Fantas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xdanny (欣欣),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第二十五章 危在旦夕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Apr 23 16:28:15 2004), 站内信件

------------------------------------------------------------------------------
--

陈忠吃了一惊,道:“大人,殿下说过,不得动用肉刑的……” 

卫宗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喝道:“将此人带下去,若有喧哗,以咆哮公堂之罪处置。”
 

陈忠一下闭上了嘴。他虽然够粗鲁,但卫宗政连文侯和二太子都能请出去,对他便是杖毙
堂前也未必是不可能的。 

一个衙役把坐笼的门打开,我身后的两个则抽出刀来,道:“楚将军,请进。”我绝望地
看向卫宗政,他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上面,根本不为所动。对于他来说,我只是个微不足道
的嫌犯而已,我是生是死,也只不过是件小事。 

卫宗政也许属于二太子一党吧。我被那两个衙役押着向坐笼走去,陈忠在一边有些不忍地
扭过头。坐笼不是肉刑,但是给人的痛苦却比肉刑更甚,我曾经听说过有老弱罪犯在坐笼
里倒毙的先例。卫宗政把我关进坐笼,那是非要让我说出真相来吧? 

不说,二太子会杀我,说了,也许二太子和文侯都要杀我了。邵风观这一点说得不错,我
也想通了。坐在坐笼里,看着他们把一根根木棒尖头向里地插在笼子上,我面无表情地想
着。 

那些木棒插到离我还有两寸左右停下了,我数了一下,上上下下一共有四十八根木棒。这
些木棒留下了一个比我的身形稍大的空间,还好我是按最舒服的姿势坐的,卫宗政也没让
我进站笼,大概我还能坚持久一些。如果是站笼,站了一天后,只怕真是生不如死。 

那些木棒插好后,卫宗政向左右两个督察院和大理寺的官员道:“丁大人,安大人,此案
事关重大,两位大人辛苦一趟,务必让此案水落石出,请两们” 

督察院丁御史身形高高瘦瘦,大理寺的安正卿却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更象个武将。丁御
史道:“卫爵爷恪尽职守,下官等自当协力以助。” 

丁御史说话很圆滑,卫宗政只是微微一笑,忽然又板起脸道:“楚休红,世间万事不会有
永无揭晓之理,你纵然想要隐瞒也是无济于事,可还记得福德帝被刺之事?” 

福德帝是大帝的长孙,是帝国第三代帝君,继位时年才五岁,三年后在帝宫花园内遇刺身
亡,死时也是个小小的八岁孩童,自然没有子嗣,继位的是他的长叔威德王。福德帝只是
个孩子,德字谈不上,八岁就横死,也谈不上福,威德王却是个明君,继位以来,帝国河
清海晏,五谷丰登,是历代明君中的佼佼者。但威德王却不能配享太庙,因为还是他在位
时,福德帝遇刺之事便是由当时的三法司审明,那刺客是由威德王府派出来的。当奏折呈
给已经继位的威德王时,上面就明明白白写着“威德王弑君”五字。威德王怒不可遏,将
大理寺正卿田仲廷杖毙杀,刑部尚书和督察院御史贬官,下令再审,但第二次呈上去的仍
是那份奏折。三法司官员换到第三批,总算捏造出一个凶手来,但是这事已经传遍帝国上
下。威德王虽以辣手使得天下无人敢议,但他一生却也没有子嗣,过世后,继位的泰定帝
虽然是威德王继子,但迫于民议,仍然将威德王灵位迁出太庙,并去帝号,以至于现在的
史书上明书的帝国十七帝中,第四代仍是个“威德王”。 

卫宗政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明白三法司历来的风骨吧。但是三法司纵然铁骨铮铮,当时
仍然顺从了威德王之意,而且前面两批官员也没有好下场。 

我在坐笼中道:“卫大人,罪将不敢隐瞒,但事实如此,罪将纵然胆大妄为,亦不敢胡乱
捏造。” 

卫宗政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来人。” 

有个衙役过来道:“大人。” 

“尔等仔细看守,无我之命,任何人不得擅入。” 

那个衙役躬身答应,卫宗政对另两个官员道:“两位大人,今日暂且至此,先回去歇息,
明日再审。” 

安正卿走时看了我一眼,道:“卫爵爷,若罪将坚不吐实,又该如何?” 

