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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greatdragon (!!!), 信区: Fantasy
标  题: 血 裔 传 说 1-20  李思远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hu Sep 23 20:54:48 2004)

开篇 燃烧的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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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古的传说被吟游的歌手转唱的时候,血液仍然如往昔一样奔腾咆哮,扑面而来,势不可
挡,摧毁你的懦弱,神圣的情感在体内感召,呼唤消逝的英雄,你不敢再直面自己的卑微
,你猛然发现自己的凡情俗念,你的琐碎,终于你掩面痛哭,你终于醒悟,你的存在就是
在等待这一切的到来,被它的惊滔恶浪一样的风暴彻底的感召。 

铺天盖地,遮天蔽日,席卷红尘。 

伊比利亚大陆深处,被狂风肆虐的牟拉森山脉。 

呼号回旋,洞穿而过,暗紫色的天空中布满了雪花,狂风仿佛是一头发怒疾奔的野牛,不
停的用宽阔坚实的胸膛撞击着牟拉森山脉北侧的丛林。 

越来越疯狂的旋风呼啸着扑向更高处,如同被扎瞎了独眼的巨人在皆斯底里地挥舞着手中
的棒槌。 

雪花翻滚着,猛然十几棵丈围的大树被连根拔起,被狂劲的暴风抓到半空中,发出喀嚓巨
响,一棵大树居然在急速的风眼里被拦腰折断。 

山林在白色的旋风中起伏形如波涛,连绵巍峨的牟拉森山脉仿佛一头萎缩的巨兽,将高傲
的头颅掩埋进臂弯中。 

牟拉森山脉的主峰上,耸立着一座规模庞大到罕见的城堡群落,此时如同君临大地的王者
屹立在暴风雪中。 

这是奥卡尼斯的宫殿所在,伊比利亚大陆曲指可数的强者,万灵世界的神秘种族,魔族奥
逊的统治者,强悍坚韧的王者奥卡尼斯的王权之所。 

黑夜,渗透着刺骨的寒意,此时的萨马拉也如同沉浸在冰窖之中,他被奥卡尼斯金黄色的
眼瞳直视着,全身不禁开始发抖。开始的时候,是自己也几乎无法察觉的颤动,随后是无
法抑制的战抖,最后几乎牙齿都发出格格的刺耳的撞击声。 

奥卡尼斯听完魔族统领萨马拉禀报的关于蛰伏数百年的六隐者复出的消息后,就一言不发
的注视着面前这个身高两米,浑身肌肉扎结的魔族勇士。 

奥逊魔殿两旁站满了魔族的巨人,与人族帝王的宫殿不同,奥逊魔殿并没有更多的珠光宝
气和黄金堆砌,从漫长的石阶到宽阔的大厅,从四周肩负着拱形圆顶的力士到中间高大的
王座,无一不残留着粗旷斧琢的痕迹。 

魔殿中间纵向排开十多个巨大的火盆,橙黄色的火焰如同精灵在半空中起舞,火光照耀着
青色和白色的石雕,也照耀着魔族众人藏青色的脸。 

奥逊魔殿上只有火炭噼啪的炸裂声,所有众魔都在等待着,鸦雀无声,这种恐惧并非因为
奥卡尼斯的残暴,如果平心而论,奥卡尼斯是魔族十几代中少见的性情比较温和的首领。
 

但是,性情温和绝对不是缺乏威严,或者缺乏力量,经过征战数十年,统一奥逊的王者足
以让任何人胆寒。 

从来没有人敢直视奥卡尼斯犀利的目光,而今天,奥卡尼斯的一向温和的目光中出现了让
所有人暗生怯意的电光。 

火苗在一上一下的扑腾,而奥卡尼斯眼中清晰地跳跃过一道接一道的闪电。 

魔族的勇士萨马拉甚至在这翻腾着电光的注视下瘫软了。 

魔族六隐者复出了。六隐者并不属于奥卡尼斯的家族。如果是任何其他时候,这都不可怕
。但是,现在却不同,非常可怕。六隐者属于一千年前的奥斯族系。而如今,恰恰奥斯族
的族长是妖王贝尔帝根。 

本来就拥有伊比利亚大陆四分之一势力的妖王贝尔帝根正在积极了和数十个魔族部落联盟
,他的实力正在急剧的膨胀,谁都可以看出,妖王贝尔帝根并非漫无目的膨胀自己的实力
。 

妖王贝尔帝根不愿意臣服在奥卡尼斯之下!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妖王贝尔帝根居然可以影响传说中的六隐者。六隐者是否是因为贝尔
帝根而复出的呢? 

形势如即将崩塌的山脉,云雾袅绕,根本无法分辨,怪石层叠,千钧一发的维系在奥卡尼
斯的四周。 

最近贝尔帝根即将起兵的信报和谣言不绝于耳,奥卡尼斯不愿意伊比利亚大陆魔族中最大
的两个种族自相残杀,所以一方面加紧和其他部落的联系,一方面布下重兵,加强在实力
上威慑对方,奥卡尼斯从心底不愿意先挑起战争。 

和妖王贝尔帝根的恶战根本就是噩梦,和奥斯族的战斗只会是无穷无尽的鲜血,因为双方
的实力,战争不可避免的会波及整个大陆所有的魔族。奥卡尼斯的耳边出现轰鸣,眼前出
现无穷的幻影,他的血液在逐渐升温,目光中的闪烁更加频繁。 

这是否就是曾经被预言过的魔族的百年之战?奥卡尼斯绛黑色的脸几乎沉没入身后的黑暗
中,难道这就是噩梦开始的征兆吗?预言魔族衰落的百年之战就这样开始吗?而且从自己
的手中开始? 

