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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manuel (小飞象★傲雪飞扬), 信区: Fantasy
标  题: 吸血鬼黎斯特-第五部(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3月23日23:07:52 星期天), 站内信件


4

一个钟头,也许更多的时间过去,阿曼德坐在壁炉旁边,他的脸上不再留有早已遗
忘的搏斗痕迹,在寂静沉默里,他看起来有如一个空贝壳那么样脆弱。

卡布瑞坐在他对面,默默的瞪着火光,她的脸容疲倦,似乎带着悲悯同情之色。不
能察觉她的思维,让我心烦意乱。

我向着马瑞斯,不断的向着马瑞斯……这个吸血鬼,在真实世界里画了那么多图画
,三幅相连的大画作,人像画,壁画;在他广场画室的墙上,想必作品琳琅满目。


真实的世界没有怀疑他,猎杀他,或驱逐他;反倒是那些同类的兜帽妖怪,他们竟
来焚毁画作;这些妖怪跟他一起共享幽冥禀赋,尽管是马瑞斯未必自承那是幽冥禀
赋;审判裁决他不该于凡人共同生活,共同创作,竟是同类的他们。而非凡人自己


我看见瑞诺的小小舞台,我听到自己在唱歌,然后歌声变成咆哮。尼古拉斯说:“
这太了不起了!”我则说:“多么小儿科!”好像我乃是在打击尼古拉斯!在我的
想像里,尼克说:“让我拥有我相信的吧,反正你绝不肯骇世惊俗!”

马瑞斯的三连画作,挂在教堂,挂在小礼拜堂,也许尚有部份挂在威尼斯和帕度瓦
的华厦名宫里;吸血鬼不可能进入上帝圣殿,将画作扯下来;所以,马瑞斯签名的
作品,世界上一定保存不少。这些创作竟由一个吸血鬼来引领风骚,这个吸血鬼不
仅带着一批凡人学徒;而去还拥有一个凡人爱友,从小爱人的身上,他日日只啜饮
少许,然后夜夜独自出去杀戮吸血。

回想在家乡小客栈的夜晚,思及未来了无意义的生活,我曾惊骇欲绝;阿曼德所说
如无底深渊的绝望故事,相形之下,简直是一个足以溺毙我的汪洋大海;想想整整
三个世纪,那是多么漫长的黑暗,多么绵延不尽的空无!尼克狂风骤雨的心境,比
起来算得了什么?

这个褐发孩子能在火里逃过一劫,无怪他处世行事,阴郁忧苦,一如遮掩五彩世界
的黑墨。

故事中的真正主角,阿曼德的威尼斯主人,对于同类来说,他乃是异教徒,犯了异
教徒滔天之罪;竟创作了富有意义--一定是富有意义的图画;不幸却惨遭自己同
类--魔鬼之民之判惩,使他变成活生生的火炬。

故事中的这些绘画,卡布瑞也和我一样看见了吗?这些画也在她的脑里焚烧,正如
我的感受一样吗?

在我的灵魂深处,我觉得马瑞斯的行经于自己颇有契合,对我,他才真是永垂不朽


在一种深沉的悲哀里,我想起那些旅行者无稽之谈,马瑞斯犹活着,在埃及或是希
腊还现过行踪。

我很想问阿曼德,这些谣传有可能吗?马瑞斯一定极为强大且法力无边,他……但
是,这样的问话,对他太失礼了吧!