卫宗政冷冷地看了看我,慢慢道:“铁也会有溶化的时候。” 

他的话冷森森的,如同刀锋。 

陈忠还想说什么,卫宗政道:“陈将军,我有话要问你,随我到偏厅说话。” 

陈忠行了一礼,又看了我一眼,跟着走了出去。也许卫宗政要问问他路上的事吧,等他们
走后,我端坐在坐笼里,想着这些天来的事情。 

卫宗政说我“坚不吐实”,其实我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有一些没有说出来而已。陈忠不知
道什么事,我说的也不会跟他对不上来。 

他们走后,这大堂里一下静了下来。大堂的门被反锁起来,只有两个看守我的衙役在一边
。我端坐在坐笼里,身上开始觉得有些酸痛。保持一个姿势坐得久了,人也会累,何况边
上尽是些尖头木棒,我稍往边上一靠便会碰上。坐笼是种酷刑,就在于让人无法休息,连
换个姿势也不行。我看了看那些木棒,虽然不是铁制的,但是那些尖头也足以刺入人的皮
肉里去。我闭上眼,心里默默念着那本《道德心经》。 

天在慢慢暗下来。看守我的两个衙役也开始打盹,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有人在轻
轻叫我。我睁开眼,却见一个衙役蹲在坐笼外看着我。我吃了一惊,还没说话,他将手指
按在唇上,小声道:“拿着这个。” 

他递过来的是个木制的圆筒,不长,一头用布蒙着。我有些奇怪,有根线绷着。我拿了过
来,正在却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楚将军,听到了么?” 

这是陈忠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那衙役,那人也没说话,指了指边上另一个正睡着了的衙役。我
又惊又喜,小声道:“陈忠,这是怎么回事?” 

陈忠道:“这是薛员外做的传声筒。楚将军,文侯大人明天就会向帝君上书,你还好么?
” 

是薛文亦啊,他做出来的东西实在匪夷所思。知道他也在帮我,我心里一阵激动,小声道
:“还行。你怎么样?” 

“今天卫大人问了我弓的事,我坚持那弓便是刺客留下的,他也没办法。真奇怪,他好象
知道我换了一张弓。” 

我冷笑了一下:“因为他是二太子的人,自然知道。” 

陈忠象是被我说蒙了,道:“二太子也不知道啊。” 

我道:“他怎会不知,那刺客本来就是他派来的。” 

陈忠象是吃了一惊,顿了顿,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刚才那衙役,那个衙役站在一边,正注视着睡着的那个。我把手蒙
在那个传声筒上,小声道:“还记得那天有刺客来刺杀我,你是在回来后才知道的吧?”
 

陈忠道:“是。那天我撕裂了一头鼠虎,见殿下没事了,赶紧回来,没想到还出了这等事
,是末将失职。” 

我冷笑了一下道:“多亏那三头鼠虎,才让我脱出了这个圈套。那天我就隐隐地觉得有些
地方不对,但一时想不出来,现在才算想通了。” 

陈忠一怔,道:“什么地方不对?” 

“你是回来以后才知道我被人刺杀,二太子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陈忠道:“那天是有人向二太子通报的,我还碰到他了,也没跟我说话,我还不知有什么
事呢。” 

我道:“不错。可是他向二太子通报,碰到你,你是那百人队的队长,为何不向你通报?
” 

陈忠又怔了怔,道:“不错。可是……” 

我不等他再说什么“可是”,道:“那天只是因为来了三只鼠虎,你赶上去援助二太子,
才让他们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有了个疏漏,不然我真要落入他们的圈套了。若没有鼠虎的
事,他派人来行刺,再过来查问,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找不出半点漏洞。” 

陈忠还是有些懵懵懂懂地道:“可是殿下为什么要嫁祸给邵将军?而且邵将军如果已有预
防,为什么特意让我来?” 

让你做替死鬼,你这傻瓜。我心底暗暗骂着。邵风观有心救我,但如果我在路上真的被人
杀了,他也不会来救我的。让陈忠押送,只是因为他不属邵风观嫡系,人又缺乏应变之才
,也不知道内情,死了一样无损他们自身。 

那天的那个刺客箭法如此低劣,竟然连射数箭不中,却能安然脱身,我就已经隐约觉得有
些不对了。邵风观手下有廉百策这等箭术大高手,派来的刺客不应低劣如斯,那天的刺客
是故意不射中我的吧。只是这些事情要说清也很难,陈忠未必听得懂,也不必多说了。 


这个计划会是谁定下的?二太子不见得能有这么严密的计划,多半也是路恭行想出来的。
如果不是鼠虎突袭,那么这个计划实在可说是天衣无缝,我一定会误以为邵风观派来的刺
客,便会转向二太子那一边了。 

冥冥中,也有天意吧。我叹了口气,一时也没什么话可说。 

这时睡着的那个衙役忽然动了动,另一个连忙小声道:“楚将军,快把传声筒给我。” 


我把木筒交给他,他接过木筒,一边走一边把线绕起来,从门缝里递了出去,又走回来小
声道:“楚将军,明天就不是我轮值了,你可要当心。” 

