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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manuel (小飞象★傲雪飞扬), 信区: Fantasy
标  题: 吸血鬼黎斯特-第七部(1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3月23日23:13:35 星期天), 站内信件

13 

    我不打算描述吸她血时的滋味了。那种欲仙欲死销魂蚀骨的感觉,当你从梅格
能那里吸到血时;当我在开罗给你血时;当你杀戮时你已体会到。不过,你当然明
白我所说的真意,吸她的血乃是千百倍于所有的狂喜呢!

    除了绝对的幸福、绝对的满足外,我既看不见也听不到,甚至也没有任何感觉
了。

    我恍惚回到很久以前的某个地方,某个房间;那时战争失败了,有人在说话,
有人因极度痛苦而大哭;我听到有人在尖叫,话语我似懂非懂:“我不了解、我不
了解。”紧跟而来的,是一个巨大黑色深潭打开,是一种沉落、沉落、沉落的魅惑
;她叹气着说:“我不能再搏斗了。”

    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长椅上;她在房间中央;静默一如从前。此刻夜已深沉
,睡梦中的亚历山大城,围绕着我们似在喃喃低语。

    我知道一大堆有关他们的事。

    能了解这么多的事,恐怕没有几晚,至少也得几小时才能吸收得了;我了解这
么多的事情,有如他们坦诚信赖之余,以凡人的话语作不尽的倾诉。时间究竟过了
多久,我毫无概念。

    我知道数千年前,饮血族之间发生几场大战,留下了许多残酷、卑劣只带来死
亡的恶魔。他们不像地母仁慈的爱人那样,非饿得半死不肯去喝祭品的血;他们随
时猝然猛攻无辜受害人。这些死亡之魔,坚信他们是宇宙万物周期变动的一部份,
在周期变动当中,个人的生命根本不重要,死与生的意义也是相等的;他们既然属
于屠杀和灾害,他们自也为所欲为,绝不宽容。

    这些可怕的神只,统治过古代的巴比伦、亚述帝国、封尘已久的城市、遥远的
印度,以及那些我不知名的国家。

    即使是现在,当我静静地坐着,为这类可怕影像而惶惑,我察觉到这些神只,
已成为某些东方世界的一部份;对于我所诞生的罗马来说,他们简直是异类;是波
斯世界的一部份,当希腊人为自由而打仗时,波斯人仍不过是他们国王的奴隶罢了


    不管我们如何残酷嗜血,即使最卑微的佃农,对我们而言也有价值。生命是有
价值的,死亡仅是生命的结果;尽管为了荣誉,别无选择时,只能勇敢地面对死亡
。对我们来说,死亡并不崇高,事实上,我不认为死亡对我们有任何意义,死亡绝
非生命当中较佳的状态。

    这些神只的威严和神迷,经由阿可奇的叙述,全在我面前显现;我发现他们极
可怕,自己绝不可能拥抱他们,与他们为友。我知道因他们而采取的哲理,或是为
他们辩护的观点,即不能当作我杀戮的辩解,也不能变成身为吸血族的安慰解嘲。
当凡人也好,当不死幽灵也好,我都是属于西方的;我喜爱西方的思想理念;总为
自己的杀戮感到内疚。

    无论如何,我仍体会到这些神只的力量,以及他们无可比拟的魅惑。他们所享
受的自由自在,是我从来不明白的;我看到他们对任何挑战轻蔑以对;在不少国家
的万神殿中,我看见他们戴着善良的冠冕。

    我看见他们来到埃及,不但偷取天父和地母原始全能的宝血,也要确保天父和
地母不会采取自焚手段,用以结束这些黑暗和可怕神只的统治。

    我看到地母和天父遭到禁锢,埋在隐秘的地窖,成块的闪长石和花岗岩压住他
们的身体,只有头和脖子是自由的。在这种状况下,他们即不能抗拒恶神用人类的
鲜血来饲喂;尽管违背意愿,也无法抗拒恶神从他们脖子里吮吸宝血。世上全部的
恶神,都来汲取这最起源的宝血了。

    天父和地母因受尽折磨而尖叫,他们乞求释放,但是那些恶神却不为所动。他
们品尝天父地母的痛苦,正如同品尝人类的鲜血一般。恶神以挂人类的骷髅骨作为
打扮,袍子上染着人类的血。地母和天父拒绝供奉的祭品,如此一来,只徒然增加
他们的无助与无奈。他们不肯凭借吸血来取得力量以搬动石头,他们希望单凭思维
意志来达成目标。

