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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oMoJesse (★优雅的吸血鬼★), 信区: Fantasy
标 题: 《天变》第二卷104~107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ue Nov 23 11:10:51 2004)
第二卷 天边 第一百零四章 一路平安
(更新时间:2003-6-17 1:38:00 本章字数:14470)
自来人世,本就是孑然一身,现在这般弃官一去,也只多一马而已。纵马枯叶
衰草之间,只是认准东去的大路,不问身处何处。
前行三十里,却被人拦住,那人抱拳马上见礼,“子睿公,戏志才盼君久矣,
我家主公在侧,请随我而来吧。”
心头一热,孟德兄当真重情重义之人,此时节不避嫌而来,除了兄弟们,便是
他了。不过念叨城内无甚其他故人,才稍放下心来,却又觉得自己心头还是放不下。
随即同请入蒿草深处,片刻即见一无名水边枯草亭中,竟摆下了一桌酒席,孟
德兄也一袭庶民打扮迎我。
“孟德兄何需如此,子睿自请如此,为何还要如此招人非议。”我觉得我需要
装出一点大度,全不顾酸酸的感觉正在蔓延。
“十八岁少年能有如此大度和心胸,哥哥不如,然这般送行都不能为之,于兄
于友皆是大谬,况且如此反能显出更通人情,那干人若知更不疑。”孟德兄脸色略带凄然
道。
“孟德兄,此后之大计,便请兄多费心了。”言毕便拜,我可真的不想把这番
全部心血都白白费了。
“子睿不惜一生仕途全部身家托付于兄,孟德不能清君之侧,剿灭外戚祸端,
何颜再见兄弟。”孟德兄赶忙扶我。
“孟德兄小心,董重背后势力不小,那天我在他家大宴当场,此人竟公然藐视
我,没有相当的实力料此人亦绝不敢。”我皱了皱眉头,觉得还是需要叮嘱一下。
“贤弟之言,愚兄记住了。来,稍微吃些东西,早些上路,路上很可能会有人
对你不利,你寸兵不带,一人上路,小心小心。”孟德兄说的很是在理,正好午饭没怎么
多吃,只因这个长辈叮嘱几句,我答应几句,那个长辈嘱咐一套,再拜,兄弟们个个都送
行一番,一顿午饭分了好几次。所以,稍微客气了一会儿,便坐下,吃了起来。
孟德兄屏退了众人,然后很是恶劣的说道:“你放开食肠吃吧,我料定你今日
正午多在聆听教诲。”
本来是很感人的君子送行,最后演变成一人饕餮而餐,一人侃侃而言了。
拜别之后,孟德兄还是送了我二十多里路,最后与我说的话甚是耳熟:“如事
不谐,弟可随时来我处。”
只能说谢谢了,转身时还在想这话的意味,一年前,我平安风云侯何等风光,
而他还是一个城门校尉,此刻我变为庶民,他却依然是辅政大臣。现在已是他在招揽我了
,不过我只是也只能打打哈哈。
我这步许是冲得快了,也狠了些,虽然对天下是好事,但是对自己恐怕是太对
不住了。
不过很快想到自己还年轻,以后机会多得多。而且这让我有了不少空闲的时间
,我想起作为一个男人下面应该做的事情。
随即心情又好了起来,其时残阳似锦。
应该说,这天晚上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亦悦,这小丫头不知怎么样了,我感觉出
了作为一个父亲的感觉,虽然她流的并不是我的血。
我也许对得起所有人,但我确实对不起我自己。
驿站之门不会再为我而开,所以我不便走官道,而且这一路需要相当的花用。
幸亏老师似乎很清楚我会遇上什么,给我留了一笔让我惊讶不已的钱。让我只得走之前照
着姐姐——不得不承认,这让我发现银铃还是生活在我的每一刻中了——以前的吩咐,把
钱分成几部分存放在身上各处。
师傅曾经担心,希望老师找人保护我,不过老师觉得这时候我一个人倒更安全
。而且现在我们送人会遭人非议,给那些人落下把柄。师父动了气,说师父不近人情。老
师却不争辩,倒苦了我两边劝说。
这一路的农人也许都在准备春耕,趁着太阳不错,农居院内外都在晒着什么。
那些农人见到我也不为怪,只是随便注意一下我,只当我是个普通骑马的路人。对他们,
我只能作休息时,百无聊赖时的一个可有可无的景观,对他们来说,我并没有实际的存在
意义。
我觉得我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总能找出理由自寻开心,不被注意说明我的安
全和自由。我可以肆意的欢笑,不用在意别人的观感,因为他们不关心,也不在乎。
投宿吃饭时,也不用再在乎别人大谈平安风云侯,甚至加入他们热烈的讨论,
便似乎自己和这个名号毫无关碍,虽然有种酸酸的感觉。
晚上也没什么其他可想,只是倾听外面的人来人往以及他们的琐碎的言语,直
至慢慢稀疏沉寂下去得以让我也就如此这般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不再有人叫醒我,我是被窗外各式各样逐渐嘈杂起来的声音所惊醒,
一夜没有做什么梦,或者做了忘记了。按照老师要求,摸了摸身上各处的钱袋,一切都正
常,一个没少,至少我记得位置的都在,心想总算对得起老师的嘱托。
我承认,今天我整个情绪有些低落,只能想着回家后会好一点。但一想到家里
那个“夫人”,竟对归去之路有一丝迷茫无知,便如这早的大雾。
渡口的人要我三倍的钱,因为我多了一匹马,让他少拉了两个人,当时便有人
帮我说话,说船头贪了,但我没有多说什么,给了钱,笑着谢谢帮我说话的人,只说不碍
事了。
下船只管向南,忆起昨日傍晚过虎牢之时,登高丘眺望关外连营,百里不绝气
势逼人,但当时我看着也只觉得下面的事与我无关了,便稍微看看便走了。昨日不觉,今
日思起忽然觉得自己只顾自己,自私得紧,心胸也太窄,一事不顺,而且还是自找的,便
这般颓废,实在不是能成大事的人。另一个我便劝自己:本就不欲成大事,安稳过一生便
可。这个自己便立刻又挺起胸膛:哀吾百姓,念之涕零;民自可弃我,我绝不弃民也。此
念一定,立时便觉得天地广阔,随我遨游,胸中自有一股舒畅与无愧之气。
我做得对,尤其是我无意中惹了这些颇有实力的朝臣,这般才能让他们放掉对
四卿的戒心,也会认为四卿不过如此,而其他人也会相信三卿肯定会给大家一个好的结果
。
那么,下面我们必须让关外的实力人物得到相当大的好处,让他们不需要依靠
朝内的人,我们便能轻易地铲除那些人,但是如果培养出来新的极具实力的诸侯,那么以
后天下还得乱。老师他们不易啊!我觉得我还是不行,我想不出来。
这一思,路上就慢了,到晚上还是没到宛城,我知道此时宛地三城皆在荆州军
之手,云书就在那里。那天老师只是稍微告诉了我一下,现在我是很有兴趣让云书给我讲
一下,此事必是很有意思,尤其是他给我讲。
那天下午一路皆是有我腿高的枯蒿野草,间或有些溪流芦苇。此刻千里一色,
看惯皇城内的辉煌,这灰黄一片倒更觉壮观秀美。一路行来,的确不亦乐乎。
天已黑,却全无乏意,便过了本来打算歇下来的镇子,又走了一个时辰,却发
觉越走越慢。此刻才想起来,我就算不累,但马却一定累了,我骑着它,却把它给忘了,
带着些歉疚,便下马与它一起走了下去。
那天晚上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风还不小,让身边这百里的芦蒿簌簌声
忽大忽小,自远而近,由近又远,恰如水面风过,百里波涛。不过这风吹得我总觉得要变
天,相对来说下雨比较让我担心,所以,我觉得应该下雨了。风大了起来,路也越走越难
走,知道自己头脑发热的坏处。偏巧我这人还是那种一条路走到底,不见棺材心不死的那
种。鉴于最近的糟糕运气,所以这些必然意味着半个时辰后,我已和我那可怜的被迫陪着
我的马儿一起在一片灰暗苍茫的重重水瀑之中了。
银铃曾告诉我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所以我想当然地认为我在雨停下
之前是不可能找到可以避雨之处的。但是在雨中淋了一个时辰后,雨势毫无削弱的情况下
,我居然见到一座路边的破屋赫然在前,一端破损的墙口露出的火光让我更感觉到暖暖的
希望。所以,我便快乐地拉马过去,心中感觉自己还没有倒霉到家。
“请问里面朋友,可以容我进来避雨吗?”行之屋外,看见门栅掩起,便礼貌
地问道,毕竟我觉得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先生对不住,鄙妇孤儿寡母两人在此避雨,先生进来不便,便请在屋檐下避
雨。唐突之罪,望先生体恤孩儿体弱,受不得风霜了。”很有礼貌的年轻女子声音,虽然
让我有些失望。但是,我也只能让我和马儿在檐下将就一下,总算能挡去不少雨,忽又觉
得还是够倒霉。只是马儿不太愿意在外面,它很有进去躲雨的想法。
“你是公马,得注意一下男女授受不亲。”我带着恶笑教育着我的马,不过我
觉得用处不大,它依然需要我牵着才能稍安于檐下;我把这个归结于自己的道貌岸然,所
以纯朴无欺正直无偏的马儿绝不肯吃这套。
我一定是把它憋急了,这家伙居然踹了我一脚。让我毫无防备地挨了一下,且
极为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右边小腿,心道怎么连马也只踢这里。但恐他们受惊,让疯马踹了
人,便不顾腿上伤痛低头蹇步告罪连连进了进去,径直去拖拽那无礼之马,却清晰听到身
后刀剑出鞘之音。
“两位何人,恐非什么孤儿寡母吧?”当下一惊转身,看着他们二人一袭紧身
黑衣短裾,出鞘之剑执于身后,似乎还要掩饰,只是二人姿势一致,而且其中一童男身量
短小,藏不住剑锋,故而一见便知前面这一男一女颇为不善。
那妇约二十多岁光景,可能就比银铃大点,脸型清瘦,仿佛过多劳累所致,不
过皱纹较少,还能看出些年少的模样来;那少年倒是个小书生的样子,白白净净,不过此
事二人这种打扮现在让我看来,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先生是什么人,故意纵马进来,意欲何为?”那女按下那跃跃欲试的少年,
朗声问道,颇有两分气势。
“天地良心可见,马儿不耐雨淋,撒蹶撩我而去,实非我所愿。”我感到很委
屈,指指长长裾摆上那个泥印记。
“此事非你所愿,我不计较,这里有些碎金子,以后若有人找你问起我们,别
说见过我们就是。否则,我们一定会杀了你。”这女子看着似乎弱质,不过话够硬的,这
有些伤我自尊心。按打扮着两个人应该是什么飞贼一类的了。思索间,便见一个钱袋飞来
,随手抄下,立刻扔回,只说:“我记性差,也许走不出三十里便忘了你们,钱我不需要
,我不说便是,只管让我避雨烤火就是了。”
说完,再也不顾什么其它,走到火堆前坐下,烤起火来,但是全身心在注意这
一男一女的动静。我琢磨着他们也是一对姐弟,估摸着活不下去,便当了贼,反正穷人家
没什么可偷的,富人家被偷点也饿不死。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管了,管了费两条人命,有什
么意思。
他们似乎很是惊讶我的表现,犹豫了一刻,收回了剑,但对我仍很有戒心,但
他们的收剑让我更是确信他们是被逼当贼的。两个人都有点过于单纯和幼稚,我对他们的
盗贼事业能进行多久表示怀疑。
不过,我的另一个自我膨胀的想法是:凭我敢在两支剑下依然敢坐下烤火,再
比对我的身量,怎么着他们也有些怕我。
我知道我敢玩险,而且颇有乐此不彼之势。所以片刻后,起身转回马那里去,
吓得他们往后挪了一步,还将手又压上了刚收回的剑柄。但是我只是从包袱的油布中取出
稍微干一些的衣服,再马后面草草换上,便将湿衣服拿在手中对着火烘了起来。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等到手中有些麻了,衣服干了,火也快熄灭了,雨依旧
没停。我依然没有睡意,那少年早已支持不住,倒在了姐姐的怀中,只是那女子依然警惕
地盯着我,其间因为雨从各处罅隙中被风吹入屋内,以及屋上颇多的漏洞,致使屋内各处
积水也越来越多,她和我换过不少位置和姿势,其他就是在这种互相不信任,互相警惕的
气氛中度过。
天快亮了,雨还在下,似乎小了些,但风似乎骤然又大了起来,屋内已经没有
可以生火的东西,我们分别四处尝试找寻一遍后,便只能看着火越来越小下去,而屋内则
越来越冷起来。
那女子把那孩子紧紧拥在胸口,用自己的为这依旧熟睡的孩子,遮去无法抑制
的吹进来的风温暖毫不知情的孩子。而我则似乎感觉到了自己小时候的种种相似之处,只
不过这对姐弟相对我们年龄差距差太多了。
我承认他们让我有种好感,所以,我把那件烘干的衣服递了过去,她冲我点点
头,带着感谢的神情接了过去,轻轻地盖在了那少年的身上。而少年依然在酣睡,只是盖
上衣服时叭嗒了一声嘴往我的衣服中使劲地蜷了蜷。
天亮了起来,火堆里只有零星的火星了,雨小了些,但雾气正自各个缝隙之间
源源不断地钻入。我也感到一丝寒意,昨天的晚饭没有吃,此刻又很是困倦。想了半天,
起身再次回到马身边,马对于我的近前毫无反应,纹丝不动,似乎也在睡,只是尾巴似乎
稍微动了动,看来可能还不能算是纹丝不动。胡思乱想之间,忘了过来干什么,竟傻在了
那里。忽然打了个冷战,才想起来,忙取出包袱里所有的干衣服,先递了一件给她,我自
己便又裹了两层,看着手上还有一件,便又递给她,她将衣服披在身上,点头稍微笑笑对
我表示感谢,我点点头,坐在那里,感觉暖和了很多,便开始打起了瞌睡。恍惚之间,看
到她小心的给那少年又盖上一件,然后才是给自己慢慢披上一件。
事后我都为我当时敢睡感到吃惊,我想当时我一定感到自己没什么危险,因为
我当时确实感觉不出她还要杀我的理由。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太困了,有种生死由我的态势
和决心。
应该说,这个瞌睡打得不怎么样,因为肚子很饿。很快肚子的哀鸣便把我“吵
醒”。醒来想想,确信自己确实没有带什么干粮,便只能咂咂嘴继续打瞌睡了。
忽然,一阵轻声“嗯嗯”的呼唤声把我吵醒,随着浓浓的面香味,一睁眼竟发
觉她递了张面饼给我,飞快接过,以非常灿烂的笑容以示回答,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太好
收买了些。但她把指头竖在嘴边让我什么都不要说,然后自己也拿起一张饼慢慢小口吃了
起来。我便再没什么客气、羞愧和原则,只顾大口吃了起来。
那张饼其实应该是很大的,但是在我手中似乎就小了很多,在嘴里就更小了,
好像没费什么时间,那饼便消失了。说实话,我都快认为这是个梦了,不过其间咬了自己
腮帮子一下,以及至今满口留有的淡淡面香,让我确信曾经有这么一块饼在我眼前,拿在
我手,咬在嘴里只是现在不知所踪了。
虽然有些依依不舍刚才的痛快,但是礼数还是得有的,而且我还对下面的事情
有所期待,等我再看向她表示感谢时,才发现她正看得目瞪口呆,手中之饼仍是圆月般,
这让我很有些不好意思。她笑笑,便转过身去,将一块包袱皮打开,取出一张饼便又递给
我。
但这回我是决计不要了,虽然开始有所企图,但是此刻我只做了一个动作,指
了指那个熟睡的孩子,便挥手拒绝了她的好意。因为我只看到了那是最后一张饼了。
我转过身去,不顾她的好意,摸摸席面,找了块稍为大一些的干地便躺下,背
对他们故意赌气似的睡了起来。其实心中暗忖:是不是有点太胆大了。
回头想想,感觉自己这一夜还是有些小孩子气,想到这个我就有些愁,我这个
样子怎么劝司马老混蛋岳父大人?
每日当三省吾身,孔老夫子这句话是完全正确的,所以我一直照做,只是省了
自身以后,也省了改正了。
正自迷迷糊糊遁入梦乡之际,忽然听得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我就听
到背后的人惊呼:“羽儿,快起身。”
我便立刻起身,用征询的同时很是懵懵懂懂的眼光看着他们,他们没有看我,
只是忙着收拾东西。稍微整好东西,那女子便走之门栅前透过薄雾向南方看去。
“母亲,是他们么?”少年也有些慌张,紧紧执着剑,拄在席上。
那女子摇摇头。
“不是就好。”那小孩很是长处了一口气。
“不是,羽儿,母亲看不清楚。”女子焦急地摇摇头。
我觉得此刻是我派用场的时候了,因为我这时才是真正的安定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到来还有一刻,我曾从伍领军,知道雾中声音传来比常
时更远。他们到此尚有一刻以上时间,我便问你怎么回事?”我从容不迫地问。
“此事与先生无关,我们立刻自弃路自草间向东而去。他们决计难以追上。”
“此时衰草已湿,你们一踏就倒,稍微有人注意,便可发现,而且这方圆不知
几百里的芦蒿丛,你们能进去,便不一定能出来。如果白色雾中灰黄色芦蒿中黑色非常显
眼也算一个理由的话,你便真的躲、藏、逃都没办法。”其实他们躲掉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只是我想好了计策,如果不能用,我觉得太可惜了,尤其可惜了我刚刚捋完一遍腮帮子
上的胡子。
但是他们似乎被我说服了,这让我心中大喜。不过这时我忽然想起一件刚刚忽
略的大事情,“你们是母子?”我感觉我的头脑似乎很是迟钝了。
“是,这位先生见笑,小女子十三岁便有了羽儿。”言毕这个最让我吃惊的地
方,她便把她的故事,节衣缩食,榨干有用之处,有一句没一句,惜墨如金地极为简略地
告诉了我,让我理解力这么高的人都只明白了她不想让我明白这个事情。
但是,我依然决定帮他们。吩咐好了,问了几句要紧话,得到总算相应的答复
后。便提出要他们的一支剑,那位母亲决定一切听我的,便一切照做了。
我稍微清了清嗓子,却有个新的发现,熬一夜并吃干饼一个,可以让嗓子变哑
,在当时,倒也算是好事。
刚说完,蹄声已近前,回身吩咐照我说的做,便整装提剑出门,作翘首南望状
。
一群蓑衣斗笠之人纵马来到,此时节的人这样劳师动众过来,除了为身后的他
们,真的很难想出理由来了。
我如同一个路人般观望,但他们绝不会把我只当一个路人般放过,毕竟我是他
们这百十里路来难得一见的一个人。
然后我就走神了,当他们停下马匹来问我,而我也盯着他们的时候,其时我还
在想着方圆百里以前是什么地方。
“这位是什么人?”其中一个领头的阴在斗笠下胡子拉碴的脸庞显得不是很快
活,精神也不振地问我,刚回过神来的我立刻挺直胸膛,便反问回去。
“噢,你们却是何人,这种天气这么多人出来?”手故意按在剑上。
那人朝背后看了看,稍微客气了一些对我说道:“昨晚府上出了贼,因为雨大
天黑,料那些个盗贼也跑不远,故而现在出来抓。这位似乎在此夜宿,可有看见什么窃贼
模样的人。”
“吾是荆州的武官,年初携妻儿去洛阳省亲,没想到出了乱子,现在事情平定
了总算没什么事了,我才能回来。”我带着一丝怨气般地说。
“却原来是官爷,这就再没事了?不会出乱子了。”他们似乎忘了来干什么似
的,忽然对这个北来的最新消息,感其浓厚的兴趣起来。
“是啊。”我也似乎忘了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一般,赶紧答道:“上阖平安郡王
,荆州韩楚公韦大人,荆州平安风云侯谢大人,高陵侯大人为辅政,大举封赏年初变故之
中有功之人,诏令天下百姓安抚,改元初平,加闰月,此事你们不知么?”我带着荆州人
应有的骄傲,挺胸言道。
“禀官爷,改元,入闰之事小人等已知,只是听说京中尚乱……”那人对我明
显添了几分尊敬。
“现在一切平静了。”我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说的窃贼有多少人
,什么样子。”
“可能是一个可能是两个,应该是黑衣服,没带什么东西。”果然他们也不是
很清楚。
所以,我故作愕然状:“如此,你们怎么好找?”
