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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tormlier (暴风中的潜伏者), 信区: Fantasy
标 题: 我本小人第一章~~第十八章 作者:易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Jan 7 17:36:21 2005), 转信
不错,可惜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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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
大荒3865年,昆仑山。
“阁下头大眼凸、鼻歪口斜、双耳招风,脸上又星罗密布,可说是面相儒雅;
脖细背隆、肚大腰阔、腿短足跛,更难得的是手生六指,可谓骨骼清奇,如果小道
没有看错的话,阁下应该就是武林中千年难遇的练武奇才啊!”一个身着破道袍的
少年神色肃穆地口若悬河。
拿剑架在他脖子上的中年男子只听得心花怒放,一大堆麻子顺着他的笑容起伏
跌宕,那剑离少年的脖子即远了几分,只是他依然有一丝犹疑:“可为什么俺师父
说俺生得丑陋不堪,奇蠢无比啊?”
少年面不改色道:“那是他老人家骗你的。为什么骗你?你想啊,以阁下这等
羞死潘安气活宋玉的容貌,还不得招来无数美女青睐?虽说阁下风流潇洒,应付他
们也是如鱼得水,但多少也得花些时间心力去调解他们的关系是不?……对就好。
另外以阁下这般旷世奇才,习武自是胜常人千百倍,难免就有那么一丝骄傲之心,
如此难免有那么一点用功不勤。两样加到一起,就将阁下击败剑神,成为天下第一
高手的时间向后推了那么个一两年。阁下今年大概十八岁,到二十岁就可打败剑神
……哦,对不起,原来是三十八岁啊,我怎么看阁下不足二十的样子啊,呵,大侠
,你不会是耍我吧?……哦!真是三十八啊!啧,啧,大侠内功深湛,驻颜有术啊
,真是……你有空会教我,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不可反悔哦!太上老君保佑,妈
,我今天捡到宝了……”
中年男子此时只剩下捎头的份,歪嘴笑开,一口黄牙在昆仑山的冬阳里分外的
刺眼……
架空玄幻奇情武侠争霸情色类小说《倚天破穹记》已遇12月1日起在台湾信昌出
版社,并正式更名为《我本小人》,请各位大大继续支持易刀:)
题记:
纵笑今古,天地鬼神尽虚妄故可恃唯我
横眉乾坤,圣贤哲达皆粪土而君子自强
题外
资料助读 写在前面的废话(05.01.02)
设定其实可以略过,正式出版的时候都删除了,不过为了方便大家的阅读,依
然列出来 :)
背景
故事发生在缥缈大陆的大荒。缥缈大陆共有三大块,即大荒、古兰和齐斯。正
文所叙述的背景是曾一统大荒和古兰的天鹏王朝灭亡之后,紧接着经历了两百年战
国乱世后的大荒六国鼎立时代。在天鹏之前,大荒有史可查的历史是三千多年,其
间的朝代共有八个,依次是上古三朝的洪荒、蛮荒、明荒和盛世四朝的楚、文、金
、张以及诸胡乱世的天郢、天宋两朝。
地理
一、地形总述:
上古时整个大荒共分九州,因此大荒又称九州。自天鹏王朝的第一任皇帝成吉
思汗一统大荒后,为便于管理,大荒被重新划成了六十四州,每州辖地约一千里。
按横贯大荒南北的天河而分,东边有二十七州,西边有三十七州。州之下的行政等
级依次为郡、县、镇、村。这样的分法一直沿用至今。
大荒的东北两面环水,西边是沙漠,南边是高大的山脉。
大荒之东是东海。东海海水湍急,荒人出海无法过百里。尽管如此,东海的丰
富渔产也已让荒人受益匪浅。东海深处产有飞鱼、神木等稀物,但因海下暗流激涌
,一般无法入海捕捞。现大荒极少量流通的飞鱼翅、神木等是海浪偶然冲上沙滩,
由沿海居民拾得转卖所致。传说东海海上有仙山名蓬莱,山上有仙人居住。但千百
年来能够平安渡过东海的仅达摩、李太白这两位不世出的高手,而二人对东海的一
切又秘而不宣,所以蓬莱仙山仅仅是未证实的传说而已。
大荒之北是北溟。因为大荒自南朝北,气候渐渐变冷,所以处于大荒之北的北
溟水极寒。沿北溟朝北,渐渐多冰。北溟至深处的九溟玄冰池更是号称天下至寒,
因此人迹罕见。一代道学宗师庄梦蝶曾在《逍遥游》中说玄冰池中有神鸟金翅大鹏
居住,只是除他之外,数千年前来再无人得见。
大荒至西是齐斯沙漠。这片号称死亡之海的沙漠在大荒和齐斯间形成了一道天
然的国界。死亡之海之所以得名,是因为这片方圆达千里的沙漠竟全无绿洲,任何
妄图穿越这片沙漠的人都无异于在自寻死路。这也让大荒和齐斯得以数千年来的和
平共处。两地间极少的交流都是通过凶险的海航而达成。齐斯帝国以西是烟波浩淼
的西海。传说齐斯沙漠中居有沙灵一族,而西海之中有一座西天神阁,阁内居有神
龙一族。
大荒至南,是高耸入云的云龙山脉。云龙山又叫云山或南山。北溟水经天河流
至此处,钻入了地下河流。又因此地酷热,将水气蒸发,使得云龙山脉常年云雾缭
绕而使人如在天境,云龙山因是得名。云山的彼端是魔族盘踞的古兰。自人类有记
忆以来,人魔两族的激战就从未停止过,两族互有胜负。大荒历代帝王都以修筑长
城来抵御魔族入侵,数千年下来竟也蔚为壮观。天鹏王朝时,成吉思汗以及他的孙
子大鹏王忽必烈率领铁骑翻过云龙山,硬是凭着武力第一次将魔族彻底征服。但忽
必烈死后不久,魔族奋起反抗,将人族赶出了古兰。天鹏王朝灭亡的同时,魔族也
陷入了内乱,而后来统治了南山一带的新楚历代天子在勤修长城的同时,使出了和
亲、订约等手段才使得紧邻的魔族没有入侵。后世的史学家们在谈到大荒这二百多
年战国史时,每每忍不住替古人狂流冷汗——若是魔族当时不是也陷入了内乱,若
是新楚的历代君王中哪怕只是有一个昏君,若是魔族提前半年结束内乱,若是没有
那个人的横空出世……总之任何一个假设成立,人类的历史怕早已改写。
古兰其余三面都是修罗海。修罗海长年波涛汹涌,无法行船,这也在客观上造
成了人魔两族无法从水面攻击对手。
天河:北连九溟而南接云山的天河大概是两千年前出现的,但因为战乱而使资
料遗失的关系,无人能说清楚天河究竟是如何诞生的。有人说是因为剑仙李太白与
刀神蓝破天的一战。据说这一战的最后,李太白奋起生平功力劈出的一剑生生将大
荒分成了两半,而天河也因是而生。却也有人说天河的出现是因为一场未记载的大
地震。虽然事实上是后者更符合逻辑,但崇尚英雄的荒人感情上更愿意倾向于相信
“李太白一剑裂大荒”这样的神话。
一言以蔽之,大荒奇特的地形注定了它的安全与危机并存。
二、大荒六国:
河西四国:
玉门走廊:提到天河以西四国的地理,必须先说玉门走廊。玉门走廊是处于萧
、陈、新楚、西琦四国中间的一块长达三百里的狭长戈壁。按古书记载此地以前盛
产良玉宝石,因此得名。但不知从何时起这里变得草木不生、毒兽横行,是缥缈大
凶之地,有“春风不度玉门”之说。因为这个原因,虽然四国都宣布这是自己的领
土,但却无人愿意接管此地。但正因为这条走廊的存在,才使得本该隔着西琦互望
的陈楚两国也有了接壤的说法。事实上无论是陈还是新楚,都绝不会冒奇险通过这
条死亡走廊去攻击另一方,所以陈楚接壤也就仅是正式的官方材料中才会出现。
新楚:新楚的创始人是天鹏末年的黄州王楚剑,当朝皇帝是人称龙帝的楚问。
领地十四州,国都航州。新楚境内有苍澜河流经的苍澜平原,富裕异常。新楚东边
是天河,南边就是云龙山脉,北边与西琦和陈接壤,西边是萧国。
陈国:陈国的开国皇帝是二百年前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陈不风,当朝皇帝是文
帝陈继风。领地十一州,京城大都。国内以丘陵地貌为主,但也有鼓山这样的高山
。陈东边也是天河,西边是萧国,南面与西琦和新楚接壤,北面也是北溟。
萧国:萧又称塞外,其创始人是天鹏末年的云州王萧峰,当朝天子是宇帝萧如
故。领地十八州,国都云州。国内多草原少良田。萧国的最西边就是齐斯沙漠。最
北边也是北溟,南边是云山,东边与陈、楚、西琦同时接壤。
西琦:西琦国内多草原良马,因此赢得了“弓马天下之冠”的美誉。但领土只
有四个州的事实,让他唯一的功用就是作为陈国和新楚间的缓冲地带和为萧国挡住
了天河彼岸两国的眈眈虎视。西琦建国比其余五国晚百年,开国皇帝是百年前萧国
的大将军贺兰笑,今任国主是其曾孙女贺兰凝霜。西琦国内的穗州、桂州交界处的
一片密林,号称大荒最神秘之地。西琦最东边是天河,其西、南、北三方分别与陈
、新楚、萧三国接壤,
河东两国:
平罗:平罗的开国皇帝是天鹏末年的长安王慕容无双麾下名将李东,当今国主
是恭帝李庐。领地十二州,国都长安。平罗并不平坦,国内多大山丘陵,号称“众
山之国”。这样的地形让平罗易守难攻,是以平罗实是两百年战国史中受战乱波及
最少的地方。平罗的北边是北溟,东边临东海。
天鹰:天鹰的创始人是慕容无双麾下的刘容,当今国主是兆帝刘笑。领地十五
州,国都风州。天鹰国内多河流,气候宜人,因此盛产鱼米,有“鱼米之乡”的美
称。天鹰除与平罗接壤外,三面临水。东南两面是东海,而西边是天河。
三、大荒七大奇山:
蓬莱山:严格说来传说中居于东海的蓬莱山并不在大荒,但因好事者的缘故,
这座也许根本上就子虚乌有的仙山居然成为了大荒七大奇山之首。更让人觉得荒谬
的却是,因为几乎无人渡过东海的缘故,蓬莱的真实资料完全不详。
云天山:即大荒极南的云天山脉,又称南山或云山。此地长年云蒸霞蔚,盛产
凶兽灵药。
昆仑山:昆仑在新楚境内,距离南山已是不远。撇开南山不谈,昆仑山实是缥
缈第一高山。因此,古来大荒帝王都有昆仑祭天的传统。据说这样可以上达天听云
云。
方丈山:方丈山现在属于新楚境内,不过已距萧国不远。大荒四大宗门之一的
禅林寺就在方丈山。二百年战国乱世中,萧国曾几度攻占方丈山所在的断州,但因
为方丈山禅林寺于江湖中超然的地位,方丈山历经二百年战火依旧一丝不损。
浮云山:浮云山在平罗国的中央,地近长安。此地的浮云剑派是江湖八大门派
之一。
天柱山:天柱山在萧国烟州境内。“天柱”在当地土话中的意思是“天神之眼
”。据说是上天某神留于人间的眼睛所变。因此天柱山又叫天眼山。天柱山的天巫
门是大荒四大宗门之一。
鼓山:处于陈国与西琦交界处的鼓山是因其形状而得名。整座山如一面平放于
地的大鼓,有“大荒第一关”之称的南角天关就是倚此山而建。鼓山本是当今江湖
八派之一的钟鼓门的发源地,但因今时今日鼓山特殊的战略位置,钟鼓门早迁往陈
国境内的鸪州。
除上述七大奇山外,天鹰国的寒山、平罗国的霍南山也大大有名。
江湖篇
大荒江湖强者共分武者和法师两种,武者又分为凡人、大人、真人、贤人和圣
人五级。法师分普通法师和仙级法师两类,而仙级法师又分为小仙、大仙、金仙三
种。至于突破圣人的武者以及超过金仙的法师,就又进入神级,也就是已经成神登
天了,只是数千年来跨入神位的高手屈指可数且无人见过,是以有人怀疑神位根本
就是传说。学法术不但要有极高的天分而且要有明师指点,所以在大荒武者很常见
,而法师却很少,二者的比例是三十比一。通常情形下,低级的武者是无法和低级
的法师抗衡的,但修为到了真人级的武者会有护体罡气,可以抵挡普通法师法术的
攻击。至于高等级的武者和法师间的战斗,胜利往往就要取决于二人功力的深浅、
经验的丰富甚至是天象地理等极其复杂的因素了。在大荒,法师通常比武者更受欢
迎,却不是因为物以稀为贵,而是由于在军队中法师的多人攻击法术会比武者更有
用些。
一、百晓生
提到江湖,就不得不先提百晓生。此人的身世、年龄、武术甚至连性别都不为
江湖所知,但他为江湖正邪两派高手排名所作的《正气谱》和《妖魔榜》却为江湖
广为认可。因此有人怀疑对江湖事务无所不知的百晓生是神仙一流人物,但更多有
识之士却认为这可能是一个隐藏于暗处的绝密组织。
二、菊斋与四大宗门
菊斋:菊斋从三千年前就已是武林圣地,在江湖人的心目中有着极其神秘和崇
高的地位。菊斋只有武功并无法术,但菊斋弟子天生对法术免疫。菊斋地址成谜,
且每代只传一位弟子。
禅林寺、玄宗门、正气盟、天巫门这四大门派号称当世武术之宗。虽然江湖中
有“武出禅林,剑归正气。法看玄宗,术落天巫”之说,事实上这四派无论是武功
还是法术都自成一派,绝对当得宗门之号。禅林、正气两派武功属于阳刚一派,玄
宗和天巫却走阴柔一脉。至于法术,禅林以金性法术为主,玄宗属水,正气为木,
天巫为火。
禅林寺的创始人是异大陆人士达摩。传说两千五百年前他曾凭一节芦苇枝横渡
东海,时人惊为天人。禅林寺有七十二项武功绝艺,大荒其他门派武功与禅林多有
渊源。因此有天下武功出禅林之说。但禅林法术却非达摩所传,而是千年前的高僧
慧能精研佛经而悟得。
玄宗门是天鹏末年的一代道门怪杰青虚子所创。此人学究天人,除武功盖世、
法术超卓外,还精通奇门遁甲星相医卜,时人疑为神人。玄宗门徒众广布,其根基
之地据说是在陈国。
正气盟几乎是与玄宗门同时建立。其开山祖师文载道是一代儒侠,此人疾恶如
仇,好打抱不平,被人推为当时大侠之首。正气盟除了剑法超绝外,号称“尽破天
下法术”的浩然正气也是天下知名。正气盟立派之地在平罗国的寒山。
天巫门的历史虽远不如禅林的那般可以追溯到数千年前,但也可谓源远流长。
据说天巫门是八百年前的一位江湖奇女子李九真所创,而天巫门历代弟子也都是女
子。除了武功超绝外,天巫门中弟子多精擅使毒和各类巫术。因此,也有很多江湖
中人将天巫门视为邪门歪道。
三、三大魔门
天魔门、无情门、地狱门是上古魔门分裂出来的三大派系。魔门的武术是多年
人魔混战中魔族留下的。当然,在大荒修习这些魔功的都是地道的人类。与魔族一
样,魔门的人多数残忍无情,行事也喜走极端,所以三大魔门也被江湖正派人士视
为邪恶的化身。魔门武功多走阴柔一脉,法术属性是土,其武术都易速成,但也易
走火入魔。
四、江湖八派
江湖八大门派分别是浮云剑派、钟鼓门、狂刀门、苍澜英雄帮、塞外王家、断
剑门、铁衣盟和烟州百花门。在四大宗门和三大魔门的强大面前,八大门派这个称
号实际上很有些勉强。但因为江湖历来多好事者,这八个在当世五大国中选出的八
大门派居然也得到了百晓生认可而被写入《江湖志》。
神仙篇
一、神
创世神:传说远古之时,天地一片混沌。创世神秦乾一掌将混沌劈开,清者上
扬,浊者下降,至此方有天地。
上古五神:传说当年创世神秦乾因为练功走火入魔,元神一分为五,这就是上
古五神。因为上古五神分别掌管五行神力,所以也叫五行之神。五神分别是金神轩
辕、木神苍龙、水神夏禹、火神赤炎和土神玄黄。五神之中的金神和水神是正义之
神,而木神、火神行事介于正邪之间,只有土神代表了创世神心中阴暗一面,因此
是邪恶之神,而魔族多信仰此神。
佛祖如来:佛祖如来,又名释迦牟尼,本是传说中异大陆的创世之神,自达摩
东来创缥缈禅林一派后,如来也成为荒人心目中与上古五神同等地位的神。但很多
的时候禅林的弟子更愿意把神叫做佛。
太上老君:太上老君李耳,传说中道学的创始人,是凭苦修成神的大荒第一人
。
剑仙李太白和刀神蓝破天:虽然号称剑仙,但李太白在荒人的心目中早达到甚
至超过了神的高度。这位两千年前明荒时代的传奇剑侠,当年以一柄倚天剑会尽人
魔两族英雄而无败绩,因此投剑垂柳湖而渡东海游历异大陆。据说他除了武功盖世
、精通五行法术外,尚且文采风流,著有《太白文集》和《剑道九典》。《太白文
集》于大荒广泛流传,但号称剑法之宗的《剑道九典》却罕有传世。今时今日,手
持倚天剑的李太白在荒人心目中不但是无敌的象征,还是风流潇洒的代名词。
蓝破天是与李太白同时代的又一位绝世奇才,是李太白生平唯一对手。传说这
位有“铁血帝王”之称的奇男子是贫民出生,他看不惯世俗的贵贱之分,于是揭竿
造反。在他只差一点就统一了整个大荒的时候,李太白从海外游历归来。后者认为
他杀孽太重不适合作天下沉浮之主,于是二人在当时的垂柳湖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
的决斗,结果是大荒被李太白一剑劈分为二,而李蓝二人也因为这次决斗而悟到了
天人之理而成神。蓝破天背负破穹刀昂首望天的经典形象,被荒人视为洒脱不羁敢
于反抗强势的象征。当然也有很多人将认为他只崇尚暴力,是个邪恶人物。总之,
在荒人心目中,这是一个毁誉参半的神。
战神孙武:孙武本是千年前大荒天郢朝时代的一位兵法大家,据史书记载此人
一身法术奇阵有鬼神莫测之机,而生平指挥大小战役不下百次却从未一败,助郢高
祖一统大荒后神秘失踪。他所著的《孙子兵法》是所有用兵者必读之书,而他本人
也被传为能主宰战争胜利的战神。
除以上所述诸神外,大荒还有其余小神无数,但多名不见经传,少人认可。
二、仙
法师只要越过仙凡障壁,修为进入仙位,就都可被称为仙人。但通常意义上,
荒人说的仙人其实也是指神,只不过这些神的法力比较低些,也不是力量的来源。
在某种意义上说,仙人更多的是荒人心目中对逍遥自在的向往。传说中道门一代大
师庄梦蝶就是一位真正的仙人,另外东海蓬莱居有仙人。
四、妖魔
传说创世之初,天下共有人、魔、妖三族。三族本是和平共处,但终于因为利
益的关系而发生了混战,死伤无数。创世之神秦乾一怒之下将挑起事端的妖族打入
了异次元的妖异空间,于是缥缈大陆再没有了妖族。但人魔两族依然征战不断,秦
乾就在缥缈大陆的四周海里下了无数禁制,在两族交界的云山中也设下结界,以防
止两族接触,此后人魔两族终于各自生息了数百年。但后来因为创世神分化为五神
的缘故,云山中的结界消失了,这就又引起了人魔交战。
据说魔族除信仰上古五神的玄黄外,还信仰大魔神蚩尤。但因为二神的法术都
是五行属土的缘故,人族怀疑这两人其实是一人。
题外 写在前面的废话
《我本小人》的创作始于2002年末,中间几易其稿,几多波折,终于得以出版
,而最后的定稿也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在此,易刀对诸位一直支持我的各位读者大
大说声谢谢。
本来,在我最初的计划里,是想将其写成一本武侠小说的,后来觉得玄幻的广
阔背景更能将这本书的题材发展起来,才改弦易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本书其
实和《弹剑问天之晓风鸿影》的轻松行文风格很近似,只是主角只有一个,而很多
其他角色都能从《弹剑》找到影子,这也是我将后一本书的第二部停笔的原因之一
。
目前网络上所传的版本,只有一册的实体书量,这个是根据出版社的进度来定
的,所以很抱歉。至于最近以来,将书反复传了两次,是因为有些人名和细节进行
了最后的修订,再次申明一下,忘各位莫怪。
另外,本书将从今天起停止更新。到明年春节过后,手中可以发到网上的存稿
就该有4~5册,到时候希望可以满足大家对更新速度的要求,免得让大家现在骂我
。:)
今天先写到这,后面的废话以后会加到里面。
祝各位新年好!(04.12.31)
临时决定,不必等到春节,现在开始更新,不过每星期更新数目不会很多,各
位多谅解。(05.01.02)
卷一 楔子
大荒3661年、天鹏瑞吉十年,十二月初九。大都城西门。
护城河已被尸体填满,城头城外火光熊熊。漫天的箭雨,将城下刚起的喊杀声
湮没,却立时换来更大的喊杀声。偶尔炮声响起,将一切声响都淹没,炮光未灭,
城头落下的滚油木石又带起阵阵的惨叫声。
曾经固若金汤的城墙此时却如衰草,在风雨里飘摇,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陛下,贼兵已经登上城楼,不如退回河东,再图东山再起。”说话那人单膝
跪地,双拳抱于额前。瑟瑟寒风吹来,身上已染成红褐色的残缺披风猎猎着响,露
出同样残缺的铁甲来。
对面龙袍裹身的景河皇帝仿如石像,紧锁的双眉衬着三千华发,为他经风刀霜
剑雕刻的脸平添了几分忧愁之意。
“东山再起?东山再起?哈哈!京城没了,柳姬也没了,你叫朕怎么东山再起
?”景河凝眉冷笑,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随风回荡的萧索的声音是在嘲笑膝
下的男子,还是嘲笑自己,亦或是在嘲笑这个从来高难问的天意……也许,他只是
想没有任何意义地笑一笑吧。
此时地下那男子抬起头来,一脸的血污,眉毛上都粘着一种叫疲惫的东西,布
满血丝的双眼里却透露着坚毅。他咬了咬干裂的嘴唇,劝道:“陛下,天鹏王朝不
能就这么完了啊?只要陛下还在,天鹏就还在。终有一日,我们一定会杀回来的。
”因为太久没喝水,他的嗓音显得嘶哑而低沉,因此很快被周遭猎猎寒风、喧嚣的
喊杀声所湮没。
“天鹏王朝?哈哈,天鹏王朝!”景河仿如闻得世上最好笑之事,竟纵声大笑
,其声直冲霄汉,将附近正爬城墙的十余名义军兵卒震得心胆俱裂,坠下云梯。
“陛下?”地上那男子一脸的迷惑。
“自大鹏王忽必烈死后,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天鹏王朝?”景河倏地转过身,
冷冷说道。只是那人却听出了他语声中说不出的萧瑟与无奈。是啊,自大鹏王死后
不到三年,古兰叛乱,后五年,大荒也群贼蜂起。好在天泰帝继位后,励精图治,
才又平定大荒局势。只是后来继位数帝,穷奢极欲,弄得民怨载道。景河陛下继位
后,也想中兴天鹏,只是帝国积弱已久,他虽英才盖世,却又怎能挽狂澜于既倒?
到得去年,天灾连连,盗王陈不风登高一呼,便连大荒也乱贼四起。曾几何时,威
震缥缈的大鹏王朝已是风光不再。难怪景河陛下会感慨世上早没了天鹏王朝。
“陛下……”地上那人还想说什么,却见景河摆了摆手,立时住口,“楚诚,
你无需多说,趁陈不风尚未攻陷这里之前,朕交代你件事。”
楚诚眼中热泪打转,却终于还是没有滴下,哽咽道:“陛下请示下。臣万死不
辞。”
“万死?嘿嘿!只怕也差不多了。”景河的表情中居然带出了一点玩味的笑意
,不过随即肃然,“这盒里藏有一件东西,关系天下沉浮,你帮我带到昆仑山,交
给一个叫诸葛浮云的人。”说时他自怀中掏出一只锦盒来,慎重的递了过去。
楚诚双手接过,揣入怀里。
景河皇帝拂了拂衣袖,淡淡道:“快走。”
“陛下……臣愿护送陛下一起走。”楚诚布满血丝的双眼中终于滴下英雄泪来
。
一发流弹袭来,在二人附近炸开,激起一天的碎石屑。
“楚诚,朕命令你立即走。记住,保住锦盒,就是保住社稷。功莫大焉!”景
河愤然作色。
楚诚最后看了一眼景河皇帝,毅然转身飞掠向北门。
城外,义军阵营。
“报陈王!三军弓矢已将用尽,炮兵部队又损失了五门龙炮,左将军请求支援
。”一个传信兵骑着快马奔到陈不风面前。
陈不风却不理他,只是紧了紧腰间的长刀,笑着问身边的刘三道:“我军是什
么时候围住大都的?”
刘三恭谨道:“禀大王。自上月十九夜,我军冒雪围城以来,已足二十天。”
“二十天了……”陈不风皱了皱眉头,却看见刘三肩膀上吊着的绑带,便问道
:“刘三,你什么时候受伤了,严重不?”
“没事。人在江湖飘,怎能不挨刀?小事而已,谢大王对小将的关心。”刘三
一本正经答时,心里却在祈祷自己昨夜和李四争看插图版《金瓶梅》而大打出手的
事不要被他发现。
“哈哈!妈的!老子现在是在战场,鸟的江湖啊?”陈不风又笑了起来,复沉
吟道,“江湖,江湖……算了,老子就冒一次险,用江湖手段吧。”
“大王是准备亲自出手?”刘三眼里冒出了火花,他已经有太多年没见过天下
第一高手陈不风亲自出手了。
“传我口令给左将军:务必于今夜攻下大都。城破之后,允许抢掠三日。”陈
不风挥了挥手,通信兵快马而去。他转过头来:“刘三,愿不愿意和本王去把景河
捉下来?”
“末将愿往!”刘三喜不自禁。
城头。
无数的义军士兵如潮水般涌了上来,眼中都露出前所未有的狂热。城头的守军
士兵惊恐地看着这帮悍不畏死的强盗,奋力地将手中刀剑砸向眼前的敌人。上空,
道法结界在义军法师烈焰冰雨的攻击下,已是濒临破败。
一条白龙忽然出现于城头上空,立时天地刮起一阵狂风。那些烈焰冰雨,如秋
风扫落叶一般,被吹了个干净。“白龙!是皇帝陛下!”“天鹏必胜。”“陛下万
岁。”守军士兵欢呼起来。
下一刻,空中蓦然多了一柄巨型长刀,奋力斩向那条正口吐狂风的白龙。同一
刹那,一道青影,如闪电飞上城头,带起一圈火焰扑向正全力施展白龙符法的景河
。火焰近体,景河的身体忽然泛出一层白光,那人连人带剑被震得倒飞而回。只是
空中那条白龙同时也光彩一黯,被长刀斩下龙头。景河面如金纸,腾腾退了三步,
张口喷出一大口血来。
“刘三。辛苦你了。”陈不风抹了抹他嘴角的血迹,笑道,“白龙结界已破,
接下来,就看老子的吧。”
当是时,陈不风大吼一声:“移海推山。”滚滚的浪潮自他双掌之间,自护城
河里,自天际涌起。城墙一壁晃了几晃,轰然一声崩溃。墙倒浪收。
景河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如一个旁观者。
“啊!”所有人停止了交战,呆呆的望着这一切。接着,却是欢呼与哀鸣同时
爆发。然后,双方又杀到一处。只是守军已无心恋战,而义军却士气如虹。此消彼
长,历时二十余天的大都之战终于于黄昏时分结束。
只是他们谁也没看见,义军攻破大都之时,北门,一道淡淡人影于万军中如风
掠过。陈不风仿佛感应到什么,想蹑脚追去,一提真气,却眼前一花,显是方才用
力过猛,“罢了!也许是景河命不当绝,随他去吧。”
当夜,却有人推进五花大绑的景河。陈不风见此哈哈大笑,举酒对诸人道:“
本王生平盗宝无数,最得意的却只有两件。”
刘三忙识趣地问道:“不知大王最得意的两件宝物是什么?”
“这第一件,便是这天下江山。”陈不风指着景河大笑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干下属立时起哄,拥戴他为天子。
景河冷笑连连:“嘿嘿,江山?”
陈不风不理他,继续道:“本……朕这第二件宝物,大家猜一猜是什么。”
“莫非是倚天剑?”“破穹刀?”“东海神木精?”“乾坤宝鉴?”“五行密
典?”“陛下,不会是神龙内丹吧?”“要老子说,陛下一定是得到了一株生于南
山的万年灵芝,可以增加功力千年的那种。”“张将军,陛下已是天下第一高手,
万年灵芝在陛下眼中又算得什么宝物?”
一时间众说纷纭,好不热闹。
陈不风面带笑容,不住摇头,终于他拍了拍手,一位如仙女子袅袅婷婷的碎步
而出。所有人张大了口,刚刚喧嚣的声响仿若刹那间被抽离开去,场中静可闻针。
刘三呆呆地望着这个女子,仿如入魔,以致口中一道瀑布流出,竟是未觉。
陈不风笑骂道:“妈的!一个个都愣成东海木头了?你们还不来参拜皇后?”
只是诸人痴傻如故。
“柳姬!”景河大声惊呼起来,所有的人方回过神来。
那女子娇躯微微一颤,对景河一福,歉然道:“奴家今已是陈王后,皇上多珍
重。”下一刻,转过身去,再不看他一眼,形同陌路。
刹时间,景河如遭雷击,随即颠笑如狂:“好,好,陈不风,你这狗贼,真是
好样的!朕的江山,朕的美人……”
陈不风意态甚豪,大笑道:“江山美人尽在手,人生至此,更有何求?”
“哈哈!江山?江山早被我带走了。狗贼,你永远得不到了,得不到了。”景
河皇帝披头散发,狂笑不止。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景河疯了。陈不风却想起一个
故老相传的传说,忆及城门口逸出的淡淡人影,蓦然大惊站起,想去追那人,却哪
里能够?
他心中一动,食指微曲,一缕蓝色柔丝迅捷点向景河胸口。击中之处,一道强
光射出,天下第一高手陈不风竟被反震出一丈开外。再看时,景河全身血光暴射,
根根乱发同时上竖,形如妖魅,下一刻,熊熊烈焰将他全身包裹,不久整个人都化
为灰烬。陈不风看了看自己折断的食指,喃喃道:“好霸道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原
来真有这种传说中的自杀功法。”
当夜,大都血流成河,义军抢掠烧杀,大火三日不止。后世史家称之为“大都
三日”。
次日,河东慕容无双起兵,誓言复鹏,天下群雄纷起响应。大荒史上,一个延
绵二百多年的战国乱世就此拉开了序幕。
卷一 第一章千年奇才
大荒3858年,昆仑山倚翠峰。
“阁下头大眼凸、鼻歪口斜、双耳招风,脸上又星罗密布,可说是面相儒雅;
脖细背隆、肚大腰阔、腿短足跛,更难得的是手生六指,可谓骨骼清奇,如果小道
没有看错的话,阁下应该就是武林中千年难遇的练武奇才啊!”一个身着破道袍的
少年神色肃穆,口若悬河。
拿剑架在他脖子上的中年男子只听得心花怒放,一大堆麻子顺着他的笑容起伏
跌宕,那剑离少年的脖子即远了几分,只是他依然有一丝犹疑:“可为什么俺师父
说俺生得丑陋不堪,奇蠢无比啊?”
少年面不改色道:“那是他老人家骗你的。为什么骗你?你想啊,以阁下这等
羞死潘安气活宋玉的容貌,还不得招来无数美女青睐?虽说阁下风流潇洒,应付他
们也是如鱼得水,但多少也得花些时间心力去调解他们的关系是不?……对就好。
另外以阁下这般旷世奇才,习武自是胜常人千百倍,难免就有那么一丝骄傲之心,
如此难免有那么一点用功不勤。两样加到一起,就将阁下击败剑神,成为天下第一
高手的时间向后推了那么个一两年。阁下今年大概十八岁,到二十岁就可打败剑神
……哦,对不起,原来是三十八岁啊,我怎么看阁下不足二十的样子啊,呵,大侠
,你不会是耍我吧?……哦!真是三十八啊!啧,啧,大侠内功深湛,驻颜有术啊
,真是……你有空会教我,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不可反悔哦!太上老君保佑,妈
,我今天捡到宝了……”
中年男子此时只剩下捎头的份,歪嘴笑开,一口黄牙在昆仑山的冬阳里分外的
刺眼。
看着他手中的长剑,终于自离开脖子到慢慢垂下,少年暗自松了口气。只是祸
福无常,那中年男子忽似想起什么,面色一变,长剑又回到少年脖上,狐疑道:“
不对啊,既然俺玉树临风,英俊不凡,那为什么俺走到大街上,总有人指指点点的
讥笑俺?”
少年正色道:“大哥,这就完全是您的错了。”他为示亲近,称呼也顺势改成
“大哥”,心中却想:老子能叫你一声大哥,真是你祖坟冒青烟了,清明重阳记得
多给你先人烧点纸钱。
中年男子奇道:“不对啊兄弟,他们都说我生成这样是俺娘的错,你说说怎么
是俺的不是了?”
