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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oMoJesse (★优雅的吸血鬼★), 信区: Fantasy
标 题: 《天变》第一卷71~80章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ue Nov 23 10:59:11 2004)
第一卷 第七十一章 豫章
(更新时间:2003-4-12 17:32:00 本章字数:9075)
“你不教我射箭了?”黄忻对我表现出来的懒惰状态显然充满了不满。
“那你先射两箭,让我看看。”她依言张开了弓。
“大家小心啊!”我忽然恶作剧地大声地喊了出来,“黄小姐要学射箭了,射
中的自认倒霉,射死没人赔啊!”
大家很给我面子,听出我的调侃,都呼哨着慌里慌张地各自找地方去躲了。刹
那间,这船上什么人都没有了,至少都看不见了。包括小南,他是被许文文拖走的。
我觉得我也得找个地方躲,可就是懒得动,而且我知道我躲不到哪去,因为一
个美丽的凶神很快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错了。”我将悔改的决心表现得淋漓尽致,但是显然她不为所动。而我依
然依着船壁,也没有任何躲的意思,脸上还带着笑,说归说,心里和表情都毫无愧疚。我
想我的脸皮已经可以当战甲来使了,怪不得连我的甲胄都没有护面,看来上战场之前,脸
皮一定要练厚实了。
“你……”气得说不出话的声音,气鼓鼓的表情,却不是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
,娇媚而骄横,我知道她也没真生气。但她的表情却让我觉得这一切很美。
“很漂亮,很美……美啊!”我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最后甚至直了一下腰,
让自己声音大起来一点,这声音甚至能让这十几条船的人都听到,因为我就是想说,因为
那是难言的美景。如果说开始看她是还带着调侃的恶劣心情,后来就完全被她的佯怒的表
情所吸引,完全沉醉其中。如果能和她在一起,一直就这样,一直到老,那恐怕就是上天
最大的恩赐了。每天看她这张美丽充满睿智的脸颊,就禁不住会让自己的嘴唇附上去,留
下作恶的痕迹,然后再用自己的手擦去,轻轻去抚摸那张如雨如脂的脸,那将是如何的感
受,我感觉我的手竟抑制不住地去尝试这种恶行。
勇敢的少女看见我的手的慢慢到来,身形还是有些后退,但随即还是定住了,
但是,我还是放下我的手,我承认也许我是个懦夫,但是就是伸不出我的手。
但是为了避免我们将到的尴尬,我示意,让黄忻在我旁边坐下,我想我得和她说一些事情
。
少女面无表情的坐下,我本希望她带着失望,或者至少带着愠怒坐下,但是她
就是没有表情。不过我发现我也是这样故做深沉,作洒脱无事的姿态,为什么要让别人表
现出失望,我想我还是有些太自以为是,总把自己放在太高的位置。我叹了一口气,想着
还是把这件事告诉她。
“我对不起益州,我对不起你,我暂时没办法送你回益州,我……”找不到话
来说。
“呵呵……你怎么了?怎么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一声清脆动听的笑声听到
我的耳朵里却感觉成了严厉的诘责。
“不是不着边际,你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击败了董卓,但却没有说下去。”
“对对……但和益州有什么关系?”她很奇怪地问我。当然她不会想到,如果
她轻易的就可以想到,董卓就不会上这种当了。
“我把董卓赶到益州去了,而且还把摩天岭和汉中两条北去的路全堵上了。”
“那董卓在益州有没有干什么?”她开始明白了什么,也有些着急了。
“我现在只知道剑阁被屠城了。”
“剑阁……”阁字没说完,嘎然而止,她竟就这样昏厥过去。
我心里一紧,难道她就是剑阁人!
“快来人啊,黄小姐昏过去了。”
龙行第一个赶出来,看了我看了她,“大哥,你不会这么急吧,你做什么了?
把人家都弄昏过去了。”
“我什么都没做!”我又急又气,咆哮了出来,龙行这才赶忙认真起来。
华陀的出现是让我心安宁的唯一理由。但心里却忽然空了,一下子不知道该做
什么了,看着他们在舱面的焦急,我甚至背过了脸,接着又转回去,又转过来。刘婉招呼
人把黄忻抬到她房去,她想问我什么,但被龙行拉住了。
我走过去,轻轻地说一句,“好好照顾她。”
便走到船队将要到的地方,静等他们的来临。
我摸摸身上,若有所思,赶紧回到我的屋,那个人正静静的昏睡,我走过去,
感到有一丝不妥,但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有问题,我用手探探他的鼻息。随即转身大呼:“
快请华先生来。”
这少年竟已断气,而华陀刚刚被我招呼去看黄忻了。
门卫赶快跑去招呼人,而我也知道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脖子正被一个人从背
后死死的钳住,我赶快用力去掰,他的力量明显不如我,手很快就被我掰开,但我很快松
手了,这让背后的人有些奇愕,因为这次他虽然还用手环着我的脖子,但是力气小了很多
。我在他奇怪地问我话之前,先说了话:“快松开你的胳膊,我还能说话,你肯定勒不死
我,但你的伤口会崩开的,你会死的。”
他的手松开了,我转身退了两步:“我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要凿我们的
船。但是,你现在必须养伤,你好了我们再打一架,好吧。”我还再想我说的是不是有些
太孩子气了。
他的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可言,豆大的汗珠挂在上面,他喘着粗气,警惕地看
着我。为了让他信任我,我背了过去,找到几案上的盔甲,褪掉身上的衣服,直接把那件
甲往身上束了起来。背后的伤口碰到甲让我有些发抖,但是我还是把甲穿了起来,在此期
间我始终背着身。因为我不怕他动手,我想他不会动手,因为,我想不出我和这里的这帮
水贼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我这么信任他,而且,他现在稍有异动,我都能感觉到。
华陀来时,一见我就提醒我这甲不要穿为好,太紧伤口可能会有恶化,我说等
到陆上再说。
我穿着这件甲独自一人到了船顶,依着角落的垛口坐下,让背后受伤的地方放
空。我想做的事情就是再看看那张爻堪,我把它放在胸前的护心境后面,而平时的东西我
都放在腰带里,我有些不放心的摸摸,腰带里的那张图还在,又转身看看还没到的船,再
看看附近有没有人,这一切做完,定了定神,我又开始看着张图。
但实际上我一直在走神,我不知道怎么让自己的心思回到这张图上,但是只要
看看这张图,很快就变成了臆想和自责。
我定下了神,想起了在北方的日子,我忽然站起来,坚定地对自己地说:“从
此,我不再后悔,我会弥补我所做错的所有事情,而不是不停的自责和自艾自怨。”
我收好了那张爻堪,决定暂时不看了,因为我还是看不出什么意思。大概就是
说老师会遭遇什么艰险吧。反正我们会在老师身边,不会让老师遭遇什么不测的。也不知
道三叔有没有安全到达襄阳。
“平安风云侯谢子睿可在?”一个不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些不知何处地口音,
又见一个不熟悉的人。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的身高好像不高。船已在百步之外,这船
上的装饰看着就顺眼很多了。
“我即是,速,俟你等久矣。”他们的到来让我又恢复了些生气。
第一个登上这边船的就是那个小个青年,长得很精神,就是个子有点矮。
“鄱阳水军都督麾下参将王炼参见君侯。”本来这一切都很正规,但是下面一
句让我有些忍俊不禁。他的头忽然翘起,有些不确定地说:“我施的礼节对吗?我才来,
不是拿得很准。”
“以后叫我智哥就行了。”我哈哈大笑,交待了一句。反倒是这个不懂礼节的
小子让我彻底相信了这就是我们自己人,因为这样说话,显然只有自己人才会这么坦诚。
我忽然提醒自己,以后去骗人,一点要在表象上显得那么坦诚才行。
王炼只是一个先队,他的船全是快船。他是个很有经验的指挥船队的将领,这
是我在看见他招呼着我们的士兵时的出的结论。又过了一个时辰,我才见到了中军,不过
由于是两向对开,省时不少。半个时辰后应该就可以见到他们了。这段时间,我在注意帆
的拉扯,其他的鲜卑人匈奴乌桓等族众则要求自己来帮忙,他们肯定是被刚才在水上的无
奈惹的一肚子怨气,一定要学到完全能自己操帆了才行。
不过我们被他们的好学折腾得遭了殃,小宋谦岁数小有些撑不住,在舷边不断
喘着大气,我知道他有点晕船想吐了,胖子子渊以前就老是这样,襄江上只要一有风浪,
子渊就得到船舷去吐,最后只能让我把他扛回去,因为旁边那帮没义气的家伙总是冷冷地
说:“因为只有你能扛动他。我们可以帮你拿他的冠。”关键是这胖子还总是跟着我们,
真是想玩不要命,只是累苦了我了。
王炼是豫章人,政哥在豫章提拔的他。我们到时,他正指挥大家筑坝拦水,他
家世代清誉,及至炼,更有才名闻于豫章。本来的孝廉是个纨绔子弟,大水一来就跟着他
捐钱的老爹去北方了,他才得以替补,任了个城守,大水一来,太守听说水势巨大就吓跑
了,偌大的一个豫章就留下这个还算一个官。政哥一来就给他扶正,让他管理整个豫章一
地,那个太守还想回来,被政哥喝走,不过据说嫂嫂更厉害,她派人把那太守一众捆扎好
投到鄱阳的大牢里去了,还叮嘱王炼别告诉政哥,但是王炼很信任我,把这事告诉了我,
但他还是加了一句,说是让我也别告诉政哥。我心里暗道:政哥好孤立,大家居然都瞒着
他,不过我觉得嫂嫂的做法很好,至少换我我也不会让那太守有好日子过。
半个时辰后我才和李真见上面。
在此期间,华陀上来透了口气,我看着他,他朝我点点头,我躬了躬身,王炼
看出了些神秘感,问我怎么回事,我摇头说:“没什么,有人受伤了,点头表示伤无大碍
。”
“伤哪了?”他好像做出要帮忙的架势,但这又岂是他能帮的。
“伤着心了。”
他犯糊涂了,嘴里还轻轻地念叨,心,伤着心不就死了吗?
他不知情地絮叨却让我想了更多,伤着心,人也许就真的死了,忽然感到天黑
得好快。
不过,看到熟人还是感觉很好。能让我暂时再带上些笑容,只是看见那个小丫
头时,却没了打击她的念头,不过最不适应的却是李真夫妇。他们仔细咀嚼了我的话确信
我的话没有什么刺在内,还感到了不可理解,后来我想到这里就像大骂他们几句,想说他
们真是贱,骂都想找。不过我是想不起来一见面我说了什么了。
子实看上去越来越有些成功人士的形象,夫人在旁也还不怕别人说闲话,很是
气度不凡。确实这位将军夫人和士兵们闹起来真是你我不分上下尊卑不分的活宝。而且,
我们的船上也有了女兵,不过看来都是我们这人的形象,不是登那边的人。据王炼说这和
两位女将有关,既然上面有各种先例,下面又混不下去,当兵从伍还是个不错的主意。主
要是这几年大灾连连,战祸又临,寡妇孤女的日子是什么样子……我还是不要想了,想想
我的头脑里总是出现一个裸女的形象,而这个裸女的形象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存在了,现在
想起来真是有些羞见于人,幸好没人能看透别人的心思,否则我一定被人嘲笑死。
我和子实并排在暮色下的船舷,周玉也不过来凑热闹,她可能知道我们说话她
想理解有些难度。
“光和五年吴地阳明贼造反,光和六年大旱,中平初黄巾作乱,中平二年又是
大水,这样,总是天灾人祸天灾人祸的交替,明年就要到了,按说,又该是人祸了吧。”
“我才回来,你怎么说这种丧气话……你好像变了很多,怎么了,你那股子酸
劲哪去了,忽然这么深沉,看来周玉对你影响很大。”
“这和她无关,你一走后,老师变严厉很多,什么事都让我们去做了,我们想
估计是你小子在捣鬼。”
我点点头,没说话。
“不过,我们也终于明白老师的辛苦,但是我们人手还是少啊,你又跑了,你
可是我们荆州二号人物。”
“哈,你还拿我开心。怎么样,战事如何?”
“鼓蹴声催,鸣金以对,云梦之上,锦帆难退。”我感觉子实好像回来了点了
:“半年一晃,一俟两季,两更三起,三军四徙,四地五击……居然还是没能收拾了那个
该死的王八锦帆。”忽然他冒出一句非常恶毒的咒骂。
我想锦帆肯定是子实心中最恨的东西,不过他恨的东西一直在变,比如小时候
,他最恨蚊子,后来还恨过《春秋》,继而更恨左丘明为春秋做传。以至于后来逢到拐弯
他都要让大家向右,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绕路,但是却总能走到。但就因为此,我们
没敢告诉他还有一个姓公羊的和一个姓谷粱的给《春秋》做传。这就使得我们还一直能大
快朵颐。
“我和锦帆交过手了,他有些人在我手里。”
“我知道一些,不过我有些奇怪,王炼说你们是在水上等我们的,你们好像和
人打过,我看了你们船上的伤痕,很像锦帆他们登船的样子。”
我把情况简单的和他说了一下,他有些佩服我了。
“你厉害,怪不得你爬得那么快,你头脑是好使。”我想我是有些灰心了,怎
么个个都这么打击我。不过他也很快转变了话题。
“你带来的人感觉怎么有些诡异。”
“你的用词才有些诡异。龙行,阎柔,小南,你们都过来一下。”我招手把我
眼前的几个兄弟都叫过来。
“这位是李真将军,曾在三十万大军前阵斩对方上将。”当然会有些夸大,但
是总归是帮兄弟撑撑台面,我觉得我的兄弟的范围太广,以后得好好分分类整理一下,李
真抱拳而立:“这几位是随我而投荆州的英雄好汉:破六韩烈牙,鲜卑人,果敢勇武,尤
其一手箭术可谓天下无双,汉人名字叫厉北海,字龙行:这位是匈奴后裔,忽萨烈南国,
好像稍微小了一点”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的变化,我又说了一些稍微让他高兴的地方:“但
勇猛难当,常为我队先锋,无往而不胜,汉名叫刘小南。”到这里我自己都禁不住笑了一
下,但他正陶醉于我的夸奖,还没回过神来,兼之我们这样叫的他可能早就习惯了。“这
位是阎柔,思绪缜密,从无疏漏,更兼骁勇善战。此三人,实为天下英才。”实话讲,我
觉得小南还离真正的英才的境界还有些距离,而其他两个人我想他们在哪里都是宝贝。
又坐了几天船,这几天我都没看到她,华神医告诉我她早醒了,我点头表示我
知道了,谢谢华医生了,华神医难得和我轻松地笑了一声,我想他肯定想对了,但也肯定
想歪了。
我和子实就不断的打嘴仗,他去看了那几个俘虏,告诉我锦帆贼的同党叫苏飞
是甘兴霸的副手。而那个水中的小子叫翔,姓什么不知道,水性极好,但是股小毛贼,因
为和锦帆对峙还没有顾到他,和子实带的军队发生过一些冲突。所以认识。但和锦帆贼好
像不是一路的,应该是凑巧,应该说,翔和手下的那帮人在文正兄等一帮人心中还没重要到
需要赶快清剿的地步,光看翔一个人来凿我们的船就可以看出,看来那帮水贼中就翔这一
个能人了,平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但是,最起码,他们好像不是一路,至少李真说看上去是这样。
当然我不会这么想,我记得那个抓到的小毛贼说过有人说我要走这条路。而小
宋谦也说过有人揣捣他们头去劫我。我到底是和谁结下了这种梁子,至于要这样把我置于
死地。如果翔和锦帆不是一路,那么连我们都不是很在意的小喽罗匪贼,都专门在渺无船
迹的地方来劫我们,锦帆和翔看来是有联系的,不过,我才到这里,很多事情还不清楚,
一切等到见到文正兄再说吧。
我们整整花了六天才到,很奇怪的是一路上有些过于平静,以至于我有点想撕
撕子实的脸,看看他是不是有人假扮的,因为我听说过有异容术这种东西,虽然感觉好像
只是很虚无飘渺的传说。不过能同时找到同时像极子实和周玉的人确实非常困难,所以我
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居然一直没有出现,我经常很早起来,注视她在的那艘船,可是诚实地说,
我这六天没见过她露一次面。
上岸时,一些可爱的蛮族人的动作比较有意思,他们跳到了岸上使劲地跳起来
双脚跺地,好像想把地跺严实点差不多,而我上岸后总感到大地在晃,我想他们的感觉可
能和我差不多,所以才会有这么可爱的举动。
豫章是座重镇,这是我进城门时,看了城墙高矮厚度得出的结论。预章水位依
然很高,城门都可以听到几里外的激越的水声。不过,老百姓似乎不是很担心,这让我很
高兴,看来我们已经让他们感到了安全和稳妥的感觉,文正兄干的显然不错。
不过文正兄最近一定是有很大困难,因为王炼告诉我,文正兄让大家休息,锦
帆来滋扰邀战一律不理。
但是另一边,李真却不愿对这个决策做出什么表态。我问是不是定了什么妙计
。他摇头说文正兄没说。
这让我有了些数,显然文正兄似乎有了主意,李真似乎猜到了这个主意,而王
炼似乎根本没去想,看来是对文正兄很有信心。
见到姜政时,他还在为过冬的粮食在找人筹粮。我就在厅旁的隔间听着,筹粮
这个事情是我想过的,我估计整个荆州也在干这件事。可耳旁听到的景象是一群大户个个
都像泡了一秋的黄连一样,一肚子苦水没处倒。这个没有余粮那个没有存谷。姜政很凄凉
地说,看来我们是得走了,本身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我们看来只能先退回荆州。
我想这句话对那帮人来说比较致命,这帮人还没走说明他们在这里的基业太过
厚实没法迁走,他们应该是把我们当救命恩人才对。
不过,其中有个人怪了怪气地说:“走啊,你们不就是想得到扬州吗,我看你
们州牧大人会不会同意你回去。”
很难想象这是从一个人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三分像狗,七分像猫,奸邪得找
不到任何可以让人感到一丝人味的感觉从那边传来。
“好吧,那我们看来只有走了。”文正兄依然镇定,但是我想他已是在和那人
赌最后的底气了。实际上,文正兄倒真是可以完全放弃扬州西部,先帮我姐姐那里平定了
或者平定幕府山,再回身以两股绝对优势兵力猛攻锦帆。只是姜政有时不一定能像我这样
如此大胆而决绝。
“你们走啊,看我拦不拦你。”这个人不知道是什么靠山,居然有些有恃无恐
。
“那人姓夏,我们都叫他下贱,他自认为自己文武兼备,才高当世无双。家中
甚是有势力,和十常侍中人有族亲。非常嚣张,自以为是什么呢,我们都把他看成一泡屎
。”王炼牙咬得紧紧的,显然对这个骄横跋扈的家伙一肚子火,没处放,有些急火攻心。
说话都带上了一些不雅的词句,不过还好,在座的只有我听见了,为了避免打扰旁边的人
,王炼声音非常小。
我干脆都没说话。手点了一下北海,让他不要多说话,就转身绕过隔帷,出现
在厅前。
文正兄清秀的脸上多了几个痘,这使我有些忍俊不禁,我努力坚持住,不过想
到估计是嫂子怀孕后憋的,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个人是谁,胆敢在堂堂议事厅中肆意乱笑,姜将军,快命人将此人逐出。
”这次我看见了,这小子长得倒还可以,整体来说,光看还不至于吐出来,就是声音太糟
糕了。
政哥看见我眼睛中都充满了喜悦,只是他上下打量我的眼神让我有些不自在,
我不自觉地摸摸胡子,心道这稻草长的倒真是勤,才几天没收拾它,又漫山遍野了。
“此人是谁?”他好像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
“我叫谢智,官授平安风云侯。”我想不管他们知不知道我,光这个头衔应该
可以吓住人。
“你还活着……”他惊讶地说出声来,立刻收口,知道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但是我的脑子还没慢到如此地步。
“是,我还活着,没想到吧,来人啊,将这个私通锦帆贼的家伙,快点抓起来
。”我想是不是一切太顺利了,这种事情居然有自己送上门来的,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可能
都会稀里糊涂地,没想到一回自己的地盘就有人露出马脚。不过我心里在想那帮阉货真不
是东西,就想着除掉我,可理由连我这个被害者都想不通。因为我觉得除了董卓,再也没
人和我有这么大仇了,也许还有益州人。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随之黯淡下来。
“怎么处置?”
“交给你们了,想怎么处置随你们了,关键是让他把害我的计划招出来,如果
不招,依律当千刀万剐。给他一天,不招明天正午就开膛。”我忽然有些气急败坏。
那帮泡了苦水的人忽然如同良心发现,这个说要挤点,那个说再筹筹,只有几
个还是没什么言语,道完辞便赶快走了。
政哥将他们送走后,脸上相比才见我,就明显地多了一份忧虑。我让他宽心,
下面的事情由我来处理,他点点头叫人招呼我休息就进去了。没和我多说什么话,就交待
一句中午大家一起吃饭便走了。这让我有些不自在,感到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他有些难
堪。
龙行走过来,我看了他的脸神就知道问他没用,他没感觉什么不对。而阎柔则
直接走向我,我想我也该听听他的意见,便直接走向他。这让龙行有些奇怪。
“风云侯,这位姜大人是这里的主将,您这样一来就将大权揽于手中,处事也
不征询他的意见,会不会……?”
聪明人不需要多言,我立刻明白过来了,脸色一肃,一拱手,“子睿受教。”
便赶快去找文正兄。
这是处很朴素的馆舍,不知以前是做什么用的,不过我至少知道这种庭院哪会
住人。我便直接走进去了。
文正不是个记仇记嫌的人,再次见到我时他就恢复了以前的正常状态,叫上嫂
子一起来迎接我,问我为何不先去好好休息。嫂子的行动还算便利,但腹部已有些突起的
端倪了。注意到我的不怀好意目光,他们都有些羞涩。不过政哥恢复得比较快,很快就拍
我的脑袋叫我眼光放老实点。嫂嫂还埋怨他,为什么大兄弟来也不告诉她。我也赶快说那
是我的主意。
应该说,嫂嫂和上次比显得更加文静了,这让我有些不太适应,除了肤色稍微
深了一点,穿着一身黑袍的嫂嫂没什么能让人想起她以前的样子的痕迹,除了头发还是散
披着。值得注意的是她的口音明显介于我们这批荆州人和王炼的口音之间。
我还看到几案上有些纸上写满了东西。仔细一看便明白那是什么,政哥正教嫂
嫂我们汉人的文字。显然胡玉君,姜政,文正,李真,子实,周玉,这些名字便成了很好
的练字用字。虽然她带着一种顽皮说:“兄弟,我来写你的名字。”但是显然我的姓就会
有些让她为难,果然写了几笔,就有些举笔难落了,最后还是我和她说,“言,身,寸,
矢,口,日。”才算完工。但写我的字时,连我都放弃了。睿,我为什么有这么繁的一个
字。虽然她还是很努力地试着写了写,最后写了几个春字和一些奇形怪状的字便不了了事
。不过我们大家都如释重负,不再追究。
看着他们互相对望的眼神,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我便把辽东遇三叔的事情告诉
了政哥,想想这个名字倒是蛮简单的,便让嫂嫂写了。
有时上天很会开玩笑,但这个玩笑却有些大,让我很久以后还有些难以释怀。
嫂嫂认识的字都写起来比较简单,所以我想公冶翦这个名字嫂嫂应该写得出来
。
但我看到的是“工页煎”,当时我还没注意到这里的问题,但是当我笑着把前
下四点勾去,因为靠得太紧,也把前字勾去了一部分后添上了一个羽字。然后提笔想把前
面两个字改过来时,我停下来了,我侧过脸注意到文正兄也看着我。
这分明就是一个项羽!这也许是巧合,但对我来说,这个震撼却要远比一个巧
合来的大得多。
第一卷 第七十二章 平乱
(更新时间:2003-4-12 17:33:00 本章字数:9894)
正当我们有些惊诧不定地对视,而嫂嫂则充满疑惑地看着我们,从我看到她的
夫君,得不出结论又看回我时,传令的士卒打断了我们的大眼瞪小眼。
“夏府来人了。”这个传令兵稍微有些随意地告诉了我们,我猜这个毛病是周
玉给带出来的。
“是夏府什么人?”
“好像是老虾。”
“嗯?”我带着疑问地哼了一声。
“跟我走,你捅出来的漏子自己去码平了。”姜政也有些不客气地说,但是我
心里却一下子安心了,政哥已不在意我在堂上的放肆僭越。
刚来到堂上,只见一个两鬓已有些斑白的中年人对正进来的我稍一行礼,便道
:“大人,在下莽儿冒犯……”
他的身后有十几个人手中都捧着一些绢帛财物,显然是打算赎人的。
“来人啊,把这个同犯也抓起来。”我走在前面,还是毫不客气地命人动手,
心想是不是又做大了。
这个家伙应该是那个下贱的父亲,但这个人显然也不是什么知书搭理的人,最
起码政哥还没进门,而政哥才是真正的统领者,他这样直接找我,政哥尴尬,我也不好受
。定是那几个不肯挤出一点苦水的家伙通报说一个大个更扎手。但是我刚刚认识到错误,
你又犯冲,这还了得,不过这次,我给政哥留好了台阶。我打算让政哥来做这个好人,所
以我的手在背后做了做手势。
但是政哥还没说出话,夏府的十几个家丁竟不知从哪里拔出兵刃与我们上来的
士兵对峙起来,我们的士兵也赶快拔出兵刃,紧接着随着当中一个家丁打了一声呼哨,门
外立刻就聒噪起来。
“你这却是为何?”文正兄皱着眉头问道。
“我已很有礼有节了,但你们依然这样不辨忠奸,混淆盗跖与颜渊,我也没有
办法,就请两位送我与我的儿子及一家老小离开这豫章,我们也不拦你们离开这里了。”
他虽说是无奈,但却带着一脸得色。
我一把拉住欲发作的文正兄,我知道我和文正兄都是硬骨头,但是我更坏一点
。
“就凭你这十几个家丁护院。”我冷冷地说。
“门外还有死士三百,因不平而施援手的义士六百。你这都督府已被我的人所
包围,你的人还在城外,这城内士兵一时也没有号令,一刻之内这里便会一片血泊,我也
不忍这种情况发生,那只有委屈两位。”
一个士兵跑过来,正要大声报告,被我用动作劝止,用手示意他小声告诉文正
兄。
一番耳语后,文正兄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看来这个家伙说的是实话,不是吓
唬人。
“破六……”我大喝出来,但还没喊完,一支箭已将最接近我的一支兵刃的操
控者的手射穿了。没人去管地上哀号的伤者,接着发生的情况是旁边院子的小南,宋谦都
仗着兵刃从侧院冲了出来,不过旋即一只女人的手拎回了宋谦,似乎还要抓小南的,但没
捣持住。阎柔大踏步地从另一边的厢房中出来,径直走到我的身边,将天狼递给我。紧接
着,鲜卑人的弓箭便围住了这帮家伙。
我没有看他们,我猜他们会在发抖,这种阵仗我一天碰三趟,说实话,我就不
信治不了你门这帮土包子。
“你确信吗?”我没有看他们,只是端详着手中的天狼,我感到了他们的窃窃
私语,不过好像到处都有这种窃窃私语。我猜我们的士兵和他们的护院家丁都受到了误导
。只有鲜卑人的弓箭依然有力的张着。
“你没有说话?是不是在拖时间,”往前踱了几步,我注意到了都督府前的哨
塔,我示意了一下破六韩烈牙,指指前面对立的双塔。
我猜他在拖延时间,外面的人如果觉得不对劲,可能就会向院内的强攻,如果
我是外面的头,就先占领外面的哨塔,然后以弓箭压制院内。然后再同时在各处同时攀墙
而入。则一举可破。所以,我们一定要控制住那两个哨塔。后面响起了脚步声,同时声音
响起:“政,是不是出事了。”随即,当她站定在堂内时,大家都听到了一声沉重地武器
撞击地板的声音,我回身稍微行了一下礼,“兄长嫂嫂,请允许小弟代为指挥,可否?”
,得到政哥许可后,即转身指挥,不过,我多了一个心眼,我把北海招到身前,小声指挥
:“大家登墙,以弓箭喝令他们放下武器,若不肯听从的话?”我还是有些迟疑,但是我的
手还是挥了一下。
鲜卑人都开始往各边墙散去,等着破六韩烈牙的号令一起登墙施压,而龙行还
让几个人上房顶对着塔楼做好准备。一边等着各边人到达墙下的信号。而其他的人,守院
的士兵和其他的我们的异族战士,除了继续围住那帮人外,剩下的人在阎柔和王炼的指挥
下,已开始往门前排好阵势。
龙行和小南耳语了几句。虽然院子比较宽敞,但刹那间挤进百十号人,旋即又
出去大半,这种调动也使得场面显得相当凌乱,但是我还是注意到着这个地方。我甚至感
到龙行朝我看了一眼。我估计这小子也要使坏。
果然小南发话,我想我就快忍不住笑了。至少小南还是个老实孩子的形象,他
说出来的,想不信都不太可能。
“子睿大哥,我的叉子是玄铁的,伤人不会伤到味道,其他人的兵刃我怕不干
净,前几天大哥的您的天狼刚刚饮满血,这十几个人就让我饮饮我的叉吧?”