以妖王贝尔帝根现在的实力,原本不会轻易向自己的王权挑战,也不会发动战争,但是,
六隐者却偏偏出现了。而自己所代表的奥逊族恰恰和他们所代表的奥斯族隐然对峙。 

最近几年,妖王贝尔帝根已经说服了整个奥斯部落,来暗地和自己对抗,如今必然会借助
于这几乎是传说中的六位大贤的实力向自己挑衅,贝尔帝根善于把握机会的性格已经使未
来不容质疑。 

六隐者为什么会复出,而且偏偏是这个时候复出,而且六隐者聚集在态度比较中立的阿峪
森林。 

在如此关键的时候。为什么?贝尔帝根一定会立刻发动战争,如果六隐者加入奥斯的阵营
,这将彻底影响大陆其他魔族部落对自己的支持,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妖王贝尔帝根血腥嗜杀的性格将会把战争演变成一场奥斯族和奥逊族的之间的屠杀。 

六隐者为什么会复出? 

怀疑,恐惧,忧虑,问题如雷霆一样不断轰击着奥逊的统治者,奥卡尼斯。 

恐惧的黑翼终于掩盖了所有的疑惑,伸出毒蛇一样的红信长舌舔舐着奥卡尼斯逐渐愤怒的
内心。 

“向麾下二十三个部落贴出魔神榜,召集三十六名奥逊魔神将,发布奥逊一级战争令。”
 

魔殿众人顿时惊呆了,一名魔族老者讶然道,“魔君,难道……” 

“不错,六隐者必然为复兴奥斯族而来,奥逊的存亡,在此一战!”奥卡尼斯斩钉截铁的
说道,巍峨的奥逊魔殿都在奥卡尼斯无法抑制的杀气中轻轻摇晃。 

- * - * -夕阳,光束如转动的彩轮,漫山遍野的落叶松,五彩斑斓的阿峪森林,这是一片
上古时期遗留下的原始丛林,广阔繁茂的森林中栖息着数以万计的生灵,丛林深处,传闻
隐藏着一支庞大的魔族部落。 

落日沉没在一片猩红的火烧云中,覆盖阿峪森林的金黄色、橘红色逐渐消失,绚丽的色彩
被越来越厚重的黑色取代,丛林中的野兽此起彼伏的嗥叫着,捕食者的盛宴即将拉开序幕
。 

阿峪森林的一处,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静静的等待着。 

“波里西耶、瓦尔代、罗德。”平静而低沉的老者的声音,高大的等待者仿佛在和四周空
旷的树林交谈。 

随着话音,三个和他几乎相同模样的身影出现在四周,他们仿佛直接从黑暗中出现,似乎
一直就等待着呼唤。 

“大贤者梭仑阁下。”三位后来出现的来者恭敬的向先前的等待者问好。 

遍布绿色精灵的阿峪森林从来没有停止过喧闹,她们如同蒲公英一样在空中飞舞,但是今
天,这些和蜻蜓一样纤细的小精灵突然发现,在阿峪森林深处的某处,无数巨大宽广的魔
力场形成了,数也数不清的无形的屏障突然出现在荒芜的森林中,以至于她们无法在穿越
原本熟悉的水塘和草地,无法象平时一样去聚集,去游荡。 

出现在阿峪森林中的这四位神秘人物正是奥逊的统治者奥卡尼斯忧虑的魔族隐者,他们分
别是大贤者梭仑,贤者波里西耶、贤者瓦尔代和贤者罗德。 

四位贤者身披着灰色的魔法长袍,长袍的头罩遮蔽了面容,这种高深莫测的装束并非是故
弄玄虚,而是基于对自身魔力的控制,况且,这四位贤者身穿的灰色长袍并非一般的魔法
长袍。 

无数年前,贤者们并非象现在一样隐世而居,贤者罗德曾经创立一个神秘的派系,名为“
倾天”,不料,信徒中出现了一个妄徒,居心叵测,企图取而代之,用尽心机,终于在贤
者罗德开坛说教时暗算成功,贤者罗德身受重创,并且呈现出圣魔散功前的征兆,通体赤
红放光,灵魂飘溢的异象。 

“倾天”教徒都目睹贤者罗德的死前圣象,惊讶的目瞪口呆,都以为贤者罗德将散功而去
,但是贤者罗德身披的灰色长袍突然迸发出彻体的绿色强光,将贤者罗德离窍的灵魂包裹
,瞬息之间,异彩消散,贤者罗德完好如初。 

暗算者当场错乱,暴走落崖而亡。贤者罗德因为此事,顿生隐退之心。 

这灰色长袍也成为魔族长期以来辨认隐者的标志之一,魔族众生都称呼它为再生袍。 

“贤者马略卡和埃维亚已经数周前出发。”大贤者梭仑对其他人轻轻额首道,“立刻会有
信息传来。” 

其他贤者态度恭敬的倾听着。 

大贤者梭仑停顿良久,又道,“这已经是我们第九次阻拦它的降临了。” 

一位贤者向不远处的瓦尔代问道,“万灵界一如往昔吗?” 

贤者瓦尔代双手缓慢舒展,两只手臂隐藏在长袍中,两条若有若无的蟒形气流纠缠的出现
在众人面前,突然呼哧一声,窜向高空,宛如有生命一样在丛林上空快速的游弋。 

贤者瓦尔代仿佛在倾听一样深思,良久,轻轻摇头。 

伊比利亚大陆北端,狄比利斯,金雀花王朝。 

距离繁华的都市不远处,有一座中等大小的庄园,庄园主体建筑是一座数层的大理石组楼
,四四方方,从雕塑的年代观察,已经至少有数十年的历史。 

虽然已经是深夜,庄园里却一片喧哗和忙乱,穿着围裙的女佣四下奔走着,主楼房间灯火
辉煌,突然爆发出一阵更加密集的喧闹。 

主楼里狭长的走廊两边点燃了无数火烛,一名高级侍女几乎撞开一扇门,冲了出来,通红
脸上洋溢着喜悦,大叫着,“爵士,爵士,是个男孩儿,是个男孩儿!” 