“古老的传奇--”他低语,声音一如发自内心的精确,不慌不忙的,视线不离火
光的说下去:“在我们双双被毁之前,传奇就已经到处流传了。”

“也许未必只是传言--”我说着,话乃是我见到墙上绘画的影像回音:“也许马
瑞斯还活着。”

“我们即是奇迹,也是恐怖--”他安详的说:“这要看你从什么角度来说;在你
刚开始知道我们,不管经由幽冥之血,经由承诺或观察,你认为凡事皆有可能;然
而事实不尽如此。奇迹很快被世界吞没,你很难渴望再有奇迹。你逐渐习惯于新的
极限,而极限再次规范了一切。他们说马瑞斯还活着,老大们也都还活着,这其实
是你自己想要相信的。”

“自从我在罗马指导仪式过后,这段日子以来,没有任何一个族类还留在那个集会
里,很可能连集会本身也已不再存在。不晓得有多少年代过去,我们未有音讯往来
。不过他们或许总存在于某处,不是吗?毕竟,我们是不死之躯呀!”他唏嘘长叹
后,又加了一句:“不死又如何呢?”

但是有些事是更加攸关重大的,绝望将使得阿曼德沉沦,甚至万劫不复。无视于他
此刻的饥渴--我们奋战时他曾打量失血,加上体内的炉灶,为使他的伤口肌肉愈
合复原,尤必须努力加热;然而,他宁可忍受干渴于热,却愿意跟我们在一起,无
意去外面猎杀。

他其实已经指导答案,他不可能长伴我们。

卡布瑞于我不必形之于口,我们甚至也未能解决自己内心的疑惑;但是,他已知道
,正如上帝了解未来的走势,因为上帝就是一切事实的占有者。

我苦恼已难以承受,卡布瑞的表情则越见疲倦于哀伤。

“你应该明白,我其实全心全意希望你跟我们在一起--”惊讶于自己语气的激动
,继续说:“然而,那对我们三个,都会只是大灾难罢了。”

他脸色不变,他早已了然于胸;卡布瑞不声不响。

“我没办法不去想马瑞斯。”我坦承而言。

我明白。你却想都不想那些必须照顾者,这一点尤其奇怪。

“那仅仅是另一个神秘。”我答道:“神秘未解之事又何止千件?我只想到马瑞斯
,我太执著于自己的痴迷于妄念。我明白,心绪徘徊留连在马瑞斯身上,是很可怕
的,然而,这样光辉灿烂的身影,就是难以在脑里挥去。”

这并没有关系,只要你高兴,便由你去想吧,我可毫无损失呀!

“面对如此巨大悲痛激流,你一定会对整个悲剧,产生体认于尊重,你一定想设法
领悟理解。但是这样的绝望于无助,几已超出我理解的范围。所以我才会只想马瑞
斯,我了解马瑞斯,但是我不了解你。”

为什么?

一片静寂。

难道他不配明白真实?

“我一向是反抗叛逆。”我终于说了:“你对发声在身上的命运,却逆来顺受。”


“我曾是集会的首领。”

“不,你先是马瑞斯而后是幽冥子孙的奴隶;你甘受一个又一个的禁锢;你此刻的
受苦彷徨,乃因为你顿失禁锢的关系。你让我了解到自己跟你有何等大的差异。想
到这点,我还会不寒而栗。”

“那不算什么。”他说着,眼睛仍望着火炉:“你只是从决心和行动的角度衡量问
题。这个故事不是解释,我也无意从你们嘴里或心里,求得任何尊重的谅解。我们
都明白你的答复太重要,以致无法说之于口,我们也全都明白,决定已无可改变。
我不明白的是,就算我是一个跟你完全不相同的生物,以致你无法了解;为什么我
不能跟你们在一起?只要你们肯带我,我愿意做一切你希望我做的事,我愿听命,
接受你加诸于我的禁锢。”

我又想起马瑞斯,想起他的画笔,想起一罐罐的蛋彩颜料。

“在他们焚毁这些绘画之后,你怎么还能尽言他们之言呢?你怎么还能纵容他们?

听命于他们?”