少年心念电转:“生成这样当然是你老娘的错了,老子若有你这样的兄弟,还
不倒霉死了,不过你我既然兄弟相称,一会即使说错了话,你若要杀老子也要顾虑
一下是不是不够义气吧?”面上却肃然道:“大哥,这真不是伯母的错。长得英俊
不是你的错,但你若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就凭大哥你这举世无双的英俊容貌
,朝大街上一站,那从八岁到一百八十岁的女子,无不吓得如痴如狂……不懂?就
是非常疯狂,为你神魂颠倒的意思。……明白就好!她们对你指指点点,是因为她
们喜欢你。你看她们是不是总在笑?……在笑就对啊!她们那不是讥笑,是高兴的
笑啊!你看过讥笑有这么开心的吗?没有吧?……没有就对了啊!至于那些男人,
他们就纯粹是因你得到了一街女子的垂青,因此嫉妒你啊!他们笑,是为了掩饰自
己对你的妒忌啊!他们这是虚伪的笑,你想想他们那笑,虚伪吧?……虚伪就对了
啊!所以,大哥啊,其实也不怪他们,也不能怪伯母,要怪只能怪你太英俊,却偏
要总出来行走啊!”
中年男子彻底将长剑撤下,一脸麻子又开始跳舞,笑道:“看来真是俺的错了
。兄弟你真是见多识广,听你这么一说,俺是茅坑顿开,好不开心。”
少年听他将“茅塞”说成“茅坑”只差没笑出声来,心道:“茅坑既开,你老
兄可以饱餐一顿,自然‘好不开心’。”口中却谦虚道:“大哥这是说哪里话了,
兄弟井底之蛙,比起您远胜百晓生的见识来,那还不是鲁班门前耍大斧?只不过大
哥一向虚怀若谷,气度远胜禅林虚心方丈,视珍珠如草芥,不愿意去深思自己的优
点而已。小弟是旁观者清,这才能看得清楚。”
长剑彻底垂到地上,中年男子喜笑颜开,口中却不忘谦逊道:“哪里,哪里,
远胜说不上,俺见识气度其实也就是比他俩强一点点而已。”他似又想起什么,忽
道:“刚兄弟你说八岁到一百八十岁的女子都喜欢俺,难道其它年纪的女子就不喜
欢俺了吗?”
少年见长剑垂地,心下一宽,笑道:“她们也不是不喜欢大哥,而是她们不是
太小就是太老,看了大哥一眼之后,再不敢看第二眼!”
“这是为什么?”中年男子诧异道,“难道她们怕俺?”
少年心道:“你倒也有自知之明。”面上却露出崇拜之色,口中惊叹连连:“
啊呀!哎呀!这么高难度的答案都被大哥你想到了,大哥你真是智慧如海,胸中有
日月,心上有乾坤,左臂藏青龙,右肩藏白虎……小弟对大哥的景仰有如滔滔天河
之水,连绵那个不绝……”
中年男子不好意思地抬起左手摸了摸头,傻笑道:“俺没你说的那么好了!对
了,她们为什么怕俺?”
“大哥,你想想。您是潘安在世,宋玉复生,所有女人见到你,难免立刻就要
兴奋,可她们不是太小就是太老,心理承受能力当然就不怎么好,若是多看您一眼
,难免立刻晕倒,严重些的就给高兴死掉了。所以她们心里真的是非常害怕见到大
哥你啊!”少年正色道。
中年男子恍然大悟:“难怪俺每次上街,总有些老太太高兴得死掉。”他一顿
,忽然皱眉道:“少了这么多人喜欢,很有些不爽,兄弟,你有没有办法让她们不
要害怕俺啊?”
少年暗自几乎没将肚皮笑破,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道:“大哥,办法兄弟我
有的是,但我新楚朝廷明文规定,八岁以下,一百八十岁以上的女人一律不准谈恋
爱。虽然您是世外高人,区区新楚国百万兵马,也不过弹指间就可让他们灰飞烟灭
,但无官则民不稳,您就算是看在新楚百姓的份上,外加给兄弟个面子,放过她们
好不好?”
“好,就给兄弟你这个面子。”中年男子已是心花怒放,自不再计较这点美中
不足,“兄弟,没想到你看相的本领这高啊!俺一定要带你回山,你也给俺师父说
说,免得他老人家总是看不起俺。”说时,他伸出右手去抱那少年。
少年大骇,强笑道:“大哥,有事好商量。”足下却倒退三步。
“兄弟,你别怕。俺师父虽凶了点,嘿,其实心地极好的。”中年男子憨厚笑
时,又上前两步。
奇的是少年竟面有惧色,不住后退,口中急道:“啊!大哥,不,英雄……豪
杰……大侠,你别再过来!”
中年男子奇道:“兄弟,你别怕。俺真没什么恶意。哎呀!你别退了,你身后
就是悬崖。”说时,他扑了上去,想将那少年抓回。
少年对他“没什么恶意”的言辞置若罔闻,见他扑上,惊叫一声,大步后退,却
一脚踩空,掉下崖去。立时一阵山风激来,少年神智迷糊,恍惚间他最后一个念头
却是:他妈的!想我李无忧自诩千年难遇的旷世奇才,竟命丧于天下第一丑这等龌龊
人手,苍天,你何其不公啊!
那中年男子习惯性地抬起右手,去摸自己的头,却见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尚未
回过神来,接着是一蓬血光暴起。他半个鼻子,随即掉了下来。
在剧痛之中,天下第一丑想到的却不是自己英俊的容貌不能保全,而是:“俺
终于明白刚才好兄弟他为什么怕得向后退了。”——如果有人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利
剑挥舞着向不会武功的你扑过来,你会不会后退?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无忧忽觉痛入骨髓,全身骨架几已全散,他艰难的移动双
手,将一块块的骨头拼好,却一阵风吹来,又将骨架吹得七零八落。他大怒道:“
奶奶个熊,连这鸟风也与老子为难。”伸出手来,去揍那风,手心一阵剧痛,倏然
惊起。却是南柯一梦。
睁开眼来,他立时为入睑奇景所醉:一瀑碧水飞挂于陡崖之上,如星河倒泻,
激到下面一块巨石之上,溅起碎玉琼珠。晨光透来,幻起道道彩晕,端的绚丽夺目
。瀑下,一泓清潭,如翠凝碧。清风微徐,折起波光粼粼。潭上一道虹桥飞架,上
有仙鹤轻舞,群鸥翻飞。顺潭而下,溪流潺潺,渐渐清澈,中有锦鳞游泳,兰芷茵
茵。
人在溪畔。
生平未睹如此美景,他心旷神怡下,不禁击掌欢呼。但手心又是一痛,细看时
,原是落地之时抓了一片雪亮蚌壳。他皱了皱眉,却随即展颜一笑:“既然还知道
疼,老子大概还没死。”
扔掉蚌壳,他自道袍上扯下一块布条,熟练包扎起来。草草包罢,他轻轻拍拍
屁股,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身体竟了无异状。极目上眺,唯见昆仑主峰直插云霄
,周遭云雾缭绕,烟霭纷纷。他心下诧异:“自这么高地方摔下来,竟然没受一点
伤?看来老子还真是福大命大。哈哈!”想到得意之处,他忍不住纵声长笑,却惊
得一群白鹤冲霄而起。
“切!听到这么动听的笑声还跑,真是没见过世面。”他不屑地对空骂了一声
,心情依旧大好。
赏罢美景,他终转过身来,打量周遭环境。四围环山,人在井中。唯沿溪侧有
一条细曲石径,直通深幽。漫路桃红灼灼,夹道修竹涣碧,芳草萋萋。他呆立半晌
,大是诧异:“现在是隆冬,这里却暖风熏人,桃花盛开,当真古怪。”
他想了片刻,终是想不通,便不再想,唯举步而前。小径九曲,一路之上桃红
李白,茉香兰郁,更有不知名的奇花争奇斗艳,异草芬芳可人,一闻之下,直沁心
脾。他终是少年心性,见得离奇之物,即细看逗弄一番,浑忘了身在何处。
如此走走停停,行了一阵,溪水一折,流入一片石缝之中。绕过一片嶙峋怪石
,芳菲渐尽,乍现一片如火枫林。
“又成秋天了?真他妈的古怪!”他嘟囔了句,徐徐沿林而上。刚一入林,便
见两块巨石耸立道旁,上书两行斗大红字:
非请勿入,道海浮沉不问世事人情。
无缘莫进,佛门来劫要凭前情今生。
李无忧心道:“字倒写得不错,话怎么冷冰冰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他自
幼孤苦,虽常口若悬河,其实识字不多,好在这两行字简单如白,倒也读得明白。
进是不进?他心下踌躇,来回踱步,足下似踩到什么东西,顺势踢开,却是一
骷髅头骨!
“吓我?老子偏要进去,看你能把老子怎样?”他恨恨骂时抬足向前,但一条
腿悬于空中半晌,终于又自收回,觅了块干净大石,舒服躺下,犹豫半晌,拿定主
意暂时先不进去。一声熟悉的“咕噜”声响起,却是腹中肠鸣,他揉了揉肚子,叹
道:“大哥!昨天早上才喂饱你,你现在又来和老子捣乱。这鸟地方,走了半天,
连果子也不见一个,叫老子到哪里去找吃的?”
“嘿嘿,鱼。”他忽然想起,方才溪水之中原有很多游鱼。一念至此,万事抛
之脑后,当即如飞折返。
卷一 第二章旷世妖鱼
溪水不深,游鱼甚众,许多均是李无忧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轻轻淌入溪中
,游鱼自在已久,乍遇生人,竟不惊慌,绕膝而转,如逢旧友。
李无忧叹道:“你们当我是朋友,我却不得不吃你们。好在天下事不平本多,
你们也不要心存怨望。”说时,他双手熟练一合,一条大鱼即落入掌来。
细细看时,才发现那鱼生得大是奇特,一身青绿鳞甲,大嘴嫣红,小眼杏黄,
一道弓脊如染墨漆,最奇特之处,却是鱼鳍如雪,周身隐有金色光华流动。
“这莫非是条神鱼?吃了会不会遭神罚?” 他微微担心,却腹中肠鸣又起,转
念即想:“算了,老子这条贱命早就无人理会了,已白活了十一年,就是现在交给
阎王,也已不冤。”抓起那尾鱼,乐呵呵地跳上岸去。
上得岸来,自怀中掏出一大包东西。“呵呵,宝贝都还在。”他得意地笑了笑
,从中取出一柄小刀,熟练地将鱼剔甲洗净放入调料,又取出火折,才发现周遭竟
无枯柴。
他略一思索,又返回枫林,抱了一大堆枫叶回来。
望着熊熊火焰,闻得鱼香,李无忧捶了捶跑得酥麻的腿,自语道:“李无忧,
你虽然多跑了一趟,但是你从这学到做任何事情都该有个周全的准备这个道理。呵
呵,你看,你还是赚了。”这样一番自我安慰完毕,他面上又露出笑容来。
鱼肉说不出的鲜美,入口即化,吞入腹中,立有一股热气自他丹田升起。他从
未有这般感觉,忙停下口来,忖道:“乖乖,再吃下去,肚子里会不会生出火来?
这玩意只怕有些古怪!”
只是鱼肉太香,刚才入口滋味也未免太美,在吃与不吃之间,他大是踌躇。
终于,他一跺脚,骂道:“妈的!什么都比饿死强吧?这鱼既是神鱼,老子吃
了不定还会成仙呢!”心中既笃定,如馋猫般抓起那尾古怪的鱼,大吃特吃起来。
阵阵热气自丹田腾起,如一条条小火龙在他腹中乱窜,那些火龙游遍他全身每
一寸肌肤,似欲破体而出。他全身如浸蒸笼,说不出的燥热。
“奶奶的!威胁我?谁怕谁啊?”他一咬牙,全不顾体内感受,只将手中鱼肉
一丝不剩的吞入肚里。
腹中火龙越来越大,于他经脉中急速游走,周身热气狂冒。他全不理会,拍了
拍手,将鱼骨扔到一边,倒头胡思乱想开来:“老张家的三丫头,今年十六了吧。
奶奶的,那个标致,真想摸一摸……不过比起李二嫂来似乎差了点风骚劲……无尘
观的牛鼻子最是可恶,老子不过是偷了一只老君不吃的烤乳猪,居然就把老子打得
皮开肉绽,等老子有本事了……”
想了一阵,体内火龙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窜越快,身上渐有轻微灼疼。
又过片刻,热气更增,他整个人如浸烈焰之池。“这他妈哪是神鱼,是条妖鱼还差
不多——再这样下去,老子也非成烤鱼不可。”他忙纵身跳入那溪水之中,立时凉
爽不少,只是片刻之后,全身火炙又起。
“看来得全身都浸入水里才行,只是这里溪水又清又浅……”他无意间瞥见那
道瀑布,福至心灵下,游过深潭,爬上瀑下巨石。巨石经多年冲洗,已是光滑异常
。他赤足踩上去,一股凉意直透心底,说不出的舒服。
不知为何,瀑布一冲之下,全身乱窜的火龙立时自上而下游到足心。只是到了
足心,却再不游出,反游回小腹,也不停留,复至头顶,又游回小腹。奇的是,如
此游了一周,全身热气就减了一分。
李无忧一喜,默思那火龙的游行路线,心道:“若是再游快些便好了。”也不
知为何,那火龙果是游得快了。他大喜过望,越发祈祷那火龙变快,只是这次那火
龙反是慢了下来。
他默默思索一阵,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未想那火龙的游走线路。再试之下,果然
火龙又快。他默想越快,火龙奔游越快。他越玩越是有趣,到后来竟不再记得自己
身上的痛楚。
过了一阵,任他如何默想,那火龙奔行之速再不加快。他寻思道:“我奔跑时
,也有极速,想那火龙也是如此吧。那就让它自己跑吧。”当下不再默想加速。
也不知过了多久,腹中火龙窜了一阵,终于汇成两条,各循着一定轨迹缓缓流
转:一条自腹中游过背脊,冲过头顶,自眉间落下,经鼻口咽喉,流过胸膛,复转
回腹中。另一条却自小腹起,分成四小条,各自流向四肢,又自反侧流转而回。
再过半晌,两龙俱静,聚于小腹,合为一条,不再游动。他只觉通身再无一丝
热极之感,反是全身舒泰,飘然欲仙。
“哈哈!跳崖不死,火龙也烤我不死……难道老子竟是不死金身?”他得意大
笑起来。乐极悲生,一丝冰寒之气,又自小腹渐起。瀑水冲到身上,几如寒冰入骨
,说不处的冷痛。他大叫一声,忙跳下巨石,朝岸上游去。
上得岸时,他腹中寒气已聚成无数冰龙,面上也已结出一层寒霜。“妈的!那
鬼鱼,真他妈诡异得紧。”他心头咒骂,忙朝火堆靠去。
一近火堆,那寒气果是消了几分。只是也仅此而已,身上冰龙依旧乱窜,冻得
他直打冷颤。他忽脑中灵光一闪,想到方才对付那火龙之法,当即心有明悟。他默
想方才火龙游行之路,念道:“诸位龙兄,请走此路。”冰龙也是听话,竟真顺着
那路奔行起来。
每游一圈,那寒气果就又消了一分。如此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冰龙也渐渐聚
于小腹,安静不动。冰火二龙同时驻在小腹之中,他全身却再无一丝寒冷或炙热之
感。
“李无忧,阁下果然是天下千年难遇的天才。”他极是得意地夸奖了自己一句
。此时日影西斜,竟已近黄昏。他这一番折腾,竟已花了半日时光。
“也许该去找点东西来吃,不过……这次还是想法弄只鸟来吃吧。”他如此想
时,站起身来。只是方迈出一步,小腹中又有一种无名气息窜起,全身骨骼如销似
融,说不出的痛楚。那气息渐大,如龙狂走。他恨恨骂了一声,立时故技重施,痛
楚果是又减了一分。
到得夜里子时,那痛楚终于消失。只是接着又有两种气息次第窜出,他此时已
是驾轻就熟,一一化解。当痛楚消失时候,已是次日清晨。
他疲累至极,倒在火堆旁,不时,竟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之中,他想起那副对联,越想越觉不对:“老子三个月没穿过一件整
齐衣服,好不容易捡了件道袍裹身,好端端的在昆仑山顶晒一次太阳,却被那蠢货
拿剑逼老子看相,老子使出浑身解数,说得那蠢货也心花怒放,却最后还是摔到这
悬崖下来,这许多巧合加到一起,难道不是冥冥中的天意请老子来的吗?没有缘分
,老子又怎能找到这里来?”
一念至此,鲤跃而起。下一刻,惊呼声中,他整个人只如腾云驾雾一般飘了起
来。飘了两丈后,跌落溪里,激起大片水花。
李无忧躺在溪里,一任溪水自脸颊流过,半天回不过神来。刚才是怎么回事?
一觉醒来,老子怎么会飞了?不会是昨天那尾“神”鱼吧?不可能!那玩意差点没
要了老子的命。难道是昨天夜里有神仙赐我法力无数?呵呵,该不会是老子天生神
力,到今天才发挥出来吧?哈哈,一定是有西天龙女见老子面相儒雅,骨骼清奇,
趁老子熟睡时以身相许,一夜风流,渡老子百年功力……靠!老子好像不是天下第
一丑那个蠢货啊!要不……
他思忖半晌,终无所得,也懒得再想,站起身来,却见手上布条不知何时已为
溪水冲走,露出一道疤痕来。细看之下,骇了一跳——这伤竟不知何时已是愈合,
这又是为何?
“莫非……莫非……”他莫非了半天,依然没有答案,最后只好又归结到仙女
神怪身上。半晌之后,他终于决定继续朝枫林行去。
此时他只觉身轻如燕,稍一用力,一步跨出,就是一丈之遥。若大力跨起,便
向前腾飞数丈。只是他会起不会落,几次之后,已是摔得鼻青脸肿,砸死路旁花花
草草无数。
他直被气得狠声大骂:“妈的!力气大也有错啊?”其时,正有一群白鹤飞过
,姿态优美如仙。他拍了拍头,大笑起来:“老子真笨。学学这些小鸟不就可以了
吗?”
当下,他凝神观摩那仙鹤起落飞翔之势,渐有所得。初试之下,虽于落地时有
些狼狈,但比方才又多飞了一段距离。到第十次起落时,姿势竟已颇为潇洒。
另外,他还发现每次起落时,体内五龙,都蠢蠢欲动,甚至有一次还冲到了足
心,而这一次,自己飞起的距离,竟比方才远了数倍。
“肚子里的这些难道是飞龙?”李无忧沉思起来。下次飞起时,他将体内的火
龙引向双足,竟飞出了五丈之远。吓了一跳后,下次便将冰龙引向双足,也是一般
结果。
李无忧惊魂稍定,又陷入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之中:“如此看来,我手上的伤
和会飞一事,多半就是昨天那尾神鱼帮忙了。哈哈!老子真是洪福齐天。这地方定是
个仙境……得快去找神仙……现在我能飞如此之远,都是体内五龙所致,呵呵,这
群鹤也功不可没……恩,这飞翔的姿势就叫九天玄机龙鹤步吧!”他识字不多,这
“九天玄机”四字却是自无尘观借来的,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套步法会成为后来
名震大荒的龙鹤掠影身法。
如此边掠边引体内五龙之一,每掠一次,均比前次远了几分。昨日足花了半个
时辰的行程,竟盏茶时分即到。
枫林如火,石碑在前。李无忧嘿嘿一笑,大步跨过。一足方落下,土地下陷。
他大吃一惊,忙使开龙鹤掠影之术,向后纵退。
泥土下陷,一块巨石凸起,上书四个大字:君子自重。
“君子?”李无忧微微一怔,随即释然,“老子本来就只是李家集一个无赖少
年,又算得鸟的君子啊?嘿嘿,自重好像就不必了吧?”于是大步前进。
行了一阵,并无异常,他忐忑之心渐渐放下,一种初来贵地、寻幽探胜心情取
而代之。
沿着枫林中间一条石板铺就小路,足有顿饭功夫,火云渐消,层林染翠。不时
有阳光自林间透下,红装翠裹,极是好看。李无忧心情渐渐平和,展开龙鹤步法,
飞腾起来。
又行盏茶时光,枫叶已无,夹道蝶柏翠、针叶柳渐多,天气渐寒。再过百丈,
大雪如鹅毛纷纷,树林渐绝,四围唯玉峰高立,前方一片空旷。
李无忧飞掠而前,心下大奇:“老子身着单衣,怎在这大雪中,竟不觉冷?莫
非是体内火龙的缘故?”
渐行渐近,前方却是一道陡峭冰壁。他笑了笑,向左右寻找出路。半晌之后,
当第三次见到冰壁,李无忧颓然倒下,喃喃道:“难道武林中千年难遇的绝世天才
,英明神武的盖世英雄 ,大荒百姓的救世主李无忧李大侠竟要终身困在这鸟不拉屎
的鬼地方?”
“鸟……哈哈!老子现在不是可以飞了吗?”他忽然想到自己还有这一招,当
真是如绝处逢生。
他将体内冰龙引向双足,奋力跃起。鹤起三丈,却再无升势,冰壁光滑如镜,
他双足方踏上,立时下滑。惶急之中,他也忘记引龙于足,当即从三丈高空摔跌下
来,如龟倒翻。此时龙鹤掠影,倒似龙龟爬步。
痛了半晌,李无忧终于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他自嘲道:“呵呵,这里风景优
美,鱼肥鸟大,能终老此处,上苍待你毕竟不薄,李无忧,你还不知足吗?”话虽
如此说,但他自幼孤苦,受尽欺凌,总梦想有朝一日能学成绝世武功,扬眉吐气,
此时却被困在这昆仑谷底,难免说不出的英雄气短。“妈的!”想到恨处,他怒骂
一声,一拳击在面前冰壁上。“轰隆”一声巨响,冰壁竟陷出一个大洞来。
卷一 第三章狂道青虚
李无忧看看那大洞,又看看自己的拳头,半天回不过神来:难道老子竟已练成
绝世武功?
呆立半晌,他探进头去,才发现那洞既深且窄,显是故物。“切!原来老子正
好打到一道门上。”他恍然大悟下却也有一丝遗憾。
“咦!怎么洞里什么东西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李无忧大奇,但随即想到那古
怪的鱼,也就释然。
山洞初时很窄,行了百步,才渐渐宽大,又过十丈,霍然开朗。李无忧且行且
忧,若前方有怪兽当如何?若是个死洞,那又如何?若洞外依旧是个绝谷,又当如
何?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隐有水声传来,李无忧大喜,加紧几步过去。水声渐
大,前方渐渐明亮.
不久,有阳光透进。
李无忧欢呼一声,飞掠而出。下一刻,一声惨叫传来。美丽的阳光下,可怜的
千年奇才如一只死苍蝇紧贴在一面石壁上。然后,如一只壁虎,徐徐滑落。
原来此地是两山夹着一条宽两丈的小河,山洞出口紧连一条小桥,而他一掠出
却撞到了对面的山上。落地之处,正是桥之彼岸。
一个笑声响起:“小兄弟,初次见面,怎行五体投地这样的大礼?”
李无忧抬起满脸血污的脸,却见面前立着一面带微笑的老者。这老者长发披肩
,一把乱七八糟的银须,怎看也不象仙风道骨的神仙中人,偏着了一身脏兮兮的灰
布道袍,足下草鞋,手无拂尘,却在背后插了一把烂铁剑。
李无忧被人奚落,本要破口大骂,却见这老道须眉皆白,转念想道:“看这牛
鼻子如此装扮,多半有几把刷子,这地方处处透着古怪,老子还是小心为妙。”因
笑道:“李无忧因得见仙长,不胜欣喜,非五体投地之礼不足以表达小子喜悦之情
。”
“呵呵,是吗?”老道笑了笑,指着他脸道:“那你脸又为何弄得如此狼狈?
”
李无忧伸出手来假装抹去血污,心念电转间,已有计较,笑道:“小子因见到
仙长太过兴奋,引得鼻血狂喷。失礼之处,请仙长见谅。”
“哈哈!别人都是见美女鼻血狂喷,你却是见了我这糟老头子流鼻血……真有
你的。”老道放声大笑,“不过你这小子很是有趣!随我来吧。”说罢伸手去推面
前石壁,只是石壁纹丝不动。
李无忧这才看清面前石壁苔痕掩没下露着两只铁锈门环,这里竟是一道石门?
老道冲他笑笑,道:“这破门,年久未用,怕是门枢已坏,得多花点力气。”
说时大力去推那门,只是任他如何用力,那门只是丝毫不给面子——岿然不动。
李无忧见他面泛红光,显是辛苦,陪笑道:“仙长,要不你先休息一下,让晚
辈试试?”
老道脸色更红,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搞定。你流了好多血,去
喝几口河水好好补补。”
李无忧心下狐疑:“这水莫非是仙水,还能补血?”却乐得清闲,到河边舒服
地洗了把脸,返身回来,却见老道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好心道:“仙长,要不
要小子来推会,您老也去补补?”
老道想了想,笑道:“好主意,不过门没开之前,你千万别松手,不然前功尽
弃。”李无忧道了声好,双掌印到门上,努力后推,却如推在一座山上,门纹丝不
动。他心想果然好结实,得多使点劲才行。
推了个把时辰,只累得李无忧筋疲力尽,却依然不敢停,深怕前功尽弃。那老
道一直眯缝着眼晒太阳,此时忽然大声道:“哎哟!不好,我忽然想起一件大事。
”
李无忧有气无力道:“仙长,你想起什么了?”
“说出来,你可别骂我。”老道笑道。
李无忧心下狐疑,却恭敬道:“仙长说哪里话了,晚辈对仙长的景仰之情有如
滔滔天河水,永无枯竭,如何会有丝毫对仙长不敬之意?”
“那再好不过……这门,好像不是往里推,而是朝外拉的。”老道讪讪道。
李无忧:“……”
轰隆隆一声巨响,那门豁然洞开。“哈哈!小子,随我来吧。大家等你很久了
。”老道显然对自己的臂力很满意。
“等我?”李无忧大是不解时,老道已钻进洞去,他忙紧步相随。
“李……无忧是吧?”老道边走边说,“刚才让你白费了许多力气,你不会怪
贫道吧?”
李无忧心下只差没将他从祖宗十八代的女性成员都问候了个遍,面上却笑道:
“人有失蹄,马有失手。神仙也有走眼的时候嘛,仙长不必放在心上。晚辈昨天吃
得太饱,今天正好消化一下。说起来,晚辈还要感谢仙长助我消化呢。”
老道却似没听出来他将人马颠倒,似笑非笑道:“哦,那真是再好没有了。前
面洞口好像还有一大门,要不,你再消化一下?”
李无忧心道:“刚才差点没把老子吃奶的劲给榨干,还来?牛鼻子你真会说笑
。”,忙陪笑道:“这个……哎哟,晚辈肚子好像忽然有些不舒服,估计是昨天吃
坏了东西……仙长,要不这事,以后再商量?”
老道哈哈大笑,不再言语。李无忧心下忐忑,本有满腹疑问,却也强自收敛,
不敢再说。
此洞不长,未走多久,已见天光。
洞外却是群山围成一谷。遍地桃红成八卦之形植于谷底,一条小河自卦形中线
欢快流过,河边和风弄草,杨柳堆烟。几间竹舍散布于群山之底。
“此处名为忘机谷,是我和几位老友的归隐之所。你能到此处,缘法大是不浅
。”老道边走边介绍。
李无忧心道:“能遇到老子这样的盖世英雄,你们才是缘法不浅。”面上却笑
道:“呵呵,我就说昨天早上喜鹊怎么在我脑袋上拉了泡屎,原来是出门遇贵人。
那么,仙长,我从昆仑山顶摔下来,竟然丝毫受伤,莫非也是你老人家暗中照顾晚
辈?”
老道拍了拍头,笑道:“瀑布上空,曾被我布下抽丝结界。顾名思义,这结界
能将从山顶掉下的东西的冲力如抽丝般消解。只是可惜,这结界每十年才有一天发
挥一次作用。错过这一日,那里只是一片乱石,你跌下来,一定粉身碎骨。”
李无忧本以为自己可能是摔到水潭里面才保住性命,此时听老道如此说法,真
是吃了一惊,咋舌道:“老天!看来老子的运气真是不是一般的好。”话一出口,
立时后悔:这“老子”二字,当着前辈高人讲出,可算大是不敬。这老道德行好像
极差,若是忽然翻脸,老子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知老道却不以为忤,反笑道:“人生在世求的就是一个快意逍遥,想怎么说
话就怎么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若总是循规蹈矩,又有个鸟的意思。无忧,你说
是不是?”
这番话当真是说到李无忧心坎里去了。他自幼父母双亡,一个人四处流浪,饱
经风霜,早将那人情冷暖看透,对世间礼法最是不屑。但几年来为求生存,他早学
得圆滑异常,心里不以为然,口中却极尽谦恭。此时他闻老道如此说法,立起知己
之意,大笑道:“哈哈。太他妈的对了!道兄你若是晚生得几年,老子一定要和你
结为兄弟。”能张口即说粗话,当真是说不出的畅快。
老道停下脚步,大笑道:“既然有意和老子结为兄弟,又何分什么早晚?”说
时双眼望向李无忧,目中大有期冀之意。
李无忧闻弦歌而知雅意,大喜之下当即拜倒,口中大声道:“小弟李无忧拜见
大哥。”
老道将他扶起,大笑道:“好。兄弟结拜贵在知心,咱们也不用摆什么香案,
说什么祸福与共的废话。二弟,你且起来吧。”李无忧依言站起,眉目之间喜气洋
洋。
“大哥俗家的名字是诸葛浮云,现道号青虚子,你且都记住。”老道笑道。
李无忧觉得青虚子三字极是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他也不以为意,只笑道:
“两个都是好名字。”
青虚子大笑道:“你这名字也不错。一辈子衣食无忧,美女无忧,只怕连封王
称帝也是无忧。”
“多谢大哥吉言。”李无忧哈哈大笑道,“老子这名字口彩原来这般的好。”
说到此处,他似忽然想起什么来,“哎哟,大哥请恕小弟直言,你俗家的名字却有
些不划算。”
他又是“小弟”又是“老子”,说不出的不伦不类,青虚子也不以为意,只是
奇道:“怎么不划算?”
“大哥,镇上的说书先生说书时老说‘富贵于我如浮云’,然后那人的家财一
定散了个精光。”李无忧担忧道,“大哥叫这个名字,岂不是……一穷二白?”
青虚子大笑道:“无忧你什么都好,就是读书太少。这句话是说人淡泊名利的
,是句大大的好话。况且大哥我是出家人,要那么多钱财做甚?”
李无忧心道:“老子读书虽少,这句话的意思却怎会不知道,这不过是讨你开
心而已!”却敲了敲自己的头,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是我弄错了。对了,大哥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从这上面飞过去啊?”
青虚子傲然道:“飞过去?嘿嘿,这弯弯曲曲的路和周围的花草河流合起来是
一个无极八卦阵,用飞的,即使是李太白复生,太上老君临凡,也永远休想到对面
。”
李无忧心道:“牛鼻子你牛皮吹得大大的,这阵多半就是你布下的了。”口中
却惊叹道:“这么厉害啊!不知这阵是那位绝世天才的手笔呢?”
青虚子果然大笑道:“不才,正是大哥我了。”
立时自然引来李无忧谀词无数,出于不污染读者眼球的考虑,不再细表。
飘飘然一阵,青虚子忽想起什么,正色道:“对了,你学过武功还是法术?”
李无忧一愣,黯然道:“没有啊!我既没学过武功,也没学过什么法术。没人
肯教老子。”说到最后一句,面上大有不平之色。
青虚子奇道:“方才我明明看见你一掠两丈,怎么会什么也没学过?”
李无忧忙道:“大哥,这事说来真是奇怪。昨天,我在那道瀑布下抓了一尾鱼
吃,今天早上就能飞了。”
“鱼……”青虚子沉吟道,“莫非是飞龙鱼?此物好像只产于东海啊,那鱼是
不是肋有双翅?”
李无忧道:“没有啊。这鱼全身花花绿绿的,古怪的紧。我也说不上来。”
“怎么个花花绿绿?”青虚子奇道。
李无忧想了想,道:“那鱼一身青绿鳞甲,嘴特大,是红色的。眼睛……很小
,跟杏子的颜色差不多,脊背黑漆漆的,鳍好像白白的,最怪的是那鱼全身好像有
金光在流动的样子。吃下去后,一会冷一会热的,很是不舒服……大哥,你干什么
?”却是青虚子抓住了他双手。
下一刻,李无忧便觉得一热一凉两股气息自手臂钻了进来,直闯进小腹,丹田
中的冰火二龙立有感应,与那两道气息斗于一处,片刻间即将其消灭了个干净。
青虚子呆若木鸡,喃喃道:“果然,果然是……但……这怎么可能?”
此时二人东绕西转地曲弧而行,已堪堪转过九圈,到了一间竹舍前。
“哈哈!青虚子,你不是在欺负贫僧的好徒弟吧?”屋中传出一个笑声来。这
人虽是大笑,但声音中有种说不出的宁静。
“非也。非也。青虚兄即便是欺负这少年,也是在欺负小生的弟子,而不是将
禅师你的弟子,这点事关天下苍生之福祉,万万轻忽不得。”一个清越之声随即响
起。
此音方落,一个幽谷新莺般的女声接道:“明明是小妹的徒弟,呵呵,二位大
好男儿怎好意思与我一个弱女子争呢?”
宁静的声音坚定道:“阿袖,别的事都好商量,但这个徒儿一定是和尚我的。
”清越之音亦道:“小袖我所欲也,徒弟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小袖而徒弟
者也!”
“哼!那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好了!”那女声怒道。
“呵呵!正好。贫僧好久没打架了!”“子曰:道不行,乘桴而浮于海。比武
,固所愿耳。”两个声音同时接道。接着一阵噼里啪啦地声音响起。不时有剑气掌
风、火球金光等物飞出。
青虚子摇了摇头,对双足乱颤的李无忧笑道:“无忧,你别怕。这几个老家伙
打了一百多年了,很有分寸的。”
李无忧看着险险从自己脸颊飞过的一道火焰,心头骂道:“臭牛鼻子,你有神
功护体,自然不用怕。这一道火焰若是烧到脸上,老子这英俊的容貌怎么保全?”