距离这片喧闹不远处的一所宽大豪奢的房间中,一名衣着华丽,神情焦急的中年男子仿佛
一头笼子中的雄狮一样焦躁不安的在四处跺步,时常满怀期待的倾听外面的喧闹声。 

越过这片灯火,是无法穿透的低沉的夜幕,繁星下,距离庄园数里以外的一座高岗上,有
两名身穿阿峪森林中四位贤者一样装束的身影。 

他们就是大贤者提及的贤者马略卡和埃维亚,埃维亚一双幽绿的眼睛一直发出夺目的光芒
,突然熄灭了,他说道,“确定了,就在这里,它已经降临了。”同时,从埃维亚的身周
飞出一只晶莹透明的怪鸟,急速的冲向高空,然后投向阿峪森林的方向。 

一直等候在一旁的贤者马略卡如同一只苍鹰一样飞了起来,只留下宽大的灰色长袍掠过夜
风的声音。 

魔族六隐者的能力一直被魔族众生猜测着,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有什么样的力量,如果有
人翻开魔族古老的族系图谱,会发现上面清晰记录着,大贤者梭仑拥有的力量是记忆;罗
德是驾御;瓦尔代是痛苦;波里西耶是遗忘;埃维亚是平静;而此时已经向着那座未知的
庄园中的中年男子伸出魔手的马略卡,他拥有的力量是颠覆。 

颠覆?这个词语不知道在很多语言中该如何解释,也许很难表述清楚马略卡力量的性质,
也有人认为应该理解成疯狂。 

隐藏在暗夜的空中的马略卡,他遥遥相望的热闹的庄园,庄园主楼中的衣着华丽的中年男
子。 

那名报喜的侍女从走廊上推开了她主人的书房,但是迎接她的却是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
 

“爵士,爵士,是个男孩儿……”她的咽喉处汩汩的喷着血,丰满的身躯倒在雕琢精细的
门框上,书房中间地上也是一片刺眼的红色,几瓶葡萄酒倒在一旁。 

中年爵士的眼睛变的血红,脸上因为莫名的激动急剧充血,五官几乎要脱离头部的束缚,
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半个身子都染上了刺眼的血红色,右手紧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
,他握的是那么紧,手指关节的骨头都几乎刺破惨白的皮肤。 

年轻的母亲还沉浸在痛苦和喜悦交织的撞击,身周数名侍女抱着新生的婴儿,她并没有察
觉任何的怪异,而年老的侍女却惊讶的发现这个婴儿不但没有象其他初生的孩子一样放声
大哭,而且还执意的把目光投向窗外的黑暗中。 

他清澈的眼神几乎在模糊的表达一种情绪,愤怒! 

轰然一声,紧闭的房门被撞开,孩子的父亲,已经疯癫的中年爵士扑了进来,他象一头饥
饿的野兽一样扑向围在一起的侍女,粗暴的夺过她们怀抱中的婴儿,直接摔在房间中间的
红木长桌上,果断的扬起手中的匕首。 

“不要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年轻的母亲被丈夫的疯狂举动吓呆了,但是母性的情感
使她竭尽全力的发出刺耳尖利的惨叫声。 

整个庄园仿佛都被这可怖的声音惊骇,声音在瞬间穿透了所有人的耳朵,所有人都停下了
手中的动作。 

而已经疯癫的中年爵士狞笑着毫不迟疑的将匕首刺向面前的婴儿,他的儿子,整个庄园在
静谧中目睹着这场屠杀。 

一道从天际直射地面的闪电,一个隆冬里的炸雷,惊天动地的霹雳,整个庄园都被震动。
 

疯癫的中年爵士手中的匕首居然被这个突忽其来的霹雳猛然震落,脱离了骨筋纠缠的右手
,直直的落在桌上,当的一声,深深的扎进桌面,立在婴儿身旁,婴儿的目光快速的伴随
着利刃移动着。 

“噢,我……我的儿子……”疯癫的中年爵士仿佛恢复了理智,他癫喜的,小心翼翼的将
婴儿从桌子上抱起来,举到面前,口齿不清的说着,“我的儿子,儿子……” 

周围的众人瞠目结舌的望着爵士,望着他浑身的血污,年轻的母亲的双手还停留在唇边,
透过房间的窗户,距离庄园不远处火焰,霹雳,雷电在夜幕中咆哮怒吼。 

魔族贤者马略卡突然被一道从天际的闪电直接贯穿,整个身体都几乎透明一样燃烧,闪电
划过他的身体,一把烈焰翻滚的光芒之剑出现在他的下方,一个身披战铠、背后巨大双翅
的天神出现在半空中,在这名攻击的天神的身后,云端隐约还有数十名威严的身影。 

这就是庄园里的众人看到的那抹电光,听到的那个隆冬的霹雳,原来是天界的雷霆,神之
利剑。 

手持天界利刃的天神浑身散发凌厉的杀气,身后宽大的羽翼轻微的扇动着,当贤者马略卡
刚显示出灵魂出窍的征兆,侍机而动的天神一挥左手,将马略卡红色的魂魄拉出了躯体,
又一道弧形的电光,刚刚出现绿色光芒的再生袍在半空中剧烈的燃烧起来。 

魔族贤者马略卡的魂魄在虚空中挣扎了数下,转眼烟消云散。 

身披战铠的天神又转身扑向不远处的高岗,那里有魔族的另一位隐者,在霹雳炸响的同时
,那片高岗已经被滚雷淹没,低沉的雷声中伴随着巨大羽翼扇动的轰鸣,这是战神之翼,
天界愤怒的足音。 

阿峪森林中,刚收到信号,准备出发的魔族众隐者猛然驻足,大贤者梭仑身周快速闪过两
团火花。 

“梭仑阁下。”一名贤者迟疑的声音。 

“我们的举动被天界发觉了。”大贤者梭仑缓慢的声音,“马略卡和埃维亚危在旦夕。”
 

大贤者梭仑停顿了片刻,他原本精光四射的眼睛突然熄灭了一样消失了,随后是毫无感情
的一种奇异的声调,“他们已经失败,天界的神将亲自动手了,我们不必在做任何遮掩了
,准备合力与之一战。” 

说完,身上的灰色长袍飞扬而起,一股巨大的飓风旋转升上森林的空中,另三位贤者也立
刻周身燃烧起青蓝色的火焰,刺眼的电弧出现在四位魔族的隐者之间,地面隐约出现六角
形的魔法阵,阿峪森林四周的空间开始极其缓慢的旋转。 

大贤者梭仑微有些诧异道,“我们的族人?” 