    饶是如此,地母天父的力量仍增强了。

    酷刑年复一年,神与神间的真正年复一年,相信生命和相信死亡的教派,彼此
之间的纷争也年复一年。

    历经数不清的岁月,地母和天父终于陷入寂静中;没有谁记得他们曾经乞求、
战斗或谈话的即往;没有谁记得囚禁天父和地母的是那个恶魔,甚至也没有谁知道
,为什么绝不允许释放被囚的他们。有一些根本不相信地母和天父竟然是起源,也
不相信他们的供祭对别人有害。那不过是一个古老的故事吧!

    历来,埃及就是埃及,它的宗教不受外来者的破坏;仍然相信良心,相信不论
贫富,死后皆受审判,仍然相信世上的美德和死后的生命。一个夜晚来来临,地母
和天父终于从监禁中获得自由,那些看守他们的,察觉只有地母天父自己才能移开
石头。在静默中,他们的力量强大到难以估量;然而他们一如雕像了。在肮脏黑暗
监禁几世纪的房间中,他们互相拥抱;赤裸裸且闪闪发光,衣物由于年代久远,早
已腐烂不堪。

    当他们啜饮供养的祭品,行动就一如冬天的爬虫类,慢吞吞懒洋洋。时光仿佛
对他们意义全然不同;对他们而言,一岁只是一夜,世纪乃是一年。

    古代的宗教仍强盛如昔,即不属东方,也非真属西方;饮血族仍保留良好象征
,即使最卑微的埃及灵魂,来世也能享有灿烂的生命。

    随后的时代,只有作恶之人,才能得意充当祭品。甚至藉此消除人们罪恶,并
保护人们。神的静默声音安慰了弱者;神只在饥饿中,学习到真理;世界充满了永
恒之美,没有灵魂是真正孤单的。

    地母和天父奉祀在最可爱的圣殿,神只来到圣殿,依他们的意愿,得取走滴滴
珍贵宝血。

    但是,不可逆料的事发生了,埃及的末日即将来临。原本认为不会改变的事,
几已完全的改观;亚历山大大帝来了;托勒密王朝是统治者;凯撒和安东尼--戏
剧中未开化和不可思议的要角全来了,这出剧不啻是真正的“全部的终结”。

    终于,这个阴险、愤世嫉俗的长老,这个坏心眼、失意的家伙,把地母和天父
留置在太阳下。


    我从长椅上起来,站在位于亚历山大的房间中,注视着动也不动、眼眸直瞪的
阿可奇,弄赃的亚麻布披在她身上,对她真是侮辱。脑海盈满古老诗句,我已被挚
爱征服了。

    和长老打斗过的身体不再疼痛,骨头也已复原。我跪下来,亲吻阿可奇垂在身
旁的右手手指,我抬头仰望,看到她正俯视着我,她歪着头,脸上掠过一阵奇怪的
表情,其纯挚正如她的受苦,与我刚才尝到的幸福感没有不同。然后,她的头非常
缓慢地转成向前直视,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所看见和了解的事,是长老从来不曾知
道的。

    再次用亚麻布裹着她的身体时,我已恍惚忘我,只更觉得必须好好照顾她和恩
基尔;长老可怕的死亡景象,不时在我面前闪现,她输给我的血,增加我肉体的力
量,同时也增加我精神上的亢奋。

    在准备离开亚历山大时,我梦见逐渐苏醒的恩基尔和阿可奇,在未来的日子里
,渐渐恢复所有被偷走的元气;我们将在亲密儿奇异的情况下,互相认识了解,梦
里的经历与认知之丰富,使得她赐给我的血都相形失色。

    我们旅行所需的马匹和车辆,雕刻精美的石棺、锁及铁链等等,我的奴隶早已
准备就绪,一切全在屋外等候出发上路。

    我把装好地母和天父的木乃伊箱子,放入石棺中,并排地放在马车上,加上锁
链,并用厚重的毛毯盖在上面,我们往城外出发而去;途中我们先抵达地下神殿的
大门口。

    站在大门口,我下令嘱咐我的奴隶,一旦任何人接近就大声警告。我拿了一个
皮袋走进庙里,进入长老的书库,把所能找到的文件,悉数放入袋中;我偷走那里
每一片带得走的文献,甚至希望能取下墙上的文字雕刻。

