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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manuel (小飞象★傲雪飞扬), 信区: Fantasy
标 题: 吸血鬼黎斯特-第一部(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3月13日23:29:23 星期四), 站内信件
6
是什么原因造成我的失神?是最后那次饮酒谈天吗?是母亲告诉我她乃垂死的人吗
?是为了那些被杀的狼吗?还是女巫广场的想像,对我下了咒语?
我不明白。或许我受了某种感应,首先只依稀是个年头,然后却变成真实。我猜可
能是魔由心生,只是魔鬼真会不请自来吗?
当然,苦恼折磨渐趋缓和。对我而言,天却不再如从前那么碧蓝;我的意思是说世
界从此不一样了,在微妙的欢乐背后,是阴影幢幢,是软弱绝望的无力感。
也许它只是一种预感,不过我不认为如此,它更富有实质性,何况老实说,我根本
也不相信什么预感。
话题且转回故事本身吧!
在这些悲惨的日子里,我远离了母亲。我无意跟她说及有关死亡于混乱的怪诞意念
。但是她从别人处得知我理性丧失之情况。
在受难节第一个星期天晚上,母亲又出现在我的房里。
我独处室内。家人已全往村子里去参加日落后的大营火庆典。这是每年此日的重要
习俗于仪式。
我一向讨厌这种庆典。它似乎总含有鬼魅之气--火焰喧闹,载歌载舞,农人高举
火把,嘴里哼念奇异而单调的诗歌,在果园绕行巡走。
庆典源自早期一位修士的规划。这位被视做异教徒的修士,早已为村民赶走,但是
农人却保留了这个古老习俗。仪典之举行,乃为祈求风调雨顺五毂丰收等等。在这
种场合,我觉得其中有更多的男女,他们就像当年烧死的女巫的人群。
以我此刻的心境,它正意味着恐怖。我坐在室内火炉边,极力不去张望窗外的熊熊
火光;然而,想看念头头之强烈,却令我惊疑不已。
母亲进来了。她关上门,告诉我她需要于我好好谈话。她的神情十分温柔。
“是因为我的垂死,造成你的失神吗?”她问道:“告诉我。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
里。”
她轻吻我。头发披散,穿着褪色长袍的她,看上去十分虚弱。我不忍看到她的白发
,她却渴望知道详情。
我倾诉了一切--包括不明白的部分,告诉她客栈里发生的种种。只是,我尽量不
多传达那种恐怖感,那种诡异的逻辑性,我尽量让说词不那么绝对极端。
听完之后她说:“你是这么一个斗士,孩子,你从来不肯听从天命。纵然这是所有
人类的命运,你仍不甘顺从接受吧?”
“不甘心。”我愁苦地回答。
“我就爱你这一点。”她说道:“当你在小客栈的小房间里喝酒时,难免会对人生
疑虑困惑;然后你就会大怒,正如你大怒而反抗其他事物一般。”
明知母亲不是谴责,我却不自禁号啕大哭。母亲掏出手绢,从中拿出一些金币来。
“你会恢复的。”她说:“目下,死亡之惧暂时弄糟你的生活,如此而已。然而生
比死才更是重要,不久你就会体认此点。现在听我说,医生和村里相当懂得医术的
老妇,他们都同意我已时日不多--”
“别说了,母亲。”说完,我意识到自己的自私,话却已收不回来。“这一次不许
再有什么礼物,把钱收回去吧!”
“坐下。”她指着火炉边的凳子说,我勉强坐了下去,她坐到我的身边。
“我晓得你和尼古拉斯商量过出走的事。”她开口说道。
“我不会走的,母亲--”
“什么,非等我死不可?”