面上却强笑道:“大哥,无忧不是怕,只是佩服。”
“佩服?”青虚子不解。
“几位前……嘿老当益壮,切磋了这一百多年还有如此雅兴。小弟当然佩服,
呵,当然佩服。”李无忧笑说时掏出一只脏兮兮的手帕来,抹了一把脸,只是双手
兀自发抖,一道道小瀑布无情的泻落下来。他尴尬笑道:“瞧我这记性,刚在河边
洗完脸,竟忘了把毛巾弄干。”
青虚子见他强装胆大,暗暗好笑,却也不揭破,拉着他向后飘了五丈,方笑道
:“前日大哥算出一位江湖中千年难遇的习武学法的少年奇才要来,山居寂寞,这
几个老家伙就都抢着要收他为徒。这不,人刚到,就又打起来了。”
“乖乖!千年难遇的少年奇才啊?”李无忧笑道,“难怪几位大哥争来抢去。
这位奇才呢?小弟也想见一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青虚子拈须微笑道。
“远在天边,近……近在……眼前,哈……哈……仙长,大哥,你……你不会
是在说小弟我吧?”李无忧大惊之下,说话结巴起来。
“此地除了你,还有别的少年吗?”青虚子笑道。
李无忧弹了弹额角散乱头发,傻笑道:“嘿,大哥,这个玩笑开大了。”
“二弟你面如冠玉,剑眉入鬓,目似朗星,唇红齿白,可谓面相儒雅;猿臂峰
腰,双腿修长,足踏七星,可谓骨骼清奇,你若不是武林中千年难遇的练武奇才,
那大哥两百年的修为便不值一哂了。”青虚子正色道。
李无忧笑道:“不瞒大哥,面相儒雅、骨骼清奇什么的,兄弟我也常对人说。
不过都是哄人玩儿的。你我自家兄弟,大哥何必说这些虚话,让外人听了见笑。”
“谁会见笑?”青虚子淡淡道,“我青虚子说你是千年奇才,这世上有什么人
敢说不是?”这话说得语调平淡,却自有一种睥睨天下的狂傲之气。
“青虚子?这名字听着好生耳熟!啊!大哥,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玄宗门的开山
祖师号称大荒第一神卦的那个青虚子?”李无忧终于想起青虚子的身份,如遭雷击
,傻傻地张大了口。
青虚子微微一笑,道:“正是。你既听过我的名头,想必也知道大荒四奇吧?
”
李无忧点头如捣蒜,道:“狂道青虚子、禅僧菩叶、真儒文载道、倩女红袖—
—二百年前与陈不风齐名的大荒四奇,传说是今日天下四大宗门之祖。大哥,你不
是要告诉我……房里那三人就是四奇中另外三位吧?”他边说边大摇其头,这个想
法实是太过匪夷所思。两百年前就名动天下的大荒四奇居然尚在人间,一个已经与
自己结拜为兄弟,另三人却还要抢着收自己为徒……哈哈,他妈的,今天这梦做得
有创意。
青虚子却笑道:“四大宗门之祖虽不正确,但那屋中三人,就真是四奇中另外
三人了。”
一闻此语,李无忧如被凭空掉下的一箱金元宝砸得晕头转向,眼前金光乱冒,
再分不清东西南北。
卷一 第四章世外奇缘
“微笑拈花”一个声音忽地响起。竹舍中蓦然冲出无数花影,那花影落地即无
影无踪,阵阵幽香却凝久不散。彼时,那清越之音大喝道:“正气满乾坤!”无数
劲气自屋中乱射而出,激得地上泥尘狂舞,落叶乱飞。那女子娇斥一声“红藕香残
玉簟秋”,屋中红光射起,只将竹舍轰得四分五裂。
竹舍既破,舍中三个光影恍惚乱动,时分时合,纠缠一处。
“无忧,想什么呢?”青虚子拍了拍傻傻呆呆的李无忧问道,“不是被他们的
武功吓着了吧?”
李无忧回过神来,笑道:“不是。小弟是有一事不明,请大哥指教。”
青虚子大笑道:“大哥我前知一千年,后知五百年,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
说来就是。”
“这真是再好不过了。”李无忧抚掌道,“为何武林高手交手的时候,都喜欢
喊出自己招式的名字呢?这样到底是为了唬人,还是为给自己壮胆?”
“啊!这个……这个……也不排除你所说的可能,但愚兄的想法是这样做比较
威风!打赢对手之后,这套武功大概也可以跟着名扬江湖吧。”青虚子万万没料到
这古怪少年的问题竟是这样,一时胡言乱语,想敷衍过去。
李无忧心下大笑:“若是被打得断腿缺胳膊什么的,这套武功此后不是就威名
扫地了吗?愚兄?知道自己愚蠢,大哥你倒有自知之明。”口中却道:“大哥果然
博古通今,小弟佩服。”
“好说,好说。”青虚子竟面不红气不喘的接受了。
“不过,大哥。”李无忧笑道,“有几个难题,小弟这几年来百思不得其解,
我想普天之下,也只有大哥这样的绝世天才才能为小弟指点迷津。不知大哥能否也
一并帮忙解释一下?”
这句马屁拍得极是舒服,青虚子立时忘了方才的尴尬,傲然道:“但讲无妨!
”
李无忧笑道:“大哥,敢问李太白家的狗是叫旺财还是小强?蓝破天的贴身内
裤是什么颜色?当年太上老君骑青牛出涵谷关的时候,路上一共遇到多少美女?铁
木真的第十八房小妾的月红周期是几天?”
“这个……那个……我得先算算……过几天给你答案。”青虚子瞠目结舌半晌
终于还是没有答案,便岔开话题大声道:“这三人都想收你为徒,到底你想拜谁为
师呢?”
他话音方落,李无忧便觉面前光影一闪,蓦然冒出三个人来。
“当然是拜老衲为师。”说话的和尚寿眉如雪,白须垂地,一身白色僧衣纤尘
不染,整个人说不出的洒脱飘逸,想来便是那禅僧菩叶了。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三人立于面前,童子难道还不知择谁为师吗?”
说话的中年书生一抖手中白纸扇,显出一个狂草的“文”字来。
李无忧只觉这二人一个飘逸潇洒,一个方正文雅,一望之下,都有说不出的舒
服来。但他的目光,却最后落在了那倩女红袖身上,脑中立时一片空明,浑忘了岁
月短长。
这罗裙翠衫的女子,看来竟不过二八年华!他只觉得这女子极美,眉目鼻口每
样都有种说不出的好,一扬手一蹙眉,均有说不出的妙,但真要他细说这女子如何
个美法,他却又一点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奇特的境界。直到很多年后,他遇到生
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女子,才恍然明悟美丽到了极处,原非言语可以形容。
如针见磁,李无忧的目光再也移不开来。红袖嫣然一笑,李无忧只如浴春风,
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泰到了极点。
“小鬼,一双眼睛贼兮兮的,乱看什么。”倩女红袖笑骂道。
李无忧回过神来,笑道:“姐姐这般漂亮,我正在仔细分辨。”
“分辨什么?”红袖大奇。旁边三人也是一头雾水。
李无忧正色道:“我正在分辨姐姐到底是蓬莱仙子,还是西海龙女。”
红袖嫣然道:“小鬼嘴倒是极甜,哪你分辨出来了吗?”世传蓬莱仙子和西海
龙女均是貌美无双,聪慧过人,李无忧这般说,倩女自是心下一喜。
李无忧道:“我想了半晌,发现姐姐和她们不可比。”
红袖笑容转淡,道:“哦?怎么不可比?”
李无忧笑道:“姐姐有沉雁落鱼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我虽没见过仙子和龙女
,却知道她们一定没姐姐漂亮。所以,是不可比。”他读书不多,只听说书先生形
容美女时常说“这女子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只恐是蓬莱仙女下凡,却
是西海龙女降世。”只是许久未用,那沉鱼落雁却给说成了沉雁落鱼。
红袖灿然一笑,只如春晓之花,说不出的明媚动人。另三人也哈哈大笑起来。
李无忧也笑,心中暗自得意:“老子果然是个天才。”
好半晌,红袖方笑道:“小鬼,嘴上抹蜂蜜了啊?说得姐姐心里很是高兴。你
又长得这般的俊,再过几年,不知有多少女子为你颠倒。不过,教你个乖,那话是
沉鱼落雁,而不是沉雁落鱼。”她先前抢着要收李无忧为徒,此时却自称起姐姐来
。
李无忧也不尴尬,只是笑道:“谢姐姐教诲。好了,我想跟着姐姐学武,不过
,我可不能拜你为师。”
红袖笑道:“小鬼真是会讨价还价,不拜师就不拜师吧!真要拜我为师,规规
矩矩的,也少了许多趣味。”
“姐姐这话说得有理,不过,我可不是讨价还价。我有苦衷!”李无忧觉得有
些委屈。
“小施主,你有什么苦衷?说来贫僧也许能为你化解一二。”菩叶见他为色相
所迷,心下不甘,一开口便用上了正心理智的禅门狮子吼,声如佛钟长鸣。
李无忧却不领情,心道:“老和尚,你嗓门挺大,怎么不去天桥说书,一定赚
个钵满盘满。”却笑道:“大师此言差矣。所谓苦衷,自然是不可随便说的,不然
还叫什么苦衷?不如叫甜衷、美衷算了?”一番话,说得诸人都笑了起来。
文载道却摇了摇扇子,正色道:“非也,非也。大丈夫处世,当光明磊落,事
无不可对人言,又哪里来的什么苦衷?”
李无忧心道:“书生果然都是呆子。谁都光明磊落了,这世界早就完蛋了。连
老子都懂的道理,你就是不明白,唉,这一大把年纪真是白活了。”口中却道:“
先生所言也是有理,只是小子年纪尚小,还未成家,连小丈夫都算不上,又哪里是
什么大丈夫了?所以有点苦衷也是在所难免的。”
闻他如此说法,诸人笑得更是大声。文载道却只听得头昏脑涨,这小鬼杂七杂
八地瞎搅和一通,却又自有一番歪理,不好辩驳。
“书生你也别逼他了。无忧已经和我结为兄弟,他是顾全义气,怕我比你们矮
了辈份,才不肯拜师。”青虚子笑道。
李无忧早知他会如此说,却故意叹道:“大哥你怎么说出来了?”
三人看他二人不似作假,一时间面面相觑,心中均想:“这老道果然不枉一个
狂字。他两百多岁,这少年才不过十一二岁左右,连他零头都不到。居然……结为
兄弟!”
“呵呵!小鬼真是有趣。那姐姐也要和你结拜。”红袖最是豪气逼人,巾帼不
让须眉,当即也欲学一学。
李无忧笑道:“好啊!姐姐,不如咱们和青虚大哥一起结拜好了。你就当我二
姐吧。大哥,你说好不好?”
青虚子笑道:“那要看你二姐答应不答应了。”言下自是认同。
红袖也笑道:“好啊!大荒四奇齐名两百多年,今日若能结义金兰倒也是快事
一件!”说时明眸望向文载道与菩叶。
李无忧何等样人,看她眼色,如何会不明白?他当即拍手道:“人越多越是热
闹。不若咱们五人一起结义,哈哈,以后小弟可就多了四个兄弟姐妹。哎哟!谁打
老子?”回头一看,却是文载道。
文载道道:“是兄姐,而非弟妹。”言下自是答应。李无忧一喜,也不去计较
他方才打自己头的小节。
菩叶微笑道:“和尚最近禅定艰难,料是尘缘未尽,不料竟是今日之事。好,
也算我一份。”
青虚子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对月三拜,便算结义礼成。”诸人除文载道
外都非拘泥于俗礼之人,便是文载道满口的道德文章,其实也是重礼轻仪,是以当
即对月三拜,礼仪即成。
叙到年庚,二百五十岁的青虚子最大,菩叶和尚为次,文载道居三,红袖是第
四,而李无忧当然最小。
当是时,青虚子朗声大笑道:“自今日后,大荒四奇,可就是大荒五义了!”
众人齐声欢呼。此时谁也不知,这大荒史上最荒谬绝伦的一次结义对大荒的影响将
达千年之久。
当夜诸人欢饮达旦,便是向来滴酒不沾的菩叶和尚也碗来即干,说不出的豪迈
。闲谈之间,李无忧这才知道了许多先前不解之事。昆仑山曾是一座火山,山底埋
了无数岩浆,同时谷底又有无数千年玄雪,两者分布不均,从而造成了谷底气候的
百步一变。四奇自百年前隐居于昆仑山后,离开忘机谷从未走过秘道,因此那冰壁
上的洞口自然为冰所封,李无忧误打误撞居然能闯入密道,就只能用青虚子说的“
缘法”二字来解释了。
同时李无忧也终于知道为何青虚子不认同四奇是四大宗门之祖的说法了。青虚
子、文载道二人分别是玄宗和正气二门的创始人不假,但禅林寺的开山祖师却是达
摩,而天巫门是李九真,菩叶和红袖只不过是这两派中杰出的弟子而已。
饮到酣处,文载道更是击鼓高歌李太白的《将进酒》,李无忧跟着他大声乱唱
,竟也似模似样,引得诸人一阵哄笑。
卷一 第五章细说来劫
翌日清晨。
“无忧,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青虚子神秘兮兮地
说。
“拜托!老大,你已经问了我三百二十一次了,我也回答你好坏各一百六十次
了,无论好坏,你倒是先说一个啊!”李无忧强忍着对耳边聒噪的苍蝇饱以老拳的
冲动。
“唉!我就是一直在想这个消息到底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才不知道怎么说
啊!”青虚子叹道。
李无忧:“……”
四分之一柱香后。
“五彩龙鲤?什么玩意?”李无忧听他所谓的好坏难分的消息就是自己所吃的
鱼的名字,便很有些不屑。
“据《大荒异物志》记载,五彩龙鲤是由地脉幼龙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所
生经千年而成形。” 门口响起红袖的声音。
“姐姐来了啊,屋里坐。”李无忧大喜。
红袖悠然坐下,继续道:“此龙常年躲于地底,每百年到地面饮水半日,而半
日中也只有半刻间显现鱼形。鱼本身蕴涵有五行神力,常人吃了必定会被溶化成水
,但我们习武练法的人食后,以真气或灵气引导,可增加五十年功力。此尚在其次
,最大的好处是可以脱胎换骨。”
“真气?灵气?什么东西?”李无忧不解道。
青虚子代红袖答道:“无论武功还是法术,使用时都需要气所支持。武功所锻
炼之气,称为真气,亦称内力。修炼法术所炼之气,称为灵气,也叫法力。”
“哦!原来如此!”李无忧恍然,但立时又不解,“咦!不对啊,我好像没练
过武功,也没学过法术,为何没化成水?”。
红袖叹道:“说起来,你这小鬼的运气真是好得无以复加了。你没练过内功,
也没学过法术,本该化成一滩血水,却被你阴差阳错的跑到瀑布之下,水火相克,
让龙鲤所含的火气循着自然轨迹穿行,如此不但轻易打通了任督二脉,还开辟了一
条真气灵力运行道路,让此后相继生成的水金木土之力有运行之道,也算是自创了
一种练气之法。”
“任督二脉?金木水火土?”李无忧越听越不明白。
青虚子诧异道:“任督也还罢了,你居然不知道五行?”
李无忧心道:“看你那架势,不知道五行好像很丢脸一样。”忙笑道:“也不
是不知道,只是从山上摔下来,一时给摔得忘了。”
红袖似笑非笑道:“小鬼,姐姐有门本事叫彼心知,专门用来分辨别人是不是
说谎的。所以你以后少说点谎话。不然可别怪姐姐打你屁股。”
谎话被人当面戳穿,饶是李无忧脸皮极厚,也忍不住老脸微红,但他随即啊了
一声,大笑道:“这本事太有趣了!姐姐,你一定要教我。”转移话题原是化解尴
尬的不二法门,更何况加上一招顺水推舟?
青虚子果然中计,笑道:“这是你姐姐族里的遗传,旁人学不来的。”
李无忧轻哦一声,满脸的失望。
红袖笑道:“小鬼,不要垂头丧气的。世间之事,多有定数,强求也是无用。
”
青虚子也道:“正是如此。”
李无忧暗叫可惜,却颔首道:“小弟记得了。”
红袖知他尚未释然,却也不理他,只道:“记得就好。对了,无忧,你此后随
着我四人练功,切切记住,这不懂就不要装懂,不然将来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李无忧深以为然,忙点头称是。
红袖见孺子可教,点头微笑,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任督二脉太复杂,以后给
你解释。关于五行嘛,江湖中有句话叫‘真气分阴阳,灵气合五行’,意思就是真
气有阴阳气息之分,灵气却分为五行,这五行就是金木水火土。真气阴阳相生相克
,这五行也是如此。比如相克,就有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而火又克
金。呵呵,看你一脸茫然,以后再慢慢和你解释这相生相克的道理。你只需要知道
我们每个人的身上其实都有五行属性,我们一旦修炼了其中之一,就几无可能再学
其余属性法术,这也是先前我们争着收你为徒而不肯同时收你为徒的原因。”
“难道没有例外?”李无忧觉得少学了几种属性的法术,很有些吃亏。
红袖幽幽叹息一声,眸中露出神往之色:“传说昔年剑仙李太白曾经一人身怀
五行之术,以一把倚天剑纵横天下,世上罕有可与争锋之人。当时,还有使一柄破
穹刀的刀神蓝破天,也是艺通五行,是李太白生平唯一敌手。自二人成神后,大荒
再无一人身兼五行神功。”她顿了顿,看到李无忧也是一脸神往,嫣然一笑,复道
:“两百多年前,与我们四奇齐名的盗王陈不风以同时具有木水二性的金风玉露神
功打遍天下无敌手,但可惜无缘一见。另外,据说当年的成吉思汗铁木真的天鹏纵
横魔功同时具有金木水三性,其孙忽必烈的天鹏功却同时兼俱金木水火四性,不过
,也都是传说而已。”
李无忧笑道:“奶奶的,难怪这些家伙名震天下,原来都是身兼数种属性的神
功啊。四姐,你知道为何他们可以学别的属性的法术吗?”
红袖摇了摇头,道:“可能是奇遇,也可能是天赋吧,这个四姐也不是很清楚
。我学的是巫术,五行属性是火。曾有一次兴起,想练一练道门的法术。却才导气
入丹田……小鬼,就在你小腹以下,肚脐以上了……呵呵,不笑你了……才导气入
丹田就觉得如江翻海沸一般。四姐我当然不服气啊,硬是撑下去,只是才将气运行
一周天,立时就全身麻痹,走火入魔了。要不是我师父凑巧到来,你四姐可早就香
消玉陨了。”
李无忧笑道:“四姐你当年可真是够倔的啊!我猜,你后来一定还试过别的法
术对不对?”
红袖嫣然道:“小鬼你真是聪明。四姐我后来还试过禅林的佛法,也练过你三
哥门下的正气法术,虽然没什么冲突反应,可练了几年甚至比不上禅林寺的一个小
沙弥或者正气盟的一个扫地弟子。你四姐我可是不到天河心不死的角色,我一气之
下就去找天魔门的人要魔功练,那个掌门的家伙居然说魔功不外传,死活不给我,
我一怒之下便将那帮人都杀了。最后却还是没找到天魔功,这才作罢。”
青虚子大笑道:“当年江湖上人说起红袖女侠雨夜独闯天魔门,火焚魔门八怪
,都对四妹的侠肝义胆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要是知道真相,还不狂呕几十两血来
?”
红袖道:“爱怎么想,随他们去吧。姑奶奶才懒得理他们。” 青虚子见她横眉
微嗔,英姿飒爽,一如当年小女儿模样,不由忆起当年旧事,心下微微一叹。
李无忧却咋舌道:“魔门八怪?四姐你当时可真是厉害!我们镇上的大人现在
还拿这八个家伙吓小孩呢!居然是被你一人给杀了!”先前他从未听过天魔门,是
以红袖说来,他尚无甚反应,这魔门八怪却是幼时捣蛋时,母亲来对付他的杀手锏
,可算时自小认识的老朋友了。青虚子提及,立时引来他惊呼连连。至于镇上大人
用来吓小孩云云,却是事关面子问题,哪能不砌词掩饰?
“呵呵!不是小时候你母亲来吓你的吧?”红袖笑道。
李无忧忙道:“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却见青红二人笑意盈面,显然不信,
忙改口道:“我妈其实也说过,只是我自小胆大,一点效果也没有。后来她就懒得
说了。”
红袖似笑非笑道:“哦?是吗?多日没用,也不知道我的彼心知功力是不是进
步了呢。”
李无忧眼珠一转,决定故技重施,当即大笑道:“哈哈!我知道你们四人都学
的是什么属性的法术了。”他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已接道:“四姐属火,三哥属木
,二哥属金,大哥……嘛,一定是属水的了。”
青虚子与红袖面面相觑,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问?四姐人生得美丽,又热情豪爽,法术一定是火;三哥古板呆滞,
一看就像木头,不是属木的才怪。二哥是和尚,金身罗汉嘛,他当然是属金的。呵
呵,至于大哥嘛,你胸怀宽广,如大海一般,当然是属水的。”李无忧侃侃而谈。
“哈哈!你还真是能胡联想,不过,确实有几分见地。”青虚子拈须大笑起来
。李无忧也笑,心中却想:“老子说你胸怀宽广,没有见地才怪!”
红袖莞尔道:“小鬼你还真能胡扯,那你自己又是什么属性的?”
李无忧笑道:“当然是土啊!小弟我土里土气的,什么都不懂,不是属土又是
什么?”
三人大笑。
好半晌,红袖方停下笑来,道:“小鬼,你将来的所学法术的属性绝不止土。
”
“为什么?”李无忧知她必有下文,还是忍不住问道。
红袖正色道:“据《大荒异物志》的记载,你先前吃下千年不遇的五彩龙鲤,
具有易经洗髓、脱胎换骨的功效。现在开始,你不但可同时练阴阳真气,而且还可
以同修五行灵气而不起冲突。你将是继李太白、蓝破天之后又一个五行齐备的千年
奇才。”
“也就是我以后将是另一个李太白或者蓝破天?”李无忧对此二人仰慕已久,
听红袖如此说,当即心花怒放。
红袖淡淡道:“你的资质、遇合,都是古今罕见,只要你肯努力,超过二人也
并非不可能。不过,你若是不肯用心,将来能否达到我们的境界,也是个问题。”
李无忧忙道:“姐姐放心,小弟一定会奋发练功,不负三位兄长、姐姐以及大
荒百姓的厚望。”
“我们还说得过去,大荒百姓对你又有什么厚望了?”红袖奇道。
李无忧慷慨激昂道:“啊!当今乱世,战乱频繁,大荒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他们一直在祈祷出现一位伟大的救世主、绝代的天才、盖世的英雄去拯救他们的
肉体和灵魂!”
“但这和对你的厚望没什么关系吧?”这次发问的是青虚子。
李无忧提示道:“大哥!你号称大荒第一神相,难道你就没看出我和这位将解
民之倒悬、救大荒于水火的大英雄有些像吗?”
青虚子斩钉截铁道:“不怎么像。”
李无忧双眼一瞪,几乎陷入绝望。
“谁说不怎么像了?”红袖不满道:“大哥,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怎么忍心欺
骗像五弟这么纯真善良的少年啊?”
李无忧大喜,肉麻道:“四姐,四姐,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我……我好像没有啊?”青虚子觉得委屈。
红袖正色道:“还说没有?明明是从头发到脚指甲一点也不像嘛,你却说不怎
么像,这不是语意模糊,存心给小鬼留下一丝幻想是什么?”
“红袖,我不认识你。”李无忧绝倒。
又四分之一柱香后,李无忧醒来,红袖已经离开。
青虚子笑道:“无忧,你醒了就好。大哥我也要离开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
李无忧想了想,道:“对了,枫林口那副对联是不是你们布下的考验啊,害得
我一晚上不敢进来。”
“瞎扯。没那回事。”青虚子断然否定,“你三哥以前练字找不到地方,就写
在了石头上,我嫌他写得难看,就给他扔到枫林口去了。他气不过,就又写了块叫
老子‘君子自重’,老子才懒得理他,这次干脆给他扔到地下去了。不巧被你给踩
了出来。”
李无忧:“……”
当下青虚子就带着李无忧将忘机谷一一熟悉,此时李无忧才知道四奇平时不是
都居住在忘机谷里,而是在昆仑山各处修炼。比如红袖就在昆仑主峰的倚翠峰上有
处叫浮云阁的静修之地。李无忧听青虚子说到四人御剑飞翔于各处山峦,大是羡慕
,恨不得立时武功便高了,也能这般逍遥。青虚子却道这御剑飞行之术虽然仅可用
来飞行,却是剑法中的至高境界,你若想学,至少要到三十岁后了。李无忧咋舌之
下,暗叹了声可惜,当即便要青虚子教自己武功,后者欣然应允。
半个时辰后,青虚子问道:“无忧,我刚刚和你讲的一百零八大穴与十二正经
、九大副经与六大奇脉。你记住了多少?”
“这个……怕是要让大哥你失望了。”李无忧玉面一红。
“没记全没关系,想当年大哥我被誉为师门百年不见的奇才,也花了一日时光
才全数记准。”青虚子面色和蔼,“我明天再教你嘛,你刚记住了几条?”
李无忧淡淡道:“对不起,大哥,我说要让你失望了——我已经全部记住了。
手足太阳分肺明,阳关阴桥入五谷,天地茫茫贯任督……”他边背边指自己身上经
脉,青虚子只看得目瞪口呆。
“嗯,这个算你都记住了。”青虚子额角微汗,“那大小周天搬运之法,你会
了吗?”
“小周天,气由丹田入会阴,出尾锥,走督脉十六穴……大周天……”李无忧
语音清楚条理分明。
“玄天罡气的第二重,你已经会了吗?”青虚子已冷汗如豆。
“大哥你好像忘了你刚只教过我第一重,但没关系,我猜第二重一定是真气走
任脉,入曲池,游百会……”李无忧道。
“……居然也对了五成。无忧,这可是开始习武的第一个时辰啊!这……这…
…以后我们拿什么教你啊!”青虚子仰天长叹。
事实证明青虚子完全是多虑了。虽然李无忧可以第一个月的时间里将玄天罡气
练到了第四重、禅林般若心经练到第五层,他也可以在之后的半个月里将文载道传
他的浩然正气练到第三重,浮云剑法练到第十三剑,他同样可以在第一个月里将红
袖教他的朱雀神功从聚气成火、火球术练到炼火成气,但这并不会导致他在今后的
数年里无事可干。
不是说大荒四奇的武术无穷无尽,而是因为大荒有几千年璀璨的文明——总计
李无忧于忘机谷的最初两年中,就学到的经典有青虚子教的《道经》三百卷、《水
经》八百卷、《列子、庄子》三百卷、《抱朴子》九十八卷。菩叶和尚传的《小乘
佛经》两千卷、《大乘佛经》三千卷、《佛祖语录》一万六千卷、《大荒历代高僧
禅机》九千二百卷。这一直让李无忧在是立志成为一名伟大的和尚还是光荣的道士
间徘徊不绝。
至于文载道更是从《三字经》、《百家姓》讲起,一直说到历代诗词歌赋与兵
法典故。更变态的还在于历史,他甚至详尽到某年月日某某皇帝大小便次数,无一
遗漏。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号称过目不忘、过耳成颂的李无忧在很长的一段时间
里,见到他一开口就是“陛下,今天你拉了吗?”
比之三位非人的兄长,还是红袖这个姐姐算是最有人情味的。但在这里李无忧
除了学到江湖上许多失传的顶尖巫术外,还要学针织女红的精髓,画眉深浅的秘要
,烹饪调味的深浅,最离谱的是甚至有一次红袖甚至打算教他肚兜的十八种戴法,
好在李无忧以男儿志在四方这句话搪塞了过去,不然难保江湖上又多了一个大荒不
败什么的。
抛开文化学识不谈,在最初的两年里,李无忧的武术修为是以一种海纳百川兼
收并蓄的姿态在茁壮成长。但到这年的冬天,他的法术修为却终于遇到了瓶颈。先
是玄宗门的高级法术大浪淘沙无法练成,而文载道教他的李代桃僵也使得力不从心
,接着是强练禅林寺的佛光普照失败,最后是红袖要他用剑封印一只母狐狸,他反
把自己给封住。虽然最后这可以解释为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对异性的盲目维护而手下
留情,但毫无疑问,一个巨大的难题已经摆在了千年奇才的面前。
当他把自己的法术进展和所遇到的问题告诉四奇的时候,四人都瞪大了眼睛,
只怀疑这小子撒谎。经过四人逐一试探,最后给他的结论是:你已遇到别的法师最
少要修炼十年才有可能遇到的仙凡障壁。
仙凡障壁是普通法师和仙级法师的分水岭,其出现虽因人而异,但一定是要法
术修为到了极高的境界才会出现,通常的时间是十年以上,却不料李无忧却在只学
了两年法术之后便碰到了。四奇搞不清楚是因为这家伙天分太高还是因为五彩龙鲤
增加了他五十年真灵气的关系,但还是告诉了他突破的方法是抛弃旧我。李无忧不
明白什么是抛弃旧我,他开始禅坐菩提树下冥思,除偶尔饮些清水外,便不饮不食
。
九日过去。这日清晨,红袖如往常一样给他送来清水,却惊奇的发现身放五彩
光明的李无忧手结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印式。仿佛感应到了她的到来,李无忧微笑
着睁开了眼睛。这是一种美丽的微笑,如蝶破蛹后的轻盈,似雨霁新虹的悠然。这
一刹那,红袖一任眼角珍珠乱滚,将他抱入怀里。
在很久以后,李无忧才知道自己实在是个天才。古来能在如此短短九日的时光
里就能参透仙凡障壁的,怕只有昔年的李太白的七日悟道可与之并提了。
当夜,青虚子诸人一一与李无忧过招之后,面上都露出惊奇到了极至的的眼神
:
聚四人法术绝学于一身的小仙级法师并不是等于四个小仙级法师之和,而是以
级数相乘,虽然还不能对他们四位金仙级法师形成威胁,但已隐可与大仙级法师一
战了。
卷一 第六章弹指百年
岁月流逝,光阴荏苒,到李无忧体内那五条龙又分分合合了九次,并终于合成
一条不再分开时,青虚子已经在教他玄宗门最高深的武功道诣九式。此时文载道已
经开始教他剑法中的精义,菩叶也已经和他讲禅林寺三大镇山法术的运气法门。至
于红袖,则开始和他探讨巫术与魔法可能存在的渊源和请教他作菜的方法。此时,
他在昆仑山已呆了六年,已从一个蓬头稚子长成一位翩翩美少年。
这一日,阳光灿烂,春风和煦,昆仑山顶积雪已融,空气异常清新。但在这个
普通的清晨,发生了一件影响李无忧此生命运的大事。
倚翠峰上,青虚子一脸严肃地看了李无忧一顿饭功夫,终于又劝道:“无忧,
这件事情真的太危险,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李无忧满脸正气,大声道:“大哥你不要劝我了!事关天下苍生福祉、大荒所
有美女前途,我李无忧如何可以置身事外?”一旁的文载道看他一副正气凛然神情
,不由狐疑:这小子莫非已将浩然正气练到第十重了?
青虚子忧虑道:“话是这么说,但千百年来,江湖中从来无人可以在你这个年
纪做这件事。”
李无忧抬头看了看天上云雾,淡淡道:“我辈江湖儿女,自当以侠义为先,即
便是死了,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为了苍生,我李无忧当仁不……哎哟,
那个混蛋踢我屁股……臭书呆,老子和你没完!”声音渐渐落下山底。
青虚子回过头来,看了看文载道,担忧道:“三弟。这样乱用暴力,会不会破
坏你一贯温文尔雅的形象?”
文载道拍了拍鞋上的灰,不屑道:“谁说斯文人就不用暴力的?这个小王八蛋
,不就是练一下御剑飞行,他非要和天下苍生,大荒所有美女前途什么的扯上关系
,不是欠揍是什么?”
“唉!”青虚子叹道,“这就是你不了解无忧了。他的意思是说像他这样一位
玉树临风,风流潇洒,洒脱不羁的英俊少年,若是连御剑飞行这样的低级武功(当
然,你也知道这其实是剑法的颠峰)都不会,自然要让将来崇拜他的美女们失望,
从而影响他在大荒群众中的威信,从而对他将来拯救苍生产生巨大的不良影响。”
文载道傻傻地望了他,只怀疑这家伙脑子有病,半晌方道:“其实我也是一番
好意,我踢他屁股,也是想帮他飞起来嘛!”
“唉!无忧,你的鬼魂若来报仇,一定要记得是找你三哥。”青虚子叹道。
这话让文载道觉得毛骨悚然:“大哥,此话怎讲?”
“因为你踹的太快,我还没来得及教他御剑心法”青虚子轻描淡写道。
……
彼时,昆仑山底。在刻着“昆仑”二字的石碑附近,一个满身残缺铁甲的汉子
撩开眼前凌乱的发丝,抹了一把热泪,激动跪倒于地,口中呼道:“终于到了!陛
下,臣……臣终于到了昆仑山了!”
一道蓝光如电扑来,接着轰隆一声巨响。
李无忧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轻轻跳了几下,诧异道:“虽然主角不死乃是
铁律,但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老子居然毫发无伤,这未免太奇怪了吧?易刀,
你总得给老子一个解释吧?”
便在此时,一个声音怒道:“何方妖孽?快将本将军放了!”
“谁在说话?”李无忧极目四顾,四野空旷,唯有山风寂寂,流云来去。
那声音狂吼道:“混蛋,快把你脚挪开。”
李无忧惊叫一声,跳起两丈来高,才堪堪落地。方才站立之处,一堆乱草样的
东西遮着一颗圆圆的玩意,细看之下,眉目分明——竟是颗人头!他讶道:“哎呀
!这位仁兄真是雅兴不浅,竟然挖了个洞在道路中央看风景。此地虽然不是山明水
秀,但也别有一番风味,您慢看,小弟就不打扰了。”说时转身欲走。
那汉子只气得七窍生烟,大怒道:“妖孽,既被你擒住,你要杀就杀,何必说
这些风凉话?”