“您说不是?我们哥几个也不想,官爷,您说也没丢多少东西,也不知道人家
什么样子,报个官让官府去查不就行了,但他非要我们去给他追。”这个领头的显然也是
一肚子苦水,后面立刻一片哀鸣呵喝,显是对这份差使都大为不满。
“外面雨大,你们下马进来休息便是了。”我很是同情般地说。
“小人不敢,老爷少爷对我等终归不薄,虽则难为,然尽些人事吧?”这个领
头的还颇有些义气,也免去我其他麻烦事情了,对他不由得感激起来。他们朝我打了招呼
,行了个礼,便纷纷继续纵马去了。这些人的主人恐怕也是个读书人,这些礼节倒没缺了
。
只是为何不报官,这有些奇怪,难道是他那城的官府有问题。如果我还是平安
风云侯,我去那里还少不得管一下。现在只能这般回去了,叹了口气,追回头来,看到两
双极为惊疑不定的眼睛在闪烁。
我扔回佩剑,自己找个地方躺着。然后忽然坐起身来,把那两人吓了一跳,其
实我只是和那妇人道个歉,毕竟刚才有些占人家便宜的嫌疑。不过他们两个人似乎对此没
什么介意的想法,但是他们肯定对我的身份有了些怀疑。
而我也只是躺在那里而已,因为睡不着,倒不是为了二人手中的剑,也不是为
了两个人裹着我巨大的衣服显得很是有趣,而是为了二人的关系,十三岁的女人就有儿子
了,皇上十二岁就有闺女了,我岂不是很不上进,要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带着恶恶的笑
意,合着困倦,总算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是踏实舒服,等醒来时,雨似乎停了,不过天没放晴,而且应该
是下午了,懒洋洋不愿起身,银铃就不无遗憾地这样说我,早知道就不让我睡午觉了,开
始不肯睡到处乱翻,一家不得安生,等睡下去,要叫起来又有得她麻烦。翻来覆去,覆来
翻去,来回磨蹭一番后,忽然感到周边有股臭味,定睛一看,头边两尺开外,马屁股下赫
然有坨热腾腾的东西,大骂这随地大小便的东西,忙起身,忽发觉自己的几件衣服盖着自
己,再环顾那母子二人已然不知去向。
起身稍微收拾一下,看看身上好像没少什么东西,看了看那坨东西,还是换了
一身上下,才觉得整个人舒服了很多。便拉着那匹恶劣至极的马离开了,不过心中还在想
着那两个人。
这一路向南还是这般样貌,只是路泥泞非常难行。听着马蹄下叭嗒的泥声,我
是决计不愿下去一同走的,不过这马小子似乎很有力气,不知在那屋里啃过什么了。然后
就想到这马小子在屋内拉下的那一坨,深觉恶心。
那夜宿在一家小镇上的客栈,见一老人在缓缓地讲着什么事情,便凑过去,一
边狂饮大嚼,一边听着那些陈年旧事。能饱饱吃顿饭真是件好事,还能有故事听更是好。
就是腮帮子上那个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那老人讲了一会儿,忽然注意到了我,我对他笑笑,他也对我笑笑:“小伙子
,你嘴怎么了?好像吃饭不是很利索。”
“噢,吃早饭时急了,把腮帮子咬了,不好意思,我食肠大。”我傻笑着。
“馋咬舌头饿咬腮,你当时一定是饿了。能吃是好事啊,我这一把老骨头,牙
齿都快掉光了,嘴风都快把不住了。”这应是个很有睿智的老人,他的语气始终保持着那
种不紧不慢,只是此刻他带上了一丝笑容。应该说,上了年岁的人都挺喜欢我,原因银铃
给我总结过,她说是因为我是饭桶,这让我很是郁闷,没想到很快便又让这老人再次证明
了一遍。
“爷爷,这外面绵延百里的芦蒿之地,一直是这样么?为何不辟成田地啊。”
上次北上走的是官道,虽然绕道但是有驿站,此次绕小道看到这些场景,着实还是有些奇
怪。
“小伙子,你多大啊,看着听老成的,可是声音和见识为何如此稚嫩啊?”
“十八。”
“噢,你说二十八我也信,你少年老相啊。”他好像就是感慨都是这个声音语
气和速度。“好吧,你都叫了爷爷了,我不能不告诉你了。这里本来这百里都是田园的,
又有数条河水灌溉,本也算是个富庶丰饶的地方。可光和六年那场大旱便让这里好几条河
都断了流。大伙儿的田里什么都长不出来,其实连人都没水喝了,那还顾得过苗来。偏就
是还有水的一条河,还被当年十常侍中不知哪一个的什么亲戚霸占,建什么花园,给引了
过去,还派人在河的上下游来回巡视,只要看有取水的百姓一律杖击赶走。”
“还好这次十常侍全被杀了。”我忍不住插了句嘴。
“是啊,这个是件好事啊。”老人叹了口气,“可当时人死的好多啊,那时节
,大家都在眼巴巴等雨,其实也就是等死,那年直到秋收一滴雨没下,很多人早早出去逃
荒了,身体差点,年岁大点走不出去的,除了我算命大,有个孝顺儿子每天去好几十里的
山里摘果子,取些山泉回来将就度日。其他的也大都在那年过去了。我一次自己发昏出去
看看我的老兄弟,还没进他家门,就看见他家锅里的东西,那是一条小孩子的腿啊!”
光和六年大旱,对我的记忆本就只是传说中北方黄沙漫天,以及到处都有吃人
的事情而已,虽然想着吓人,但远比这个小孩子的腿要温和的多。但这回经他这番虽慢慢
吞吞,而且颇多地方隐讳的描述,却能让人有如亲身经历一般。
“光和七年,也就是中平元年,那年天热的早,河里也有水,大家播下种子等
着收成,却赶上黄巾贼闹乱世了。”
“爷爷,为什么你们称他们是黄巾贼,他们四处掠夺吗?”
“小孩子,没有规矩,这里是大汉的土地,皇上在上,不可如此目无君上,却
替反贼说话。”一番话说得我唯唯诺诺,赶紧认错,这才让他又缓和了下来,才发觉,刚
才这段是他唯一一次话语说得急的时候,“坏是那些贪官坏,皇上是天子,只是没有办法
管住他们,现在好不容易去掉了何进和十常侍,便又出了什么四卿,不知这四人是什么样
的人,希望是好官。”旁边有人也在夸奖老人知道的事情多,比如这什么四卿他们还不知
道,他只说自己平时就好和人打听事情,从那些南来北往的小商贩那里总能知道些事情。
“说远了,我还来和你讲讲这百里芦蒿的事情吧,这里当年官军和匪军激战之
时,我们全家都躲在了山上,只敢偷眼看看山下的战场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尸体的
浓重腐臭在山里都能闻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被中倾听便能听到豺狗争相撕裂尸体骨架
碎裂的声音。那几个月难熬啊。躲在山洞里,身上被褥都发霉了,不敢出去晒一晒。两边
这样打过来,那样打过去。”老人忽然哭了出来,“那几个月,惨啊。”
我等了老人很长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却又希望能继续听下去,他也逐渐稳定
住,才缓过来,有些自嘲似地说:“年岁大了,也没什么出息了……那年平了黄巾贼,改
元中平,可也是秋后了。尸首曝于野,却没人管,我们也不敢回去住。那年便在山里又熬
了一冬。我这么大岁数了,知道一件事情:凡是土下有尸首,尸油入土,次年的茅草便长
得格外茂盛。何况那么多具尸首就那样放在原野上,第二年天热得快,很多村子就这样十
几天内淹没在无边无际的草海之中了。”他顿了顿才鼓起勇气继续道:“我们不敢回村子
,只敢在这草海的边缘住下,本以为能讨个还算不错的收成,却又赶上一场大雪……苗死
了……我们却又哪来的新种啊?草是越长越疯了,可我们不能吃草啊。”老人竟又哭了出
来,很是伤心。
我低头不语,眼眶中不知何时已经湿了。旁边的人劝慰老人,而老人也只顾自
我解嘲,一时没有再言语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和其他人回完话才又转向我:“小伙子,你
像是个读书人,看这衣服和你的样子,该不愁衣食,你饿了一天,也许还没什么,现在这
么大吃一顿,也就没事了。可你想过饿了三年么?整整饿了三年,永远吃不饱,而且最后
都没有那种吃饱的奢望,我们这就这么挨了三年,饿了三年,三年就是在饿,其他什么感
觉都没有了。”
我努力想想,我承认我想不出来。却在这时堂屋内来了一个人,老人一见他,
便就和我说:“我的很多消息,便是由他们传来的。小二子,你从洛阳回来,那里又出了
什么事情了。”
“事情出大了。”那人本来还是有些疲顿,但一听有人问便立刻精神百倍起来
,立刻到人从中间坐下,叫人帮拿一碗水过来。水一到,一饮而尽,便如读书人般,故作
斯文道:“,如此佳酿,其甘若醴,妙乎哉。”众人哄笑,他这才开始讲。
“我在洛阳,便听得那天下午西凉飞将吕奉先要与辅政卿平安风云侯在校场比
武。”旁边年轻人的兴趣立刻被调了起来,立刻有人问这个人结果如何。
“我又不是大臣官宦,我哪进得去?但校场的欢呼声那叫一个大,我在东市采
办时都能听到欢呼声,不过后来听说场面上是打平了,但是平安风云侯说自己支持不住了
。”
“这平安风云侯干吗这样,如果我是平安风云侯,我才不会这么承认呢?”其
中一个少年这样不解地说道。
“所以你小子永远成不了平安风云侯,人家这叫武德。”一个长者拍了那小子
的脑袋,笑着教训道。
在场很多上了点年岁的人对这个话题都不感兴趣,尤其是刚才那个给我讲典故
的老人,甚至说道:“都这个时节了,还比什么武,天下便要被这些武夫所误了。”
这个老人完全不明白京中各种事情的缘由,却认为自己的想法准确,这让我有
反驳他的想法。不过,旋即我就打住了。
“还有,再过了几天,我正要走,听说平安风云侯被抓了,在宴席上被抓的,
立刻就下了天牢了。”那少年有些故作神秘般地说,声音都故意放得低了很多,旁人立刻
问缘由。
“听说,在皇上办的宴席上,平安风云侯说要抄斩董氏一门,你要知道,那何
进倒了以后,那就是董贵妃那一族受到隆宠了。其他三卿都怕这董贵妃吹那枕头风,尚且
处处退让三分。哎,这个风云侯听说无父无母,胆子好大,直说要抄斩这董氏一门,你说
这不是找死么?”
“你这么说,这平安风云侯倒还是个人物。”那个老人又发话了。
“听我说啊,我听说啊,这平安风云侯是当年何太后在民间的野种,现在他舅
倒台了,哪能不出来帮他老娘忙啊。”当时听着有趣的我正在喝水,闻得此言,噗哧一口
水便喷了出去,惹得一众人停下来看我。我也不解释原由直接问:“这位老哥,你这是从
哪听来的?”
“这京城上下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啊?”他倒摆出一副正义凛然,堂堂正正的模
样,让我差点跳起来。这谣言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又给我乱编出来的。
然后下面我便开始为自己辩护,利用自己绝对丰富的第一手材料向大家显示这
个人还是不错的。而他们也找得出理由来驳斥我,其中最难反驳的就是:如果不是他大舅
当政,哪个十七岁小孩子能封侯,而这个人本来还是庶身。
结果越解释越乱,嘴也越来越结巴,最后一帮嘴皮子利索的老农逼得我想杀人
。第一次发现荆州人斗嘴都能输。
委屈郁闷至极的我最终第二天早上早早离开了那里,也离开了那百里芦蒿荡。
离开时,心有余悸,背后总有冷风袭来。
那天下午到了叶城,看着城头的叶字大旗,便觉得好笑。随口拈出一词,“叶
覆叶……”忽然想起那天和银铃在一起的事情,不禁叹了口气,便接着道:“风乍起,一
叶飘零,一叶无踪,飘零者心伤,无踪者何方?”
有些心乱,一时也不想去寻故人,便在城内的路上随意晃了起来,想是这一脸
风尘,而且胡子拉碴,况且很多人都根本没想到我的到来,所以,只是稍微打发了几个怀
疑的目光,就可以像一个普通的人一样漫步叶城之中了。
此时的叶城还算热闹,至少显得很有生气。所以,我的心情也在这春日淡淡的
云中薄日之中好了起来。
忽然几个似乎刚刚换了岗的士兵的谈论吸引了我,这开头便是一段非常有意思
的对话。
“罩子,快点走啊,照着时辰,那边又该开始了。”一种很熟悉的打招呼的话
语,听得我都想回话了。
“我想先去拉泡屎,再和你们去。”我觉得他说话时应该换个地方,至少馒头
铺前大声吆喝这种事情很倒人胃口。看来周围很多人和我有同样的感觉,尤其是有些女孩
子,便如闻到什么似的捂住了鼻子。
“别拉了,再放几天就消化了!”真是精彩,我从来都没想过还有这种方法解
决这种问题,而且听完后也决不打算这样尝试。
然后那个被称为罩子的人,便立刻作了消化那些东西的决定,跟着那帮人众一
同去了。
我忽然来了兴趣,一个能让人下这么大决心的人要去做的事情,肯定很有意思
。所以,我立刻跟了上去。
原来是个说唱的,他的故事早就开始了。让这帮后去的毛头小子们不断问询前
面讲了什么。但我是一听他的故事就明白过来了,如果没错,我还和这个故事的主角很熟
。因为这是个女贼的故事,而且这个女飞贼似乎有个小帮手,这个小帮手可能是只狸猫,
可能是只猴子,总之每次行事时的样子都不同。也许那个小孩听到会很不满,不过此时,
我听到的就是这样。
这个人很有些本事,一些本来没什么可乐的也能被他说得让大家笑得不停,而
且不断用男声女声自己对话延续故事,为这,我还想起我们军中“美丽的”孙校尉,那人
要是也说起女声来,不知天下何人会怀疑他是女的。
讲完,众人大声喝彩,给了点钱,便纷纷离开了。那人整理一下别人的打赏,
便准备离开,却发觉一条巨汉依然伫立在他的眼前。
“这位先生,有什么指教。”他有些不知所措,显然我的目光可能有些奇怪。
“不必担心。”我好像还是有些官威在身上,还是听着胸膛,指手画脚,“你
怎么知道这个女飞贼这么多故事?”