    屋里还有别的同类,但是他们太害怕而不敢出来。他们当然知道我带走地母和
天父,他们也可能知道长老的死亡。

    我没有什么顾忌,我要离开古老埃及了;随身带着我们力量的依据和一切资料
,我年轻、鲁莽而且热情洋溢。

    我终于到达殴诺得河上的安提克--一座伟大奇妙的城市,它的人口和财富足
以和罗马媲美--我读了那些写在纸草上的古文,文中记述了阿可奇向我透露的所
有事情。

    我为她和恩基尔建造第一座礼拜堂,往后礼拜堂则遍及整个欧亚洲。他们知道
,我会永远照顾他们,我也知道,他们不会让灾难降临到我身上。

    经过许多世纪后,我在威尼斯,惨遭一伙幽冥子孙的焚烧,当时我离阿可奇太
远,不能得到救援,否则她将会再次施以援手。在真正尝到当年神只被烧的痛苦之
余,我终于挣扎回到圣殿,在喝了她的宝血之后,身体终完好如初。

    把他们安置在安提克后,差不多过了一个世纪,对他们复活的可能我已不抱希
望。他们的沉默和静止持续至今,只有皮肤戏剧化地随着年岁改变,太阳的灼伤逐
渐消退,他们再度恢复像雪花石膏般的白润光滑。

    这段时间,我察觉自己忙于观察城市趋向和时代变化,我疯狂爱上一个希腊艳
妓,魅力棕发的潘多娜。我以对人类最热烈的拥抱来爱她;她第一眼就看出我的真
实身份,等待时机成熟,她的魅惑使我昏眩痴迷,终于将她带入魔法之中,由于获
准从阿可奇那里得到血,她变成我所知道最有力量的超自然怪物之一。两百年来,
我活着、战斗,忙着和潘多娜相爱。不过,那是另一个故事。

    几个世纪来,我有百万个故事可以一说。我从安提克到君士坦丁堡去旅行,返
回亚历山大,又往印度去,而后再到意大利;从威尼斯到酷寒的苏格兰高地,然后
到爱琴海中的岛屿--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

    我能告诉你这些年来,阿可奇和恩基尔极细微改变,他们所做令我困惑的事,
以及他们留下来的难解之迷。

    或许,在遥远未来的某个夜晚,当你再回到我身边,我将谈其他熟知的不死幽
灵的故事,有一些和我一样,是各地残存神只制造出来的--部份是地母的忠仆,
有些则是来自东方的恶魔。

    我可以告诉你马以尔的事。那个可怜的德鲁伊祭司,在喝了一位负伤的神的血
后,在一瞬间失去原有的古老虔信,变成一个具危险性,而又无赖的不死幽灵。我
可以告诉你;那些必须照顾者的传说,如何流传到全世界,以及许多次有其他不死
幽灵,或因骄狂,或只是想彻底的破坏,拟偷走地母天父,想要置我们于死地。

    我将告诉你有关我的孤独、我缔造的其他幽灵以及他们的结局;有关我如何带
那些必须照顾者埋入地底,然后再度复出;感谢他们的血,使我再度蛰伏地底之前
,能过凡人的好几个世代。我可以告诉你,我偶尔遇到的几位真正永生的幽灵;有
关我在德勒斯登市最后一次看到潘多娜,她和一个来自印度,强大邪恶的吸血鬼一
起,我们大吵一架后分开了;她曾有一封信,恳求我在莫斯科与她见面,可惜信掉
落在零乱的旅行箱箱底,发现时已晚。太多的事,太多的故事,有些可以记取教训
的,也有什么也不是的……

    但是我已经告诉你最重要的,关于我如何取得那些必须照顾者,以及我们真正
是谁的事。

    现在,你要了解的是某些关键性的事:

    当罗马帝国衰亡,届时,所有异教徒的古老神只,都将被新兴的基督教徒视为
恶魔。你很难跟他们解释,当世代传递下去,他们的救世主基督,难免也成为传说
中的另一个森林之神;就像在他之前,酒神戴欧尼斯,冥府之神欧塞里那样兴起又
灭亡;事实上,圣母玛利亚,就是再度安置在圣殿的善母。这是一个产生新信仰和
新信念的新时代,在新时代中,我们就成为恶魔,是他们的信仰必须隔绝的妖孽,
从而,古老的知识也被遗忘或曲解。

    然而这是发展趋势的必然。对希腊人和罗马人而言,以人类充当祭品是很恐怖
的事;当我想起凯尔特族在柳条编的巨像里,为了神焚烧恶人时,我也会不寒而栗
。对基督徒来说,想法感觉一定也是一样,所以我们这些饮血族的神只,怎么会被
视为“善良”呢?