我想前面这些人的勇气很难继续下去了。果真,有人惊恐地看我,有人惊恐地
看他,甚至包括我们这边的士兵。
我想这就差不多了,我回身看看政哥和嫂嫂,道声小心,我便也要去门口了。
“这里就交给你了,收拾完了,照老规矩腌好了。”
“啊……”一个夏家的家丁忽然凄惨地叫了出来,让我感觉那个下贱一定是和
他学的说话,根本不是从人的嗓门中发出的声音。伴随着我的鸡皮疙瘩阵阵反复,他跪在
地上哭泣:“我还有妻儿老小,我不想死,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我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想了想,“给他留个活口吧。
”
旋即,又有人把武器丢掉,跪伏于地,不过我的心思已不是在看到对手心理垮
掉的快感了,因为从院外传来的声音让我知道对手开始进攻都督府了。
“上房!”龙行最可贵的就是他总能保持清醒,他已知道现在与别人争夺墙头
已是不智,便再退一步,保住墙头不被人肆意翻越。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会越来越占优势,但是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个时间是什么
时候的问题的时候。子实将我送到豫章后就先到任所去处理积压的公事了,他是守备大人
,由此可见我们缺人是到一定程度了。来到门口,声音大了很多,在外面有乱时,门卫已
将门赶紧闭上,阎柔也就是因为这才赶快把武器给我带过来的。而这时的门正被人用重物
撞击着。我们当然不着急往外冲啊,就让他们再多费些力气吧,趁此时间,尤其是对我们
才到的人确实是养精蓄锐的好时机。
王炼让人将一些木料土石在门后一丈处累起一丈多高,三丈多宽比门略宽。这
有点让我摸不着头脑,要么就堵门,大家都上房,要么就别做这种费力费劲的事情,这个
做的有些奇怪。
“智哥,你是不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大家到这两边来!……这是那个叫
轻的人教的,我没见过他,听说是异族人,子实兄教给了我这种方法。我们叫它屏风式防
御。”
门上已开始有很明显的伤痕。不过大家都不慌张,这边的士兵和锦帆贼打了半
年,我们的则一路就没霄停过。大家都在检查自己是不是都准备好了,身上的甲胄系紧,
不过箭支还都没上弦。我和王炼都在前排,阎柔则在那边的前排。
王炼看了一下门,又看了看背后的院墙,只见一支支箭正急速向院外飞去,“
智哥,您带来的这批人很有本事啊!”
“是啊,这个的用处是什么?”对这种恭维我听了好多遍了,虽然是事实,但
我也有些麻木了,但是这个东西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显然要感兴趣得多。
“对手由正面冲入,其势正盛,当之不易,不若折其锋,令其折向其他方向而
拒之,对我们则要有利的多。还有您是不是到后面去?”
一听就知道这是我们汉人的总结,我想轻的脑袋中没有这么多弯弯绕子,以及
这种文绉绉的描述。不过,他们的这种作战经验确实很有道理,我不住点头。我们汉人似
乎更喜欢于战略和战术,这种更加细微的东西似乎很少有人肯探讨研究。不过对他最后一
句,我不置可否。
门终于破了,如果这么长时间都没破,那外面人的能力要和乌龟放在一起比较
了。我习惯性地在天狼的杆上上下婆娑了一下,大喝一声,“兄弟们,准备好宰这帮兔崽
子了吗?”
这不需要人回答,虽然答案是响亮正确而令人满意的。
打了这么多次,我明白气势是最首要的,如果一开始就给他们一个当头痛击,
等他们缓过来时,再看见我的样子,心中的恐怖会更添几分,这仗就好打了。
对手的撞门锤煞不住继续冲了下去刚一抵上障碍物,冲劲一挫,我们立刻从两
边斜刺里夹击上去,对手果然阵势立刻一滞随即退后,我一直在第一排,抡起我的天狼只
管王对方脑袋的高度横扫过去,丝毫不在意两肋下露下的大块破绽。我记得关二哥告诉过
我,天狼当刀一般全力砍削时,它的破绽在空出的两肋。但是我不在意,因为我的两肋会
有人帮我护着,就算护不住,我的甲也可以防住,我知道我的甲,应该说吕布送我的甲简
直太好了,否则我有多少条命也不够用。如果没它,我在汉中可能就挂了。
我不知多少次想着在战场把从乐浪学到的东西用上,但是从来没有一次成功过
,总是没这样的机会,这次也是一样没有空间给我摆好架势打,我只是像摇橹一样在前面
的人浪中硬荡住一条路来,完全还是靠一身蛮力。
我们不能打到街上,已经踩着阶梯下去的我还是定住了,我们人太少,这样打
出来我们很吃亏,但是眼见着优势主动权到手,我实在不想放掉它,碉塔上一个人中箭掉
了下来,摔在对方的中间,让我知道鲜卑人也在努力的战斗,我也不能只让他们在屋上苦
撑。忽然想到了什么,命大家又退回了院内。
“会组轻他们的斯巴达战阵吗?”我大呼,一边盯着门口外的情况,我们中拿
弓箭的人正以那个“屏风”为掩体与门外对射。他们也不敢冲进来,我们也苦于人少,不
能冲出去。
“我知道,子实兄教过。”而我手下那帮英武善战的异族人这时则显然有些稀
里糊涂的了。
我又看了看门口的情况,都督府坐北朝南,面前正是个三叉路口,现在南面街
上人头涌动,但大都是躲在门廊下,招牌后躲避箭矢。
两边的情况碍于门框,暂时不详。不过按照房上的箭矢射出速度,对手到现在
还在尝试翻墙过来。
“阎柔,你找几个人给北海他们送箭!北边来的兄弟们守住门,王炼……我们
等他们再攻进来时,组斯巴达战阵……向……右边攻过去。”
“为什么攻右边?”
“我们右边的箭射得比较急,说明对手在右边攻击比较凶狠。我们得帮屋上人
一把。”
“是!”
“大家小心,对手又上来了。”王炼开始他组阵的指挥,而我则一直盯着门外
的人。
我想我一定是失心疯了,因为我居然一下子蹦了出去,出来后才发觉不对,好
像出来得早了一些,但是我的自尊心出来了,居然不退,眼见人冲了过来,想想吓唬吓唬
也好。便径直走出门来,对手没有冲只是慢慢凑近,忽然看到有人糊里糊涂冲出来,还是
把他们吓了一定,王炼赶紧让大家凑上来,组成那个熟悉的三角战阵。不过上次我在中间
,这次他们倒是想把我包在中间,但被我一直挤在最前面,我们战阵就这样硬是极快地凑
成了,而且极快地开始向对手的冲刺,对手的脑海中应该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东西。他们的
反应应该属于老鼠拉龟无处下手吧?我这个比喻好像有点太过贬低我们自己,以后一定要
想一个稍微好一点的比喻,不过现在我是没时间了。
对手的溃乱来得有些奇怪,因为我们似乎正在相持时,他们的劲便忽然没了一
般,一下子溃败下来,我记得我的最后一次攻击是扫到了一个正在逃跑的小子的屁股上,
结果这小子一下子跳了起来,蹦的老高,我想我们所有人都注意到一个什么东西拔地而起
,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竟自己都爬不起来了。
当我把目光从地上的人移到远处时,答案就很明显了,李真正带人从各个方向
上抄截这帮乱党。现在我才有时间去想一些事情。我甚至在想这是不是做梦。
战斗变得完全一边倒,占绝对优势的我们的黄巾军战士对付这帮完全是乌合之
众的家伙完全遇不到什么抵抗一般。所以子实几乎是信步大街般直接到我的面前。
“没道理!”我对子实说,他身后的夫人也没什么要听我说话的打算,因为我
猜当我也带着一脸疑惑时,她便知道我想不通的问题应该超出她的智慧所能及。我接着说
:“这帮混蛋简直有些头脑发昏到极点,在城内他们都敢动手。”
“你可能不太了解那个老小子,”子实似乎已明白是什么回事:“这一家老的
小的都自认为自己是不世之才,决断行事都有上上之资。他的儿子被你扣了……”
“这你都知道,这才半个时辰都没有,你们不是进城门时就留在城门口了吗?
”
“子睿,你的脑袋怎么了,你说大牢该归谁管。你以前当过城守的。”
“知道了,继续。”
“我得到报告说你把下贱给扣了,我就琢磨着要出事了,不过这次连我都没想
到他居然玩得这么大。”
“还有,他怎么能找来这么多人?尤其是现在青壮男子这么少。”
“他自认为自己是孟尝在世,特别喜欢收留那些无聊的地皮无赖,称他们为食
客门人。自号小孟尝。呸,不要脸。”听到这话,我和他先左右看看,没发现有人在偷听
我们的说话,才再对视,然后我们的腰就被笑硬生生折弯了。
“一个人不要脸到这种程度,真很难得。”我点点头。
“不过,他有多少门人?”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三四百吧……对啊,这场面上好像多了一点,感觉多了好几百。”
“他也说是来帮他的义士。”我皱起了眉头,“子实兄,看来你得去查一下这
帮人的来历,还有顺便把夏府抄掉。还有……”
子实看到了我的到处张望,他替我说完我要说的话:“还得安抚一下百姓。”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我曾经作为一个平民百姓一般的长大,所以,我明白
一件事:只要让大家吃饱饭,再有别出什么乱子,百姓们实际上是很容易满足,可惜这些
可爱的百姓的小小愿望却很少能得到满足。为什么那些在上面的人不能张开眼睛来看看下
面的人,知道他们所作的事情的坏处。想到这里,我觉得老师更了不起,但是老师用什么
去填那赋税的口子的,我还想不出来,姐姐告诉我,按照账册,去年冬天我们荆州的赋税
一文不少的上缴洛阳了。但是姐姐又告诉我,我们荆州对很多人的税都减了,而且还减了
不少,所以才会这么安定。实际上,我在北方觉得那里也很安定。我不知道,大家都是怎
么做的。我承认我很乱,我经常从一件事想到其他事,但这些事都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
就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给你添乱了,文正兄。”我深深一揖,“要是惊了嫂嫂腹中胎气,我的罪
可就更大了。”
“没事,我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胆大。”文正兄显得有些心有余悸,实际
上我也是,这次不是又靠着兄弟们的神勇,我就糗大了。
“子睿,那夏家父子要不要去审一下?”
“一切都由文正兄来处理吧?”我觉得有些必要让我静下来想一些事情。
不过我还是转身问了件事情:“师母不是应该和你们在一起吗?我怎么没看见
?”
“师娘去吴郡了。”
“你们怎么能让师娘去那,那么危险,一旦师娘有失,我们如何面对老师,我
们必然难辞其疚。”
“我派兵去保护了,师母等玉君和孩子的情况稳定了,便去银铃那里了……你
还说我,师娘要是认定了事,你劝得动吗,或者说你能去命令她么?”
我阖首,不再言语。
夜,独自一人在城外江边,身后是巡逻的队伍,我想他们都会留意看看我,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虚荣心有些膨胀,但是我总希望别人注视我,哪怕是我什么都没做,就
像现在这样看着堤外的大水,想想我虽然年轻但已建立起一些功勋,这些功勋确实都很不
简单。我想第一个指出黄巾可能会动手的人应该就是我。那是在襄阳草堂之中,只是当时
我不知道隔墙有耳……我和宦官的仇应该是从那时开始结的,我当时好像把什么坏事都归
了他们身上,现在我还是个万户侯。他们没有道理不忌殚我。实际上,也不能说全是阉党
办的坏事,想想何进,就是凭着何太后哥哥的身份成为大将军。时至今日,已自命一字并
肩王,成为事实上的皇帝陛下。而董太后就没什么够强的亲戚羽翼,这就导致董重虽然位
列三公,但在何进面前,依然卑躬屈膝……董卓!董卓为什么不可能和董太后有宗亲的关
系,完全可能,否则他怎么如此泯灭人性都没人管。那么我岂不是明摆着和宦官外戚都有
很大过节,再加上这次,我几乎形同结盟的这趟北行……我居然还活着。我忽然感到一种
谢天谢地的庆幸,但旋即陷入了更为难受的自责之中。
我有些丧气地坐在大坝上,如此下去我如何是好?我可是堂堂万户侯,我才十
八岁,应该说每年那次春季的那次面圣的朝会我怎么逃得过?那在洛阳的每天不都是危机
重重?现在的各色与宦官外戚挂钩的权贵与我都有过节。虽然他们不一定敢惹我,因为我
毕竟把董卓……该死我对益州百姓犯下了弥天大罪,什么时候可以去偿还?我刚刚有喜欢
的人,但我却不能去娶,而且我还深深的伤害了她,她最珍贵的一切完全是拜我所赐而失
去的。本来似乎一切顺风顺水的阳关大道,忽然变得又窄又凶险而且充满悲伤起来。而这
条路确实太长太难了,我走不下去了。
今天月亮出来了,但天气不太冷,随着水流动,留下一抔碎银揉碎在江心。我
定是个有罪的人,也许是个值得可怜的人。我看着眼前的大江,就这样看着,向前走了几
步,水已在我的脚边,水势真的很大。
“也许这是个好的归宿。”我真的需要解脱,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确实
很诱人。
“风云侯,你姐姐来消息了,姜帅叫我来通知你的。”王炼的声音响起了。
我忽然想起了我活下去的理由,我死了,姐姐会怎样?我赶快定住身形,转身
跳上大坝,竟完全焕发了精神。
“什么情况?”我急切地问。
“胜了,吴郡大军可能很快就过来和我们会合了。”
“真的?”我想这是这几天来最好的消息。
王炼将战报递于我手,我则赶快读了下去,娟秀的字体把情况描绘了一个大概
。姐姐干的确实太漂亮了,竟然收降了管亥,还有王朗严白虎也愿意归降。待接管这几处
后,姐姐便会带着吴郡的军队,留下盛斌镇守,过来和我们会合。
“小斌斌可能太小了吧?干吗不让裴大哥守那里。”我自言自语道,我想王炼
估计不理解我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因为盛斌是小老弟,我们平时对他的称呼总是很肉麻。
我忽然感到了一丝不妥,管亥既然肯归降,为什么战报上没有提及培刚或者裴
元绍的字眼,这字迹分明是姐姐的,姐姐一向办事很仔细,为什么独独漏掉了裴元绍,也
不说怎么收降管亥的,而且还让才过十六岁的盛斌守吴郡。既然平定了,为什么不能用经
验丰富的裴元绍守吴。
莫非,裴大哥已遭不测。我努力让自己打消这个念头,但这个念头却像锥子一
样死死的扎在心上,怎么也拔不出来。也许只有等到姐姐过来才能解答。但为什么我感到
心在隐隐作痛。
我还能想起来那个雄壮却带着纯朴可爱的朴实性格的中年人。但是这次,他的
身上却全是血,我使劲地替他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我很着急,他也很着急,他忽然告诉我:“啊呀,兄弟,这次看来我要死了。
”我想喊,却总也喊不出来。
我猛然惊醒,原来只是一个梦,想想也是,我现在还能感觉到梦中培刚的那句
带着调侃般的我要死了,尽力放松地笑了一下。随手拿过榻边的羊皮,和昨天看到没什么
两样,尽力打消脑中的胡思乱想。
但今天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我作也不是,站也不是。就这样等到太阳把天井里
照的亮亮堂堂为止。今年的冬天确实很暖和,我像小时候一样坐在走道上晒着太阳,只是
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需要好好休整,而我则希望在休整的这段时期,等到姐
姐的到来。当然,我还没忘记身亡的人,我们的和来对付我们的,我让他们都入土为安了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这天的太阳让我感到很安心。
“平安风云侯,好悠闲啊。”
“文正兄,有何见教,未能远迎,恕罪。”这种客气的套话,估计政哥听得也
提不起精神,他摆摆手,和我找正事谈。
“子睿啊,那个苏飞和翔的事情,你还是解决一下吧。这件事也只有你才好去
处理。因为毕竟是你击败的他们,而他们还把我当作……”
“狗官!”我带着恶毒的笑容帮他把话说完。
接着,我们如同在草堂以前我们所作的一样,不过这次是他提着剑,而我笑着
落荒而逃,而以前,通常是我追其他人。在这亭台楼榭之间嬉戏,我感觉还是别过十八岁
比较好。
当我面色红润,甚至还带着一丝微喘地出现在苏飞面前时,我想他应该觉得这
个带着如出锅的红薯般面庞的大个子小子比较有亲和力,我坚持没把他们下大牢而是优待
起来,本身就是想收买人心。我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于直白,明显得有些不怀好意。我努力
收敛我的胡思乱想,看着他,他似乎也感觉不出我在想什么,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不过
我能感觉,他对我没什么戒备。
我觉得选的地点也挺好,一个小屋,我们中间一个几案,我们很公平地坐在对
面。不存在万户侯和水贼的差异。
“你伤势好了吗?”我知道这是句废话,因为我注意到了他见我之前,用双手
整理了一下衣服,我明白他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不过,看了他双手毫无妨碍的动作,反倒
还要让我好好想一下,他到底是哪条胳膊受的伤。
“没事了,那个华大夫的医术很高明,昨天夹棍一拆,胳膊就没什么问题了。
”说着,他还伸展出他的左臂,舒展了几下。这个动作才让我想起当时我弄折了他那只胳
膊,刚才我还一直在想着我们当时作战的动作,但是我还想不起来,我当时撞翻他并折断
他的胳膊时,折的是哪只。
“你也是左撇子?”想到他当时时左手按剑,忽然想到找一个左手同类是很不
容易的,小时候我用左手写字,姐姐竟毫无怜悯地勒令我用右手写,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造成我左手写的字还保留在初学字的水平,但右手又没有左手好使,致使黄忻还嘲笑过
我的字。我赶快告诫自己我不认识黄忻,我已记不得黄忻,让自己赶快回到谈话中来。
“不是,为什么说我是左撇子?”他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变化,而只是端详了一
下自己的胳膊,还用右手稍微摸了摸。
“你是左手扶剑。”
“你的剑挂在哪里?”
“我很少挂剑,有时候挂在左边,有时候挂在右边。因为挂了平时也不用。”
“我知道你是左撇子,如果你要用剑,剑挂在哪边你觉得舒服?”
我用手稍微比划了一下,得出了答案:“右边。”放在左边胳膊会被别住,至
少拔起来比较不舒服。随即我也明白了他当时的举动,而他则将我想出的原因证实了一下
。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穿我们的,但是我们的人比你们少,而且为了装的逼真
,我们甚至很多人都没有武器,我当时就想拖住你,但和你在船上同向而立装模作样时,
我的胳膊不能那样交叉于胸前吧?”说完,他还做出了一个示范动作,确实,在那种场合,
这个动作既可笑,又自掣其肘,我也笑了出来。
“苏飞兄,坦率地说,我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要劫我,我甚至想不通你们为什么
和我们在这里打了半年,把文正从南野逼到豫章。”我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好吧,既然你还不明白,又来问我,我就告诉你吧!”
“等等,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感到很奇怪的是,你似乎很信任我。”
“你应该算是个很奇怪的人,我也想不通朝廷官员会出你这样的,但是既然我
和锦帆都有同样的看法,就是你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哪怕你是敌人。”
“等等等等,我更奇怪了,你和锦帆以前就见过我吗?”
“我们也是那一天才见到你的,以前我们听过传闻,但那些传闻实在玄乎其玄
,我们都不信。”
“继续。”我显然还是稀里糊涂的。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情,锦帆和我是过命的兄弟,这里的其他弟兄
也被他当作是亲人,那天过后,他就再没来找你麻烦,那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他死了;
第二,他相信你。你那天和他对喊的话我也听见了,我知道你们好像打了个平手,他还没
事。那么必然他信任了你。否则,任你有千军万马,我兄弟甘宁又有何曾畏惧!”
我点了点头,完全明白了,所以为了对得起这份信任,我提出了一个他可能想
都没想过的大胆主意:“苏兄,带上你所有的人,我们走。”
“去哪?”
“回锦帆那里,我送你们回去,我想再去见见甘宁老兄。”
第一卷 第七十三章 云梦水平
(更新时间:2003-4-12 17:34:00 本章字数:8790)
“你说什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开什么玩笑,我和你们能有多少仇,我想肯定有什么过节,我敬重甘兴霸是
个英雄好汉,我相信肯定可以把话说清楚。”我觉得我很坦然。
“你一个人?”
“那你说我要带多少人?”我带着开玩笑的口吻,“我带上两万人,顺便吃你
们几顿,把你们吃穷,这样就能很容易把你们打宕了。回去准备一下,我们吃完午饭出发
……你们有没有重伤号?”
“只要给件武器,现在每个人出来都能宰你。”
“我们的仇很大吗?”我笑着,我觉得这时的我真是完全的纯朴少年形象,没
有任何做作。
“……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怪的人。”在他转身出去的那一刻,他回身说了这
么一句话。
“你不是开玩笑的吧,你好像是玩真的。”看来政哥也有些想不通,我当然要
解释给他了,当然要讨好他,所以我觉得这个理由又是我编得比较好的一个。
“嫂嫂肚子里有孩子,你姜家才有这点骨血,我们这样两军对峙,对战我们一
时又讨不到便宜。你是三军主将,你不容有失,去谈和招安还是兄弟我去吧,我不能不管
兄长的难处,除非我死了或者那难处是你家事;放心吧政哥,我先走了。”我觉得我现想
现抄现学现用,编造理由的能力又有所增强。
“这……我们和他们交战多日,这仇怨不是你这样就能化解的。”政哥看来不
是这几句煽情的话就可以侃晕的。
“但是行将岁末,我们都支持不下去了,我们这样对峙,物资军粮消耗极大,
我还是去试试,至少他们还欠我人情,就算招安不成,想来也可以平安返回。”
至少作他们工作花掉了我一中午时间,但我是个守时的人,所以等我上路时,
我的午饭都没吃。
我打算先解决完锦帆的事,再回来和那个翔解决一下问题,而且那个翔确实伤
还挺重。
我带着几十个甘兴霸的人走在路上,应该说是他们带着我。我还带上了我的天
狼,倒不是防着路上的同行人,而是一上路,手里好像不拿它就不对劲,这毛病不知什么
时候养成的,但估计是改不了了。
但政哥肯定是也有他的主意,所以他才踌躇了半天,我才进豫章时,我就感觉
到了。这次他权衡了半天才决定让我去,估计是这个计划他感到把握性不如我这个。
确实,这次恐怕是最好的契机了,甘兴霸的兄弟在我们手上,我们优待了他们
,还亲自送还,而且我们之间确实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打了这么长时间,我想想就觉得很
为无聊。毕竟战阵上伤的都是真正的平民百姓。
“苏飞兄,能否将你的锦帆兄弟之事,说与我听听,我对兴霸兄很是敬重……
不知可否?”
“好吧。”苏飞笑了出来,我也感觉我当时的口气有点像个想听故事的小孩对
大人纠缠,也笑了出来。
“我和甘宁幼时为邻,家父是教书先生,他家则是一户渔民,我和他年纪相若
,也颇为相投,但我父亲颇不喜欢甘宁,认为他不喜读书,却偏好打斗。实际上我知道,
甘宁不是这样的,他家穷的厉害,如果不是他老父非要他读书,希望以后能有点出息,他
也不会要求上学,晚上我在窗边温习功课,常能看见甘宁还在月下捕鱼,次日大清早他还
会很早就去市集去卖,所以甘宁经常迟到,而且可以想象,背书这些对他也显得很困难。
班上那些富人子弟一天到晚不学习,就想着法欺负穷人家的孩子,穷人的孩子哪敢还手,
但甘宁敢。而且甘宁从小就力气大,很快那帮富人浑崽子,就不敢乱动了,后来就想着法
陷害甘宁,让我父亲去处罚他。”
苏飞叹了一口气,“小时候的我太软弱了,我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晚上偷偷溜
去看他,给他补习功课,给他手上药,虽然我父亲打他,但甘宁从来就没顶撞过我父亲,
依然礼节不疏,谦恭待教,时日一久,我父亲对他也就慢慢改变了一些观感。”
“到他十五岁上下,他就长得很雄壮了,我们家有什么力气活,不用人找,他
就会主动过来帮忙,我那时胆子也大了一些,和我父亲说了一些他的事情,我父亲才对他
真正好了起来,还建议他去参加文书考试,搏个文簿之类的官职,俸禄虽薄,但总比日夜
辛劳,没有稳定保障的打鱼的生活要好了。”
苏飞停顿了一会,我知道关键部分来了,“我父亲资助了一些银钱给他,让他
和我一起去参加招考,我本来想按甘宁性格,这等在下受气的事情他必做不来,所以,他
考不上最好,但没想到,还没考他就出事了。不过,这次是为了我,我以前唯唯诺诺,胆
子很小,除了甘宁,对其他人我都说不出全话,就会结结巴巴。结果,在饭庄被邻座的人
嘲笑,就是因为我结结巴巴地和店小二说话,邻座的人也是不断的学我说话,最后甘宁听
不下去了,就让他们不要乱嘲笑别人,那帮人根本不买甘宁的帐,继续这样学舌下去,结
果,甘宁就去揍了他们,本来以为他们只是一帮普通的闲汉,没想到他们早投身于夏府,
豫章夏府,我们下面就麻烦了,不过,那个夏老爷本来是想招揽他,就是因为他力气大。
但甘宁不愿意和他们那帮人为伍,便拒绝了。”
“好一条汉子。”我禁不住大叫了出来。
“是啊,但是后来我们就经常遭到围攻滋扰,甘宁当机立断,我们星夜启程离
开豫章,走小道回家。但那夏府确实有些神通,居然又追了上来,这次,如果不是甘宁拉
着我跳崖,我们两个恐怕就这样交待了。”
“那崖下是条河,但甘宁的腿还是断了,这次倒是我不知哪来的劲,背着他就
上路了,后来碰到一个好心的车队,把我们顺路捎回了家,马队里的大夫还给他把腿给接
好。”
“本来我们以为一切就这样了,那夏府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一直追到我们的
家。那天甘宁不在家,甘叔叔竟被他们打死了,我父亲气不过,便去告状,反被官府受了
夏家的银子,给扣押了。”
“那后来如何?”我感到他停顿的时间很长,“没事吧?”
“没事,甘宁夜里爬进大牢,把我父亲救了出去,后来,我们就落草了。”他
的结尾很是草草,不知道怎么回事,想是那段时光很是悲惨,他也不愿意提及。
“苏飞兄的性情也是大改啊!”我想说点开心点的话。
“是啊,不该能行吗?劫道的时候,我嗑嗑巴巴说不出话,那像话吗?”他笑
着说了回来。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把夏家的被抄和他们的“创举”说给他们听。
“啊,我说怎么几天前外面那么乱,好、好、好……”他居然一口气说了那么
多好。
“但是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来劫我,还有为什么要和我们对战半
年。”
“本来我们哪有实力和你们相抗,我们只是一帮小小的草寇,但是去年北方黄
巾残兵陆续到江南,这才让我们实力大涨,也敢做一些大动作了。”
“哦,那……有些问题,你们和我们打过几仗?”
“没打过几仗,他们好像一直在躲我们,我们也不想随便惹他们,只有碰上了
才打一仗。”他说得好像有些心虚,让我涌出些奇怪的感觉。
“哦。”我心中大骂,原来如此,豫章的小子们居然一直不和我说实话。
“那你们为什么要来劫我?”
“甘宁收到消息,说你要经过我们这里,而且据说你是个杀人魔王,以人为食
,他就想为民除害。不过,那天你一上船我就觉得我们错了,那你是怎么看穿我们的。”
他似乎心事很重,但他尽量表现得比较自然。
“你们的旗子毫无章法,我们荆州的这帮官,要说打仗也许不行,但这些礼仪
的东西是一点不会差的,还有,就是你,你很出色,而我们荆州缺人缺到发疯,所以,放
着你这么个处事小心,指挥若当的人,居然得不到重用,而还是个小小的适应官,不可信
。”不过想想,如果真是政哥派人来接我的,那也算是很重用了,但是我觉得这样说话,
比较能拉拢他。
“你和锦帆投我荆州吧?”我再次发出邀请,我上次邀请他时,他正掣刀要干
掉我,但这次,我是真心的。
“再议吧。”他把话拖住了,我想还是见到甘兴霸再说吧。
行至水边,苏飞面对大泽吹了声口哨,旋即看见一叶扁舟在苇荡中划来。
“江上风大,展不出帆,请问你们谁要渡江。”那船夫问我们,说得让人感觉
怪怪的。
“你把锦帆大船开来,有贵客。”
“您稍等。”
“黑话。”苏飞转过来和我说,“他看到你在我们当中,怕是你挟持我们的,
故而用黑话问讯,如果我说,有贵客,先接去,那就是表示确实有问题,他就去找人来了
。”
“好麻烦,不过这个主意不错,以后我们也改学用用这个方法。”我对黑话产
生了兴趣:“不过,你们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地下都有分布,真是厉害。”
不过,现在的我感觉政哥也不是个好东西,必然有阴谋,想着想着我就笑了出
来。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但我已感觉到了,我猜政哥就是想拖住不打,然后从大户身上轧油水。这也太
坏了,我想着就恶狠狠地笑出来,让他们对我又是一头雾水。
没用多久,我们又上船了,他们也很有意思,上了船好好跺几下脚,仿佛对地
面过于平静有些不适应。
行了两天,我们一行终于到了甘兴霸的水寨,这两天我过得倒真是开心,他们
都很喜欢我的天狼,尤其是知道他是纯银的,很多人都一本正经地称让我小心点,说贼窝
里有啥好东西,还不一下子就没了,惹得我哈哈大笑。实话讲,我很喜欢他们这种性格,
他们确实纯朴可爱。
进入水寨,如同船上一样,许多人都过来问长问短,问怎么回事,大家对我倒
没显出很大的敌意。只是互相交头接耳。
他们水寨更像个流民大营,不过感觉还比较整齐清洁,还有不少女人混迹其间
。
甘宁扶着一个老人出来,苏飞一见此人,立刻强上前去,赶快跪倒扶住,“父
亲,不肖儿苏飞让您担心了。”
“回来就好。”那老人慈眉善目,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意,不过,他老人家好像
行动已有些不便,想要扶他儿子已有些困难。但苏飞就顺着他父亲扶的动作慢慢起立。旁
边的人都不发声响,静静看着。
“这位就是平安风云侯谢智,就是他把我们送回来的。”苏飞从地上站起后,
就赶紧给我介绍,实际上不用介绍,大家就都在注意留心我了,可能是我比较英武帅气吧
,我感到我最近自我膨胀又有些抬头。
甘宁则走了过来,他还是一身渔民打扮,只是身上那股英雄气概让我感到他的
独特之处,他上下打量了我,“你果然是个守信的人,但为什么?”