“噢,您问这个,实话说吧,其实大家都知道……您是个读书人吧?”他放下
心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我说道。
“是啊。”我感到奇怪,好像很多人都能感觉我是个读书人似的。
“读书人不知道我们这些老百姓的东西,我们这些东西都是凭一张嘴,因为我
们记不下来,只能一代代把这些东西能传多少是多少,主要是教个说的方法。其实在什么
地方说什么,词都是现编。要说那些大家感兴趣的,而且我不用掉脑袋的。”
“听着很有意思,仔细说说。”我的兴趣立刻浓了起来。
“我要吃饭,我饿了。您有兴趣,以后碰上我再和你说吧?”他倒直接。
“我请你吃饭,你说去哪吃吧?”我立刻作出大财主状。
“噢,那好,我就不客气了,谢谢这位先生了。”他似乎对我也很有兴趣。
也是快回去了,这钱我也不用省着花了。所以,叫了一桌好吃的,让这个说书
的年轻人着实惊讶异常,他肯定没想到我这么大方。他说他吃不了这么多,说我太客气了
,我告诉他,让他也别客气,因为我吃得了。
一边吃,我一边继续刚才的问询。他仔细品味了口中牛肉的味道后才意犹未尽
地先放下了箸,继续和我说了起来。
“这些事情,我只需要知道大概的事情,然后下面就是自己去想了,想些有意
思的事情插在里面。这样故事就有了。”他说得很轻松,但听的人就不这么轻松了。
“那你不是在骗人么?”我有些感觉被骗的感觉。
“那又有什么?”他似乎很是奇怪:“我又不是编史书的,本就是为了让大家
开心,讲那些洛阳城中的风流韵事,也许街坊大妈愿意听,但大部分老百姓不愿意听。讲
官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一个脑袋,不敢。所以,到一处,我们这些人都有一个本事,
就是最快的知道这个地方最近的话题是什么,然后知道尽可能多的事情。然后就是编,要
不然怎么有人听。”他说得很有道理,但中间少了些东西,有些过于简略,主要原因是他
的口中不时在作咀嚼的工作。
“主要是,这些故事中间都有一个东西,老百姓都喜欢,因为这个女飞贼她只
拿那些为富不仁的人下手。给老百姓出了气,这个老百姓心情就好,就愿意听。”他似乎
在介绍他自己编故事的经验,但是我却若有所思。
忽然,听的外面马蹄声响,叶剑在人指引下便进了来,见到我一拱手拜下,“
智哥,你怎么来了也不找我。”
“噢,剑,这身甲胄很是合身啊……我是独自返荆州,不想出什么事情,本打
算晚上天黑了去找你……你怎么找到我的。”正说着,忽然想起这件事情,感到很奇怪。
“噢,这不是到了晚饭时候么,我去巡城,便听一些人说,有个从北城门进来
的大个子,有一丈多高,腰带奇高,我就觉着只能是您了。后来听人说,您去听说唱,接
着就说您进这里了。我这就摸过来了。”
我起身和他见礼,顺便还打击他一下,“鼻子又见涨大啊。”
“啊哟,平安风云侯之礼,叶剑当不起啊。随兄弟来吧。”这个少年做出向后
仰去不止的动作,让我忍俊不禁。
“好啊。”我转过身来,看着那个说唱的,他呆在那里,嘴里不知什么时候塞
上的牛肉还有半截在嘴外。“这位兄弟,我先走了,以后有时间再听你讲女飞贼的故事。
”
接着掏出一个钱袋,扔给那个掌柜,吩咐道:“此子所需,尽皆呈上便是。”
便和叶剑互请离开了。
刚出酒肆门口,便听身后不知是自言自语,或是其他什么:“我的妈呀,我居
然和平安风云侯一起吃饭了。”
听着那口气,似乎很不相信那是真的,或许有些自得意满,没有听清叶剑的问
话,有些对不住地问叶剑问我什么。他才又问道:“我是问您,您这一路过来还好吧?”
我想了想,笑着说:“平安一路,一路平安。”
第二卷 天边 第一百零五章 荆州春色
(更新时间:2003-7-2 21:20:00 本章字数:13870)
襄阳的这几年的春天都来得早,那夜我无法不怀念起襄阳,但是想到襄阳就也
无法不怀念起襄阳的另一个人。不过一想到她,我就只能先搁下襄阳,只注意这里春天的
感觉。
不过忽然想起今年还是补了日子的,显然这里想想就有问题,那么应该说,这
几年春天来得都早。不过想到这几年冬天来得也晚,倒是能对上这几年日子不足的毛病,
那只能说这几年冬天太短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几年天气是有些怪。
我在叶城本就没有什么事情,而且那个故事我一定要听云书给我讲,才能达到
最高的欢乐境界。所以,第二日一早,我便与叶剑告别离开了,离开时路过了昨天说唱地
方却有了些想法,我琢磨着下一次他的故事里就该有我了。
一路向南,看着右侧不时路过的坞堡,别有一份感受。只是急着去冠军,来不
及登堡以抒发一下胸臆了。
一路进冠军,这会没有什么客气,直接问方涵方云书将军在那里。心中却在嘀
咕方涵怎么都和将军这个词扯不到一起。
那人本是熟识我的,所以,他除了问我好外,也直接表示出对云书用将军这个
词的不适应。我问他们,私下叫方涵什么。他四下看看,还让我千万别说出去,我笑着答
应,不过这个新名字他们觉得很好玩,说完就差点笑摊在那里,我并不觉得好玩,只是很
一般,不过叫“猴子”而已,我们那里什么恶心词都会用上,哪会这么没有创意。
玩笑归玩笑,他还是把我带到了猴子那里,方涵瘦得厉害,所以,当初才进书
院选位子的时候,我坚决不坐方涵的后面,而是坚持坐在了子渊的后面,事实证明,坐在
一个胖子后面是很有用的,尤其是在我偷懒睡觉的时候。
“死大个,发什么呆,见了我你还是要撞墙是吧?”涵涵永远是这么没大没小
,但是他敢如此,必是对各人的性格也是知根知底,所以他立刻大喊喊道:“你要是敢打
我,我告诉姐姐去,啊,应该说是嫂子了,哈哈。”
“你嫂子被我岳父给抓回家了。”我还没来得及生气,先被这句话挤出心头一
丝酸楚。
“我勒你妈,那个人不是水镜先生么?”方涵的另一个特点就是他什么脏话都
说得出来,而且还经常各地方言一起说,“这人真他妈有意思。”
“这句脏话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我们襄阳书院出这
么个活宝也是很有意思的。
“你从北方带回来的那个厉北海,他狗鸡巴蛋地好像什么话都能说。”果然是
北海这混小子,当时我的想法就是杀他全家,卸他条腿。好像太狠了,那就让他请我吃顿
饭吧,好像又太轻了。
“你怎么不学点好的?”我表示出一丝不满。
“跟他,学射箭么?你看看是我拉弓,还是弓拉我。”这个小瘦子指指自己纤
细的胳膊,很快便征得我的同情。
本来要问他一遍恶心般版本的如何得三城的,却让他提到了银铃,一时竟让我
完全没有了听他讲一遍的兴趣。
结果当夜和他尽谈些婚前婚后之事,在方涵极度的恶心词,以及我刚受过父亲
的教诲而来的渊博的知识的烘托下,卧谈会非常的成功而且热烈,也让我稍微驱遣了一些
相思,还多了些对未来的憧憬,这一番大概谈到二更才停下。
我开始犯困,渐渐睡去的时候,云书忽然很正经地问我怎么回来了。我有一句
没一句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他戏谑地骂我蠢,说我傻了吧唧,我表示同意,还含含糊糊问了一句又是那破
牙教你的,没等他回答,便翻了个身接着睡了,睡着之前,我听见他说,“可惜你了。”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我后来又说的话,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真的说出这一句:
“没什么可惜的,我都不可惜,你可惜什么?”
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日我便离开了,云书不明所以,他总觉得我有问题,但是他骂骂咧咧一阵
后也只能把我放了。
这天天气不错,在冠军换了马,心中想着照此行程今天晚上我便可到襄阳了。
懒洋洋随马入山,无聊中催马一程,要说单身上路就这个坏处,下面的朋友又
不能和我说话。忽然,身在矮树林中的我勒住了马,屏住呼吸,竖起了耳朵,听见仿佛有
什么人要和我倾吐衷肠,又似天籁之音不绝而缠绕,便在这生生将我这归乡之人拉住,不
能移动分毫。白云苍狗藏其中,风云变幻蕴其内,激越处,如落水万丈之瀑,细微处,如
枫叶随微风浮起不知所踪,欢快处,如凤蝶飘舞丛中,便如与心爱之人一同化蝶随风起舞
,凄婉处,只觉心中戚戚无所倚,一时间便只有凄怨凝于胸中。
弃马细步前行,寻觅佳音出处;其音缠绵林间,似近在耳畔,却又似远在天边
;左右顾盼,前后踯躅,上下求索,却不知何处。
不敢作声惊扰则个,只能寻声而去,忽乐声一变,吾便如自己化作山林中一木
一石,不再移动分毫,只是闲适无极地坐看春风过。
良久,方自回还,知道自己还是自己,便又去寻觅这妙音踪迹。
当我看到这美妙乐声的出处时,已是半个时辰后,如果他们停下来不再演奏,
也许我会迷路,甚至饿死在这无路的林中。但是我见到他们时,并不想感谢他们的救命之
恩。而是在旁边恭敬地坐好,继续聆听他们的乐声。
这是一对瘦弱的青年男女,衣着朴素到寒酸境地,却又透着一种高洁华贵的气
质,其时二人皆已沉醉,浑不觉我的到来。其中男子抚琴,女子执埙,琴声切切,埙声悠
长,琴音清越,埙音厚重,其天成绝配,非言语可表。一时只觉心中清明,银铃便占据我
所有的思绪,她在我周围舞蹈,我却无法执她之手,她在我耳边低语,我却听不清只言片
语。
“这位先生,您……”乐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我却依然堕在相思中不能自拔
,直到那个男子问我才反应过来。
“闻此佳音,不能自己,循声而来,捣扰之罪,两位见恕。”我忙拱手躬身行
礼,琢磨着自己刚才走神在人家身边想自己的事情应该算不得很无礼。
“我们也没想到有人在旁,父亲曾言有人偷听琴之乐声,琴弦立断,未想你在
旁恐已多时琴竟无伤。”这男子说得很是木讷且又诚恳。
看来我不是人。
“外子讪言,客人莫见笑,看您身上白衣已染成灰青之色,已在树丛中走了多
时吧?为寻我们?”这女子果然细心,我也知道眼前两人确实是一对,听着那含情脉脉的
调子便让我感觉这一对必是夫妻,或者说,方涵嘴中的野外狗男女。
“确如您言,这南来北往这么多趟,这是第一次走小路,没想到此处有这样两
位高人在此,其音真乃仙乐也。”
“先生之赞甚矣,与内人僻居于此,实为我二人嗜乐如命,每日需得纵情山水
,以乐为语倾吐心声。”
“贤伉俪(此词出处及时间有待商榷,其中关键是什么时候作夫妻之义,此后
,本文将再作一次说明,作者注)实是难得,但在下庶人,有一事却欲问,不知能否作答
。”刚听到他们如是说,我便想起这事了。
“先生不必客气,请讲。”
“君二人以何为生?”一天到晚像他二人这般生活,雅是雅了,饿死也是正常
的事情了。
“噢,这个就不好意思说了,但先生辟路而来听曲,也是知音,便说与先生,
先生莫见笑。”
“不敢不敢。”我兴趣一下子上来了。
“我们每年冬季出山,值此腊月,各地祭祀多需礼乐。我与内人先辈曾为河洛
一带乐官,所以常为些熟络的富贵人之家做这些祭奠礼乐之事,得些岁钱,便可供一年花
用,买上一年用物,雇人进山,贮于洞中,每日晨起而炊,做上一日之餐,带上乐器出来
,便见一处奇景,心有所思,便停下成曲。休息时,便食些东西……”这一对青年夫妻显
然是怕我笑话,说得简单而快速,似乎希望我没有注意时就把各个可以用来贬抑的理由说
完,但我没有这种想法,只念着,这两个人当人是惨了些,吃饭睡觉对他们来说恐怕真是
一种无可奈何的浪费时间。
“你们二人若成仙,便可不用食这些人间烟火,也可到处游览,事事乘兴而来
,尽兴而归了。”
“先生说笑了。”二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而我依然保持假正经。
不过看着那女子手中之物,我却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能否……帮……在下……”我琢磨着这个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不过旋即想
通几个地方,便再无犹豫,竟就在当时拜了下去,一下子便让这两个可以称之为“傻了吧
唧”的乐痴慌了手脚。
“这位先生到底有何事,我夫妻能出力帮您的,绝不会推辞的。”真是两个人
好说话的人,傻了吧唧,我很喜欢这个词,也很喜欢这样的人。
“我挚友新丧,他平生最爱听埙之乐声,然则在下不善乐,也不曾听过如此美
妙之音,想请贤伉俪一同游历荆州,如能得闲,请为在下之故友祭上一曲,在下永世不忘
。”说完再拜,这般脱俗之人,虽是有些木讷,确实是可敬之人,拜之非是辱没自己。
二人互相对视,小声嘟囔。片刻,那男子说出我认为是今日听到的最“傻了吧
唧”的话。
“为友之谊如此,先生真是重情之人,此事让我内人随您去一趟即可,没什么
值得如此大礼的。”心道你真是想得开,我还不好意思呢。但是对傻了吧唧的人,我也只
能也变得如一个傻了吧唧的人,但加入了犹如诱惑小孩子一般的话语。
“荆南之西,巴山之东,其山川壮丽,景色秀美不可言状,两位此次南下睹此
仙境,或可再觅仙音,二位一起也可有个照应。”
“可这往来之资,我二人恐怕支不起。”显然他们心动了,但看着他们的衣服
就知道他们确实没有什么多余之资可以花用,但这个怎么难得倒我,虽是庶民,但我目前
还是一个土财主。
“此事包在我的身上,在下还有些身家。”我站起击掌,便如他们已经答应,
这是常年和银铃讨价还价带来的一些经验,果然他们也答应了。
很奇怪他们居然还没想起问我的名字,我琢磨着这两个人将来在荆南很是麻烦
,被人卖是非常有可能的一种危险,此外,被人骗了,宰了,偷了等等情形真是无法估量
。
他们没什么行李,所以随便收拾一点贴身衣服,便启程了,他们说后山有小路
可以通山外。这时候我才想到,我的马还在山里面,其它倒无所谓,银铃和郭佩给我做的
衣服我倒是觉得很可惜。不过,我不是很紧张,他们说出山后,再有几十里便是新野地界
,离新野城也只有几个时辰的路程了,到新野地界上,我便是老大了。
小路是比没路强,三人谈笑,没怎么便很快便出山了,他们告诉我现在在豫州
汝南地界(地理上有些小问题,但是是故意。作者心知肚明,但却不得不注)绕过这山便
进了新野地界。
汝南,我的真正的故乡,这便让我贪婪地看着这一方土地。路过的农人,我都
会给他们打招呼,我猜他们肯定认为我有些问题,但我不在乎,但这些可真的是我的父老
乡亲。
随行的二人肯定觉察出了什么,他们问我怎么回事,我告诉他们这是我的故土
,但荆州是我的家。
他们终于开始问我名字了,可能是我说荆州是我的家时,那种自信和自大。问
我名字说明他们还存在戒备心这种东西。可又我一掐时间,这会儿按照常理这两个人估计
已经被卖掉了。
我忽然想起来我也没问他们名字,如果他们是装傻的歹人,我不也很有危险么
。不过我想起来我是平安风云侯,虽然现在不是,但至少曾经是,我怕什么,可又感觉自
己的理由很站不住脚。
便作出下面的一段简洁的自我介绍:“在下谢智,荆州一庶人尔。”
接着,我便又问他们的名讳。但他们显然没有立刻介绍自己的想法,谢智的名
字显然让他们更感兴趣。
“谢智……哪个谢智?平安风云侯?”没想到他们似乎也知道我。
“你们也知道我?不过我已经弃官了。”谪说成弃,无非想把自己说得高尚一
些,我深刻地自我剖析,认为自己还是有些看不开,只是剖析完也就完了,我还是毅然决
然地这么说。
“弃官?”他们不知该说什么好,正好,我也不知道再怎么说这件事情,结果
反倒忘了继续问他们的名字,他们也没有再作自我介绍。
他们知道我,不过他们知道的方式也是和他们做的事情有关联,和一群乐工在
一起的时候,除了乐理,曲调,就经常谈论酒宴上,或者祭祀中人物的情况。让我感到天
下看来没有不染俗之人了。
但我想不起来他们知道我的理由,还得和他们讲,不过他们一提起甬钟挂柄,
我便想起怎么回事,他们便是听人提起过这事情。一想起来,便想起袁术,一想起袁术便
想起这汝南好像还算是他的地头。立时便涌起一种恶心的感觉,感到这么好的地方被人给
玷污了。一时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顾及他们又讲了什么,我估计也是夸我力气大,没
什么其他重要事情。
这下面一路憋着气进入荆州地界,日头西斜时才在一个小集镇上吃了早该吃的
午饭,当然当作晚饭也未尝不可,因为别人都在吃晚饭。把他们安顿好,我便找人准备一
下他们的马匹和衣服,一切觉得妥当,将东西托付给他们,让他们好好休息,我便问询别
人路的方向策马回去找那条小路上我的马了。
一帮人都认为我胆子不小,他们都说要知道这种时节,一个人穿山走小路,是
很需要勇气的,我倒没这感觉。我问他们怕什么,他们说怕劫道的,怕野兽。
他们一通善意的劝说,倒说得我真有些毛了,在铁匠那里又过了一趟,扔下些
钱,便拽走一杆铁叉。
说实话,我确实有些怕黑。看着天就这样黑了下去,在林中的我心里是有些心
中不安。而且我再次很没有男子风度地把罪责推给了我的平国夫人,因为她就是怕黑,却
想起这个封诰也该因为我的谪放被撤了。
手中的叉子让我想起小南来,这个小匈奴不知最近如何,他会不会已经和文文
结婚了。如此这般想想还能让心里感觉胆大点。
林中是有野兽,不时能听到他们低沉地呼吼,对此,我的想法是:也不清楚这
两个人居然能活到现在。我忽然想到一个很恶劣的景象:一群豺狗端坐案前,上面两个全
炖人,一帮豺狗还抱怨太瘦,只能啃啃骨头了。忽然我又感到这两个人不会是把我当傻小
子了吧,一直和我装傻,其实要骗我。不会,我立刻推翻自己,谁这么无聊,到这种地方
来骗我,还用这种高雅的方法。
相对来说,人更让我感到害怕,野兽不会给你编排陷阱,它想冲过来,那就是
冲过来。但人不会这么直接。
忽然听到马嘶声,立刻拍马疾驰过去,旋即感到前面一条人影傍着马站起。我
立时警觉,大喝一声“何人在此?”心中却琢磨是不是不喊这一声更好,手中叉子立时攥
紧。
“谁?”那边的人也不含糊,嗓门也够大,只是似乎是一个人。至少月光下,
我只看到一个人影。
“此马是我的马,你却为何在此马边上?”我看清那马,确信是是我的那匹马
身上的花色。
“有何凭证?”近前,此人也是一杆叉子挺上前来,看装束倒似一个猎人。
“马上包袱内全是在下衣物。”
“我还能说全是我衣服呢?你凭什么说是你的?”说话的是个少年,此刻有些
稚嫩的声音便很明显了。
“怎么不是我的?”我也有些闹脾气,下了马,立刻我的身高吓了他一跳,借
着这股劲,我便让他取出一件对对大小就可以了。然后我还和他讲了一番道理,如果不是
我的马和包袱,谁这种时间上山。然后我就开始盘算这个人是干吗的。
“噢,原来是这样,你的衣服我看过了,是很大,看来只能是你的了,而且…
…好吧,那你把马牵走吧。”说完,便要离开,他干脆爽快得让我吃惊。
“等等,你在我的马旁边待了多久?”绑好的缰绳松到了树根处,我扶着他刚
刚坐着的地方,便能感觉着石头都是滚热的。
“半天了,饭都是吃的干粮。”他似乎有些失望的感觉。
“那你为什么不把马牵走?”我感觉到了一个好孩子就在身边,所以,我带着
一种很感兴趣和有好感的口气问讯。
“我又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来牵马,如果到明天早上你还不回来,我就牵走它。
有这样的马,我出山会方便很多。还有这些衣服可以卖不错价钱,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能
穿……”虽然说是回答,其实就是带着不乐意和不耐烦的嘟囔。
“明天早上,为什么是明天早上?”