我点了点头。虽然在坐笼里仍是一动不能动,但知道了别人还在想办法营救我,也让我心
定了许多。 

在坐笼里不能和平常一样睡着,坐了一整天,困意越来越浓,我刚垂下头,突后背后一阵
钻心地疼,人一激凛,右臂又是一疼。我慌忙坐直了,侧过脸看了看臂上,右臂已有了些
血迹。背上那根木棒还没有刺破皮肤,右臂上却大概已经受伤了。虽然仍是疲倦不堪,但
是心头却已又惊又惧,哪里还敢再睡。但是勉强坐了一会,我却实在受不了了,一个人象
是用一根蛛丝吊在半空中一样,虽然仍是稳稳地坐着,却又象是飘在空中,可又不敢有半
分大意,我知道,只消身体一动,马上又会有剧痛传来。 

怪不得坐笼会让人谈而色变。这种刑具貌不惊人,我坐了还不到一天,就算领教到它的厉
害了。 

那些木棒很多,我的手也只能稍许动动。由于绑得很牢,不用想把木棒推开。人坐在里面
,只能战战兢兢地保持清醒,就算犯困,一碰到木棒的尖头,那种剧痛也会让人清醒过来
的。 

一天已是如此,再下去,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了。如果真的按二太子的主意
,用坐笼把我装到帝都来,恐怕我在路上就得招供。卫宗政用这种手段对付我,不言而喻
,他一定是二太子一方的人了。  我端坐在坐笼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已经有了几
分曙色,天也许快亮了,我不知道这样子还能再支持几天。或许,一天也支持不下去了,
如果不休息,那么天亮时卫宗政再来提审我,只怕我会不顾一切地招供出来。 

现在再想转投到二太子门下,恐怕也已太晚了。 

我本来是盘腿坐着的,此时两腿也酸痛不堪,但却又不敢动一动。我也知道保持这个姿势
太难了,困意一层层地袭来,慢慢地,我终于又合上了眼。 

刚合上眼,上下眼皮就象用了极粘的胶水粘住一样,再张不开。我心头一凛,知道这样绝
对不行,勉力坐直,但眼睛仍然睁不开。这时实在是种很古怪的感觉,明明脑子清醒,身
体却又不听使唤。 

不能睡,一定不能睡。 

我默念着,长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吸进,身子向后靠了靠,背心处登时又传来一阵剧痛
。但这次有备在先,我没有乱动,只是微微地将身体前倾,果然,刺痛一下减轻了。 

现在一定要保持住身体的姿势,绝不能动。 

我慢慢地调匀呼吸。人只要保持呼吸均匀,那么身体就不会乱动的。一个好箭手最先学的
不是射靶,而是呼吸。在开弓后瞄准这一段时间里,必须要摒住呼吸,而我以前正因为摒
不了太久,因此箭术一直马马虎虎,只能算是平凡而已。现在按《道德心经》里的打坐方
法来呼吸,居然倒可以一呼一吸持续很久。 

吐纳了几次,身体果然渐渐平静下来。《道德心经》里说,修习有成的人能打坐数天,一
直一动不动,这样倒可以在顶到卫宗政放我出来。 

坐笼一般是坐一天便垮了,最高纪录据说是五天。调匀呼吸后,我已经不觉得有什么苦处
了,这样下去,只怕会超过那个纪录也说不定。我不禁有些想笑,我修《道德心经》是想
学会读心术的,没想到读心术还没摸到门,倒是有这种用处。 

这时,我突然想到,其实现在倒可以试试我到底有没有读心术了。读心术本就是种很奇特
的本领,我也不知道施展读心术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说不定,我已经修成了,而一直不
得其门而入,因此并不知道。趁这时候,我不妨试试看。如果现在真能修成读心术,那我
就可以读出卫宗政的想法,到时他再要审我,我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记得先前那个帮我的衙役就睡在坐笼边的一张躲椅上,他靠得比较近,我正好对着他的头
。我想象着他的位置,开始沉入冥想。 

读心术的施用方法《道德心经》中也语焉不详,郑昭以前说过那不是看出对方想的字,而
是一种难以用言辞表达的感觉,因此根本不受语言所限。最大的可能,就是看到对方正在
想的情景吧,而我现在如果试成了读心术,只怕会看到他正做的梦。我胡乱试着,想象着
我正在进入他的脑子里,但好像只是在胡思乱想。突然,我只觉整个身子一轻,象是飘了
起来一样。 

读心术修成了么?我又惊又喜,但是自己脑子里还是空空一片,根本读不到什么东西。 


没这么快吧。恐怕卫宗政审我以前,我一阵丧气,正想放弃,突然那人开口道:“大人,
楚休红已发现刺客之事是假。” 

我吓了一大跳,只道卫宗政躲在暗处偷看,那方才我和陈忠说的话恐怕都被他听去了。因
为害怕,倦意一下全无,眼也猛地睁开了。但一睁开眼,却见那人还躺在躲椅上,睡得正
香。 

那是说梦话啊。 

我舒了口气。但一想到那人的话,马上心也抽紧了。 

听这衙役的话,他明明是卫宗政派来的!我和陈忠通过传声筒说话,他大概全都听了进去
。虽然我没有说什么要紧的话,但我猜破二太子的计策之事却已被他知道了。 

我看着他的头,他睡得正香,两手搁在胸前,动也不动。 

你还听到什么了? 