魔法阵中的贤者波里西耶突然双目暴睁,兰色的眼瞳发出光芒,魔法阵立刻向四周激射出
网状的电网,低沉不安的近似电弧的声音,刺眼的电网切断了周围大片的森林,高大的树
林发出巨响,而电网如同奔流的河水遭遇了中流砥柱的巨石,在远处出现了数十个橘黄色
的魔法球体。 

众贤者此时都发现了这些来犯者居然是自己的族人,正在迟疑间,魔法阵近旁出现了极其
剧烈的空间波动,一个如同熔岩一样剧烈燃烧的灼热的能量口居然在强悍的魔法阵旁出现
了。 

“魔神将!”一位贤者惊叫道。 

无数代表着魔族最强战斗力和魔力的死亡之士从刚出现的能量口蜂拥而出。 

魔神将们用死亡的攻击猛烈的摧毁着隐者们巨大的魔法阵,伴随着数十名魔神将生命的永
远消逝,隐者们最强大的保护屏障,魔法阵彻底崩溃了。消散的魔法力场引发了数个龙卷
风,将巨木一丛一丛卷到空中,同时大地发出巨响,出现了伤口一样的裂痕。 

每位隐者都被数名血迹斑斓的魔神将团团围住,贤者罗德通体发出白光,他正在生命的边
缘召唤自己的魔法精灵,施展着驾御的魔法。 

而比魔族隐者并不相差太多战斗等级和实力的魔神将们也挣扎着抵抗着贤者罗德的可怕的
魔法。 

终于,一名对抗的魔神将失去了控制,将手中的魔刀劈向自己的同伴。 

强悍的王者奥卡尼斯出现了,毫无征兆的扑向已经筋疲力尽的贤者罗德,利刃劈开了淡蓝
色的魔法盾,劈开了再生袍,贤者罗德消逝的地方出现了黑色的漩涡,伴随着啸叫声和剧
烈燃烧的再生袍,贤者罗德魂飞魄散。 

大贤者梭仑发现了攻击者的领袖,毫不理会周围魔神将致命的攻击,化为一团红色的光芒
扑向奥卡尼斯。 

无敌的魔族王者,奥卡尼斯的黑色战刀劈开了梭仑的身体,而梭仑通红的手指刺穿了奥卡
尼斯的眉心,战斗在窒息中几乎停顿了。 

“为什么?”重伤的梭仑不仅没有象其他的隐士一样散功而亡,而且对着奥卡尼斯问道。
 

全身僵硬的奥卡尼斯还未回答,脑海中的记忆顺着大贤者梭仑刺穿自己眉心的手指电光一
样传递了过去。 

“你错了。”这是大贤者梭仑最后的言语,然后也宛如其他贤者一样,和自己的再生袍从
这个世界消逝了。 

另外两名贤者也落败身亡,同时也如死神一样卷走了数名魔神将的生命。 

阿峪森林遭受了空前的浩劫,部分茂密的丛林现在形如荒漠,在一片荒漠中央,矗立着浑
身血污的魔族的王者,奥卡尼斯,他绛黑色的脸庞,棱角鲜明,金黄色的眼瞳此时被蒙上
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他的周围是他召集的魔族的精英,现在已经所剩无几。 

而他的内心在剧烈的震撼,大贤者梭仑临死前将部分残缺的记忆强行灌输进他的脑海,他
此时内心波涛汹涌。 

奥卡尼斯仿佛亲眼目睹一样,惊讶的发现魔族的隐者们这几千年来隐蔽的行动,记忆仿佛
一张张画卷在面前打开。 

每间隔数百年,隐者们都会十分小心的,费尽心机的将一个人族的婴童杀死在摇篮中,有
时候假手于他的亲人,有时候假手于路人,有时候假手于天灾,手段无奇不有,而且一击
即退,仿佛在躲避着更可怕的事物。 

杀死一个普通的人族的婴儿,为什么会有如此谨慎恐惧的姿态,这些婴童都是什么人。 


无论这个秘密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奥卡尼斯发现自己错了,仿
佛这场魔族的强者之间的残杀,使魔族的敌人在背后微笑了。 

真正的受益者绝对不是奥斯族的贝尔帝根,奥卡尼斯开始发现自己陷入更深更可怕的恐惧
中。 

天空中翻滚着乌云,狂风怒吼着,一名魔族勇士前来禀报奥卡尼斯,奥斯族和其他数十个
魔族部落叛乱了。 

那个降临在狄比利斯的婴儿是什么人,魔族隐者的担忧真的无法阻止了吗? 

传说中继承自天界血脉的诸神之子,他还会象上古时期做的那样,几乎毁灭万灵界的众生
吗? 