“这些衣服是读书人的,读书人在山上呆一夜,肯定喂了狼了。”我心里立刻
想着那乐师在山上呆上几年还没被吃掉是有些奇怪。
“可是我知道有两个人在山上呆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喂狼啊?”我笑着问他。
“那些绿眼睛家伙到傍晚才出来。那一对傻大哥傻大姐日头没西斜就回去,不
会有什么事情的。白天出来的只有老虎,听我爹说过,十几年没见过了,都被他打完了。
”
好个猎户子弟,纯朴勇敢,又憨直可爱。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我提起缰绳再次面对他。
“没人了,就我了。要不然我会这么晚还等人?我只会明天早上来看看马还在
不。不过很可能被群狼给吃了。”
“那你不怕么?”
“不怕。小时候,爹曾告诉我,狼胆子小,只要你能慑服其中一只,其它的都
怕你。狼肉不好吃,我的捕兽夹抓到的狼都给我放了,所以他们都不敢来惹我,就算他们
很多,也不敢。”这是个很新鲜的道理。
“你在这里活得还好么?”我觉得我最近有些罗索,拐弯抹角的次数明显增多
。
“还不就是这样,能吃饱肚子。你这人烦不烦,马都给你,我回去睡了。”他
打了个哈欠,便扛着叉子转身了。
“等等,谢谢你给我看马?这一袋钱,不多,归你了。”趁着他刚一转身,我
便扔给他一袋钱,寻思他的应对。
他的身手很不错,一转身,随手便抄下,他也没有什么顾忌,直接翻开袋子,
看了看,惊呼了一声,“真的不少。”
不过,他没有说谢谢,却说了一句:“这许多钱,够再买几匹马和这么多布了
。不用这么多吧。你给我一匹马的钱就可以了。”他笑了起来。
“不,都给你的。”心中想到,马和布是可买很多,但这衣服对我的价值可要
远胜这些钱了。
看着他傻乎乎地再次转身走了,我倒有些着急了。
“小兄弟,你愿意以后跟着我走么?”
他转过身去。
“跟你走,走哪去?”心中抱怨怎么今天碰上的尽是这种傻瓜。
“就是……”我忽然想到自己已是庶身,这番还有什么用,但转而一想,便将
其他事情置于一边。
“噢,保护你是吧,好的,正好你给我的钱多了,我就保护你下山吧。”他忽
然自作聪明起来。
“你先上马回去。”对这种人肯定解释不通,从周仓,小南那里得到的经验,
让我直接起来。
“回去干什么?”果然是这句。
“收拾你的东西。”
“收拾东西,干吗?”我决定改正自己的一个错误,那两乐师简直是聪明至极
之人,想知道真正蠢人在哪里,我眼前便有一个。
“跟着我,以后都跟着我,先做我的侍从,以后当个军官。”我觉得必须用最
简单的句式,加上非常赤裸的字眼才行。
“我的妈呀,你当官的啊?”这人嘴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嗯。”我决定先认下来,“愿不愿意?”
“那以后你能不能让我有个大山林让我随便打猎。”这个要求恐怕是我听到的
最奇怪的,不过旋即就想起北海他们,便再次应允下来,他便立刻应和欢快地骑上马,虽
然开始有些不太适应,不过以他的身手很快便掌住了马,便和我笑了笑离开了。
“你叫什么?”在他还没有远去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这件事情。
“俺叫张林。”这个林字当真已经是从丛林之中传来了。
我很喜欢这样的小伙子,忽然又羞自己,自己还没有弱冠,却老充老大。但旋
即自言自语道:“那又怎么样?”
只是这一等可有些苦了我,早知道和他说好,我先下山了,只是看着月亮就这
样活生生一点留恋都没有的下去了,我还是等不到那个小兔崽子。其间,我解手五次,肚
子叫了三个时辰,这个混小子不知怎得都没回来。
不会骗了我的钱,跑了吧?不会,这个人能在我马边上等这么长时间的我,怎
么会这样,可是这个小东西这么长时间都不来找我,难道他去搬家了。就这般想来想去,
从马上下来,又上马,在什么地方都觉着不舒服。早知道定个时间期限就好了。
天竟已经开始泛白了,我的脾气也已经上来了,本来我还打算等他来揍他一顿
,现在我已经在想,他要是再不回来,我立马就走了。
他终于出现了,在淡淡的雾中,不过我是看见他身后的“山”,不是其他的什
么山,而是一个捆扎利索的行李山,其间各种兽皮,以及衣物,简单家具陈设等物,一幅
层峦叠嶂壮观景象,让我真是感觉哭笑不得,马儿正辛苦地拖着这样一座山前行,他总算
还有些良心,也正帮着拉。
见到我就大声喊了出来,忽然他挠了挠头,问我:“大哥,您姓什么?”
这又是一个人贩们都喜爱的货物,对此种景象,我也只能明白他为什么来得这
么迟了,发不出什么脾气了。
“我姓谢,你叫我谢大哥就行了,或者叫我智哥也行。”
他居然没有惊讶,我以为他至少该张大嘴,喊一声的。他只是自作聪明地说:
“原来大哥叫谢智。”
看来还是有人不知道什么是平安风云侯,那时节,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感觉。
我把我的马也牵过去,拴上他的车,帮着拉,却发现这辆车似乎是新做的。
“车子新做的?”
“嗯,东西太多,只好这样。”怪不得拖了这么久,他居然还现做了一辆车,
这般算来,他还算很快了。我已经没有力气教训他,只管说如此带上全部家当跟着我,我
早该有思想准备才是。而且,我还有些感动,他能这般,显然是完全信任我了,因为把身
家完全托付给我了。
只是这番下山很是辛苦,麻烦就是这后面好几百斤的东西,下坡时,我总怕这
车会被颠散架,或者勒不住冲下山去撞成粉碎,至少我认为我的眼皮支持不住整个一路保
持警惕。
但总算一路平安,没出什么麻烦,除了我差点栽倒在他的车上,只是一股浓烈
的霉味差点没把我再熏上山,自此后精神就好多了。
回到镇子时,天已大亮,又路过铁匠铺,那铁匠似乎认得我,也认得那少年,
忙和我打招呼,在那少年以为他要和自己说话时,那铁匠却凑近了我,对我说了一句:“
您昨日给的钱太多了,您收回去点吧。”
我没有收回钱,只是好好夸了他,但他还不好意思,只说这是应该的。民风淳
朴如此,这一番熬夜也算是畅快愉悦至极。
我让他为我置办三辆车子,又给他些钱。只说越快越好,他很淳厚地一口接了
下来。我便彻底放了心。
只是回到客栈,却出了新的状况,那对夫妻却又病了。这让我慌了手脚,心中
一念叨这是怎么回事,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还是赶紧找了大夫来。
期间那个傻小子就是在门廊下不断给我和其他人让路。还问有没有什么他可以
做的,我想不出有什么事情,便让他去睡。结果没过片刻,整个客栈便都能听到一阵雷鸣
般的呼噜声,让我差点去揍他。这种时候他睡就睡了,还有工夫打呼噜。打呼噜也就算了
,还有力气打这么响。
大夫把完脉,一番检视之后,便问了稍微能支持住的男子,是否常食冷食。那
人自然是点头,我立时明白,其后,大夫诊断果然是肠胃有恙。
那大夫转过来对我言道:“此已是久积之病根,因昨夜寒冷,兼之被褥潮湿,
故而二人受了风寒,才引发出来。开几幅温胃之药,平日依时就餐,勿要冷餐或不食。”
然后摇头便走了,似乎还有数落我的一些意味,我心道,我犯什么错了。
旋即我也回头,那一对小夫妻也知道是自己的错,都低下了头,那男子还不断
说一出来就给我添麻烦了。
“麻烦倒是其次,”被这一对傻乎乎的夫妻整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你们和
介子推有什么关系,不需要天天纪念他吧。”我自己笑了笑,换了一个稍微稳和一点口气
,才继续说道:“此后,需注意。我会找人好好照顾你们饮食。”
他们再谢,命人煎药拿来,看着他们喝下,我才让他们接着休息,还命人在屋
内生起炭火,让他们舒服一些。要走时,才终于想起来,便才问了他们名号。
男子姓邢,无名,女子姓息,亦无名。这倒当真奇了,我只得问道,其他人怎
么称他们。
他便说邢先生,息夫人;他们自己互称星星,嘻嘻。这后面的我没问他们,是
他们自己交待的,结果他们脸皮还够厚,却交待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我说这可不行,将来他们之间有了孩子怎么办,结果把这对小夫妻弄得一脸通
红。
如此一番胡闹,念及他们身体确实不好,便告辞离开了。
站在院子内,看着阳光下,不远处山峦间慢慢散去的雾,心中也慢慢欢快起来
,觉得一切都会过去,好日子就快来了。
忽然想起来,自己一夜没睡,还在这里不知发什么感慨,觉得自己可笑,才赶
紧找个地方蜷了起来。
许是太困了,虽然被褥确实有些湿漉漉的感觉,但是一躺下便再也站不起来,
只能随口骂骂这些人的惫懒,很快也睡了过去。
次日,车已备好,一辆他们夫妻二人,一辆我和那个傻瓜笨蛋呼噜虫,还有一
辆专门放那个家伙的行李。
这三人都是山里人,也认识,没费我什么口舌,他们便能谈于一处,并成功地
把我踢出了他们的话题。最后我只感觉到我在照顾自己的弟妹一般,还算有些成就感。还
买好了马,便上了路。
这下面,便没什么路了,因为当天正午便是新野。
守城官是个新人,我不认识,不过他认识我,这就足够了,一番自我介绍,稍
事寒暄,我便告辞了。实际上,再出新野不久我又忘了他的名字。
但是那件事情我没有忘,因为我一直想着那件事情。所以,那天下午暖洋洋的
阳光下,我便把那二人引到裴大哥那里。至于那粗人我让他守护车子马匹,他很老实地应
承了。
及至那处,又拜,请他们为之送上一曲。
他们也没有推辞,但是我发现他们看到墓碑名字后,似乎有所思,二人对视,
似乎在想这个名字的来历。
而我不顾他们有些惊疑不定的眼神,只管和裴大哥说上了话:“裴大哥,我们
认识时间不长,不知道你有什么爱好,但我们脾性相投,与兄之交,只觉心胸开阔,四顾
无危。今弟遇二技艺卓然之乐师,恳切求之,请为兄之雅赏。”
于是,再拜。心中在想,裴大哥能不能理解我的话,但我怕说得太直白了,或
许会伤着这两个人的自尊心。总之,裴大哥什么都不要做,只管赏乐便是了。
那二人稍有所思,便由那男子闭目稍作酝酿之后抚起琴来,旋即,女子便随着
这琴律,合起埙音来。
本来我说话时,还是眉笑颜开,便如裴大哥就在我的眼前。但竟由他们娓娓道
来描绘一幅英雄末路之景,竟让我不自觉怆然涕下,一时竟无力呼吸,便又在心中走过那
一幕阵前悲歌。
良久,乐歇,我才慢慢回到这个世间。其时天近黄昏,抹去泪珠,转身请他们
上路,却见来路之上,执埙于手的管亥。
于是这般,我回到了襄阳,那天不知是闰月几日,没有几个人说得清,我听到
过几种说法,我也记不下来。整个月,便如大梦一般,不知喜或悲,只是,回来后,我知
道我醒了。(不知道这上面这好几大段如梦之语,众看官有何意见,写时颇觉得意,但又
总觉得,自己的创作太意识流了,作者不确定般住)
襄阳在老师离开后,全交付给了陈哥,这段时间他忙得已经快疯了。有人说他
忙得瘦了一壳,虽然我看不出来。另外这句很是奇怪的话又得追到北海那里。
我将带来的三人安置在平安郡王府,这才让那个傻得彻底的家伙知道那个叫谢
智的还是有些背景的。不过他也就是到处看,总想上房。那两口子倒没什么惊讶,交待人
每日给他们送热饭汤药,此处按下不表。
陈哥对我没什么客气,当天就交待给我一件大事;我也没那么多娇气,只说了
一句,让我结完婚,我立刻就去。
当天晚上,我便见到了郭佩,我只是当众说了一句话:“我将娶司马佩为妻。
”在众人胡乱而不知所以的聒噪声中,我贴近了她,只说了一句,“我全知道了,但请夫
人容我再娶一人。”
她没有羞涩,没有回避,也只是轻声回了一句,“便如你所说吧。”
孔明直接问我姐姐在哪里,我说在姐姐的父亲那里,这个小子这回瘦了一些。
至少抱他时,手上感觉轻生了一些。
襄阳的故人绝大多数都不在襄阳,阎柔被重用了,他竟在守宛城;北海却有些
大材小用,陈哥说让他为荆州训练弓马,就在襄阳南边不远的地方。小南和文文出去玩了
,两天前出去的目前不知去向,我心里总觉得这两人要出事。
当天,我是太累了,很快便休息了。第二日,北海便携夫人自南边兵营赶来,
他一见我便直接问姐姐怎么了?我也不瞒他,便又叫来了郭佩,将这些事情全数交待了一
番。只是说到被人嫁祸多出一个女儿时,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弟妹那个凸起的部分消回去
了!
“北海,你生了?”我欣喜地问道,忽然发觉有些语病:“不不,弟妹生了?
那怎么还让弟妹过来。是侄子还是侄女?”
“女儿,正好那天下了雪,便叫她雪儿。”才注意到他一直兴奋得有些不对劲
,只顾自己的事情,竟没有注意,暗骂自己糊涂。
“在岳父那里,最近外面风大,不好带出来。”这个幸福的人现在怎么看怎么
欠揍。
“那恭喜了,马上我去看看我的干闺女去。”
“不不,大哥,你还是讲讲你的故事吧?”他很有兴致地问,越发显得欠揍。
待我把故事讲完,他就开始说我树大招风,而且人长得也风流容易被人误解,
说得我也不知道他是在宽慰我,还是在打击我。然后他又说自己就不会出这种事情,最后
连弟妹都觉得自己的夫君有些欠揍了。
但事情赶巧就在这里。
一个卫兵进来用很恶劣的语句对我说道:“风云侯,外面一个漂亮女子带着一
个孩子找您。”
当时我就跳了起来,心道不会又是这种事情了吧。北海也停止刚才的戏谑,而
是很认真地说:“大哥,你不会……真的……”
我看看郭佩,她没有看我,似乎另有所思。我便赶紧出来,心中骂道,又是哪
个混蛋干的坏事,赖在我的身上。
出来立刻松了一口气,是那个女飞贼及其子叫什么羽儿的,她来请我收留。
我们家留贼,是个很奇怪的主意,尤其是一下子留两个,我想是有些可怕,家
里有个什么好东西还不转眼就没了。不过我还是决定让他们留下来,便引着她们进来,随
便给他们捏造一些可怜的身世给大家讲讲,便让他们先下去休息,忽然觉得我还是蛮厉害
的,做主很有魄力。
因为那个羽儿的岁数,没有人认为这是我的儿子。我也认为我五岁时干不了这
种高难度事情。
刚刚坐定,北海又很欠揍地继续说了起来,我感受到他已经非常好得融合于荆
州官吏中了。
“今天嫂嫂在这里,我还是要说一句,我虽然有些不正经,常在大家面前胡说
,但我可从来没有这种事情,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婉儿的事情。现在你就要娶两个,以
后娶得多了,争执必少不了。”他笑着说,我看着他整齐漂亮的胡子却很有兴趣去把这些
毛全拔光。
紧接着,这个人的报应就来,又是那个传话的卫兵进来报道:“厉将军,外面
有一群漂亮姑娘争吵着找你。”
这下子连我都听到了身边微微的笑声,刚才还眉飞色舞的鲜卑人立刻凝固住了
,包括手势也悬在半空中,他的眼睛偷看了脸色有些冷漠的女子,然后手在半空中换了换
方式,表示出去看看,女子漠然地表示一起出去。
我差点没笑趴在地上,但是夫人在侧,不能有失礼仪,只得忍住。
大堂上只我们二人,二人却都不知道说什么话一般。
我觉得我该先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始,这事情烦恼了一路,到末了却没有一
个结果,这是很难得出现的情况。
“我们这几日把事情办了吧,我还要去南边安顿南蛮人。”酝酿半天,我才轻
声地说出这么一句,似乎被逼的感觉更大。
“便如你所言吧。”她没有拒绝,还是最初的那句话,语气中还什么都听不出
来,这让我心不知往哪里去了。
“为何当时你不说?”好半天后又挤出这一句。
“因为……”其时北海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来,她加快了语速,也压低了声音
:“因为你喜欢的是她。”
我叹了口气,北海却似乎沉冤得雪一般诉苦道:“大哥,您的这个门口卫兵太
坏了,我族人中的女子来找我有事情,他却这么报给我。”
“我们去看看我的干闺女。”我站起,王顾左右而言他,借着没有看佩,只是
躬身客气地说道:“夫人先休息,下面事情我来准备就是。”
她亦点头答礼,未发一言。
出去时,北海也压低声音不解地问:“大哥,怎么回事?你……”
他的话是被夫人打断的,回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我看到这一幕,只对我的弟
妹点了点头,随即又转身走了。
女孩子似乎幼时长得都丑,至少这个小雪和亦悦一样都有点……很难找到词来
形容,只能说感觉有些搭配问题,据说我小时候长得很不错,很漂亮很白净的小孩,只是
现在变鹾了些,据说还是很多,我还记得左慈做了一个表示差距很大的手势,一手拉到最
高,一手拉到最低。
当然嘴上得说好话,不过如果弟妹不在就不一定了。
幸亏我的平国夫人身为郡主的银铃俸收不少,这让我做事用钱不至于捉襟见肘
,实话讲,有钱确实好办事,宋玉东也抽空帮我,这让我没几日便把事情组织了起来。
孩子们没有什么事情做,这几日,夫人还是照常给他们教些功课,宋谦陈武私
低下还在讨论为什么这几日还不放他们轻松。
那一日黄昏,总算忙得周全,便等明日大婚,命人给郭佩送去大婚的凤冠霞帔
(作者欲注,又觉得注得太多影响阅读,可是不注,又肯定有人来说些什么,并非不懂,
只是为了大家好理解,作者无可奈何,思前想后注),我便独坐房中。
心中稍微安宁了些,便觉得自己有些胡闹,虽然不是有意胡闹,但还是觉得有
问题,这哪里像是结婚。我和我的新婚妻子连对面正眼都没看过,虽然我知道很多大户之
间的婚嫁也是这样。但对我,我觉得这很是不妥。
我重重倒在床上,来回思索,手婆娑着明日的大婚的衣服,心中不知何种滋味
,梦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为何我如坠梦里一般,洛阳封侯,潜山邂逅,得知身份,洛
阳赐婚,结婚前还有了个女儿,这会儿我又要结婚了。我曾说过,我只会娶一个,我食言
了。我狠狠地捶打榻面,竟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初平元年闰一月某日,日后我也没记得这天是哪天,虽然我记得陈哥从张凯那
里专门挑了这个日子,说是个好日子。可我还是忘了。因为这一天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情。
那日晨,侍女来报,郭佩不知去向了。我有些麻木地进了她的屋子,只见凤冠
霞帔整齐地放在榻上。
这天是我的大婚,但是我的妻子不见了。
第二卷 天边 第一百零六章 我结婚了
(更新时间:2003-7-11 23:53:00 本章字数:16257)
问过所有府内仆人,总算知道些线索。但我却没有立刻行动,而只是坐了下来
,便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哥闻讯赶来时,我还坐在榻边看着榻上的霞帔。
“这又是怎么了?”陈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怎么尽出这种事情。”
“没什么,我不信命,所以命想整死我,让我所有一切都成空,一事无成……
也许我就该孤独终老,至死方休。”我的手在衣服上打着圈圈,有些漠然有些无奈地说。
“这种时候,还乌鸦嘴(乌牙嘴)。”陈哥还是挺信这些东西的,所以连忙打
断我,就差当场对天祁祝一番,替我洗去这些霉气了。
“没有啊,”我忽然笑了起来,站起张开嘴,指着里面的牙齿,“全是白的,
如果有一颗是乌黑的,我让您把这三十二颗牙全拔了。”
“这种时候,你还能开玩笑……呃,按说这时你脑袋最好使……你有想法了?