我默默地想着,心头惧意渐深。哪知我刚这么想着,那衙役突然又开口道:“小人别的也
没听到什么。” 

这话接得也太顺了吧,我惧意未销,又是一阵怀疑。说不定那个衙役才真的有读心术。 


“大人,什么是读心术?” 

那衙役突然又说了句梦话。他说得平平静静,和平常说话没什么两样,但这一句话却象是
根棍子一样,把我一下打蒙了。 

他明明是接着我在说话!难道…… 

难道我修成的不是读心术,而是摄心术? 

一想到这儿,我登时一阵兴奋,看着他,心中默念道:“把听到的全都忘记。” 

那衙役什么也没动。我这才醒悟过来,他就算忘了,我也看不出来。我睁着他的后脑勺,
突然默念道:“站起来!” 

这只是我在想,但那衙役却象是我手中的木偶一样,猛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对着我。他
眼闭着,面目呆滞,仍是一副沉醉在梦乡中的情景。 

真的是摄心术!我一阵兴奋。摄心术比读心术更强,连真清子也只会读心术,不会摄心术
,没想到我没学会读心术,反而学会了摄心术! 

那衙役仍是直直地站着,动也不动。我看了看他,又在心里对他道:“向前走!” 

他呆呆地跨上一步,仍是象个木偶一样,好象身上有看不见的细线连着。这一步跨上,另
一步马上又跟了上来,离我一下子近了许多。他面无表情,这样僵硬地走着,简直象是一
具活僵尸,我心头一凛,默默地道:“快退回去!”哪知这回却不灵了,他的右脚又跨出
了一步,我急了,在心底喊得急了,几乎要喊出声来,但那衙役却根本不理睬我,仍是慢
慢地走了过来。 

他实在太象一具僵尸,我心头一寒,正要不顾一切地叫出声来,突然有个人叫道:“小方
,你做什么?” 

那衙役已经走到坐笼前,被这一声喝,一下站住了,但人却依然保持着向前的姿势,登时
身体一冲,向前倒了下来,“砰”一声摔了个嘴啃泥。他象是一下子活了过来,从地下爬
了起来,看了看四周,道:“我怎么了?” 

另一个衙役欠起身子道:“小方,你是睡糊涂了吧,我看你在梦游,真吓了一大跳。” 


他看了看我,我连忙闭上眼,只留一条缝,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摇摇头道:“大
概真是梦游吧。” 

除了梦游,他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我不由一阵窃笑,天亮了。因为下半夜我一直在打坐
,倒不再有困意,虽然人坐在坐笼里,仍是精神奕奕。卫宗政和另两个审官里来,见到我
的样子,他们都是一怔,大概在坐笼里关了一夜仍然面带笑容行若无事的,只有我一个。
他一定本以为今天我会痛苦流涕地要求招供,没想到我什么事都没有,大感意外。 

这一天审讯,卫宗政问的话仍是以前我救二太子那一程的前后经过,陈忠和我用传声筒说
话的事一点不提,大概那个他安排在里面的衙役真的全忘了,一句都没跟卫宗政说过。我
说了一通,仍是坚持诸将无罪,只是二太子在疑神疑鬼。卫宗政今天也客气多了,他虽然
多半是二太子的人,却果然言而有信,象个主持公道的人。 

这一天审读仍无结果,卫宗政脸上已露出了焦急之色。晚上,以前那两个衙役被换班掉了
另两个,这两个人中只怕也象那“小方”一样,有卫宗政安排进来的人。这一晚我很早就
打上坐,等他们睡着后,我又按昨天所做的,对他施上了摄心术。 

         ※       ※       ※ 

只是奇怪,这一次我虽然极为卖力,但他什么事都没有,我东试西试,他仍是躺在躺椅里
打着鼾。弄了半天,见他仍然毫无反应,我也只得放弃了。 

难道昨天晚上那摄心术只是我的错觉?但是今天卫宗政并不曾把昨晚上我与陈忠商议的事
抖出来,只怕那个小方真的按我的命令把这事忘掉了。可昨晚能成,今晚为什么又不灵了
? 

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端倪,不禁有些失望。可能,昨晚的摄心术只是偶然成功的吧?如
果不知道何时有用何时没用,那也实在没什么用处。 

我略略伸展了一下身体。由于拼命想用摄心术,以至于身体酸痛不堪,我调匀了呼吸,又
开始打坐。如果不会打坐的话,坐笼的确是种酷刑,但是保持打坐的姿势就可以长久不动
,也不会太累。 

到了这时候,我也只能硬挺下去。卫宗政让那个小方骗得陈忠相信,只求陈忠不要太轻信
了。还好,陈忠对这事本身也知之不详,恐怕就算他说的都是实话,也只会对二太子不利
。 

在一片恍惚中,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一个人。 

雪白的手指,梨花一样的面容。虽然眉目已经模糊不清,在记忆中也渐渐淡了,但是我知
道那就是她。 

不知坐了多久,我突然被一阵开锁的声音惊醒。我睁开眼,却见一个衙役正打开坐笼的门
,道:“楚将军,出来吧。” 

我钻出坐笼时,他小声道:“楚将军,你真是条硬汉。”他的话语大是敬佩,只怕我在这
坐笼里呆了一天两夜仍然不松口,单这一点也够让他佩服吧。 

我道:“要杀我了?” 