“我们是互相信任吧,而且,我和你们真有那么大的仇吗?”我笑着,特别注
明是很不正经的那种笑。
“好,过来喝酒!”我喜欢,简洁明了到家。
“这位谢兄弟,我甘宁真是服了你了,你这么信任自己的对手敌人,还一人独
来我寨,更兼好胆气,古今真难有人出你之左。我敬你。”
我一直认为我喝酒很厉害,但他们的碗也着实大了一些。这让我端起来的时候
心里就开始发虚。不过我还是很爽快的一饮而尽。
“好小子,我喜欢你,再来。”这个渔民伯伯真是热情,就这样我才到就喝得
酩酊大醉。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我身上的衣服都被换掉了,
头有些疼,站起来后,就想找水喝。这几天过的真晕呼,我才见到甘宁就被他们灌醉,这
真有些过分。
还好,他们想的还挺周到,给我一个大水罐子,让我好好饮了个饱。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进来看了我一眼,“谢大人,你稍歇,我这就去叫甘大哥
。”
我哼了一声,意尤未尽的又喝一大口,很满足的坐了下来。
“谢兄弟,你醒了,好好好,过来我们再喝酒。”我赶快摆手。
“甘大哥,饶了小弟,请坐,小弟有几句话想对你讲。”
“你说。”他依言坐下。
“你们一起投我荆州手下吧?”我很坦率,第三次说这话。
“这事以后再谈,你两天没吃东西了,先和我去吃饭。”他也是这样敷衍我。
“不行,甘大哥,实话实说,你们不是真正的贼,不要以为我是个纨绔子弟,
我也是个老百姓出身,最近我从市井中听说了你很多事,苏飞兄也和我说了你的事,我们
虽然是官军,但我们与那些鱼肉百姓的人不太一样。我们想的就是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那个夏姓老贼已被我们料理了……”
“这我知道了,飞弟告诉我了。”
“所以,我们不要再打了,你这里很多都是以前的黄巾义士,而我们荆州军几
乎完全是由黄巾投诚而来。”
“这我也知道。”
“你有难处?不妨对我直言,我不会拐弯抹角。”
“我投你们?还是吃饭去吧?”
“甘兴霸,是汉子你就告诉我,为什么?”
“文正贤弟,不用躲了,你也进来吧!”他无可奈何,又诡谲地笑了一声,这
让我闻言大吃一惊。
进来的果然是姜政,我的头一定涨得很大。
“小子,现在你明白了?”
“你们真是坏透了。”我想我是明白过来了。
“我们由手下的黄巾士兵互相牵头,文正贤弟也和你一样自己一个人来我大营
,和我痛陈利害,已把我说归了荆州,不过,我们还要做一场大戏,让他在这里彻底站住
脚跟,而且让北方那些人不会来管我们,还以为可以看一场荆州大费实力的好戏。”这口
气,我感觉他们确实已是我荆州的人了。
“那你们还来劫我做甚,还劫得一身是劲,白白死了那么多兄弟。”我感觉我
有些出离愤怒。
“此事,出乎我们意料之外,文正贤弟当时在我寨旁的虎林镇,他一派出船队
,就星夜独自赶来,看看会否有突发事件发生,因为他接到消息,说你一路被劫,所以不
放心。你可知,当时你说事急,但那个来接你的船队还差了近一天的船程,来不及把你们
立刻接走,我们当时就在江的南岸,政贤弟,一接到你的消息传来,便传信与我们,所以
我们就装作他们去接你们,但我们又收到消息,说有人会冒充你来赚骗我锦帆船队,并以
此为由诬陷荆州勾结反贼,以让他们有机可乘南下。实际上,我们当时就是看看,如果你
们是真的,我们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江上把你送到半途给后出发的王炼接走,如果是假的
,就让锦帆和翔中途劫杀了那帮冒牌货。但结果和我们想得不太相同……你居然识穿了我
们。结果,一环错,下面环环相错。”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几乎是吼着对政哥说。
“此事只有少数人知道,连老师都不知道,其他战场上的人也不知道,你是个
直肠子,嗓门也大,我怕你泄漏了出去,就不好办了。所以,我们还一起演戏给你看。”
“怪不得师娘走了,是因为这里确实没有伤兵。”我慢慢全理解过来了,“政
哥过来,就是怕我坏了他的计划。那么浩淼的大泽之上,居然大家都能找到我们这个点,
我当时怎么就没感到奇怪。王炼、李真这俩混蛋在江上,和我说话还真是逼真,一群混蛋
。”我真是有点气急败坏。
“我要吃饭!”有种被愚弄的我,终于感到我有些饿了。
出来时,才想起刚才他们的话,我居然睡了两天。门外,架着我的灵犀甲,他
们告诉我,那天我醉了,吐的到处都是,他们给我换下来,在不远处,有人正挥舞我的天
狼玩。怪不的最近总是感觉不对,虽然感觉很顺利,但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原来他们
合伙用计来转我。
到头来,就是我一个傻瓜。不过不佩服政哥那真是不行,这种主意被他想到,
而且如此胆大,真是利害,我的同学怎么都这么强。看来我真是有狗屎运。要不怎么爬上
去的。现在连我自己都认为我是爬上去的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喝酒,一直埋头专心吃饭。他们则不断逗我,甘宁对我和他
对战时那一脚感到有些奇怪,问我怎么想到的,不过,他很气愤的是那锤打了他的腿,而
那个位置就是他以前折的那条腿,最近湿气大,让他总是感觉不舒服。别说他,他说了我
还觉得脚有些隐隐作痛。
政哥连夜就走了,他叮嘱我在这里多待几天,再偷偷回去,等再过半个月,甘
宁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来“投降”了。因为大家要过年了,不用再闹了。我们也可以回荆州
了。
不过,政哥走之前还是出了一件事,一个我们的亲兵跑过来送信,不过是给甘
兴霸送信。
那时我们正在帐外,就听到帐内传来甘兴霸的爽朗的笑声:“弟妹真是体贴,
又有买卖上门了,居然把那夏家父子送到鄱阳,而且他们还撤出鄱阳,这样是不是太做作
了,哈哈。告诉兄弟们,等政贤弟一走远,我们就去请夏家父子上路。”
我心道不好,王炼说过这类事,还要我不要告诉政哥。定是他们和甘兴霸串通
好了,他们一批批送过来,让锦帆他们一次次报仇。
但这次……我偷眼看看政哥,他果真铁青着脸,我想这回有麻烦了。
“政哥,这一路回去,要小心啊。”我赶紧大声说话,让里面赶快静下来,因
为他们还在很有兴致地笑谈上次是怎么折腾那几个贪官污吏的。
里面果然没话了,政哥“霍”地撩开门帘子进去,而我则赶快跟进去。那个亲
兵不知道该往哪里躲,低着头,杵在那里。甘兴霸则赶快说好话。
“你和我一起回去!”政哥好像脾气是发大了,但他还是转身礼貌地和甘兴霸
说了几句话:“这夏家与你有杀父之仇,我这次不拦你,但下次,莫让内子这般胡闹。”
一拱手便走了,还带走了那个泄漏秘密的犯错小兵。
“过几天,回来。哥哥先走了。”这是政哥给我留下的话。
“这回弟妹有麻烦了。”等他们一走,甘兴霸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垂头丧气
。
“不,据我猜测,是政哥有麻烦了。”我表示出了不同意见,我认为政哥的火
气和他的胆量在我可爱的蛮族嫂嫂面前不堪一击。
“我想也是,弟妹这样做也没什么啊?为什么他不让?”
“不知道。”
不过,感到担心归担心,甘兴霸和苏飞还是出动了,他们问问我要不要也去,
我想还是算了,免得破了相,突生枝节。他们走时把寨子交给了我管理,我感到蛮开心的
,当水贼的生活也许也是很有趣的。
不过,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回来了,我只当了一夜的水贼头,还一直在睡觉,感
觉很亏。
他们拎回那两父子的人头,甘兴霸命人搭起祭台,祭祀他屈死的老父。我的感
觉就是爽快,而且我想不通为什么政哥那么固执,这都不让。
那老先生也出来了,他还用自己的拐棍好好的打了几下那俩父子的头。当真是
苦大仇深。
祭祀完毕,无事,一切又恢复常态。他们中的一些人还在玩我的天狼,有人还
披着我的灵犀皮装动物,他们真是童心未泯,玩得居然这么开心。
我也感受到了难得的静逸安详。就在那里晒着太阳,和旁边过往的人随意招呼
,还和甘宁摔了几跤玩。但是好像玩大了,把背后又弄破了,我都快把后面的箭疮忘了,
这回有些鹾了。最后当天晚上只能趴着睡,但是感觉下面那个部位顶着床板不是很舒服。
而且想想就有些不好意思,搞得裤子都有点湿了。
还有不到一个月我就要过生日了,那天就是我知道我的身世和我的未谋面的妻
子的时候了。
第二天我醒得挺早,因为睡得不甚舒服。
出来好好伸展了一下身体,又把后面弄疼了,真是很麻烦,我的天狼被他们送
了回来,就摆放在门外的兵器架上,旁边还有我那件甲。而我暂时是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大营内巡逻的士兵朝我问好,其中一个头目说,甘宁和苏飞带着人又出去了,要他们听我
的调遣。
终于又成水贼头了,我真是很开心。
但我不知道该干什么,让我感到有些郁闷。而且背伤之痛阵阵袭来,让我也没
了发号施令的兴致。
所以,我下令一切照旧,很快孩子们又开始玩我的甲和武器了,他们似乎把举
我的武器当作展现体力的好办法。而我显然有些无可奈何。
忽然马蹄声大作,我问是不是甘宁他们回来了,他们说肯定不是,因为今天他
们是出船。我让大家赶快戒备。我有种不祥之感,如此响的马蹄声,应该是骑兵队,但要
是是军队,是哪来的,是那部分。我想政哥不会这么无聊,忽然改主意过来征剿吧?
大营里开始出现混乱,甘、苏两位大哥带着主力出去,现在大营正是空虚之时
,政哥不会这么阴险吧。我努力让大家镇静,但是我自己却有些慌了。
旌旗出现了,绕过营前的高地,约两千多骑兵一下子出现在营前,旋即猛扑我
们,大旗上一个“叶”、一个“管”。让我更是摸不着头脑。
营里的老老少少都拿起了武器准备迎战。那些孩子赶快把我的武器送还给我。
但当前一将我却远远就能认出来,裴元绍大哥!那不就是姐姐的军队!我赶快
通知大家,叫大家不用紧张。我则赶快牵过一马上前迎接。
我拍马跑将出来,提着天狼,但穿着很普通的老百姓服装,那个样子肯定很不
和谐。想着被裴大哥数落几句的心思,径直跑过去。
“裴大哥,裴大哥,你可好?”但我估计他听不见,因为我的声音和震耳欲聋
的马蹄声相比,显得实在微不足道。
裴大哥不知怎的,看见我便直接冲过来,一刀竟向我劈来!
这一惊我吃得不小,慌忙架住,裴大哥这是怎么了,竟如此使劲,我若不挡立
刻成刀下之鬼。
“裴大哥,到底怎么了,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你兄弟谢智啊。”
他的刀本已抡起,但硬生生煞住,他端详了我半天,任由他的马带着他围着我
乱转,我感到很奇怪,难道他得了什么失忆症,把我都忘了。
“谢智,子睿?二将军。”他不确定地问了几句。
“当然,裴元绍大哥,你不会连我都忘了吧。”我朝他后面张望,“我姐姐呢
?”
“她还在后面,不过,我不是裴元绍,我叫管亥。”这让我吃惊不小,不过至
少他对我没有敌意了。他还挥止了后面的大军。另一个年轻将领拍马过来,“管大哥,怎
么了,此人你认识。”
“你们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你既然是管亥。为什么和我裴大哥长的一模一样
?”我笑着问,我认定这家伙在装傻。
“我没和你开玩笑,我们本来就是亲兄弟,我大哥死了!是我害死的他。叶剑
,他就是银铃的弟弟,平安风云侯谢智。”他平静地说完这话,一样坚毅的脸上露出了真
实的黯然神伤。
第一卷 第七十四章 悲歌
(更新时间:2003-4-12 17:35:00 本章字数:7396)
“我裴大哥怎么死的?”我有些木然,脸上有些僵硬。噩耗成真毕竟对谁都不
是件让人很好接受的事。
那个叫叶剑的少年想要张口,看了看黯然的管亥还是没有说话。管亥抬起头,
很淡然地说:“我来告诉你。”
这管亥和裴元绍本是同胞兄弟,因裴大哥家贫,管亥一生下来就被送一户膝下
无子的管姓人家收养。兄弟二人再相识已是在黄巾军中了。当时他们相见就是惊异不定,
最后裴大哥回家带来父母这才真相大白。兄弟二人性格却有些差异,裴大哥生性豁达,为
人和气,管亥却有些偏激,喜恶分明。自裴大哥投我荆州后,管亥便视裴大哥为叛徒,势
不两立。
今年秋,吴地混乱,大部地区颗粒无收,除了可以说那里适宜厮杀,已无话可
以形容那里。乱得毫无我大汉四百年鱼米地之像。姐姐初到吴郡之时,这里已萧条的如塞
外边关,地方官也找不到,只有大小不等的各股势力,有豪强的乡勇,有官僚的亲军,百
姓的流民营,土匪水贼那就更是多如牛毛。姐姐到了那里便收编流民营,四处出兵打击各
种土匪水贼,虽然我们的人手太少,但因为知道乌程管亥和裴大哥的关系,姐姐还是让他
以太湖为界,只平北方之乱,不管南部之事。
也许那样这次就不会出事,但就是裴大哥在吴地北地,长江入海处收降了叶剑
时,露了幌子。那些小喽罗都惊讶的以为管亥已归降了姐姐,大家又素知管亥之神勇,一
见裴大哥便纷纷归降,一时吴地北部肃平。
但此事也很快传到管亥的耳朵里,他立刻便知道裴大哥来了,更是怒不可遏,
他联合吴地南部几个地方割据势力,一起向姐姐的北部大营扑来。
那一天冬日,不会早于一个月,在太湖之西,神亭岭之南,原本的水田之上。
管亥拍马上阵前叫骂,指名道姓让裴大哥出阵,裴大哥在姐姐劝说下,先没有出阵,而且
根本没在阵前露脸,姐姐就带着叶剑和盛斌出阵,而他们也很惊讶地看到又一个裴元绍威
风凛凛地纵马与阵前。
管亥根本没有和其他人打的意思,他就是想把裴大哥引出来,所以,说了很多
污言秽语故意辱骂姐姐,叶剑听不下去,拈枪来战,战不十合,力怯,那边盛斌见势不妙
,也忙拍马抢出,二人合击管亥。好个管亥,依然抖擞精神,力战二小将,竟不落下风。
一时间,那边声势大振。姐姐则再无可派之将。眼见,二小将不支,姐姐本只好挥军硬拼
一仗,别无他法。
这时,裴大哥不知从何处拍马而来,没带任何兵刃,却抢上去用手硬接管亥的
大刀,同时喝退了两员小将,言其为自己家事,旁人不要插手。管亥还是故念一些兄弟情
谊,本来刀刃已要削断裴大哥的双手,还是硬生生刹住了。
管亥收刀大喝,“见利忘义之贼,厚颜无耻之徒,贪生怕死之辈,无情无义之
人,汝有何面目活于此天地之间?赶快自行了断,莫脏了我的大刀。”
“吾非无义,亦非无耻,从不惧死,怎能忘情,但是天公将军的愿望,你难道
忘了吗?”
“我没忘,而是你忘了。你投降官军,却把这帮狗官当作了亲爹娘。”
“我如何说你才能相信,你去看看荆州百姓脸上的笑吧!那是真切的,没有任
何做作的,那是真正的快乐,虽然我们还不能让老百姓富足起来,但我们至少能让他们安
居乐业。”
“你已经说我们了,你丢不丢人,我真恨自己这张脸,为什么我会有你这种大
哥,你有没有感觉到已经彻底成为走狗了?”
“我怎么说你才能信,难道你让我把心掏给你看吗?”
“你高兴也可以,除非你和我一起,一起杀了这婆娘我才信你。我才会信你还
有一些义气。我们或许还可以重叙兄弟之情。”
裴大哥像下了很大决心,他下了马,端详着地面,从地上拾起几丝衰草。
“这是我们的土地啊,可是今年这里只长了这些杂草,没有一点粮食,没有粮
食也就没有了希望。这就是天公将军所盼的吗?你们在干吗?往自己脖子上勒绳子吗,你
的理想就是让老百姓和你一起都饿死吗?”
“住口,我没这么想过,但那些大官什么时候管过我们的死活,光和六年,咱
们老家的人都易子而食了,那是孩子啊,人命啊?你还跟着他们,你疯了吗?和我们一起
,杀官兵夺城池,开仓放粮,老百姓还能过这一冬。否则,今年冬天怕是大家都撑不过去
了。”
“那明年呢,你想过吗?我告诉你,荆州牧韦大人不是这样的,虽然他没有办
法改变整个天下,但是他可以让他手下的百姓过上好一点的日子,我的一个大个子兄弟当
时这样和我说:‘天公将军的希望是什么?’我答:‘让全天下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他就说:‘如果有人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你跟不跟着他干?’我应道跟。他就对我说以
他谢智一生的所有的一切担保,现在的荆州牧韦定国大人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非要他给
我证明,就让我去问长沙的百姓。我当时就说好,我听你的。他还这样说不是听他的,是
为了天下的苍生,问我到底干不干!我当时就说我干,我还说如果他欺骗了我,我就回去
杀了他最亲的亲人,就是今天你对面的那位女子,是我那位大个子兄弟的姐姐。”
管亥停下不语,裴大哥上了感情,接着说:“那天我还记得我那大个子兄弟对
我这样下的第一个命令:‘现在连天大雪,我命你带人为老百姓扫雪开道。”
“我现在还能记得那日黄昏,路上行人的欢笑,兄弟,你真该看看,什么是老
百姓需要的。别让士兵再无谓流血了,让这片土地再长粮食吧,求求你了兄弟。”
“不要再说了,我不会信你的,你滚吧。”管亥说他说这句话时,自己都不知
道自己怎么了。
裴大哥转身对姐姐稍一施礼,再转过来,已是泪流满面,“兄弟,我希望你能
相信我,但不信我也不怕,我会让你信我的,让你看看我的心是不是红的,还是黑透了。
”说完扯开衣襟,然后一件件扒开衣服,当着几万人的面,袒露出精壮的上身。
当时恐怕谁都没有意识到下面会是怎样的一个场面,因为裴大哥从腰间抽出一
把短剑,竟毫无犹豫刨开了自己的胸膛。那刀很深,刀落之时,裴元绍已失去知觉。
管亥吓傻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马扶住风中已经颤抖不已的裴大哥。看着
那触目惊心的一条刀痕,管亥便再也凶不起来了……
“大哥当时还断断续续对我说,如果不能让我回头,今天至少上万弟兄得和我
们兄弟二人中至少一人一起去死,但他死了,他相信就能救下一万多人的性命,所以他求
我别让两边打起来。他最后说,‘兄弟,你来替我。’他就走了。”管亥移开了视线,盯
着地面,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腿,仿佛在逼迫自己说出这些事情。
我明白他的痛苦,我的手从他背后拍拍他的肩,尽量说得轻松一点:“裴二哥
,没事的,你大哥至少能安心地去了。”虽然我的眼泪也不争气地流出来。但是裴大哥此
举确实让几万人免于混战,相对看到几万人阵亡,几十万百姓受苦,骨肉相残,势不两立
的情况下,裴大哥这次去我是不是该想开点,至少我再乱悲切,会让管亥更难受的。
“放开我。”我没想到管亥的反应那么大,他把我的胳膊抖开;“记住,我是
相信我大哥,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和我大哥假情假意花言巧语,我大哥又怎会如此离我而
去,我不会原谅你。你今天大骂我,我也许还会把你当条汉子,但现在我认为你不过是个
伪君子而已。我是来替我的哥哥,但不要叫的那么亲热,我不会替他认你这么个假兄弟,
也别叫我裴什么,我无颜与我兄同姓,我叫管亥!既然你没死,我们撤!”说完,挥手让
部队撤了。
“平安风云侯,您没事吧,管大哥可能说话有些冒犯,有所得罪,请您原谅,
他刚刚失去哥哥,可能有些过于难受。”我知道叶剑在和我解释,我对他笑笑,把被拨开
的有些尴尬的手又搭上他的肩膀好好拍拍。
“我能理解,我不会怪他,因为他还是我的裴大哥,虽然他记不得我这个兄弟
了。”我平静地说,看见他时,我还能顶住这悲痛,等他走后,我竟朝天长啸了一声。眼
泪顺着耳朵向下滴去。裴大哥是我荆州自中平兴兵以来第一个阵亡的上位战将,而他还是
我的兄弟,我的好兄弟。
“啊,平安风云侯,我这就把您安全无恙的消息传给您的姐姐,我想她一定很
高兴……或者,您和我一道回去。”
“别老是您啊您的,我不喜这个,叫我智哥就行了,平安风云侯,平安风云侯
有什么意义,我就算能独叱咤风云,如不能保自己兄弟平安,我这个万户侯不当也罢。”
“平安风云侯……智哥,你和我一起走吗?”
“不行,我受人之托,托管此寨,不能离开,你告诉你们驻扎在哪里,等他们
一回来,我就去见我姐姐。”我相信我是个懂得责任的人,虽然最相见的人就在身边不远
处了。
“知道了,我也不知道银铃姐的大军现在到什么地方。反正你顺着我们马蹄印
很容易找过去了,那我就先走了。”
“还有一件事,你们似乎就是冲着我来的,怎么回事?”我忽然意识到了这个
问题。
“这事,说来凑巧,昨日,我们大军前哨斥侯发现了锦帆贼行踪,他们袭击了
豫章,我们由他们回来的路线,发现此寨,我们仔细观察此寨大小,人数,想趁着他对我
们还没有任何防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我们还发现那件银光闪闪的……它太显眼
了。”他指了指我的天狼。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我们回去报了,还提到了那件银光闪闪,长着刺的怪武器,没想到银铃姐大
惊失色,便问了有否看到一个异于常人高度的大个,我们的人说没注意到,只知道他们在
祭祖一般,贡品桌上有两个人头,倒是注意到一件皮甲像战利品一样,挂在帐边架上,那
件甲倒真是大得出奇,但是没看到有头盔。”我知道这事情只会越来越说不清楚,我明白
姐姐必然会误解。估计当时姐姐几乎要当场昏倒。
“银铃姐好像当时差点昏厥过去,至少我们大家都觉得,她明显有些身体不适
,我们问她怎么了她也没答。她镇定了一下,便下令全军紧急出动趁对手还不知道我们的
到来直扑锦帆贼大营。但我们刚要出动,她又改了主意,要我们继续监视,等锦帆贼有什
么异动,再行通报。至四更时,细作飞马来报,说不少锦帆贼乘船出湖了,这次她才下令
我们赶紧直扑这里,她则带大队在后面随后就来。”
“好,你是叫叶剑吧。”我征询了一下,“你赶紧回去,让我姐姐千万不要过
来,等我过去,有些事情我会尽快赶过来告知她。记住,千万不要让她过来,我很快就过
去。”我加重了语气。
我目送这个少年离开,赶紧回营,让人给我找一套尽量合身的素色丧服,用包
袱收起丧服和皮甲,便在大营里坐等甘宁他们的归来,还分赴下面人四下打探。他们说这
四方百里之内都有他们的人,一有消息便会传来。
我记得当时我怒不可遏的顶着他,几乎吼着出来,“那这批大军来怎么没人来
通风报信。若不是因为他们是我姐姐的军队,我正好在这里,今天这个大寨就凶多吉少了
。”
他们解释说:“可能是他们扎营百里之外。”这时忽然辕门外跑来一人,通知
我们大家可能会有敌人来袭,人数不少,两骑一排,绵延数里。
我有些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告诉他该来的已经来过了,现在都退了半个时辰
了。他也力气不支的坐在地上,他们质问他为什么不生烽火,他也很委屈,昨天晚上湿气
太大,发现大军时,林子里竟找不到能生火的干柴,没办法,他才全力跑了几十里山路过
来送信的,也确实难为他了。我吩咐他去休息。
姐姐确实厉害,如我和她交战,此刻,我恐怕已是败军之将。而我,现在对打
仗还理不出个条理,真正让所有事都扔在我一个人手上,我真不知道第一步该干什么,至
少说现在我是一点都想不到头绪。但是姐姐已经给我示范了一遍,她是怎样把我们击败的
,就算我们能看见烽火,我们又能怎样,战力几乎倾巢而出,我知道了也只能赶快撤,而
且撤得掉撤不掉还是另一个问题。我们又没有那么多船了,骑兵追击一帮在逃窜的拖着辎
重的老弱残兵真是简单写意。
不过我是等到次日天微微亮才把他们等回来,那一夜,我睡得一直不甚安稳,
一有异响便会立刻惊醒。他们回来后我也没问他们什么,而是先劈头教训了一顿,批他们
警戒不严,竟让人欺到近身,才发觉,险些出大事。
他们知道整个经过也无语了,他们承认和政哥订立盟约后,就只注意北面江北
的情况,其他因为一直无事,所以,只设了百里哨位。他们说这样也是为了以作隐蔽,免
得羽翼太丰满,反暴露位置。其实,他们这么多人想躲真是很难,但是他们告诉我,这里
陆路就是上百里绵延的群山,中间转出来朝北走,还要走个十几里百步宽的坑洼之地,才
有这么宽敞的一块平地。我问为什么不在路上设点陷阱路障一类的,他们说,就是要完全
让其他人不知道,想不到这里有人,要不然让人吃次亏,以后别人想不记住都难,再多生
枝节,麻烦只会越来越大。现在就是怕出事,而且要是拌了政哥怎么办,他们脸上还挂上
了恶劣的笑容,让情绪不太高的我有了揍他们的想法。不过他们承认,关键问题在于压根
没想到我姐姐那拨人马会介入这里。但是,她确实介入了,而且差点就让他们损失惨重无
法挽回,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厉害,关键是此人还是个女的。我知道让姐姐听到这句话
,要是是我说的,那么一顿教训在所难免。
我教训完他们,想想也真怪不了他们什么。我就道声别,赶快上路了,我的心
思已经不知道飞去哪里了,若不是裴大哥已殁的消息让我还能有点清醒,我根本不知道我
会成什么样。现在当我要走时,我竟有些踌躇,但是毕竟我还是上路了。我还是穿着普通
的衣服,用羊皮裹了天狼,带着有衣服的包裹,打了声招呼,随便牵上一匹马,便飞奔出
来。
天慢慢亮了起来,看着地上的马蹄印,而且显然只有一条来路,我也就不断催
马狂奔,在这个昏暗的林间小道中,我只觉得路似乎总也跑不完,但是还好似乎时间过得
也很慢,跑出窄小的山道时,天才大亮起来,我甚至都能看到旷野上军营的旌旗炊烟,就
要见到姐姐,感觉就是不一样,手似乎都有些不听使唤。但是我还是找到个僻静地方,把
衣服换上,褪下一身布衣,又在我的皮甲外套上了一套丧服,亮出了天狼,赶紧朝大营奔
来。巡逻的人想是有不少人认识我,就算不认识,看一眼就明白,因为我的特征真是太明
显了,我想姐姐早就号令下去,不要拦这样这样的一个人,所以,我几乎是直奔过去,毫
无牵碍,他们反倒会给我让出最近的路。
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马忽然怎么都不听使唤,我甚至几次都要从马上跌
下,总是掌不住马缰,我心里甚至开始紧张,暗道马兄弟,别让我丢人。还好,我没摔下
来,是它先慢下来,最后轰然倒地,而我则早有准备的一跃下马。看着地上口吐白沫的马
,想想这两个时辰我一直快马加鞭的催,实在是把这可怜的畜生给累坏了,我甚至感到了
一丝心疼,让人赶快把马带着去掌马官那看看。我则还是赶快进入大营了,很多人都认识
我,因为我们荆州去的人占大多数。整个大营的气氛也有些严肃,我的心情则是很难说,
开心有伤心也有,每进一步,开心多一分,伤感也随着涨一分。
“你看不看人,你要撞到我了。”我一直低着头,直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在眼前
响起,口气中带着一种激动,什么都不用说,我张开双臂抱住了这个人,紧紧地,嘴中轻
声说:“姐,我回来了。”
“好了好了,轻点,快给你勒死了,进来叙话。”我依言,她吩咐下去无事不
要打扰我们。
“你怎么会在锦帆贼那里?”我赶紧示意声音放小。
“锦帆贼已被政哥收服,但此事尚未公开,现在先勿妄动,姐姐即已到这里,
不妨先派人去和姜政协商一下,看此事现在该如何处理。”姐姐点头称是。
姐姐拉着我到她的位置旁坐下,我看着姐姐,姐姐也看着我。我说姐姐你瘦了
,姐姐说我也瘦了。她替我打开我的头巾,替我梳起了头发,说我吃的一定不好,头发都
开始有些枯黄了。实际上姐姐的头发也不似以前那么油光黑亮了。我说姐姐一定辛苦了,
姐姐说我去北边一趟,又迭遇凶险,不容易。我说我自己做事太过偏激,只管自己喜恶,
不知道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姐姐说,能平安回来就好了,其他的现在已不重要了。
姐姐说我的头巾破了,也脏得不行了,换一块吧,我说那是我从北边带回来的
兄弟的,不能丢,洗一下再扎吧。说完把那块确实有些破旧的头巾塞入腰间。姐姐说我的
习惯还没改,让她看看那里面又塞了些什么东西,我知道那里面没塞什么东西,因为才换
上身。我老实地承认,姐姐笑着点着我的鼻子,说我还没变。我说肯定变了,从北边回来
时,天天就想着见你,有许多话要和姐姐说,但见到姐姐,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说,
我没变,如果裴大哥一切安好,我不会这样。
我们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
我说要见见裴大哥的灵位,祭拜一下,姐姐让我先洗涮一下,斋戒一日。我说
,我昨日已开始斋戒,我现在就要见见裴大哥。
裴大哥平时为人很好,他去了后,士兵们都要求把他带回荆州安葬,让大家时
时还能去看望一下。所以,我还能在他的灵柩前送送他。
我在他的灵柩前,自斟对饮,一杯自己一杯给裴大哥,慢慢和裴大哥讲讲北去
的故事。还和他谈谈以前的故事。实际上自上次醉后,我就有些怕这东西,总觉得闻着就
有些难受。但是我知道裴大哥很喜欢这口浊水,所以我陪他喝。我要好好陪他说句话,我
很少流泪,但这回第一口下肚,泪滴就自己冒出来了,我想控制都控制不了。
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见姐姐再见到姐姐应该是很高兴的,但为什么这次我却怎
么也没法像以前那样欢畅,就是因为你走了,你干吗这么早走,本来那么好的心情,你干
吗来破坏?