刺到痛点,怒火上升了。

卡布瑞脸上显出谨慎而非害怕之色。

“你呢?当你站在舞台上,看到观众尖叫冲出剧场,如我的徒众所描述,吸血鬼吓
坏了群众,群众惊叫逃到杜登波大道。你相信什么?你相信你非属于凡人,你知道
自己非属于凡人,这并不需要黑袍小鬼来告诉你的,你自己早已明白。这正如马瑞
斯不属于凡人,我也不属于凡人,情况乃是相同。”

“哎,可是其间是有歧异之处。”

“不,没什么歧异。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叱责目前在剧场的吸血鬼,此刻,他们正在
筹划小戏码,好从大道的群众骗取金子。你不希望像马瑞斯那样有所蒙骗,那样子
只会让你和人类距离更大。你只想假装是凡人,而欺骗让你生气,也让你动了杀机
。”

“在舞台的那瞬间--”我说道:“我暴露了自己,那跟欺骗截然相反。我多少希
望自己在表明妖怪身份后,尚能重新加入团员里面;我宁愿他们吓跑掉却不肯隐瞒
身份,宁可他们知道我是某种妖怪,而不愿自己在世界上行动自如,我的掠夺对象
却根本没看穿我是什么。”

“那未必是更好。”

“不错,马瑞斯的方式才比较好,他并未耍花样去欺骗。”

“他当然是欺骗,他愚弄了每一个人。”

“不,他只是找到一条路子,模仿凡人的生活,成为凡人当中之一;他只杀害奸恶
之徒,他跟凡人一样作画。从你的叙述里,我可以看见天使,蓝天于白云,他创作
了美好的作品。从他身上我看到智慧而不是虚荣。他不需要显示身份,因为他已经
活了五千年;他对所画的天堂景象,比对他自己还更相信。”

错愕困惑。

那已经无关宏旨了,魔鬼画天使,如此而已。

“我只是藉此隐喻而已--”我说:“但它并非无关紧要,如果你想重建自己,如
果你想再次发现魔鬼之路,它就大有关系!我们是有方式生存的,假使我能找到办
法,假使我能模仿人生……”

“你所说的事对我了无意义,反正我们都已是上帝的弃儿。”

卡布瑞突然望着他:“你相信上帝吗?”她问道。

“是的,我一直相信上帝。”他回答:“倒是撒旦--我们的主人--乃是子虚乌
有的,正是这种子虚乌有把我引入歧途。”

“所以你真该下地狱!”我说:“哎,你明明知道,你之退避幽冥子孙的兄弟会里
,乃是从根本不是犯罪的罪里退避罢了。”

愤怒!

“你的心因为你不可能拥有的东西而破碎。”他接着说,声音猛然扬高:“你缔造
卡布瑞和尼古拉斯,只是想为自己除去障碍,但是你不可能从头来过。”

“你为什么没有好好聆听自己的故事?”我问道:“你是否从来没有原谅过马瑞斯
?因为他没有警告你,以致你落入他们之手中呢?你从马瑞斯身上,不再能得到任
何教训于鼓舞吗?我不是马瑞斯,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自从一脚踩进了魔鬼之路,
我只从一个长者处学到东西,那就是马瑞斯,你的威尼斯主人。他现在正在跟我谈
话,他正在告诉我某些能够真正不朽的东西。”

“真会嘲弄!”

“不,不是嘲弄。倒是你,为了没有另一个可以信赖的身体,为了没有另一种禁锢
,而为之心碎。这是马瑞斯绝对不干的。”

没有回话。

“我们不可能是你的马瑞斯。”我接着说:“也不可能是那个幽冥主人桑提诺。我
们不是艺术家,没有伟大的景象足以引导你向前;我们也不是邪恶集会的头目,确
信能判决一个兵团有罪该下地狱。幽冥王国,幽冥光辉的托管地,才是你非拥有不
可的。”

从我的眼角,我可以看到卡布瑞点头以示赞同。我闭了一下眼睛,好像是松了一口
气似的。

阿曼德不动声色。

“你必须咬牙忍受这种空无之苦,找出驱使你坚持下去的东西。如果你跟我们一起
,你一定会失望,那时你将摧毁我们。”

“如果能撑过这种苦刑呢?”他望望我,双眉紧攒。“我怎么开始呢?你们行动时
,像是上帝的右手挥洒自如;这个世界,这个马瑞斯居住的真正世界,对我来说,
却是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我未曾住在里面过,只站在玻璃门外,我如何才能真正进
入门内?”