那衙役低声道:“别多心,这是要放你了。” 

要放我了?尽管我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喜色,但心里还是一阵压抑不住的欣喜。他大概也察
觉了,小声道:“别太早高兴了。” 

我道:“还有别的事?”但是他没再说话,和另一个衙役抬着那坐笼下去,另两个带刀衙
役带我下去换了身衣服,等再带我上堂,三法司的三个首要官员已坐在堂上了,二太子和
文侯也坐在两边。但让我吃惊的是,文侯身后竟然站着张龙友。 

我已许久没见过张龙友了,此时看见他,我大感亲切。只不过一个月不见,张龙友已经没
有了先前的颓唐之色,他穿着一身工部员外的官服,大是精神。他虽是文侯提拔,但现在
是工部官员,照理不该来这种场合,现在出现在这儿,大概是文侯作为随从带进来的。 


这也该是个好消息吧。看到张龙友一本正经,眼里却透露出一丝欣慰的样子,我知道那不
会是个坏消息。在高鹫城里我救过他一次,现在,他也能对我有所帮助了。 

我跪了下来,卫宗政看了看我,道:“楚休红。” 

我抬起头,看了看他。卫宗政脸上仍无喜怒之色,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我有点惴惴不
安地道:“罪将在。” 

尽管猜到多半不会有事,便这时候,我仍然不由自主地担心。 

卫宗政道:“你遭谋刺主将之控,经本府会审,虽觉事有可疑,然查无实据,本上天好生
之德,姑免罪责。” 

我不由一阵晕眩。被关了这么多天,到现在才算松了口气。卫宗政大概是二太子的人,但
他的公正清廉之名倒也不是假的,没有为了阿附二太子就随便捏我个罪名。我还没来得及
高兴,马上又听卫宗政道:“然事出有因,断非空穴之风,故革去罪将一切军衔职位。”
 

二太子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也许他仍然觉得这责罚太轻。但卫宗政这个处分还是让我吃
惊,他要革去我军衔倒也早有预料,但我的前锋营统领之职是太子与文侯任命的,卫宗政
作为刑部尚书,并没有这个权。我偷偷看了看文侯,文侯的脸上也木无表情,象是根本没
听到,倒是张龙友,有些惋惜的样子。 

这是为了让二太子出出气吧。我也舒了口气,功名利禄,我都不想了,只望能够平平安安
地活下去。国家不要我在军中出力,那也只能听天由命。我想起以前曾想过的不从军后要
干什么,我识字,也许可以开个小学馆教教学生。只是那时想着和苏纹月两人一起生活,
可是现在呢?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正有点伤心,卫宗政这时站了起来,向文侯和二太子一躬身道:“殿下,大人,下官审
理已毕,此案如此了结,不知殿下与大人是否满意?” 

我不禁有些想象。卫宗政脸上一直板得紧紧的,我都不知道他会不会笑,但这话说得却有
点负气。他夹在文侯与二太子当中,一定很觉难办。我实在象个烫手的山芋,二太子虽是
宗室,但文侯实际上代表的就是太子,相比较而言,就算他是二太子一党,也不能不顾忌
文侯的意思,而设计想套出实情,却也没问出来,因此这话问的也只是问两人是否满意,
干脆不说公正之事了。 

不管怎么说,我算是脱险了。 

二太子的脸很阴沉,但也没说什么。事实上,我坚决不说,就算杀了我,也无非只是出出
气,扳不倒文侯,却更加得罪文侯。他虽然不象风评中那么英明神武,但也不是傻瓜,其
中的利害关系也该明白。他哼了一声,对身边那侍卫道:“林秋,我们走。” 

不知道是我看错了还是什么,那个叫林秋的侍卫在扫了我一眼时竟然有些如释重负。等他
们一走,张龙友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我的双肩,叫道:“楚将军,你没事了,太好了
!” 

他的眼里隐隐有些泪光。我在德洋手下救了他,他一直都记在心里了。我一阵感动,道:
“你还好吧?薛文亦?” 