对,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用去,但我伤了你的兄弟,你会更难受
,现在你开心了,但难受的是我,你出来和我理论理论。干吗要让我如此难受,干吗不让
我开心点,你出来见见我,哪怕你去其他地方以后再不回来也好,你干吗要死啊!现在大
家都活得好好的,你干吗走这么早,你还没结婚,没有后人,你走了你自己甘心吗?回来
啊,那可能会很冷,多喝点暖和。
死了,你死了,什么责任都不用担了,你跑了,留下我们继续在这世上忙忙碌
碌,不知以后会是什么样,如果你能看到,以后勤快点多来找我。没想到最后在汉中见你
就这样成了诀别。实话讲,裴大哥,我不甘心啊!
我知道我又喝高了,不知道这次会吐成什么样。我忽然有些害怕。
第二天早上,我想应该是第二天早上,我在一个熟悉的场景中醒来,姐姐再次
在我旁边,但是是我又一次躺在床上,姐姐依旧是在打盹。而我还是一贯的粗手粗脚,也
是在还没挪开身体,就把姐姐弄醒,我仍然感到满心愧疚,但姐姐却永远不会介意这些。
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 重逢
(更新时间:2003-4-12 17:35:00 本章字数:9856)
虽然明显带着倦意,但姐姐还是很兴奋的样子,但声音却稍有些低沉:“你醒
了,再多躺一会吧?”
我挣扎着起来,不过起了一半时,还是稍微顿了一下,因为确实有些头晕。酒
这个东西确实不能再多喝了。不过,那似醉非醉的那一刻闲逸和无谓却让我有些迷恋。因
为那时,我不会再在意什么,所有的伤心痛苦不愉快的事情都会先抛之脑后。那样会不会
是在逃避?我感到一些羞耻感,但随即我又想到反正也会醒过来,那也许只是人在痛苦中
需要的一丝难得的快感,去剥夺它确实太残酷。
“银铃公主!豫章姜文正来人了。”姐姐点了一下我的鼻子,笑了一声:“先
躺一会儿,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姐姐就出去了,在帐门口出去之前稍微整理了一下
戎装,用眼神问我怎么样。我点点头,不过稍微示意了一下左边的云鬓,姐姐稍微一整理
,便出去迎接使者。
姐姐和文正兄的人商讨下一步如何处理,因为现在情况有变,就是说重编故事
或者改编故事而且还要加主角或者配角,否则这个故事就显得不太自然,因为至少姐姐的
军队已经不可避免地闯入这个故事。
但我首先明白一件事情,我估计躺了至少不止一天。否则他们来得也太快了,
所以,我就暗自琢磨我到底喝了多少。幸亏不是战时,而且也算情有可原,否则这个触犯
军令,我可就真的难办了。不过现在感觉是好多了,想想裴大哥过去时,估计也是能带着
笑的,因为至少这么多兄弟的命,自己兄弟的命都保住了。我想他也希望我们开心点,所
以我决定至少在其他人前我得表现得洒脱一点。
听到外面的声音,知道是子实跑过来了谋划一些未来将发生事情。而我也知道
了现在的我应该是在议事大帐后面,姐姐休息的那间帐。
我知道外面还有几个人,我这样出去似乎不是很好,我也站起来,将自己的甲
胄穿好,我不知道用了多少人才把我身上的甲胄卸下,我还有些后悔,当时出来干吗还要
带着这件甲。也许也是习惯了,毕竟这真是个救命的玩艺。
穿的过程中,背后的伤还是让我的动作有所收敛,不过这样也好,也没发出很
响的动静,我甚至都能听到他们谈了些什么。
看来他们打算让甘宁他们忽然遇到姐姐从背后的悴然一击,伤亡惨重,被两路
荆州军围于山中,极为困窘,但年关已至,我军也是粮草不继,念及甘宁等贼扰民尚浅,
予以招安。这么明显的骗人的瞎话,但听的确实还很象那么一回事。
我正打算出去,拉上子实谈谈,但想到姐姐叫我不要出来,最终我还是没出声
响,直到他走,我都没出去。暗忖我是不是太乖了一点,还像小孩子那样。
姐姐进来时,我还在傻傻地思索这个问题,因为我确实想不通。
“傻小子,想什么呢?你听到我们说的了吧?”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什么时候出动,我们?”
“明天清早,我已吩咐下去,多派人手戒备,先让大家休息。你也好好休息,
到明天就跟着姐姐一起动身去豫章。”我想姐姐一定是非常理解小心戒备的好处,因为甘
宁他们的反面教材就刚刚摆在案板上,让他们险些剁了。
“不知道周玉这小丫头怎么样了,李真最近看来生活的不错。”姐姐继续笑着
说。
“姐,你休息吧。”照顾我一夜的姐姐在笑容中都透出一些憔悴,让我的心根
本无法承受这种负罪感。
“没事,我挺好。”言不对心,我相信姐姐也知道我知道。姐姐真是的,无论
作为主帅还是其他什么官还是和以前在襄阳老家一样,任何时候,总是让自己来照顾我,
总是不让别人插手,似乎生怕别人会弄散架了我似的。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一下子抱起姐姐,我知道姐姐对于我的这个动作,会做出
反应,但她一定知道我要干什么。
“今天兄弟照顾姐姐,不要提出什么反对意见,无效。”
“人大了,翅膀硬了。”姐姐故作生气状,但是我在把姐姐放在榻上的整个过
程,姐姐都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果然是美女,生气都那么好看。”北行一趟,我觉得我不正经的胆子越来越
大,姐姐本来已经安然躺了上去,一闻此言,立刻起身揪住我的嘴巴。
“小东西,又胡说了。”我抢在她前面说,虽然口齿不是很清晰。
姐姐一时语塞,但是还是正色稍微批了我几句,“这话你和我随便胡说行,我
不是很在意,但千万别在人家其他姑娘家面前乱说,人家会骂你轻薄,看不起你的。”
“姐姐,我立刻就能举出反例,我在姜嫂嫂和周玉前面讲出来,她们肯定都会
很高兴。”我坏笑着。
“你……”姐姐还是有些生气,我也赶快表示一定照姐姐的话去做。姐姐从小
带着我,她给我的教育都很传统,姐姐算相当开通了,不过她也不让我做随便僭越礼制的
事情。不过要是她像胡玉君那样不懂礼制,不在乎礼制就好了,可那样她就又不是我姐姐
了。
“傻小子,你走神怎么这么厉害。”我不好意思的笑了,“姐,你睡吧,这次
该换过来了,我来照顾疲惫操劳的……姐姐,我刚才听到他们叫你公主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上面给我找了个老父吗?”
“啊、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声音小一点,不是因为你是我弟弟,早就把你赶出这里了,安稳一些,陪姐
姐说说话,告诉我你都去了那里,出了些什么事。”
“上面也真是胡闹,连父母也管派送。”
“谁让我们无父无母,你又做了那么多大事。”
“姐,你就别拿我开心了,你也知道很多都是把别人做的,硬算到我头上。”
“但总之,派上了,我又能怎么办?不过,给我作父亲,你不就成买一送一的
搭配品了?虽然实际上是反过来的……谁让你不在,没有申辩机会,你只能认了。到回去
了,好好合计一下,怎么应对这事。估计等你一回荆州,很快后续的文章就该来了。”
“不知道那个申公望是怎样的一个人,虽然听着爵位挺高,可我怎么都没听说
过。”
“这个人人品据说很好,申公之后,世享清誉。这个申公望传闻就是因为太敢
说话,而且颇有正气傲骨,所以一直得不到重用,在他的公侯国里静养了二十多年老。”
“那老头多大?”
“喂,对长辈稍微礼貌一点,好像就四十多岁吧。”
我笑了出来,姐姐的话确实很有意思。
“算了,老师,我指你老师不过也有我的师父都觉得给他当个干闺女也不算委
屈,那人确实是个耿直忠义的人,只是不知这么多年的碌碌无为,是否让他心性大改。但
是最近因为你他好像开始稍微受了点重用,也不知对这样的人来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
“那还好,没亏大。”
姐姐也笑了,示意让我说说北边的故事,接着我就开始给他讲北边的故事,只
是所有我受伤的部分都被我删掉了。而且我讲的很有水平越讲越慢,越讲声音越小。直到
姐姐彻底的睡着。
我看着睡着的姐姐,感到想哭。
那一天,我就一直坐在塌边发呆,因为我知道我的动静太大,稍有异动,姐姐
也许都会被惊醒,我就这样坐在旁边四五个时辰,其间心中还想着姐姐这一觉睡的时间怎
么这么长。结果,我连水都没敢喝一口,虽然我嗓子确实干的要冒烟,结果,姐姐一直从
清晨睡到太阳西斜,姐姐一定是太累了。
“什么时候了。”姐姐醒的时候看着帐上夕阳印下的红色问我,我一定是坐的
时间久了,等看到姐姐醒时,我也没什么感觉,只是再动时,发觉身体确实也麻了。
“姐姐,你醒了,我在想事情,现在应该是傍晚了吧?”我觉得有些奇怪,不
知怎的,难道中午就没人来服侍姐姐吃饭吗?不过估计是姐姐传令下去别让人来打扰。不
过,我想想大了以后,还很少这样我和姐姐在一个屋内,这样似乎与礼法不符,管它什么
狗屁礼法,麻烦而恶心,当然只能想想,要说出来又要遭骂了。
“子睿,你先出去一下。”似乎睡意未尽的姐姐让我先出去,我当然依言出来
,只是费一些时间,因为身体真的麻木了。
坐在外面的我也还有事情做,因为我确实有事情去想,但首先我先是找到一个
水袋喝了个饱,再想下去,明年开春的春忙,这劳力问题确实让人有些头痛,荆州虽然要
比北方几州要好,但好不到那里去,而且这男女比我们好像也不是很正常。
不要以为我老实,实际上那些事情我也懂,虽然提起来我会不好意思,但我至
少知道这生息繁衍之事,虽然想着我就脸红了。这天下男子已少,还有几百万的壮丁在各
州的军队民夫中,我大汉一向以人口众多,国力强盛而闻名于诸邻邦,难不成这场黄巾之
乱竟成我大汉衰弱之始。这万万不行,难道要这样,可这样怎么……首先麻烦的是怎么和
老师讲。
先不想这个,我们军务这件事我也很烦心,乱世难免征战,为了荆州现在加上
扬州,凉州,实际上还有南边的交州,这几州已经能算安宁的百姓免遭涂炭,这仗该打还
是一定要打。但是我们的甲胄武器这些方面确实有问题,汉中之战中,我们的甲胄是不齐
,但有的一些甲胄也有问题,我很难说穿上是不是只是让心里安定一些,或者只是增加自
己负担。因为那盔甲似乎根本毫无防御能力,凉州人的大刀似乎根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一
般便切开他们的身体。而凉州人的甲胄确实要好很多,虽然沉重,但在马上也显不出什么
,而我们似乎要砍很多刀才能让他们彻底丧失战斗力。我们不会以骑兵为主,因为我们没
那么大的牧场,所以我们一定不能以重甲为主。轻甲如果像我这件,这鄱阳湖边又没那么
多犀牛,而且,如果大家都捕,要是后世都没犀牛,岂不是我之罪。竭泽而渔,是为大忌
。(可惜,犀牛在中国还是绝迹了,作者长叹,题外话)
这个也够费神的,再换一个,我们荆州以后该何去何从,北方的百姓我们也不
能置若罔闻,但我们怎么管,打过去赶走那帮贪官,那我们岂不是肯定会被视为谋反?但
不这样,都这么多年了,十常侍和何进又何时在意百姓的死活。那我们怎么做才对?
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要么是不好解决,要没是暂时没法解决,还有的是根本
没法解决,或者至少我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子睿,这回你回来是变了很多,你怎么老是出神。”姐姐的手在我面前挥舞
,让我能反应过来。
“我在想事情。”不仅意识到我是在走神,还注意到姐姐回复了女装,这样看
着确实熟悉点。
“看来你真是变了不少,以前你总不喜欢动脑筋,总是喜欢用蛮力解决问题。
”姐姐肯定没意识到,我已经又走神了。这次倒是私事,我就要十八岁了,那么我按理说
就要和我拿未曾谋面的妻子结婚了,现在我只能希望她人品好,文采也好点,喜欢笑,长
的好看点更好。我想我的上面给我定的应该是户不错的人家,也许会让我得偿愿望的,如
果那个人是她就好了,不,还是别是她吧,她心中的伤痕我想是没有办法愈合的。这样在
一起,她不会快乐的。心中赶快把那个倩影驱走,去想其他的。接着我最重要的事情出现
了,姐姐,我一生最珍视的亲人,也是我唯一亲人的终身幸福,我一定要想到一个适宜的
人选出来。
“嘿,我的傻弟弟,先吃饭了。”姐姐对我傻傻的样子肯定是很不满。
“姐姐。”
“嗯,你的眼神怎么这么怪?想什么呢?”
“你的终生大事。”我笑了出来。
“我要是真的嫁出去了,你怎么办?我怕我回娘家,发现你醉倒门口,没人管
。”姐姐也笑出来了。
我打算把左慈对我说的话隐瞒住,否则,姐姐一定会坚持等我大婚后,才去考
虑自己。所以,我必须在下面这不足一个月内找到合适姐姐的夫婿,因为,姐姐一定会先
考虑我,才会去想自己,所以这件事一定得是我来考虑,谁能陪得上我的姐姐,不要说我
因为是我姐姐我才这么自夸,姐姐确实太好了,我一定是上天的宠儿。
“子睿啊,先……子睿你在听我说话吗?”
“在听啊,姐姐说的都对。”
“喂,当面说瞎话,我刚才还什么都没说呢。”
“是吗?”我有些心虚。
“是不是有很多心事?”姐姐放下了碗筷,很认真地盯着我。
我没说话,点点头。
“和姐姐我讲讲。”
“先吃饭吧,吃完饭兄弟我和你讲。”我端起了碗筷。
“你回来了。”
“我知道,你想说我回复了我饭桶的本性。”
“哦,你变聪明了。”
“不是,只是现在我肯去想罢了。”
吃完饭,姐姐开门见山:“是什么方面的事。”
我想先和她讲讲荆州的一些事情,便说:“荆州军务。”
“那我们出去走走,我也一天没视察军情了。”
姐姐又是一身戎装,很精神的站到我面前时,我才又回过神来,我手在附近摸
了摸,不过我也想不起来我是要干什么。
“你的天狼,是吧?刚才还说要把我嫁出去呢,没有我总有一天你自己也会丢
的。”姐姐将剑配于腰间时,很无奈地摇摇头,我笑着不好意思地看着眼前清丽脱俗,万
中之一的美女,这是我的简单描述,但是为了我腮帮子的安全,我还是把它憋到肚子里了
。
姐姐指指我身后,我回身就看见那一丈多长白刺猬就躺在那里,开始心事重重
还没注意我这兄弟。确实这大帐中想竖起这小子,确实比较困难。我提起它,手上下婆娑
一下,立刻感到安心多了。便随着姐姐一同出帐巡视。
在我们开始谈时,我们一直不得安稳。原因就是我们的站位和我的天狼之间的
麻烦事。首先我习惯站在右边,姐姐习惯站在左边。其次我是个左撇子,所以,天狼在我
的左手。你完全可以想出中间多出这么一个多刺的家伙该有多碍事。
这个过程是这样的:开始姐姐在左边,我在右边,后来我觉得有些不好,老碰
到姐姐的手;停了一下,和姐姐对视一笑。我把天狼放在右手,但没想到同时姐姐又走到
我的右边,接着我的天狼和姐姐的配剑相碰。接着我们继续相视一笑。我把天狼又运交左
手,姐姐也没动。不过,才走几步,总觉得这么别扭。从小开始我一直在右边,因为姐姐
可以用右手牵我的左手。所以最后,我走回右边,并用右手拿天狼。
我想一定是有点小题大做,但下面这件事相对就有些麻烦了,我们一不留神,
两只手就牵起来了,从小养成的习惯,想改确实很难。而现在这么大还这样牵,确实让人
很不好意思。毕竟我是个一丈多的大汉,天下比我高的人几乎已没有了。这样还像小孩一
样,被姐姐牵着走,我的脸皮厚不到那么厉害。
“你有什么想法。”姐姐在我们手足无措的情况下终于开始了问话。
而我还正别扭着,随口说一句:“再走几步。”
姐姐下了令,因为明天要全军去演戏,今天要好好休息,所以没有什么人,只
有来回巡逻的人,营内的灯火也多数熄灭。所以,我们不时的尴尬倒不是很严重。
我和姐姐停在了一个站岗的士兵身边,一个北方大汉,看见我们便行了礼,道
声公主,二将军好,类似像二少爷的那种纨绔子弟的感觉。姐姐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站到这
个大汉的身边,她随便问了问晚上的情况,便看向了我。
“这位大哥,你这身上的甲胄是什么时候穿的。”
“这是俺去年秋天在巨野打仗得的。”一个山东的黄巾士兵,那时黄巾已开始
比较被动了。
“这盔甲怎么样?直说。”
“不知道,穿着它遇到别人的刀子弓箭时心里踏实点,但是该受伤还是受伤,
好像就是感觉好点,汉中那仗俺也打了,就是不知道,那帮家伙的黑甲怎么那么结实,后
来兄弟们都捡了试穿,但是太重了,穿那个冲锋,没跑到就累死了,不过要是守城射箭扔
擂石,有那个对方的飞矢还真是不太怕了。”
“你身上这个多重?”
“三十多斤吧。”
“西凉人的呢?”
“要有一百多斤。”
“一百斤?”连我都有些惊讶,我身上的甲不会超过二十斤,一百多斤,确实
太重了。
“呃,没事的,穿上身会感觉稍微轻一点。”
“好了,麻烦你了,这位大哥,小心异动。”
“他说的和我想的差不多,不过他说的比我想的还多了一条。我的计划如此如
此。”我把我的想法和那位兄弟的话综合起来,提出了我的方案。
姐姐频频点头,问我为什么想到这个,我停了下来。
“毕竟这些是我们的兄弟,当然现在还有了姐妹。”恰巧我看到了女兵,“他
们总是要上战阵的,我们最少也得为他们的生死多操点心。”
“你能这样想很好,但更重要的你还没想过。”
“姐姐请讲。”
“这些士兵的肚子,你得让兄弟们先吃上饭吧。”姐姐笑着,“这个才是经常
让我最头痛的。”
确实,如果没有军粮任你的武器盔甲再好,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兄弟,你还是要学不少东西。因为,如果只是甲胄坚实,指挥错误,士兵的
生命仍然是被你罔顾了。”姐姐很像大人似的拍拍我的肩膀,似乎对我的身高稍嫌不满。
“嗯,姐姐,如果你行军作战,首先着手作的是什么?如果军粮什么的物资全
部齐备,把你放到一个战场上,你要做的只是作战,那么第一步,你做什么?”
“这样的话,我会先派出很多探马斥侯来从各个方向上探出去,知己知彼,方
能百战不殆。”
“我看来真是笨,这个都想不出来。那你怎么让盛斌一个人守吴,他才十六岁
。”
“傻小子,这种事当然是老师定的,我也不放心,现在那里只有两千荆州军,
剩下还有好几万的降兵,我也很不放心。老师是不是有些冒险,扬州东面的吴地好不容易
才平定,这样再丢,再去夺就不知道有多麻烦了。而且师娘还在那里,我指你的师娘,还
在那里行医。”
“什么!”我大吃一惊,“这怎么行!”实话讲,我到这里一时还真的没想起
师娘。这样确实太危险。
“你能干你去命令啊!”姐姐反问我,我立刻没了脾气。
“不过姐姐真是厉害,这一去便把吴地平定。”我决定讨好姐姐。
“不,这次,如不是裴元绍大哥根本不可能平定如此之快。”我和姐姐都有些
黯然,但我和姐姐又同时劝慰对方,倒让我们笑着有些释然,姐姐顿了一会,接着下去:
“但是独立指挥了这么一段时间,我确实有些了不少心得。老师留下盛斌,想是也让他在
吴地好好锻炼一番,小斌生性谨慎,不如你这么粗枝大叶,这段时间他的进步也很大,就
是不知道他一个人在那里是否会感到寂寞,这都要过年了。”姐姐还是叹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我和姐姐谈了很多,我感觉收益非常大,所以,虽然很多想好的事
我还没和姐姐讲,仍然感到很满意。而且,结果是那一夜我兴奋的几乎没睡着。
第二日,我随姐姐的大军出发,演出那一场戏,我由于没参与商议,我只是在
后面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但这场假戏作了半天就收幕。
实话讲,到最后,连我都不是很提得起兴致,大家也草草收场,连甘宁都没把
握地说,“这样显得我也太忒没骨气了吧。”
很多人打着呵欠,表示就这样吧,豫章人都是星夜兼程过来的,哪像甘宁睡着
大觉,听到说他们人来了才爬起来,就下令说:“撤了,他们来打了,撤了。”苏飞还揭
露此人当时还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以及此人很没有职业道德精神的在后来撤的路上,还在马上打着瞌睡,更是在
后来被我们当作打击的材料。
就这样,本以为会闹成什么样子,结果草草地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但总算没什么事了。我想下面就是先回豫章,再和其他的人一起回襄阳。
中平二年冬月二十五,过江后的第十二天,扬州锦帆贼之乱平息。想想冬月十
三上路至今,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船上度过,苏飞大哥的断臂七日就好。这时间是不是过
得太慢了。倒是在锦帆和姐姐军营里多费了些时日。这天是个大日子,因为今天是姐姐生
日。不过姐姐的生日也有些过于草率,我颇为不满,但姐姐在他们的祝福中似乎很满意。
还有十天,腊月初五就是我生日,不知道能不能赶及在襄阳过,要是那俩老爷
子到了我还没到,就不是很好了。我还想起来在过年前还有几个人的生日,好像是三个,
一个是在幕府山的子玉,一个是在吴的小斌斌,一个是在北边洛阳的我们的军师文杰兄,
据说他那里还没什么动静,这都要一年了,子涉的娃就要有了,大家提到这个就学老师口
气:“身子太虚,要好好补补了。”有人甚至还加了几句,结果分别被周玉将军和银铃公
主教训了好大一通。
文正兄逃脱了罪责,因为嫂嫂睁大了双眼,没明白文正兄说了些什么。
子实的罪状是用老师的口气说:“要是不行,让子涉帮帮忙,实在不行,写信
来我去也行吗?”
我的罪责是以老师的立场还学老师的口气说:“你看我,我隔几年回家去一趟
,那就是一个儿子,唉,能力太差了,我们需要提高各种办事能力,这种事都不行,其他
的还行吗?”银铃公主大人确实太坏了,周玉是当面批的,可她听到的时候,自己都忍不
住笑,但回去被教训了半天,差点没饭吃的人那可就是我啊。
周玉忽然热情多了,我当然知道原因。这家伙也算是变聪明了,知道自己傻,
怕被我套出文正兄的大计,前些时日,居然硬是憋着和我不说什么话。
我还问了她里面有没有什么动静,这小妮子害羞起来的样子,还真蛮漂亮的,
不过最后的结果是摇头。
我拍了拍子实的胸脯,叫他继续努力。
在此期间,我的后腰处遭公主大人好几下暗算。
我忽然思起一事,偷偷问子实兄,文正兄回来后闹成什么样。
子实差点没笑翻,拉着我出来告诉我那天情况。
政哥气鼓鼓地回来,鼓起勇气,把子实周玉王炼包括嫂嫂叫来,大声呵斥谁让
把夏家父子送到鄱阳,还通风报信让甘宁来劫。其他人不敢多做声。但嫂嫂何时怕过文正
兄这色厉内荏的家伙了。她直接承认是她的主意,还直接承认前面的太守等人都是他派人
送的。而且反问政哥为什么不能送。政哥先软了一半,但是他还是语重心长的说,他也想
杀这帮贪官恶霸。但他们能在豫章这种地方称王称霸,必然是上面有人,朝中有靠山。杀
一两个恐怕还行,因为确实盗贼猖獗,要是所有的一个不漏全挂了,这上面的人难免不报
复。本来他打算把这些人送走的,现在全挂了,一个都没留下,大牢里都空了。这上面质
问,如何是好。周玉忽然想起一事,说我们到豫章时当地不是有一个首恶,是十常侍张让
的亲外甥,不是给放了,这个大家都没逮到他,那个不是让他跑了,主要的没死,那也就
没什么事了。不过文正兄这时露了马脚,他叹了口气,说他派翔把他船给凿了。大家恍然
大悟,这谁还怕政哥,接着政哥几天都不被允许回房,直到后来政哥一直给嫂嫂陪小心,
兼之我们要回来了,这才平息了这段风波。
我回到厅中,故意仔细端详了政哥的脸,说,哎呀,文正兄的火气好大呀,是
不是无处发泄,这豆豆都多起来了。我的后腰上又多了一下,但我早有准备,碰上这次回
身就抓,抓的是子实,不出意外。子实很奇怪,为什么知道换了人,我说这次下劲比前几
次都狠了不少。
翔和甘宁他们又在一起了,我还专门去找了他表示抱歉。他当然表示无所谓了
。不过他承认,被阎柔那下子,是他第一次失手,心中肯定有些郁闷。
我们决定二十八日动身,锦帆兵马留守,荆州军回去,老师的意思是让文正兄
留下,但甘宁等人随我们去襄阳,我们觉得这样确实比较适当。
我去见了北方的兄弟们,和他们说了动身的日期,问问他们最近的情况,看到
他们一大帮人正在一起做皮甲。他们看见我都很高兴,大声的打招呼,我问他们从哪弄得
这十几张犀牛皮。他们告诉我,这城四周到处都是。我心里就想出一句话,一定得把这帮
神箭手带走,要不这豫章附近要不了几年就没牛了。
我还在他们那里吃了一顿,虽然我对他们到处闲不住手有些意见,不过凭良心
说这个犀牛肉味道还真不错。
二十七日晨,我和姐姐二人在都督府的大堂上随便谈着事情,其他人都在忙准
备明天的行程,我知道我北边的兄弟们只要一个时辰就能上路,而且已经能再走出个十几
里地了。所以,我一点不担心。姐姐则被政哥请代为处理一些事情,他得去各处检查换防
的事情。
未时,下面的人上报说有人想拜见我,我想不出我在这里干过什么好事,想着
也没干什么坏事,便命人让他进来。
来的人我觉得面熟,细想之下是那个当时和老虾一起来中间吓崩溃的那个人,
还真以为我是吃人的,这些人怎么什么谣言都信。我记得当时我还专门命令给他条活路。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是来感谢我不杀之恩。然后要给我一件宝贝,我说这没
什么,但好奇心让我叫他拿给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据我三步之时,他的眼中忽然精光大盛,从手中的包裹中抽出一支匕首向我刺
来。还没来得及感到惊愕,当时感觉只是一道白光向我闪来。
第一卷 第七十六章 琐事
(更新时间:2003-4-12 17:35:00 本章字数:9139)
我的手自己就上去了,我不知道它要抓什么,因为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令我
吃惊的是旁边一个人早就反应过来了,不过我并不认为这个反应对我有利。虽然那人的匕
首是被打飞了,但是我的手也扎扎实实地抓到剑上去了。当时我心中大悲道:我可怜的手
!虽然收手及时,但是我知道手还是被划破了,但是那一刻我的头脑忽然转的飞快,我一
把攥住手,尽力装作没有什么事,但席上还是滴上了血。
附近的卫兵一下子把这个刺客死死按在地上,这是我第一次遇刺,感觉蛮刺激
,也蛮新鲜的,至少我的心跳得有些急。不过手居然被保护我的人的剑给伤了,而且伤我
的还是姐姐,这让我很是痛苦。因为我知道姐姐肯定自责到让我比她更难受。
“小子,居然拿刀伤我,如果不是姐姐救我,我命休矣。”我赶快嫁祸,看到
姐姐眼神赶快再说:“幸亏只伤着些许皮肉,否则你必是千刀万剐之罪。”
“子睿,那一剑是我伤的。”姐姐主动出来承认。
“你为何行刺于我?”我赶快叉开话题,我不想让姐姐如此自责,姐姐也是,
小时那次险些错手捂死我,姐姐似乎就背了很重的包袱一般,总觉得欠我什么似的,这么
多年带着我的辛劳,我给她添的麻烦她却从不在意。这也太不公平了,不能让姐姐这样。
姐姐总是把什么都背上,这样下去,姐姐总有一天会被自己压垮的。
“自受夏老爷大恩,未尝有为,今二主皆故,此仇必为之报。”
“那你为什么那天还吓得……好你个骗子,你当时鬼哭狼嚎就是给外面人报信
。”我感到这个人的厉害。
他没说话,只是恶毒地看着我,似乎想一口吃了我。我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
说:“你也是个读书人,你怎么就是非不分,这夏家为非作歹,欺压百姓,受过他害的百
姓用简载,你搬都搬不动,你却肯为他舍弃自己生命。”说到我有点动气。
“他待我为上宾,他让我能感受到自己作为一个士的尊严和地位,读书、读书
有什么用,没有个好家世,什么都没有用。”他也动了感情,我感到我在同情他。
“我放你走,你还会再来杀我吗?”
“会!”
“你走吧!”我这个人就是有些争强好胜,当然我还吹了一下牛:“我在北地
终日与狼虫虎豹为伍,深夜虎豹来袭,山谷野狼群扑,来多少死多少,我会怕你来。我大
汉平安风云侯在这里对天发誓:你来多少次,只要你是来找我,你来多少次,我抓你多少
次,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再放你多少次,只要你有兴趣,你就来吧!不过你只要伤了除
我外的任何一个人,那你就犯了弥天大罪,与伤我同罪,我一定会为我弟兄活剐了你,让
你受够三个月的苦痛煎熬。此言绝无虚假,如有虚言,我必遭天谴。这个你占便宜,你干
不干!”