“妖孽?”李无忧愤然道,“兄台,你有见过这么帅的妖怪吗?别以为老子不
知道你的名字,就不会到官府去告你诽谤!”
那汉子怒道:“妖孽!你又何必惺惺作态?你身法快如闪电,一个回合便把本
将军砸到这岩石深处,不是妖孽又能是什么?”
“哦……”李无忧恍然大悟,“老子就说从昆仑山顶掉下来,居然毫发无伤,
原来是有你老兄给我垫背啊!”其实他之所以没有摔伤,是因为他轻功和法术中的
御风术的造诣都已非同小可,惶急之中,二者相结合施展,身形当真已是轻如柳絮
、矫如神龙,这才能保住性命。当然,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饶是他武术了得,
却也还是产生了极大的冲力,之所以没有摔得缺胳膊断腿,这位垫背的仁兄是绝对
功不可没的。
“什么?”那汉子依旧迷糊。
“啊哈,原来是一场误会。其实呢,事情是这样的,在下李无忧,不是你说的
什么妖孽……”李无忧口齿伶俐,一通碎语闲言,外加自我吹捧三千句,终于将事
情始末解释清楚。
那汉子听到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只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无言。李无忧将他自地
下拉出来,笑道:“这位大哥,真是对不住了,大恩不言谢,请到舍下喝杯水酒,
兄弟也好一尽地主之谊。”
那汉子眼光忽然一亮,道:“小兄弟,你住在这昆仑山?”
李无忧看他神色,知是有事相求,便笑道:“我住在这好几年了。除了帮你找
个美女解渴这样高难度动作或者找个茅坑拉屎这样小儿科的事情外,你有什么要求
,尽管说。”
那汉子听他说的有趣,神色渐平,笑道:“小兄弟,你说话真是有趣,不过,
这两件事都不要你帮忙。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这你算找对人了。昆仑山上,不论是人是妖或是人妖,小弟都没一个不熟的
。你说你要找谁吧?”李无忧笑道。
那汉子大喜,忙道:“我是要找个叫诸葛浮云的人,你认识吗?”
李无忧听得诸葛浮云之名,心头一动,笑道:“他啊,我熟得不能再熟了。不
过,你是不是找他算帐?这老家伙是嫖妓的时候让你帮他垫了几千两银子,还是他
为抢你家的母猪而杀了你家的黄狗?”
那汉子笑道:“小兄弟真是会说笑,诸葛先生侠名满大荒,怎么会做这些事?
在下求见先生,乃是有要事相求!”
“你找贫道,有何事?”一个声音接到。却是青虚子与文载道到了。
那汉子转过身来,打量二人一眼,诧异道:“这位道长是?”
“他就是如假包换的诸葛流云了。”李无忧笑道。
先前文载道之所以敢踢李无忧下山,是因为他和青虚子二人都深信自己能在李
无忧落地之前将他截住,但没有料到这小子现在轻功竟已达到临虚化羽的地步,二
人也就未出手相助。此时听这汉子要找诸葛流云,二人好奇之下,方现出身来。
那汉子讶道:“江湖传闻诸葛先生乃是一年方四十的白衣儒士,如何……如何
是这般模样?”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不明他何以如此说。文载道皱眉道:“这昆仑山地界,再
无第二个诸葛浮云。你不是找他,又是找谁?”
那汉子眼光游动,对青虚子道:“五年前潼关杀尽岳阳十霸,四年前长安城头
怒题贪吏诗,两年前只剑挑了塞外十八连环寨的便是先生?”
青虚子奇道:“这些事,确实是贫道做的,但那都是两百年前的旧事了,你怎
么这说是近几年呢?”
那汉子吃惊地看着三人,强笑道:“先生莫要说笑,你怒题贪吏诗的那年,乃
是天鹏瑞吉六年,今年不过瑞吉十年,怎么会有两百年了?”
李无忧嘻嘻笑道:“老兄,你一定看历史小说太入迷了,精神有点不正常。天
鹏王朝两百年前早烟消云散了,我刚进昆仑山的那年已是新楚天和十六年,今年该
是天和二十一年了。”
“什么新楚?什么天和二十一年?”那汉子语声惊恐,心下隐隐觉得不妥。
李无忧笑道:“老兄,你竟不知道新楚?那我给你说说。自大荒3661年即天鹏
瑞吉十年陈不风率奇兵攻破大都,天鹏帝国宣告灭亡,风州王慕容无双起兵复鹏,
河东群雄争起呼应,天下随即大乱。大荒3663年,慕容无双制军八十万与陈不风二
百万大军决战于天河。这一战,慕容无双用诸葛玄机之计,以少胜多,陈不风大败
,不得不退守南角天关。慕容无双乘势渡过天河占领大都,兵锋直指南角天关,但
当日会盟诸侯却立时起了纷争,云州王萧峰欲先北上收复烟云十八州,而以黄州王
楚剑为首的黄州派却要收复苍澜一带。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各行其是,呵呵,这
就是后来史家说的‘三王之变’。结果是,一年后,慕容无双不听诸葛玄机之计,
落得兵败南角天关,不得不退回河东。萧峰得到塞外罗云可汗之助,一统烟云十八
州,就是现在的萧国。楚剑也因黄州派强大的实力,巧用火烧连城之计,如摧枯拉
朽一般,在一年内打下了苍澜十四州和昆仑三郡,这就是当今新楚国的雏形。慕容
无双退守河东,却为属下三人所杀。这三人却又谁也不服谁,各领一军,互相攻伐
,最后有一人战死,其余二人收编了他的队伍,各据了河东一半江山。这就是当今
的天鹰国与平罗。至于陈不风却据了河西南部十一州和南角六郡,这便是今日的陈
国。三哥,我说的对不对?”最后一句却是问文载道,后者难得微笑点头,以示嘉
许。
那汉子如遭雷击,恍惚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难道……难道断裂之泉
那土人说的话,就也……也是真的了。”他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现出又是惊疑又是
悔恨的痛苦神情来,整个人仿佛刹那间老了十年。
青虚子与文载道对望一眼,齐声道:“断裂之泉?可是传说中穗州与桂州交界
之处的神秘之地那眼神奇清泉?”
“唉!”那汉子语音苍凉,“就是这眼泉了。当日我被陈不风的人追杀,不巧
逃入此地,想借这眼泉空间转移,当地土人告诉我,这眼泉每千年会同时伴随有转
移时间的情形。千百年来,只听说真正的神仙可以缩地成寸空间转移,却没有听说
过有时间转移这样荒诞的事情,我当时未将那土人的话放在心上,趁泉眼张开那日
,跳入此泉。唉,睁开眼来,就到了昆仑山脚。没想到……没想到竟已是两百年后
!”他语音萧索,言语之间充满无穷悔意。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各自感慨:一个忠心耿耿的帝国将军,为了完成皇命,九
死一生,终于将达成目标,却不料弹指间已是二百年过首,恍似换了人间,造化弄
人,竟至于斯!一时间三人都半晌无语。终于,青虚子道:“将军,事已至此,多
想无益,请到寒舍休息一下,再作计较。”
那汉子摆了摆手,叹道:“不必了,诸葛先生,感谢你相信我说的话。不过我
全身经脉已断十之八九,先前一直是用锁魂于身之法,才坚持到此。”
李无忧惊道:“锁魂于身,你不要命了?”
青虚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对那汉子道:“将军不惜自残性命也要来找贫道,有
何要事?”
那汉子双目泛泪,动情道:“在下楚诚,本是景河陛下贴身护卫,三月前……
对不起,我一时改不过来。”听到“景河”之名,青虚子面上神色一变,想说什么
,却忍了下来。
李无忧走过去,扶住楚诚的腰,笑道:“无妨,我们能明白。”
楚诚感激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三月前陈不风攻陷大都,景河陛下将这个盒
子交给我,说关系江山社稷,让我带到昆仑山,交给诸葛先生。”说时自怀中掏出
一个锦盒,双手捧起递向青虚子。
青虚子看了看那个锦盒,却并不伸手去接,只是叹道:“唉,天意弄人,你晚
来了二百年,晚了二百年啊!”
楚诚颤声道:“难道……难道,真再无一点希望了吗?”
青虚子看了看文载道,见后者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转过身去,沉吟开来。楚诚
双目欲泪,死死盯住他背影,仿若将溺之人抓住一根稻草。
好半晌,青虚子双目一亮,转过身来,道:“楚将军,你将盒子交给我五弟吧
,如果他能打开这个盒子,这件事就由他去完成,如果他打不开,那贫道也无能为
力。”此言一出,其余三人尽皆呆住。李无忧张口想说什么,却见青虚子向自己使
了个眼色,立时住了口。
楚诚想了想,忽对李无忧跪倒,恳切道:“李少侠,这件事,请你一定要帮忙
。”
李无忧心道:“牛鼻子,你可真会给老子找麻烦。”,伸手去扶楚诚,说道:
“有事好商量,楚大哥你先起来。”
“请李少侠先答应楚诚。”楚诚坚持不肯起身。
李无忧看了青虚子与文载道一眼,二人朝他点了点头,他一咬牙,伸手接过锦
盒,大声道:“好,我答应帮你。楚大哥,你请起来。”却见楚诚面露喜容,身子
软倒于地。李无忧吃了一惊,伸手去探,鼻息全无,竟已逝去。
当日,李无忧将楚诚葬在昆仑山一处绝壁之上,假惺惺地挤了几滴猫尿,回到
忘机谷便去开那盒子。只是那盒子却整个是一块奇异精铁,全无缝隙,更不知于何
处着手。
他带着盒子去找青虚子,青虚子却说景河虽是我昔年好友,但盒子里的东西我
其实也不清楚,这事是你自己接下,旁人绝不能帮忙。他心下痛骂牛鼻子过河拆桥
,怏怏而返。本想将盒子扔到河中,却又念及当日楚诚苦苦哀求,于心又自不忍,
翌日向红袖借了一把宝剑,使出生平功力,想将盒子劈开,却不料长剑竟然折断,
盒子却丝毫无损。他大是恼火,将盒子置于床头,再不理会。
日子又回到先前状态,每日里不是和大荒四奇习武学文,就是到处寻幽探宝。
此时他御剑飞行之术已经学成,无论绝壁险壑均可去得。昆仑山自古为剑仙修真之
地,洞库繁多,留下的秘笈宝物什么的确实不少。此时他武功法术均已大成,许多
先前未见之处或有封印之地也多数解开,一月下来,寻了秘笈宝书无数。细看却发
现那些秘笈能及大荒四奇所授武功法术者全无,他痛骂一阵这些混蛋欺世盗名,自
此愤然,发誓要自创一派武术。
这一日,他打坐完毕,安然睡下。迷迷糊糊中却见娘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肉汤走
进屋来,他一时大喜,接过就咕噜的喝了个净。“哎呀!”他忽然拍了拍头,“娘
,我一高兴就喝光了。”
“没关系,娘早喝过了。”娘眼中露出了慈爱的眼神,摸了摸他的头道,“无
忧乖,娘要走了。今后你自己一个人过,记得要活得像个男子汉,千万别做对不起
祖宗的事,知道吗?”
李无忧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却大惊道:“娘,你要去哪里?你不要无忧了吗?
”
娘笑了笑,也不言语,转身朝门外走去。李无忧慌忙去抓她衣角,抓到手里却
冰冰凉凉,入眼之物却是当日楚诚送他的锦盒。
正是南柯一梦。
李无忧轻轻叹息一声,拭去眼角泪痕,却立时一呆:泪水浸处,锦盒边缘似有
了一道缝隙。他微微一怔,潜运内力,锦盒竟开。
盒子内表面乃是一行大字:白龙神盒,玄铁千铸。游子有泪,金石为开。李无
忧默然看了一阵,似懂非懂,再看盒内所放之物却是一副羊皮地图和一张宣纸。
那地图顶端有三字曰:白龙居。宣纸上端三个大字:大荒赋。其下有文字若干
:
巍我大荒,雄雄兮昆仑!东海木兮西阁雨,北溟冰兮南山云,筑我脊兮锻我魂
。天行健,古风存,五行之神佑群伦。一朝风起大江畔,江山袅袅入九轮……
他仔细看了数遍,却全无头绪。翌日找四奇商量,四奇惊奇之余也均道从未听
过白龙居这地方,都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倒是文载道却说那《大荒赋》写得极有味
道,以后要罚你,便罚你抄这。李无忧颓然叹了声自作孽不可活,将地图收进青虚
子给他的乾坤袋,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卷一 第七章李代桃僵
日子又在习武学法中过去,匆匆又是一年。
这一日,一身儒衫的文载道于昆仑山之巅,望着天上浮云,轻摇羽扇说道:“
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其时,伫立于他身后的李无忧谄媚道:“三哥天人,神算无敌。只是今日大荒
六国鼎足,群雄并起已久,莫非又有什么变数了?”
文载道捋了捋颔下短须,长叹道:“是啊,一场大乱,为期不远矣。苍生多苦
啊!”言下一副悲天悯人情怀。
“古书上说大乱之后必有大治,正是大喜啊!小弟不明三哥何事哀伤如此?”
李无忧搔了搔头,一副大惑不解状。
文载道笑而不答,羽扇一挥,天际浮云,成万马奔腾之势,蓦然聚合。李无忧
看得一呆,却依旧不解。文载道羽扇再挥,那白云却又散开,各奔东西。如是数次
。
“无忧,你有何感想?” 文载道大有深意地看了李无忧一眼,眼神中充满期待
。
李无忧乍舌良久,方小声道:“三哥!真要我说啊?”
后者坚定地点头。
李无忧大哭道:“三哥啊!小弟最大的感想就是,从今天开始一定要努力练功
,学成你这手惊世骇俗独步宇内的浮云扇。自明年开始,小弟定要悬梁刺股、凿壁
借光、囊萤映雪、守株待兔、缘木求鱼、吹糠见米、落井下石……奋发练功。不学
成浮云扇,小弟誓不下山!”说到后来,他一反初始“熟涕横中流,野泪泛大荒”
的哭面,竟是慷慨激昂起来,豪情万丈得有些视死如归。——不过,现在才开春,
他却要到明年才开始努力,实在是一点诚意都欠奉。另外好象“悬梁刺股、凿壁借
光、囊萤映雪”什么的也和“奋发练功”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哎哟!三哥你干吗打人家头啊?”本等着受表扬的某人委屈不已。
文载道此时哭笑不得,骂道:“小王八蛋,就知道耍滑头。平时让你好好读书
,你不肯用功。现在好了,什么吹糠见米,落井下石都出来了。你还要不要大卸八
块,见色起义啊?”说时又是几个板栗种到李无忧头上。
李无忧委屈道:“三哥,人家的意思是说练功这种事情,应该有恒心,要象吹
去米里的糠一样吹毛求疵。若学不成功,就抱着石头跳落井里。这个决心还不够大
啊?”
文载道举手种栗,边骂道:“我打你个吹毛求疵。” 李无忧大骇,抱头鼠窜,
却边跑边道:“大卸八块不是说将书分成八大块来读,正合了三哥落英十三剑第三
招八方风雨的精髓啊?二哥常说‘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如今三哥你见色而起义
,乃是大觉悟的先兆啊?三哥果然是高人。每一言,每一行都深涵玄机。小弟佩服
得五体投地。”
文载道将手放下,苦笑半晌,方道:“算了!今天我心情好,就先放过你。刚
我说到哪了?”
李无忧忙拍马道:“三哥豁达。刚才我们说到天上的云啊聚了又散啊,地上的
人啊合了又分的……恩,我也记不清了,大概就是这样吧。”
“恩!无忧啊,你看这天上的浮云,在我扇下分分合合,全无半点能为。便如
这天下,统一再分裂,分裂再统一,只有百姓永远还是那些百姓。一将功成万骨枯
,受苦的永远是他们。曾经有个叫张养浩的人说过一句话极有道理。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文载道正色道。
“哦!三哥说的是那首《山坡羊。潼关怀古》啊?”李无忧恍然。文载道欣慰
地点了点头,笑道:“难得你居然知道,也不枉我教你多年。”
“无忧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三哥。” 李无忧恭谨道。
深悉他脾性的文载道明白这小子必无什么好事,但本着夫子有教无类的大仁义
精神,却还是准备授业解惑:“你说吧。”
李无忧清了清嗓子,方道:“三哥,这山坡羊是什么东西啊?难道是说山坡上
有只羊?如果山上有只羊,这张羊毫怎么就立时想到潼关去怀古呢?莫非这只羊其
实是在潼关的山坡?如此一来小弟就更不明白了,好好的羊怎么会在潼关呢?我们
大荒好象只有新楚国的岳阳郡才产羊啊,怎么潼关也有羊呢?”
这一次文载道没被气死,实在是得归功于平时打坐练气的勤奋上来。他瞪大双
眼,以一种足以杀死千万头龙豹的眼神温柔地抚摩着自己亲爱的五弟。
李无忧被他看得全身一寒,如入北溟玄冰池,却强笑道:“三哥,大家有事好
商量,干吗用这种企求的眼神望着我啊?”
文载道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晚了!”说时便欲发动。
“慢!三哥!我在你眼里看到一样东西。” 李无忧知趣地转移话题。
“哦?不是慈悲吧?” 文载道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也别告诉我是眼屎。这
一招你已经用过九十三次了。”
李无忧心道:“你都上过九十三次的当了,也不外乎再多一回吧?”口中却讪
讪道:“嘿!三哥你老人家疑心病真是重。 小弟只是想提醒你,你的眼中好多血丝
啊。多注意休息,晚上想女人的次数……”
他一句未完,文载道已是怒从心头起,随即恶向胆边生,手中羽扇一指,一道
绚丽蓝光如电飞出。“捆仙蓝绦!书呆子你好不要脸,居然又使这法宝。” 李无忧
骇然,心知被这道蓝光捆上,又将是三天三夜的牢狱之灾,口中谴责这书呆子惨无
人道的恶行,展开龙鹤身法,亦跑亦滚,不时伸手抓向后背。
文载道见此,得意大笑,口中咒法念动,那蓝绦蓦然加速。李无忧手足并用之
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自背上拽出一口破兮兮的烂铁剑。
剑一在手人便狂。李无忧不再躲避那道蓝光,大吼一声“风起天河弄长柯”烂
剑刺出一道无形剑气来。蓝光撞上剑气,发出嘶地一声轻响,略略一曲,偏向一侧
。文载道咦了一声,左手食中二指一并,如剑遥刺,那蓝光复直,激射向李无忧。
后者一惊,忙气贯铁剑,破剑一震随即一亮。
“看我玉碎山河!哈哈,破绳子,看你怎么死!” 李无忧大笑声中,举剑过顶
,狠狠向下劈出一剑。一蓬如山如海的力道随剑而生,挟起一股大风,砍向那道蓝
光。蓝光一顿,摇摇落下。
“呵!小子,几天不见,落英十三剑和碎玉剑法又有新的领悟啊!” 文载道面
上在笑,只是手却一点也没停下来的意思。“梅岭孤香,正气冲霄汉”语声未落,
天空一个大大“正”字当头砸下。
“浩然正气?臭书呆子!和老子玩真的啊,老子今天一定要把你打败下山去!
” 李无忧一怒,于东西南北中上下左右瞬间刺出二十四剑,每一剑刺出,便凝然不
动。刹那间,空中便如有二十四把铁剑。“疾。”二十四剑影突起,呈一道直线撞
向渐渐变大的“正”字。却是落英十三剑中的一招二十四桥明月夜。
字散如烟,剑逝似陨。
李无忧得意大笑道:“奶奶的!几天没练功,想不到老子武功居然又高了不少
嘛!”乐极生悲,一道蓝光忽自地上跳起——却依然是那捆仙蓝绦。
李无忧郁闷之极,手中铁剑愤然斩出。好准的一剑!只是,斩中之后,那蓝绦
微弯不断,却绕过长剑,爬到他身上。于是,又一个蓝色大粽子包好了。
“他妈的!臭书呆,你骗老子。这把破铜烂铁真是传说中昔年剑仙李太白东海
屠长蛟的倚天剑?”李无忧怒道。
“一分不差!”文载道很肯定地说。
“那这把破剑为何竟砍不断你那蓝绦?” 李无忧总觉得自己被这老王八阴了。
“就是这个样式。” 文载道笑着补充道,“这把剑确实是大哥仿照倚天剑精心
打造,尺寸一分无差,斤两十足。”原来李无忧七年来日夜随身的“倚天神剑”果
然是一分不差。
“妈的!臭牛鼻子果然又耍老子!”李无忧只剩下咒骂了。
文载道既已得胜,面上自是笑容无数,得意洋洋道:“既然输了。那么……五
弟,《大荒赋》第一千三百六十二次的抄写,是不是该开始了?”
“哈哈!三哥,这次你可输了。你仔细看看那破绳子上捆的是什么?”一个声
音自侧面响起。文载道心下一惊,羽扇一扬,蓝光遁去,原地不过是一片菩提叶,
哪里有什么人?
“李代桃僵!好小子,你是怎么做到的?”文载道吃了一惊。
“呵呵!三哥你又何必装得后知后觉?你早知道我会施展你的李代桃僵。我第
一次斩蓝绦的时候,表面上用的是三哥你的落英十三剑,可心法却是二哥的‘菩提
无树’,如果是这样,一定还是瞒不过三哥你最近新创的法术俩俩相忘,但我这只
是要吸引你的注意力。劈到蓝绦的看似剑气,其实是我用大哥的独门法术水滴石穿
将一滴菩提叶汁逼出而成的水气。但三哥你二百年前就已名动天下,这点伎俩三哥
你也一定看出来了。”李无忧的声音飘忽不定,文正却知道这是因为他使了菩叶的
梵音佛唱,以自己之能一时也是找不到他的位置,便道:“恩,第一次我看出来了
,所以将计就计的让菩提叶汁滴上。但是在你第二次实在斩中蓝绦的时候,我已经
用移花接木将叶汁反激回你的剑上了,而第三次你斩中蓝绦的时候,我可是看得清
楚,你绝无可能将菩提叶汁注到蓝绦上。”
李无忧笑道:“呵呵!三哥,你是个方正君子,自然不会想到我早算准你第二
次一定会故意让我把蓝绦打落,所以……”
“所以你用剑逼出菩提叶汁本身就只是掩耳盗铃?最后施展揠苗助长需要的菩
提叶汁实是你预先故意漏在地上的?”文载道双眼一亮。
“呵呵!三哥,这你又错了。我的木系法术全是向你学的,你既然看出了我用
菩提叶汁,必然会猜到我一定会施展揠苗助长将菩提叶汁变成树叶,然后施展李代
桃僵。我又怎么会蠢得一开始就在地上放下菩提叶汁?”李无忧的声音四处飘荡,
方即在此,顷即在彼。
“哦,那你到底是怎么将菩提叶汁弄到蓝绦上的?”文载道更是奇怪。
李无忧的声音笑道:“呵呵!三哥,你忘了我施展过一招二十四桥明月夜。”
“对。你刚才就是凭这招武功破了我的梅岭孤香,出手的速度和力道都是够了
,只是可惜手法有点错误,你以后得多用功……但这和菩提汁液又有什么关系?”
文载道奇道。
“呵呵!二十四桥明月夜是三哥你落英十三剑中的绝招,你自然是熟悉无比,
可是你忘了你传我的浮云山浮云来去剑法的起手式浮云如我。这一招比起落英十三
剑,自然不算精妙,只不过这一招使动时可以产生一股旋力。”李无忧的声音道。
文载道恍然道:“难怪!我就说你这小子聪明绝顶,怎么会将二十四桥明月夜
使错,原来是融合了浮云如我。不用说了,你一定是乘梅岭孤香的光影散去的刹那
,将菩提叶汁散到了蓝绦之上。最后劈到蓝绦上的那一剑,虽然没有招式,但心法
一定还是浮云如我的逆行路线。但你又什么时候施展的李代桃僵?”
“就是在劈出最后一剑的同时。先前的几招都是使诈。最后的这招却是凭我最
近创出的心有千千结心法。这招心法其实没有任何杀伤力,但可以让我同时施展法
术和武功。呵呵!目前还处于神功初创,所以只能同时使用一种法术和一种武功。
”李无忧的声音笑道。
“唉!你出来吧,我不再动手了。大哥说的不错,五弟你确实是江湖上千年难
遇的奇才!这样的奇特心法都被你想出来了。我创落英十三剑的时候已经一百七十
六岁,你如今才不过十八岁啊!”文载道似是感怀往事,又似在感慨后生可畏。
不远处,一棵菩提树上,光影一闪,李无忧嬉皮笑脸的跳了出来,边走边笑道
:“嘿嘿!大哥说本天才惊才羡艳,人中之龙,岂是你这种资质平庸人可以比的?
”若是外界有人听到他说大荒四奇资质平庸,即使不将他暴打一顿,也要当他是疯
子了。
文载道却不反驳,只是阴阴笑道:“不知道阁下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天妒英才
?臭小子这么嚣张,小心天打雷劈!”
李无忧小心地抬头看了看天,碧空万里,正是个好天气。于是乎,拽拽道:“
哦,是吗?啊哈哈哈,我嚣张,我愿意。你管得着吗?”轰!平地一个旱雷!下一
刻,正得意中的天才被文载道的独门武功天雷神掌击成一块黑漆漆的焦碳,他身后
又出现了一个文载道来,这人轻轻拍了拍手,一直在和李无忧说话的那个文载道化
做一片绿叶落到他掌中:“嘿嘿!臭小子,别忘了李代桃僵可是我教你的!”
李无忧第三十八次欲图击败文载道下山的谋划就此宣告无疾而终
卷一 第八章神剑倚天
倚翠峰于近山顶处,斜出一块十丈巨石。浮云阁如一只苍鹰栖于其上。
李无忧舒展四肢写意地躺在红袖的床上,嘴里肯着一颗大大的雪桃,兀自不老
实,边吃边嘟囔道:“四姐,你成天呆在浮云阁里乱……乱……涂乱抹干吗?有时
间多到山下去转转,你不是常说美女的生命在于运动嘛?”
红袖推开轩窗,外面难得的云收雾散,一蓬日光射来,落在她的脸颊,说不出
的娇媚。她看了看笔下的淡墨山水,却不答他,只轻斥道:“小鬼,都这么大了,
还这么没规没矩的。”
“呵呵!姐姐这床舒服着呢,每次一来就忍不住想躺一躺。”李无忧说时随手
一抛,桃核化作一只朱雀,扑闪着火翅飞出窗口,渐渐渺去。
红袖叹道:“朱雀火羽虽然只是幻术,可毕竟是高级巫术,居然被你用来扔垃
圾。祖师要是知道了,真不知该作何感想。”
李无忧却听出了她语下的赞赏之意,笑道:“物尽其用嘛!就比如姐姐的美貌
,除了可以欣赏之外,也可以入画流传万世嘛。”
红袖收起画卷,回眸笑道:“几日没见,小鬼夸人的道行可是又深了,连姐姐
我可都有些飘飘然了。”
李无忧嘻嘻笑道:“一听姐姐这话,倒是小弟我先飘了起来。”
红袖笑道:“你这小鬼,真是油嘴滑舌得厉害。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下山。
”
李无忧懊恼道:“别提了,昨天刚被三哥给教训了一顿。你们四个,我一个都
打不过,我看这辈子我是别想下山了。”
红袖淡淡道:“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我们四人你谁也打不过不假,但
我们有言在先,都只用和你等同的小仙级法力和贤人级功力和你过招,应该是谁也
不是你这奸猾小鬼的对手才正常吧?”
李无忧自床上鲤跃而起,嘻嘻笑道:“姐姐果然是慧质兰心,冰雪聪明。其实
在这里吃的是奇珍异宝,穿的也是奇珍异宝,呵呵,你们教我的武功也是奇珍异宝
,三位大哥和姐姐你也把我当奇珍异宝。我才不舍得走呢!”
红袖没好气道:“小鬼,我看你就是个大活宝。”话音未落,她自己已是先笑
了出来。
李无忧跟着笑了起来,他忽见对面峰顶隐然透出一道霞光,轻咦了一声,身影
一晃,已是不见。下一刻,他整个人已站在那柄烂铁剑上朝倚翠峰顶飞去。
红袖大奇,身法展动,随即掠出。远远的,即见峰顶瑞彩千条,霞光万道,竟
是剑气纵横。她心下不解:“这小鬼,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难道是到这来练剑
?”到得近些,却发现场中一红一绿两道剑气拼斗正急。红光是李无忧铁剑剑尖射
出,而绿光根在一块巨岩壁上,虽无人驾驭,却忽长忽短,灵动异常。红绿交接处
,阵阵七彩异芒射出。
“好强的剑气!”红袖吃了一惊,大声道:“小鬼,我来助你!”语罢便要飞
近。
“姐姐不要过来!这剑气遇强则强、属性万变,你我联手反是不便,你快叫三
位大哥来。”李无忧大叫道。
方叫罢,那绿光已转黄,李无忧大喝一声,剑尖红光已转蓝。
红袖大惊,忙自腰间取下一只玉笛,轻轻吹奏起来。绕指刹那,三道光影闪动
,自远而近,正是狂道禅僧真儒三人。
当是时,场中那黄色剑气已经变蓝,而李无忧剑尖蓝光依旧不变,面上却大汗
淋漓,显是苦苦支撑。
“五弟莫怕,大哥来也。”青虚子大喝一声,一道沛然蓝光自指尖射出。二人
合壁,以二敌一,立时占了上风,无人驾驭蓝光渐渐变淡。只是蓝光陡的一变,却
成黄色。
“黄色属土!我来。”文正羽扇一扬,一道无形之气射出,但一近那黄光,立
时显出绿色来。李无忧剑尖蓝光也变成绿色。青虚子指尖蓝光敛去,退到一侧,额
角隐现汗迹,显是方才耗力极巨。
菩叶担忧道:“大哥,这道剑气强绝霸道,属性瞬息万变,想是上古神物,若
只是以相克属性应付,怕是难以取胜。”
青虚子道:“是。但我们四人都是金仙级高手,无忧也是小仙级了,若我们五
人同时出手,属性相克必大,即会有二人徒费力气。”
红袖急道:“徒费力气也要出手啊,不然五弟岂不是身陷险境?”此时那剑气
已变为金色,她忙挥出一道烈焰,射向那剑气。文正将羽扇一收,大声道:“大哥
,用百川归海吧!”
青虚子喜道:“我怎把这招给忘了!”说时食指点出,一道蓝光如电而出;菩
叶叫声阿弥陀佛,长眉一轩,掌心一蓬金光飞出;彼时文正羽扇扬处,绿光同起,
红袖将烈焰收回,射出一道红光。四道光芒瞬间射入李无忧背心,他全身异彩流动
,却瞬即如常,只是自他剑尖飞出的光芒陡盛。
百川归海一式,传为上古五神之一的夏禹所创,乃是将法力或真气借与他人使
用之法。此招于大荒流行极广,但施展起来却难度极大。只因一者施法者内功法力
必定要深厚,承接者也需功力深厚,不然不是无法传承就是承接者筋脉爆裂而亡。
二者,传承之气必定要属性相同,不然轻则无用,重则反噬。
因为精力有限,大荒修炼者大多只能在武功和法术之间选择择其一,只是大荒
四奇学究天人,李无忧天分极高,五人都是武术双修。此时四奇输入他体内之气,
非真非灵,亦真亦灵,此中玄妙,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李无忧此时指尖光芒陡盛,那剑气立时一滞,迅疾后遁,显是欲走,只是根底
似有羁绊,欲脱不能。片刻后,那剑气忽地瞬息万变,铁剑剑气亦是万变,只是李
无忧须随那剑气变换而变,终是慢了半拍。
“无忧,用心有千千结。”红袖急道。
李无忧恍然醒悟,运气于剑,刹那间,那柄锈铁剑忽然光华大盛,下一刻,碎
成四段,化作四道彩虹各呈龙状扑向那道剑气。
那道剑气一触到四道彩虹,立如冰见火,光芒渐短,显出一柄长剑的轮廓来。
此招过后,李无忧忽觉气血上涌,恍惚间听到“当啷”一声响过,先前剑气起
处,一道黑光冲霄而去,迅疾人事不省。
三日后,浮云阁。
阳光透过轩窗,掠过红袖风华绝代的倩影,落到李无忧英俊的脸上,即使于睡
梦之中,他嘴角也挂着一丝俏皮的微笑。
这是一张将让万千女子为之疯狂的脸!红袖这样想时,眸子里露出一丝温柔的
笑意来。“倚天剑?”她忽然听到什么,面色不由一改,“大哥,你说这把灵气属
性变换的铁剑就是传说中的倚天剑?”
“只怕是这样。”青虚子沉声道。
菩叶停下轻抚寿眉的手,动容道:“那么……随着白光之后飞出昆仑山的那道
黑光,该是传说中的破穹刀了?”
文载道的神色难看起来,大声道:“破穹魔刀……破穹魔刀竟然又出世了!这
……这可……可如何是好?苍生多难啊!”
“三哥,区区一把破穹刀而已,不用忧虑。”红袖轻描淡写道。
文载道急道:“四妹你倒说得轻松,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破穹刀昔年曾扰得大荒
十年不得安宁,若非剑仙李太白游历归来,破穹之乱还不知要持续多久呢!唉!五
弟这次的祸闯大了!”
红袖道:“三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刀剑本无神魔之分,关键在于用刀剑的
人。破穹之乱也许只是蓝破天野心所致,破穹刀到底是不是魔刀,谁又知道?”