张龙友道:“他就在外面,走。” 

他拉着我要出去,我道:“等等,我向文侯大人叩谢。” 

我走到文侯面前,跪了下来,叩了个头道:“大人之恩,小人永记在心。” 

文侯脸上也仍然看不出喜怒之色,淡淡地道:“楚先生,以后你有何打算,” 

我现在已无军职,他马上就改口了。我道:“小人还不曾想过。” 

张龙友也跪了下来,道:“大人,楚将军……楚先生他文武全才,足当大用。” 

文侯点了点头道:“如果楚先生有意,不妨到我府中来吧。” 

文侯府中的幕僚也有不少,和以前武侯的幕府一样,聚集了不少人才。张龙友虽然是工部
官员,但实际上和薛文亦都算是文侯的幕客。我想了想,道:“小人甫脱责罚,此时到大
人府中,不免授人口实。不知军校中是否还能谋职?” 

我现在当文侯的幕客,那是明摆着算文侯一方的人了,二太子只怕会恼羞成怒,说不定又
要想什么办法来对付我。到军校里,至少还不算直接从属文侯。军校其实也是文侯的势力
,我离开军校时,接替我的教官就本是文侯的幕客。文侯道:“这也好,那让胡滔回来吧
。” 

我又叩了个头道:“多谢大人。” 

辞别了文侯,我刚要出去,文侯突然道:“楚先生,小儿承蒙照顾,不胜感激。” 

他的话很平和,我转过头,却见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甄以宁真的是他的儿子啊。我有点激动,张龙友已一把把我拉了出去,道:“快走,老薛
要等急了。” 

外面除了坐在轮椅上的薛文亦,还有吴万龄。薛文亦受伤太重,现在仍然不能离开轮椅,
因为行动不便,没有进来,吴万龄则是官职太卑,不能进来。一见我,吴万龄便要行大礼
,我一把扶起他道:“吴将军请起,我现在什么职位都没有了,只是个平民。” 

薛文亦道:“楚兄,走,我们一块儿喝一杯,为你洗洗晦气。” 

张龙友道:“正是。走,我们也去醉枫楼快活快活。” 

醉枫楼。听到这三个字,我有点怔忡。上一次被文侯带到醉枫楼时,还是刚回帝都,躇踌
满志,以为可以大展所长。这次去,也算是故地重游吧,但是这个“枫”字却让我想起了
她。 

她现在究竟在哪儿?也许,已经成为帝君庞大的后宫成员中的一员了。 

张龙友和吴万龄两人已先行走了,我推着薛文亦走在后面,薛文亦忽然道:“楚兄,不必
多想了,世间事,十之八九都是不如意的,如果都放在心里,只怕人担荷不起。” 

我有点局促,掩饰地道:“什么?” 

他叹了口气:“你这种神情恍惚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想起她了。” 

薛文亦察言观色倒也厉害。我有些狼狈,道:“没什么,偶尔想起她来了。” 

他没再说什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木雕。 

那正是那个叫秦艳春的女子的雕像。上一次看到时,只雕了个轮廓,现在已经清晰很多了
,只是眉目神气却已不太象。当然也许是我记差了,除了她,另三个女子长什么样我现在
也大多忘个一干二净。 

他又叹了口气,伸手将雕像往街边一扔。那雕像在地上撞了两下,断成两截,滚落进路边
的阴沟里。 

也该绝望了吧。我们能有现在这样子,已经算不错了,那就不要再有非份之想。我想着,
这时张龙友在前面回头道:“快点啊。” 

我道:“来了。”推着薛文亦走得快了些。 

醉枫楼仍然显得豪华富丽,现在人还不多。我们在楼上找了个包厢坐下,张龙友点了些菜
,又叫了一坛子酒,四人坐定了,张龙友举起杯道:“楚将军得脱大难,我们先为他干一
杯。” 

我们四人共过患难,现在张龙友和薛文亦都是文侯跟前的红人了,吴万龄虽然只是个教官
,但也比我要高一点,反倒是我,什么都没有。我举起杯来,把酒倒进嘴里。辛辣的酒流
时喉咙里,带着甘美的刺痛,登时人有了几分醉意。 

酒过三巡,他们都有了几分醉意了,吴万龄还在向薛文亦让着酒,张龙友敲着碗碟,哼唱
着一支怪腔怪调的小调,也不知唱些什么,我已经醉态可掬,半伏在桌上。突然有个粗大
的嗓子在叫道:“楚将军在么?楚休红?” 

那是陈忠的声音。我吃了一惊,只道又起了什么变故,薛文亦也一阵警醒,道:“陈忠还
没走?” 