“我请死。”
“为什么?”我感到有些奇怪,随即有了一种战胜的快感。
“我不会再有机会,这次近在咫尺我都没能成功,以后我更没有机会。所以,
我想如果可以,请你把您的衣服脱下给我让我砍两刀,然后就是杀了我,这样我也能含笑
面对夏公,告诉他为他报仇了,求您了。”本来一直硬挺挺的这个人,就这样忽然跪下了
。
他所说的报仇方式取自一个周时典故,但是我沉思后决定不按典故中的正解去
做。
“我不会让你砍我的衣服,因为,夏家父子加在一起远不如这件衣服对人世间
的作用,这件衣服至少能给一人带来温暖,但那夏家父子让多少户人家失去了自己家庭的
温暖。这件衣服是我姐姐一针针给我缝制出来的,但夏家父子除了从百姓身上一分分的把
血汗榨干,还干过什么,就为了养你,不知要逼死多少百姓,你不为那些百姓想想,却在
意对两个流氓父子的义。你不配碰我的东西,你甚至脏了我们士兵的手,把他扔进大牢,
他要自杀随他便。”我承认我可能有些偏激,但是对这种人我已感觉不到可怜,除了厌恶
别无他念。
他被卫兵拖下去时,我还大了声音和其他人说:“若我作恶多端,被义者狙杀
,谁也不准去报仇,我不需要这样的死士。”
姐姐没有说话,她用不知哪扯下的布将我的手包扎好,我问姐姐我做的对不对
,姐姐点点头,但是姐姐还补充道:就是有点言辞激烈。估计是姐姐也觉得我说的过于咄
咄逼人,可能会把人逼得狗急跳墙,出去后发了疯和我卯上了这也有这可能。我觉得姐姐
也许是太过虑了。
不过我通常都不会太焦这种心,因为觉得我没做错,所以我一直在盘算着如何
让姐姐把我手上的这个伤给忘了。
不过这一想,正主意没想出个分毫,倒想起来还有不少其他事还没做没处理,
但我实在是有点懒,既然暂时可以休息一下,那就算了,先搁置一下,此事只要莫让姐姐
知道就行了,免得她又骂我,而我确实暂时不想与这些事情有所瓜葛。
之后,每隔一刻,我总是被问到手疼不疼。我赶快把这一路我多少次小命送掉
,但总有老天保佑一般的的事情详细说出,等手上的血一凝,立刻解开了那块布,表示我
皮糙肉厚没什么。姐姐被我劝得无可奈何,最后终于笑了出来。整个过程化了我三个时辰
,还赔了我一顿午饭。
那天下午下了雨,就这样竟被姐姐一顿教训,说我就是一条水命,无论是我出
去,还是我回来总会下雨,只能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第二日,天可怜见,总算放了晴,大军赶紧开拔。大家与政哥、嫂嫂道别,因
这一别真不知又要到什么时候相见了。这一道别让嫂嫂动了些感情,我们赶快笑嘻嘻滚蛋
了事。当然总有那些不开眼的,比如说子实夫人就也涕泪涟涟,她是硬被我们在下面生生
拽走的。
我们计划的进军路线是先走陆路向北到柴桑,然后乘船循着云梦大泽,折下长
沙,二路大军与师父的军队合兵,一起结束荆扬两州的今夏后的乱事。只是不知道巫山那
里成什么样了,不过想想陈哥在那,应该说没有问题。这个行军路线没和我商量,我也懒
得去问,因为我对这些地方的事情根本不了解,我不想给他们添乱。我想我的生日估计要
在水上过了,最多到长沙过。我不是心疼我的十八岁生日,但我担心那几个老家伙找不到
我又会干什么。别待不住又跑了,那我的身世又不知该什么时候才能知晓。越想越心烦,
主要是他们中有许子将这只老猴子,确实很难说。
姐姐总能看穿我,她问了我,我没把身世的事情说出来,我怕一旦她知道后,
最后那几个老头真跑得没处找了,姐姐也会很失落。所以,我只是说我心很乱,既想回襄
阳,回家,又不知该怎么和老师见面。合情合理,我想姐姐应该相信了,因为连我也相信
了,所以我有了另外的烦恼。
地面有些泥泞,不过我们的马匹人手还够多,车一陷几乎立刻就能被推出来,
基本上没什么阻碍。
路上,还是有事情可以记下来的,我是在姐姐车上。姐姐还和我开玩笑,再过
几天,我过了十八岁,就不能允许我在留在她的车上了。看来这时候,我还是被当成小孩
子。我在姐姐的车上打开我的包袱随便翻翻东西,居然这还让姐姐训了我一顿,因为我的
包袱里东西确实太乱,连我自己也深感不好意思。我翻到了我抄录下的她的诗,我的心一
荡,就这样呆住了。
“这是什么?”姐姐显然来了兴趣,“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姐姐请过目。”
看毕,姐姐舒了一口气,貌似正经,可惜我注意到她的轻抹衣角:“从实招来
,我弟妹呢?”
“弟妹?我还没有……呢,别拿我开心了。”我一下子无话可说,只能苦笑着
。
“这显然是个年轻女子写的,你又从来对诗词歌赋没有什么兴趣;这写的又是
情,你还把这个和你的印绶等物,放在一起。”姐姐稍微一顿,我刚想插嘴,她又接着说
:“而且,你虽然不能说是个大美男子,至少还是显得英武不凡,而且,你心地纯朴,谦
和有礼,再加上年轻有为,对这首诗来说按那女孩子脾性……那女孩该喜欢你才对,而你
显然喜欢她,以你这种不考虑后果,意气用事的小子的一贯脾性,你们怕是已经拜堂了吧
,至少也私定终生了。”
姐姐很少这样夸我,但这次和这件事一起出来,为什么我就感觉不到开心?
“不不,我还没和告诉姐姐说,这怎么可能,而且,我和她已经不可能了。”
我也顿了一顿,感到话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我赶快补上一句,“姐姐还没有嫁出,我绝
不会娶妻室。”
“为何不可能了?”姐姐果然没被最后一句分心,还是揪出了我前面话中说露
了嘴的部分。
“她是益州剑阁人。”姐姐是聪明人,这句话后她便再没问我什么女子、弟妹
的话题。
按节令,此时节在这个地方,虽然不能说一定是冰天雪地,但至少该感到有些
寒冷才对,但士兵们显然没这个感受,我们也没有。倒是旁边一个马车上的被褥让我感到
一些好奇,我们好像没有伤兵,想到这里,我还私下笑了一些笑。也许是病了,但更奇怪
的是这些被褥隆得还挺高,我们部队里能有这样的大胖子吗?我更想笑了,便赶快离开马
车过去。
绕到那边,才发现竟是四匹小马正低头吃车上的草。
在别人给我行礼问好之前,我赶快问他们,这几匹马的多大了,他们告诉我还
不到十天。
“为什么给它们罩着被子?”
“它们没有母亲给它们挡风了。我们行军,又怕它们跑到车辙之下,就先这样
到宿营时再让它们跑。”
“我们怎么损失的战马?还一下子损失了四匹。闹疫了?”
“不是,二公子,这四匹小马就是您骑来的那匹马生的,一生完就死了。”
“一下子生四?”我吃惊不小。
“我活这么大岁数了,也是第一次见。”其中最年长的人这样告诉我。
不过我心里已不再惊讶这马生四仔的事情,而是甘宁寨里的马夫怎么这么没有
主意,把一匹就要生的马给我骑。
“那母马是上上之马啊,就是可惜死了,我还想让它替我们的马下下仔呢。”
这点醒了我,估计是甘宁吩咐的,拉最好的马,而且马夫估计也觉得它这一路
还不至于生出来,却没想我一路催马,累垮了马妈妈,倒累得这些小家伙提前出来了。
中午生火做饭时,我还在想怎么和甘宁交待这事,忽然想到,甘宁的人都留在
豫章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逃脱惩罚一般,竟松了一口气。起身各处张望,姐姐似乎在
看什么,还不停的阖首。到处是锅灶,兄弟们做事挺麻利,这会功夫,水都开了,热气让
此间更是热,我都需褪下外套。这天气确实非常诡异,难不成有什么更大的灾难,我赶快
骂自己不要乌鸦嘴,但这个天气确实给人不祥之感。
姐姐与几个马夫正在一起,听别人给她说事。我便也过去凑个热闹。姐姐就冲
我笑了一下,便示意我不要出声。
但我还是出了声,因为这四匹小马正在由大车围成一个大圈里嬉闹,但发声的
原因不是因为它们玩的方式很令人奇怪,而是这四匹马的颜色确实很有意思。我记得刚刚
我的感觉就是两匹白的两匹黑的,但现在看全貌才感到令人惊讶,主要是这四匹在一起这
个整体效果。
一匹通体雪白,但在四蹄向上三寸却为黑色,一匹正好相反,通体皂黑,蹄上
三寸为白;第三匹全身白色,但零星有几个黑色斑点,而第四匹又和第三匹正好相反,零
星的几个白色的斑点让那匹小黑马显得更可爱。要是他们是同一个母亲,这确实让人感到
惊奇。
这时马夫们的大锅里的东西看来是好了,几个马夫都走了,走之前,姐姐还嘱
咐了几句,让他们多吃一点,因为今天我们要赶夜路,一直到柴桑才能停。
然后,她终于转向我,带着很另类的眼神,我知道这时候直接和姐姐扭打在一
起是正确及惯常的解决办法。因为,姐姐通常有这种眼神的时候,对我必然没什么好事。
但在大军之中,这似乎不是很好。
“据说,这几匹小马和你有关系。”这句话好像还没什么事,我点点头。
“据说,那匹马妈妈是被你骑了,才出了这四个小畜生。”姐姐忽然退后一步
,用手上下指指了我:“这是行军,要打,我们回去打。”楞是把我憋得通红的脸又活生
生地憋了回去。
“不要哭啊。”姐姐肯定是故意使坏,想哄小宝宝一般,又用手指抵我的鼻子
,作哄我状笑道:“要不要姐姐哄你睡觉?”
不过姐姐忽然停了下来,弯下腰俯身下去手撑住车面,低下了头,又把头转到
那四匹快乐的小马身上。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你都这么大了,你才十几天时
的样子我还记得,这感觉真是一眨眼的功夫。”
我也和姐姐一样,不过,我还和以前一样,把头枕着胳膊。然后转头看着姐姐
。姐姐显然注意到这个不怀坏意的目光,冲我笑了笑。“你大的这么快,已经不是那个什
么都不懂,就会跟着我的小傻瓜弟弟了。”
我就看着我的唯一亲人,没有说什么话。
“你小时候,我真怕你是傻瓜,你小时候,就那样坐着,一身不吭,坐在那里
就呆呆地看着前面,要大小解和饿了的时候才会哭出声来。而且,一旦你大小解后,一定
要吃东西,好像亏了很多似的。好像你也就是和子涉在一起才开始变聪明些也变坏了的。
”
“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这么清楚,我只记得你和我说过,我小时候有些
傻,那时候的时你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
“我也只记得一些散碎的东西,这些都是张婶告诉我的。”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也才知道,你不知道,张叔张婶可想你了,你走了,张婶见了我就问我你
什么时候能回来,她还要我给你在襄阳尽快定一门亲。然后吃饭时,就絮絮叨叨讲你的过
往。不过,我也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不知他们二老怎么样了?”
姐姐去吃饭时,我还保持那个姿势看着小马,结果,屁股被踢了一脚,还故意
恨恨地说,都这么大了,还装什么可爱,也不觉得自己那儿翘的那么高多妨碍军容。
午饭时,我注意到姐姐似乎没怎么吃,等我看过去时,才发现她也在看着我。
我赶紧自己上下看看,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又下意识摸了摸胡子,立刻表示马上会剃掉
。
“没事没事,你就要十八岁了,要留就留着吧,不过你的胡子是有些长得太快
,以后时常修理一番。我只是感到你这回回来,变了很多。不再是那个傻小孩子,而是一
个真正经过风雨的人物了,不过好像还是有些呆头呆脑,不过外人应该看不出来。”姐姐
笑着。
“还说我呢,你也变了很多。”我没有回击她,因为持皿的左手一触到伤口,
便疼起来了,但我一定要保持自然,但疼痛还是让我没有了打击别人的灵感,所以我找了
一句平淡的但一定能让姐姐分散注意力的话。
“你知道那四匹马是有说法的,知道吗?”姐姐开始转话题了,我也是巴不得
。
“怎么说?”
“那黑蹄白马如大雪落于马上,叫飞雪;那黑马白蹄如雪地中飞马,叫踏雪;
那黑马白点,如雪之将落,叫雪飘零;”我不断点头,示意继续:“不过,最后这匹这说
法多了,如是次马,便唤之,生烂疮……”
“名字这么难听?”我和姐姐对视一下,立刻得到确证。
“好一些,便叫溅春泥;再好一些,叫雪裹残叶;很好的,叫做微瑕:最好的
,我也不知道。这是那帮养马的和我说的,他们说,最好的就是千里马,它们无需什么好
名字。”
“我得从师父那里要几匹良马,还给甘宁大哥,毕竟他的马死了,还是因为我
。”我长呼了一口气,这是下午我在路上说的第一句话。
“你想把这四只小马崽子据为己有吧。”姐姐声音很小,但是真是一针见血。
让我毫无遁形之处。
我所做的只能是故作冷静,不理不睬。
这一路去北直到柴桑,还算平坦,唯一要过的豫章水上还架了一座相当结实的
浮桥。所以一路无碍。
冬天天黑的早,大家打起火把便如火河一般,煞是壮观。想上次我们去汉中,
天一黑就扎营,这回难得又是几万人行动,只可惜这次我只是一个随行的被护送者,子实
才是统帅,这让我有些失落,至少当主将吆五喝六感觉还是很能满足虚荣心的。
我刚一瞟姐姐立刻被姐姐来了顿训斥,“是不是又想什么坏念头了。”
没办法,习惯总是不自觉的把我引向被骂的方向,只要我有点坏水,我总怕被
姐姐知道,所以我就会偷偷瞅瞅她。怎么想怎么都感觉自己有些犯贱。
“我去看看我从北边带来的兄弟们。”这个理由很有人情味,我也藉此溜了出
来。
我先见到的是两个兴奋的小孩,文文和某人。某人冲来很热情的招呼我,我则
直接问他的表姐夫在何处。他很兴奋地指向后面一架有棚的大车。那辆大车前后有不少人
给我打招呼,我也很热情的回礼。
我还问他们是喜欢住在城里,还是山上,他们的回答很可爱:城里,但是旁边
要有大片山林,以便他们随时能捕猎。怎么听着就像是襄阳,因为襄阳的南边自西北向东
南横亘了一条不小的山脉。
车内的人一定是听到了我的大嗓门,所以,龙行很优雅的站出来,很有模有样
地给了我一个大礼。
我赶快挥手制止,“别和我来这套,行礼也不到地面上来。最近几天如何?”
“挺好,我最近正在学做诗赋。”立刻有一声不太和谐的笑声自车内传来,刘
婉也掀开帘子出来。稍一施礼,便对我说:“伯伯莫要听他在那里吹嘘,提到这段时间学
诗词歌赋……不提也罢。”她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弟妹还是讲讲吧?”我肯定很有兴趣,当然北海贤弟的兴致要差很多,不过
他显然也没有执拗夫人的想法,也许是没有这个胆量。
“我与北海成亲后,发现他与族人商议时说的话总是很有意思,如同颂诗一般
。所以便想把我汉人的诗词歌赋教于他。”我对刘小姐的认识立刻更进一步,这商人的女
儿连这个都懂,不过我对那个确实没什么才华,我想看看龙行是否有这方面的天赋,不过
如果我被一个小异族蛮子在这方面三四个月就超过,这是不是有些没面子。
“我什么都想过了,但是,结果还是让我吃了一大惊。也可能是我们的要求和
他们的习惯差了很多。所以,一开始他总是张不开嘴,也不知道该写什么。我便开了个头
:明月流光冷,清箫洗夜空。你猜他怎么着?憋了半天憋脸通红憋出一句:砍柴又烧火,
肚里正空空。让我当时真是无言以对。不过他确实聪明过人,才几个月就有些眉目了,不
过我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伯伯您来看。”她递来一张纸,我在火把的印照下,总算看
完。
“怪不得今天学文人样?”读完后,我也感到有些问题,但是总是感觉不出有
什么问题,又感觉这问题很熟悉。
“大哥,我给你的头巾呢?”此人估计是想转移话题,在我思索时便来打搅我
。
“哦,在这里,因为这几个月事情太多,你的头巾已经破损,我怕它碎成碎片
,所以只能折好放于身上。”不过,看着腰间掏出的这块头巾我立刻恍然大悟,又赶紧读
了一遍龙行的诗,龙行可能受他们的歌的影响,文字是七言的,但主要问题不在这里,我
又读了一遍出来:小楼独酌轻颦笑,昨夜春雨润琼瑶。起来楚天闲放眼,晴空落落鹤冲霄
。
“你的抒情是男人的口吻,但你的写景写物却透着女孩子的感觉,这个,弟妹
你得负责任。不过确实写的不错。”我心里想说还很肉麻,我还想告诉他现在是冬天。但
是这个天气,就当作是春天早来了吧。
我还和他们谈到了那个人,他们说有人陪着,最近她没什么话。
我没有去找她。
他们又谈了将来的一些计划,征询了我的一些意见。
我就这样和他们一直聊到深夜的柴桑,一直到姐姐找过来。
“子睿。”一声清脆美妙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在有些恹恹欲睡中登船的大军中
显得极为美丽动人,我相信旁边的人都很像看看有着这般婉转动听的声音的女子是什么样
子。
“银玲公主大人,你找我何事。”我觉得我还没至于睡着,至少上面的那个还
能说出一些俏皮话,应该说带着很强烈的骄傲。
“和我一起登船。”这是公主大人给我的唯一命令。
姐姐看到了我旁边的人,很有气质地与他们一一致意了一番。我也赶紧给他们
互相介绍。
“啊,大哥。”北海的嘴显然花了些力气才合起来,“你真是让人嫉妒,有这
么一个……”他的手晃了一会,没找出词,看来他的词汇还是有些贫匮,也不知道他是怎
么让弟妹这么开心的。
“你就是破六韩烈牙?你比子睿长得好看,不像他长得那么吓人。”姐姐显然
挺喜欢这个鲜卑少年族长,否则她就不会这么来贬低我了:“子睿说北方的事时,三句两
句就是厉北海又或是破六韩烈牙,今日一见,果然少年英雄。你和他既然已是结义的弟兄
,婉儿妹妹便是我的弟妹,你便是我的兄弟,我便是你的姊姊,哎,不要如此多礼。”
破六韩烈牙很开心,这个少年族长很小便失去双亲,从小到大一直是一个人,
从来就没有一个真正的亲人在他的身边,却从小就被压上了重担。
不过,先是大哥我给他找到了夫人,现在又有个如此好的长姊,他也终于有了
一个真正的家了。等他的孩子降生,他的幸福时光也许才真正完完全全到来。
在我们的那一艘船上,还有甘宁等人,还有甘宁的夫人及小公子。这个小家伙
还不到一岁,我看见他时,这个小家伙似乎还没有一个叫脖子的部位,一对肉乎乎的腮帮
子几乎直接粘在胸脯上,眼睛紧闭,睡得不省人事。
为了他,我们谁都没说话,互相对视两眼,便各自回去睡了。
为了他,晚上我被推醒多次,我还是睡的单间,大家好像很多人都到我屋来过
。原因很简单,我打鼾。反复多次,最后让我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第二天,很是困倦的我还被大家数落的体无完肤,都说我的鼾声像打雷。
我想趁午后好好补个觉,结果还是被闹起来了,因为凤城没法睡午觉了。我问
凤城是谁,他们很奇怪,当然是小孩了。我肯定是不住打瞌睡,反正我是没注意到他们讨
论他的名字。
姐姐心疼我,她看见小孩醒了就让我去睡一会,结果没睡一会,又被推醒,我
差点把呼萨烈南国扔下云梦,估计他也是遭众人欺骗才下来的。原因更是让我无法接受,
今天是甘凤城这个小东西的一百天。我一向很喜欢小孩,但是现在我的感觉是小孩子好可
恶,至少今天我很讨厌。
我和苏飞互相敬了一次酒却让我恍然大悟,我明白为什么当时他说那句话,而
且连想都没想。他也明白了过来,那次劫我的底就是这么泄的。
其他的我就想不起来了,我确实很困倦,随便给我一刻安逸,我便能睡着,那
管他们谈什么。
不过,上天都眷顾我,一直刮着西北风,掌满帆的船只在水上待了两天就上了
岸,然后我终于能肆无忌惮地在车上睡觉了。但是我上岸的那一刻清醒让我知道,几天之
内我又得上战场了,对手是在幕府山上的区星。
中平二年腊月初一,我在去长沙的一百二十里旱路上享受难得的安逸舒适,腊
月开始的祭祀礼对于军中的我们是没有办法正常进行了,不过很快就有大规模的活人祭品
的祭祀进行了,祭祀的地方就是北方的幕府山,而且我觉得时间一定会是在我的十八岁生
日之前。
但是现在的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知道将我的巨大的身躯蜷在被中,享受睡眠
的快乐。
第一卷 第七十七章 幕府山
(更新时间:2003-4-12 17:36:00 本章字数:9515)
“到哪了?”来回的颠簸让我时常有些知觉,当彻底醒来时,我至少知道我们
好像经过了长沙但是没有稍做停留,就立刻又折向什么方向了。
我们已经扎过一次营,这已是上岸的第二天,但是居然没人来找我吃昨天的晚
饭。
“我们正向北方黄将军的大营前进。”回答我的是在车边的一个伍长,没见到
姐姐。
我下车,稍事整理,在路过一条河流时,我还洗了一下脸,让自己赶快恢复最
好的精神状态。
其时早过正午,我们又向北行进了半个时辰才下来吃午饭。我吃得非常饱,吃
得我差点直哼哼,还咬了自己腮帮子一下。
一个传令兵在饭后找到了我让我到前队去。我想是要到大营了,便穿戴好自己
的一套行头,骑上马迅速随他到了前面那里。
这一路地面多是红土,还好不是很泥泞,若不是我曾来过长沙作过太守,我恐
怕会误认为这里的土已被鲜血染红。我们在丘陵的谷间穿行,心中总觉得有人会埋伏我们
,仿佛每个土包上都有人在看着我们似的。
我看到了姐姐,姐姐正和管亥、叶剑、王炼、苏飞等人在一个小山丘的顶上。
其时日已西垂,让这眼前的无言的景象透出一丝杀气和凄凉。
“我们离大营还有多少距离?”这是我纵马靠近后的第一句话,因为大家都在
,我省略了所有的问候语。
“八十里地,但我们不进大营,我们往大营东边四十五里扎营。”
“为什么?”
“否则军队战船展不开,大水把南岸淹的参差不齐。而且我们可以形成犄角之
势,顶住区星。”
“已经和他们联系过了吗?”
“黄将军早就安排好了,我们先到那里,然后过去商议。”
我和姐姐这是第一次没有一丝问候地说完了所有的话。交待完这些,姐姐立刻
又和其他人稍微说了几句。
“我命令,谢智、王炼、苏飞三人领豫章军作前队,临水扎营。我们的战船最
快会在两天后到达我们的营地,做好准备。管亥、叶剑与我在豫章军后列营。其他各级将
官各归原部,在今夜子时前务必安排好巡防,驻扎之事。”
四个时辰走九十里路,还不算上弯弯绕绕,确实有些着急,不过能这样最好。
我点点头就准备出发了。
“子睿,你留一下,我有事对你说。”姐姐正在快速地把一些细节给下面的各
级军官说一遍。在一旁注意听了一下,让我着实惊讶了一番,没想到这趟去吴地平乱竟让
姐姐变得如此老练。
“什么事,姐姐?”
“把你的大旗打出去,把天狼亮出来,我们的探子发现了他们的探子,反正他
们肯定会知道我们的到来,不如让你出来让他们知道谁来了。和你说吧,在吴地,我就听
过你的不少稀奇古怪非常吓人的传闻。我想他们也会知道,你就好好吓唬吓唬他们去吧。
”姐姐对我笑了笑。所有听到的人都笑了起来,但有个人却有些例外,他笑是笑了,但那
绝对是一丝冷笑。不过,我不在意,我想总有一天,我会和他成为好兄弟的,我觉得我的
心胸很开阔,也可能是因为那同一张脸让我充满了好感,而无法生出一丝恶意。
“驻扎定便设好哨岗,以免对手打我们措手不及。”姐姐还是不放心地当着那
么多人面,嘱托我两句,让我都想反嘴了。
我骑马与骑兵走在第一队,苏飞、王炼他们二人率马车和步兵在第二队。他们
还告诉我辎重全扔在长沙了,我的北方兄弟们也全被留在了长沙,这是姐姐的主意。而让
子实留下来统管那里诸事,是因为他的胳膊又脱臼了,具体原因他们都没法告诉我,说他
们也不知道。我还想起当时师娘的话,只可惜华陀又到各地行医去了,否则就让他按那种
方法,拉一刀也许就没这事了。而所有的家眷等全部留下,以及甘宁等几日留下则是师父
的命令。这样到最后,就变成姐姐再次统帅。
风是从右边吹来的,这对我们是个好消息,对我们向西北的战船正好是顺风,
那应该可以很快就到,这样,在我生日之前,打下幕府山。然后,一夜飞马回家,不是为
了过生日,而是想听左慈给我讲一些我迫切想知道的事情。
我正盘算着未来几天的计划,苏飞从后面上来,提出他的建议:“据报黄将军
只派了少数兵马和我军接应,我怕对方会出兵对他们不利,而他们和他们的营地还有五十
里地路,往来通讯不力。对手再设圈套等我们进入指定的地方,我们会吃大亏。不如,我
和你一道先领骑兵过去,我们上千的骑兵,基本可以确保对手没什么机会。也让我先选一
下我们战舰停靠地方和水寨的位置,也可以先把大营划好。”
“这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办吧。”
一个半时辰后,天刚黑下去,我就看到了前面空地上零星的火把,而那边的一
人直接纵马跑来。
“子睿,可是你!”声音洪亮,虽然我们正千马奔腾,但身处前列的我还能听
见。
“正是,子玉,别来无恙。”我想我的嗓门也不错。行至近前,我翻身下马,
子玉也很利索的到地上与我互执双臂,仔细端详。身后的马蹄声立刻开始混乱不齐而慢慢
减弱。
应该说这次见面不是很成功。
“天太黑了,连个月亮都没有,我都看不清你长什么样了。”
“这才初二,天上当然没月亮。”
我转过身去说:“苏兄,你与兄弟们过去安顿一下,我与江将军有些事情要讨
论。”
幸好才下过雨,否则我们一定会被尘土给埋了。即使这样,千匹战马过身边的
震耳欲聋,还是让我和子玉的开始说的几句话,虽都是扯开嗓子说话,但是也只能使劲的
侧耳倾听却只能“啊……啊!”的什么都听不到。
待他们到那点点火光那里时,我们才能好好叙叙旧。
“你怎么一下子就能认出我来。”
“你手上的这个东西太显眼。”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你的眼睛已经练得和夜猫子一样好了。”
“玩得开心吗?”
“还行吧,知道吗?我给荆州带回几名很好的战将。”
“哦,看来你还没玩疯掉。”
“嗯,差点把小命玩掉,而且是好几次。”
“不过还好,毕竟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不要又学老师的口气好不好?”
“我们什么时候打?”天色将晚,我们很快切入正题。
“现在很难说。每多拖一天光那些粮草开支很令人头大了。我们也想尽快动手
,再加上你们又来了,对手只有一万多人,我们胜面很大。但他们在水下暗桩很多,我们
试探地攻了几次,在几个方向上都攻了,都没成功上岸。”
“有没有想过招降?”
“这个区星是个土匪,当然现在是水匪了,但做的还是打家劫舍的勾当,这种
人不能收,会丢民心的。”
“那就不能先招降了,再定他的罪?”
“他有一万多人,现在是围着的,要是他发觉不对,让他的人在我们军队里闹
起来,那帮人很多可真是惯匪,收进来,以后闹起来,怎么办?”
“那陈哥陈鸥那里怎么样了?”