    最糟的是,一旦幽冥子孙相信,他们乃侍奉基督教里的魔鬼;仿效东方恐怖的
恶神,将邪恶赋予价值与意义;将邪恶予以架构理论化,而相信其中产生的力量;
并要求世界承认其正当性与合法地位,这才会造成对我们最大的误会与曲解。

    请留神听我说:在西方世界,绝对不容许邪恶有合法地位;对死亡的看法,也
绝对不会视为轻如鸿毛的。

    自从古罗马帝国衰亡以降,不论时代如何暴力不断,不论战争如何残虐可怕;
也不论各种迫害与不公不义的持续存在;但是人类对生命价值的重视,却只会增加
而不减。

    纵使当教会展示流血的基督,以及殉道者的雕像和图片时,教会深信这些忠实
信徒之死,乃出于敌人迫害,而非受神职人员之愚呀!

    由于对人类生命价值的信仰,拷刑室、炮烙刑及更恐怖的行刑手段,此际在全
欧洲都已弃置不用。也正是这种对人类生命价值的信仰,导致许多人宁愿脱离君主
政治,进入美国和法国的共和政体。

    现在我们又处在走向无神论时代的转折点上--基督教正逐渐失去影响力,如
同多神教一度丧失它的主导性;新的人道主义兴起,相信人道、人权以及人类成就
的理念,将比以往更具势力与影响。

    当然,古老的宗教信仰一旦彻底消失,将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很难预料。基督
教在多神教的废墟上诞生,只是把旧的崇拜带向新的形式;也许一种新宗教即将崛
起;也许在没有宗教的情况下,人类将在愤世嫉俗的犬孺哲学,自私自利的本位主
义中粉碎,因为人类真的需要神的救赎呢!

    不过,或许某些更奇妙的事将会发生;世界确实蓬勃发展,超越所有的男女众
神,超越所有的恶魔和天使而前进。在这样的世界里,黎斯特,我们的地位将更微
不足道了。

    我所告诉你的全部故事,就像所有古代的知识一样,对人类、对我们都毫无用
处。它产生的意象和诗篇可能是美丽的;它能使我们对某些怀疑或感受到的事,因
有所认知而颤抖;它能把我们拉回到对人类仍是清新而奥妙的时代;但是我们毕竟
仍要回到今日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上,吸血鬼只是一个恶神,是幽冥之子,其他什么也不是。如果说
他把美好的力量,用在人类的心智上,那也只因为人类的想像力乃神迷的,既隐藏
原始记忆,又有不肯承认的欲望。每一个人的心智--套用你的说词--乃全是野
性的乐园,在那里,奇思异想起起伏伏,想像的奇花异卉才歌颂不久,随之而来的
常不免是否认乃至谴责。

    然而,当人类真正认识我们之后,他们就会爱我们,即使现在他们也爱我们的
。巴黎的群众,喜欢他们在吸血鬼剧场舞台上所看的一切。那些在舞会上见过你们
同类的人类,对于苍白、披着天鹅绒斗篷的致命贵族,内心极尽崇拜与倾倒呢!

    他们对永生的可能性感到好奇与兴奋;对纯粹的邪恶,竟能以堂皇富丽之姿出
现而着迷;对无所不觉无所不知,却选择饮血之命运赞叹;因此他们翼盼着,有朝
一日也能成为芳香邪恶怪物之一员。对他们来说,这一切看起来何等简单,他们追
求的正是这种简单与单纯!

    然而、赋予幽冥法术者,能够做到像你不可怜兮兮的,恐怕百不得一呢!

    我还能再喋喋不休吗?说的越多,恐怕只会徒增你的彷徨与恐惧。在世界上我
已经历一千八百个年头,我可以告诉你,人生绝不会因为没有我们而有所缺憾;我
活着从来没有真正的目标,我们实在无处可以遁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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