”他正要发火,忽然发觉这种时候我还能玩这种急智,便知道我已在想办法。
我点了点头,却又叹了口气。
“那你还不赶快去把弟妹劝回来?”陈哥又发火了,“我不管你怎么得罪她了
,但你现在得赶紧去找她。”
“我再想想到时候怎么和她说。”
“你给我先上路,到时候见到她,你肯定有说辞。”自陈哥而下,同学们对我
的急智都非常有信心,就我没有,因为这种事情对我可是第一次。而且我从来不认为我在
这方面有过人的天赋,至少皇上就怀疑过我的作为一个男人的能力,教训的时候则凸显对
自己能力的自信和自夸,结果曾遭到皇后的严厉指责:“这种事情也当作多大的光荣似的
。”
想到此处,我还注意到年轻的女飞贼及其年青儿子。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他们
的确切姓名,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我只知道我当时说他们是可怜的母子,一时无所依靠
,暂寄于我家。
我站起来,问其中一人确证线索道:“府中确实没有少其他人?只是少了一辆
车。”
再次得到确切答复,我又坐下了。我真的能娶她么?我如此会不会是对她的伤
害。但她一言不发就走,定是已将这决定权交给我,那我该如何是好。
我立刻再次站起来,再没什么耽搁,整好衣服,牵上一匹马,便在众人的议论
中上马飞逝而去,留下后面陈哥的话语,“你可知往哪里追去?”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也是猜,而且等我决定下来,我已离宅很远了,他们不可
能听见我,我也不可能听见其他人。所以,我选择向东时,只是拨转了马头,连自言自语
都没有。
行之城门口,稍作问询,门卫自是知无不言,他也提到了有这样一辆马车,但
是驾车的带着斗笠,着乌青的面纱,其他啥都看不见。但他却还提议我自此相北而去入城
,有一漂亮贵小姐自这里进来往北边去了,以他言即是那叫一个漂亮,忒漂亮了,像个仙
女似的。这不是荆州话,定是北海那鸟贼及其从人教的。
他说得我和一个好色之徒似的,虽然我确实好色。但这会儿我脑袋里没那个仙
女什么事情,不过后来我有时私下壮起胆子自我揭发时认为这是因为郭佩也很漂亮的缘故
。
放下所思,一路追开去,向西十数里有条白河,此前只有一条路,到河边时,
河两侧有路,心知马速怎么也比这泥泞路上的马车快很多,所以对追上她倒是很有信心,
而且,我拖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奋力催马,她不用担心会让我一下子就追上,而只能支支
吾吾不知所措。这就让我有时间想想,毕竟此非为吾之所长,也许我已经明白自己要这么
说了,可想到要再见她时,我就想不起来我明白了什么。
到最后时,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明白了,并建议自己什么都别想,等见
到她时,就看嘴怎么处理下面的事情了。
我采纳了自己的建议,拜托完嘴,便不再管什么其他事情,只管催马前行。
旋即我便在河对岸看到那一辆眼熟的马车,寻思她是怎么过去的。看到周围景
物方自醒觉,我已错过白水桥,定是当时在想办法时没有注意,不禁埋怨自己。若是当时
就超过了郭佩的马车,那下面估计我就得“追”到东边的海边上了。
不过我没打算回头,因为如果没记错,白水桥沿水往西南十五里处还有一座窄
木桥。我们出游白河东时,便常常拿子渊开心,我们说是男人就过那桥。他不会水,还怕
高,兼之人胖,桥窄而且无护栏,所以,他总是在白水桥过去,而我们沿河和他对望,还
不断嘲笑他,虽然我们经常反省我们自己的无礼,但我们依然如此。而且我们都喜欢过这
座桥,说起原因,我来说便只能是刺激好玩。这个理由我从来不敢告诉银铃,否则今日我
的耳垂可能还要大。说起耳垂我还想起来乐浪郡的刘备就是个大耳垂,也许就是小时候被
他母亲或许什么姐姐揪的。言道此处又忆起子渊也曾锻炼过自己勇气,一次出游林间小憩
之时,我忽然发现子渊不见了,结果和兄弟们刚说了,就被那帮坏蛋一起踹出去找他,行
之河边却正看到子渊试图变成男人的勇敢之举。他正小心翼翼过桥,眼睛不敢看看水,却
又只能看桥面,结果走了两步就变成了爬了,就这样爬着,居然还能爬到桥中心,不得不
感慨子渊的勇气定然积攒了几个月了,没想到,他竟还要试图站起来,当时便吓了我一跳
,叫了出来,不过这声却当真吓了他一大跳——而且是他真的吓得的跳了一下,只是落下
来是他没有落在桥面上——最后还是我把他捞出来的,自此后,他再也没敢走那座桥。
我在干吗?我自己问自己,对岸是我的夫人,我却还在胡思乱想,再想想甚至
不知道为什么想这些。
定下心神,和马车保持同时同速的行进。看着车前的人,心中便又胡思乱想起
来。不过这回想的是子玉,子玉与那不知何处来来的无名女子的邂逅,便是这般光景,所
不同的他们前面是一排廊柱,而我们前面是一条十丈宽的河。他们是深情对视,而她对我
似乎看都没看,而我则是看着她却在想其他事情。
再收敛心神时,才发现险些又把这最后的窄木桥给错过,不过这回我认为不能
怪我,桥的枯灰色和东北岸的树林混成一色,分神中难于分辨。
连忙拨转马头,对准桥,便催马冲了上去,心道:“嘴啊嘴,就看你的了。”
随即深呼吸几次,安稳自己的心情。
没想到,事情忽然有了变化,马在桥上竟打了个大趔趄,然后没有防备的我,
就这样向右前方很是不雅地像只大蛤蟆般的栽进了水中。
这个场景的形容不是我能做出的。因为当时我只知道看着水面不知所措,但现
场唯一名目击者后来就这样告诉我,全然不顾及我的身份和颜面。
接着,我做了一件理所当然该做的事情,那便是无奈地接受摔进春日依旧冰冷
刺骨的水中的事实。
这水里的情况和几年前大不相同了,上次下来救子渊时,绝对没这么多水草,
但这回我几乎是滚进了水草中,并结结实实地被缠绕起来而一时不能脱困。
这时候,我反倒安静了下来,知道自己越挣扎这口气就越不足,如果动作小点
,慢慢拨开所有的水草,以我这口气怕还能支持住半刻水下时日,也就能脱困了。
心中揣度此刻上面的人也正自焦急,不知所措之中。未免让她担心,还是早些
脱困为上。
这水中相当寒冷,胸中便显得憋闷许多。没在外面攒好气,总觉得自己在下面
支持不了多久。不过想归想,右手先赶紧把左手解放出来,然后两只手便在身上摸索撕扯
起来。
不过,我觉得我想的没错,气是不够,还剩下一条右腿时,我已开始有些手足
无措,我尽力保持自己的冷静,可憋不住这口气的我已然手脚开始漫无目的的慌乱,不知
何种力道在何处的撕扯,却半分也没让右腿脱困,我仍然牢牢地被粘在河底,虽然眼见着
模糊的水面上的景物,却无法让自己换上一口气,只见一圈光圈罩在水面上,圈外一片黑
寂。
忽然有个什么东西下了水,直接向我而来,而我却没有一丝和这个东西纠缠的
想法和力气,因为此时我就觉得我已经脱困,正在向水面游去,就是怎么游都游不上去。
但这个东西,确切地说在水中一切变得模糊了很多,径直朝我游来,直到很近
我才感觉这是个人。作为人确证很容易找,因为我忽然感到舒服了很多,还能贪婪地吸着
带着一丝温暖的气息,只是这气息源自一个女子的口中,虽然不是很多,但也能让我一下
子也恢复了清醒,旋即她翻身折上水面,而我则可以有充裕的时间解开腿上的水草。
我知道来救我的人是谁,我没想到她能来救我,更没想到她救我的方式。
心中对冥冥之中的老爹说道:“我们父子两代都欠人家一份恩情了。”我翻身
而上,还碰上再次下潜的女子,我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了,便和她一起游上了水面。那光
圈依然存在,越来越近,却也越来越小,仿佛是我出水的唯一道路,让我不禁有些慌张,
却又有了些好奇。
但终究我冒出了水面,就在那圈小到不能让我的身体整个出水的时候。一边大
口的喘气,一边看着女子有些慌张地游到岸边,低着头,拖弋着浸透了水的衣服吃力地登
上泥岸,她的心中定也是六神无主,虽然熟练地拨了拨湿透的头发,却在岸边软泥中留下
了一只鞋也浑不自觉。而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我努力想象自己的状态,却有些想不起
自己为什么会在水中。
在水中回身看桥,马的一腿夹在木缝之中,因桥面极窄,无法辗转施力而不能
自拔,正自尴尬慌张,心道这桥这么些年终究也是不行了。
风起,春水微皱,而水中的我亦随之颤抖起来,看见她登上马车放下卷帘,便
也赶紧上岸了。身上衣服宽大,吸水当真是多,我起水之初,也觉浑身绑上铁块一般,甚
至有些不堪重负。捡起泥中绣鞋,便一路洒着水行之车边站定。听见里面有些响动,想想
在旁边不是一件好事,放下鞋在登车之处,便去那木桥之上去牵我那可怜的马儿。
马儿的腿受了些伤,不过骨头好像没断,拍着马的脖子,对它说些好话,毕竟
它是因私负伤,我必须得有些表示。牵它下桥时还有些瘸,不过到平地上稍微走走很快就
宛如平常一般了。
期间,我一直背对马车,如果里面的人是银铃,我必然我很坏地过去毫不留情
地掀开帘子,作观赏的架势,但保不齐她会拿什么招呼我。但对郭佩,我却没有半分轻薄
之意,如果我是这样的人,当年襄阳我的生日我做的诗就是一分轻薄二分狂了(注1)。想
到这里忽然又感到很对不起银铃。正自难解心中芥蒂之时,忽听得背后唤我,“子睿,快
过来换一下衣服吧。”
我听了便要发笑:“夫人大谬,汝之衣物我怎能穿上。”
“我正替你做一件春装,虽然针脚未收,也有些单薄,但总比浑身湿透的好。
”我倒有些奇怪了,她要离我而去,还要替我做衣服,这未免有些说不通。
但狐疑归狐疑,我还是赶紧进林内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下,挤出好几盆的水,就
着拿挤干的衣服胡乱擦拭一下,便换上了那未完成的衣服,待从路边林深处出来时,其他
没注意,倒注意到登车处的绣鞋不见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关键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傻笑着把衣服递给她,不
过她倒没什么拘束,接过衣服后,稍一掂量,竟先笑了出来。
“早知你力气这般大,那时你在家,我们浆洗衣服时,就该找你来拧干,我们
二三人一起使劲也没你这般,这稍微烘个半个时辰就肯定干透了。”
而我当时就是在傻笑。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直到郭佩撑起木架,生起火开始烘烤衣服,并让我也把她
的衣服拧一下才有些缓和。她让我靠近火堆,不要着凉。我依言坐下,头脑中一片空白,
毫无想法。但是,待得衣服干了,她可能又要走了,那时再说便有些晚了,而且显得我很
是没有诚意,心中甚是焦急。
我褪下同样湿透的鞋,将脚靠近火堆,酝酿第一句该是什么。但是我认为如此
舒服的情况下,很难让我有什么惊人的词语。不过还好很快我就急促地说出一句:“你别
走了。”
说完此句就觉得头皮发胀,嘴皮发麻。
“子睿,烧到了!”闻得一声惊呼,我才发觉,我说说怎么脚上热乎乎的,赶
紧收脚,捂着有些烫的冒着热气的脚,继续说道:“我们是小时候定的亲,我前十八年不
知道,后来知道了,却把那个人当成了银铃。当时我便如五雷轰顶,不知如何是好,后来
又知道你才是,我当真有些被震木了。因为这决不是我擅长的事情,对此我显得很是无能
。”
我长吁了一口气,感觉开了头,下面就好多了,便慢慢把话都说了出来,但我
不知道这些话我是否真的通过脑袋想了,还是真的就只靠嘴了:“我不绕圈子,虽然我很
是没有出息,我曾和人言及,将来我只娶一妻,如今我食言了。但我真的希望夫人能容我
再娶银铃。如果夫人真的不能见恕,这本也不能怨你,我与那些口是心非,在外招风引蝶
之人不同,我说一句是一句,你不必怕我怨恨与你,如果如此,我必会让你知道。即使那
样,我也会娶你,或许你认为我是为了践父亲之约,而我其实并未挂你与心上,你外面柔
顺,实则刚烈,故而弃我而去。然吾非那种道貌岸然之辈,我欲娶你,其因虽是如你之所
说,然一旦下定决心,我便将理由忘去,因为那只会让我背上包袱和找到推卸责任的借口
。而你为吾妻,我便将用一生陪伴你,以手相携,携手天荒。”
言道此处,触及一些有些久远的记忆,一时心中凄然,竟落下眼泪,原本一向
认为这些事情纠缠不清,那卿卿我我,缠缠绵绵之事,有些幼稚可笑,却发现自己其实也
是此中人物。当年笑人痴,今日不知为何人所嘲,只余泪流沾衫,无以宽慰。
“齐人之福不敢想,只求夫人应允,不能弃十八年之情,不能忘两代之义,二
人子睿都要娶,二人子睿都喜欢。”我觉得我说得越来越小孩子气,“便请夫人随我回去
吧?”
“你看到我给你的留的信了么?”闻得此言心中暗忖什么信,我怎么都不知道
,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有人言及。
如果说看到了,她问我内容我怎么回答;如果说没看到,岂不显得很是无礼,
听她此言显是那信中颇多相关言语。不过便如此又怎能难道我,我不欲骗他,便就一语蔽
之即可。
“信与我何益,若然为此让你离去,自此子睿孤寂困顿一生,岂不大谬。”不
过我也觉得我说得很是诚恳,并非完全是为了解困,毕竟这话当我看了也行,没看也说得
通。
她再没什么言语,只是不断地翻启衣服,只觉周边不断白雾蒸腾,身前白烟袅
袅。
大半个时辰过去,我又换上了原来的衣服,暖暖和和很是舒服,只是有股水草
的腥味,随着热气熏得我有些头晕恶心。但无论如何该是上路的时候了,她却似乎有些无
动于衷,既不说离开,也不说和我回去。说实话,当时我想到了生米熟饭法,这是一种具
有相当冒险性的娶妻方法,且我不敢乱猜她的感受,所以,鉴于我的贼心不足,贼胆比贼
心大不了哪里去最终我也只能看着她现想词。
“我们走吧?我们回家,我们的家。”心道这些话是不是有些肉麻,抑或有些
可笑。
她依然无动于衷,而我就这样傻站在她身边,她抬头看了看我,忽然一笑,指
了指车,指了指路,“路窄车宽,何人能反其轮辐。”
我终于如释重负,诺道:“为夫愿试。”下面完全是我逞能的大好时机,先解
开马羁套这没什么,关键是下面由我来拉车,翻转腾挪,在这只能容一车前行的窄道上将
它转向,只是没想到她的车这么重,心中暗念这丫头指不定带了多少东西,当真是准备要
离开了。但终究还是把它翻转,只是脸红脖子粗,尽力压下粗喘,私底下有些狼狈,但表
面上装作若无其事。
因马腿有伤,不便骑乘,回去时便是我驾车与她共乘。虽然我告诉她我不会,
襄阳书院没教过我,但夫人说她教我,称此为六艺之一,必须学会,还用言辞激我,称为
夫者必习御,否则易辙改道不能掣。
我看这个人明显已经开始向银铃那个方向倾斜,虽然话说得很温柔。
便如此般,我又将我的新娘请回,回到襄阳时,也只是刚过中午时分,为此,
我只能称此事为不大不小。
我的新夫人似乎不是很喜欢说话,一路自我碰上她到请她回去,说的话不超过
十句,相对来说我就有些太罗嗦了。
不过和我一个毛病的人不至我一个,东城门那个校尉也这个毛病。回来时,正
赶上他换班正准备走时,他还在给来换班的人讲那个忒漂亮的贵小姐,不过他讲到那贵小
姐只身一骑而来,可能是襄阳人士。我承认我很好色,因为这时刚把夫人请回来,我却已
经很想见见什么叫忒漂亮的小姐了。不过我总觉得襄阳城内所有官宦小姐我似乎都见过,
也没有觉出谁非常突出的。相对来说,子玉的妹妹更值得期待,而银铃应当是以前襄阳最
美丽的女子。想到此处可惜银铃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没让她享过什么福,思前想后,觉得
还是我跟着银铃这句话比较符合实际情况,但我没吃什么苦,倒享了十八年快乐无忧的安
定之福。
以后该是我为我的妻子带来幸福的时候了,不过此刻的庶身的身份却总让我觉
得未来的不可预计。不过当我回头看看我的夫人,便没有什么阴云笼罩在我的心上。一切
还可再来,我毕竟还是我。
快回到家时,夫人终于又发话:“你学驾车很快,架得也不错了,就是只会催
马,却不会适时勒马。你果然是个直肠子。”
我想不出这两者的联系,所以只能傻笑了。其实我会驾些车,其时只是我想偷
懒,却被逼上御者之位。
门卫一见我便即上来说道:“风云侯,有个非常漂亮的小姐找您,现在在客厅
。”
当时我的脖子就短了半寸,肩膀高了一寸,忽觉得自己和乌龟颇有些共通之处
,只是它缩得进去,我缩不进去。
有些心虚地看向夫人,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连忙告诫自己,不应该心虚的
,我没做过亏心事,可扪心自问为什么心中还是毛毛的。
为了表征自己的清白,我请夫人随我一起去客厅。却在客厅外看见一帮小子扒
在窗口窃窃私语,从北海的兄弟,到那几个十几岁少年,包括张林,还看到那女飞贼竟在
替我招待人,就是看不见来的是什么人。
但是窗外的情况对于这时的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最终我义愤填膺地大声呵斥道:“你们都在干什么,都给我回去!”