“不知道,对手也很怪,不像是一般土匪山贼,又不是董卓的军队,据他们来
报,对方没有统一服装,似乎也是临时拼凑,但行进布阵却很有法度。现在就僵在那里,
对手在秭归,我们就隔着一道巫山在夷陵。大家就这样耗着,我没法打你,你也不好打我
。”
“扬州的乱事已平了,再把这里解决完,这下,我们可以讲已尽收荆扬交三州
,此计真是难得的传世之作。”
“你去北边一趟,自我膨胀得很厉害吗?脸皮也厚实了。”
就如此这般彼此又嬉笑了一番。
“益州有什么新消息吗?”我又提出了一个严肃得他绝不会提的话题,但是我
想知道。
“没有,你走了以后,没多久,益州就彻底与外界断绝了来往。”
“哦。”我点了点头,后来我就没说过什么话,就听他讲讲幕府山的情况。
现在的幕府山,成了一个东西走向的大岛,长约三十余里,南北最宽处也有十
余里,岛上约有一万多贼众。赶上今年冬天不太冷,他们在这岛上到现在还支持得住,他
们的粮食肯定准备的很充分,至少几天前一次小规模交锋时他们似乎还没有什么饿肚子的
情形。但寒衣的准备似乎不太充足。
不过最后他要先回去的时候,我还是叫住了他:“你是不是认为天会忽然冷下
去?”因为今年冬天气候反常,所以,看对手身上衣服单薄,本来也不值得稀奇。但子玉
言语之间总是想让我知道对手的寒衣不足,是不是他知道天会忽然变冷。我和他也算死党
了,这些言外之意,我想我不会听错。
“我觉得……会!而且我觉着几天之内就会变冷!”子玉很认真地说。
“那么我们就不必考虑暗桩了,好啊。”我这声没让他听见,让他听见的是让
他一路小心。
“那么我们的寒衣就一定要发下去,待天气一变,把眼前十数里的水面冻透了
。我们就攻,不,再冻他几天,攻上去就变成堆雪人玩了。”我把这个坏主意自言自语的
对自己说了几遍,带着一丝恶劣的笑容静待后面队伍的到来。
一些师父那里的向导依然再给我讲这里的地形的细节,苏飞还察看了准备做泊
船的地点的水深,岸边的情况,最后冲我点了点头,我也略一点头致意。
后续部队的到达有些晚,但是熟练的技术保证了在半个时辰内,由木栅围成的
一个新的大营便进入了休息的状态。我主动担任晚上巡夜的指挥,原因只是我现在真的一
点睡意都没有了。子玉的想法我也与他们说了一下,他们说明天去师父大营一同商议此事
,他们显得对子玉的念头缺乏信心和热情。姐姐吩咐完我小心后,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
睡意,迅速进入了自己的账房。
我便一个人统着几百哨卫做起了第一次巡夜的任务,有些新鲜。
不过那日夜里起了大雾,我隔着栅栏,完全看不清江上十步之外的所有东西。
只能看到我们的照明的火炬把江边几尺的雾气燃成暗红,丝丝缕缕夹杂着阴森的湿气让所
有人身上都透着一分寒意。我命令他们多四处走走,因为我觉得这个天气确是夜袭的最佳
时机,希望他们不要真来偷袭。而如果他们不来偷袭,可以说明区星绝对是个草包;但一
旦他们来偷袭,又能说明我比较乌鸦嘴。
顺着江边的栅栏,怎么都觉得有些害怕,但是又不能没有根据地就把全营的人
的休息闹了。
最后我觉得我得想个办法别让自己啥都干不了,只能心中惶惶。
我看到营内的照明灯火,便有了主意。我摘下我的弓箭,命人找了些散碎易燃
的布头之类的东西,缠于箭上,点燃,便随便朝水上的某一方向射去。箭上的火染红了一
片白雾,显得苍穹之间都渺无一物,空灵得让人心醉,只是随即就湮没在远处的水中,证
明在这个距离上及那个方向上在这个时间内,确实没有对方的船,我觉得这个方法有待商
榷,射完之后我也觉得确实不怎么样。接着便有人向我这里跑来,问我怎么回事。我解释
了一下,多数人表示这是个好主意。但其中一个老兵显然有不同的意见,因为他摇了摇头
。
“不妨明说,我是说你,对,这位大叔,我这么做有问题吗?”
“侯爷容秉,大雾之日,声音传来特别明显,我们只要静下来听,很容易感觉
出各种声音。而您这样射箭,如果对方在江上,反倒知道我们不知道江上的情况。且对方
如果来偷袭,我觉得走陆路比较有可能。因为现在没风,而划船声音太响对手很难察觉不
到。而且除非对手开始就知道要下大雾,否则现在出船,恐怕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会开到哪
里。”
“你是个老兵了吧?家里还有什么人。”我很佩服他的见识,也明白这就是所
谓经验,我知道这就是时间积累起来的,而我最缺的就是这个东西。
“是,我就是荆州的老兵。二十多年了,我都快五十了。家中早没人了,所以
我也只能在军中讨口饭吃,现在还能当当伍长,以后可能只能当个伙头军。如果在我还能
待在军队的时候就无疾而终,就是个很好的结局。”他看得很开,也许这种在军队里待了
几十年的人都把生死看得很淡吧,因为在战场上本还是活生生的人,须臾之后也许他的身
体连最后一丝生气都消失殆尽。
“你不应该当伍长,明日我与他们商议,你可作个行军都尉,统上几百人,这
样等你老时,自有官家与你养老。”
“小老儿先谢过将军大恩,但在下只懂这些不太要紧的常识,那些行军指挥的
东西,我恐怕做不了。”
“无妨无妨。”我感觉我很有点摆老资格的感觉:“那些行军打仗布阵谋划之
事自有我们来处理。但你的这些东西在你作将官时是能救人命的,而且是很多人的性命,
怎么能说不重要呢?”
“那小老儿就在此多谢侯爷提拔了。”
我让他别那么客气,稍微又说了几句天气,顺带问了他的姓名和所属军旅,便
又开始巡逻和戍卫。
入更,天气开始变得真正冷了。呵出来的白气迅速混于雾中,便似乎我们也在
造雾一般,我觉得自己孩子般的脾性是没法改的了,因为我还专门深呼吸了几次,使劲地
吐了好几口,享受喷云吐雾的快感。
不过,静下来听,确实能听到很多声音,汇成天籁,甚至让我深深陶醉。只是
停下来后身上的寒冷让我不得不常常走动,以保持身上的温暖。但一走动便只能听到脚下
的泥土响动。
一夜无事,对方没有来劫我们的寨,至第二日清早天微亮,我们也没等到他们
。我想一定是因为我的神威震慑住了对方,并因为这个想法自我陶醉一番。
我也开始困了,并且是天越亮我越困,只能四处走走保持清醒,但实话讲,我
真是越来越懒得动;但整个大营还没起身,其他弟兄也没休息。我至少是我老师的学生,
感觉这句话是句废话,不过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很朴实的内容:我不会让自己先去休息,
就因为我是这儿的头。
困归困,还是得和主将去复一下命,要命的是主将还是我亲爱的姐姐大人银玲
公主殿下。我真想找个东西撑住我那不争气地总想抱到一起两对眼皮。由此我还想到得赶
快结婚,我感觉到这世上什么都是双双对对的。这也许就是古人所谓:物生有两,体有左
右,各有妃耦。
总算等到全军起身,我也赶快去报信,姐姐的精神不错,通常如果她睡得不错
,她的心情总是很好。我遍赶快汇报昨天晚上无事,还汇报了那个极有经验的老兵的情况
。便想溜回去睡觉,因为我知道晚上守夜的士兵这时都开始睡了,这时我也无需充这英雄
了。
“子睿,我昨晚考虑过了你的计划,应该说是子玉的计划,我觉得很有可能,
我觉得如果今年冬天真能有这么冷的时候,那么那个计划将是非常好的。所以,你和我一
起去你师父那里。”最后一句对现在的我完全是致命的。
就这样,我很痛苦且极不情愿的地被姐姐拖上了马,与姐姐一起向东进发。同
行的有王炼和叶剑,管亥和苏飞留守。我又注意到随行的卫兵的甲胄很不整齐,让我想起
我要做的事情,确实还有很多细节还要考虑,这让我精神一下子好了很多。
我们出发时,雾已淡了不少,及至师父大营,几乎已经散去,只是天上云朵颇
多,太阳总是躲躲闪闪,让想至少可以晒晒太阳的我有些失望。
熬了一夜,嘴巴里昨天咬下来的地方有些肿痛,我不时的舔着伤口让那里舒服
一点。最后还是想着办法分散注意力,忘掉那个伤处。我很幸运,很快就找到了可以让我
忘掉嘴里的伤处的事情了。
我们扎营的地方是块靠水的平地,但师父的大寨则是以山坡所建,面向幕府山
,气势逼人,又很有层次,就好似这里有几十万人一般。师父果真是个用兵的老手,这一
手一定要和他好好学学。
“见到师父还不赶快去行礼?”
“哪呢?”
“你眼睛是不是瞎了,真想给你揪掉。”姐姐咬着嘴唇忿忿一指。
我赶快滚鞍下马,朝着大帐前满身戎装的师父就拜倒下来。确实就算我不认识
他,在众人中师父的气势就可以让大家知道什么是统帅,谁是统帅。
师父乐得什么都没说出来,就赶紧过来把我搀起来:“好小子,感觉你现在很
有你传闻里的那种架势啊!”
“很像禽兽是不是?”我笑着,肆无忌惮地说着,提到我的传言,我也想笑。
“哈哈,子睿回来得正好,快过年了,猴……呃,你老师,州牧大人很是挂念
你啊。小孔明也是挂念你。”后面忽然正经起来,但还是很快忍不住笑,大笑着将我拉进
大帐。他最后一句,让我想起我们家的那个小坏蛋了。
一进内帐之后,便是众人相见。子玉我已见过,显然那个姓风神什么的,好像
用他们的话是尤里叶斯,名字好像是轻的斯巴达人,是得好好打个招呼了,毕竟他远离他
的族人替我们训练士兵,而且脾性和我很相投。他的头发看来是受师父的影响,至少已可
以在脑后挽个小发髻了,再加上那一身汉袍,确实已和一个健壮的汉族男子没什么大的区
别,就是黑了点。
我还记得他是一个斯巴达人,他们说过那是个强悍的民族。所以,为了表示我
对他的了解深,我直接和他强行较起劲起来,拥抱时,就故意使劲,他也明白我的意思,
很是配合,立刻也使上劲。我们竟把各自的衣服都绷得响了起来,似乎刹那间,我们身上
的衣服都会被立刻撑破,不过我认为,应该是他身上的袍子先破,而不是我这件宝甲。这
下大家都不出声了,看着两个大汉互相强勒对方,能听到的已是骨节之间的清脆的响声。
“好了好了,你们干吗?就不能用些文雅一点的方法互相打招呼吗?”师父赶
快把我们两个好战分子分开。
大家都是久别重逢,这顿寒暄让我把那些睡意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当姐姐把子玉的计划提出来后,大家就从兴奋中全部跳了出来,沉默不语了一
阵,接着有些窃窃私语。而姐姐说完就直接问子玉:“江玮,你何以认为天气一定会冷下
来,而且就是这几天?”
“子玉,这个计划你也和我说过,我也知道如果天气忽然冷下来,对我们进攻
有诸多便利,但你是怎么有这样的想法?我也想问你。”
“师父,银铃……郡主,”由此称谓看来子玉也和师父学上武艺了,他冲大家
一拱手:“本这些不足以为据,然天地变化,皆有前兆,造化神奇,都具缘由;忆起往年
,及至冬日,蛇鼠之辈,匿去无踪;今冬日暖,常见蛇出洞,多有鼠为祸;俟之腊月,则
蛇忽遁去无踪;前日管库夜报,众鼠骚动,疯狂颠倒,横冲直撞,无畏捕剿:庖厨之肆,
常少鱼、肉,查皆鼠患。人言:蛇遁鼠贮,必有大寒。此事岂非显示近几日内必有罕见严
寒。”
“子睿,你看此事如何?”师父直接来问我的意见,显然对我很是看重,让我
有些受宠若惊。
“此事确实有理,当务之急,我们至少应该先快把寒衣准备好,发下去,然后
做好从冰上陆路攻上去的准备。可能要准备一些滑车。还要做好防止他们从冰上逃遁的准
备。
“你也认为天会变冷?”
“是的,我相信子玉的判断。至少如果变冷我们的损失会少很多,而对方损失
肯定要比我们大很多。当然我们得做好御寒的准备。”我还想到要是攻击,一定要选在半
夜三更去打,因为那时候正是我最犯困的时候,我想他们也绝对好不了哪去。
师父还征询了其他将领的意见,他们也觉得天冷下来,主要是前面的十几里水
路变成旱路,山上再积上雪对手会非常痛苦,我们的把握会非常大。
“现在我也希望这样,毕竟腊月就得像腊月的样子,现在确实太不像样子了。
好吧,大家马上就去准备,如果不变冷,那么腊月十五日之前我们一定要从水路拿下幕府
山,我们也不能再拖了。”师父下了最后的决定,但现在我知道至少有一段时间我不能睡
觉了。
师父再也没和我多说什么,他们也只和我打几个招呼,认识自东边来的两位新
人,也就赶快去做事了,我们则立刻回营。下面我们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事等着我们做,可
能就是我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去处理。
“棉衣,滑车……要是天不变冷,这些不都浪费了么?”回去的路上还是有人
提些反对意见,确实这个确实有些赌运气的意味。
“不能算浪费,因为一旦真的冷了,我们不能把握住,那么我们就更被动了。
丧失了那么好的机会,而且到时再打伤亡的人肯定要比冰天雪地的时候打一群冻得直哆嗦
的人多很多。而且总得防着一旦大寒袭来,近十万将士别被冻死,你要想到现在是腊月,
就算我们是赌,我们至少赌的是件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的胜面很大。”
“那现在就这么盼着吧,现在我也认为,这几天之内就得变天了。”姐姐表现
出了强烈的信任,而且已经变成了自信。可惜每次她开始表现强烈自信的时候,我就开始
心虚了。
回营后,果然给忙得要死,不过好就好在我们的士兵很多是从北方来的,雪上
,冰上用的滑车很多人小时候都玩过,现在不过是要做些个大的结实的而已。我们提出的
要求是每辆滑车上至少能坐八个人,所以我们找最重的八个人试试,结果高别人一头的我
很快就被选作其中一个秤砣。此提议由叶剑提出,旋即得到主帅的倡导,很快就全体通过
。
结果,虽然把寒衣滑车等若干事情商量好交待下去,我还得和另外七个大壮汉
,一起去试那个试制品,在他们的面前,我显然显得很瘦,但是我还是得当试验品。八个
人在上面。他们在下面铺了些刨好的木板然后让两匹马拉,应该说鲁班的发明还是很精巧
,我们确实感觉到了一些冰上的感觉。只是下面的滑车显然有些意见,吱拗拗响个不停,
但总算还好我最怕的这个垮掉摔到地上的事情没发生。姐姐又和人商量了一下加固某些部
分的事情,便让大家照着这样式做了。
“你上辈子是木匠吗?”在旁的我觉得姐姐说得头头是道地甚至让我觉得他有
点像鲁班传人一般。
“如果我上辈子是木匠,你一定是木头,欠你太多,这辈子一直为你这小子遭
罪。”
“说归说,我能问问我的胡子招您惹您了吗?”
“你不知道木匠做东西之前,首先得把枝枝桠桠叶叶全给削掉,知道吗?我再
回忆前世的一些事情,现在和我走!”
大帐里还有管亥,一看他的冷冷的脸,我和姐姐都把玩笑吞回肚子,大家也从
笑嘻嘻立刻转入严肃之中。
“寒衣不够。”管大哥以简洁明了的开场白开始。
“差多少?”
“我已派人从长沙运来原荆州军的寒衣,但数量上还是有很大缺口,因为我们
的士兵还有近一万是自吴郡而来,这批人都没有准备御寒的衣物。”
“那么我们向长沙军要求一些吧?我这就即刻修书,找人立刻骑快马赶紧送去
。”
下面大家忽然沉默了,因为帐口的帘子忽然被掀起,但是没有人进来,只是一
阵彻骨的阴风随着颤抖不已的帘子掀起的方向直吹到大家的脸上。
大家面面相觑,因为大帐坐北朝南!这似乎来得太快了一点!
“快找人来。”只有姐姐没有丝毫惊讶,她依然在奋笔疾书。
等传信者一到,姐姐就收笔了,交待一番,譬如让他骑最快的马去之类的。
接着她又对苏飞下令:“命令人沿水边向南与船队碰头,通知船队不要朝这里
来了,赶快回到我们最初上岸的地方停靠,以免损失船只,让他们准备作好防冻破冰的准
备。”苏飞似乎都有些惊讶,但是他还是频频点头,领命出去了。
“下面我们就是等了,大家先回去吧。”姐姐显得有些疲劳,但她似乎还在想
着什么。
待众人都走了,我便想言语几句。
“小弟,姐姐有些累,没什么重要事情就先回去吧,让姐姐歇歇。我知道你一
夜没睡,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警戒的事让管大哥去管就行了。”
“姐姐,你好好休息一下,兄弟我先走了。”我很是心疼眼前的亲人,但是我
不会执拗姐姐这点要求。
步出大帐,外面的风非常大。我的眼睛也有些睁不开,天也阴了。一切都顺着
子玉的意思和我们期望去了,但是确实来得太快而且太巧了。
回到帐中,我毫无睡意,显得很是兴奋,时不时出来看看外面的情况。
中平二年腊月初三正午,今冬荆州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我还记得当时的我就
在帐前,双臂直指向空中,想拥抱这满天飘下的美妙的雪花。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水天间,烟雪朦胧中的静寂的幕府山。
第一卷 第七十八章 幕府之战
(更新时间:2003-4-12 17:37:00 本章字数:11592)
我信步踱到水边,静静欣赏泽上的雪景。只是雪一落到水面就立刻化掉,水面
上甚至透出一股热气,让我又有些焦急。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告诉自己睡一觉,等到明天早上云梦就会被冻住了,便转
身回到自己的帐房。
但我怎么能睡着呢,在帐内翻腾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还是睡不着,有一次是起
来找重的东西压住帐帘,免得雪花飞得帐内到处都是。我没有点起火炉,只是点上灯,在
帐内半依着枕头想着事情。
上天真是体贴我,如果明天早上就可以动手,那打完我就跑回襄阳了。
小孔明应该又长大了,哦,不太可能,才半年大是大不了多少的,但被养胖一
点是有可能的;张叔张婶都年岁大了,这对老人辛苦一辈子了,我们不在对他们应该是件
好事,虽然他们也许不这样认为;老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同学们全都分散在各地了,今
年看来是没几个人能给我“祝寿”了;不免有些惆怅,以后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与众兄弟
再共聚一堂。
发现想想开心事还是挺有效果的,这样想一会,我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士兵们给我送饭让我猛的惊醒,大喝一声:是不是招我去大帐。把那个送饭的
小兵吓了一跳。我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道了声吓着他了,便让他下去了。
等他一走,我赶紧冲出去看看外面的景象。天色已很昏暗,但还是能看出雪越
下越大,风比早上是小多了。但是火把经常被风和雪一起扑灭,幸好在雪中,仅靠的帐内
映出的火光便可以将三十尺内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大家也就放弃尝试,不点火把了。我
的兴趣显然不在这个地方,我在近一尺的积雪中迅速跑到岸边,开始结冰了,雪一落在上
面便立刻消为青色,到远处又慢慢变白,现在的幕府山更像一个风中的野冢孤坟一般。我
蹲下用手使劲按了按。至少在岸边应该是够结实了,我还上去踏了踏,结果一趔趄,差点
摔一个跟头。赶忙回岸,滑车倒是无妨,这马匹在上面打滑就不是件好事了,可能要在马
蹄上包些什么东西,小时候,姐姐肯定曾经告诉过我这些东西,想想姐姐也太了不起了,
怎么以前我就没看出来。我在雪中摸索出一个石头,用尽全力扔出,石子在很远处落下,
在渐渐白色的冰面上石子滑出很远,直至模糊得看不见为止,既已结冰,想再过几个时辰
,就应该可以跑马了。那再等一夜就可以了,再等一夜我就可以回家了。
回去之时,我碰到一个士兵身上,本来就是我有些过于兴奋,路过撞到一个人
本来也没什么。但是,撞完后,我却有些动气。
“你们的寒衣怎么还没发下来。”一群巡逻战士只穿着单衣巡逻,这让我有些
受不了,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要是这样,区星不被冻死,我们的士兵就要被冻死了。
“不不,谢将军,发下来了,是我们不穿。”
“不穿,为什么?”这恐怕是我听到的最不可思议,最离奇的答案。
“我们都是北方人,这个天气,我们还支持得住。但南方兄弟们就不行了,但
寒衣却只有我们的。而他们也要一起巡逻,我们有他们没有,恐怕会出乱子。而且大家都
要在一起厮杀,我们的校尉说,天公将军不在了,但咱黄巾军的规矩不能丢,所以有衣不
能只思独暖,有黍不能只顾独食,而弃其他兄弟于不顾,舍手足于无助。所以,我们的几
个头合计着把衣服先给吴郡来的军队,不过管大哥也是我们自家人,他也不肯让手下的兄
弟穿,那些南方兄弟也硬气,也都穿着来这里的薄衣单衫,最后我们就这样耗上了。”
我们有这样的士兵,还愁我们会败吗?重情重义,但就是有些小孩子气,竟然
一帮人在集体赌气,但赌的代价很可能是士兵的身体。
“你们多走动走动,小心冻着,我可不想带着发高热的你们去让那帮兔崽子降
温。还有,当着我面就算了,别到处都把黄巾军和天公将军搬出来,那帮朝廷中的人等着
我们的把柄呢。记着,和兄弟们打好招呼,别在那些外表老实,实则狡诈的家伙们面前说
这些话,那些人靠不住的。”
“您算不算一个?”其中一个年轻士兵居然拿我开心。
我也做很生气状,揪住那个少年:“是不是周玉这小丫头说我的坏话?”
“她的夫君也这么认为。”
“她夫君的夫人也这么认为!”众人大笑。
“我很狡诈吗?”我作无辜的样子和大家笑成一团。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大家也不怕我,也不疏远我。只是他们常在背后故意小声
传我坏话还故意让我听到点,让我有些无可奈何,因为当我故作凶神恶煞地过去,他们又
一个比一个老实。
把他们打法上巡逻的路,我先回了大帐,卸去甲外的外套,直接穿着甲便出来
。我也得有个与士兵同甘苦的样子,一路上我忽然觉得这一个大营的人都有毛病。即使这
样我依然认为,我也得有个和士兵们一起人来疯的表率。
进到大帐里面只有管亥一人在旁边的案前看着公文,姐姐应该在后面帐中休息
,我想此事关系全营兄弟性命,应该和姐姐商议一下。便拱手招呼一声。直接向内堂走去
。
“谢智,你姊姊已经休息,请不要去打搅她,你也回去休息吧。”他的声音很
轻,显然是怕吵醒姐姐,光这一点,我就对他有些好感。
“我有事与姐姐商议。”我想我的声音不需要低,因为我希望姐姐赶快解决。
“就请明日吧。”
“不行,必须今日,这关系到众兄弟们的性命。”
“不行,你与我说便是,看是什么事情,郡主大人将现在的指挥交给我,我可
以做主。”
我不信,姐姐定会把这个重担交给我,交给你,我不相信,肯定是他想骗我。
“此事重大,我一定要与我姐姐商议。”
“你这人真是可笑,传闻中的你虽然有些离奇,但至少还是个难得一见的英雄
少年。没想到所谓平安风云候,只是个跟在姐姐裙摆后面的擦鼻涕小鬼。”虽然是讥笑,
也在动气,他的声音还是尽量压低。这让我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我没这么懦弱,但今夜必有严寒,士兵只着单衣站岗放哨,如何能支持过这
一夜……”我忽然顿住了,我注意到一个也许很有趣的地方,管亥好像也是故意的,他的
衣服也明显比早上单薄了许多,他似乎注意到我在上下打量他,而且我也注意到他也打量
了我一下,我相信他也觉出了我的不一样。
“发下去就穿,没发到的就等。”
“但现在是只要不全大家都不穿。”
“那很好,说明士兵们够义气。”
“不如这样,把所有寒衣再收上来……”
“干吗,反正还要发下去,再收上来岂非多此一举?”
“嘘……”我让他声音小下去,因为他似乎有些激动,忘了开始的声量,我接
着下去:“等我说完,然后只要剩下的寒衣没到,就只发给巡逻的士兵,换岗时将寒衣交
回。其他士兵在帐中御寒,等待进攻的命令。”
“嗯,好吧,就依你的。”
我很开心,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眼中肯定的目光。
回到帐中有些得意,那个主意绝对是现想出来的。虽然不能说精妙,因为确实
简单;但对付一帮耍起小孩子脾气头脑正在发热的他们来说应该是个很容易接受的方法。
我又睡不着了,兴奋得厉害。不过旋即我又开始有些担忧,很快得出的结论是
:明天不能进攻。现在即使有人提出这个计划,我也不能同意,此时节还是以士兵们为重
,把幕府岛上的人冻到握不住武器是最好的,显然才冻一夜肯定不行。我越想越觉得现在
我把打仗看得有点像玩,就是玩的比较大而已。
我还是睡不着,虽然我尝试了所有的睡觉方式,帐内吹不到风,听着外面风的
呼啸就能感到被窝里无尽的温暖。现在睡觉应该是很舒服的,但就是睡不着,想想这个,
想想那个;包括孔明的未来所受的教育我都考虑过了。
以前我没什么心事,几乎是一闭眼就睁眼一夜就过去了,这天我闭眼几个时辰
都没什么效果,还解手好几次才终于感到一丝困倦,我就利用这个才好不容易睡着。
不过我才睡着,姐姐就亲自过来闹我了。
我决定不理她,任由她在后面推我,口中轻声的呼唤。
“子睿,得起床了,我们今天还得去一趟你师父那里。”软的用完了,发现没
有效果,姐姐狠狠地在我屁股上捶了一下,终于让我开始哼哼了几声。
“这不天还早吗?让我多睡一会。”我嘟囔着把被褥裹得更紧。
“天早就亮了。”我没理她,她只好接着说:“我听巡夜的人和我说了,你昨
晚经常出去……干吗那么晚睡?想什么呢?喂,起来了,这是大营,我们有事呢。”
我依然只是哼哼,依旧蜷在被褥里。
“看来以后你出征得专门带上被褥铺盖,短这么多。”姐姐还是替我掖了掖被
角,看来她终于放弃把我闹起来的打算。
“昨天晚上,”姐姐贴近我的耳朵,把声音压低:“你那么大声音干吗?想闹
醒我是不是。”
“哦,你被闹醒了?”
“当然,我才睡下去,你就过来闹。”
“你为什么不让我过来替你主持大局?”
“你小孩子脾气太大,我不是很放心,还是让管大哥比较好,不过他看来也有
一股子那个劲。本来我还不知道这个事情,这个事我让管亥管的,我想他会处理的很好,
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而且我在帐后稍微看了一下,发现你的衣服穿的少,再看看管亥,
才发现他也故意穿得少。你们这两个人,真是让人不省心。”
“你就算偷看也不肯出来?”
“我当时衣衫不整哪能出来,而且我看你们最后总算解决了这个事情,也就算
了。我给你找了几件大号的厚衣服,可能稍微差了一点,你就稍微将就一下。今天天气很
冷,别着凉了。”
“冰结的怎么样了?”
“可以跑马了。”
“好啊。”
“你还不起来,我们都说这么多话,你早醒了,还赖着干什么?”姐姐以为我
会起来,没想到说完我又蜷进去了。
“再不起来,饭都冷了。”
“晚上死不肯睡,早上死不肯起。”
“姐姐和你去打雪仗好不好?雪很大的。”
“不可能的,这是大营,不是家里。”说到玩,我动了心,不过我立刻排除掉
了这个可能。
“你不想早点回去了?我们还得攻打幕府山。”
“反正不是今天打。”
“你怎么知道不是今天打?”
“寒衣不全,不能打,天大亮了,不好打,对方还没冻得透彻,最好别打。”
“你不是很清醒吗?快起来,你再不起来我掀你被子了。”说完手就到下面去
寻摸我的被角。
“起来起来!姐你先出去,我马上就去见你。”我决定让步。
“你光身子睡的?”
“不是,不是防着对方偷袭吗?当然得全副甲胄了。”
“你这个贪睡法,肯定人家把你俘虏了,你还在呼呼大睡呢。”
“不可能,要是听到警报,我一定早就爬起来了去对敌了。”
“也就是我叫你就是不肯醒是不是?”姐姐的口气里有些愠怒。
“起来了起来了。”我感受到了一些可怕的威胁意味,赶紧直起身来。结果撞
到了附在我耳边的姐姐的肩膀,我的体重有多大,姐姐有多轻,可怜的公主立刻被弹开,
倒在地上。
“我、我……”我知道我犯了错误,手足无措。
“笨手笨脚,疯疯傻傻。”姐姐没为这个生我的气,揉着肩膀,起来教训起我
的愣头愣脑。
“疼吧。”
姐姐摇摇头,我则赶紧把姐姐给我的衣服穿上,还算合身。
“也就是姐姐了,其他人根本没法给我找到这样合身的衣服。”我赞不绝口,
姐姐肯定是用心了,因为这身衣服颜色都全是黑的。
“别夸我了,你没看到裤腿差那么多。”
“没事啊,收到我的皮靴里不就行了,看不出来的。”
一切收拾妥当,又在监视下吃完了早餐。我便去扯开门帘,看看外面的雪下得
多大了?没想刚扯开一阵强光进来,让我眼睛感觉都要瞎了一般。我赶紧放开帘子,回过
身来,再睁开时帐内一片黑影。
“你的动作就是大,外面全是白的,你从这么暗的帐篷里一下子出去当然不行
了。”
“姐姐这个帐篷是你安排的吧?”