伊比利亚壮丽的诗章,逐渐展开了。 
 
  
第一章 凶性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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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比利亚大陆西北端,奥林波斯,金雀花王朝的商业重镇之一,繁华喧闹。 

圣彼德骑士学校位于城镇的外围,气派宽阔,由数座中型的城堡和周围广阔的平原组成。
 

城堡中间,坐落着数座宫殿样式的建筑,此时,在一座高大建筑的第三层,一个突出的没
有围栏的平台上,站着两名少年。 

两名少年都不足十岁,金发的名叫维撒里特,另一个赫色头发的名叫达吉。 

“达吉,你昨天不是很神气吗?现在怎么又求饶了?”,很难想象,维撒里特脸上的笑容
中显露出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残忍的味道。 

“里特,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不敢了。”一脸苍白,目光惊慌的达吉哀求着。 

“你叫我什么?”维撒里特一面步步紧逼,一面眼露凶光地问道。 

“里特,哦,不,是里特大哥,里特大哥,求你饶了我吧。”达吉看见维撒里特靠近自己
,吓的慌忙后退。 

“怎么这么怕我,我还没有拔出剑呢,我又没有打你的意思,你跑什么啊?”维撒里特龇
牙咧嘴的说道,那神情就象要咬人的野兽露出利齿。 

“求求你啊,饶了我吧,求求你啊。”越来越惊慌的达吉终于扑通跪在地上,却仍然不敢
靠近金发少年维撒里特,仰着脸,痛哭流涕的哀求着。 

两人已经接近平台的边沿,维撒里特眼光闪烁,眼睛瞥着立足的平台下面,说道,“跳下
去,我就饶了你。” 

“啊……”痛哭的达吉被吓的目瞪口呆。 

达吉万万没有想到维撒里特会让自己从学校的三层楼上跳下去,不过,这已经不是维撒里
特让他第一次这么惊讶了,最早的一次是在昨天。 

学校很多人都知道,二年级少年班的达吉要教训一个新来的家伙,那个家伙居然在转校第
一天就对着达吉说,“滚开。” 

达吉要求他把腰上挂的配剑送给自己,结果得到了如此无理的答复。 

达吉被这个答案惊呆了,都忘记自己口袋里的怀表滴答了多少下,他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
就是,“准备爬着出去吧。” 

他本来想立刻就让这个新来的家伙就爬着出去的,但是学校里的枪术教师,罗伯特骑士刚
好走过来。 

维撒里特用十二分的轻蔑扫了他一眼,然后象迈过一只死蟑螂一样从他身边走过去。 

二年级谁不知道我达吉,就是有人吃了豹子胆,也没有人敢对我达吉这样无理,这个新来
的家伙是不知道我的厉害,等我教训了他以后,他就知道得罪我达吉是多么严重的错误了
。 

下午,从枪棒室出来的维撒里特走了没多远,在一个僻静的拐角突然看见前面站着数十个
横眉立目,眼歪嘴邪的少年,其中不乏身材高大者。 

“不知死活的东西,我哥哥是去年学校少年组双手剑冠军,你居然敢和我作对,现在就让
你知道我的厉害。”一脸得色的达吉大声叫嚣着挡住去路。 

维撒里特两眼放光,居然牵动着嘴角笑道,“怎么?想打架?” 

对面众少年怪笑起来,“白痴,不是打架,是吃菜,吃你这碟小菜。” 

众人还在嬉笑,不料体格修长的维撒里特就象条恶狼一样扑了上来,闪电一样一手抓住最
前面的达吉,拉近身体,一把凌空摔了出去。 

一边达吉变成了滚地葫芦,一边众少年已经和维撒里特打成一团。 

达吉的同伴们发了狠,让一个新生居然把达吉给扔草包一样给扔出去,这传出去肯定要被
其他人笑破肚皮的,众少年把维撒里特围了个风雨不透,有人抽出了随身携带的短枪和木
棒。 

一人跌跌撞撞的爬出人群,一面哀号着,大腿上醒目的插着一把短刀,鲜血流个不停。 


恶战仍然在继续,已经有数根短棍打在维撒里特阻挡的胳膊上生生折断,发出断裂声,更
令众少年的心惊的是维撒里特现在还是赤手空拳在还击。 

被摔的灰头土脸的达吉开始后悔没有叫哥哥利卡来,如果利卡来,以他的冠军身手,一定
能收拾这个扎手的家伙。 

一声脆响,维撒里特腰中的利剑出鞘,周围众少年哀号不已,场中胜负已分。 

达吉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新生是个打架王,以一敌十居然大获全胜,达吉甚至顾不得仍然在
反扑的同伴,一个人逃之夭夭了。 

达吉第二天才知道,所有十七名少年,几乎全部挂彩,而且更可怕的是,第二天维撒里特
追着他们拳打脚踢,把其中一个稍做抵抗的同伴的胳膊生生打断了,骨骼的断裂声令达吉
浑身冷汗都出来了。 

达吉万般无奈的请出哥哥利卡,冠军利卡和他的两个朋友,擅长格斗的高年级学生居然也
没有阻止维撒里特,几个照面下来,冠军利卡居然被维撒里特狠狠的在背上剁了一刀,被
同伴抢救送去包扎。 

达吉绝望了,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自己居然惹了一个比学校的格斗冠军更能打的家伙,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达吉一个人象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终于被维撒里特追到了三层平台上,而现在,维撒里
特居然要他跳下去。 

跳下去会活活摔死的。达吉心里想着。 

但是,看着维撒里特,他觉得面前这个金发少年更可怕,他不知道维撒里特会怎么对付自
己,打断自己的一只胳膊,象刚才砍利卡一样,给自己一剑,把自己斩的皮开肉绽,鲜血
横飞。 

“跳下去。”眼露凶光的维撒里特又往前逼进一步。 

惊慌的达吉终于崩溃,象要躲避一只撕碎自己的狮子一样避开靠近的金发少年,然后向着
平台外面跳去,重重的跌落的声音,令人变色的脆响,然后是响砌整个广场的惨叫声,惨
叫声后面是哀号声。 

维撒里特脸上浮现出笑容,他在发出会心的微笑。 

伊亚德骑士是圣彼德骑士学校的督察之一,此时他在训导室里面暴跳如雷,面前是满不在
乎的维撒里特。 

“居然刚刚来就打伤了十几名同学,还逼杰利尔爵士的小儿子从三楼跳下去,摔断了双腿
。” 