“四妹……”文载道尚想说什么,却被青虚子打断道:“好了,倚天破穹同时
出世乃是劫数,这个劫数既是因无忧而起,自会因他而结。”
“大哥,你是要袖手旁观吗?”红袖诧异道。
“阿弥陀佛!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菩叶双手合十,微笑
道,“缘生缘灭,五弟自有五弟的缘法,一切随他去吧。”
红袖怒道:“什么缘法不缘法的?我们若不帮他,他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应付得
了这场劫难?你们不愿出手,我一个人帮他就是。”
青虚子笑道:“四妹,你别急。你想一想,那倚天剑可是上古灵物,隐藏于这
昆仑山两千余年,偏让无忧发现,显是有择无忧为主之意。另外无忧又岂是寻常之
人?无忧今年可十八岁了,是个该有所担待的男子汉了。破穹刀这副担子,于他而
言虽是重了些,但少年人多经些磨难未必就不是件好事。更何况我们可都是局外之
人,莫非你忘了我们对那人的诺言了吗?”
听到“诺言”二字,红袖面色立时平静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唉!诺言
……小鬼,这次的事,你可得自己解决了——既然醒了,怎么还赖在床上?”
李无忧笑嘻嘻地坐了起来,道:“小弟见三位兄长与姐姐言笑甚欢,多躺一会
,原是一番不打扰的好意,姐姐怎么用‘赖’字这么难听?——呵呵,姐姐的彼心
知功力可是越来越深厚了,小弟使尽全身的本事装昏迷,却依然瞒你不过。”原来
他方才早便醒了,一直在假装昏迷。
“小鬼,你也别往姐姐面上贴金,你心有千千结,姐姐哪那么容易就猜得到你
在想什么?多半是你自己想醒来了吧。”红袖笑了笑,“不过,回头想想,你的武
功法术都得我们四人的真传,已是青出于蓝,现在又有神器倚天剑在手,天下确实
大可去得。”
“不是吧!姐姐,这么说连你也不帮我了?”李无忧双目立时一红,似欲滴下
泪来。此时他若往路边一坐,少不得会有大把碎银子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们手中递
来。
红袖却笑道:“小鬼,少来这一套。正如大哥所说,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该
独自下山去闯一闯了。”
“哦!”李无忧自床上跳了下来,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诸人面面相觑,这小鬼不是生气了吧?青虚子喊住他:“五弟,你上哪去?”
李无忧头也不回:“下山,卫道除魔啊!”
“不是这么快吧?说什么也要吃顿酒再走吧?”文载道诧异道。
李无忧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笑道:“嘿嘿!三哥,话可是你说的。那今天我
可得把那坛三百年的竹叶青喝光再走!”
文载道不料祸从口出,唯有苦笑道:“有朋向远方去,不亦悦乎?正该痛饮,
正该痛饮才是。”
“哈哈,老三,你把那坛酒深埋昆仑山底五十多年了,居然还是被这小鬼知道
了。”菩叶捋了捋白须,大笑起来。
“二哥!你将那南山佛玉汁扔在忘忧河底也快百年了,估计你都快忘了,是不
是也该让兄弟带个几瓶走?废物利用嘛!对了,还有你那降魔金钵,想来留在你这
也没什么用,小弟一并带出去威风威风吧?你也知道,现在江湖越来越险恶,你也
不想小弟有个闪失是不?二哥你不摇头算是答应了!(面如枯叶的菩叶其实忘记了
怎么摇头)真是好兄弟!大哥,看你笑得那么开心,证明是真心关心兄弟的(青虚
子笑容立敛),小弟真是感动非常,那把你那件太极道衣也送给兄弟吧。呵呵!不
要苦着个脸嘛,容易变老的。对了,既然这把烂铁似的剑就是倚天剑,我就勉为其
难的带在身上吧。(收起倚天剑)四姐,咱们姐弟情深,想来你不会亏待兄弟吧?
听说你有只翠玉妖戒,你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喂!不是吧,这么快就走光了
?靠!还手足情深呢!”他叽叽歪歪地说了一大堆,却不料话音未落,四奇已趁他
双目放光的当儿,一溜烟飞了个精光。
“老子算是明白绝世轻功是怎么练成的了。”李无忧愤恨完毕,若有所思的看
着四道光华消失的方向喃喃道。
翌日清晨,红彤彤的太阳爬出昆仑山顶,山周雾岚一空。
山底。红袖递给李无忧一个乾坤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经过四姐
与你三位大哥的彻夜长谈,终于决定把你要的东西都送给你。用法我们已写到这本
书上。你一并拿去吧。”说时又递过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去。
李无忧忍不住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笑道:“姐姐你真好!”他将书接过,看了
看封皮上的字,诧异道:“《巫医奇术》?四姐你不是耍我吧?”
红袖忙道:“哎呀!怎么拿错了。这是巫门的不传之秘,快还给姐姐。”
李无忧笑道:“既然拿出来了,姐姐你好意思收回啊?”说时将书往乾坤袋一
扔,书近袋时,波纹晃动,迅疾没入,一如滴水入海,了无痕迹。
红袖无奈叹了声气,道:“小鬼真是贪心。算了,就当是姐姐多送你一件宝贝
吧。”说时将一册新书递了过去。
李无忧接过,确认是法宝用法无误,顺手扔到袋里,笑道:“诸位,你们还有
什么吩咐吗?如果没有,小弟可要走了。”
青虚子道:“不忙。有件事大哥要提醒你。破穹刀受倚天剑压制多年,此时脱
困元气未复,正潜于某处恢复。我昨夜替你卜了一卦,此刀当于三载后出世。你有
三年的时间去游山玩水或锻炼自己的力量。”
“切!算了吧,大哥。‘诸葛神卦,十错其八。’你说三年,鬼晓得是一年还
是十年。”李无忧撇嘴道。一旁的文载道丝毫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菩叶捋了捋长
须,亦是面露微笑。便是红袖也毫不淑女的放声大笑起来。
青虚子老脸一红,怒道:“明明是‘诸葛出手,十准其九’嘛!就算是偶尔差
错,那也是天数使然,与人无忧!对了,刚才那话是哪个混蛋说的?”
李无忧轻轻弹了弹额角的长发,淡淡道:“自然是聪明绝顶的李大侠我说的了
。七年中,大哥你数次信誓旦旦的预言说昆仑山有贵人来访,你自己想想都来了些
什么鸟人?不是南山的抢水强盗,就是鼓山的偷蛋老鼠,再不就是大都的要饭恶乞
。最离谱的是去年来的那家伙,居然是恶人谷都唾弃的笑面蝴蝶……您老人家其实
一次都没准过,老子说十错其八,实是给看在你看出我是千年奇才的份上,不然…
…嘿嘿,你还想要个十准其九,未免太也那个……?”他只差没将“不要脸”三字
说出口。
“五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其实主要是太巧了这几次都属于这不准的一成里
的,要我说,还是十准其九。”青虚子正色道。
“少赖!十错其八!”李无忧神色坚毅。
“十准其九。”青虚子当仁不让。
“十错其八。”
“十准其九。”
……
日影西斜。
“十……错……其……八。”唇干口燥的李无忧缓慢而坚定地说道。
“十……准……其……九。”同样唇干口燥的青虚子同样缓慢而坚定。
停止打呼噜的文载道伸了个懒腰,笑道:“五弟,你就要离开昆仑了,有件事
关系你的前途命运,三哥觉得有义务告诉你。”
“哦?什么事如此重要?三哥但说无妨。”李无忧立时来了精神。
青虚子亲热地揽过他头,笑道:“五弟,你不用理这书呆子,赶快上路才是正
经。我们和广大读者都催着呢。”
李无忧心道:“老子看就你这臭牛鼻子催得厉害,一定心里有鬼。”却拨开他
的手,笑道:“大哥,日头还没下山,时间长着呢!”
文载道笑道:“正是。听听又有何妨?其实大哥一直有爱才如命的伯乐胸怀,
昔年闯荡江湖的时候,遇到年轻的少年,第一句话通常就是‘阁下骨骼清奇,面相
儒雅……哎哟!以我看相五十多年的经验看来,阁下竟是江湖千年难遇的奇才!今
日相逢真是三生有幸,来来咱们去喝一杯。当不满三十岁的青虚道长喝了八百顿不
用结帐的美酒后,江湖中就又多了八百位千年难遇的江湖奇才。所以……他的卦相
实在是……嘿,你又何必与他争来争去?”
李无忧摇了摇头,正色道:“基本上关于青虚道兄昔年卑鄙无耻欺骗初出茅庐
的江湖新手外带诱骗未成年少女的可耻行为,我七年前就已一清二楚……”文载道
大喜,以为他终于要走了,却不料他话锋一转:“但,我与他争论的是十错其几的
原则问题,一定要分辨清楚。”
“扑通!”四响过处,四人绝倒,便是一直在打盹的红袖再也支持不住,悲壮
地仆倒于地。
……
四分之一柱香后。
李无忧拱手道:“有道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又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三位哥哥,姐姐,今日我们就此别过。兄弟下山去办完正事,再回来与各位把
酒言欢。”
“五弟。江湖风波恶,你自己多珍重。”红袖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肩。
“早日消灭或封印魔刀,最好带个弟妹一起回来喝酒。”青虚子打了个哈欠,
终于说出了一句人话。
“五弟,切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时刻以苍生为念,你可省得?”文载道
轻摇羽扇,正色道。
“阿弥陀佛!二哥没有什么对你说的了。有机会,到禅林寺去看看,对你的佛
法领悟,当有所助。”菩叶合什道。
李无忧难得正经地点了点头,道:“各位金石良言,小弟铭记在心。这就别过
。”说时掉头大踏步而去。
片刻后。狂洒了眼泪无数,正准备返回忘机谷的大荒四奇,忽见前方一阵烟尘
暴起。
满面尘灰的李无忧急道:“大哥,我忘了给你说件重要的事情。”
“哦?五弟,什么事?”青虚子颇受感动,这小鬼毕竟还是关心自己的。
“大哥,你一定要记住,是‘诸葛神卦,十错其八。’”李无忧一脸的严肃。
其时,一群金鹊于千丈高空飞过,却被青虚子冲霄杀气全数击落。在美丽的春
阳下,以文载道的修为仍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据当地山民事后回忆说,当时凄惨的叫声传遍了昆仑九峰,方圆百里的孩子在
这一天之后,晚上再不会哭闹。无尘观的道士们甚至怀疑昆仑山上有夜枭出没,联
络附近寺庙的和尚和有经验的猎户组织了个“灭枭小组”入山搜寻。夜枭没找到,
却因此捕获昆仑虎五十头、龙豹三十只、枭状熊九只、珍珠兔若干,从而使当地狩
猎经济增长又提高了几个百分点,但却因此踩死花花草草无数,从而影响昆仑山草
被覆盖率降低了千分之零点零零几,又因此导致了当地太守的连任失败,从而又使
了集上瓷器店的赵老板送的厚礼打了水飘,从而导致长工阿三被辞工,阿三因此大
醉,烧了集上三十六间大房……因此,李无忧被青虚子暴打了一顿这件事间接导致
了数人命丧黄泉和数百人流离失所。但,除了当事人,外人一直迷惑的是为什么当
时一向倡导“以柔克刚”的玄宗门开山祖师会对自己一直宠爱有加的五弟使用暴力
。直到十年之后,李无忧酒醉之后,才用一句话道出了“真相”,而这句话也被写
到了《无忧语录》的扉页:没别的理由,长得太帅的男人一出生就注定会成为丑男
们攻击的对象。其下有注解“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云云。
史载:大荒3865年三月初三,李无忧遍体鳞伤,被逐昆仑,时人未知其因。十
载后,李醉后戏言曰:“昔吾初下昆仑,蓝衫淡雅,形貌英俊,为长兄所妒,因是
暴打而走……”未知其真假。(《大荒野史。无忧传》)
卷一 第九章寒山有碧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李无忧御剑飞出昆仑山,回首向来之处,唯见云涛幻灭,倚翠主峰若隐若现。
忆及七年前自己破衣爬上峰顶,为天下第一丑长剑相逼之事,莞尔之下,亦起前尘
如梦之感。
于空向忘机谷方向三拜之后,他收拾情怀,驭剑而西。行了约莫顿饭时光,真
气渐竭,他暗骂一声,落下地去。
“唉!看来老子真气还是不够纯,像牛鼻子大概能飞两个时辰吧!妈的!老子
若是能再增进个百八十年功力的,也成为圣人级武者就好了。虽然老子练功一年等
于那些庸才练十年,但估计短时间内是没法子了。或者能成为大仙级的法师,将御
风术提升个等级就好了。”李无忧越想越是愤慨,“这几个老家伙,让他们教我如
何进大仙位,就是不肯说。唉,居然连四姐也拿‘该明白时自会明白’这样的空话
来敷衍老子……哈哈,一定是他们嫉妒本天才的天分,怕老子太快超过他们。唉!
天才就一定要遭人妒,李无忧这点你可一定要记住。”
他如此边胡思乱想,边大步向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树林。李
无忧忽然想起过了这片树林,可就是李家集了,心中莫名地燃起一股乡愁:一别七
年,昔日栖身的山洞还在不在?二狗子可好?张家的二丫头该早已嫁人了吧,小柱
子还是经常偷李老实家的鸡吗?无尘观的道士可还像以前那么势利?呵呵,老子现
在去偷烤乳猪,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吧?即使发现了也没关系,老子一定要打得
他们也大叫‘救命’才行。哈哈!
“救命啊!”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吧!老子什么时候达到了以意伤人的境界了?还没动手呢,他们就开始
叫了。”李无忧摇了摇头,继续向前。
“来人啊!救命啊!”又是一声响起。
“怎么是女声?无尘观什么时候收女弟子了?”李无忧这次听得比较清楚,“
不对。是树林左边传来的声音。”他迅疾朝声音响起的方向掠去。
掠出十丈,前方陡然一空,远远的看见三个持刀男子围住一名白裙女子。
“哈哈!英雄救美的机会来了!感谢佛祖,感谢太上老君,感谢易刀。”李无
忧暗自窃喜,施展龙鹤身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掠到贴近四人的一棵大树。既近大树
,默念青木诀,刹时融入树中,再无痕迹。人在树中,身形一转,正对四人方向。
“哈哈!小妞,别白费力气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方圆百里有谁敢坏我们
昆仑三虎的好事?”其中一个疤脸大汉大笑起来。
树中李无忧一愣,心道:“老子每天只顾着学艺,居然连这昆仑山什么时候出
了三只老虎都不知道。唉!可见世上之事,果然是有得必有失。”
那白裙女子一甩长发,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瓜子脸来,李无忧心头刹那间闪过
一四个字:楚楚可怜。下一刻,他脑中几乎一片空白,只有几个念头在乱闪:风华
绝代、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娶之为妻。
却见那白裙女子抹去泪雨,嫣然道:“是么?”她说这话时,一瀑齐腰长发蓦
地暴长七尺,如漫天乌云飞过。李无忧一惊,随即暗赞一声:“好漂亮的长发,好
漂亮的招式!”
疤面大汉身侧二人只觉面前一黑,同时脖子一紧,喉头骨节脆响,立时人事不
知。
长发收回,白裙女子嫣然如故,李无忧却觉一股寒意自心头升起:好辣的手段
!
疤面大汉冷战连连,颤声道:“长发流云,白裙飘雪。你……你是……寒……
寒……寒山碧!?”
李无忧见那大汉怕得几乎没把裤子丢下,心下寻思:“寒山碧?她又是何方神
圣?”
那女子轻轻甩了甩长发,柔声道:“楚巴山,算你好见识。昆仑三虎倒也不算
全是浪得虚名。”她说这话时语音清爽,如春风轻拂,入得耳来说不出的好听,而
一张俏脸更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寒山碧软语相向,楚巴山却汗如雨下,双腿直抖,战战兢兢陪笑道:“多……
多谢寒仙子夸……夸奖。”
“哼!”寒山碧面色一寒,轻哼一声。楚巴山双腿一软,当即跪到地上,磕头
如捣蒜,口中大呼:“仙子饶命,仙子饶命。”先前嚣张跋扈的昆仑老虎不过是条
可怜虫而已。
李无忧心下诧异,这楚巴山哪里说错话了,竟惹得这丫头翻脸?
“仙子?你们这些臭男人,背后不都是叫我妖女吗?”寒山碧冷冷道,“本姑
娘生平最讨厌口是心非的男人。楚巴山,姑娘我本待留你一命,这可是你自作孽,
怪不得我了。”
“啊!妖女饶命,妖女饶命!”楚巴山慌忙改口。李无忧暗笑:“这家伙见风
使舵,资质倒也不错,若非面目可憎,老子不定会出手帮他一帮。”
那知寒山碧却大怒:“妖女?敢骂姑娘是妖女?你找死!”
话音方落,蓦地里一道寒光惊起,直取她玉颈。却是跪在地上的楚巴山听她似
欲出手,忽然发难,以求先发制人。
这一刀全无花俏,却迅快之极。堪堪抵近寒山碧的咽喉,楚巴山的脸上已露出
笑意来,他太清楚死在自己这迅雷一刀下的人数了。
“啊!”一声惨叫过后,一大蓬血雨飞起。楚巴山的身子如断线风筝,凭空飘
出三丈开外方始落下,一条持刀的右臂却留在了原地。
这几下峰回路转,虽不是惊心动魄,李无忧却已看得目瞪口呆,心道:“这丫
头好深的心计!”
“阁下可看够了?”寒山碧理了理长发,忽然轻启朱唇,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李无忧吓了一跳,自己用青木神诀隐身树中,这丫头居然还是发现了自己?他正待
现身,却见左方树林里忽闪出一道金光,金光过处,场中现出一个昂藏的大汉身形
来。
这大汉年纪不过三十左右。身高七尺的他乱发不簪,一张国字脸说不上英俊,
却英气逼人,双目顾盼之间,神光湛湛。上身只着了一青布坎肩,只将宽阔的胸膛
和条条龙肌盘踞的双臂露在外边。一把无鞘大刀倒提右手,左手却持了一古旧酒葫
芦,足下青靴,亦比旁人大了一号。李无忧一见之下,暗自喝了声采:好一条大汉
!
却听寒山碧咯咯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的龙吟霄龙大侠啊,这千里迢
迢的追随本姑娘,莫非是对姑娘我有意思啊?”
龙吟霄微微笑道:“寒姑娘说笑了。在下不远千里追来,实是想请姑娘到禅林
寺洗心阁去作几天客而已。”
“呵呵!到洗心阁去作几天客?龙大侠说得可真是轻松,我这江湖知名的妖女
到了号称江湖第一圣地的洗心阁,还能留下命么?龙兄堂堂大侠,却也用这般卑劣
的欺诈手段来对付我这样一个弱女子,当真不怕江湖中人耻笑吗?”寒山碧面上笑
意不减一分,却辞锋如刀。
李无忧只听得暗暗好笑:你若是弱女子,昆仑三虎还不成三只小蚂蚁了?
却听龙吟霄道:“久闻寒姑娘极善颠倒黑白,强于指鹿为马,今日一见,果然
名不虚传。不过,长风镖局十八条人命,却不是姑娘三言两语可以遮掩过去的,姑
娘总该给敝门一个交代吧?”
寒山碧嫣然道:“交代?本姑娘高兴杀谁就杀谁,又要向谁交代了?想抓我,
龙大侠只管放马过来就是。”她巧笑倩兮,虽是说要与人动手,声音却依旧清清爽
爽,浑不带一丝杀气。
龙吟霄面色平静,淡淡道:“那恕在下得罪了。”说时左手酒葫芦朝空一抛,
右手大刀虚劈,刹时一道至强金色刀气斩出。刀气在空,连绕十三个气圈,圈圈连
环,递向寒山碧。
“咦!他使金刚伏魔刀前,似先使了禅林法术沾衣十八连环,他能使出十三圈
,想必也已是小仙级法术高手了,咦……这龙吟霄竟也是武术双修!”李无忧忍不
住吃了一惊,下一刻怜香惜玉的念头却迅疾闪过:“哎哟!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儿不会被这厮就这么杀了吧?”欲待出手,场中局势已变。
寒山碧扯下一根头发,口中咒语念动,那头发竟变作一朵淡菊,她纤手一扬,
淡菊一变为二,二化为四,因四得八,八朵菊花凭空飞起,撞向那十三金色气圈。
罡风激荡后,菊碎圈落。
这一招,二人竟是秋色平分。李无忧却又微微一惊:寒山碧竟也是武术双修!
嘿嘿!现在的江湖真是人才辈出啊,有意思!
龙吟霄面露异色,点了点头道:“原来寒姑娘也是武术双修,难怪正道豪杰抓
了你五年依然不能成功。”李无忧却心下恍然:“原来这丫头是老子入山后才成名
的,难怪老子不知她名字。”其实他未入昆仑之前,于江湖上人事不是从说书先生
瞎掰就是道听途说,认识也极其肤浅。不过经大荒四奇一起教训七年,此时他于武
术所知甚至已经超过四奇中的任何一人而绝对是天下第一人了,潜意识里便以为自
己应该于江湖人物武功应该很了解一样。
却见寒山碧理了理额前青丝,风情万种地笑道:“原来龙大侠也是武术双修,
难怪年纪轻轻竟跻身正气谱十大高手之列。”
龙吟霄却叹道:“江湖中卧虎藏龙,所谓的十大高手也不过是虚名而已。”他
顿了顿,复道:“寒姑娘,你有如此身手,龙某再无把握将你生擒,为防你继续危
害江湖,只有全力出手,将你诛杀。得罪勿怪!”
李无忧暗暗好笑,心道:“要杀就杀嘛,偏这许多废话!看这家伙的装束,还
以为是个洒脱之人,怎看怎比那书呆子三哥还迂腐。”
却听寒山碧咯咯笑道:“龙大侠,你武功法术均在小女子之上,小女子可无把
握能胜你,为防你加害于我,只有逃之夭夭,得罪勿怪。”话音未落,整个人已化
作一道白光朝西南方向遁去。
龙吟霄长笑一声,喝道:“哪里走?”手中大刀一挥,一道金色光华已如影随
形追上蓝光。白光一触即落,现出寒山碧曼妙身形来。
“不是吧?这姓龙的怎么就没一点怜香惜玉之心?”李无忧心中有数,却还是
看得义愤填膺。
却见东北方向凭空溅出一丝火花,龙吟霄双眉一轩,大声道:“鬼蜮伎俩,也
敢现眼?”说时大刀一挥,一道无形刀气射出。
东北林中立时飞溅出无数火花来。下一刻,林中又现出一个寒山碧的身影来。
她随手一招,地上的寒山碧化着碧光,落到掌中,却是一根长发。她笑盈盈道:“
连佛光天罗阵都用出来了,龙大侠,你真是那么想要小女子的性命吗?”
李无忧心中一动,立时想起当日菩叶传自己此阵时说的话来:“佛光天罗阵乃
是禅林至高降魔阵法,向不传门外弟子。此阵本身并无杀敌之能,却可将人兽妖魔
困在其中,若不明阵法之妙,任你飞天遁地也无处逃出。”
这龙吟霄果是禅林弟子。奶奶的,这下老子要想救这丫头,岂不是和二哥的徒
子徒孙为难?但老子如此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就这么香消玉陨,岂不是大大的可
惜?唉!真是伤脑经,只好随机应变吧。他这般想时,劲凝右手,打算随时出手相
助。
场中,龙吟霄淡淡道:“寒姑娘,你若此时束手就擒,龙某可以在鄙门方丈面
前,为你求情。”
“哦?”寒山碧笑道,“撇开长风镖局不谈,这几年无辜死在小女子手上的人
,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禅林寺号称四大宗门之首,专门主持天下正义。龙大侠
,你倒说说你打算如何为我求情?”
龙吟霄一愣,随即正色道:“人谁无过?只要寒姑娘肯痛改前非,费去功力,
于洗心阁诚心忏悔百年,龙某以性命担保,天下绝无一人会为难姑娘。”
寒山碧笑道:“痛改前非?小女子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自然也没改的必
要了吧?不过,龙大侠一番好意,小女子还是先行谢过。”语罢,微微一福。
龙吟霄叹道:“不……”“必”字尚未出口,身形猛的朝左侧一旋,一蓬银光
飞过,撞到不远处阵法虚空,激起蓬蓬火花,仿如朵朵百合绽放。
“呵呵,龙兄武功惊人,连如此暗袭都能躲过,小女子真是佩服之极,龙兄的
提议,小妹忍不住又心动了。”寒山碧浅笑盈盈道。
李无忧忍不住暗自叫好,这丫头可真是够厉害。明明是她行礼之时偷袭龙吟霄
,经她如此一说,倒好像是自己在试探龙吟霄有没有本事保护自己一般。
龙吟霄摸了摸面颊,一丝火热兀自停留,刚才若非自己机警,怕是已经命丧黄
泉了。他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淡淡道:“百合针太过歹毒,姑娘以后还是少用为妙
!不知姑娘对龙某的提议,到底作何打算?”
寒山碧笑道:“好,龙兄说少用,那小妹以后绝不多用。”
李无忧暗暗偷笑:“别人是问你去洗心阁如何,你却扯到不用百合针上。你装
傻的本事倒好似得到了老子的真传,哈哈,太他妈有意思了。小丫头,老子救定你
了——不过,看你这般狡猾,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龙吟霄却非傻瓜,淡淡道:“寒姑娘既是不愿去洗心阁,说不得,龙某刀下可
不容情了。”说时双手一紧大刀,横砍一刀。一道无形刀气随着刀势横斩向寒山碧
纤腰。
寒山碧笑道:“龙兄万勿误会,请听小妹解释。”右手却凭空一抓,手中忽多
了一把短剑,短剑一竖,一道淡蓝光华飞出,堪堪将刀气抵住,整个人却向后倒退
三步。
龙吟霄再不开口,左手法印一结,一道烈焰燃起。下一刻,口中咒法念动,那
烈焰竟飞到他右手大刀之上。右手大刀劈出的无形刀气,立时竟成了火焰刀气,一
套禅林寺最普通的金刚伏魔刀,由他使来,竟说不出的凶险。
李无忧又是一惊,忖道:“火云法印之移山印!这龙吟霄究竟什么来头?”
寒山碧虽依旧笑意盈盈,手中短剑却倏然凝出一段长长水柱,短剑如流星舞动
间,那水柱化作水带围她缭绕。李无忧看去,她倒不似在与龙吟霄动手,反似在凌
波独舞一般。
二人斗到一处。寒山碧面带笑意,不时开口说笑,想乱龙吟霄心神。龙吟霄却
面色凝重,不论寒山碧说什么,只过耳未闻,手中大刀法度谨严,每一刀砍出,熊
熊烈焰夹着刀气只逼得寒山碧不得不全力应付。越到后来,寒山碧言辞越少,手中
短剑凝水渐短。
水本克火,但寒山碧法力略逊龙吟霄一筹,各自相抵,而龙吟霄武功又胜她一
筹,两般加到一起,寒山碧自是落了下风。好在她不时打出一只百合针,逼得龙吟
霄不得不小心提防。一时间二人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李无忧隐在树中偷窥,与自己所学一一印证,获益大是不浅。先前他虽与大荒
四奇常常切磋,却总是点到即止,远不比今日这二人生死相博来得真切。寒山碧诡
计多端,武功法术俱是江湖顶尖,龙吟霄看似迂腐,其实内蕴聪明,这二人各逞心
计,斗到一处,真是说不出的精彩刺激。
片刻间,龙寒二人已斗了千招,龙吟霄凭着深厚的功力,渐渐占了上风。又过
百招,寒山碧已是拙于应付。
下一刻,龙吟霄一刀劈出,刀气呈火龙之形,怒啸着朝寒山碧抓去。“天龙狂
吟!”李无忧又是一惊,这龙吟霄竟已练成禅林武功三绝之一的天龙三式!
寒山碧微微一笑,挽剑如菊,长发暴长,如黑龙扑向那火龙。“武术同施!”
李无忧只差没呻吟出声,普天之下,除自己之外,竟也有人会武术同施!嘿嘿!莫
非当真是夫妻连心,连这独门绝技都成一样了?
电光火石间,两龙一撞,激起一声巨响,龙寒二人却各自闷哼一声,倒飞三丈
,各自坐到地上,半晌不动。
先前动手,寒山碧一直示弱,到龙吟霄使出绝招,她方武术同施,以收奇效。
只是龙吟霄亦是江湖中罕见的奇才,仓促之下,竟将刀锋一偏,逼得寒山碧与他一
招硬拼。龙吟霄强绝刀气上虽也附了火云之力,却终究不比寒山碧武术同施来得厉
害。若非寒山碧功力稍弱,这一招龙吟霄非吃大亏不可。但,如今之势,却是两败
俱伤!
“哈哈!奶奶的,两人都受了重伤,老子既可英雄救美,又不必伤了和禅林寺
的和气,真是再好没有了。”李无忧心下一喜,便要跳出树来,却见龙吟霄竟缓缓
站起,提刀晃悠悠朝寒山碧走去。走得几步,步伐渐稳。李无忧看他面如金纸,双
目金光粲然,心中一叹:“好家伙,这丫头是杀了你父母,还是奸了你子女?不然
,你怎么为了杀她,竟连佛化金身这种自损功力的法术都使出来了!”
刀锋指到寒山碧咽喉,龙吟霄正色道:“寒姑娘,你惊才羡艳,竟创出了这武
术同施的奇招,若再过一年,龙某绝非姑娘敌手。可惜姑娘罪孽深重,龙某不得不
替天行道。你有何未了之事,只要不违背侠义,龙某定当竭力为姑娘完成。”
寒山碧伸手抹去嘴角血迹,道:“我生于世,有十九年,就快意了十九年,此
时死去,无撼无怨。你动手吧”说时淡淡一笑,星眸合闭。
龙吟霄点头,大刀向前一递,欲结束她性命。但那大刀如重千斤,竟纹丝不动
。他大吃一惊,运真气于右手,再提时,依然如故,四顾之下,却并无一人。
“片叶须弥!”龙吟霄忽想起禅林失传的一种法术来,朗声道:“本门哪位前
辈到此?请现身一见。”
“老子今日心绪不佳,不想见你。这女娃娃与我大是有缘,你将他留下,自己
走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林中回荡。
龙吟霄知道这声音回荡之技当是禅林伏魔神功之一的梵音佛唱,心下越发肯定
此人是禅林前辈,却沉吟道:“前辈。晚辈奉家师之命追杀寒姑娘,如此空手而归
,难于向师门交代。请前辈谅解!”
苍老的声音怒道:“现在的后辈,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连我老人家说的话也
敢不听。你师父是谁?”
龙吟霄一凛,恭敬道:“晚辈不敢。家师无心禅师。”
“云、无、虚、空,你该是虚字辈的了,云海、云浅这两个小和尚你可认识?
”苍老声音道。
云字辈的师祖在他眼里竟是小和尚?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龙吟霄暗自一惊,
忙道:“云海祖师闭关多年,晚辈未曾得睹祖师法颜,深以为撼。云浅乃是晚辈的
师祖,晚辈常聆听师祖教诲,是以认得。前辈莫非是菩字辈的高僧?”
苍老声音道:“小娃娃,你倒有几分见识。看在云海、云浅的面上,老子不与
你计较。你将人留下,自己走吧!”言下颇似欣喜。
龙吟霄大是踌躇,道:“这个,前辈有所吩咐,晚辈本当遵从,只是这就返回
师门,师父那里,着实难以交代。不若请前辈移驾方丈山,晚辈等也好向前辈请教
佛法精义。”
苍老声音怒道:“你多般推脱,是在怀疑老子的身份,对是不对?”
龙吟霄面色不变,道:“晚辈不敢。不过,禅林云字辈的高僧已是寥寥无几,
菩字辈的前辈,无论僧俗,已是多年未闻佛踪,晚辈若是就此回复,怕是难以取信
于师门。”
苍老声音道:“这也有理。这样吧,我给你件信物,你带回禅林,云浅见到,
自然识得,绝不会为难你。”
龙吟霄喜道:“如此甚好。”他话音方落,即见四面空中,各有一道金光飞来
。四道光华会聚于他面前,渐渐凝成一点。光华散去,现出一片金色菩提树叶来。
龙吟霄接过树叶,神情激动,颤声道:“前辈方才所施的传物法术莫非就是传说中
的四面迦叶?”既得菩提叶,又见识了如此多的失传法术,这位前辈的身份简直已
是呼之欲出,也难怪他紧张如斯。
苍老声音一愣,继而大怒:“这帮废物,四面迦叶竟已失传了吗?”
龙吟霄恭敬道:“回前辈的话。四面迦叶失传已达二百年,晚辈也是从藏经阁
的书中看到过这样的记载。”
“好了。改日有暇,我将这招法术传你就是。现在,你可以走了。”苍老的声
音似已不耐。
“多谢前辈,晚辈告辞!”龙吟霄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地上的寒山碧,将大刀收
回,身化金光,几转几折,消失不见。
卷一 第十章问君三语
寒山碧强自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沿龙吟霄方才所行之路走去。
“小丫头,站住!”苍老的声音喝道。
寒山碧依言停步,却笑道:“小鬼,少装神弄鬼了,出来吧!”
李无忧自树里钻出,一脸的诧异:“你一开始就看见我藏在树里了?”
寒山碧回过头来,细细打量李无忧良久,方笑道:“你轻功那般了得,连在林
外布阵的龙吟霄都没发现,我又怎么会看到你?不过,我师门有种法术叫读音术,
你虽然装得惟妙惟肖,但听在我左耳中的依然是你的原音。”
“世上竟然有如此奇妙的法术?”李无忧表面啧啧称奇,心念却是电转:听大
哥说读音术好像是罗刹门的不传之秘,我老婆如此美貌,怎么像罗刹了?
“呵呵!当然没有了!”寒山碧断然否认,“骗你玩的!呆子。好了,你救我
一命,我帮你解决了一个问题。咱们算是扯平了。我走了!”说时当真又举步朝前
。
“喂!等等!这样就算扯平了啊?按江湖规矩,我救了你,你好像该以身相许
以报救命之恩啊?呵呵,即便不以身相许,也该请救命恩人吃顿饭什么的吧?”发
现被骗的某人当然没有半点施恩不望报的大侠胸怀。
“有这样一个江湖规矩吗?我怎么不知道?”寒山碧头也不回道。
“小说上都这样写,说书的也都是这么说的啊!”李无忧理直气壮。
寒山碧回眸笑道:“便算有这样一个规矩吧,可姑娘我最喜欢恩将仇报,你又
能如何?另外,我好像也没求你救我吧?”