“是啊。”
“你干吗把这么厚的帐篷给我住,怪不得晚上我不感觉冷,也感觉不到风。”
“不是怕你冻着吗?你晚上又喜欢蹬被子……”
“姐姐,这是在大营里,不能这样偏着我,这多不好。”我觉得我这样教训姐
姐很没缘由,但是我还是有些意见,但说完我像犯错误一般把脑袋低下。
“好了好了,我的好兄弟,快和我出去到我那里和大家一起商议事情。”姐姐
似乎是拉开了帘子,帐内立刻亮了不少,又过了几个须臾,我感觉眼睛舒服些了,才和姐
姐一起出去。
饶是这样,出去后,我还是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再看看姐姐也是一个样子。
天地间便只有两色,灰色的天,白色的地,其他的全部随风混迷于这天地两色之间。天气
很冷,随处都可以见到堆起来的雪堆,雪显然已被清扫过,但现在还是又积了将近一尺,
湖上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出来,幕府山也与天空浑为一色,什么都看不出来了。没走出百
尺我就止不住打了几个哆嗦,天狼我也没带,因为我手窝在披风里,但看到旁边巡逻的士
兵,我至少还把腰挺得笔直。
姐姐忽然不见了,就在我注意了一下过往的士兵身上的新发的寒衣后,我就找
不到她了!这才一眨眼的功夫。
“姐,你在哪?”我尽量睁大眼睛,四处寻找。
“干吗?”姐姐转过身来我才发现居然她就在我前面,不过强劲的北风夹杂着
的雪花还是让姐姐赶快背过脸去。
“这种天气,你穿一身白衣服干吗?”姐姐的白色大氅还连着帽子,一戴上就
跟这大营一起混为一色,近在咫尺我竟不能发觉。
“那把手伸出来,我牵着你,免得你丢了,或者你又找不到我。”风很大,有
些听不清,但当姐姐的手伸到眼前时,和着姐姐脸上的笑容就能明白姐姐的意思。
“不好吧,我都这么大了?”说归说,手就自己很没出息的自己就牵过去了,
姐姐的手比我的暖,暖得我脸都有些热,主要是看到过往的士兵有人在注意我们这里。姐
姐的手在厚厚地衣服中伸出来确实有点像小女孩子的手一样,尤其是我那只大手伸过去后
。但我不敢用羊脂玉琢、美、可爱或者小巧玲珑等等这些个词去形容,要不然当着这么多
人的面,姐姐又去揪我耳朵胡子,否则那就很不好意思了。
“没事,明天你才十八,今天你还算一个小孩子。”姐姐停了下来,叹了口气
,“以后想……”风又大了起来,姐姐的声音立刻被压了下去,但我完全知道姐姐什么意
思,我没说什么,只是手握得更紧了,我也感到姐姐的手也紧了紧。
明天我就要十八岁了,必须得祷祝那几个世外高人别到处乱跑,至少要等我回
去。
路上我总觉得姐姐在前面牵着我,不太好看,所以加快步伐超在前走,但是…
…我竟认不得路了,有些犹豫踌躇,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直走,只有议事大帐是敞开的。”姐姐肯定能看透我的心事。
在入账前,我放开了手,姐姐则赶快跑到我的前面,提着大氅快步进入,我则
稍微等了一会再进去。与各位将军稍微见了一个礼。今天早上,管亥也破天荒的和我稍微
拱了拱手,我心里很开心,但脸皮上还是和他一样只稍微挂了一丝笑意。
“我刚才已和子睿将军商议过了,下面我命令……”听着听着,其他人就都变
成很是佩服地看着我了。我很是惊讶,很多细节姐姐根本没和我说过,或者商量过,但是
现在姐姐几乎是什么都涉及到了。比如,派探子在幕府山附近监视区星匪军的行动,着白
衣这些细节,都考虑到了。
“具体时间与攻击位置待我们与长沙军商议好再做定夺。”
下面叶剑还称赞了我一句:“智哥,你真厉害,我们正在为下面的计划在苦思
冥想,没有定论之时,银铃郡主说要征求一下看看你的想法。没想到她一回来,便所有事
情安排妥当,怪不得您只比我大一岁,就封侯了。”
我这里只能陪着笑,一肚子问题。待众人都走了,我一把就把姐姐拉住,进入
内室。
“怎么回事?”
“这个,呵呵。”姐姐笑了笑,又叹了一口气,“今天我故意没找你,与大家
商议,然后再找你,就是为了这个效果,看来效果不错。”
“这是你的谋划,干吗要算在我的头上。”
“他们对你态度是很恭敬,但都不是很服气,这段时间你也没表现出什么高明
的地方,除了吃就是睡,连苏飞对你都有些牢骚了。我知道你心眼不错,但是在大军之中
不能只靠高爵位,好心眼,要想得到别人的尊重和佩服,你得拿出来真东西,但你最近确
实一直在吃饭睡觉中度过,要说你还干过什么?就是摆个架势,拿着天狼表示自己身份。
你这怎么服众,要知道这些将士中很多都是才加入我军的,汉中之役凭良心说不是由你指
挥的,你怎么服众。”
话很轻,但是无异于狠狠抽了我一记耳光。
“我知道你的过人之处,但是现在没那么危急,你又粗枝大叶很多地方看不清
楚,我也不想这么玩心机,但姐姐迟早要嫁人,嫁了人,可能以后我没法给你做这些安排
。你知道以后还得和他们打交道,你得什么都学起来,拿起来,以后你得小心啊。”姐姐
坐在榻上,脸背了过去。
我无法形容我的心情,但知道姐姐哭了。我坐在姐姐前面,为她抹去泪滴。
“我知道你会先把我嫁出去才会去考虑自己的婚事。你马上就十八岁了,下面
就是你不结婚,你老师和各种媒妁都会来找你,所以,我会尽快考虑我的事情……你的人
品,姐姐总来就不担心,但……也怪我,从小虽然对你挺严格的但是很多时候还是让自己
去做,而怕让你累着。最后,你就这样变懒了;变得眼界很高,可自己却做不到;粗心大
意;又没受过什么挫折;所以,得意时非常自大,虽然我教过你要谦虚,但是那谈何容易
,尤其是你封侯,我当时心里就感到了非常担心。而你失意时,就又很容易气馁,自卑。
完全的意气用事。我一直以为我和你年龄相仿,我带着你,一定可以把你带得很好。但是
,最近这几天,我确实感到了你的很多缺陷。这不能怪你,这确实是我的错。”
我长跪于姐姐面前,将姐姐的脸帖在我的胸脯上,断断续续地说,只记得脸上
有种麻麻的感觉:“姐姐,我们没有父母,是你把我带大,我现在的一切实际上都是你给
我的。但是我不太成器,让姐姐现在还在为我操心。我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但这些事情
交给兄弟我吧,我不会让姐姐失望的,我不会再让姐姐为我而哭。我都这么大人了,我不
要让你再为我操心劳碌。”
“不过,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大我几岁?从刚才你的话感觉你好象很大一样
。”我既已下了决心,那么就要立刻着手。
“五岁。”姐姐果然破涕为笑,像小姑娘一般。
“四岁。”我也恢复小孩子脾性,争了起来,自然这还是没有结果。
“我这就去师父那里,姐姐你就在大营等着,我去与他们商议一下,这一路很
是艰苦,你就留下来吧。”姐姐没有提出异议的机会,我就出去了。
当让我紧接着就又回去了,姐姐正在掐着手指头算时间。
“姐姐,呵呵……”我在傻笑。
“我们的寒衣还没到,滑车量已有了三成。”姐姐面无表情,“还有,你就坐
滑车去。”
“侯爷……您没事吧?”同车随行的士兵问我,虽然路上的风更大更冷,但我
的脸则还是烧烧地有些难堪。
“没事。”我赶快叉开话,王顾左右而言他:“马腿上绑的是什么?”
“防止马腿陷进雪里去用的,雪已有近两尺厚了,没想到长江南边也会下这么
大雪。”
我又随便又胡扯了些事情总算把我的异状敷衍过去。
一见师父,师父没张口,我就直接把姐姐和我说的所有事情再转述给他。因为
我怕我自己忘了。
最后,师父是张口了,但是什么都没说,也没合起来。好一会才恢复说:“进
步不小啊?”
我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羞愧好,只能笑笑了事。
师父见四下无人:“是银铃教你的吧?”
“师父怎么知道的?”
“你哪有这么细巧?你那么快的说是不是怕忘了?”
“师父你怎么又知道?”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你算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秉性很是单纯朴实
,没那么多花花绕子。虽算一个文人,你又算是个粗人,这么方方面面,面面俱到,且处
理方式又如此的一致。显然是个女子一人所为,那女子能是谁,不要我问吧?”
“师父真是厉害。”
“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
“您又看出来了?”我有些灰心,不过随即我又振作了精神,“说吧。师父,
您的计划是什么?”
“你今天被你姐姐教训了?”
“师父,您怎么什么都知道了?”
“你这个人说得好听,就是心如清溪,清澈见低,熟悉你的……聪明人一看你
什么样就知道你什么心思,你出了什么事。”师父似乎故意加了一个聪明,显然是排除了
一些人,恐怕他也是被周仓的智慧所折服。
“好吧,我也不和你多说了。”师父终于言归正传,“我和他们已经商议好,
他们已经去准备了。我就和你简单说一下了,你的生日就在你的大营过了。先冻那帮人几
天,我们六日或七日进军,看两营的准备情况,以及区星下面几天的反应。到时兵分六路
,你执此图去你们走东边三线,我们留下了一些记号,那几条线上都没有会陷人的冰窟。
二更生火做饭,三更出发,利用雪光在天亮前从幕府山六个主要上山之路同时冲击,如遇
抵抗较强,对手较难缠,伤亡较大的,只需原地待命看住对手,并不时骚扰即可,待其他
的情况而定。对手估计也发现结了冰,而且可以跑马,最近几天必在准备防我们偷袭,所
以,最近几天我们必然不能攻击,待再过几天,对手又冷又疲,必然穷极思变,可能会想
着突围,最有可能跑到北方兵力空虚的地方碰碰运气。所以,我给你老师发了一封信,让
他准备三千人,分为三队,备战马,在华容,乌林,汉阳三地,专门劫杀这帮流寇。也不
须赶尽杀绝,直管把他们望另两队所在地方赶,我们则慢吞吞望襄阳走,慢慢收拾最后的
散兵游勇。当然,如果他们决心顽抗到底,那么我们就再等等,直到他们给冻得快没命了
,我们就去给他们收尸这不就结了。”
“是,师父谋划完善无懈可击。”
“别吹捧我了,这是我们大家一起谋划的,你也知道,至少子玉是个很厉害的
人。”
“那轻呢?”
“轻这个孩子啊,他对我们小队战斗,尤其是几个人,十几个人的团队战斗很
有帮助,但这等作战筹算谋划之事,他的想法肯定比周仓还简单。他就曾和我说过:我们
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进攻,我相信晚上我们就可以在区星的大营里休息了。”师父很是
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我也笑了笑,这确实有点像那个壮汉的言语感觉,也比较合我的口味。
“李真将军将寒衣麻布送来了。”士兵传令到。
“师父,哦,子睿也在这里?”李真跑得还真快,令才传完他就跟着跑来了。
“麻布?”师父带着笑。
“是啊,你们叫我送寒衣时,天刚开始下大雪,我猜你们是感到要下大雪才让
我送寒衣的,我更猜想你们是要和他们赌这场大雪带来的水面封冻,因为我听说这区星起
事匆忙,没有过冬准备,只是抢了华容侯国的禀库,军粮故此不缺,加之水下多暗桩,今
冬又不寒冷故能支持得住。现在,看来区星的命就在这几天了。为了你们清晨进攻的方便
,我当然找些白色的未染的白布带给你们了。”
我是怎么爬上去的?虽然我以前一直不肯承认,提起来也感到有些贬低自己。
但是我是第一次感到荆州是如此的满目俊才,而我只是其中很平庸的一个。忽然想到姐姐
刚教训过的,我必须要有些自信,腰才又直了起来。
“而且,”子实又补充道:“我也会带三千人过来助阵。”
“不行,我不会让你出阵的,你该知道我当时就下了命令,所有婚配的人都留
在长沙,我这里,我已有一女,其他人都未婚配。所以,我才让他们出战。此战极其凶险
,幕府山上,我们只能从几个樵子那里知道幕府山的一些基本道路,现在什么样,我们根
本不得而知,若不是它像一个毒瘤长在我荆州中央,我才不会现在去打他。我不会让你们
出战。他们故去至少没什么身后事,但多几个寡妇,这以后还有多少年的凄苦,你为她们
想过吗?”
“师父,我与玉儿虽已定亲,但尚未大婚。”
“那也一样!”
“那轻和您女儿呢?不是也定亲了吗?”
“他死了,我女儿自会为他守寡,但他已算我的子嗣了,他理应与我并肩作战
,让别人新婚夫妇去送死,自家孩子躲在后面,岂是我黄汉升之所为。”
“等等等等,什么?您女儿与轻已经……恭喜恭喜啊,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
“这儿没你的事。”两个人同时指着对我说,让我闭嘴。
他们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师父坚持让自己的女婿特殊化这种很难讲公私不
分或者公私分明的行为,让我也不好插嘴说他对或者错。
最后,还是师父摆出老资格,以师父的身份强迫子实接受了这个决定。
然后,他又轰走了我,看得出他的心情有些坏。
回去后,我将所有的事汇报给姐姐,其他的似乎都在姐姐意料之中,只是姐姐
也很惊讶黄芸的定亲。还没惊讶完毕,轻就押运着寒衣和麻布到了。
我们自然不会放过他,好好拿他开了一阵心。不过轻来还是有目的的,师父知
道我们的军队还有新近加入的,把他们的教头给我们送来了。随轻来了一帮熟练的老兵,
稍微布置一下之后,他便开始了临阵之前一些训练。
这是我第一次看我们的新式异族训练,和我一样有兴趣的还有除姐姐外的所有
将领。
他们的讲述很直接,首先先讲述什么地方是致命的,比如脖子、心脏;什么地
方能让人失去进攻能力,如持武器的手,下阴;讲到这个地方时,大家如我所想的一般哄
笑了起来,然后还有放血的地方,没什么效果的地方。我得出的结论是:他们的作战研究
的似乎只有如何杀人。
后来就是团队组合,从二人到几十人,如何对敌;在敌众我寡,或反之情况下
该怎么应对,看后确实收益颇大。看来他们还研究在战场上如何更好的保存自己。
接着,轻让大家每二十个人为一队,多多配合,要达到到战场上,无论多少人
在什么情况下都要知道该怎么处理,达到完全是自发组成战斗阵形。大家练得很起劲,因
为确实很新鲜,练我都很手痒。那些随轻来的老兵,还在旁边不断指导。
最后,就是他那一族的最得意的斯巴达战阵,但我们的士兵们也有了自己的创
造,那就是总结出的统一的节奏口令:“死吧你,杀。”
晚上,我们招待了轻,大家都表示开了眼界,不断给轻斟酒,以示感谢和佩服
。确实一个下午我们都感到我们的士兵协作作战能力有了明显提高。
轻走后,他们又问我轻的情况,显然他们感到轻不像是个我们中的人。我便有
些夸大,还带着几分玄乎的把他们这一族的来历从头到尾自斯巴达克斯起义至汉中之战对
付骑兵的方法,全部讲了。听得他们真是如醉如痴,纷纷表示要去西凉看看这批异族人。
尤其是叶剑,显然他对亚马逊女战士不怀好意。
第二日,是我的十八岁“大寿”,姐姐想给我庆祝一下,我表示时间紧迫,算
了,回襄阳再说。那一天我都在营中,和士兵们一起操练,还监了两个时辰的制滑车的工
,晚饭时,我一边啃着馍,一边还试了试几辆滑车的结实程度。
那一天晚上,我还对自己说了一句:“今天我十八岁了,我成年了。”
但我没有丝毫的异样,说完这句,我一闭眼,再睁开时就是我十八岁零一天的
日子了。
我这个生日,我也不记得怎么过的了。
因为接下来几天,我一直忙得不可开交,没怎么见姐姐。每天除了操练便是察
看这各项准备工作。
士兵们最近对轻的那些作战方法有些着迷,常见他们几个人一伙三人打三人,
五人打五人,以剑鞘为武器互相攻击防御,甚至有人以这个为赌。
“军队士气可用了。”苏飞有天午饭时与我说了一句。
我也卖弄过几次,在众人之间挥舞天狼,照着关张他们教我的招式练得很欢,
还将动作故意练快了些,更惹得观者不断叫好。
这一切到有一天忽然有了变化,那天姐姐在正午召集大家说:“明早进攻。”
“今天什么日子了?”
“初九。”姐姐又给我叮嘱了一句,“你二更时给我准时起来。”
中平二年腊月十日三更天的时候,我在云梦泽湖面上与我们这一路的两千士兵
准备出发,出发前照例我又说了几句。
“今天我们进攻幕府山上的区星。跟着我,不要慌、不要怕;如果你发现你冲
在第一位,那么不是我去黄泉了,就是你去见你家先祖了。”我顿了顿,让兄弟们笑完,
可惜只有我附近的兄弟们知道:“跟着我,我也想回去过年,我还没娶老婆,更没孩子,
为了我们日后的安宁。我们去揍区星去,跟着我。大家上车,我们出发!”
那夜,微风飘雪,极寒,我坐在领头的马车上裹着麻布在茫茫夜色中袭击幕府
水贼。那年,我十八岁。
第一卷 第七十九章 踏雪
(更新时间:2003-4-12 17:37:00 本章字数:8288)
一路上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所以我几次传话让他们谈笑的声音小一些,也不知
道他们怎么了,我们是去打仗,怎么和要过年似的,但是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也越来越
觉得兴奋。
一辆滑车上坐八个人,由两匹马拉着,在这冰原上速度相当快,但是我们中也
有翻车的情况,也只能不闻不问,一切看他们自己如何解决了,因为我们不能耽搁,天两
个时辰之内就要亮起来了。
而我也和我车上的人小声说起了话。这半个时辰总得找些事情打发。我感兴趣
的当然是他们怎么传我的事,但是我还是拐弯抹角的旁敲侧击,直到引出他们讲怎么传我
,但是得到的答案还是千奇百怪。比如说:
“谢将军,你是不是每次战斗时,都要生食对方血肉,且每个人只咬一口,而
且只咬左脖子上一口。”
“侯爷,您的这件兵器是不是会变成一条长三丈二,高七尺的天狼,冲入敌阵
乱咬乱冲?所以您每次只带几千人,只要帮您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就可以了?”
比以前的还玄乎其神,不知道这些消息又经过多少人的传递。不过,我都这么
可怕了他们为什么还敢跟着我,居然也不躲我。
“啊,怪不得,怪不得只带我们这么多人,很多人还很羡慕我们能跟着将军呢
。”有人还真信以为真了,真是麻烦。
只率两千人是我向姐姐要求的,毕竟别人是重兵从正面强攻,我是绕到对手的
背后袭击,人少比较好办,而且姐姐坐镇大营,那里也得留一些兵将。
“二公子,能问一下,您是不是灵兽獬豸在世现人形?……我来看看,喂,大
家来看啊,二公子这里真有一颗痣。”
“车子要翻啦!给我回到位置上坐好。”我赶紧命大家坐下,“我哪里有痣?”
士兵指着我的天门。(眉心上一寸,视个人明堂宽窄,作者注)
“我那里有颗痣?我还从来没注意过呢,那你们怎么知道的?”
“别人告诉我的。”一帮人都是一个答案。
“是您姐姐说的。”一个老兵就在我的身边,本来他什么都没说,这会儿他忽
然发话了揭示了缘由。
“那我都被传得那么可怕了,你们怎么还不怕我?”我笑着说,我看来姐姐了
解我比我自己还多,我不知道姐姐说这个干吗?但是我不敢再问姐姐还说过什么,姐姐一
定是喝醉了才这么胡说的,姐姐也喝酒了?
“您的姐姐经常和我们说话,问问我们家里的情况,有时她就说您,说您特好
相处,又年轻又有本事,总有不少人会传您的谣言,要我们不要相信,但是您要知道,这
些东西越传越让人觉得确有其事。据说您……”
“行了行了,再说说我还像人吗?”我赶快让他们打住,否则总有一天我会被
噩梦中的自己给惊醒。大家也都笑了。
“你们对我姐姐也就是你们的统帅有何看法?”
“郡主?郡主好厉害啊,我们大家开始还有些那个,因我朝及前朝都还没有女
子做统帅的先例。但郡主人又好,长得又和仙女似的,本事又大,我们在吴一仗都没败过
,伤亡也很少。后来我们真是完全服气了……呃,平安风云侯大人,她真是你姐姐吗?我
们都觉得不太像啊!”
“你们这帮猴子,要不是天冷,现在又在大泽上,我把你们全踹下去。”我笑
着恶狠狠地威胁。
我的眼睛看来不是很好,如果不是驾马车的提示我,我根本注意不到地上突出
的那些作为标识的雪堆,不过他们让我坐下,只要别老是站起来就行了。果然只要压低身
子,就可以看到这些凸出来的东西了。
滑车在雪上走得飞快,不足半个时辰,我们已经绕到了幕府山的背后的山路口
。
没什么风,但也听不到山上的喊杀声,只有雪花慢慢飘落的簌簌声。当然还有
人下滑车的摔跤声。我扯开马车牵绳,让大家传话到后面,弃车,将马牵上山。
将天狼挂在马上,我牵着马走在第一位。我知道敌人随时会出现,但是我相信
我的士兵们还要比我紧张得多,对方一出现,他们就会很自然的冲上前去把他们打个稀巴
烂。对方那帮土包子在身经百战又学习了斯巴达族战斗技术的黄巾军前应该是很快就被打
得溃不成军了。
前面暗乎乎的,只是整个地面的雪映出的微光让我们可以依稀辨出路面的情况
,现在只可以感觉到我们在一条凹槽中走,按照图指向方向,我们正在朝南走。
我注意了一下路面,似乎几个时辰前还有人来过,应该是巡逻的敌人。现在估
计很多人都缩到暖和的地方窝起来了。
幸亏这阵子雪小,脚印还能看出个端倪来。要是大了,都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
来过。这会让我心中不免总是提心吊胆。现在至少能让我安心,因为我不信这山路两旁的
雪堆里可以待人,就算他待得住,现在也该被冻得利利索索的和石头差不多,不用我们去
管了。
不过,我们也真是一路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已走了半个时辰,虽因为积雪导
致路面较糟糕,体力充沛的我们还是往山里走了四里,向上走了三千多尺,将近最高峰(
一千五百九十六米)一半的高度。而到现在我们居然都没遇到人,没遇到抵抗,没遇到任
何可以让我们攻击的事物。
按右方估计是幕府主峰的黑影位置,再翻过前面这道山脊,我们就可以下到幕
府山主峰的山腰上了。
这道山脊到顶处还颇陡,我牵的马显然对爬坡没什么经验,所以牵它很是辛苦
。它对我帮着拉它还不领情,嘴还左右乱晃,让我很是吃力。
我的头上肯定落满了雪,发梢间不时落下雪水,不过走了这么长一段路,我也
很热,只是这凉凉的雪水漏入颈中,还是不太舒服。
眼看就要过那道山脊,忽然雪脊上透出了的一丝火光让我赶忙挥止了下面的行
军。
这道火光越来越来越亮,被映红的雪甚至让我回头可以看清周围呵着热气的士
兵的脸,他们的脸上也挂着水珠,也不知道那些水珠是汗水还是雪水。大家显然都看着映
在雪边缘上的那条红线,连大气也是很小心的喘着。
“张将军!……有兄弟在吗?我是大帅派来搬救兵的!”一种很熟悉的口音自
主峰方向也就是西南传来。
看来南边进攻得比较顺利,此人必是打着火把到这里来搬救兵的,那么这里必
是区星的一个兵营,不过现在还是听不出那边的喊杀声。
我还忽然想起这是何种口音了,长沙附近就是这种口音,看来就是这个地方的
人造反,难道是我当年在这里治事不力,忽然想起当是不是我治事,但那样让我心里更不
舒服,因为管事的是我姐姐。
我赶快收敛心神,略一计较,还是先看一下他往哪个地方去再说。
从马上摘下天狼,让别人替我牵住那个不老实的家伙,这个家伙还嘟噜了一声
,让大家紧张了一下。
那个传信的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回答。这次声音由更近一点的地方传来。
看来那个兵营就在我们的左边。
我用天狼撑在这边雪中,然后身体附在那边雪上,用左手的劲撑着天狼慢慢让
自己贴着雪向上。这一手功夫,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必须腰腹和臂力极为出色才行,
我感觉我在故意卖弄。
雪塌了!我的脑袋旁的雪忽然垮下了一个大口子!一大块雪滚摔到前面,那个
送信兵在我下面一丈外正好被这雪冲到,一屁股坐在地上。那火把还中了一团碎雪,一下
子只剩把头一个小火簇,在风雪中,摇摇欲熄。
我们忽然就这样僵在这里,我怕他喊,正在想主意,还在奢望他根本看不清我
,傻乎乎过来看看情况,然后我一棒打死他。而他则完全是呆住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忽然风大了起来,熄灭了他最后的一丝火苗。而同时一阵狼嚎声响起!
“啊……”他惨喝一声,连滚带爬便跑了,但跑了几步,随着狼嚎声随风又大
了一声,这个家伙一下子栽倒地上,哼了几声,便不知怎么了没有了动静。
我差点也吓出个什么来,因为那一声长啸竟是从我头后面的狼牙棍上传来的!
我看着它,感到每根银刺都在震颤,我的头发也附在上面,才发现我的那根马尾巴已完全
变成银丝缕,可能看起来正像一只白狼的尾巴,所以才把这个家伙给吓傻了。
啸声持续很久,直到风稍歇。
“喔……”停下来时后面的人都来了这么一句惊叹,显得如释重负。
我也有点不太自然,拉开头发,端详了手中这个家伙好一会,才一挥手让大家
赶快前进。我第一个冲过那道山脊,立刻跑去找那个估计被吓晕了的人那里去。
“断气了。”这是我和几个士兵得出的同样的结论,不过我立时多了一个心眼
,翻看了这个人的衣服,全是单衣,只是套了三层。
那么今天真是来对了,随手果然寒衣不足,把所有可以拿到手的衣物都穿起来
御寒。
只是这个小子被吓死了对我们来说,虽然避免暴露,但却并不是件好事。不过
,我还是很快下了命令,让一个旧时黄巾军孙姓的校尉带着将近两千士兵顺着那人来的足
迹,从背后袭击对方军队。我则带着一百多人顺着眼前平坦些的向东去袭击那所谓张将军
的营寨。上来后就发现这条路太明显了,两旁有树,路上没树,按照图这里就这条路,走
这条路走不出两里路会到一个大山包,这个山包上以秋天满山的菊花而出名,在山包上有
一个山洞,据称相当宽阔。我猜他们所谓的营寨就是这个山洞,因为按这个图确实没有什
么地方可以扎营。那么对手在那里驻兵也就是一两百人,我们解决掉这些后顾之忧,那么
南山就没什么可以屯兵的地方,我们便一同去攻击对手的背后,那么此战基本就全拿下来
了。
这段路上雪显然被扫过,对手看来还是很勤勉的,也给我们省了不少事,在有
些地方显然本来有哨位,但现在没人了。
我在路上还不时留神两边,不过我还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有点把简单事情复杂
化,我也觉得由这段时间的种种迹象显出区星是个草包,所以他不会这么聪明在这个地方
打我埋伏。相对我这里,我更担心孙校尉那边那一路。那一路因为我不在,总感觉会出点
什么事情,又感到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自负了。
我终于找到自己一个优点,就是每日都能三省吾身;只是省过后也不一定能改
。
“火!”我听到了旁边的人的话,才把眼睛从两边移到前面。我也看到了,雪
中这些有火光的地方特别明显。敌人洞口我都能看见了,几乎正对树林出口。在洞口上有
一个落满雪的木头堡垒。洞口和堡垒上都有不少火炬。真是能让进攻的敌人无所遁形。不
过他们似乎没什么动静,虽说上面有树遮蔽,我们马蹄踏雪的声音至少应该让他们的哨位
能听到。
没有人,没有人来招呼我们,这让我更是奇怪,我命人上了堡垒察看,也是没
人,不会今天都在睡觉吧?这不就让我们捡了一个现成的便宜。
洞口应该是用木头简易地做成了门,只是现在门被冰雪覆盖只在边角上露出一
个轮廓。门下也被雪埋了两寸,看来是有几个时辰没人进出了。我轻吁一口,看来对手真
是经不住这临晨的严寒,全部窝起来睡了。但还要这样燃着火炬,确实让攻击他们的我们
感到受宠若惊。
我笑了起来,没出声,只是嘴角稍微翘了翘。心中忽然想到,如果命人用石头
土块和雪把门完全堆起来是否会更好,没有伤亡,没有后顾之忧。只是活活埋死这么多人
,是否太没有人性。也许他们之中也有被强拉的壮丁,可以招降,或者干脆他们还有后路
。但这样进去又不知会对着什么样的场景。
但我不想再拖,当机立断,抡起天狼就砸了上去。我相信所有人都背过去脸一
下,一阵雪花乱飞,门碎得一塌糊涂,木屑和尘土飞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做的,害
得我连吐几口还总觉得口中有脏东西。贴近门也有燃着的火炬,但下面就只有几个若有若
无的火点,我接过后面递来的火把,在火盆中点燃,随即附近便亮了一片。
感觉里面气息很闷,心里总感到不妥,让人守着门口,我便一个走在前面率着
大家慢慢向下搜寻。此洞再宽阔处也不过只能并行十人,对手的人不会很多,所以我开始
的想法还是对的。未足五十尺,我就见到人,后面就立时响起杀声,只是迅即被我生生拦
住了。
因为睡在这里的几十个人,老的老,小的小,完全没有武器,裹着一些破布挤
在一起蜷缩在墙边,这就是区星的军队,我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忽然感到我们做错了
,完全错了,心中也凉了大半。看清楚后,我后面的士兵显然也没法对他们动起手。我们
竟这样傻乎乎僵在这里。
“天狼星大人?……啊,我们都是些小百姓,是被他们抓来服侍他们的,不要
杀我们,我们真不敢造反啊。”其中一个哆嗦着的老人打着寒战说。又听到我的一个新称
谓,看来他们也听过我的故事。
“他们人呢?”
“在下面睡觉吧?”我们都到这里了,居然一点声响都没有,这帮人梦作得很
不错。
不过听到这句话我就再没犹豫,又留些人保护着他们,实际上也是监视他们。
让火把给其他人拿着,自己一个人,快步走在前面,这条洞里的路还算好走,有后面紧紧
跟着的照明火把,我一路走的很顺当。
不过一路上我还是在生气。
“萨!”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发这个音,可能是我想说杀,最后有点太激动变
了调,但我不太愿意承认这种没什么大意义的错误,而且我觉得这个音还是很有气势的。
很久以后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会喊出这个音。但自此之后,我就喜欢在战斗时喊点声
音出来,感觉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但是我为什么要喊这一声,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后面的人都停了一下,然后看
没什么事才跟过来,但是明显和我保持了更长一点的距离。
这个洞颇深,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是没人过来和我作战,让我总觉得有点担心,
我有点怕黑,只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不会是他们埋伏起来,等我到了打我的埋伏,可这两边石壁上确实不可能有什
么人,这只能让我越来越觉得奇怪。
“那个姓张的,带着你的人出来和我大汉平安风云侯一战!”大喝一声,感觉
石壁都在颤抖,不过感觉背后的火光离我更远了。
可现在我不怕了,看来喊出来是比较壮胆。信心更是十足。我感觉天狼在手,
来多少人我都不怕。我搓动着手中的长杆,等着随时有人冲过来。嘴里则是越骂越精神,
越骂越觉得自己这样能把对手先吓得半死,腿都酥软了,因为我的兄弟们似乎腿是越来越
软了。
“出来啊,你谢智爷爷好久没杀人,天狼许久不饮血早就渴了,出来啊!”我
感觉我说这句话时就像个屠夫一般。
不过除了石壁的回声,我还是什么都听不见,只知道身后火光又离我远了半丈
。后面的火光给我拉了一个极长身影,估计这让前面的人看见了也能吓死。
“噻!……”这个音我也不知道怎么出来的,只好再来一声显得那一声不是喊
错了的,后来这个音也成为我常喊的声音。:“噻!”