“我没有打伤他们,是他们找我训练,不小心误伤的,达吉摔断腿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和
他开玩笑,他自己跳下去的。” 

“放屁!”面对如此幼嫩,居然如此狡桀的学生,怒不可遏的督察失去控制,抽手抓过一
旁的铁矛,恐吓的砸向维撒里特。 

猛然受惊的维撒里特本能的抬起左臂,本来可以擦身而过的铁矛正砸在他的左臂环上,金
属的清脆的撞击声,铁矛应声而弯,维撒里特整个脸都疼痛的扭曲了,他几乎摔倒,倔强
的站直了身体,左臂无力的落下,浑身都在打颤,鲜血顺着左手腕流下来,一滴一滴落在
地上。 

伊亚德骑士因为自己的误伤也惊愕了,他一边慌忙解释,一边想检查金发少年的伤口。 


“滚开!”此时的维撒里特双眼迸射出绿光,对着比自己高大的多的骑士咆哮着,然后右
手一把握在剑上,防备着一步一步退出训导室,最后恶狠狠道,“王八蛋,我会还给你的
。” 

伊亚德骑士目睹着还是一个幼稚少年的维撒里特咆哮而去,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更是诧
异的是,除了不安,心中隐约有些恐惧,伊亚德骑士一面觉得这种情绪可笑,我居然会怕
一个顽童的危险,可笑,但是另一面又因为要处理这些事情充满了烦恼。 

         ※       ※       ※ 

黄昏的时候,阿贝尔老太又站在镇口,附近的人都知道她在等宝贝孙子。 

小镇外是牧场,独自站在旷野中的少年名叫法勒,黑头发,宝石一样的眼睛,略有些苍白
的皮肤,他正好奇的看着逐渐落下的夕阳,看着色彩变幻的天际,他的心中涌现出对这一
切的狂喜,忍不住仰天呕呕的叫起来。 

四周里的灯火已经点燃了,法勒才朝着镇子走去,刚走到路口,就看见熟悉的身影,法勒
笑着跳着跑过去。 

法勒不喜欢和人在一起,因为他认为其他人都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的,但是很喜欢奶奶,
他经常对着奶奶说各种希奇古怪的想法,奶奶也瘪着嘴听,经常点头,仿佛听懂了他在说
什么。 

这是法勒对生命最初的理解,犹如旷野中的鸟一样自由,家里有人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自
己,有时还倾听自己心里的回音。 

如果不是因为发生在河边的事情,这一切可能不会这么快结束,法勒经常在想。 

那天真可怕,是噩梦。 

法勒声嘶力竭的在喊,“不是我,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有……” 

镇子旁有一条小河,河边聚集着一大群孩子,法勒被围在中间,所有的人都认定刚才落水
的一名少年是法勒推下去的,而不远处,镇里的大人们正把落水的小孩救上来。 

“是他!”浑身湿漉漉的落水孩童指着法勒,对着身边的大人说道。 

法勒知道自己没有这样做,但是所有的人都指着自己,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一把将法
勒推了个跟头,法勒的撞在河边的碎石滩上,手和脸都擦破了。 

法勒气愤的咬紧牙齿,用幼稚的声音大喊着,“不是我,我没有……” 

“拿石头打他,这个坏种。”旁边有人鼓动道。 

石头象雨点一样砸过来,法勒终于发怒了,他爬起来,顶着碎石扑向一大群小孩和大人,
张开嘴,象一头发狂的疯狗一样恶狠狠地咬下去。 

法勒突然脸上剧痛,眼前一昏,结束了。 

醒来的时候,法勒已经远离生长的城镇,在通往狄比利斯的路上。法勒的父亲是金雀花王
朝的爵士,被王朝远派他乡,远离故土,其家属随军,因为当时法勒年幼,所以寄放在远
亲阿贝尔老太处,最近法勒的父亲和家人终于回来,法勒将开始新的生活。 

“你是贵族,就应该有个贵族的样子。”一个稍有些肥胖的贵妇人对着法勒说道,然后她
对着旁边的一名衣着华丽的爵士说道,“瞧他被阿贝尔姨妈教成什么样子了,又脏又臭,
你看他的眼神,嗨,简直土里土气的。” 

法勒有些厌恶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个陌生人,同时惊奇的注视着周围豪奢的布置。 

“法勒,她是你母亲,我是你的父亲。”衣着华丽的爵士说道。 

阔气的房子,一座豪华的庄园,高大的青石建筑,金碧辉煌的布置,漂亮的家具,有一些
听从吩咐的仆人,宽阔的林阴小路,鸟语花香的树林和花园。 

看到这些远比阿贝尔奶奶家富足的东西,法勒又惊又喜,他仿佛发现新大陆一样恨不能立
刻去开始自己的探险。 

“法勒,这是艾莫里先生,你从今天起,就仔细向先生学习贵族所有的礼仪和规矩,别象
个野孩子一样了,我们家可不象阿贝尔姨妈那里不守规矩的。”爵士夫人指着旁边的一名
高级侍者说道。 

艾莫里先生在爵士夫妇离开以后,对法勒说道,“少爷,您的父亲是维尔普拉爵士,我们
从您的家族开始,逐步介绍。” 

法勒已经六岁,在维尔普拉庄园居住了接近一年,这一年,法勒非常不开心,他觉得自己
仿佛住在一个牢房中,维尔普拉爵士夫妇很少和他说话,他也不想理睬其他的人,他觉得
他们很笨。 

而且父亲对自己非常严厉,一年时间不到,已经被杖刑了二十多次,经常浑身布满了青红
色的淤伤,法勒开始有意的躲避和维尔普拉爵士夫妇见面,因为法勒认为他们有意责罚自
己,都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类似不能随便出去,不能随便大声叫喊,每天必须遵守很多繁琐的规矩,准时起床,定时
祷告,问候父母,虔诚颂诗,功课,午休,等等,法勒感觉自己象庭院里的花一样,经常
被刻意的用剪刀修理,尽管施用的是最好的肥料,但是仍然比不上旷野的植物,缺乏生机
,逐渐萎靡。 