我想起前天晚上陈忠用薛文亦做的传声筒和我商议的事。薛文亦道:“楚兄,他可是为了
你不遗余力啊,不惜在文侯大人府中跪了一夜。听说连文侯大人最后也感动了,不惜亲自
向卫宗政商议。” 

陈忠为了救我,实在是全心全意,只是我庆幸逃脱处罚,都把他给忘了。我有点内疚,东
倒西歪地走到门口,叫道:“陈将军。” 

陈忠在楼下正在东张西望,听得我叫他,抬起头,脸上浮出笑意道:“太好了,楚将军你
在。”他跑上楼来,向我跪下道:“恭喜楚将军脱险。” 

我连忙扶起他道:“陈将军,我还没谢过你呢。来,进来喝一杯吧。” 

他道:“不了,此事一了,我得马上赶回东平城去缴令,为了向你辞行才来的。楚将军,
你自己保重吧。” 

邵风观派他来,未必真有什么好心,无非是派个与己无关的人来,就算遭了池鱼之灾也没
什么大不了。但是陈忠为了救我,却是真心实意的。 

这个实心眼的人,实在连骗他都不忍心。 

他好象不知道我已经被削职为民了,仍是行了个大礼,起身要走。看着他要走我道:“陈
忠,你自己也要当心。” 

他得罪了二太子,如果离开邵风观的范围,只怕也不会有好结果的。但陈忠好象浑不在意
,也不知到底是真不在意还是根本没想到。他向我行了个军礼,道:“楚将军请回吧。”
 

我想说我现在根本不是将军了,但他这时已经出了门。 

也不知到底喝了多久,我都不知是怎么散的,只知道回去时天已黑了,吴万龄陪我着到住
处,打开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的呼吸也不由一滞。在这一片黑暗中,象是有把无形
的快刀插进了胸口,我几乎已失去知觉。 

吴万龄虽然没有我喝得多,但也有了醉意,他大概也知道我身上没有火石火镰,帮我点着
了蜡烛,大着舌头道:“楚……楚……”说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他习惯称我为统领,但我
现在什么都不是了,让他改口,一时还改不过来。 

我道:“好了,你回去睡觉吧。” 

等吴万龄一走,我走到床边。因为有两个月没住了,床上已经积了一层尘土。我拿出来抖
了抖,只觉口渴得要命,又走了出来。 

今天是四月下旬了。月亮只剩了一半,冷冷的,象是结了冰。我站在井台前,压了两下汲
筒,从水龙里流出清冽的井水来。天是一天热似一天,又喝了酒,有些头痛。我把头探进
水里,喝了两口,水寒刺骨,但也让自己头脑一清,不再那么晕乎乎的。 

我把手撑在井栏上看着天空。月光清澈明亮,象是一只睿智的眼睛,但这只眼现在也是半
闭着。我甩了甩头,把头发上的水甩掉,又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来。 

从明天开始,又是一个新的开端了。人生在世,实在有太多的变故,当我入伍时,曾经想
过这一天么?仅仅是几年而已,不仅是我一个人,帝国这个庞然大物也开始了分崩离析的
第一步。从一片升平到战火纷飞,再到蛇人的出现,一共也不过是短短两三年而已。 

帝国,真的有可能会覆灭么?这个雄踞于大地之上的王朝,会不会也踏上数百年前被大帝
推翻的王朝一样的道路?如果是的话,这一代的大帝将会是谁?或者,帝国会象死而不僵
的怪物,经过了一番修整,仍然苛延残喘下去? 

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我垂下头,茫然在又拉了两下汲筒。水冷得象是锋利的刀子,刺入
皮肉,那一阵刺痛让我身上一抖。 

         ※       ※       ※ 

回到军校,让那些学生都吃了一惊。他们仍然记得我这个能和“军中第一枪”斗个旗鼓相
当的老师,因此我回来后,都让他们欣喜若狂。 

只两个月不见,这批学生就大有进展。我带他们时,骑马骑得好的都还不多,但现在大多
已经能在马上不拉丝缰而坐了。文侯很看重雷霆弩,因此雷霆弩的教程很多,而多对雷霆
弩的用法还不如他们熟,一天下来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等放了学,便到工部去一趟,想
向薛文亦讨教一下雷霆弩的使用心得。 

一进木府,便听得有人在叫道:“殿下好本领!”这声音很熟,但也记不起是什么人了。
难道二太子在这儿?我吃了一惊,刚想在一边看看仔细,却听得薛文亦在叫道:“哈,楚
兄来了。” 

薛文亦正坐在轮椅上,看着一群人在练习,领头的是个华服的小孩,正是那个小王子。他
手上拿着什么,看见我,脸上露出了笑容,叫道:“哇,真的是楚将军!” 

他跑到我边上,仰起头看着我。对于宗室,我大多没有好感,但对他我却没半分恶感。我
笑了笑,行了个礼道:“小人打扰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小王子道:“你不是在东平城么?怎么会回来的?” 

我道:“小人现在已不在军中服役了,现在是军校教席。”我的事太过复杂,跟他说也说
不明白。小王子眨了两下眼,道:“对了,楚将军,你来看看薛员外给我做的好东西。”
 

他把手上的东西递了给我。我接过来看了看,那是把小小的雷霆弩,具体而微,因为太小
,把箭匣废除了,直接装箭。我道:“这是什么?” 