众人一哄而散,那女子亦闻声出来,也终于让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挺直腰板
,径直向前再行礼道,“上阖郡王公主殿下驾到,子睿未能远迎,望恕罪。”
“行了行了,吾弟别这般客套了。”
“琪姐,您怎么来了?”这让我感到很奇怪,尤其是联系到城门口那个校尉的
话。
“我不能来么?”
“不是,不是,不是,您一个人来的?”
“嗯,还有十几个随从。”
“东城门进来的?”
“嗯,你要查我是怎么着。”美丽少女显然对我的喋喋不休有些意见。
“没什么。”我摇摇头,忽然想起一事:“姐姐来了正好,我今晚大婚,吃顿
喜酒……夫人过来见过吾姊申琪郡主。”
郭佩很是恭敬地上前,正要见礼,却被这贵小姐止住,仔细打量一番后,我的
领口便被此人出其不意揪住,她还肃声道:“你与我进来。”
才进门,她便让那女飞贼出去,那女贼倒是懂礼,行完礼便出去了,但还帮我
们关上了门,让我感到凶多吉少,而我的领口一直被她揪着,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
敢乱执拗。
“你个小兔崽子,枉父亲与我放心不下你,由我过来看你,你不回上阖看望母
亲,念你在外艰险,我便算了,你既已与银铃成亲,现在你家人都说银铃不知去向,你却
领了一个其他女子说你今晚大婚。”旋即拔剑相向,不过她的个子是稍微矮了一点,所以
,剑摆的位置很是不雅,我的眼睛也不免有些紧张地朝下面望,她看着我的眼神便也朝下
看看,不过她的脸也不红,稍顿便直接威胁我道:“银铃在哪里?我只当你是个忧国忧民
,心胸坦荡,有情有意的奇少年,却未想你是个始乱终弃,好色花心的混蛋,如果你连银
铃姐姐都负了,我便替天下斩去你这段孽根。”
这事情如何和她解释,我倒是有些为难了,不过下面的利刃让我迅速有了言辞
,心道也只能现编一段了,我这家中之事,实不能与她讲,我家与她家确实在此中牵连过
大,想到此,眼前人便不是姐姐了。
我两手同时而出,各执女子一腕,稍一使力,便即放手,旋即身子后纵遁开五
步。口中同时说道:“琪姐实是误会子睿了。”
琪姐对我还手显然有些准备不足,但颇为恼怒,“我倒要听你如何解释。”
这句话说完并不意味着我安全了,说是让我解释,但她的剑芒还是向我闪来,
慌忙闪开。这时门却被推开,郭佩也快步进来,看见此般场景,急急说道:“琪姐住手,
您误会子睿了。若伤子睿,银铃及佩恐皆不能活矣。”
恐怕还是银铃这个词让这个贵小姐停下了手,她转身看着郭佩,郭佩也看着她
。最终她转身对我说道:“你先出去,我与此人叙话完毕,再来寻你问话。”
我一时没有动,依旧站在那里,不过眼神已从琪看向我的妻子,第一次看着她
面带微笑对我言道:“便依琪姐就是,夫君先出去歇息,我与琪姐只需片刻即可。”
我稍整衣衫,从衣服里钻出一股腥腥的热气,很是熏人,便适时说了一句,我
去换件衣服,就撤身离开了。
两个女人总会有很多话,这是我从父亲那里得来的教益,可是当时我不太清楚
,但这回我清楚了,因为我甚至洗了个澡,然后换了衣服出来,到门口时两个人还在谈,
不过两边语气似乎已很是柔和。我有了些兴趣,便想贴近听听,旁边窗格上立时便刺出剑
锋,一个声音便从屋内传来:“我与人说话,勿要偷听。”
本打算把这个勿字,当务来解,但想想还是不要玩这个小聪明了,危险太大。
而且我想到一件事情,此时正有时间办理。
随即我到一偏房坐下,生起炉火取暖,便唤来早上的官婢问询有否看见一封信
件,答曰没见。便立刻着人唤来最有嫌疑之人。
片刻人即带到,我也不绕圈子,只管把手一张,“将书信与我。”
那女贼倒也诚实,从袖中取出一信便递于我。
不过拿到这信,我立时将其丢与火中,说道:“此事你做得很对,或许我看了
信,就不追她了,那必将铸我一生之错。”信中内容我颇能猜到几分,因为我知道父亲给
我的遗书中的内容,她必是要成全我和银铃,所以,只能自己做出一件牺牲自己的事情,
如果当时我稍有不觉,恐怕真会后悔一辈子。
“但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来这几天有没有干过什么飞檐走壁的事情。”看完火
上化为灰烬的信,我头也不回直接问道。
她还没有回答,便有一个人来报,说是一个满面愁容的老头来找我。我当即有
些光火,但却又有些哭笑不得,我问他那人是什么人。他说可能是东城粮店掌柜,他不太
认得,是其他人说的。
我心中便有了底,命令女子在屋内等我回来,便随他出去看看,要说我的办事
能力确实有所长进,片刻我便处理完回来了。
再次坐下,面对那人没好气地说道:“你真厉害啊,他是我襄阳官商,总理荆
州襄阳粮食之需。你偷到我荆州官府来了,还能偷得他不敢告官,只敢来找我,你是怎么
吓他的。”我觉得她以前绝没这么胆大,那天在茅屋的胆战心惊,换成这次的吓唬别人,
这次定是因为感觉傍着靠山了,我决不能助长他们的气焰。
“晚上我还去就是。”她连忙说道还解释起来,“其实当时我就是看他有个非
常年轻的老婆,我觉得这个人必是一个老坏蛋。”
“还到官府去吧,明天让其他人去做这个人情吧!否则显得我就是那贼似的。
我说两日内帮他追回,你就给我送回去,他还不认为我就是那贼么。那家就是那个样子。
”心道,要把那家的情况全说出来,你马上脑袋就晕了。
“那荆州哪家可以偷?”
“你干吗?你除了偷什么都不会吗?”我当真是哭笑不得,这种人,这种事情
,怎么都让我给碰上了。
正说着,头顶上的瓦片自南向北响了起来,上面有人,好像还不止一个人,心
中暗骂这又是谁。便出来观看,张林便赫然在其上,其后有三四个鲜卑人,在屋顶这侧趴
下,看着外面的情况,还在议论纷纷。
我大喝道:“张林,你们在干什么?”
“谢智大哥!小声点,外面有漂亮姑娘。”听这口气,这还是我的错了,我怎
么了我,怎么尽召回这么些人物,还好,那两个……就知道不能多想那对夫妇,那对夫妇
不知怎的也开始干什么劳什子事情,似乎是在调音似的,一个音要发上几十次,间或有敲
打凿锲的声音。
那边一对女子把我赶走,这边四个人便能把我逼疯。
所以,等我坐回去时,虽然开始愤然关上了门,也只能垂头丧气坐下,兼之有
气无力地说道:“你们既来投我,我不能弃你们不顾,我知道在老百姓中间你们口碑不错
,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关照你们。但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们,你和你儿子还要再偷干什么,
让你儿子学点本事以后入仕,不比干这种事情强上百倍。”
“那我们可以帮您以后打仗。”你们别给我我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算了,你看着身形瘦弱,你儿子还小。”
“我们可以帮您当斥候探马,这种事情我们还在行。”这倒还算是个不错的主
意,我微微阖首。
“那你们总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吧?”我觉得我也有点不象话,不是有点,是
非常不象话,这样收人,连别人名字都不知道,既有些荒唐,也有些可笑。
“我无名,吾儿无姓。”她有些黯然地低下头。
“怎么回事?”我也敛容,恢复严肃地问她。
“既然恩公要问,民女还是对您说吧,某本非窃贼,父母早丧,只知自己姓苏
,无依无靠,被人拐卖于闾中,便习起舞,十二那年便成了闾中之人。(注2)”
我闭着眼,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十三岁时我便怀了羽儿,而我根本不知道
他的父亲是谁。我们这些人是不能怀孩子的,他们便要让我把他打掉。许是我当时年龄小
,发现得晚,发现我有孕在身之时,我已能感受到孩子在踢我。我竟已成了一个母亲,我
不愿让一个孩子这样死于腹中,便想把孩子生下来,当一个母亲。所以当面不敢执拗,回
头便把打胎的药给倒了。但肚子越来越大,我再也无法遮掩了。心中又急又怕,为了这孩
子,我便豁了出去,赶上一夜也是下了大雨,我才能得逃脱了出来。”
“应是有人相助吧,他或许便是你的师傅。”我很难说清我当时的想法,但我
当时脑中居然还在恶趣味联想闾中之人自有自己的那套行业道德,如果她在闾中便手脚不
干净,这必将是广大嫖客所非常愤怒的。我想我是不是有了些公子哥的感觉,看不上下面
的人,尤其是看不起这些闾中之人。
“平安风云侯果然厉害,当真是有人救我。恩公他就是一个有名的飞贼,他见
我身手不错,生了孩子后便教我这些事情。后来羽儿大点,便又教了羽儿……我和您说了
这些,您不会赶我们走吧?”她说得很简略,我也觉得说得很具体没有这个必要。但轮到
她问我问题,我回答时就稍微有些繁琐了,但是也算比较明确了。
“没我命令不准乱偷,答应我就留。不过如果碰上那种很坏的贪官污吏,查有
实据,便不需要通过我,只管别轻饶他们便是,偷完再放一把火都可以,不过别伤及无辜
。”如此这般交待一番,只说得她目瞪口呆,可能她也没想到我会在这个上面有这么多弯
弯绕子,也绝没想到,我竟然在某种程度上非常支持她们的偷盗的事业。
待得我讲完,她方自合上了嘴,喃喃自语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我都快以为
师父在和我说话。你们真是一般唠叨。”意识到可能说漏了嘴,连忙捂嘴,
这话有些伤我自尊,我以为我只是给她好好交代一番,免得以后出事而已,却
被人当成了唠叨。
不过我还是很有度量的,我便问她:“令师能否……”
“小女子不敢泄漏家师名讳,多谢恩公救助,如若真要相逼……”她打断了我
,我也立刻打断了她。
“那我不问了。”便将她的话生生憋回肚子里。
“风云侯!”听得那个传令兵的声音,我便抖了一抖,生怕又给我来个什么漂
亮姑娘的,我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事情给理顺了,别再给我添乱了,好在这次要好很多:“
新野伯来找您。”
稍微交待几句,便出来见陈哥,这几日忙得有些团团转,得不到半刻清闲,好
不容易今日婚宴,想在今早和今天下午稍微休息一下,结果就出这么多档子事情。
见面行礼,他倒先说了话,一开口便就埋怨起我来:“弟妹追回来还不叫人知
会我一声,若不是有人来通报我,此刻我还在家急呢。”
“对不起,小弟疏忽。”我只能赶紧道歉。
“今晚还可以吧?”他立刻缓和了很多。
“行行,没问题了,都准备好,因为很多人都不在,我们打算先简单办一下,
等老师岳父岳母来再办一次大的,而且我们本就是幼时定亲,此刻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那结了婚你就给我快些去南边去,最近南蛮有些动作,不过似乎是想和荆州
的头面人物讲和。你虽被削了官,但平安风云侯的大名,荆州之地人人皆知,被削官的事
情,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知道的很多人也不信,你只管打着这个旗号去。而且我也离不
开襄阳,你去一趟,把南边的事情给定下来。”
“弟谨记,明日我便上路就是。”
“明日?弟妹不会见怪?”实话说,这时的我正盼着他给我主动放个期限,所
以现装得主动一点,却没想到他紧接着就说:“那就明日吧,明日我再来找你把具体的情
况说一下。”
心中暗暗埋怨陈哥真是没有一点同情心,玩花招估计是被陈哥看破,但现在也
只能这样了。
陈哥见我答应,自是高兴,便说现在便等着晚上的喜酒了。我却还有些事情要
说,便开口道:“陈哥,襄阳学堂是否至今无人授课?”
“嗯,对。”陈哥点点头,若有所思。
“那我们是不是请些贤士来……”
“我也有这心思,我的两个儿子也到你们当初来学堂的岁数了,你家也有这堆
小子,就是苦于没有好的老师。不过正好这几日,一个叫黄承彦的荆州学士正与你的那几
个叔叔伯伯的在一起在外游历,他好像还和你岳父谙熟。前几日偶遇,谈吐颇有老师的那
种感觉,我已有心思,不知道能不能留得住。”
“噢,左伯伯他们还没走?”
“左?没有姓左的,怕是走了,姓许的姓于的都在。”
“噢,那好,知道他们都在哪么?”
“不知道,我总不好让人监视他们吧,若然让他们知道我派人监视于他,这黄
夫子可能决计不会来了。”
我点头,此事只能先按下,若无好的老师,我还真怕误了我家小孔明的前程,
至于其他几个我认为我教就足够了。
便在此刻,堂屋门被打开,那两个女子已是手牵着手出来,我心中不断摇头,
暗道:“女人!”
陈哥显然对琪姐姐的到来毫无准备,而且他也不认识琪姐,所以他很是奇怪地
问我,“这位?”
在我说话前,我的夫人接过话头,必须承认她的介绍很是简洁清晰。陈哥片刻
后就和姐姐互相行礼了。姐姐行完礼,还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子睿,姐姐有些莽撞
了,刚才误会了你,不怪我吧?”
我笑着表示没关系。
事情接踵而至,传令兵再次在我身后发话:“禀风云侯,外面来了一辆马车。
”
“嗯,怎么了?”
“下来一个漂亮姑娘……”实话实讲,当时我就打了个趔趄,差点没摔到地下
。立刻转身,从旁边兵器架上飞速拔出一根木棍,便敲了他脑袋一下。然后让他继续,同
时手中攥紧棍子,准备再来一下。
“她抱着一个小孩,说那个小孩是您的。”他捂着脑袋,缩着身子说完,我手
中的木棍立刻掉落,眼神四处漂移。
“叫她们进来!”我承认我有些精神错乱之感,喊话都有些歇斯底里,然后看
着他飞速跑出去,我才转头与众人故作震惊说道:“不知又是哪路人来栽我的赃。”
“子睿,你抖什么?”
“我有抖吗?”我承认这会儿连我的舌头都在发抖了。
不过看见来人,我又松了一口气,旋即把棍子直接递给那传令兵,让他看着办
,他看着棍子,又看看我终于闭着眼睛,紧皱眉头给了自己脑袋一下,比我那一下都重。
而场面上立刻变成琪姐帮我解释了——亦悦回家了。我快速地交待让纳兰好好去休息,同
时命人收拾一个好的暖和房间,派人找些懂照顾小孩的人,包括三个奶妈,三个婢女,安
顿好这个女婴,说实话,她享受得比我都多,不过我下命令的时候便如理所当然一般。
“这个就是那个被人冒你名声做出来的小种?”陈哥的话有些戏谑,但也有些
难听。
“嗯。”
“你真打算养她,她享受得比我都好,估计比你也好。她真不是你的闺女?”
“不是,可以滴血认亲,我们确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是不是这个好人做大了。”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算了吧,他的母亲死了,父亲也不知道在哪里,我收养
她也无所谓,至少我养得起。”我笑着,尽力展现一个欢乐少年的本性,可是我知道死相
装可爱对于陈哥来说毫无用处,这招有用的人比较局限,也许只有银铃。
“你啊,你的好心终究会给你带来麻烦的。啊啊,对对,这次你被贬不就是因
为你替别人着想。你啊,耽误了自己最好的机遇,不知道你以后怎么办?”陈哥背着手摇
着头。
“子睿做得对,孩子没有错。”我的夫人决定和我站到一条战线上,我的胆气
立刻就壮了很多,必须承认,在我夫人面前,我显得有些没有男子的胆识和气魄。
不过兄弟们早就给我定性了,他们认为我的童年生活在银铃的“阴影”之下,
将来必是惧内之人。结婚之时,便是我再也不能和兄弟们甩横之日。
此事也终于告一段落,下面终于可以让我安安稳稳结婚了。
许是被这些搞得紧张过度,我问陈哥是否没事了。陈哥觉得很奇怪,觉得我定
是有些累,忘了我要结婚了。我说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的,他摇头说没有,只忽然想
起什么说道:“你回来后,有否去过你师父家?”
我说没有,赶忙收拾一下衣服,准备出发,却被陈哥拦住,“傻小子,黄将军
和风轻都在洛阳,家里只有两个大肚子女人,你现在去?”