“法勒少爷,你看这是什么。”和法勒最好的花匠小心翼翼的叫过他,然后给他看怀中的
东西。 

“鸽子!哇,两只小鸽子!”法勒惊喜的大声叫道。 

“呵,你想养吗?”花匠问道。 

“想啊,快给我,快给我。”法勒惊喜的把鸽子接在手中。 

法勒给两只斑点鸽取了名字,一只叫花花,一只叫文文。鸽子一天天长大,开始在庄园四
周的天空中飞翔。 

维尔普拉庄园附近是片环境幽雅的胜地,还坐落着数座金雀花王朝爵士的官邸,与拉普拉
丁爵士的庄园距离不远。 

拉普拉丁爵士的公子丁罗今年十五岁,喜欢骑射,而且因为父亲是王朝有名的武者,为人
霸道强横,所以丁罗在伙伴中不由自主的有些骄横。 

一天傍晚,丁罗和伙伴结伴返回,遇见路过的西卢男爵的爱女霞衣小姐,丁罗驱动坐骑上
前问候,霞衣对这纨绔子弟子弟没有太多好感,淡淡的回应后洒然而去。 

丁罗很没有面子,正在气恼的时候,正看见才六岁大的法勒独自经过,而且手里捧着一对
灵秀动人的鸽子,顿时兴趣盎然的拦住了法勒。 

“小不点,把你的鸽子给我玩几天。” 

“不。”法勒看着对方人多势众,他边退边转身想跑。 

一个和丁罗相仿的少年驱动一匹坐骑拦住去路。 

“我回去告我爸爸。”法勒把鸽子紧紧抱住,大声说道。 

“哈哈,你老爸是个废物,这里谁不知道啊,哈哈……”丁罗听罢,毫不惧怕,反而怪笑
地说道。 

“你敢抢我的鸽子,我就和你拼了。”法勒两眼赤红,咬牙切齿道。 

“抢哦,抢哦。”有少年大叫着驱动坐骑扑过来。 

骏马从法勒身边急驰而过,法勒脸被吓的苍白。 

丁罗用手中的马鞭轻轻一扫法勒的双脚,法勒扑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怀中的鸽子扑哧
着双翅,受惊地企图逃走。 

“射下来哦。”丁罗拿下身后的长弓,一面兴奋的大叫道。 

“不!要!啊!”坐在地上的法勒叫道。 

箭羽穿梭,两只鸽子扑腾着从高空中摔落下来,众少年怪笑着绝尘而去。 

浑身泥污的法勒抱着重伤的两只鸽子,眼泪在脸上划过。 

“少爷,怎么啦。”外出的花匠惊讶的发现法勒半坐在地上,两只小手捧着两只被血染红
的鸽子。 

“丁罗用箭射我的文文……射我的花花……花花死了……文文也快死了……我要杀死丁罗
……他射我的文文……丁罗是混蛋……”法勒泣不成声,眼泪象断线的珠子一样落在鸽子
上。 

“别哭了,少爷,我来看看,哦,文文还没有死,我有办法救文文的,快跟我来。”花匠
对着法勒说道。 

法勒站起来,又扑通一声跌在地上,他的双腿象棉花一样松软,他试图了几次,终于晃晃
悠悠跟在拖着木车的花匠后面。 

“从这条路一直去,然后往左,有一间屋子,里面有个人,可以救活文文的。”花匠指着
一条小路说道。 

“就是那个爸爸骂他是小偷的马力克吗?他能救活文文吗?”法勒边哭边问道。 

“他不是小偷,他是我叔叔,只有他能救文文。”花匠说道,“快去,我等你。” 

很久以后,法勒从小路上回来,手中的一个鸽子已经恢复了生机,而另一只鸽子的尸体仍
然被他抱在胸前。 

已经入夜,法勒仍然跪在庄园的花圃中,用一把小铲在挖坑,旁边是一只死去的鸽子。 


“法勒,你在这里做什么?”突然有人怒吼道。 

法勒浑身不由颤抖,吓得手中的东西落在地上,他战战兢兢的将目光转向父亲,维尔普拉
爵士正怒火万丈地站立在面前。 

“你今天到底做什么去了?老老实实告诉我,为什么全身这么脏?”维尔普拉爵士对着幼
小的法勒大吼大叫着。 

“我……”法勒已经不敢说话了,全身都在发抖。 

维尔普拉爵士继续怒吼着,“说啊!” 

“今天……今天……我……我在……房间里抄颂歌……我……”法勒还没有说完,维尔普
拉爵士一掌将他打翻在地,法勒整个脸都赤烧的红肿起来,耳朵不断发出轰鸣。 

维尔普拉爵士象头发怒的野兽,乌云盖顶的吼叫着,“你骗我,有人看见你去找那个小偷
马力克,是不是花匠带你去的,我已经叫他滚蛋了,你还敢骗我。” 

法勒牙齿打颤,根本无法说话。 

“鸽子,又是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这么不务正业,叫你喂鸽子。”维尔普拉爵士瞥
见地上鸽子的尸体,突然大骂着,朝花圃中的鸽子笼走去。 

“不啊,爸爸,求求你,不要啊!”法勒从父亲的眼睛里看到令自己恐惧的东西,他突然
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抱住父亲的一条腿。 

维尔普拉爵士没有费吹灰之力,将法勒踢到一边,从鸽子笼中抓出劫后余生的文文,凶光
毕露。 

“求求你啊,爸爸,求求你啊,我立刻去把颂歌抄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求求你啊,
不要啊。”法勒匍在地上,眼睛里还有一丝希望。 