“话是不错,不过……不过……”饶是李无忧巧舌如簧,也被憋得一时说不出
话来。
“这就对了。”寒山碧道:“不过嘛,以身相许这种事,虽然老套,但也不是
不可以考虑,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的话!”
李无忧大喜道:“好!即便你是想要南山之月,还是北溟之鳖,我也都可以给
你找来。”
此时暮色已深,参斗久横,透过林间缝隙,隐隐可见一弯残月高挂夜空。寒山
碧望了望天色,道:“我又不是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要那些做什么?这个条件待会
再说,你先扶我出阵去吧。”
李无忧叫了声好,上前抓起寒山碧左手,将她左臂搭在自己左肩,扶着蛮腰,
小心翼翼地朝林外走去。
走了几步,李无忧笑道:“寒姑娘,你手如此之暖,你倒不该姓寒,不如改姓
温好了。”
寒山碧微嗔道:“小鬼,我身负重伤,才让你占了便宜。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
,等我伤好之后,一定要将你一双脏手跺下来,你信是不信?”
李无忧心知这妖女心狠手辣,说什么就能做什么,暗自警惕,却嬉皮笑脸道:
“千万别,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后悔没有连你这条油滑的舌头也一起割下来。”
“嘿嘿!你又没尝过它的滋味,怎么知道它滑?”
“砰!”
“哎哟,你干嘛打我脸?”
“帮你打蚊子。”
“我脸上没有蚊子!”
“嘿嘿!你又看不到自己的脸,怎么知道没有蚊子?”
“……”
……
夜风徐徐,二人近在咫尺,阵阵幽香传入鼻来,直沁心脾,李无忧不由一荡,
只盼这阵法永无休止。但天不从人愿,虽然百折千回,盏茶功夫,二人终于还是走
出阵来。透过稀疏的林木,隐见前方灯火阑珊,显是李家集在望。
既出阵来,李无忧问道:“寒姑娘,你刚才说我让我做的件事到底是什么?”
寒山碧道:“刚才呢,确实有件事要你帮忙。不过现在没了……”
“啊!我明白了!原来你根本不知道如何出佛光天罗阵,你刚才要我做的事就
是让我帮你出阵!”李无忧悲惨地发现自己又中了妖女的诡计。
“你还不算苯。”寒山碧笑道,“对了,我们今晚就去集上过夜吧。”
李无忧喜道:“正合我意。”
寒山碧冷冷瞥了他一眼,眼神极是不屑,李无忧忙一本正经道:“寒姑娘,你
别误会,在下只是想你伤势太过严重,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绝没有一点想占你便宜
的意思。”
寒山碧嫣然道:“男人啊,不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孬种,就是一肚子男盗女娼,
偏满口礼仪廉耻的衣冠禽兽……李大侠,您千万别误会,小女子真不是说你。”刚
才阵中闲聊的时候,李无忧已经告诉了寒山碧自己的名字,她也就不再叫他“小鬼
”。
李无忧心道:“小娘匹,你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口中却道:“阿碧,
你就别口是心非了。实话和你说吧,老子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发誓非娶
你作老婆不可。呵呵,把你弄上床的心思,自然也是有的,但你心下若不愿意,李
无忧绝不会碰你一个指头。”为示亲近,他顺势也将称呼也从“寒姑娘”改成了“
阿碧”。
寒山碧不见喜怒地看了看李无忧,眸光闪动,半晌无言。
故地重游,自然轻车熟路,有李无忧领路,二人很快住进了集上唯一的一间客
栈。
既入房来,掩上门,寒山碧道:“扶我上……”“床”字尚未出口,面色一变
,一口鲜血喷在李无忧身上。
李无忧顾不得擦衣服上的血迹,忙伸手贴到她头顶百会穴,渡过一道真气。
盏茶时间,寒山碧悠然醒转,见李无忧额角微汗,神情紧张,便问道:“你是
不是喜欢我?”
李无忧不料她方醒转过来,张口即问这个问题,却立时笑道:“这事连瞎子都
看得出来啊。”
寒山碧点头,又道:“如是有一天早上起来,我变得奇丑无比,你还会不会喜
欢我?”
李无忧看她虽是在笑,但眸子中光华隐隐,显是认真至极,便道:“何自有情
因色起,当然不会。”
寒山碧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忽正色道:“我若嫁给你,你还会不会娶别的
女人?”
李无忧沉吟半晌,终于道:“不知道。世事无常,更何况老子从来不是个君子
。”
以上这段对白这就是后来流传千古的寒山三问及其答案。后世的女子择夫时多
有效仿者。
“答得好!”寒山碧抚掌道:“若非我不久于世,倒真可嫁给你。”
李无忧大喜:“此话当真?”
寒山碧道:“绝无虚言。不过,我怕是过不了今夜了……”
“哈哈!你既是命中注定要做老子的老婆,哪那么容易死。阿碧你大可放心,
不论多重的伤,到了神医李无忧手上,无不起死回生。”李无忧大笑道。
“神医?”寒山碧颇是狐疑,“那你知道我受了多重的伤吗?”
李无忧胸有成竹道:“龙吟霄这小子貌似忠厚,其实奸猾的很。他将你打得十
二正经断了七条,十三奇脉也塞了八条,真灵二气无法凝聚,五脏六腑移位。他自
以为你没救了,才卖老子一个人情。不过,阿碧,你别担心,这点小伤老公我还不
放在眼里。”
经脉断裂,脏腑移位在他眼里不过小伤,江湖上的神医们若听到这话,不群起
攻之才是怪事。
寒山碧听他说得一分不差,先是一笑,忽而语声变冷:“那好。你若真能让我
恢复到未受伤时一样,寒山碧必定嫁你为妻。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不过,你若是
不能治好,今生可得唯我驱策!”她似乎忘了自己若是死了,还怎么驱策别人?
李无忧见她忽喜忽悲,时而语笑嫣然,时而冷言冷色,寻思道:“老子有这么
个老婆,日后一定有得罪受。不过,真他妈的奇怪,老子怎么就喜欢她了呢?”却
笑道:“你说如何,就如何吧!你先把外衣脱了,闭上眼睛,盘膝坐好,待会无论
发生何事,均不可妄动。”
寒山碧看他说话时眼光浮动,立知他心怀鬼胎,淡淡道:“不动可以,不过你
若是乘机占我便宜,可别怪姑娘掌下无情。”
李无忧本是存了此心,被人揭破,如何会认?忙否认道:“当然不会!绝对不
会!肯定不会!君子不欺暗室,我李无忧堂堂男儿,怎会做那等龌龊恶心肮脏下流
卑鄙恶心流氓无耻之事?”
寒山碧不置可否,脱去外衣,将双眼闭上,不再言语。片刻后,她忽觉面上一
热,一种温润之感自唇间传来。她不明所以,却想起李无忧之言,强自忍住睁眼冲
动。下一刻,只觉口中有一股热流传进,如江水奔流而下丹田,头顶却有一道柔和
劲道如春风透过全身,融入经脉之中。体内被震散真气如落叶之遇春水,似寒梅之
逢白雪,蠢然欲动。下一刻,体内真灵二气各缓缓聚起,通达全身经脉……
月挂当空。寒山碧悠悠醒转,启眸一看,却见隔着一床棉被,李无忧和衣斜躺
在自己身上,沉睡正酣。
她运功默查自己伤势,不禁呆住:先前被龙吟霄震散的真灵二气均已重新凝聚
,而经脉也尽续上,脏腑归位,伤势竟是好了五成以上。这几是不可能之事!身侧
这少年却如何办到的?
便在此时,窗口,一道轻烟般的人影疾闪而过。她心念一动,默诵隐身诀,身
法展动,悄然随之而去。
翌日清晨,李无忧悠然醒转,却见枕畔空空,幽香宛在,伊人已去。桌上莲羹
一碗,兰笺一张。他一惊,凑过一览,其上几行娟秀字迹:
蒙君垂青,贱妾何幸?本欲立与君结连理之枝,奈何故人来访,不得以匿迹相
随。君若有好逑之心,当三日内南来航州。但妾恐君贵人事忙,片刻难至,特于君
体植下女儿香一枚以增力气,此香理应无毒,君当大放宽心。孤山柳随风,妾生平
挚友,当解君之疑。临行匆匆,谨送莲羹一碗,以表妾心。巾短情长,未尽之意,
悉凭揣摩。阿碧。
李无忧默查体内暗香残留,看着桌上莲子羹热气袅袅,只能轻叹一声:“妖女
就是妖女!”
卷一 第十一章时有女子
女儿草,苜蓿科,性属阴寒。此草若与龙诞香混合,再经法师以水系法术“水
乳交融”研磨,便成奇毒女儿香。女儿香常时并不发作,唯起交合念时,必骨骼如
熔,痛彻心扉。其解药需以无根水为引,配以百溟玄冰五钱、东海神木一克、十年
以上的臭豆腐若干、七足蜈蚣三条……,另传有一密法可解此毒,但记载不详。—
—《巫医奇术。卷九奇毒篇》
“这个妖女,什么毒不好下,非要下这种没品位的毒!难道我李无忧像是对老
婆不忠的人吗?”搜索过脑内关于《巫医奇术》记忆的李无忧简直是郁闷之极,这
么多的药材自己是不可能费心力踏遍整个缥缈大陆去寻找了。但既然知道了这种毒
的特性,他就并没有快马加鞭赶往千里之外的京城航州,反是在李家集上逗留了起
来。和当年的狐朋狗友胡天黑地了两日,大谈当年如何如何,又说了些‘苟富贵,
勿相忘’之类的废话,终于在这日黄昏乘醉买了匹瘦瘦的黄马,哼着小调,慢悠悠
朝航州进发,但夜黑不明路况,到次日清晨,他行了也不过两百里,来到了青州附
近的朱仙城。
起源于天河的苍澜河,入黄州,经青湖二州,过梧州,如一道曲弧绕过了新楚
四州,又流入天河,而苍澜沿岸的土地就是大荒有名的粮仓苍澜平原。
朱仙郡正好是苍澜河所经之地,因此河上贸易频繁,朱仙城的繁华程度比青州
也不多让,有“小青州”之称,此时正在城里最好的酒楼得意居二楼临窗独酌的李
无忧对此的感触最是深刻。不过是凌晨,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就已是摩肩接踵,
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美食的醉人香气也是扑鼻而来。
此时,刚刚用菜刀为李无忧将牛肉分细的店小二小黄,正绘声绘色地为这位初
出江湖的毛头小伙讲百晓生:“公子,撇开正气谱和妖魔榜不提,这江湖十大美女
的排名也足以让百晓生盛名不衰了。比如今年刚出炉的十大美女就赢得了满堂彩。
”
“十大美女?呵呵,都是哪十大美女?”听到“美女”二字,李无忧明显的精
神为之一振,于是一个小银锭就送到了小黄的手里。
见到银两,小黄的精神也是为之一振:“多谢公子——这排名第一的就是人称
‘素衣竹箫,仙子凌波’的程素衣,这位菊斋传人在正气谱上的排名是第十,但已
有人说她的武功早已超过排名第九的龙吟霄……排名第二的是玄宗门掌门诸葛瞻的
独女诸葛小嫣,她的称号叫“一笑嫣然,万花羞落”,据说她除身怀玄宗法术之外
,更自创了一门法术叫‘弹指红颜’,非常厉害,她在正气谱上的排名是十五……
排名第三的是被称作‘长发流云,白裙飘雪’的妖女寒山碧……”
“寒山碧?难怪!”李无忧一愣,复恍然。
“公子认得她?”小黄诧异问道。
“不认识。只是觉得她名字很好听。”李无忧当然要否认。
小黄似乎颇为失望的哦了一声,接着笑道:“那公子还是不要认识她的好。名
字好听又怎样?听说这妖女心狠手辣着呢!据说只要轻薄的男人胆敢多看她一眼,
铁定难逃毒手!(李无忧暗自冷汗淋漓:那老子连她手也摸过,甚至还偷偷吻过她
,那岂不是……)出道不过四五年,死在她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她妖法厉害
得很,在妖魔榜上的排名是第九。据说她的姿色和本事都和程素衣在伯仲之间,只
不过因为她是邪罗刹上官三娘的弟子而本身行事又极狠辣才被排到了第三……排名
第五的是‘蝶舞翩翩,落霞秋水’师蝶舞,此女一身‘落霞秋水剑法’极是了得,
而她在正气谱上排名第二十……”
听到这里,李无忧感慨道:“唉!现在难道是阴盛阳衰了吗?这十大美女居然
有如此多的人排进了正气妖魔两榜的前二十!”
“呵呵!公子,话也不能这样说。”小黄堆笑道,“其实正气妖魔两榜前二十
名里还是有好几位年轻的公子的。比如出身禅林的龙吟霄大侠就排名正气谱第九,
而正气盟的文治文少侠就排名正气谱第十九位,另外还有地狱门的邪羽独孤羽和天
魔门的剑魔任独行分别排名妖魔榜的第十和第十一呢!”
“哦?看来四大宗门和三大魔门果然都有些门道。”李无忧点头道,“小二,
你有没有这三谱,给我一份?”
“呵呵!公子你算找对人了,我非但有这三大榜的排名,还有各人的详细资料
。不过嘛,这榜得来不易……”小黄说到后来沉吟起来。
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啊!多谢公子!”见到银子的小黄变魔术般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封面几个大
字:江湖三榜珍藏纪念特别版。其下一行小字:江湖出版社某年月日,得意居小黄
特别推荐……
“剑神谢惊鸿,刀狂厉笑天,苦禅云海,天巫燕飘飘,情道太虚子,大仙慕容
轩,……正气谱前几名的果然还是这些老人!”李无忧接过《江湖榜》后兴致盎然
地翻阅起来,“嗯,天魔任冷,冥神独孤千秋,妖蝶柳青青,这三大魔门的宗主能
列入妖魔榜的前四,本不足为奇,不过这排名第一的神秘人物宋子瞻又是何许人也
呢?……你也不知道?那算了……啧啧,这十大美女要是能一起嫁给老子就好了…
…咦,小黄,这排名第六的慕容幽兰竟然就在……”
“咚”李无忧话音未落,楼下大街忽然传来一声雄壮的鼓响。“咚,咚,咚咚
,咚咚咚……”那鼓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只如晴天旱雷,像似要将整个朱仙城
都震裂一般。其余声响,皆被湮没。
李无忧好奇之下伸出头去,却见长街的尽头,远远的走来一列威风凛凛的银甲
骑士,但当先一骑,却马似胭脂,人衣如火,远远看去,仿若一朵白云霞中的一团
烈焰。雄壮的鼓声却是源自骑兵身后的步兵队列中三辆鼓车上的巨鼓。
李无忧不明所以,小黄解释道:“那些骑兵隶属于断州银甲骑军,至于他们身
后那些步兵,则是刚征募的新丁,正开赴断州呢。听说那边的萧狗最近攻得很凶。
”
李无忧奇道:“萧国不是有近二十年没犯边了吗?什么时候又来了?”
“都打了一个月了,公子竟然不知道?”小黄诧异问道。
“哦!前几个月,我去云龙山采药了,这两天才回来。”李无忧敷衍道。
“这就难怪了。”小黄释然,随即解释道,“听说最初是两个月前萧国的风、
烟二州联合做乱,萧帝御驾亲征,一个月后叛乱终于被平定,斩首了五万多人。后
来不知怎么搞的,萧帝平定叛乱后并没有回师云州,反而顺势攻打我国西边国境。
促不及防下,流平关不过半日就被人打了下来,十万守军死了一半,另一半逃到了
断州城。现在萧狗好像已经入境百里,打到断州城了。”
“原来如此!”李无忧点了点头,“不过,霍南山下的断州城自古就是兵家必
争之地,朝廷应该一直囤有重兵在此,即便是萧国兵锋再盛,也不至于需要征新兵
前往支援吧。莫非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发生?”
“唉!公子猜的不错。”小黄叹道:“偏在两个月前,陈国和西琦两国又联合
出兵同时攻打我国的梧柳边境,梧州统帅百里溪将军请求断州支援,断州张元帅眼
见萧国陷入内乱,无力攻楚,就派了一半军力约十万人前往支援梧州。现在萧国提
兵三十万攻来,士气大盛,断州自然压力奇大,而百里溪将军又刚刚吃了一场大败
仗,损兵折将,无法回援,同样柳州那边西琦人又攻得太猛,王军神也无法派兵支
援。所以,龙帝陛下就下旨让断州附近三州的常备民团入伍,开赴前线。我们青州
紧邻断州,自然在受召之列。”
“原来是三面受敌!难怪。”李无忧终于明白过来,眼神又朝窗外看去,那列
军队已经行到得意居楼下,而当先那红衣骑士竟是位二八年华的美丽少女!
“小黄,这位貌若天仙的姑娘莫非就是……”李无忧见到美女,立刻就忘了军
国大事。
小黄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公子你猜的不错,这胭脂马和火云裳,就是十大
美女排名第六的‘胭脂为马,火云作裳’慕容幽兰将军的独门标致,她父亲就是正
气谱十大高手排名第六的慕容轩,而她本人不但法术已获其父真传……啊!救命啊
!”话未说完,他整个人已莫名其妙地四足腾空,呈一道曲弧朝楼下的慕容幽兰撞
去,而他手中正拿着刚才割牛肉的菜刀。
啊!满街的人都张大了口,却忘记了惊呼。
卷一 第十二章惹火烧身(
禅林寺有一门武功叫隔山打牛。
顾名思义,这种武功的特性是可以隔着障碍物击中敌人,而障碍物本身却不受
伤。很不幸,李无忧正好会这门武功。
“不幸”二字,是对于小黄而言,因为此刻他正是莫名其妙地成了这种武功的
受害者。
刚才他正滔滔不绝的时候,李无忧看似随意地拍了一掌在自己身上,而一股冲
力立时透过李无忧自己的身体,钻入了他足下的楼板,接着就传到了小黄的足上,
然后就发生了前文所述的那一幕。
当是时,空中的小黄手持菜刀张牙舞爪地朝慕容幽兰扑去,街上的慕容幽兰冷
静地挥了挥手右手,她身后的银甲骑士迅疾拈弓搭箭,同一时刻,楼上李无忧大喝
一声“慕容姑娘姑娘休怕,李某在此!”,一撩衣襟,以一个潇洒到了极致的姿势
掠出得意居,朝小黄扑去。
“喢”的一声,慕容幽兰身后数十名骑士手中的箭在李无忧掠到半空的时候离
开了弓弦,而这个时候李无忧离小黄的距离已不足一丈。
乱箭横飞。本是打算上演英雄救美的李无忧,立时和小黄一起陷入了被射成刺
猬的危险当中。
箭雨离小黄还有三尺的时候,李无忧已飞到小黄上空,左手一探,抓住后者的
腰带,同时右手长袖一挥,一股呈漩涡的无形劲道应势而生。
众目睽睽,奇景乍生:漫天乱箭,如针见磁,呈圆锥形一枝不少地飞到了李无
忧右手中。
下一刻,李无忧以一个对镜揣摩过千万次的潇洒姿势稳稳落在长街之上。
全场静可闻针。片刻,人声鼎沸,采声雷动。
李无忧将小黄和箭扔到地上,乘机暗暗抖了抖发麻的右手,微笑着作了个四方
揖,最后对慕容幽兰深施一礼,微笑道:“在下来迟一步,累得姑娘受惊了。”
“多谢少侠相救。”慕容幽兰先是矜持地点了点头,却随即花容失色,“啊!
这位刺客……”
“这位刺客让姑娘受惊实是罪大恶极,绝不可轻饶!”李无忧话音刚落,小黄
惨叫一声,身体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消失在天边。
“这……”慕容幽兰张大了口。
“这是他罪有应得,姑娘不必介怀!”李无忧轻轻地掸去靴子上的灰尘,轻描
淡写的神情与当年文载道踢他下昆仑时并无两样。
“其实……”
“其实姑娘待会还是可以细细的审问他,我刚已脚下留情了,他最多重伤,想
死哪那么容易?”
“可是……”
“可是他还是十天半月起不了床。”
“然而……”
“然而姑娘也不必太感谢在下,毕竟我辈侠义中人施恩不望报,随便请在下吃
顿饭,然后给个千八百两金子,最多也只能以身相许,千万不能超过这个底线……
”李无忧一本正经的神情和张口闭口的“以身相许”很是能让人怀疑他脑子是不是
有病。
“这些都不是问题。不过,刚才那人好像是被我爹罚在得意居作苦工的哥哥呢
!”慕容幽兰蹙眉道。
李无忧:“……咦,慕容姑娘,贵马神骏非凡,莫非是西琦名马汗血?啧啧!
这毛真是好滑漂亮!”
“啊!你别碰她……胭脂,快停下!”慕容幽兰惊呼起来,而被李无忧抚摸头
部的胭脂马状如发疯,撒蹄狂奔起来。
李无忧暗自将一撮马毛放进乾坤袋,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叫道:“慕容
姑娘休怕,我来救你!”说时飞身上了自己的瘦黄马,却打马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一柱香后。
瘦黄马长嘶一声,终于在狂奔了十余里后于苍澜河畔停歇下来。
李无忧哼着小调,暗自庆幸:“奶奶的,老泰山也真是无聊,好好的,让儿子
去做什么店小二嘛?害得老子的英雄救美大计泡汤!幸亏老子机警,不然还不被数
千人围殴而死?哈哈!李无忧你果然是个天才。”
“不要走!”“小无赖,快快受死!”“狗娘养的,你给老子站住!”随着一
阵夹杂着马蹄声的咒骂,数十骑如风驰来。当先二人,正是鼻青脸肿满面血污的小
黄和慕容幽兰,身后数十银甲骑士人人拈弓搭箭,引而不发。
“妈呀!”刚刚还在自我陶醉的某人吓了一跳,当即便想逃之夭夭,转过身去
,却呆在当场——横亘面前的是滔滔不绝的苍澜河!
怎么逃走啊?
游过去?不过听说苍澜河落羽可沉,除了沉香木,连鸟羽都浮不起,更别说人
了,另外,李无忧好像也没有作活靶子的觉悟。
用轻功一苇渡江或者凌波微步?既潇洒又实用,但既然连羽毛都浮不起,怎么
能借力?
使用水系法术分水诀?别搞笑了,苍澜河最少宽三十丈,自己现在的分水诀最
多可维持到十丈距离吧。
御风术?这种法术飞行速度是出了名的慢,如果飞到半空不被人射成刺猬,那
绝对是没有天理。
唯一可用的,大概是御剑飞行,既潇洒又安全。但是如此一来,自己立刻就要
名扬天下,然后就是一大堆大堆的挑战者……
看来……只有拼了。暴露一些实力,大概也没什么关系吧?
“咦!这不是小黄兄吗?怎么片刻不间,又英俊了不少啊?”李无忧再次转过
身来的时候,就撞到一个恨不得生生将自己撕裂的眼神,正是化名作“小黄”的慕
容家大少爷慕容无争。他身边的慕容幽兰,脸上挂着一种李无忧非常熟悉的笑容—
—在街头看耍猴的人,大抵脸上都挂着这样的笑容。
“狗娘养的!觉悟吧你!”慕容无争再不如方才在得意居那么谦卑,怒吼一声
,双掌蓦然一合,口齿翕合间,苍澜河内立时有无数冰箭飞起,朝李无忧电射而来
。
“哎哟!大哥,你怎么连冰箭法都使出来了,若是将这小子射死了可就不好玩
了!”却是那慕容幽兰似乎很担心地叫道。
李无忧听到背后风声,忙施展龙鹤身法闪避,心下寻思:“据大哥说慕容世家
的水性法术虽不比玄宗门那么如江海奔腾一般大气磅礴,却于冰雷系上有独到之处
。这家伙如此随便就能施出冰箭法,老子得小心些。”面上却对慕容幽兰坏笑道:
“慕容姑娘如此关心在下,莫非对在下一见钟情么?”
慕容幽兰大羞,气道:“死无赖,谁对你一见钟那个什么了?大哥,你好好教
训这登徒子。”口上虽是如此说,但双颊飞红,娇羞无限,不得不让人怀疑她口是
心非。
此时李无忧龙鹤步法展动,身形时而清若羽鹤,时而矫若神龙,当真是说不出
的潇洒,所有冰箭在他闪动间已一一落空,射到地上,只激得花草乱飞,落英缤纷
,煞是漂亮。
闻得妹妹的话,慕容无争冷静下来,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双掌乍分,大吼道
:“水龙一怒吞天地!”随着他的话音,苍澜河内忽然卷起一股滔天巨浪,那浪才
出水面,立时凝固成一条张牙舞爪的巨型冰龙朝李无忧噬来。
“黄兄,黄兄,咱们兄弟,情如手足,怎么可以兵戈相见呢……喂,臭龙,别
咬老子……黄兄,你听小弟解释啊!千万别听我老婆挑拨!啊……差一点就被咬中
命根子了……”李无忧口中胡言乱语,身法却越来越快,总在间不容发间闪过冰龙
的攻击。那冰龙屡扑不中,大是恼怒,张口喷出一大蓬冰箭朝李无忧射来,李无忧
足下一旋,侧身避过。
却不想那冰箭如有灵性,一击不中,又回旋反激射而来。李无忧微微一惊,袍
袖一拂,于瞬间拍出三掌,那三掌恍如云烟,递出的三重劲道层层相叠,如云卷云
舒,正是倩女红袖昔年的得意绝技云起潮落掌中的一招云烟三叠,用之对付这些冰
箭,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红袖若是见他如此施为,不被气晕才怪。
冰箭碎裂成沫,四散飞逸。冰龙又已扑上,其身未至,一股凛冽寒气已是扑面
逼来。
“哈哈!臭流氓,小心哦。”慕容幽兰抚掌大笑,与先前那温柔矜持的少女判
若两人。莫非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妈的!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李无忧咒骂一声,浩然正气遍走全身,
一团桔黄的光芒迅疾罩住全身,那些冰箭一靠近那团光芒如冰入火,当即消失了个
干净,而那条冰龙方近李无忧三尺,便碎裂成块,落到地上,消融成水。
“浩然正气!”法术被破的慕容无争面如金纸,惊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倒
退三步。
“喢!”的一声,数十枝箭在慕容无争倒退的同时,同告离弦,那些银甲骑士
好像放乱箭上了瘾。李无忧大喝一声“去”,一蓬浩然正气打出,劲箭被打得倒折
而回,骑士们虽有银甲护身,李无忧也手下留情而没折返箭头,却依然被打得惨叫
连连,全数跌下马来。
“呵呵!还打不打了,各位?”李无忧嬉皮笑脸地拍了拍手,仿佛做了件微不
足道的小事。
慕容幽兰神色变冷,轻吟道:“掌水之神,唯汝独尊,以禹之名……”
“住手,二妹!”慕容无争打断了她的咒语,对李无忧陪笑道,“公子身负专
破天下法术的绝世武学浩然正气,我等皆不是对手,不必打了。方才鲁莽得罪之处
,请少侠多多见谅。”
李无忧见他挨了打反而转瞬间就换上了笑脸,心下鄙夷:“被老子打得吐血,
反而又会笑了?你老兄可真是贱得可以。”面上却装出茫然神色:“什么浩然正气
?”
慕容无争只道他不愿暴露身份,故作诧异道:“浩然正气?在下没听过。想是
公子听错了!”
李无忧见他如此老辣,心下暗骂了声小狐狸,笑道:“原来是我听错了!我就
说嘛,黄兄,咱们兄弟情深,怎么黄兄会是狗娘养的呢?”
慕容无争听他出语讥讽,不禁大怒,但面前这少年武功奇高,更是正气盟少盟
主文治(江湖传言能习得浩然正气的只有正气盟盟主文九渊和他三位弟子,而唯一
与李无忧的年纪吻合的只能是少盟主文治,慕容无争正因为做出了如此推断,才阻
止了慕容幽兰的出手。),慕容世家虽然也非弱者,但无论如何是惹不起四大宗门
的,却装作没听见他的讥讽,只干笑道:“嘿!大侠说得对。这都怪我二妹喜开玩
笑,一场误会……啊哈,一场误会。大侠大人大量,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李无忧听他片刻间已将“狗娘养的”换成“公子”,又换成了“大侠”,却并
不领情,心道:“若非老子神功盖世,早被你杀死了,到时候老子和阎王去说是你
这乌龟和我开玩笑,请您放我回去?妈的!想你这乌龟也没这么大的面子。”面上
却嘻嘻笑道:“哦!原来慕容小姐是黄兄的妹子?呵呵,黄兄别开玩笑了,你老兄
蠢笨如牛,慕容姑娘却貌如天仙……哦,确实是亲兄妹,你叫慕容无争啊……呵呵
,原来是慕容兄……没得说,令妹天真直率,虽然能当上千骑长很可能是张承宗瞎
了眼,不过总体上来说还是位巾帼英雄啊,能认识她实是三生无幸……哦,不好意
思,是三生有幸,又怎会见怪呢?……要请我去贵庄做客?这个我看就不必了吧!
你也知道我这人武功实在太差,若是不小心撞到箭啊刀啊什么的,还不呜乎哀哉了
,况且我还有要事在身,后会有期哦。”说时翻身跃上瘦黄马。
慕容幽兰早不耐李无忧讥讽连连,见他要走,怒道:“先别走。留下姓名!”
李无忧嘻嘻一笑:“问我的名字做什么?莫非想嫁给我为妻?”
诸人齐齐色变,慕容幽兰气道:“是又怎样?”
李无忧哈哈大笑:“可惜,老子并不想娶你!”语毕,策马扬尘而去。
“你们先带大少爷回去治伤,然后自领兵来断州,我们在城外的红枫林会合!
”慕容幽兰向部下们下达完这个命令的时候,胭脂马已朝李无忧的方向追出了三丈
。
“二妹,你回来!”慕容无争大叫,却徒劳无功。
李无忧见慕容幽兰果如自己所料的不舍追来,心道:“嘿嘿,既然你愿意追来
,这一辈子可就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了!”心下如此想,却快鞭打马,想故作姿态
的拉开一点距离。但慕容幽兰的胭脂马是西琦神骏,奋蹄疾奔,比他刻意挑选的瘦
黄马也不多让,李无忧一时间无法将她撇下。慕容幽兰见此,得意道:“小无赖,
快跟我回去受死!”
李无忧虽饱经世故,少年老成,但见她竟有如此娇憨的一面,也不禁动了少年
心性,笑道:“小丫头,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慕容幽兰撇嘴道:“有什么是本将军不敢的?打赌就打赌,谁怕谁啊?”
李无忧道:“好!慕容姑娘果然巾帼不让须眉——在今日黄昏前,你若能追到
我,我就任你处罚;不然,你可就得嫁我为妻,你看如何?”
慕容幽兰想也不想道:“好!是好汉的就说话算话!”打马猛追。
胭脂、瘦黄二马皆是千里神骏,脚力不分上下,但慕容幽兰却是久经沙场,骑
术之精,自远远胜过疏于骑马的李无忧,过了一里,二人本是十丈的距离已经缩成
五丈。
又过两里,慕容幽兰爽朗清脆的声音又在李无忧耳边响起:“嘻嘻!臭无赖,
我这就要追上你了。我得想想,到时候是让你扮乌龟好呢,还是扮小狗好……”李
无忧大骇,回顾过去,却见慕容幽兰的胭脂马的马头已近自己马尾,眼珠一转,对
胭脂马做了个扬手欲打的手势,横眉凶道:“瘟马,不许跑快了。”经他这一吓,
胭脂马果然就慢了下来。
李无忧敢和慕容幽兰打赌,当然是有备而来。方才这看似寻常的一扬掌其实大
有名堂。当年他习成御剑飞行之技后,满昆仑山的找秘籍法宝,虽然找到的大多是
垃圾,却也有不少稀物,其中有套叫《定身神掌》的法术秘笈很是有意思。这套法
术修炼到最高境界时,上至神佛,下至跳蚤,无一不可封定。以李无忧此时法力想
要定住神仙自然不能,但要定住一个普通人已是绰绰有余,而刚才那扬一掌却是定
身神掌的初步技巧——迟缓。
慕容幽兰自然不知其中诀要,大骂臭马不争气而扬鞭猛催。好在这个法术持续
时间不过几息,过了片刻,胭脂马就又追了上来,慕容幽兰自是得意洋洋,李无忧
无奈之下只好耍赖重施故技。如是反复。
二人只顾斗得高兴,并不择路,信马由缰。到这日黄昏时分,天空忽然下起了
大雨,而此时二人也已驰出了千里之外。
一日奔波,李无忧有武功在身还不觉如何,慕容幽兰却只会法术,虽然久经沙
场,却也未曾吃过这样的苦。仿佛骨架都快散了的她当即娇喘连连地提出休息一阵
再继续比,李无忧回头见她满面风尘,形容憔悴,怜意大起,好胜之心立时便淡了
,却故意逗她道:“呵呵,要休息也可以,不过这样便算你输了。”慕容幽兰立时
来了精神,撇嘴道:“谁认输谁是小狗!走,咱们继续比。”说时又打马追了上来
。李无忧见她如此倔强,不由对她对她既佩且怜,见前方有个密林,因笑道:“不
若我们在前面避一下雨,明天再继续比如何?”
慕容幽兰道:“好……咦,红枫林!我们怎么到断州城外了?”