“啊,对了,前几日我问过,据说还没生产,所以只命人送了喜帖,没有邀人
,我给忘了。”我拍拍心,总算放松了些。
“其他人都看过了。”陈哥看我有些紧张,便又问了我一句。
“张叔张婶,我回来后就随管大哥去看了一次;江叔我也去过一次,还替他买
了一次药,送了些肉去;贺家也去送请贴(注3)了……”
“行了行了,不用说了,子睿,你想是被弄怕了,有些紧张兮兮的了。你先去
休息一下吧,马上我叫人帮你安排其他事,你去休息一下,郡主也先去休息,弟妹你也去
休息一下,准备一下嫁衣裳,下面便让我来吧!”
我依了陈哥,今天我是被弄得头晕脑涨,险些疯掉。回屋的路上还险些摔了一
跤,想起亦悦刚来,想到在洛阳看着她让我宁静很多,便去了她的房间。
她依然在熟睡,浑不觉我的到来,看着她果然能让整个心灵安静很多,而且在
那里我等到了她。
晚上的婚宴很快就乱了,我是有些累了,所以只能一脸痴色地看着下面很快地
被一帮粗人搞得混乱不堪。就怕这个,幸亏我还专门请那对夫妇陪琪姐在内室专设了一席
招待,新娘则很快回屋,孔明不堪重负般就地睡着,宋玉东也在角落里打起了瞌睡。只有
张林、潘翔等人似乎总有永远用不完的精力。看着众人醉相也许本是件有意思的事情,但
此刻我觉得这样我都力不从心。
“陈武,你怎么这么留头发,真难看,胡闹。”潘翔已经脸通红了,而且比平
时显得话更多,当他看见有些晕忽忽的陈武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笑的声音恐怕整个
襄阳都能听见。
“怎么了,子睿大哥不也是没有束发戴冠,也把头发一扎就垂下来。”今天让
他放开了喝了点酒,这小孩子就有些胡闹了。
“但你……”张林才说两个字就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怎么了,让子睿大哥评评理。”陈武还有些理直气壮。
我终究还是逃不掉他们的纠缠,只得出来评这个理,但有些没精打采:“你披
发是可以的,也没什么不对,可是你不能反着来啊!我的头发束在脑后,发也挂在脑后,
可你是束在脑门上,挂在脸上啊!”
“我觉得这样比较吓人,显得威武。女孩子也会多注意一些。”陈武直言不讳
地供述他的真实想法,孩子的想法确实很有意思。
“你这样显得像个傻子。你这样子吓人是有余了,要吸引女孩子,你不能这样
,你得……你得……你得……”我说着说着竟要睡着了一般,那个你得我竟说了好几遍说
不下去。
“好了好了,子睿累了,放新郎入洞房吧?”陈哥出来打圆场,便把我扶起,
将我扶入内厅,我被他一扶倒有些清醒,念叨出来:“你需得有本事,有本事,有本事。
”
“子睿,今日你大婚,这般饮酒,实是不该。”
“陈哥,我没喝多少酒,就是困了点。最近太忙,就似忙了年似的,以前过年
的时候,姐姐,噢,不,银铃总是很累,吃晚饭时都会打瞌睡,这回我算是明白了。”
“好了好了,我扶你回去。不过,你也太能睡了,居然和人说着话你都能睡。
在草堂其他你没学好,就学了这个。可怜我,前面坐了方涵,从来都没有机会睡。”
“就是换了子渊也没用,你比他胖。”
“子睿你这张坏嘴是没有救了,真拿你没办法。哎,你们过来扶风云侯入房。
子睿,我去替你招待那帮混小子去,你去做那些要紧事吧。”陈哥笑嘻嘻地把我交托给那
些婢女,自己走了。
我随即站直身体,有些晃,但我不要她们扶,回身道了别,便自己走了进去:
“你们太矮了,你们扶我,我更累。”我嘴确实不是什么好嘴。
入屋合上门,我的新娘正在榻边等我,见我进来,没有多言语,直接起身替我
涮起一条布巾,替我擦了擦脸便说道:“夫君,我们歇息吧。”
我的心很不争气地正在胸中横冲直撞,因为她刚替我褪去外套后,便把自己脱
到让我的心完成如此大运动量的程度,接着她恬静地滑入被褥之中,余下一个懵懂不知人
事的傻瓜在榻外伫立。
看见我有些不知所措,她还向我解释道:“听闻中原女子多服侍夫君先入榻再
登枕席,越人则反之,望夫君莫怪。”
不知她这句是否替我遮羞,所以我也褪得和洗澡一般,我从来不这样睡觉,但
至少她就和我现在穿得一样多,我觉得应该尊重越人的婚礼习俗。
我慢慢地挪进了被窝之中,其他地方是冷的,只有左边贴着她的地方是热的。
心依旧不争气地跳得很厉害,有些僵硬地挺在那里,身体绷得紧紧的,尤其是她的手过来
抓住我的手时候。
我觉得我很没用,因为是她先说了一句:“我们来吧。”
但我知道我有个优点,就是关键时候就看我的了,所以,我遵照一个采花贼所
应有的敏捷和矫健以及欲火,翻身扑了上去。不过至于以后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把这种事
情记下来的想法,我可以承认我是个伪君子,反正我早就被银铃定性为小人得志了,想到
此处便颇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决心和意志。
半个时辰后,我们还稍微说了几句话,不过说了什么我都忘了。因为我非常的
累,很快就睡着了。
不过那夜,我做得却是一个恶梦,我梦见我被水草死死缠扰,根本无法解开,
不过自己倒没有被憋死的感觉,感觉在水中也能呼吸,竟有些怡然自得,却忽然出现一个
老头,对我平静而舒缓地说道:“前一年死了人,尸油流如土中,第二年的茅草便会长得
特别茂盛。”旋即,这根根水草全变成了手,它们死死的抓着我勒着我,要把我往下拉,
我拼命地挣脱,却无济于事,恐惧地感觉自己慢慢下坠而去。
我惊醒了,其时天蒙蒙亮,我听见自己喊了一声,遍览房内事务定当,才发觉
是一场梦,随即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让自己平静下来,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梦而已。慢慢
放开手,发觉旁边的人看着我,又手足无措起来。
“我吵醒你了?”
“子睿,你怎么了?”我们同时说道。
“没关系。”
“做了个噩梦。”我们又同时回答。
随即,一切尽逝。我笑了出来,她的脸上也有笑容。
“你的鼾声真的很响。”她忽然笑容灿烂了些,“不过,我父亲也是这样,为
此他把我的屋子建到离他的屋百尺之外,而我依然能听到,所以我倒没什么事情。你做了
什么梦?”
“其时天色尚早,不如……”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决定将一个采花贼的
事业进行到底,所以,我又翻身上去。
忽然想起来,这被中女子已是我的夫人了;这么说,我真的结婚了,确切地说
,我又结婚了。
那年,我十八岁。
注1:一分轻薄二分狂,犹有三分情未忘,记忆中这可能是郁达夫早年留学日本
时的诗句,此处忽然有所忆及,便借题写了出来,忽感到有些不安全,便注了出来。
注2:就是娼妓。
注3:请贴类似的东西可以追述到东周,这个词的约定俗成的叫法可能出现于南
北朝时南朝梁。
第二卷 天边 第一百零七章 南蛮王
(更新时间:2003-7-24 1:20:00 本章字数:11127)
虽然有些羞于承认,但这种男女之事,当真是令人欢悦,其实在欢悦后加上无
比,窃以为也未尝不可。
不过现时我的脸皮的厚度就只能让我坚持坦承到这里结束。
那日辰时天明,我却在继续舒舒服服睡觉以弥补昨夜恶梦和剧烈“运动”所带
来的疲劳,
但门外已又响起那个挨千刀的传令人的声音,言道:“外面陈将军等候,命我来叫
您起身过去。”
“好没人情味,陈哥也忒心急了些。”我无法不抱怨这个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
老大哥,轻声自言自语发着牢骚道:“一夜做了五次,我容易么我?”
旁边发髻散乱的新婚妻子也被那外面的声音吵醒,正自睡眼惺忪,听着我的话
,竟也掩嘴羞涩地笑了起来。
我也看向她,无声地笑了出来。随即振作精神准备起来,知道我身量太大,夫
人也朝那边挪去了些让我可以盘腿坐起穿起衣裳。
不过我靠着夫人那边的膝下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随即手探下去摸摸。却竟扯
上来一条中间蘸了些血的厚布巾,接着感觉腿下更湿了,随即俯身观看。
“啊,怎么有血?”我几乎大叫出来,却立刻被羞涩的妻子飞速的起身捂住了
我的嘴。
我这才想起了以前学堂中大家讨论过的恶心事情,心道怎么关键时候就给忘了
。不过,忘得倒真是时机,我可以静静流动我的眼珠子欣赏我的美丽妻子了,我指非常纯
粹和自然的那种欣赏。
佩终于发觉眼前的坏蛋可能是另有居心,撤下了手挡在自己比较关键的部位,
却没防住了那坏蛋的嘴亲上了她的面颊。
我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和同样没有说什么的她就这样面对。
陈哥在客厅中很是有些不满意,不过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带着过来人的坏笑
,却丝毫没有提及那些事情地切入正题道:“南蛮人内部怕是出什么问题,子悦和子渊开
始还觉得奇怪,按说南蛮人隔三差五就会来滋扰一番,却一下子两个月没了动静,派了探
子,却发现南蛮人内部几个部落打了起来。听说南蛮王死了,新王还年轻,且王位不稳,
他几个有实力的叔叔都在准备抢南蛮王之位。听说这个新南蛮王想和我们修好,为了自己
的尊严和地位,放出了讲和的口信给子悦他们,却提出要见荆州的头面人物。现在你没有
借口了,和弟妹去说一下,尽快去办妥。”
应该说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不过我听了倒也没有什么牢骚,只说了一句明早就
走。
“快点收拾,可以带夫人走,但下午就给我去。”陈哥也不知怎的学会了讨价
还价,但还是给了一点优惠条件,应该承认这个条件很难让人拒绝。
“那就这样吧。”
陈哥一向效率极佳,我刚说完行完礼,他已经回完礼走开了。
转身回房,路上便碰上琪姐,此人身为女子丝毫没有羞涩地问我昨晚感受如何
,我想不理她,继续走时,却被她故意又说出一句:“啊,怎么有血。”吓得我赶紧回身
想去捂她的嘴,但手刚要上去忽然感到不太妥当,只好赶紧收回来,一时不知所措,旋即
整个人都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接着,被此人打击了半晌,最后还故意找茬责怪我没了礼数见了她连姐弟之间
的礼仪都没有了,逼得我赶紧行礼,嘟囔了一句小心眼的女人,却还让她听见了,接着又
被教训一晌。
好不容易刑满释放,赶紧溜回卧房,夫人却已离开,床榻也已被收拾停当。尤
其是垫褥都换成新的,有些失落的我依然困倦异常,便又倒在床上又睡了起来。恍惚中有
人替我掖了被子,我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我继续在睡——如同一头死猪,需要注明的是,
这个比喻又是当时在场目击者做出的,结合后来对上次落水时的描述,我认为此人的文学
功底较欠,鉴于她是女子,且是我的夫人,我在后面少加了一个揍字。
时至正午被人唤醒,唤醒别人之人略带笑意,被别人唤醒之人一脸倦意。
被唤醒者颇不乐意,且很是依恋寐中之味:“假以一刻,容吾再小憩片刻,或
多几个须臾亦可。”此话曾是小时候赖床时,对银铃说的话。不过,她从来不吃这一套,
偶尔放我多睡一会儿,但多半是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很小的时候是直接掀我被子,拍着我
的屁股把我半拖半哄给弄起来;后来我大了,身量也大了,就直接挠我常常不自觉伸出被
褥的脚,待我缩了回去,再重复小时候的方式。我想郭佩应该不会这么干,不过这么想的
时候,我的心不可否认还是有些虚。但是我真的很有兴趣她怎么叫醒我,所以,既是犯困
赖床,却又颇有一种看热闹的想法。
不过她没有继续叫醒我,只是在旁边不声不响地做起什么事情起来,有些失望
又有些松了口气的我斜眼一瞥,却见夫人正在替我收拾东西。间或拨捋着耳边滑下的散发
,恬静秀气的侧脸上不时带上思索的表情,听人说女孩子想心事时最是好看,尤其是想男
孩子的时候,没想到想这等琐碎事情的女子也很好看。必须承认,我自己的夫人,我正眼
看她的时间从认识她开始却共计不会超过一刻,所以这回看就有种欣赏风景的感觉,因为
居然还带着一种新鲜感。
我的脸皮坚持不到她收拾完才起来,所以几个须臾之后,我便装模做样地打了
个哈欠,起身坐在榻边,又稍微呆坐了一会儿,缓了一下,稍微搓了搓脸,便自己过去主
动要求帮忙。扪心自问,到时候娶了银铃我还敢不敢这样,最终得到自己确定的答复:不
敢。
郭佩却让我歇歇,说我最近几日太累了,说实话我有些感动,然后就想再躺回
去休息一会儿,不过旋即再次告诫自己不要太小孩子气后,还是赶紧问还要带些什么。
夫人若有所思,仰着俏脸,稍作思索,忽然想起一事,便招手领我去了内屋之
中,指着墙边的长长布套言道:“此是公冶叔叔与你打造的武器。”稍顿,自旁边架上取
下一个布套,再言:“此是他给你留的信。”然后她让我看信,看兵器,自己又出去忙活
了。
郭佩不提此事,我倒早已忘却它了。待她一出去,我便迫不及待地打开布套,
自中间便提出一杆长枪来,这兵器不怎么起眼,黑黝黝的,倒比天狼还长了几寸,枪头与
枪身连接处有一条毛茸茸的毛皮缠绕,挂出一段肥厚的尾巴,想着天狼似在杆顶蜷起只刺
猬,这东西倒似枪上卷起只松鼠。我知道这毛皮穗子是干吗的,只是公冶三叔干嘛要这样
做一只这么惹眼且有些可爱了些的穗子给我,让我感到自己有些英气不足,傻气有余。
端详完一遍这杆长枪,没什么其他特殊之处,便拆开信套,仔细研读了起来。
没想到,这封信很是长,让我看了整整一刻时间。
看毕,长吁一口气,轻轻闭上眼睛,便立时看到一个中年人在语重心长地对一
个少年说着话:“天狼似你,安逸时默默无闻,不被人所注意,如就此下去,也许就只会
在角落中慢慢黑去,一生不闻不名。但一遇乱时,你便得到了属于你自己最好的机会,饮
遍鲜血度尽磨难之后的你自将褪去那身黑衣,放出你该有的光芒。但是,你周身带刺,不
能与所有人相处融洽,凡有不平,你必会挺身而出,亮出自己的狼牙。如此,战时你或得
重用,但得无争无乱之平和之时,等待你的便只是角落之中了。”
少年长抒一口气,若有所思而言道:“若我能永远呆在兵器架上,无人来用,
无人需用,岂不更好。”
中年人未理会少年之语,便再言道:“此枪为玄铁打造,其型和和气气,不显
山露水,即使久历战阵,也只是刃尖一抹寒光尔。莫小看这段毛皮,岂知柔软之后却还有
尖刺。为人其实也需这般。”
少年抚摸了枪上那段毛皮,果然在这毛绒绒的可爱东西后面暗藏了杀机。心中
有些不悦道:“不喜此物,不如天狼率直。”
中年人再言:“知你不喜,不望你立时便能如此,只望你能体会这其中奥妙。
”
随即远去,只余下少年喃喃自语:“我不喜如此。”
“子睿,你在说什么?”这情景着实令人奇怪,换作我我也须问。
“没什么?”我摇摇头,放下心中所思,便道:“你和我一起走,这是陈哥交
代的,我刚才注意到你只收拾了我的衣物,把你的换身衣服也带上。有些不解之处,我还
要向你请教。”
“请教我?我只会那些清谈空论。若真论国事,恐怕只有……”
“当然,因为我不会清谈空论。跟我走吧,我有些事情确实需要问你,我很多
地方都是一点不懂。”我故作平淡地回答,其实心里明白她那个只有指的什么,心下有些
酸楚,又有些焦虑,但是对着能解我焦虑之人,我却又不好再提及此事。
回身提起铁枪,枪无名,也不想替它取名,心中回味三叔之言,暗忖道:“反
正用就用了,这枪又不会逼我这番偷偷摸摸,我却怕什么。该断事之时,实由我心尔。”
当下,我又命人叫上那对夫妇,那对飞贼母子以及宋玉五人随我南去,安顿好
车仗等物,陈哥又命人送来授命之书,派上护卫的官兵,还有以前平安风云的大旗,只是
此刻是收起的。如此这般之后到申时日头都有些西斜时才能出发。心中挂念众友人之家,
及家中诸人都来不及打招呼,虽有些心中不愿却也无法可想。
可家里一个小心眼的女人却认为我是故意躲开她,否则应该会恭请她一起去荆
南观光的,我只得赶紧邀请她,她却说她不惜得去,趁此机会想到荆州西北的山林之中游
览一番,只可惜孟德抽不出时间陪她,趁此少女正值怀春之时我才得以全身而退。
“众人马须加快步伐,今夜须得赶到江陵才能歇息。”这是疲惫的我唯一的命
令。(其实到不了,不过前面已经让这段距离缩短过了,而且没人指出来,那么就在这里
继续短下去吧)
然后我就在夫人的边上继续躺下休息了。我本来想拉夫人一起休息的,她不好
意思,看来她的脸皮还比较薄,不如我这般厚实,不过我也觉得这样也好。恍惚之间,身
上盖的毡子被扯动了动,也觉得舒服了点。
忽然,有人急叩车之窗棂,将我从睡梦中惊醒,眼一睁开,却发现天尚未黑,
心下狐疑:“已至江陵?我们难道能飞么?”