“我不能为你指出一条明路。”我说道。

“你必须探讨这个时代--”卡布瑞打岔着。她声音镇定而有命令之意。

当她开口时,他直视这她。

“你必须了解这个时代。”她接着说:“从文学、音乐、艺术去了解。你才刚重新
回到地球--正如你自己的形容,从现在起,要住进这个世界里。”

他没有回复;尼克遭到洗劫的房子,地板上的书,一堆西方文明史,这些影像一闪
而过。

“哪里还有比大道上的剧场,更能识透全世界的地点呢?”

他仍然愁眉苦脸,把头转开,好像在驳回她的话,但是她无意放松。

“你的才华在于领导集会,你的集会仍然是存在的。”

他发出自暴自弃的声音。

“尼古拉斯是雏鸟--”她说:“他可以教导有关外面世界的事,但是他不能领导
他们。那个名叫伊兰妮的,天分极高,她会有办法让你加入。”

“他们的游戏对我算什么?”他低语着。

“那是一种生存的方式。”她说:“在目前,生存是最重要了。”

“吸血鬼剧场!我宁可自焚而死。”

“好好想一想,”她说:“这其间自有一种完美性,你是不能否认的。我们是凡人
的幻影,而舞台则是真实的幻影。”

“那种可憎的东西--”他说:“黎斯特叫它做什么?微不足道的小把戏?”

“那只是对尼古拉斯而言,因为尼克将会弄些怪诞的哲学理念--”她说:“往后
的日子,你不能再活在怪诞的哲学理念中,你要活在当马瑞斯学徒时的那种生活,
你要了解时代的变迁。再说黎斯特并不相信邪恶的价值,你是相信的,我知道你相
信。”

“我就是邪恶--”他似笑非笑:“这不止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是不是?你们认为
我真的能够改变三个世纪以来,我所依循属灵的紧身途径,却转趋放荡而纵情声色
之路吗?我乃是邪恶之圣者--”他几乎失笑抗议说:“我可不能堕落为寻常邪恶
,我不甘心。”

“那就化为不寻常--”她说着,口气微显不耐烦:“如果你真是邪恶,纵情声色
于放荡怎么是你的敌人?不正是世俗名利、肉欲于邪念,三位一体的腐蚀人性吗?


他摇着头,好像在表示他才不在意。

“你更关心的是心灵精神而非邪恶本质--”我打岔道,一边说一边仔细端详他:
“是不是呢?”

“是。”他脱口回答。

“不过你看不出吗?酒在水晶杯里呈现的颜色,也可以是精神的--”我接着说:
“脸上的神情,小提琴演奏的音乐何尝不然?一个巴黎剧场,大可以在实体中注入
精神层面,某些形而上的内容。截至目前为止,我不知道有哪种强有力的形式于实
体,你不能在其间找到属心灵的另一面。”

他内心某处微微抖动,他却不予理睬。

“用声色之娱去引诱观众呀!”卡布瑞说:“不管是为上帝还是魔鬼,好好利用剧
场的功能于力量吧!”

“你主人的绘画,难道不是精神面的?”我问道,思及这点,我觉得自己的心炙热
了起来。“难道在看到他的杰作后,有谁敢否认那是心灵之作?”

“我曾经问自己这个问题。”阿曼德回答:“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绘画是精神的
还是感官的?画中的天使,是被物质所役呢?还是物质已转化升华了?”