李无忧勒住马缰,跳下马来,走过去将几乎已软成一团泥的慕容幽兰抱下马来
,且笑道:“看不出你这样千娇百媚的美人竟也能有如此骑术,很是了不起。”慕
容幽兰听他第一次出言赞美自己,心情大好,立时便有了几分精神,撇嘴道:“那
是自然。本姑娘的骑术可是火凤军第一呢!”说时得意地甩了甩鞭子。无巧不巧的
是,这一鞭正好落在了胭脂马的屁股上。胭脂马长嘶一声,奋蹄朝林内奔去。
二人大惊,急忙追去。
卷一 第十三章阴差阳错
大荒3865年三月初六,断州城。
晨光微曦。张承宗步上断州城楼,极目望去,天际朝霞如锦似火,不远处天地
相接的地方,霍南山上萧国大军的旌旗遍野,遮天蔽日。山下,铁骑浩荡,云梯满
列,一派蔚然景象。
他收回目光,城头巨锅中,混了火油的金汁沸腾不止,箭矢石块犹自从牵牛引
驴的老幼妇孺手中不断增加,士卒们或正将那巨石滚木,一一堆积,或手持刀枪一
动不动地目视前方,所有人的眼神中都透着一股坚毅。这位已经三日夜没有休息一
下的老将满意地点了点头,胸中充塞了说不尽的豪气,忍不住纵声长啸:“萧狗!
来吧!爷爷们等着你!”
随着这一声有若晴天霹雳的大吼,城头的楚军也一起发喊:“爷爷们等着你!
”其声震云霄,仿佛那断州城和霍南山也都为之颤抖。
胡笳悠悠,金鼓雷动。萧未帅旗一挥,山上的萧国大军立如出笼猛虎呼喊着朝
断州城冲来。
萧军方至护城河前,顿时箭如飞蝗,冰火如注,撕心裂肺的惨叫和浓浓的杀气
充塞了整个天地。片刻功夫,城上已是鲜血横流,城下尸横遍野。
鼓声如雨,萧军依旧前赴后继,直朝城下冲来。张承宗看着护城河里萧人的尸
体越积越多,大是疑惑:“萧未当世名将,莫非苦攻不下后,竟也想以尸体来填平
护城河?”
却在此时,通讯兵来报:“报元帅!西门发现敌军,约三万步兵和两万虎骑正
在攻城,其间好像还有冰火两系的法师,后面更有大弩火炮无数。请将军定夺!”
“啊!”张承宗心头巨震,但表面上他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西门出现
敌军早在他意料之中一般,他平静地下了一个命令:“张龙、赵虎,听令!你二人
各领一万人去援助西门。”
断州城筑于霍南山前,坐南朝北,北方正对萧国,南方是广袤无垠的苍澜平原
,东西两方也都是新楚疆土,西边更是连接着楚军三杰之一的百里溪所镇守的梧州
,是以张承宗于西门所派的守军不足五千。此时萧军竟从西门杀至,莫非梧州竟已
被攻破?但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
张龙赵虎赶到时,西门已是摇摇欲坠。涂了火油的箭矢,伴随着法师发出的大
量冰柱火焰,带着密集的呼啸声,向城头倾落。不时竟有几道强烈的闪电落到了城
头,每一道闪电过处,便有一名楚军百夫长以上的将军陨命。楚军的法师部队正奋
力还击,一时间大片大片的冰火和箭雨覆盖了整个西门。
萧军的石炮向城头打来,巨大的石块接二连三地撞在城墙上,发出巨响,地动
山摇。云梯早已搭过了护城河,攀上了城墙,数百名萧国军士冒着巨木滚油爬上了
城头,正和守军打得难解难分,而后面正有无数虫蚁般的萧国兵将冲了上来。
张赵二人领兵一到,立时将城头的萧军杀死无数,暂时保住了城头,但越来越
多的萧军又杀上了城头。
不知何时朝霞已尽,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火箭、火炮和法师的火球渐渐
失去了效用,但水系法师们的法力却因天时得到了加强,是以惨烈的厮杀越发加剧
。
张龙正一刀砍向面前的萧军大队长,一道闪电忽然自头顶袭来,他慌忙朝侧面
闪身,但却已迟了,那道闪电击在了他的左肩膀上,虽然他有战甲和罡气护体,但
整个左半边身子已完全的麻木了。那萧军大队长乘机一刀砍了过来,血光过处,他
一条左臂立时齐肩而断。负痛之下,他本能的右手长刀一撩,那萧军大队长被他划
破了肚皮,肝肠流了一地。
“臭虫,你没事吧?”赵虎赶过来杀掉了两名扑向张龙的萧兵,关切地问。
“病猫,你别担心,一点小伤,死不了人!”张龙伸手点了肩旁数处穴道,咬
牙道,“操他奶奶,这帮鸟人还真他妈的厉害,又有这么法师相助,我们想要守住
此城绝不容易,得叫元帅再派些人来才行!”
赵虎随手砍翻一名萧国士兵,皱眉道:“北门那边萧未有三十万人在攻城,我
军一共就只有十万,若再抽调人手过来,怕那边陷落的更快。”
张龙狠狠地骂了一声,长刀划过两名萧国士兵的脖子,犹自不停,又结束了一
名小队长的生命,忽回头道:“操他奶奶!这些萧狗也真有几分本事!竟能捡在我
们派了一半人前往柳州增援的时候来攻?难道萧、陈和西琦这三国竟又结盟了?”
赵虎淡淡道:“这事等打退敌军后再慢慢思考吧。”语毕不再开口,挥舞着大
刀,又指挥兵卒杀敌去了。但萧军杀不胜杀,刚杀退一波,又有一波如潮水般涌了
上来。
黄昏时分,春雨不再细如花针,而是开始倾盆而注。巨锅里熬着的滚油金汁因
此停止了沸腾,箭矢也失去了准头,形势对攻城的萧国士兵更加有利起来。张龙和
赵虎二人对望一眼,心头都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天要亡我断州么?”
因为先前萧军奇兵突出的缘故,在张赵二人未来之前就已登上了城墙,这让楚
军处于无险可守的尴尬境地,此时萧军三万步兵死伤惨重了近两万,但楚军也因已
损失了一万人。在水系法师的零星闪电和闷雷帮助下,登上城楼的萧国士兵已达到
了五千人,并且已经占据了一段短短的城墙。
负责指挥攻打西门的萧军大将萧成望着城头惨烈的厮杀,眼里仿佛燃起了一股
火焰。当不远处的赫连钩看到这样的眼神出现的时候,他知道又一次决战的时候到
了。果然,萧成有力地挥了挥右臂,沉声道:“猛虎的后裔们,胜利就在面前,你
们还犹豫什么?冲上去,杀光你们的仇人!女人,财宝,官爵,还有荣誉都在等着
你们!”这几句没有任何文采却充满了煽动性的话,一经他以深厚的内力传出,立
时传遍了整个战场,引来喊声震天。两万五千名萧国骑兵除了一万人继续用弓箭火
炮辅助那几十名法师外,另一万五千人齐齐下马,朝城下奔去。
楚军虽然还在拼命的抵抗,但因为萧军已经占据了城墙一侧的缘故,此时已无
城墙之险可恃,看着越来越多的萧国军队密集地爬了上来,士兵们的心里都产生了
强烈的恐慌:已经五十年未被萧国攻破的断州城,难道就要于今天沦陷?
萧军却气势如虹,胜利仿佛已在掌中。但就在这个时候,事情出现了一点小小
的变化——一匹全身有如带火的胭脂马忽然从不远处的一处密林中闯出,片刻间竟
闯进了萧军的后营。
本来,这根本不足以对战局产生什么影响,但糟糕的是这并不是一匹无主的马
。马的主人,一名红衣少女,随后就追了过来。当然,这依然不足以引起什么变故
,但,当这名少女是慕容幽兰的时候,情况就变得完全不同了。
慕容将军并未注意为何断州西门来了如此多的萧国军队,只是眼见胭脂马闯进
了萧军的后营(这里有上万头空闲的战马),不由大急,若是任由它闯进去,可就
难找了,情急之下,她忍不住想起了一个从未一用的水系法术,当即双手就叠加到
了胸前,口中大喝一声:“以夏禹之名,诸天水之神力听我之令,雷电天下!”但
很可惜,随着她的双手击出的方向,连雷电的影子都看不到,胭脂马已快融入了萧
军的阵营,而有几名骑马的萧国士兵也朝这个方向奔了过来。
这个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李无忧跳下马来,走到她身边,嬉笑道:“慕容将
军,‘雷电天下’要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使出来,也不会号称水雷法术之冠了?别闹
了,让我使个寻龙法术帮你将贵马召回,咱们找个地方避雨去吧。”
“哼!不许帮忙,本将军自己来!”慕容幽兰却撇了撇嘴,手上又开始叠加起
来,但这次依然没有成功。小丫头噘着嘴,自顾自的将这个法术连试了九次,但却
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李无忧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同时将本身的水性灵气渡了过
去,但他立时吓了一大跳,慕容幽兰的丹田内有一股回旋的灵气漩涡,任自己输入
多少灵气都如滴水归海,而她本身灵气之强比自己竟也不多让,刹时间他冷汗直冒
:“妈的!老子好像将什么地方弄错了!”
这个时候,慕容幽兰大叫着“雷电天下”,第十次将双手推了出去。一个念头
忽然自李无忧的心际闪过:“小丫头的水性法力既然并不在自己之下,那么方才的
九次施法就不该不成功,那么唯一的解释是雷电天下其实个是延时法术……那这岂
不是成了十次叠加?合两位仙级法师的法力,外加十次几何叠加……妈呀!”一念
至此,李无忧忙将浩然正气遍布全身,并同时输入了慕容幽兰的体内,而这个动作
救了小丫头的命,却将他自己几乎带入了万劫不复——巨大的反噬力如怒涛般不绝
传来,经脉中灵气暴溢,就像细窄的河流忽然遇到了奔腾的大海,他恍惚间听见小
丫头大声欢呼“耶!我终于第一次成功了!”,接着狂喷了一口鲜血,就此不省人
事。
正在城头交战的萧楚两军忽然觉得眼前一片大亮,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
眼睛,但紧接着轰隆的雷鸣只让他们以为山崩地裂,又睁开了眼,接着他们就看见
了生平未见的奇景:大雨倾盆,但距离城墙百丈外,却有一团桔黄色的烈火在燃烧
,而以那团烈火为中心,方圆三十丈之内的天地,全被一个密集闪电组成的闪电阵
所笼罩,无人驾驭的战马群狂嘶乱奔,它们的身下已躺了大片的马尸。
雷电和烈火持续了不过十息,但萧国的猛虎骑士们完全被这个忽然的变故搞懵
了,而他们胯下的战马也疯奔起来。城下的萧军阵营立时不战自乱,战马乱嘶,显
然先前忽然爆发的那一大片闪电阵让萧国骑士们神智开始混乱,他们搞不清楚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士兵手中的长枪在混乱中刺中了一名同伴的咽喉,而这引发了集体的疯狂
,被疯马群冲得乱成了一锅粥的士兵们本来就已丧失了理智,他们以为这是天神的
惩罚,而拼命想逃离这个地方,那名同伴的死更让他们看到了榜样的力量,后面的
人开始砍翻了前面的人,以求能快点逃脱这个恐怖的神罚之地。
萧成大声地呼喊,想控制住局势,但很明显这是个徒劳的举动。处于疯狂中的
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受神所惩罚之地
。人马互相蹂躏,无数的士兵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丢掉了性命。萧国七羽大将萧成,
也丧生于此——不知是谁的弯刀于混乱中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城头的楚军见到这个变故,只当是天神保佑,人人有如神助,奋力杀敌。萧军
却恰恰相反,心胆俱寒,斗志全无。同一时刻,从柳州来的援军及时赶到了。西门
的萧国残军被包夹后全军覆没,而失去了西门配合的北门萧军也无法攻破有援兵赶
到的断州城,萧未不得不暂时撤兵。第九次断州战役,以楚军的胜利而告终。
大雨已止,一钩斜月竟然挂上了枝头。枯败的野花和一堆堆篝火,在春夜的凉
风中摇摆,仿佛在诉说着战争的悲凉。张承宗轻轻吐出口浊气,开始巡视士兵打扫
战场。
劫后余生,每一个将士在哀痛战友逝世的同时,也充满了胜利的喜悦。见到张
承宗的到来,兴奋的士兵们纷纷以最高的礼节向这位断州军团的最高统帅致意,张
承宗微笑着点头。
铁蹄溅泥,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近了。赵虎翻身下马,禀道:“元帅!末将有两件事禀报。”
“讲!”张承宗点头。
“第一件,柳州之所以能及时来援,是因为王天大将军已彻底打退柳州的西琦
和陈国联军的进攻,同时我们审问俘虏得知梧州其实并未被攻破,而萧国军队能从
西门出现,是因为萧国国师独孤百年一个月前在西边的树林发现了一个古传送台,
从那个时候开始,萧国就开始传送兵马过来……”
赵虎的话没有完,已经被张承宗打断:“独孤百年果然只是独孤百年,若是由
他弟弟独孤千秋出手,绝对不会用传送兵马这样的小手笔,我们算是躲过了一劫…
…”
“元帅,属下愿意带人去将传送台破坏掉!”一名年轻的将军立时请缨。
“破坏?”张承宗冷冷道,“宋真。我命令你立刻带人去将传送台保护起来。
”说时再不看那将军发愣的样子,对赵虎道:“第二件呢?”
“我们在先前闪电阵的中心发现昏迷的火凤军千骑长慕容幽兰将军,还有一名
少年,属下怀疑他们和那场雷电有莫大的关系。”赵虎回道。
“哦?”张承宗双眼一亮,“是死是活?”
“都还活着。”赵虎皱了皱眉,“慕容将军只受了些轻伤,昏迷了过去,不过
那少年却伤的很重,据欧阳大夫说他脏腑都已移位,经脉寸断,存活的几率很小。
”
“叫欧阳逆天全力抢救。”张承宗肃然道,却立时又加了一句,“人若死了,
我唯他是问。”
卷一 第十四章金风玉露
唐思伏在一个灯火不及的死角,凝望着不远处的楚军哨所,脑中开始了精密的
算计。哨兵换岗的时间,那些杂乱无章的兵营是不是一种阵法,可能存在的反隐建
筑,狙击弓箭手的隐藏位置,如是等等都在瞬息间闪过她的脑际。
当然,无论眼前断州军团的二十万兵马,还是他们的统帅张承宗,唐思其实都
未放在眼里。
作为大荒四大刺客组织之一金风雨露楼排名第一的刺客,她的成名一战就是四
年前只身于三十万大军中取下了当时妖邪榜排名第二十三的陈国大将陈战的首级,
而之后的数十次出手从无失手的记录,所以她的自信绝对说不上狂妄。
只是,她已经习惯了谨慎,习惯了周全。同时,这一次的目标,也让她完全有
理由如履薄冰。
这次要杀的不是人,而是神——雷神。江湖传说此神身高八丈,三头六臂,面
黑如炭,红发绿眼,并且生了十二对金色的翅膀。他有一把大神锤和一面大鼓,座
下一只雷火兽。据说他只要大声一吼,天上便要打雷,而他只要将手里的神锤朝巨
鼓上一击,整个缥缈大陆都要被闪电所笼罩。萧国军队之所以会一月前战败,就是
因为雷神感冒而不小心打了个喷嚏,断州才降下了几十万条闪电。
雷神李无忧,这个在断州战役中如彗星般崛起的传奇人物,当然不会有江湖传
说那么夸张,但毫无疑问,能使出那样可怕闪电阵的人物实力绝对接近甚至超过了
慕容轩、独孤千秋和燕飘飘这大荒三大法师。
对付这样一个人加上二十万精锐兵马,若不小心谨慎,即便是剑神谢惊鸿出手
,也绝对要饮恨收场,何况是仅仅妖魔榜排名第十四的唐思?
计算已毕,她默念隐身诀的同时,身形一飘,整个人立时融入了茫茫夜色。即
便营中布置了反隐法器,守卫的士卒也绝对无法能从这肉眼难辨的高速身法下看到
她的影子。毕竟,江湖中武术双修的人本来就如凤毛麟角,更何况她的轻功实已臻
至化境。
顺利地绕过九座联营,躲过了十二处明哨和九处暗哨,巧妙地避过了三处凝滞
结界和一座九宫法阵,唐思终于在指挥所的一间屋子前停了下来。
房子的外面零星但却错落有致地叠了一堆堆小石块,显然是个防御阵法,但唐
思却看出阵眼的那堆石块中的某一块已经偏离了它应有的方位,很明显是有人动了
手脚,应该是雇主吧!
轻轻地将脸贴在了墙壁之上,一缕呼吸传入唐思的耳朵。
“若有似无,时长时短,有断续处,无凝滞处,果然是仙级法师才能拥有的灵
息,那屋里的人应该是他不错了。”她这样想时,探手自乾坤袋里掏出了一块玉色
的药膏,微运真力,药膏立时化成了一块水。不错,是一块水,一块流动却又聚于
一处的水,金风玉露楼的无香玉露就是如此模样。她掌势一扬,那块玉水无声无息
地透过墙壁,打进了屋里。
片刻后,那呼吸声开始变得均匀,渐渐平和。唐思满意地笑了笑,收去隐身法
,显出身形来,立时默念穿墙诀,向墙一撞,下一刻,整个人已穿过厚厚的墙壁,
跨进房里。
一道白光夹着凌厉的劲风迎面射来,唐思大骇,身子一曲,以一个铁板桥的架
势避过,但那道白光飞到她腰上时竟然定住,蓦然变成一幢光幕,如山下坠。唐思
不愧是金风玉露楼的第一杀手,遭此巨变,依然能在招式未完全用老时硬生生地将
身子朝侧面一旋,险险避过了那道白光。
白光坠地,却无声息,细细看时,却是一张雪白的床单!
赤裸着上身的李无忧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闯入者,一脸的笑意:“唐思姑娘
深夜来访,李某无所招待,唯有赠卿罗衾,与卿同眠,不知姑娘何以拒人于千里之
外?”
唐思本来已经抽出了背上的短刀,却见自己要杀的目标非但没被自己的玉露迷
昏,反而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她方才躲闪间暗自蓄积来施展的金风一击的杀气,在
刹那间便消散了个干净。作为金风玉露楼排名第一的杀手,她明确的知道了自己迎
来了生平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失败,听到李无忧的调笑,她竟也不恼怒,只是
清秀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无奈,握短刀的手忍不住又紧了紧。
“呵呵,唐姑娘请先别想寻死,听在下把话说完。”李无忧明显看透了她的心
思,“与桃花社、清风阁和断玉堂不同,你们金风玉露楼是最后才来杀我的人,光
凭这一点,唐姑娘已足以自豪了。”李无忧一直在笑,但唐思的心却沉了下去。李
无忧所说的那三大杀手组织向来与金风玉露楼齐名,他们的金牌杀手虽然不及自己
,但相差极其有限,居然全数都折在了他手里,自己失败也是情理之中了。
“唐姑娘,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李无忧又道。
“我们能做什么交易?”唐思大是诧异。
李无忧淡淡道:“你答应做我三年保镖,我对外只字不提你失手的事,并付给
你十万两银子的年薪,你看如何?”
“可以考虑!”唐思的声音轻柔而绵软,与她冷酷的外表完全的不谐调,“不
过,我想先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其实很简单。当日断州战役因为慕容幽兰的胡闹,虽然帮助新楚取得了战
争的胜利,却因此让救助她的李无忧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若非李无忧本身体质经
过五彩龙鲤的改造,而且有神医欧阳回天的哥哥欧阳逆天的全力施治,早已丧命。
但饶是如此,还是让他在床上躺了近二十天,而当他醒来的时候,悲惨的发现
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中——当日他与慕容幽兰合力布阵击败萧军,不知
为何竟成了他以一人之力用雷电杀死了萧国数万兵马,而江湖上人更送了他个外号
叫“雷神”,以讹传讹下,他的形象也越来越可怖,而实力却越来越强。
当李无忧听到流言的时候,他的实力已经达到大仙级,而名声也已经和大荒三
大法师并驾齐驱了。
大荒一共只有三位大仙级的法师,分别是大仙慕容轩、冥神独孤千秋和天巫燕
飘飘。三人分别属于楚、陈、萧这河西三大国。以前曾有几次三人参战,造成了敌
我的大规模的死伤。此后,三人彼此形成了一个牵制局面。五年前,在菊斋斋主淡
如菊的提议下,三仙于西琦订下盟约,绝不再直接参与战争。此时楚国忽然多出了
一位大仙级的法师,其政治影响当然是非常可怕的。
但当声名与实力完全不相称的时候,所带来的就绝对是麻烦,虽然作为贤人级
武者的他是有理由和三位大仙级法师相提并论。但当李无忧醒悟到自己成了老奸巨
猾的张承宗威慑萧国的一件工具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大骂张老头卑鄙无耻,
刺杀就已接踵而来。先是桃花社的首席杀手人面桃花,接着是清风阁的阁主叶清风
。在打发完断玉堂的孙断玉后,李无忧突发奇想,若是从这些顶尖刺客中挑一人来
当自己的保镖,自己每天就不用提防得那么辛苦了,而张承宗对这件事也极其热心
,除了说愿意为民族英雄提供金钱上的支持外,甚至主动减去了许多军中的防守装
置以配合这次行动。最后,唐思来了。
李无忧一一解释,最后道:“只要你答应,并且和我签下三年的主仆法契,我
可以每年付给你十万两银子!不知道唐姑娘以为如何?”
“每年十万两?你就一点不心疼?”唐思睁大了眼睛,这绝对是大荒有史以来
最昂贵的保镖合同。
李无忧嘿嘿笑了起来:“不错,是每年十万两!”银子既然是由张承宗出,有
仇必报的李无忧如果说心疼,那绝对是心疼自己的出价太低了。
“这确实是个天价,我几乎无法拒绝。但,我有三个条件,如果你都答应了,
我们立刻可以施法结契。若不答应,请你杀了我。”唐思道。
“对此美妙月色,楚楚佳人,李无忧怎会做杀人这等大煞风景的事?即便思思
不答应,在下也立时就放你走,而今天的事情在下发誓绝不对外人提起半句。思思
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讲。”李无忧边笑边将称呼改了,以示亲近。
“第一,预付我一年的工钱,保镖的期限由我来定,我有随时终止合约的前提
。第二,不要追问我雇主是谁!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请你不要叫我‘思思’,因
为那样让我毛骨悚然,另外请将搂着我腰的脏手拿开,同时我不希望以后还有类似
的事情发生!”唐思说到后来,言辞如冰。
“我主要是想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状况,是否合适做一个合格的保镖,嘿,真没
别的意思。”厚颜无耻的某人一本正经地将手收了回来,“你的三个条件。我都可
以答应你。我以后叫你思思好了(唐思的脸变得越发的冷)……嘿,别冷着个脸,
那叫你小思吧?(唐思的脸色和冰已经没有区别。)……那就叫思好吗?(唐思无
奈地:你还是叫我小思好了),呵,这样也行,小思你看……”说到这里,他蓦然
提高了声音:“兰儿,你在门外鬼鬼祟祟的想做什么!”
“哇,老公你可真是厉害。我又是隐身术又是潜踪法,居然还是被你发现了!
”随着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一脸兴奋的慕容幽兰闯了进来。
“啊!兰表妹!”
“表姐!”
听到两个少女同时失声惊呼,懊恼的李无忧忽然觉得自己的头大了好几十倍。
卷一 第十五章尔虞我痴
李无忧在断州军营一住就是一个月。
除了养伤和恢复武功,他和慕容幽兰感情在这一个月里也突飞猛进。毕竟二人
其实对彼此都是一见钟情,而从未服侍过人的慕容幽兰在内疚心作祟下,这一个月
里更是对心上人细心照料。朝夕相处,耳鬓厮磨,本就彼此倾心的二人自然很快如
胶似漆。若非李无忧身中奇毒女儿香,怕慕容幽兰已早被他放到床上了。这样的时
候,李无忧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寒山碧,但却分不清是埋怨多些,还是思念多些。
到第二十天的时候,唐思来了。此时李无忧的身体已恢复旧观,而武功不但尽
复,浩然正气更是因祸得福的从第八重精进到了第九重。慕容幽兰与唐思久别重逢
,自然无暇缠他,他也乐得空闲的在各个兵营之间游荡。兵将们初时都将他视作神
人,但不过半日功夫,李无忧就被撕去了神的外衣,被还原成鬼——每日里和众人
大声赌钱,大碗喝酒,偶尔耍赖,无论你原来是什么神,都立刻会被打成酒鬼和赌
鬼。
但如神仙一般逍遥的日子,终于还是有结束的那一天。
这日清晨,李无忧忽觉得耳里奇痒难耐,睁眼看时,却是慕容幽兰拿了一根鸟
羽在鼓捣,于是冷冷横了她一眼,但后者全然不惧,还扑闪着大眼睛朝他吐舌扮了
个鬼脸。
李无忧见吓她不倒,大是没有面子,便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若再敢捣乱,可
别怪老子非礼你!”但慕容幽兰的回答却让他哭笑不得:“老公,人家早晚是你的
人,你无论对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又有什么非礼合礼之分?”
“噗哧!”一个忍俊不禁笑声自门外响起。
“行了,臭虫兄,既然来了就赶快滚进来。”郁闷的李无忧没好气道,“少在
外面乱放屁,那样污染环境!”
独臂万夫长张龙快步走了进来,此时一张黑脸却已涨得如猪肝:“操他奶奶,
小白脸你少损老子两句能把你憋死啊?”
“嘻嘻,憋死当然不会。不过,他很可能会被你臭死。”慕容幽兰当然是要帮
自己老公的。
“所谓‘好拳难敌四手,好汉难敌两口’。他们夫妻联手,臭虫,我看你还是
投降算了。”赵虎即使在说笑,语气都永远是云淡风轻。
张龙和赵虎这两位义兄弟现在分别是李无忧最好的赌友和酒友。但和二人相处
越久,李无忧越觉得奇怪。张龙属于那种活力充沛得过分的人,平时更是善于搞怪
,是活宝级的人物,但在赌场和战场上都以勇猛著称。
赵虎却是那种对任何事都无所谓,任何时候都是淡淡的语气,他的口头禅就是
“哦?是吗?这样啊”如此诸类。他对酒的认识虽然不如自幼得文载道与青虚子二
人特意训练的李无忧那么深刻,但论及渊博却不多让,从塞外十余种烧刀子的区别
,到天河东西一百三十六种酒的联系,甚至古兰和齐斯各类名酒的药用方法,他都
了如指掌。但这个酒鬼在战场上却又冷静得可怕,属于那种天塌下来,他也一定知
道其尺寸是不是合适当被盖的人。
这样两个一冷一热的人竟然是好兄弟!
奇怪归奇怪,李无忧从来不放过损赵虎的机会:“对了,病猫兄,下次可别躲
在窗下偷听我们的悄悄话,曲着身子,容易让您看来似阳痿的病其实也是阳痿的病
加重……要听就进来听嘛!不过,记得要买票哦,看大家这么熟了,算你们八折,
就八千两一张吧!还有,别弄错了,我说的是黄金。”
赵虎与张龙对视一眼,同时苦笑,说到词锋犀利,自己二人在断州军团也算是
罕有敌手了,但李无忧绝对是二人的克星,这个比他们小了好几岁的小鬼总是两三
句话就能让张龙气得吹胡子瞪眼,再两三句就一定可以让赵虎郁闷,但每次他们刚
要发作的时候,李无忧却又奸诈的转移了话题,完全不给他们反击的机会,比如现
在,李无忧又笑道:“对了,张大哥,赵大哥,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说到正事,赵虎立时回复了平静,淡淡道:“京城有圣旨传来,皇上对上次断
州战役的功臣大加封赏,而你作为以雷电大破数万萧军的传奇英雄,更是被皇上封
为神电候,需要立刻进京面圣……”
听到封赏,李无忧非但没半点高兴的意思,反而大皱眉头:“等等。前几日,
张承宗元帅明明答应我,上报朝廷的时候会将这件事全部归结为天象,他怎么出尔
反尔?”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去问元帅吧!”赵虎淡淡的语气里竟然有一丝幸灾乐
祸。
一刻钟后。帅府。
“老混蛋!那件事你当时明明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却又反悔!是不是因为前几
天没有借《金瓶梅》给你过瘾,故意整老子?”李无忧故意装出一副怒发冲冠的样
子。
“我堂堂二十万断州军总元帅,像是睚眦必报的人吗?”张承宗微微恼怒。
“不像!”李无忧摇头,但某人刚刚微笑的脸立时又变得铁青,因为李无忧接
着道,“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
张承宗:“……”
四分之一柱香后。
郁闷了良久的张承宗捋了一下花白的胡须,无奈地解释道:“唉,怪只怪这件
事传得太快,现在整个大荒都知道了雷神李无忧的大名,老夫本想冒欺君大罪帮你
掩盖,却不想听到传闻的耿太师已将此事奏了上去。”
李无忧心道:“老子信你才怪!不是你将事情奏上去的,老子把头拧下来给你
当球踢!”这样想时,他将游离在大厅外美婢们酥胸上的目光收了回来,随口道:
“你欠老耿多少钱?”
“十万两。”张承宗随口应道,不过话一出口,立知不妥,忙干笑掩饰,“嘿
!无忧你别误会,事实上我真没半点陷害他的意思。”
越描越黑。
“不用说了!事实的真相,我想我已经全明白了!”李无忧冷冷说道,“我再
也不能和你这样无耻卑鄙之徒为伍,现在就要离开此地,至于皇上那里,你就说老
子重伤不治,已经呜乎哀哉了。”说时作势欲走。
“有事好商量嘛!”张承宗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劝道,“名动天下,成为受万
人景仰的英雄,高官厚禄,从此享受荣华富贵,这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是不该
拒绝的,莫非你……”
李无忧当然不会中了他的激将法,不过他也当然不会真的走,立即借坡下驴地
停下脚步,叹道:“元帅你有所不知啊!小子并非不想名扬天下,不过家师曾常常
教训晚辈,当名气与实力不成正比的时候,危险就已不远。晚辈自知法力浅薄,绝
对不足与大荒三仙等前辈齐名,是以并不以为这样的名扬天下有何可取。同样的道
理,高官厚禄,能者居之,晚辈才疏学浅,若是窃居高位,怕于理不合,从而惹来
杀身之祸。所以晚辈还是隐居退隐的好。”这番看来开诚布公的话其实半真半假,
他之所以不愿意当什么神电候的理由当然不差,但他也深知“与大荒三仙齐名”意
味着自己已经无可奈何地被卷入了政治漩涡,一时是绝对无法脱身的,现在这样说
,不过以退为进,想多为自己争取一些保命的资本。
张承宗假模假样地赞道:“人贵自知。无忧你能有自知之明,更兼谦逊有礼,
当真不易。许多沙场老将,江湖名侠,就是因为没有自知之明,而死得不明不白。
不过,无忧,时世造英雄,你能得到今日的机会,未尝不是上天对你的眷顾。以你
的盖世文才,绝世法术,难道会怕面临的挑战?”这番话先捧后激,连送了好几顶
高帽子,但绝口不提帮助,却想空手套白狼,无粮差饿兵。
李无忧早已对这老狐狸有极深的戒心,当然不会中计:“元帅金石良言,振聋
发聩,寥寥数语,已让晚辈受益匪浅。不过晚辈闲云野鹤惯了,不想受尘世羁縻,
只想陪着心爱之人逍遥畅游天下。上京一事,请元帅向陛下奏明。晚辈这就告辞。
”高帽子还给了送帽子的人,却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屹然不动。
“懦夫!”张承宗忍不住拍案而起,大声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李无
忧,难道你连一个马夫(匹夫)也是不如吗?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敌寇侵我国土,杀
我百姓?”
李无忧看老狐狸装腔作势的又骂又激,心道:“高帽子不行,就拿大帽子压?
但家国天下关老子鸟事啊?”正要说话,却不想刚才的拍案之声,引来了数十名侍
卫闯了进来,人人抽出刀剑指向李无忧。
张承宗淡淡瞥了李无忧一眼,挥手让众人散去。
李无忧如何不明白这是老家伙想以武力威胁,但李无忧是何许人也?他心头大
骂,却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道:“前辈教训得是。晚辈知错了。”
“恩!孺子可教。”张承宗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无忧点头:“知道。我明天就去找个马夫(匹夫)单挑,把他打败,这样的
话,我就可以证明我比马夫强多了。另外,以后敌人杀进来的时候,我都把眼睛闭
上,这样就不是眼睁睁地看着敌寇侵我国土、杀我百姓了。元帅以为如何?”
张承宗:“……”
“走吧!走吧!”张承宗故作姿态地摆了摆手,又自怀里掏出一本印刷精美的
书来,自顾自的叹道,“唉!看来这本带彩色插图的《痴婆子传》【注】只能我一
个人欣赏了。”
“《痴婆子传》?庆历版还是崇祯版?”李无忧刚踏出门的左脚忽然定在了空
中,整个人以一种诡异的身法猛然转过身来。
“崇祯珍藏版!”张承宗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
“啊……这个……那个……元帅……”李无忧讪讪走了回来,“小子决定不走
了。”
“为什么?”老狐狸的神情看上去很是诧异。
“正如元帅所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值此家国存亡之秋,我辈热血男儿
,更该披坚执锐,外解民之倒悬,拯苍生于水火,内报天子之宏恩,无忧身怀绝世
神功,自当为国效力……”李无忧义正词严地侃侃而谈,俨然一位爱国人士。
张承宗心道:“解民之倒悬,拯苍生于水火?老子看你‘解罗衣于半悬,枕美
女于床榻’还差不多!”不过却立时装出一副笑脸,“哦?李大侠迷途知返,真是
我新楚之福,天下苍生之福啊!”
“不过,封候拜将绝对是件苦差事,元帅是不是该奖励在下一些东西?”李无
忧自然要打蛇随棍上,眼睛贪婪地瞄着张承宗手里的书。
“呵呵!没问题,没问题,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张承宗见奸计得售,自然是
大方之极,伸手将那本《痴婆子传》给递了过去。
李无忧伸手推开那本书,看着张承宗的眼睛,一字一顿轻轻道:“好!若有朝
一日,李无忧不幸卷入大陆争霸,我希望元帅能举断州之力——助我!”