“非,后有人追来。”夫人显然比睡梦中的我要知道的事情多些,至少在细节
方面,不过对来者何人,似乎来通报的人也不清楚,所以自然她也不清楚。
“多少人?”窗外人仍在,我便发问。
“一人一骑仗兵刃飞驰而来,拦下他,问他寻平安风云侯何事,他说他不知道
,我们当他是什么稀松的浑人,也没有和我们动手的一丝,也就打算不理他继续赶路,他
却又说要见您。”
“这倒是怪了,谁会这样来追我?说来找我又说不是,这番翻来覆去是怎么回事
?”随即抖擞精神,提起铁枪出来,行之后队,众兵士不知来者何人,正摆好架式半圆围
之,这架势估计有轻的功劳在其内。分开众人,便恍然大悟,知我名而不知我名声之人也
只有还穿着兽皮的小猎人了。
他看见我立刻眉开眼笑,不顾旁边所有人,只管和我说话:“谢大哥,你怎么
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那时婢女说你在午睡,吾又从不扰人午休,故而没叫你。你这一觉睡得不错
啊。你来追我何事啊?”我笑着说。
“你说以后带着我,现在你走了,还带走了他们两个,倒把我给丢了,你说话
不算话。”
“我只是出外办事。过不了多少日就回来了,而且你刚到,让你休息一下,以
后你的事情多着呢,先回去吧。”
“不,我出来,就什么事都跟着你了;没你,谁给我大林子。”旁边的士兵全
笑了,我猜所有人心中都在想今天开眼了,从没想过有这么幼稚可爱的笨蛋。
我也没法忍住笑,只好点点头,“好吧,那你这趟就跟着我吧。可带了换身的
衣服?”
“噢,忘了,我一觉睡起来,看院子里冷冷清清的,然后就听说您走了,吓得
我骑着你给我的马就跑过来了。你们先走,我回去拿,顺着路,我骑马快。”言毕,便要
勒马转身。
“哎,不用了,到江陵我找人替你做,你就跟着大队走吧。”我赶紧命道,看
着张林憨憨的一笑,心道:傻兄弟,看你这样以后如何找到你自己的夫人。
我想以后再统一天下度量衡之时,须加入愚笨一项,便以张林为单位,那么量
度周仓时其值都必须小于十分之一。再想,不行,这单位太大,相较于尺,必须有寸,需
有小的单位,周仓也许可以,不过想想在崖壁之上破了董卓的奇袭,虽然只能说他小心细
致,但也让我感受到他一丝作为人所具有的睿智,小南还小,这小匈奴和我讲打架的时候
还算有些脑子,看来真的很难找一个可以与张林有得一比之人了。和他一比,我简直就是
张衡,心中忽有无稽之问:为何这两个相差如此悬殊之人都姓张。
我按捺下继续打击他的恶趣味,回去牵过一匹马骑上,我猜会有人问我为何不
回车中。借问一个曾和周仓,刘小南等人共处之人,对一个笨蛋会给自己带来的麻烦还不
清楚是绝对不可想象的。
果真此人一路问了很多我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当然也有一些我想过的。比如平
安风云侯是什么;那些我没想过的则比如下面紧接着的一连串问题:这种侯和其他猴有什
么区别?在哪能打到?值不值钱等等,其繁难以尽载。
对待如此之人,我还能如何。我觉得他一路没被踹到马下,再踩上几脚,应该
归功于某些真正的男人拥有天空一样的宽阔的胸怀和刚结婚后欲在博学多才的夫人身边保
持君子仪态的虚荣心。
黄昏起灶生火做饭之时,小羽寻着我,说母亲要见我,我便过去问过,却未料
她却直接提议我说要不要他们晚上把张林偷出来扔到野外去;我说我也想这样,但是确实
不行,否则平白无故少了人我无法给兄弟们好的交待,虽然我私底下认为很多士兵对他的
消失也会颇为乐意。
夜很深了,我们才到江陵,进江陵城前,我看到江陵北门城墙上火炬之前垛口
之中坐着一个少年,耷拉着双腿在五六丈高的城墙上,先是看了我们几眼,却又看向了北
方,似乎看见他嘴动了,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守城之人似乎早有通报,没待我们喊话通报身份便替我们开了城门,正待进城
,却听那少年老气横秋的声音:“来者何人,此刻已是子时,众人却替他开门。”
张林就在我身边,他可能觉得这时候他的表现时候到了,便要策马上前,却被
我以枪拦住。便听得城墙上有人隐约说道:“平安风云侯来了。”那少年忽然来了精神,
“噌”的一声,便在城墙垛口上站起来了,说实话,这小子胆子很大,我都不是很敢,也
许喝了酒可以。我总觉得我的腿太长,上身处在在那个高度,肯定很晃,说不定一头栽下
,我这一百来斤可就交待了。然后冲着下面就大喊,“平安风云侯谢大哥,请问我子玉大
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该很快了。”我猜这个人定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魏延,不过听他
的声音似乎非常期盼子玉回来,不知有什么事情,难道是这里人欺负他,该不会是这样,
他不欺负别人,别人就谢天谢地了。
“谢谢谢大哥。”他对数字很敏感,居然没有停顿便把感谢词说了出来,一个
不多一个不少,而且语气颇为诚恳,倒让我觉得这个孩子没传闻中那么可恶。
此时的江陵没我的熟人了,相对来说我比较熟悉的一个人就是这个叫魏延的人
了。但是我相信还是能找到人来问我想问的所有事情,不过那时明天的事情了,此刻天色
太晚,我可不想扰民,扰官也不行,所以,我打消了他们所有通报的计划。
安顿好众人,我也歇息了,不过此刻我倒是有些精神了,睡了一天,此刻我充
沛精力,不过显然我的夫人没那么多的精神,虽然依然在我身边服侍我就寝,但那一脸倦
容便让我按捺下所有晚间的计划。
“夫人,今天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吧。”这是这天晚上最后一句话,她还“嗯
”了一声询问,我摇摇头,笑着牵着她的手拉着她一同睡下了,那夜我什么都没干,除了
胡思乱想,便是睡觉了。
第二日早上与太守打招呼,这太守我倒真的认识,便是三叔自北方带来那个胖
子,他的字居然叫同飞,我看了他的体型后就确定他这辈子,下辈子,再下辈子都不可能
飞了。
“史翼贪睡,昨日未能迎接,实在无礼……”这人与我说话有些拘谨,不知为
何,上次和他们说话时,他们也没有这样。
“无妨无妨,昨日子时方到,实在太晚。况是我命人不得惊扰你。”我连忙摆
手,客套一番,说了一段场面话,便问他有关魏延之事,
“此事……我也不太清楚,据说,魏延闹出了点大事情,让子玉大发了一通火
。然后好像骂他骂得很厉害,自此后,好像魏延就很是规矩,至少到现在学堂的老师再没
被他气走了,据说最近也没人被他整。他就是每日住在城楼上,往北方看,想等子玉回来
,给他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孩子就是孩子,但这个孩子倒真的很有毅力和决心啊。”
“同飞贤弟自己也比人家大不了哪里去不要发这么多感慨。”我笑了起来,他
也笑了起来,但我的心中已经开始挂念起这个城上的小伙子,这个人将来会有出息的。不
过孩子确实是需要别人的青睐和重视,对他来说最亲近的人的一种认同,那是对他最高的
奖赏,我知道我从几年前其实到现在还依然是这样的想法。所以,我可能还算是个孩子。
剖析完自己,我便就忘却了它,与史同飞道别继续进发了,我觉得给魏延认同
的人不该是我,如果我这样做,也许会搅了子玉兄的一番苦心。所以按捺下去当好人的计
划,继续进发,应该说我从来不担心孔明需要这些,他能认同我我就很满意了。暗忖是不
是把自己想得太惨了些,很显不出我家长的地位,不过旋即想到自己可能只是忝列一个家
长的名声而已,其实掰着指头数数家里的人,便明白最上面的管理者未必是我,忽然我感
到我的未来充满了不可测的危机。
不过很快我就把这些危机全部忘掉,至少现在我还算一把手,有这样的好日子
就得赶紧过。再次省省吾身,我是不是有了些得过且过的坏习惯。
在这样剧烈而没有结果的思想活动之中,我离开了江陵乘船直下武陵,虽已是
春日,去年大水竟未完全消退,于是去武陵和桂阳便是乘船最为便利,连驿站都不需要。
武陵以西便是巍峨的群山,在那处留下那两个乐师让子渊照应着,再向南去桂阳,便可与
南蛮王打交道了。
这路算计得轻松,顺便偕夫人立于船头,观看春光,其实没什么可以观看的,
偶尔有个孤岛在船侧,这应该是以前的小丘其上一片新绿,船过,间或惊起一片鹭鸟。而
大部分时间我都看见的有些比冬日有些变清澈的湖水一望无际直至天边。
船上几日,那两个乐师很是开心,总能让我们没法睡午觉;但是张林有些打不
起精神,那对母子还挺兴奋,总是母亲将儿子圈在臂环之中,一起往各面的远处眺望,不
时说些什么。夫人对我的笑脸也多了,因为我总虚心地问她问题,当然晚上屡人伦之常、
行天地弘义之事我想也可能是其中一个原因。
期间路过长沙,未免耽误行程也没有停留,据说兴霸兄在这里当太守,不见他
倒真是有些可惜。
子渊又见胖了些,这从我在十五里外就确定前面那个物体不是木桩子可以证明
;不过整个人确实也显得成熟了许多,这是我在船离岸十五尺开外得到的新的观感。他有
些毛胡子了,这样确实显得他的脸要稍微消瘦一点,可能是胡子对脸有拉长的效果,毕竟
下巴下也坠了一定的重物。我这般胡思乱想,恶劣臆测不影响我下船后与他执臂而拥,甚
至将他抱举并甩了一圈,把他真的吓了一跳。
见过面,介绍完人,他忙向郭佩见礼,郭佩当真是有些大家的风范,其姿势优
美更胜床榻之上。这个比喻有些恶劣,如有看者觉得不适,可自行跳过此句,当然我认为
跳过没跳过都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发觉最近我是喜欢上想和说这些哪方面的事情了。
武陵不算一个大城,很静谧,下午入的城,也没什么声音,这里的地面有些湿
漉漉的,整个城也都是有些灰蒙蒙的,各个巷道的行人都不多,也没人说什么话,一切静
得有些让人犯困。
刚刚入夜,城里就起了雾。子渊把我们安顿在驿站,还对不住我说道:“大哥
对不住你了,这里湿气太重,这些被褥我还是让人用火烘烤的。您和嫂嫂就稍微屈就一下
吧。”
我连忙摆手说道无妨,我一直不在乎这些的。
“是啊,银铃姐姐就说要在小白旁边给你搭个睡觉的地方,你也会去睡的。”
言毕,面无表情,下面手指指了指我夫人,让我注意场合,然后手往下压了压,表示让我
消消火。然后就说让我好好休息,明日再谈那些事情,便遛了。
我便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然后自己也去休息了,心中已开始在盘算明日如何
整他。
当晚,她觉得我很奇怪,老是想着想着就自己笑了起来。不过劲头倒还是很足
,说道此话时,此人真的才开始怕羞了。而我却想到了那一个人,几次想和枕边的人说,
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觉得自己其实也很没用。
第二日早上我变得严肃起来,知道昨晚所有的计划都得改变,因为这个死胖子
直接请我去他家,并说和他妻子一同恭迎我们,这混小子昨日竟没告诉我这些。
而这一天注一定不是个好日子,这一天是初平元年二月一日,但不是元月结束
了,而是闰月结束了。
子渊招待我的这顿很丰盛,他的妻子也很美貌,人也本分贤惠,且言语有礼。
但是我却并不开心,我没了整他的意思,但还是在宴席中间让他出来一下,宴席上立刻鸦
雀无声,可能是我低沉的声音中已经带着很大的不快。
院中,我在前面走,他跟在我后面,我走了半刻方停,确信离那吃饭的屋远了
,才停下,转身才发觉子渊被我甩下了好几丈,正在小跑过来。
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我恶感大减,但是我还是发起了脾气:“子渊,你一年俸
禄多少?你这顿要吃掉多少。你离开襄阳才多久?竟已一妻四妾,这武陵城多大?我半刻
都走不完你的院子。你倒给我解释清楚。”
“你是平安风云侯,虽现在说是被贬为庶民,其实大家都清楚这事情中间有玄
机,用不了多久你还会回去,所以我必须得以宴万户侯的排场才能对得住兄长,这钱由官
库出,不劳兄长费神。娶妻之事太过平常,也不屑我说;这府是以前武陵侯的,以前的武
陵太守府年久失修,已经不能住人了,所以我搬过来。”
我摇摇头,忽然感觉我和子渊之间已有了一道鸿沟,却不知道这道鸿沟什么时
候立了起来。
我没有多说什么话,那日午宴也就结束地有些尴尬。那日下午,心中郁结,骑
马独自出外,未过多久便在一酒楼坐下,叫上些酒菜,就喝了起来。那日下午心颇不宁静
,竟赋下一诗,其中部分辞曰:
“云梦水南,走马观花;斜眼所见,青楼薄纱;乌巷之中,行色慌张;大堂坚
固,四墙无塌;言何不固?贪慕奢华……”后面我记不得了,其实不知道是不是记不得了
,还是我后来就说不出话来了。
回到驿站,我闭着眼睛稍一酝酿,便发了命令,其实只有一个字:“走。”
这天我唯一的开心事便是我看到我的妻子早就准备好了走的准备,所有的衣服
全部收拾好的。
临行前,张涛有些不安,我还有些酒意,心中便宽了些,过去说了一句:“涛
,记得哥哥说这句,你这样可以,但要记得你是干什么的,其他的哥哥不要求你什么了。
”
人和人总是不同了,也许我该站在子渊的地方想想,他也许会有自己的难处,
但是我仍然认为我做得对。
其他人不明就里,夫人明白我,当我在船尾看着子渊的时候,她一直在我身边
,但我没有说话,她也没有。
又过了两日,到了桂阳。(水路不可能,其实陆路在当时也很困难,但我把这
里缩短了,否则中间我就得加上本来的有的州县,但是我觉得没有用,所以不加了,照着
以前曾说的样子两城相靠,只是因为水路逆水而上之故。)零陵在其侧,不过城郭早毁,
子悦只是派少数士兵在那里警戒一下,这里气氛较之武陵就更有些紧张。不过我知道子悦
决不会紧张,用他的话说:“有紧张这个时间,还不如去睡一会儿。”而如果你要我猜现
在子悦在干什么?我打赌他在做一件大家都会做的事情,而且每天必须做的事情:睡觉。
他是我们学堂最能睡觉的人,这辈子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床榻上呼呼大睡中度
过的。可即使这样,还要考虑他也很能吃的基础上,他居然还是那么瘦,所以,在十五里
外,看到木桩子时我都怀疑是否他来了,不过我认为他睡觉的可能性更大。离岸十五步时
方自确定那确实是木桩子,旁边也没有这个瘦子的踪影。下来一问,便知道此人果然没来
。我加了一句:“他在睡觉吧?”那个侍应官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支支吾吾说不
知道,不过传达他的命令说让我来了后可以随时直接找他。
“带我去。”安顿好住处,我便立刻让这侍应官带路。
子悦这里就让我开心了许多,就是他依然如死猪一样的酣睡让我很是气恼,四
面张望官舍确很是朴素,不过这样的人,其实外面多好看多华贵都没有什么意义,反正他
整日都在梦乡之中,也许只有榻是值得重视的,确实他的榻有些特别,至少比我的大了一
倍还多,而且我们上面要睡两个人。
我倒要看他什么时候肯醒,所以我不叫他,只是在榻边坐下,顺便想想和南蛮
人打交道的问题。却没想榻上的人倒先说话了:“喂,来找我也不叫醒我,你总得来叫我
,我才好醒么,你不叫,我这样就醒过来,岂非很没有颜面。”
“你醒了!”我站起身转过头来,却立刻又看见一个死猪一样的睡过去的人,
此处可以删除猪这个字,这个人什么都像,就是没法和猪扯上联系,我立刻大骂起来:“
还装什么死,快起来了,事多着呢!”
“你真的不起来!”我的语气中充满了杀气,旋即一个人飞速爬起身来就蹿跑
出了屋,片刻后方回,回来以后便已是衣冠楚楚的了。进来时还和我装傻:“噢,子睿兄
,你过来了。”
我立刻起身揪他的衣服,急得他直躲:“新衣服,你别给我扯坏了。”
“要么你过来,要么我过去。”我下了最后的威胁令,这句话有效,他立刻决
定老老实实地坐回榻上,对着我露出猥琐的笑容。
“南蛮人怎么联系,我要和他们见面。还有替我做这几件事情。”
初平元年二月八日,这是一个难得好天气,子悦就这么和我说,确实,这几日
一直在阴雨中度过,就这天能见着太阳,我坐在零陵城中一个酒肆的二楼,没有带兵器,
让阳光透过竹帘照着我,一边则等着我的客人。
南蛮人我没有见过,总觉得可能和胡玉君嫂嫂那种架势有点像,不过确切的样
貌是在午后才有了定论。因为楼下一下子来了四十多个,他们大都穿着皮制的盔甲,两边
的护肩突出,显得肩膀很宽,头发随意一束,怎么束的都有,相对来说我的头发还算比较
老实的。中间有几个明显地为尊崇,项上骨牙项圈上的兽牙数目很多,只是不知道那个南
蛮王是哪个。因为牙数最多的是个老年妇人,我都开始猜测是不是每个人掉一颗牙颈上项
圈上就可以多一颗牙。此蛮族老妪手中还抱着一个小不点,我又想难道这个就是南蛮王,
不过子悦他们说南蛮王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在那些地位高贵的人中却找不到这样岁数的
。
人群中倒还真发现了一个异类,这似乎是个汉人,样子有点像谋士,没想到南
蛮人中也有汉人谋士,看来是为了了解我们才带他来的。他穿得比我还规范,一方白色纶
巾,在这批蛮人显出一种难得书卷气。我倒想收这个人了,不过想到他的气质是从一群南
蛮人中间透露出来的,所以可能不可信,所以,只能让这个主意先搁在一边了。
行之楼下之时,南蛮人之间却出了争执,几个南蛮贵人分成两派,有些争吵,
忙得这个青年谋士两边劝阻,看来他也明白这种时候后院起火是极为不利的,因为这样必
然对可以清晰地看热闹的我们就会更有利。
最终总算事态平息了下来,几个人进了这酒肆,包括那个年轻的谋士,我想必
是由他来两边传话。据夫人讲述,南蛮人没有文字,却有他们的语言,这样的人我们之间
交流确实需要;不过据信南蛮人多半会汉话,所以,我们还是没有准备这样的传话者。
楼梯上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这个人终于来了,我起身坐直,坐在主人家的位
置上,心中立刻闪过很多人物的相貌,却不知这个人是什么样子。
胡乱猜测之时,答案也揭晓了,这个人一坐下来便自我介绍:“我就是你们称
的南蛮王,我叫孟节。平安风云侯,闻你大名久矣。”
他就是那个汉人打扮,谋士模样的人。那一年,他二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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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得残荷,听血如暴雨……Sig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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