“不管他们后来对你施加什么,你从来没怀疑主人图画的美好价值--”我说道:
“我深知这一点,你从不怀疑。对了,是物质转化升华了,一旦画笔停止,画就变
成魔术;就像在杀戮时,血停止而不再是血,就变成了生命。”

他的眼睛润湿。但是没有其他幻象出现,他回到往事的记忆里,那是属于他的独自
旅程。

“感官于精神,肉于灵乃一起溶在剧场,正如绘画一样。”卡布瑞说:“在我们的
天性中,情欲之魔确实是存在的。就拿这些话当做你打开心窗之钥匙吧!”

他闭目良久,好像要把我们关在外头。

“去找他们,去听尼克的演奏--”她说:“跟他们一起创作出吸血鬼剧场的艺术
。你必须从失败中,走出能够重新给你支撑力量的路来,否则的话,未来绝无希望
可言。”

我真期盼她的说话不要这么直截了当,那么一语中的。

但是他点头了,嘴唇抿紧,露出苦涩的笑容来。

“对你真正最重要的事是--”她缓缓的说:“你应该走向另一个极端。”

他茫然的瞪着她,根本不可能了解她的意思是什么;我则觉得那是太残酷的事实,
实在不宜形之于口。不过他并没有驳斥,他陷入沉思,脸上神情再次恢复平静于孩
子气。

有很久一段时间,他只凝视火光,然后嗫嚅着开口说:

“你们为什么非走不可?”他问道:“再也没有谁跟你宣战了,没有谁想驱逐你们
,为什么不能跟我一块儿,建立这个小小事业?”

这是意味着他将接受卡布瑞之建议?去跟他们一起,成为大道剧场之一份子吗?

他没有反驳,只是再一次问道:为什么不能也参与模仿人生的创造?那不正是我所
表示的,在大道上模仿人生?

他没继续追问,他明白目睹剧场于尼古拉斯,对我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痛苦,我甚
至不能真正逼他参与,这纯粹是卡布瑞的提议。他也明白,再对我们施压已嫌迟了


最后,卡布瑞说:“我们已不能再和同类生活在一起了。阿曼德。”

对了,这不正是最真确的答案吗?为什么我竟然没想到要大声说出来。

“魔鬼之路是我们想探险的--”她说道:“目前,我们拥有彼此已够了。也许在
未来的岁月里,当我们到过形形色色的地方,见过五花八门的种种,我们会回来,
那时,我们当能再聚,像今天一样痛快一叙。”

这些话似未对他造成什么震撼,不过,我也很难揣测他目前的想法。

有一段颇长的时间,我们不再谈话,只是静静坐着,时间过了多久,我也并不清楚


我试着不再去想马瑞斯,不再想尼克;所有危疑不安的感觉已全消失;可是我害怕
分手,即害怕别离的感伤,同时也觉得,自己听到阿曼德惊心动魄的故事,却对他
极少回馈,实在于心不安。

终于还是卡布瑞先打破沉默。她站起身来,优雅自在地走向壁炉,站在他身边。

“阿曼德--”她说:“我们要走啦,假使计划有误,我们明天午夜之前,应该已
离开巴黎好几哩以外。”

他凝视着她,沉着而认命的。我无法知道他有没有什么隐瞒之处。

“纵使你不去剧场--”她说:“不妨请接受我们能给你的东西。我儿子的财富,
将能使你不管选择什么道路,都容易而好走许多。”

“你可以利用此城堡当做栖息之地方,”我说:“你爱用多久就用多久。梅格能把
这里弄得够安全的了。”

过了片刻,他点点头,态度严肃而礼貌,但是仍没开口说什么话。

“让黎斯特给你所需要的金钱,好让你成为一个绅士--”卡布瑞说:“我们唯一
的要求,只希望你即使不去领导他们,也盼望你不去打扰,让他们安静过日子吧!