我没有回话。内心怆痛阴郁,张惶失措,又不知如何传达真确的感受。在我眼前的
女人,脸宛如蒙上一层面纱,此刻随一息犹存,不久却将香消玉殒,不仅身体腐败
烂掉,一缕芳魂更将在地狱盘旋失落。可叹她一生的受苦乃至生命终结,只不过是
一场无谓的虚空。
远离的村庄,依稀传来村人的吟咏喃喃。
“我要你去巴黎,黎斯特。”她说道:“我要你拿这些钱--这是来自我自己家的
全部仅余。当我的时刻来到,我希望知道你身在巴黎,否则,我会死不瞑目。”
我大吃一惊。多年前我从意大利剧团被带回时,她备受打击的表情在记忆中闪现。
我审视她好一会儿。她劝诱的语调像是在生气一样。
“死亡的来临已够让我吓坏了。”她说道,声音几近干涩:“如果垂死之际,我不
确知你人已在巴黎,你已寻得自由,我警告你,我会急疯的。”
我以眼神质疑又祈求着说:你真的这么想吗?母亲?
“我强留在你身边,跟你父亲一样居心不良。”她回答:“不是为了家族自尊而是
为了一己之私。如今我要稍做补偿。我要看到你的离去,我不在乎你到巴黎后做什
么;你唱歌,尼古拉斯拉琴也罢;你在圣哲曼市集表演翻跟头也罢;去吧,去做你
想做也将全力以赴的事!”
我的手臂抱着她,起初,她僵立着;然后她软弱而融化似地紧靠着我。在她感情一
无保留的刹那,我多少了解她一向仰制的缘故。她哭泣了,这也是前所未见的。凄
苦之中,我深深喜爱这一刻,又为自己的喜爱而惭愧。但是我不让她离开,紧紧抱
住她,无视以往的禁忌一再的亲吻着她。那一刻里,我们如一体两面地相拥相亲着
。
渐渐的,她冷静下来。她觉得话已说分明,所以缓慢却坚定的推开了我。
她仍然留下来说了许多话,说了一些我从来不详知的事。譬如她总是目视着我出门
打猎,内心感到不可思议的欢欣;当我怒诘父亲于哥哥,为什么我们的生活非得一
成不变时,她更感到类似的愉悦。她以近乎诡异的方式,谈及她俨然视我为她解剖
中秘密的一部分,甚至视我为她的器官组织,这是一般女人少有的感觉。
“你是我向往的须眉之身。”她说:“所以我把你留下来,唯恐生活当中失去你的
存在。如今把你送走,是我老早就该做的事。”
她的话吓了我一跳。我从来没有想到女人会有此感受,而去会明确地说了出来。
“尼古拉斯的父亲知道你们出走的构想。”她又说:“客栈主人听到你们在讨论。
所以最重要的是你们要马上离开,趁着黎明之前搭驿车走吧,一到巴黎立刻给我写
信。在圣哲曼市场附近的圣婴公墓,有人可以专门帮忙写信。找一个会写意大利信
的人,那么你的信,除我以外就没有别人看懂了。”
她离开了我的房间,我几乎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我呆呆站立许久,瞪着眼前的床
和草垫;瞪着两件外套和红色披风,还有炉边的那双皮鞋;瞪着窗子小缝隙外,我
熟知的大片黝黑山丛。在那珍贵的一刻,我内心的黑暗和阴悒已一扫而空。
我冲向楼梯,冲下山到村里去。我要找到尼古拉斯,告诉他我们要去巴黎。我们将
出发,这回再没有人能阻止我们。
尼古拉斯和家人一起在观看营火。一看到我,他立刻过来用手环抱我的脖子。我揽
住他的腰,把他拉开,远离人群和大火,我们走向草原的尽头。
春天里,空气闻起来翠绿而新鲜,甚至村民的咏歌听起来也不那么吓人了。我开始
跳舞。
“去拿提琴去!”我说:“演奏进军巴黎的进行曲吧!我们清晨就出发。”
“我们在巴黎如何养活自己呢?”他双手佯装拉琴,嘴里轻轻哼唱。“你将射杀老
鼠来做晚餐吗?”
“别问我到那里以后要做什么!”我说:“最重要的是我们得先抵达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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