“啊!”张承宗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大荒3865年,四月初六,第九次断州战役结束后一个月,张承宗与李无忧密谈
后三天,李无忧带着慕容幽兰、唐思,与张龙赵虎这两位万夫长,踏上了远上京城
航州的路途。
【注】《痴婆子传》古代著名色情书,与《金瓶梅》、《肉蒲团》(也作《玉
蒲团》)并称为色界三大宝书。
卷一 第十六章如柳随风
航州自古繁华,新楚定都于此后,历代天子更是大兴土木,轻赋薄税以招徕人
才。二百年弹指而过,航州竟超越了陈国的大都和平罗的长安成为了大荒五京之首
。当然也有人说萧国的云州建筑大气磅礴远胜航州园林的精巧,还有人说天鹰国都
城风州建筑的如梦如幻是航州远远不可企及的,但论及人气、财富、文学、艺术等
多方面的综合实力,便是萧国的宇帝萧如故和天鹰的兆帝刘笑都不得不承认航州五
都之首绝不是浪得虚名。
经过接近半个月的旅途,走过三千里路,李无忧五人竟然无惊无险地顺利到达
了航州。五人在京城最大(也是最贵)的客栈风仪楼住了下来。
张龙赵虎要去兵部报道,慕容幽兰和唐思两姐妹当即要去逛街。欠缺陪女人逛
街雅兴的李无忧打听清楚了地形,便先去了孤山梅庄寻找柳随风打听寒山碧的下落
,但费尽心机和银两从下人口里套得的消息却是柳随风一大早就和手下人去西湖游
玩了,李无忧正好无事,便决定自去寻找,顺便也游览一番这天下第一湖。
到西湖的时候,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雨丝落在脸上的感觉,象极美人
玉手温柔的抚摩。
一缕悠悠笛音,忽穿透杏花烟雨,落到李无忧耳里。那笛声其远如山,其淡如
月,但后宫商跌宕回旋,苍凉刻骨,却又哀而不伤,仿如仙籁。
李无忧伫立西子湖畔,人若痴呆,有行人不小心撞到,竟也未觉,但周身气机
自然感应,将那人震得跌出三尺开外,惊骇而走。
笛声渐转高亢,如东海潮生,南山云起。未几,陡转直下,忽若金风萧瑟,忽
又似谷雨寂寥。盏茶功夫,曲声终于转淡,渐不可闻,却余音袅袅,绕耳不绝。
“小心!”一个清脆声音入耳的同时,一道冷冷的剑光已映入眼来,李无忧倏
然惊醒,左手衣袖一撩,一缕指风随势亦自飞出。
“哧”的一响,指风竟将那剑压得一曲,其声如裂帛撕绸。偷袭那黑衣人自空
而落,浮光掠影,本无痕可寻,但李无忧身兼四大宗门武学法术之长,既经人示警
,精神立进入菩提无树之境,周遭动息全数洞悉。这缕以玄宗门玄天罡气发出的捕
风指才能以有破无,以巧对巧地激在了对方剑尖。
那人一击不中,再无出手,只是借着一触之机,反力逸去,于湖面几个起落,
已杳如黄鹤,一去无踪。李无忧欲待追时,已是踪影全消,再找方才示警之人,烟
雨茫茫,唯见十丈之外的湖心有一艘七彩画舫。无巧不巧的,画舫之上,一张带笑
的绝世容颜也正朝这方望来。
二人眸光相触,竟仿佛相识已是百年,各自微笑,仿若万语千言了然。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啊!今日能闻盼盼姑娘仙笛,常某便是此
刻死去,也是足矣!”一个雷霆般的声音画舫上响起。
“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惹人间桃李花。原来这就是十大美女排名第七的‘羽衣
烟霞,顾盼留香’朱盼盼。”李无忧的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的时候,那艘画舫已驶远
,渐不可见。
李无忧心有所失,踽踽而行,不久竟又来到孤山。一个清丽的唱词声,忽透过
茫茫烟雨与满天杏花,飞入耳来,词曰:“杨柳堆烟,水光潋滟。西湖春尚好,只
是离别经年。忆当日,孤山梅冷,一笑嫣然,误光阴竟千年。于天涯,将孤舟放了
,烟霭画遍。凭了断,一夕缠绵?屈指,佳期已误,韶华冰莲。忧可伤人君应知,
古镜里,白发红颜。叹息罢,但倾杯。浮生事,且付昨昔今年。”
这首词写得不算好,却有种说不出的哀伤来,经这少女柔柔语音唱来,便如在
说一芳华已逝的女子旧地重游,对着西湖水,见自己华发早生,心上人却远在天涯
,感慨物是人非,情何已堪。却又似说一个绿衣少年于梅花绽放时节,偶游西湖,
邂逅一美丽女子,一夕缠绵之后却因某种原因不得不黯然伤别。此后战地黄花,玉
关高楼,俩俩相望。多年后,此生功名已就,当年的青衫少年已是两鬓如霜,而玉
人已逝,终于只能对水倾杯,感慨浮生如梦。
李无忧极目望去,唱词那少女身形窈窕,九弦在怀。
语声方落,叫好之声大作。少女一惊,蓦然回首。一位满脸横肉的恶少,一大
帮跑腿的家奴,正狂流口水。
“啊!你们要干什么?”少女一如可怜羔羊,惊恐地望着这帮淫狼。
“拜托!姑娘,看看本少爷的造型,还有这帮手下,很明显是流氓啊?”恶少
对自己的潇洒登场却引来这小妮子这样一句老土的对白很不满意。身侧恶奴甲笑道
:“敝家少爷今日畅游西湖,心情大佳,于是乎有与小姐共谋一欢之念,望小姐不
吝成全。”
一个耳光随即扇了过来。“妈的,你什么时候见过流氓也文绉绉的?要弄清楚
你的身份。”恶少语重心长地教训道。
恶奴甲只痛得跌翻在地,打了几个滚,却依然恭谨回道:“谢少爷教诲。文长
定铭记在心,须臾不敢有忘。”言词之间,依然文韵十足。
“妈的,真是狗改了不吃屎!”恶少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情,复对吓得正大哭
的少女淫笑道:“小娘子,来,和大爷亲热亲热。”说时一双禄山之爪已经不客气
的向少女胸前抓去。“嘿嘿!”一众恶奴跟着淫笑起来。
“来人啊,救命啊!”少女挣扎着惊叫起来。恶奴乙恶奴丙冲上去将她按住。
“孤山三面环水,又正值暮春,游踪飘渺,小姐你还是省些力气为佳。”恶奴
甲摇头晃脑道。“靠!果然是屡教不改。”一众恶奴齐声谴责。
“哼!如此光天化日,竟然强抢良家妇女,尔等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个
白衣翩翩的美少年极合时机的出现了。
“臭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敢打扰你家少爷的兴致?也不到航州城打听打听
,老子是谁!”被人搅了好事的人大抵都比较愤怒,这位恶少仁兄自也不例外。
那白衣少年潇洒地淡淡一笑,道:“学生这厢有礼了。却没请教。阁下是?”
听其口气,却似是一书生。那少女既见这绝世美少年,立时眼前一亮,只觉如在梦
中,忽似想到什么,竟一时满面红霞,呆立当场。
恶奴甲趾高气昂道:“臭小子,你听好了。我家少爷就是新楚国淮南王王妃娘
家大姨妈的小舅子的爷爷的奶奶的远方表弟隔壁邻居的二大爷的干孙子。嘿嘿!怕
了吧?”改进是有些了,却也未免转换得太快。
“原来贵府和淮南王居然有如此深厚的渊源啊!在下真是怕得要命!”白衣少
年说这话时,却无半分怕的意思,居然还面带潇洒笑意。
“饭桶!谁叫你说这个了?”恶少狠狠地瞪了恶奴甲一眼,喝道,“臭小子。
你听好了,我老子就是当朝兵部尚书张恨水。你家少爷姓张(却是废话),名小水
。”
“啊!莫非阁下竟是赤发仙翁的入室弟子、人称江南四大淫侠之首的张小水?
”少年书生似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哈哈!不才。正是小弟。阁下若是得罪了鄙人,后果如何,你自己想去吧。
”张小水打开折扇,悠哉游哉地晃了起来。
“公子!你还是走吧!此人你得罪不起。妾身认命了。”那少女轻轻叹息一声
,语中似有无数哀怨。
却不知这一句话,竟似激起了正自犹疑的白衣少年侠骨柔肠。他将白衣一撩,
也不知于何处抽出一只长剑来,正气凛然朗声道:“姑娘莫怕。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正是我辈习武之人分内之事。今日我柳随风是救定你了。——张公子,得饶人处
且饶人,别把事情做绝了。”
“好小子,不见棺材你不掉泪。来人啊,给我砍死他。”张小水极是恼怒。一
众恶奴也不知于何处拽出一堆砍刀来,扑了上来。
柳随风洒然一笑,振臂腾身,长剑下斜,只是酷酷的姿势尚未摆好,刀剑已近
。“啊!你们讲不讲理啊,等人家姿势摆好再动手不迟啊!哎哟!阁下怎使撩阴腿
这等下作招式……啊!谁砍我头发,岂不闻君子非礼勿动……啊,我的肩……圣人
言……啊!”他边打边叫,却似个书呆子。
一场恶战,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柳随风胆气颇豪,只是武艺似是差劲
得紧,每一剑刺出,不是偏了方向,就是扎到自己。十余招后,那帮恶奴倒未怎样
,他自己已弄的满身是伤。
那少女见此,哭道:“柳公子,你快走吧!今日事已至此,小莲永感盛情。”
“姑娘不要这样说话,柳某……柳某……但有一寸气在,绝……不会容忍这帮
恶徒对姑娘不……不轨。” 柳随风边打边气喘吁吁地安慰那少女。
却把张小水看得开心大笑,“哈哈!你这书生,就这差劲功夫竟然也想救人。
小的们,退下来,看少爷亲自收拾他。”他见这书生武功稀松平常,立时大喜,觉
得这实是个表现自己武功的好时机。一众恶奴立时退回,场中,只剩下那书生支剑
于地,大口的喘着粗气。
“抬刀来。”张小水大声喝道。立时有两人抬着一口九环大刀上来。看那二人
吃力神色,小莲心忖这刀怕有百斤以上,大声道:“柳公子,你打不过他的,快走
啊!”
柳随风尚未说话,张小水怒道:“这娘们怎这多话,文长,把他嘴塞起来。”
恶奴甲照办。柳随风对小莲笑了笑,以示安慰。
“啊!吃少爷一刀。”张小水招呼未来,九环刀已当头砍下。柳随风一惊,忙
挥剑去挡。刀剑相交,柳随风力浅,立时被震得后退三步。张小水哈哈一笑,大刀
一挥,一式力劈华山当头斩下。柳随风忙侧身一滚,狼狈避开。
附近一棵树上,李无忧轻轻取下口中叼着的一支桃花,微微摇了摇头,自语道
:“这家伙就是柳随风?武功这么差,还学人家搞什么英雄救美?真是没前途。不
过看在阿碧的份上,待会出手帮他一下吧。”
张小水得势不饶人,手中大刀舞得密不透风,恰如雪花乱飞。那一片片的雪花
,温柔地飘向柳随风的全身各处。未几,那雪花渐渐变红。竟无一刀是致命之伤,
赤发仙翁的弟子,刀法果然不凡。
柳随风左支右绌,已是白衣染红。只是他明澈的眼神中,却露出一种坚毅以及
一些别的什么来。
张小水似已玩够了,一刀迅疾向柳随风腰间斩去。这一刀说不出的快,如水如
风,正是赤发仙翁纵横江湖的抽刀断水刀法中的上善若水。树上的李无忧大吃一惊
,曲指欲弹,却随即心中一动,住下手来。
刀光堪堪砍近柳随风白衣,他身子一低,火花冒起,刀却砍在他腰间剑鞘之上
,刹时间,柳随风整个人当真如一条柳枝随风摇摆,直飘出了三丈之外,朝小莲与
恶奴乙丙撞去。
“如柳随风?”李无忧微微变色,“莫非这就是昔年江湖第一神偷柳逸尘的独
门绝技‘如柳随风’?”
那二人大骇,忙闪于一旁。却听扑通一声,再看时,柳随风与那小莲如两条随
风,唯有水面涟漪荡漾。
“混蛋!居然让他们跳水跑了。追!”张小水歇斯底里地吼道。
李无忧身形一展,消失不见。
月满西楼。
小莲忽觉气闷,胸口空得慌,睁开眼来,却见一双手正压在自己胸间。她毫不
犹豫,啪地甩了那人一耳光。那人却不着恼,当即收回双手,只是笑问道:“你醒
了?”
她这才看清,面前这人正是方才救自己的柳随风。她想说什么,却口中一苦,
忙一侧身,吐出一口水来。原来方才,这少年竟是在救自己。她面色一红,低声道
:“对不起,柳公子。”
柳随风笑了笑,道:“无妨。是在下唐突在先,虽说情非得以,却终是失礼。
对了,姑娘是叫小莲么?”
“妾身刘冰莲谢过柳公子救命之恩。”小莲微微一福。
柳随风面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此时忙以手搀她,只是未料足下一滑,整个
人扑向刘冰莲。后者促不及防,被他扑倒在地。柳随风尴尬地压在一个陌生女子身
上,此时二人全身湿透,几无异裸体,当即便有了生理反应。刘冰莲面色如赤,艳
若桃红,口中吐气如兰,柳随风只觉心脾如沁,晃似魂飞天外,一呆之下,忍不住
在她脸颊轻轻亲了一下。“公子……”刘冰莲如遭电噬,灵台霎时一空,只觉这般
美妙滋味,实是出世以来,从未领教。她双目半睁半闭间,见柳随风正傻傻望着自
己,当即轻呓了一声,又羞又急,挣扎开来。如此一来,肢体纠缠更是难解,阵阵
销魂之感如潮而起,浪浪相叠,再无停止。柳随风如痴如狂,便又吻了下去。刘冰
莲心知不妥,只是一波波销魂感觉袭来,她伸出欲推之手,竟不自觉成了搂抱之势
。她心念一转,自己既被这男子救了性命,保全贞洁,方才又那般羞人举动,立时
有了以身相报之意。神女既有心,襄王非无梦,一场好事却是再也推不掉了。
屋顶,片瓦缝隙之间一双明亮的眸子闪烁。侠肝义胆的李无忧大侠眼见一个迷
途羔羊正陷入色狼的魔爪,只看得义愤填膺,愤愤道:“奶奶的!为什么下面那男
人不是老子?”
三个时辰后,孤山梅庄。
张小水洗去面上易容药膏,一张英气勃勃的脸,配上他魁梧的身材,竟也说不
出的英武。他喝了口极品西湖龙井,斜斜地看了看对面的白衣美少年,问道:“随
风,这次的感觉如何?”
柳随风将搭在桌上的左腿收回,吐了一口浓痰,方大笑道:“比上次那个好,
居然是珊州某府的千金小姐,难怪细皮嫩肉的……嘿嘿。”此时他依然白衣如雪,
纤尘不染,俨然翩翩美少年,只是全身却散发着一种诡异的邪气。
“呵呵!小子,不错啊。这次财色兼收了!”张小水笑道。
柳随风撇了撇嘴,不屑道:“你知道我从来不收俘虏的,我已经骗她回去了。
”
“随风啊!其实凭你天生小白脸的资本,还不是有无数美女投怀送抱,干吗非
要用这种手段呢?”张小水半是调侃,半是不解。
柳随风嘿嘿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和女子欢好,彼此心甘情愿才有味道,投
怀送抱的女子首先在品位上就差了一级,而对于那些骨子里充满英雄救美情结的少
女来说,浪漫剧情的安排,是完全有必要的。”
“靠!这都被你揣摩透了,阁下果然不愧是江南四大淫侠之首啊!”张小水笑
骂道。
“虚名于我如浮云,只有快意人生才是最重要的。” 柳随风不屑道。他看了看
一旁全神贯注煮茶的恶奴甲,又笑道:“你说是不是啊?许大少爷!”
许文长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继续专注于煮茶这极有前途的事业去了。
张小水笑道:“文长兄这次的友情出演,表现确实不错,演得比你那个书生好
了太多倍。特别是我假扇他那一耳光,那个痛楚的表情,啧,啧,想来就算是长安
水云轩的慕容小戏亲自出演,也不过如此吧!”
柳随风笑道:“你还别说,我们江南四少里就数文长兄最有表演天赋,我估计
当今天下有资格成为大荒第一淫贼的,非他莫数。”
“少扯淡了,有您老在一天,在下绝不敢有此奢望。”许文长终于笑骂道。
一室大笑。
厅外一棵参天的阿婆罗大树上,李无忧苦笑道:“老婆,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
生平挚友?”
卷一 第十七章谁堪共酒
黄昏。煮月楼。
“呵呵!柳兄请了。”李无忧如鬼魅般窜到柳随风面前。其时,柳随风正据了
临窗一桌,对着潇潇柳絮和斜阳烟波,怡然独酌。
“这位公子,我们何处见过吗?”柳随风谨慎地打量面前这少年,却已断定自
己并不认识。
“啊哈!小弟李友,对柳兄仰慕已久,只是柳兄世外高人,如神龙见首不见尾
,一直无缘结识,直到今天上午,才在机缘巧合之下,见了柳兄半面,只是柳兄当
时忙于行侠救美,未曾留意区区在下而已。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一见之下,小弟
对李兄的佩服又加深了。”李无忧打了个哈哈随即一番嘘寒问暖,但不咸不淡的口
气实是半点佩服的诚意都欠奉。
柳随风心头暗骂:“妈的!原来是个偷窥狂!”口中却谦逊道:“原来如此。
呵呵!不过江湖儿女,仗义行侠本是分内之事。在下武功虽然低微,但好在多少读
过几年书,舍生取义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李无忧笑道:“巧的是小弟刚才不小心于孤山迷了路,撞到一所叫梅庄的院子
,又一不小心,却听到柳兄豪放不羁的言语,那个……啊哈,使我对柳兄的佩服之
情又加深了,呵,又加深了。”
柳随风心头一颤,却面不改色道:“原来李兄上房揭瓦、断锁开箱的本事这般
高明,小弟才好生佩服。”
李无忧谦逊道:“比起柳兄偷香窃玉、坏人贞洁的本领,小弟那不过是雕虫小
技,贻笑大方啊!”
柳随风面上笑意也未减半分,却道:“李兄何必太谦?窃人隐私,这种无耻下
流之事,李兄做了居然还面不改色,还敢拿到光天化日之下来炫耀,这份奇厚面皮
小弟不服都是不行。刚才我朋友那里不巧丢了百两黄金,李兄堂堂君子,想来定是
阁下手笔吧?所谓窃钩者贼,窃国者王,李兄如此大手笔,不日将封侯拜王,便是
统一大荒也是指日可待啊!”这番话连消带打,极尽讥刺之能事。“君子”云云更
是暗讥某人为“梁上君子”。
被人当面揭穿丑事,还若无其事,且振振有辞地对别人讥刺连连,一番话下来
,反是别人的错一般,这人面皮之厚,辩才之巧,也算是由此可见一斑了。
李无忧何等样人,岂是易与之辈?他微微一楞,即笑道:“柳兄此言差矣。须
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柳兄这样杰出人才的朋友,称一句狐朋狗友,想来不过
吧?既取狐狗财物,散之于民,乃是替天行道,与‘贼’字何干?倒是柳兄,在下
倒可多送君一个‘淫’字。”
“唉!‘淫贼乃雅号,无才莫当之’。自说这话的苏慕白去后,天下可是无人
再当得起了。”难得的柳随风竟未再反唇相讥,眼神中露出一丝惆怅来。
李无忧这次倒是呆住,没料到这家伙居然有这么一般见解,一时间,也不知是
当哭还是当笑。
柳随风怅然一叹,忽将筷子击在碗杯之上,且击且歌:“黄金榜上,偶失龙头
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
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翠,风流事
,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
李无忧一呆:这厮好端端的,唱什么曲?
柳随风直将那句“忍把浮名,换了浅酌低唱”又反复唱了三次,方太息道:“
传言昔年江湖第一风流才俊苏慕白,最喜唱柳永这首《鹤冲天》。只是象苏前辈那
样领风骚百年的人物,如今也只是荒烟蔓草里一抔黄土而已。”说这话时他语气虽
淡,却怎也掩不住眉宇间隐然惆怅。
“苏慕白这淫贼去便去了,居然还流毒至今。” 李无忧一脸的不可置信。
柳随风冷冷道:“苏前辈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乃是个敢作敢当的真汉子,真英
雄,其高风亮节,岂是那些庸碌之人所能解?唉!真想早生百年,好与苏前辈共谋
一醉!”
“苏慕白一去,当今世上难道竟无可与李兄浅酌共酒之人吗?” 李无忧诧异道
。
柳随风淡淡道:“这天下英雄才俊虽多,配与柳某共酒之人,却屈指可数。”
说时举起右手,伸出中间三指,又道:“一月之前本有只有两人,今日加上李兄,
却也仅有三人半而已。呵!李兄高才,不知能否猜出其余两个半人都是谁?”
李无忧心道:“想考较老子?好!先就让你大吃一惊!”当即微笑道:“有女
寒山碧,以女儿之身,纵横江湖,快意恩仇,行事大有古人之风,巾帼不让须眉,
是不是柳兄心中那三位英雄之一?
柳随风大讶:“ 李兄好见识!此女在柳某心中三个半英雄中排名第二。李兄论
人不分黑白,只问行事,不愧是柳某推崇的三人之一。”
李无忧暗自偷笑:“推崇老子做什么?难道老子真有什么狗屁的见识了吗?阿
碧将你引为她生平知己,她若不是你心中英雄之一,那才是怪事了。”面上却谦逊
道:“侥幸!”
柳随风双目放光,道:“却不知柳兄能否猜出那一个半人是谁?”
李无忧道:““剑神谢惊鸿,三十年前就已天下无敌,乃天下公认当世第一高
手,且胸怀侠义,重然诺,轻钱财,算不算得英雄?”
柳随风摇头道:“此人武功高强,睥睨当世,但太重儿女情长,为了一个女子
反出谢家,原也无错,只是因此虚掷光阴三十年,这样的人又怎么算得英雄?
“不是剑神,难道是刀狂?还是云海禅师?慕容轩?不会是燕飘飘吧?”李无
忧连说数人,都是正气谱上排名前几位的绝世高手,柳随风却只是摇头。
“独孤千秋与程素衣又如何?”李无忧又道。
柳随风依然摇头:“冥神独孤千秋处事果敢,鄙夷世俗礼法,实是位了不得的
真汉子,不过行事狠辣,有失忠厚,不是英雄。凌波仙子程素衣临凡不过两载,本
不足论,但以江湖圣地菊斋传人身份居然至今无法理清铁衣盟和断剑门的恩怨,其
才具必然有限,不算英雄。”
菊斋斋主淡如菊与妖魔榜第一高手宋子瞻太过神秘,是隐士,不是英雄。狂刀
、天巫,狂傲太甚,不知藏锋,不是。天魔、蝶舞,手段毒辣,仁心不足,是枭雄
,不是英雄。剑魔、妖羽,行事专走偏锋,诡异有余,堂正不足,不是。文九渊与
龙吟霄正气有余,迂腐太甚;玄宗掌门太清子继承有余,创新不足,玄宗式微与其
密不可分;上官三娘倒是巾帼英雄,却独独少了一份侠气……正气谱和妖魔榜上的
十大高手,一一被柳随风否决。
一口气评完当世风云人物,柳随风又道:“李兄,我说的是天下英雄,可不仅
在江湖。”
李无忧心念一动,道:“莫非是以弱冠之年即削平叛乱,一统萧国的萧帝萧如
故?”新楚言风自由,只要不涉及本国天子,其余诸事皆可随意谈论,是以李无忧
才敢公然谈论敌国帝君。
柳随风摇了摇头,道:“萧国天子雄才大略,人中之龙,只是太过意气用事,
不算英雄。”
陈文帝陈继风懦弱可以不论,宰相司徒不二专权而不识进退,伏诛只在早晚,
不是英雄,满朝文武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亡国只在早晚,也无英雄。
天鹰国兆帝刘笑烈士暮年,虽然壮心不已,却无雄才,不足论;左右丞相,各
自倾轧,不识大体,六部尚书中唯兵部赵固是将才,却受制于奸臣,天鹰无英雄。
平罗恭帝李镜文采盖世,武略不足,不是;文武双相,虽均是一时之杰,却让
平罗裹足山陵数十年,可见无气吞山河之心,不是;满朝文臣,举国武将,虽不乏
像楚圆这样的济世雄才和呼延窟这样的绝代名将,却都非惊世之才,平罗没有柳随
风心中第一英雄。
萧国除宇帝萧如故与其兄萧如旧外皆言过其实,至于名震天下的十八名将“烟
云十八骑”在李无忧看来,也不过是庸才。
新楚千古风流地,人物一问两面天。但除了这“一问”的龙帝楚问不便论外,
“两面天”的军神王天和太师耿云天也都分别以“固执”和“气狭”而被柳随风否
定,至于楚人自己推崇的“三英六剑七文章”这十六人在柳随风口中说来,都成了
欺世盗名之徒:“当时无英雄,方让竖子成名!”
李无忧颓然半晌,苦笑道:“柳兄,实话给你说吧。小弟这几年一直在深山学
艺,于天下大势实在不是很了解,无法猜出你心中之人。柳兄不妨直言。”
煮月楼楼临西湖,本是竹溪佳处,又正值暮春,环楼便有堆烟杨柳,绕指柔红
。更兼徐徐和风,呢喃燕子,缤纷落英,正是闲暇大好去处。此时便有一青衣男子
携一童子登上楼来,正自李柳二人桌前走过。
卷一 第十八章天下英雄
“柳某心中这天下第一英雄,却是我新楚国的司马丞相。” 柳随风忽地满饮一
杯,语声坚定地说道。
啊!这少年不取武功盖世侠名满江湖的谢惊鸿,不取惊才羡艳气吞天下的萧如
故,甚至将天下英雄皆视做无物,却将新楚国一个庸碌二十年无所作为的右丞相司
马青衫作为天下第一英雄!那青衣男子闻此微微一呆,却随即趋行如故,拣了二人
邻桌的一张椅子坐下,那童子却伫立一旁。
柳随风看了李无忧一眼,续道:“李兄睿智,不难猜出柳某为何做此断言。柳
某心中三个半英雄,李兄已知道了三人。不知李兄能否猜出这最后半个人是谁来?
提示一下,他可是近一月以来名动天下的风云人物,与李兄一般是少年英雄。”
“恕在下冒昧,可是当日以一人之力,引天雷大破萧国数万铁骑的雷神李无忧
么?”却是那青衣男子微笑开口。
李无忧一愕之际,柳随风已迅快扫了那人一眼,微笑道:“先生好见识,正是
此人。其实按说他本该也是柳某心中一位真正的英雄,只不过因为此人初出江湖,
我不了解其过往经历,所以不敢完全认可,只承认他是半个英雄。”语声至此一顿
,又对李无忧道:“小弟既已说完,这就想听听,在李兄心中,当今天下都有谁是
英雄,而谁又是那第一英雄?”
楼外,细雨如丝,一朵杏花,被春风送进窗来,落到李无忧面前杯中。
李无忧看着那朵杏花道:“自鸿蒙初开以来,沧海桑田已是三千余年,这‘杏
花煮酒论英雄’的风流韵事在大荒已不知发生了多少次。但诸位,你们倒说说何谓
英雄?”
“英雄,当然是武功盖世赢得天下人尊敬的人。有所担当,能为他人的快乐,
而不惜自己的身躯。对不对?”最先开口的竟是青衣人身边那一直未发言的童子。
李无忧大笑:“‘为他人快乐而不惜自己的身躯’?小兄弟,你好像不是在说
英雄,而是在说飘香院里的姑娘吧?”
那童子闻言大怒,便要恶言相向,却听那青衣人轻喝了声“闲云,休得无礼。
”,这才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英者,精英也。有非常之手段,能人所不能,谓之英。雄者,壮志也。以苍
生入怀,睥睨当世,实无可与抗手之人,谓之雄。”柳随风淡淡笑道。
此言一出,只若石破天惊,那青衣人和闲云都是悚然动容,唯有李无忧依然摇
头道:“所谓英雄,不仅仅是武功盖世,也不止有所担当,有本领、有抱负就可以
的。真正的英雄,也不仅是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真正的英
雄,也不仅仅是要有过人的智慧,有一诺千金的诚信,有藏山纳海的胸怀,有拯救
苍生的志向。”说到这里,他双眼一亮,吐字如珠:“所谓英雄,其实不过两字而
已!”
三人听他高谈阔论,如在云里雾里,此时听他终于说道只有两个字,均是露出
询问之色,闲云更是忘了先前不快,开口问到底是哪两个字。
李无忧笑而不答,却问道:“三位以为昔年的李太白与成吉思汗算不算英雄?
”
“嘿嘿!你问得真是好笑,这李太白当年号称大荒第一高手,要再不算英雄谁
是英雄?而成吉思汗更是统一了大荒不说,还将古兰也纳入版图,他要不算英雄,
这天下还有英雄吗?”闲云冷笑道。
李无忧淡然一笑,却对柳随风道:“柳兄以为如何?”
“即便是按小弟的标准来说,此二人也是当之无愧的英雄。”柳随风正色道。
李无忧一笑,淡淡道:“此二人在小弟眼中,都算不得英雄。”他话音也不甚
大,却不知为何,竟将梁上几只乳燕震飞。
青衣人轻咦一声,道:“愿闻其详。”
李无忧道:“昔年剑仙李太白与蓝破天一战,一剑生生将大荒划出一条贯通南
北的天河来,武功之高,大荒三千多年历史可谓无人能望其项背。更难得斯人文采
风流,傲视当世。但,即便他能剑沉大荒,文动缥缈,也依然不是英雄。因为他没
有我所说的那两个字。一代天骄的成吉思汗,横戈古兰,可谓古来帝皇武功之盛,
但也仅是个只识弯弓射大雕的匹夫,他不是英雄。因为,他也没有我所说的那二字
。”
“那……究竟是哪两个字呢?”闲云急道。
“本色。”李无忧淡淡道:“是真英雄,自本色。”
“何解?”这次是柳随风问。
“靠!柳兄,你到底有没有读过书啊?”李无忧一副惊诧模样,“所谓本色,
就是说真英雄必须要好女色……喂,是哪个混蛋拿杯子丢我?哇!这么多茶杯……
我闪……”
很多年后,柳随风在他的回忆录《萍踪帝影——我在大帝身边的日子》里是这
样描述此时的情景的:……当时的场面极其的混乱,陛下说出今日名震天下的‘英
雄论’的时候,现场的听众(其实只有三人)都失去了控制,他们让大帝陷入了一
个个恐怖的必杀武器中:唐门的漫天花雨(带着茶叶的茶水)、霹雳堂的混元霹雳
乾坤弹(半生不熟的鸡蛋)、失传已久的妖术红藕香残玉簟秋(不知道是哪个老处
女的红色肚兜)、传说蚁虫不漏的绝世暗器乾坤一斧(刚出锅的臭豆腐),当然最
厉害的还是只出现在五指山的隐藏法宝天罗地网(破了三个洞的臭袜子),写到这
里,我不得不说一句,有人说这个法宝是我使出的,这绝对是污蔑、是诽谤、是完
全不负责任的说法!大荒百姓都知道我对大帝一直是忠心耿耿,唯天可鉴,大帝亲
颁的‘大荒第一忠心勇士’之名,难道是假的吗?……
混乱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停止。此时李无忧已被无数必杀武器埋而不葬
。
四分之一柱香后,洗尽“铅华”的李无忧终于又得到了说话的机会:“根据我
的秘密考古所得,李太白在世一百三十二年,没有一个女人!成吉思汗一辈子只有
一个女人,我靠,一点都不够好色嘛!大家说……这样的人怎么能叫英雄嘛……慢
……等我说完再扔。”
看到诸人手中的必杀武器都没有再出手的意思,李无忧正了正神,说出了一番
日后流传百世的“英雄本色论”来:“是真英雄,自本色。一个真的英雄,首先必
须要真情真性,洒脱不羁,想做甚,便作甚,绝不因世俗之力而放弃心中之志,是
为本色。其次英雄,当然要好色。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没有美人怎么能证明
你是英……哎哟,哪个混蛋砸我?柳兄,咱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干嘛拿砖头
砸我?”
“啊……这个……那个……我以为大家又要扔你,我想谁扔不是个扔啊,就想
先带个头嘛……”柳随风讪讪道。
李无忧:“……”
“那以李兄弟之见,这天下能做到‘想作甚,便作甚,不拘俗礼’的英雄都有
谁?”青衣人道。
李无忧一弹额际的一缕长发(这在后来成为了他的招牌动作),轻叹道:“唉
!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这大荒的第一英雄,就是你们面前这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英明神武天下无敌多情……”他边说,边将手指向柳随风,后者的面上很配合地露
出了微笑。
“……聪明绝顶风流不羁的……李友李大英雄了。”李无忧说这话时,已将手
指收回,指着自己的胸口。
可以想见的是,立时又有无数绝世必杀武器如飞火流星扑向李大英雄。当然,
其间动作最迅速的却是日后号称全大荒第一忠心勇士的某某。
……
三人又说笑一阵,青衣人倒了三大碗酒,对柳李二人道:“你我诸人今日相逢
,大是有缘,可惜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请让在下借花献佛,敬二位一碗
。此后江湖相逢,在当把酒言欢。”
李柳二人对望一眼,各怀鬼胎,却都一干二净。
青衣人哈哈一笑,饮尽碗中之酒,将碗一抛,转身扬长而去。闲云走过李无忧
面前时,刮了刮脸,李无忧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者嘻嘻一笑转身跑了。
望着青衣人主仆渐行渐远,柳随风一脸崇拜的神色道:“此人儒雅风流,见识
非凡,必非常人啊!”
“恩,小弟也深有同感。更难得的是他走路的姿势潇洒绝伦简直是酷到了极点
。”李无忧唏嘘道,“可惜我们连名字都忘了问他,不知下次相见他会不会赖帐呢
?”
“什么帐?”
“这老家伙,为了耍帅,竟然将名贵的青瓷碗乱砸,奶奶的,这还不是记到你
的账上吗?”
“扑通!”柳随风绝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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