他的视线再次移向壁炉。脸容安详,呈现一种难以抗拒的俊美。他再次默默点头,
点头似只代表他已听见话语,但并没有做出任何承诺。

“假如你无意去找他们--”我慢慢地说着:“请你不要伤害他们,请不要伤害尼
克。”

我说了这些话后,他的脸色有了微妙的改变,冷冷的微笑几乎令我毛骨悚然。他的
眼神慢慢朝向我,我看到其中隐含责备之意。

我转开视线,但是他的眼神和他的蹙眉,俱皆令我忐忑不安。

“我不希望他受到伤害。”我有些紧张的低语。

“不,你希望他毁灭--”他驳斥回来。“那么你就不必再因他而恐惧或悲伤。”
他责备的眼神更加重了。

卡布瑞调停着。

“阿曼德--”她说:“尼克对他们并不危险,那个女的就足以掌控他。而去他的
确有许多东西可以教导你们,只要你们肯听的话。”

他于卡布瑞彼此默默对望。他的脸再度显得温柔、细致于漂亮。

以一种奇异而高雅的态度,他拉起卡布瑞的手,坚定的握住,两人站在一起;不久
,他松开手,站离远了些,挺胸平肩抬头,他的视线注视着卡布瑞和我。

“我会去找他们。”他用最温柔的语调说:“愿意接受你给予我的钱;也会在这个
城堡安居下来;我愿意跟你那位狂热的雏儿学习,不管他能教我什么;我之愿意如
此,只是因为他们浮在幽冥的水面上,而我却已淹没。如果我们之间缺乏善意的了
解,我绝不愿屈服降贵;我也不会不做最后一战,就永远于你分开。”

我打量着他。然而我找不出他的任何思绪,能够滤清这些话语。

“也许很多年过去--”他说:“我会再重燃欲望,会再重拾胃口,甚至再重生热
情;也许当我们在另一个时代相见,这些事情不复抽象于无常,我将能于你真正针
锋相对的讨论,而不仅仅只作反射回应;我们可以在永恒不朽于智慧的问题上,深
作探讨;我们可以谈到有关报复或是认命的问题。此刻我想说的是,我渴望再于两
位见面,渴望我们在未来,命途得以交会;这也是唯一的理由,使我愿意答应你们
的要求,而非做你们要我做的事。此外,我也将饶了你那位苦命的尼古拉斯。”

我松了一口大气,不过他的音调已大幅改变,口气十分强硬,倒也让我暗暗吃惊。
这不愧是一位集会的首领,即气定神闲,但也坚强有力;这样的一位,不管内心如
何孤独悲伤,当然可以九死一生。

他温婉而高雅的微笑,脸上显出即伤感又亲切的表情,他又变成达文西所绘的圣者
了,不,应该说他是卡罗基小小神像的化身呢!在那一刻,你不由会觉得,他那里
有一点邪恶于危险?他根本是太光辉灿烂,太智慧也太美好了!

“请记住我的警告,忘记我的诅咒。”他诚恳地说。

卡布瑞于我双双点头。

“当你们需要我的时候,我将会在这儿等候。”他又说道。

卡布瑞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她拥抱了他,也亲吻了他,我相继照做不误。

在我们怀里,他柔顺、温和而又可爱。他也不言而喻的表示,明天晚上,他会去大
道的集会,我们可以在那里找到他。

于是,他飘然离去;留下我和卡布瑞在一起;好像他从未待在屋里过似的。我在塔
楼里听不到任何声息,只有远远的树林那里,传来籁籁风声。

我爬上阶梯,发现大门敞开,门外的荒野延伸直至森林,周遭一片寂静。

我喜爱他,尽管他对我仍如迷般难测,但我知道自己爱他。不过,对于这样的首收
场,我也很高兴;高兴我们又能继续漫游,走上我们的旅程。我手抓着栏杆,有好
长一段时间,只是望着远处的树林,望着低垂的密密云层以外,隐约可见的城里朦
胧灯火。

我感到惆怅,不仅为了失去他,也为了尼克,为了巴黎,为了我自己而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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