“出来啊!”我觉得我的声音已经有点乞求的感觉,要打就痛快一点出来,这
样算是怎么回事。
最后的情况绝对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在一段被人为打造好的阶梯下,一个
从来没想像过的巨大石壁大厅里竟一排排睡着近乎上千号人!武器散放于地,但对于我们
的到来毫不在意。他们居然还睡着,没有一个人起来!我的脸转向后面,带着开玩笑的语
气:“谁去叫醒他们!”
不过士兵们显然没这种心情,一群人迅速散开下去,第一个下去的人更是手起
刀落,斩下一个匪兵的头颅。接着,士兵们就趁着对方睡熟,开始了屠杀,扯开被子就是
一通乱砍,看着不行了,就换旁边一个。我真是没想到这里能有这么多人,如果他们都醒
着和我们硬拼,真是不堪设想。
但这种场景还是让人感觉不好受,毕竟他们也是人。虽然是敌人,但这样被当
作牲口一样毫无反抗地被屠杀,还是让我感觉心里难受。但是心里还是在庆幸对手的惫懒
,为自己有些冒失不知深浅的分兵有着后怕,不过我还能很快恢复常态。
“等等,停下来。”
“不能停,将军,他们比我们多十倍啊!”
“你傻啊!他们早就死了!”我很确信地得出结论,而且以最大的声音吼了出
来,整个大厅都为之一震,余音不断。
士兵们被我的大嗓门给喝止了,不少士兵立刻把手探到了那些敌人的口鼻处。
“你傻啊,你都砍他几十刀了,十条命也没了,你还探他的鼻息干吗?”其中
有些人还被我狠狠地骂了,只是我骂的时候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
“死了,都死了。”大家由近及远不断报上来的情况都是同样的,怪不得没人
来和我们作战,但关键是他们怎么会死的。我拿起一个火把,察看起四壁和顶部,穹顶极
高,凭着火把的光亮根本看不到什么,石壁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你们中有郎中吗?”
“我懂点医!”
“快看看是怎么回事!”
那个郎中便开始在众火把中开始看其中一人的情况,他还叫了两个人蹲下来把
火把打近这些尸体便于他看着,到底是身经百战,所有的士兵都没有慌乱,打着火把围在
四周观看,外圈的人还在小心戒备,而我依然站在台阶上,等着新的发现。
“郎中倒了!”未及一刻,一个让大家慌乱不已的消息。
“给郎中打火把的兄弟也倒了!”又一声,让大家完全陷入惊疑不定的恐慌之
中。
“尸气!尸气太重!”其实我什么也不懂,但是事情已经这样发生了,我必须
得找出解释,再给大家知道一个解决的办法,并迅速实施下去,“大家赶快到洞口去,把
倒了的兄弟赶快架走,我为诸兄弟断后。大家上去做好警戒。”
我的命令让大家暂时稳定了下来,大家迅疾而不乱地架着已昏厥过去的兄弟,
自我身边赶快向洞口方向上去了。
很快就没什么人了,我自己都想问我为什么不走,最主要的呆在一堆死人中间
确实不是件好事,四周看了看,又想了想差点丢掉天狼,哇的一声掉头就跑。只是面子问
题让我还要体体面面上去。虽然我胆子和我的体型不成比例。但我还是有些勇气的,而且
我也很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就这样全部死在这里。我看到了火堆,随意拨
出一根木头,捡起来看了看,很干的木头,也没烧完,就熄了,摸摸还是热乎乎的,着实
诡异之极。
洞里面很闷,待得很不舒服,时间长了又感到有些头晕,再呆下去,也找不出
什么可以解释的线索。走之前,我还卷了几床被褥。挂在天狼上,扛着天狼,打着火把,
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黄巾战士就是好兄弟,看我好一段时间不上来,一帮人从身上撕下麻布,蒙着
嘴和鼻子就来找我了,以为我也倒在那里了。
我则把天狼上的被子扔给他们,也让我轻省轻省。他们问我拿那些死人的被子
干吗?我也没回答,等到我回到大队人马那里时,我让他们把那些被褥全部给那些瑟瑟发
抖的老人、孩子。
“怎么样了?”看到几个晕过去的人都醒转过来是件好事,虽然状况有些奇怪
,但是解决这一路敌人,还没有人折损还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还好,就是有些胸闷,也有些头晕。”我也有同感,里面的气肯定有问题。
“大家都怎么样?”
“我们继续向那边进攻跟上孙大哥他们了吧?”
“你们好像都不是很舒服啊?你们休息一下?”
“没事,有您,我们肯定会赢的,平安风云侯,带我们赶紧打完仗,回去过年
啊。”
他们对我信心这么足,很可能与这次对方忽然全部暴毙有关,因为确实没办法
解释,完全是一点没有头绪。只能归功于那声啸声了,因为前面还吓死过一个传令兵,而
那帮人似乎也没有任何外伤,也就这样死了,还一下子死了一千多人。
我留下了几个年岁稍长的人留在洞中守护刚刚醒转的病号,我和其他骑兵则纵
马顺着来时的路继续前行。
天已经微微亮起来了,这里还是一片寂静,雪依然在下,只是它的威力似乎也
到了尽头,只见雪花越来越小,越来越稀。
清晨的风大起来了,执缰的手感到很冷,只好不断换手,想着以后一定要让姐
姐找副手套给我。干吗又找姐姐,大骂一声自己没用,我自己这么大人了,自己去弄一副
就可以了,为此我还嘟囔了一会。幸亏马蹄声急,要不然又会有人问我怎么了。
清晨的雪是淡青色的,与黑色的树相映,昏暗之中,几乎看不出足迹,不过毕
竟是两千人的军队经过,很快在树丛中找到雪中还是找到了众人行军经过的痕迹,而喊杀
声终于慢慢清晰可闻,而开始我甚至把它当作风吹松林的呼啸。我立时莫名的兴奋起来,
我想我一定是有问题了,不过感觉冰冷的天狼摸着也忽然热了起来,我的心忽然清明起来
。
低着头骑过了一里多的松树林,一块开阔地就展现在眼前,而战场就在面前的
这里。舒展完身体,举目一看就知到哪边是我们的军队。
“自我向左,随我冲我斯巴达战阵左边敌人。”我以天狼向后一指为界,左边
二十多人,右边八十多人,我右手食指自后向前一指,发布命令:“右边的冲阵形右边的
敌人,现在我们进攻!”
“萨!”我又把杀发成萨了,不过这时我们都不在乎了,在我的天狼的狼牙指
挥下,大家如疾风般卷入敌阵。
第一卷 第八十章 残雪
(更新时间:2003-4-12 17:38:00 本章字数:8576)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分神?前面是刀剑乱舞,血溅满地,骨断体裂,垂死哀
号。我却似乎走在秋后落日的襄阳,夕阳西下,缓缓骑马漫步襄阳大街,静听街坊的叫卖
,欣赏满天的枫叶轻轻飘撒,随着马蹄慢起慢落,地上枫叶如海边时起时落的浪涛。全襄
阳的人又都穿着红色衣服,让整个襄阳飘着一片绚烂的红色。只是街坊都似乎老了许多,
再不似以前那般健朗,但至少他们还在对着我笑着,正如我小时候一样。
忽然,街上空无一人,满目红色也立刻变成一片枯黄,各家的门全都封上,马
走得更慢了,连风也大了起来。
接着,那抹残阳也落下,四周一片漆黑。
我似乎醒了过来,但还是只看到前面一片刀剑映出闪烁的光。
“萨!”我感到自己陷入了恐慌,只能用大喝为自己壮胆。我不知道其他人怎
么样,但我总觉得我命不久矣,我想回家。我感到我甚至想伸出双手让姐姐抱我回家,正
如幼时一样,总想把头埋在姐姐怀里好好哭一场。
我在浩瀚汪洋中的一叶扁舟之上,手中掌着一只大桨,正努力的向前划,却不
知道何处才是正确方向。层层浪涛总想把我从舟上掀下去,无数之手也从水中伸出来想拉
我。我害怕,紧张,又累又饿,感到想要发疯,只能不断的用桨击水,还要用桨把那些想
拉我下水的手打走,渐渐感到无可抵御的绝望。
忽然一只手没有来拉我,只是拉住我的扁舟,旋即浮出水面的是一方黄巾。
随即所有的其他的手都消失了。
我紧紧咬住牙齿,喘着粗气,看着前面拉住我马的战士。
“怎么了,风云侯大人,敌人被您打垮了,我们是叶剑将军手下,不是区星军
。”
“哦,我没伤着你们吧?”我确信自己完全醒过来了,周围还是雪地,只是天
更亮了一些,可以看到四处我们的骑兵正在追杀对方的逃兵,我想忘记刚才所想,不过我
忽然发现我已经想不起来刚才想过什么了,立刻感觉整个人清爽了很多。
“还好,就是把我们的盾牌打坏了几面。”我看到他们绝大部分人都在我身外
一丈处看着我,有人还举起了被我打坏半截露出木头纹理的盾牌以佐证。他们可能感觉这
个距离上他们可能更安全点,只有那个牵我马缰的士兵还挺勇敢的敢靠近我,不过他也很
快松开了手,站回他们大家的队中。很快他们就接到新的命令向西继续进发,而我却一下
子头脑一片空空,不知该干什么了,只注意到不时有人回头看我。
我稍微活动了一下,感觉没有受伤,就是背后原来受伤的地方有些痒。真见鬼
,我是怎么打的敌人,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居然没人伤到我,也太不可思议了。
“智哥!”叶剑纵马跑到我的身边,兴奋得一见我就兴高采烈地大声说:“怪
不得不可一世的西凉铁骑也被你打垮了,刚才我在山坡上看到你冲锋了。我当时心里就说
,老天啊,天下那有这么刚勇无双的冲锋陷阵,世上谁能挡住你那样一通乱砸,你一冲进
敌阵,他们很快就乱了。怪不得我看你冲两边的人数量差别这么大,你的这边人只有那边
的四分之一,但最先垮掉的却是您这边的敌人。只要有您在,实在想不出我们怎么可能会
输。”
这通话说得我心情大好。只是我不好解释,因为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好先问问什么情况,我本来还以为这里是孙校尉和区星匪军的交战。没想到是叶剑的
东南路军。叶剑进兵也非常快,由于南坡不是很陡,他们很快就顺着以前曾是花草繁茂的
山坡直插上幕府主峰西坡,但这主峰附近分布有很多区星的营寨,他的军队很快陷入孤军
深入的险境,幸而对手也有些慌乱,又是分散各处,才不至于立时处于包围之下。为了避
免被合围,而且这里地形树木情况复杂我们又不是很熟悉,叶剑的六千军队很快分成了十
几个斯巴达战阵分别冲击对方的各支部队,避免被对手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所包围消灭。
我没有什么山地站经验,听他说得还有些道理,便点头称是。本来战场处于均势,一时谁
都占不到便宜。叶剑的骑兵也在上面的一块空地上与人缠斗,我们这里进攻的贼军一垮,
便一个个战场向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逃跑的这路匪军即扰乱了其他各支军心,我们的
骑兵在追击其他人时又冲乱了对方的阵脚,就这样,很短时间内对手便全部被击溃了。
不过这帮匪众也有些出乎我的预料的地方,那就是他们都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杀人越货做得很多的人,打起仗来都很敢玩命,以至于我们的黄巾士兵尚占不到什么便宜
,况且我们中间还有很多是吴郡新兵。以至于在这里险些出事,我感到自己在很多方面考
虑得很不周全,幸好这次没出问题,但以后就不知道了。
“你们看见我们这路的士兵了吗?”
“是啊,智哥,您好像还有两千人吧?我只看到你们一百多人啊!”
“我让他们先过来帮你们的,你们也没看见他们吗?”
“我们也没看见。”
“你们在此打了多长时间?”
“您来之前,有半个时辰了。”
“不好,我的两千人去哪里了?”我感到真的急了,作为统帅,自己的主力部
队不知去向,这让我没法接受。
半个时辰前,他们恐怕才上路,他们居然没有和他们遇上,而且那里还有那么
多脚印,不过也可能是区星的人的。
那么,我的两千人呢?随着足迹能跑到哪里去?不过现在足迹肯定乱得一塌糊
涂,想找都会很麻烦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让叶剑继续向山上去完成他的攻击任务,叶剑道了声保重,笑了笑就走了,
我告诉他的脸上有些脏,不如在营中英俊了,只是他爽朗地笑着用衣袖抹了一下,结果就
更脏了,我决定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不过脏了之后,我才发现他的鼻子挺大。
这时我的骑兵们也相继回到我的身边,还按照我分好的队列,让我检查一下。
没有折损很多人,尤其是我这边的,好像基本都在,那边好像少了十几个,不少人也都挂
了花。
我怎么冲的?现在连我自己都在问自己,只可惜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过总算现在我是彻底稳定下来,能好好想想该怎么办了。我命受伤稍重的人
回原来的路上去再试试找找我们的两千人,如果发现敌人就过来找我们,发现我们自己人
就赶快向我们的方向靠拢,我们则继续向西去搜索对方残兵。
“跟着我来吧!让我们的战马去踏区星的脑袋!”
大家士气很高,我回头总能看见兄弟们在笑,不过他们没开始和我那么肯说话
了,一帮人像除了傻笑,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一样。
我也无所谓,我正需要时间清静一下,在往西的路上,我又和叶剑打了个照面
,他似乎正和手下商量进军路线,我用武器示意我从他们的右边过去了。叶剑也赶紧点头
示意,我挺喜欢这个小子,他年龄还没我大,居然就自己拉起了一支队伍,很是了不起。
尤为可贵的是,清楚我军的身份后,就能主动投到我姐姐帐下,免了吴地一场劫难,而且
也很受低下士兵的喜爱,应该说是个很可爱的少年,主要是他什么都敢说,这比较对我的
味,实际上还有些私人方面的缘由,他到现在一直说我的好话,让我一直挺开心的。
一路上,天越来越亮,山上景物越来越清晰,但我心里却越来越糊涂。我想知
道自己怎么了,刚才怎么会那样,战阵之上,岂是儿戏之地,怎么忽然就走了神,完全迷
失了自己?
也许我一直在骗自己,其实我胆怯、懦弱,却装出勇敢异常与那么多死尸在一
起,尤其是其中很多已经肢体不全,而且死因不明,我却利用这个让大家对我刮目相看,
说到底只能说是自己虚荣心在作怪。我没有那么了不起,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但这
种场景出现,我也承受不了,虽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着已不能动弹的尸首,我可以硬
撑,我甚至可以嬉笑,仿佛自己确实不怕,我告诉自己这些人都死了,让自己保持轻松的
心态;但当自己面对真正的危险时,自己的心神就再也掩饰不住那份积抑不住的恐慌和害
怕,我甚至想躲到姐姐后面去。
我所作的还是大骂自己没出息,依然又羞又恼,未想手中所持为何物,便拍马
催先;这下还了得,那马便如疯了一般,如闪电般疾奔向西,我开始还未想起为何,但双
手刚想勒住马儿时便看到天狼上的血迹,心中便立时明了。
当下也不勒马,只回头看看,其他兄弟虽奋力催马,还是离我越来越远。
我想我肯定是有些失心疯了,当时我根本没打算等他们。我想的是把这马弄伤
了,如果还不让它一发发泄个够。恐怕它会更痛苦,所以也不勒马缰,只管让凛冽的风刺
过我的面庞,本想找个地方躲,却发现盔甲的领口没法拉起来遮住脸,也就算了。想着等
这马慢慢平复了,我再等等后面的人,再捂捂我的脸不迟。
不过,马还在疯一般的撒开蹶子狂跑时,我已又看到战场了。不过这回显然是
我们占绝对优势,一个虬髯大汉正在指挥军队持着盾牌列队向上进攻。敌人正在地形险要
处的设置的壁垒以箭矢,擂木相抗。
只把握到这些情况,已到近前,我拍马出错,却惹出这等麻烦,当下心中一横
。未免冲散自己人,便扯开嗓门大喝,“大汉平安风云侯在此,兄弟们于我让开冲山之路
!”
我从来没想到自己嗓门能大到这个程度,居然战场上一下竟静了下来,我们的
士兵也赶快让开,而我只管强勒马头让它向左转。但无奈雪地被众人踩踏,此马只是打滑
,明明马头已朝东南,腿都生生收住,身子却只管朝西南滑去,眼看就要撞上躲闪不及的
兄弟,无奈心道歉意,再挥天狼拍马,这回马一定是彻底痛疯了,飞也似的四腿齐纵,箭
般冲了上去,一阵更大的风扑面而来,让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的两腿死死的夹住马鞍,脚蹬死马蹬,横过那伤马的凶器,又是大喝一声,
心中原有的一些恐惧也暂时一扫而空,随着发疯的马儿让我的少年轻狂迎风而上。
今日便死于此处吧,十八岁,这些日子本是我知晓我十八年妻子,筹办婚礼的
日子。我想我肯定会娶她,虽然我并不认识她,更别提喜欢她,虽然我知道我喜欢其他人
,而我只与她相识几月,但我却再不可能与她……这旧日之债,今日便算为她而还掉我这
条性命吧。
虽然格飞几支利箭,却还是挨了几下擂木,开始我觉得还是那箭更可怕,所以
,我的只管挡箭,不管擂木,我认为自己皮糙肉厚撑得住。可能我错了,擂木虽然不是尖
锐的刺入体肤,但打在身上便如五脏六腑都像搅烂了一样,痛楚难当,感觉一口什么东西
上涌,被我强行咽下,腥腥的很难受。
但是我还是冲进了对手的阵地,这匹马速度确实太快了,不过,进去后马也没
有什么想慢下来的意思,依然发足狂奔,我使劲地拉马,马头乱摇甚至把缰绳从我的手中
拽走,我便没有办法,开始只能俯在马上任马随意乱转乱踢乱跳。慢慢感觉我还能在马上
待住,便一手抄起天狼乱抽,不过这次只能用右手抄棍,因为这马一直朝左转,三旋两绕
,把敌人完全挡在我的右边。
但这样似乎不行,对手还是有相当多的人,立时团团围住我,什么都朝我这里
招呼过来,让我很快就应接不暇。至少我清楚知道右小腿上被枪扎了一下,枪头都留在了
腿上,我的右腿疼痛异常。尤其是当我无意瞟见几十个人拿着丈许的长矛自山上很快向我
靠近时,我就感到我的债就要还了。
“天可怜见,子睿不服!”我忽然想起了我的绝命文,大声地背了出来,没想
到这回真能用上了。
不过同样我也瞥见了管亥的大胡子出现在几丈之外,他们似乎也突破了对手的
防线。
“天可怜见,恕子睿不服!”我又说了一遍,不过这次加了一个字,但心中的
想法就完全不同了。
我伸手自马嘴那里抽回马缰,尽力收马,这家伙的前蹄都被我强行拎起三尺,
我也借势回首便用天狼将一人连枪杆带人望雪地里钉下两寸,整个人矮了一尺两寸。待马
蹄刚一落地,它又在原地不停地打起转来。我就借它的这股劲运转天狼,挥击靠近我的敌
人。这个东西的杀伤力确实太大,用它打架凶残异常。哪怕是前面的尖刺挂着对手,也会
连衣服带皮带肉撕下一大块,更不用说用天狼的整个与肉体相撞。再加上我嘴里不时喊的
都是些找不出字的音,完全像是个丧失人性杀红了眼的恶鬼。我相信他们的心中也一定充
满了恐惧。
不过,眼看大胡子管亥里我越来越近,感觉周围压力也越来越小,今天想死恐
怕也不易了。
只是对手也没让我很放松,我的双臂和我的马都很忙,而且我被这匹马快转晕
了,又抽不出手来腿上的伤势也虽让我保持高度的清醒,但我也快止不住倒撞下马的眩晕
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赶快再轻拍一下马,希望疼痛能让它停下来。
它是不转了,但是它又发疯了,我又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怎么会想出这个馊
主意,管大哥已攻及近在咫尺之地,让他们扯住这匹疯马不就行了,我拍什么马啊!
天知道这回马又要带我去那里,我使劲扯马缰想让它静下来,却把马缰扯断了
,应是被人砍折了,一使劲扯就断了。不过在一阵不知所措后,我想知道的答案却很快就
揭晓了:丈许的长矛全部在不远的斜坡上等着我。
这如何是好,面对十几杆指感觉罩着我周身各处的长矛,我真是毫无办法了,
而这一路上的人又都遮拦我不住。我想拉住它却已没东西可拉,看来很快我就会变成和天
狼一样的刺猬。心中却在想,为什么现在我还是感觉不到害怕。
事情忽然有了转机,马虽然吃痛不住,但是还是能察觉出将面临的危险。所以
这可怜的畜生干出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忽然倒在地上喘着大气,把我掀下
来后还冲我嘟噜了几声,仿佛哀怨地说,你英雄你去啊,我累死了还被你扎了一屁股窟窿
。
那十几杆长矛忽然没了对手,显然有些犹豫,我则不断扭动身体保持平衡,避
免摔倒再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那么狼狈,不过还是用手撑了几回地,还要不断手忙脚乱
地乱打乱防,摔下马粘到手上的冰雪泥土都来不及擦掉。
身边全是人根本没时间让我多一刻空闲。如果不是对天狼心有余悸,他们肯定
早把我戳成蜂窝了。很多人的武器,只是在我身外几尺使劲地指指,人则尽量地朝后面躲
。
这样打了没几个须臾,我就信心大增,随即大喝:“区星小贼,到我面前送死
吧……”
果然,我这声大喝后,在他们众人拱卫之中,我更是游刃有余,不过,好像也
没什么人再被我打到了,很多人的武器只是被我碰到,就夸张地连连后退。
我感到自己越打越精神,越打越能把以前关张两位大哥教给我的东西使出来。
我还越打越忘情,嘴里不断骂区星。又如天神一般,不顾前面敌人众多,径直上山。只见
那十几杆长矛也在慢慢朝后躲避,心中更非一般得意。
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真是美妙,我一人便将这区星大营搅得七零八落,还让这
些亡命之徒对我畏畏缩缩,兴之所至,我又扯开了嗓子:“区星,死期将至,如若投降,
保全这干兄弟性命,上天具好生之德,你为何逆天之意,让这般英勇的战士与你共死……
”
不过这回麻烦了,说到忘情处我的天狼居然滑手了!眼睛跟着他慢慢转着飞上
山去,越过了长矛阵,又重重落了下去,落地也没那么大声响,在各处众人的喊杀声中,
那声闷响根本不算什么。我可不认为这说明我的力气比较大,这说明我的死期真是将至了
。那听不到的落地声音,也许就是暗示我的性命就这样归于沉寂。偏巧我又从不带配剑,
身边竟毫无寸兵可言。再由于刚才毫无实际意义且毫无伤亡的对打,地上又连一件兵器也
没有,这回我的麻烦真是大了。
围着我的人显然没想到这事的发生,他们迟疑了一下,天可怜见,不是他们这
一丝犹豫,我绝对无命得存。
我立时向上跳起,才发现自己的腿力确实不凡,我的腿至少离地三尺有余,加
上我的长胳膊和我的高度足以让我抓住上面的树枝,树枝上裹着厚而寒冷的冰雪。不过我
没兴趣管手的反对意见,赶紧收起我那两条碍事的长腿,姐姐就说过,我的腿最起码有六
尺半至七尺,感觉我的腿有些不协调的长,尤其是现在,没腿是最好。我赶紧用腿勾住另
外的树枝,腿这一使劲才发觉腿上多出的那个东西让我很不得劲,也感觉到腿非常疼痛。
我从小就是个爬树的积年,所以,我很快就在树上找到一个更高点的地方看着下面的情况
,我还注意到雪不知什么时候停的,天空也亮了很多。
下面的人显然那我没什么办法,弓箭手全部在前线,现在估计没什么能活下来
的了,其他的拿着什么东西的在下面就只能干着急,这恐怕是他们杀我的最佳时机了。我
在上面也不见得有多轻生,腿上的疼痛在这时开始发作。
他们曾有人掷剑和其他武器上来想打我,不过绝大多数都砸到了树枝,掉了下
去,其中一支被树枝挡了一下,稍微一慢被我抄住,我可没那么客气,反正下面堆满了人
,我只管朝下面狠砸总能砸到人,果然几声惨叫后,就再没人尝试再用这种方法把我打下
来。我的想法是在上面待一会,等到管大哥攻上来,我再下去,只是有些不好看,想到这
里我的腿就有点不争气的剧痛。让我一点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不过,不需要我想,变故又发生了,他们下面人声嘈杂可能没听见什么,但是
高高在上的我们清晰地听见了一些清脆的木头断裂声。我知道是这些树枝,严寒让这些树
枝特别的脆,再这么一折腾,加上我这个大汉在上面一坠,那还得了。
渐渐身下的树枝撑不住了,我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向下掉,坐在树枝上,腰
挺得笔直,不敢多动,看着周围白白的树枝,慢慢抬高,我知道是我慢慢往下了。我使劲
拽住两旁的树杈,但是整个上面都将倾,已无法可救。随着又一声清脆而绝不悦耳的响声
,就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悬在空中一般,整个上面如同一个白色的大伞盖般生生的掉了下去
。当我快落地时,赶紧大喝一声壮胆。
我两脚都踩在人的身上,感觉没摔断腿,心中稍一松气,旋即感到右腿又是一
阵剧痛,才想起上次也是在这个位置中了一箭,按忖这个地方怎么这么倒霉。而且肚子中
的东西也和彻底震散了一样,极为难受。不过一杆长枪从两腿中竖了出来,吓得我动都没
敢动,把所有的其它想法都给忘了,感觉也觉得迟钝了很多。
下来后我看到的第一个人是管大哥,他显然也没什么思想准备。和众兄弟们身
体都在后倾,仿佛在躲这个伞盖。我赶紧拔起那杆枪,还带出一只紧握的手,被我连揣两
脚踢开。看来本来是一个人拄着长枪,没想到头顶会有着变故,人被压下去了,但长枪还
握着竖在原地。把我下的半死,差了几寸,我这趟下来就要酿成惨祸了,想想可能出现的
情况我就勒令自己不要多想。
我装作大英雄一般屹立不动。振臂高呼,“兄弟们,与我共去消灭区星。”实
际上我只是看到雪地中竖着的天狼,想先把它拿到手上。
只是继续前进时,我的腿还是很不争气的一瘸一拐,那支枪头还在我的腿上,
我也不好拔。树枝下没晕过去的人纷纷站起来,我只管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使枪从上往下
像使棍子似的一个个揍着冒出来的人的脑袋,不过直到把枪杆打断,也没能到我的天狼那
里。
不过,总算把管亥等来了。他一把扶着我,“子睿贤弟,你腿受伤了?快下去
休息。此处交与愚兄便是。”我扔掉手中剩下的半截棍子,带着笑脸,这是管亥第一次对
我这么客气,而且我知道管亥绝不是那种虚伪小人。所以,我心中乐开了花,决定完全随
着他的心思,赶忙说:“那有劳管大哥了,让人把我的天狼拔给我吧。”
“这个,还是兄弟自己去拔吧!”管亥还是稍微迟疑了一下,让人扶着我去,
不知道他又听了什么谣言,不敢让别人碰它,我很好奇,所以我决定问问。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你们又听说了什么?”我还故意瘸得更严重了些。
“那我为兄弟拔吧?”管亥深吸一口气,好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没那么严重吧?到底怎么了?”
“你这个天狼是不是有灵性,除非至亲之人,外人触之,轻则折三十年之寿,
重则患恶疾苦够七七四十九天而赴黄泉?”
“怎么越传越邪乎?”我真是越来越吃惊,每次总能听到更可怕的传闻,不过
这也让我知道为什么兄弟们路过时都躲着,绕开而行。“我来拔我来拔!……管大哥你怎
么也信这个?”
“不知道,开始我也不信,可后来很多人都说曾目睹你之种种,人人都说,而
且大同小异,能不信吗?”
我算知道什么叫三人成虎了,希望到时候不会出现一堆人说我坏话才好。
我在两人搀扶下,往我的武器那里走,快走到时,战斗已基本结束了。有的士
兵们还在树枝下搜索剩余的敌人。更多的人绕着我的天狼往山上冲着,这里已可望见山顶
,这里和潜山有些相似,山顶和四旁景象完全不同,如飞来巨石置于山顶,不过这块比潜
山的那块似乎小了不少,但是如刀削一般直上直下,更显险峻,不过看来没人能在那上面
负隅顽抗,而其他一路再无险可据。这乱事也许就这样了结了,一个时辰之内,我们就可
以收兵了。
管亥就在我身边,他命人抓一个俘虏过来问问区星的去向。我也很想知道,便
费力地转过身来。
“哦,太阳出来了,天终于变好了。”转身后我看到照在前面矮山头上的阳光
有感而发,这树上枝叉都被扯掉确实让前面开阔了许多。
“说,区星在什么地方?”
那人低着头什么都没说,只是指指我们后面的地下。
我们都转过来……人群中空出的地面上,天狼斜竖在地上,斜竖的原因——它
插在了一个人的脸上。那个人就是那个幕府山贼的头子。
一切都结束了,我感到很累,好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了。连我的十八岁生日都没
过好,就是为了对付他。现在他死在了我的天狼之下,所有的荆州军自始至终都没见过这
个人的面目,现在也永远不可能再见了。
中平二年腊月十日正午,幕府山的祭祀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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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得残荷,听血如暴雨……Sig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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