薛文亦道:“这是给小王子玩的手弩,打个野兔飞鸟挺好。楚兄,你倒试试看。” 

小王子拿过一支箭道:“对,楚将军你试试。” 

他指着二十余步外的靶子。这手弩很小巧,射程不会远,做得如此精致,单手可以施放,
而且不用上弦,扳机分两档,扣下一半时是上弦,再扣就是放箭,薛文亦实在很有巧思。
我对准准心,一箭射去,“叭”一声,那支小小的短箭正射过靶心。 

这手弩因为要让小王子适用,做得太小了点,如果再大一些,因为单手可以施放,那么骑
在马上,可以右手使枪,左手用手弩,让敌人防不胜防,不失为一件利器。但我刚想到这
些,不由又有些失笑。手弩的射程太短了,看样子顶多也只能射到三十步外。以手弩的大
小而论,力量不算小,但实战时这样的力道绝对不够,只怕射不穿蛇人本身的鳞甲,不用
说是穿重甲的人的。而这手弩如此精致,只怕比雷霆弩做起来更费事,因为是木头做的,
又不会太牢固,实在不实用。何况我现在已经不是军人,还想这些做什么? 

小王子咋舌道:“好厉害,不愧是楚将军啊。”我不禁一笑,我的箭术并不是很高明,但
以这样的距离,要射中靶心实在是轻而易举,十万大军中,起码有五万能做到。只是小王
子枪法很高明,以前箭术未必练过多少,才会少见多怪。不过这也难怪,军中一向重刀枪
,轻箭术,因此军中的箭术好手大多并不得志,以前谭青如此高明的箭术也只在我手下当
什长,江在轩更只是个小兵。唯一的例外,那就算是邵风观手下的廉百策了吧。 

我把手弩还给小王子道:“殿下,你再练习,我有事和薛员外商议。” 

小王子点了点头,和他的随从一箭箭地练习去了。薛文亦道:“楚兄,有什么事么?” 


我道:“因为军校中要教授雷霆弩,我知之不详,想向你讨教一下。” 

薛文亦道:“这个好办,我这儿写了一本《雷霆弩详解》,你拿去吧。不过实战我也不知
道,你得自己教。” 

我道:“这个自然。” 

我跟着他到了内室,他在书架上翻着书。他现在是员外,也有了一架子羊皮书了,翻了半
天,从底下拉出一本道:“你看吧,这是我写的。” 

薛文亦写得图文并茂,把雷霆弩的各个部件都讲得很详细,要注意的事项也分门别类说了
不少。我接过来放进怀里,道:“对了,你能给我也做一把大一些的手弩么?” 

薛文亦道:“你想实战用?可以,过些天做好了我派人送来吧。” 

我笑了笑,刚想走,又想起了什么,道:“怎么没见苑可珍?” 

薛文亦道:“文侯大人将他调到船厂去了。听说,现在船厂要造出前所未有的巨舰,长度
将达四十丈以上,尺寸数字很精微,要他算出来。” 

四十丈!这个数字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见到的船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余丈,那已是个庞然大
物了,没想到竟然还会有比那长一倍的船。我道:“要那么大做什么?这么大的船,转动
一定不灵,在大江上行驶,一旦遇伏,连转弯也转不过来,只怕是用在海上了。” 

薛文亦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现在岛夷已在攻打句罗岛,句罗王前来求救,文侯大
概有心赴援海外吧。” 

听他说什么海外,我的心里突然有所触动,但一时也说不清有什么,只是隐隐地觉得有什
么地方有问题。向薛文亦告辞后,我便回军校去。现在的马是军校里的,远没有我在东平
城找的那匹飞羽神骏,但是在街上也足够了。骑在马上,我还在想着那个问题,到了军校
门口,象是灵机一动,我突然想到自己觉得哪儿不对了。 

那是陈忠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发现大江的江面在上涨,大约涨了半尺。那时我觉得可能是
上游雨水多了,但是和蛇人在江面上筑堤一事连起来看,不免有些奇怪。 

难道……蛇人是想截江灌城? 

东平城北面靠着大江,有这天然凭障,蛇人强攻难下,而东平城又能从水面上源源不断地
得到补给。为了打破守军,蛇人最好的办法也的确是水攻。只是,蛇人难道真的有这样的
智力,能想出这等计谋么? 

要水攻城池,不是简简单单地掘开河口就行了,必须让河流随人心意改道,才能顺利灌入
城中。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得先行计划周密,再不断准备。如果蛇人在江面设堤是为了抬
高江面的话,那就都说不通了……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如果让陈忠带个口信的话,还能让毕炜和邵风观他们提高警惕。但现
在好象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我带转马上,加了一鞭,向文侯府跑去。不论文侯在不在意,我现在得向文侯汇报此事。
甄以宁在城中,我想就算文侯不相信,也不会一笑了之的。 
 
  


--
我很爱看兄弟连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 [FROM: 210.46.78.77]
[百宝箱] [返回首页] [上级目录] [根目录] [返回顶部] [刷新] [返回]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09.696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