维尔普拉爵士扯住拼命挣扎的文文的双翅,将它撕成血淋淋的两半,然后用力摔在一旁的
岩石上。 

然后,维尔普拉爵士提起肮脏不堪的法勒,又一记耳光,将法勒打的向前翻滚。 

“爸爸,我是你儿子啊,爸爸……”法勒痛的浑身流血,不停的承受着维尔普拉爵士的拳
打脚踢,不停的哀号着。 

过了数天,法勒手里捧着已经爬满蛆虫的文文,已经断为两截的文文,又走到那天向马力
克求助的路口,他希望马力克手掌中的白色光芒能再救文文一次。 

         ※       ※       ※ 

伊亚德骑士在学校里已经根本无法叫来维撒里特,维撒里特见他就一句话,“滚,王八蛋
。” 

维撒里特是由其监护人,汉利拔尔爵士送来就读的,爵士是维撒里特的舅父。 

伊亚德骑士也不想开罪汉利拔尔爵士,而且自己还误伤了维撒里特。 

因为打架和达吉的腿,维撒里特最后得到的处罚是被学校监禁了三个星期。 

维撒里特象一只狸猫一样轻盈,奥林波斯已经夜幕降临,双眼象狼一样闪烁着绿光的少年
悄悄已经靠近一排房子。 

这排两层楼的老房子,最西端的那所,就是伊亚德骑士和他家人的住所,维撒里特这个月
已经是第三次光临了,他的手里提着一只死猫,眼睛怨毒的看着那几扇亮着灯火的窗户,
里面传来热闹的颂诗的声音,他们正在晚餐。 

房间里,伊亚德骑士正和家人一起唱着圣诗,桌子上点着三排蜡烛,丰盛的食物摆满了长
桌。 

突然,一声巨响,整个房间里都是碎玻璃落地的声音,然后一团黑呼呼的东西正正砸在餐
桌上,砸在食物和蜡烛中间,汤汁四溅,横飞的蜡烛火苗险险烧着骑士的家人。 

伊亚德骑士的弟弟拉开门,冲了出去,不久回来,看气愤难平的样子,知道肯定无功而返
。 

桌子边的酒杯转动着,摔下餐桌,众人一惊。 

桌子上横卧着一只污秽肮脏的死猫,死猫的一只爪子浸在一大钵汤里,旁边的面包和牛排
上全是被污染的痕迹,晚餐彻底给搅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伊亚德骑士气的火冒三丈,心里隐约感觉好象知道是谁干的。 

第二天,伊亚德骑士从外面买了一头黑色的虎利犬,这种斗犬凶残好斗,而且除了撕咬猎
物的呼哧声,它几乎不会象一般的狗那样吠叫。 

事隔不久,当伊亚德骑士一家的晚宴又一次被突然袭击打搅的时候,骑士的弟弟一拍旁边
的犬舍的暗栓,猛犬呼哧着闪电一样扑进了黑夜中。 

这次是两只腐烂的死鸡,整个屋子里面都被充满了难闻的气味,地上还有一大块砸碎窗户
的石头。 

维撒里特象以前一样,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四周,然后偷袭以后,拔腿就跑,已经跑过两条
街道,后面突然传来野兽一样呼哧呼哧的声音,维撒里特暗自心惊,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一股来自身后的巨力将自己扑倒在地。 

伊亚德骑士追寻着号叫和撕打的方向,跑过了几条街,终于看见地上黑呼呼的一团。跑近
发现,自己刚买的虎利犬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致命伤是脖子开始的刀痕,几乎将猛犬劈开
,而猛犬的前爪残留着一些碎布,利齿间也血肉模糊地咬着些东西。 

四周明显经过恶斗,一大滩血迹向着一个方向而去,而且路途血迹不断。 

维撒里特腰间火辣辣的疼痛,一条腿也被那只恶狗咬了一口,他几乎以为自己会被那只恶
狗咬死,维撒里特知道有人追在自己后面,他翻进一处花园,然后又从另一面跳出去,踉
跄着逃进一片树林。 

伊亚德骑士追踪着血迹来到附近一座男爵的花园,想了想,终于放弃,然后掉头回去了。
 

第二天,伊亚德骑士在校园遇见维撒里特,两人目光迸出火星一样对视着,维撒里特的手
没有离开配剑,这下子,全校都知道这对师生已经是仇敌。 

汉利拔尔爵士有个和维撒里特同岁的儿子,名字叫塔尔,和维撒里特一样,从小师从名家
,练习刀剑。此刻,他正在狼吞虎咽的享受面前的一大碟牛排。坐在餐桌对面的维撒里特
也想要一块,刚伸出手中的叉子,塔尔右手的餐刀快速的一挥,将维撒里特的叉子给打开
了。 

维撒里特眼睛圆睁,餐桌另一端的汉利拔尔爵士夫人反而喝止维撒里特,“等你表弟吃完
你再吃嘛,急什么,这么没有教养吗?” 

塔尔得意的看着一脸怒气的维撒里特,一边炫耀一样的大吃特吃。 

维撒里特倔强的又伸出手,塔尔再次阻挠,维撒里特另一只手的餐刀也加入餐桌上的格斗
。 

两个同是格斗好手的少年在餐桌上较量起来。 

维撒里特技高一筹,从碟子中抢出一大块牛排,嘴角笑着放在自己面前,另一边恼羞成怒
的塔尔突然站起来,一挥手,一个耳光响亮的打在维撒里特脸上,一方面是塔尔的身手太
快,另一面是一点没有防备的维撒里特万万没有想到。 

“够了,你们两个。”汉利拔尔爵士夫人仿佛没有看见自己儿子的举动,叫两个人停止争
斗。 

塔尔那得意的神情又出现在脸上。 

维撒里特脸色忽明忽暗的变动着,一边脸上留着几根手指的印子,他咬着牙低下了头,将
食物慢慢送进嘴里。 

汉利拔尔爵士夫人看着已经屈服的维撒里特,心里想,十岁不到的小孩子,怎么会这么令
人讨厌,真该打他一耳光,打的好。 

塔尔见凶悍的表兄屈服在自己母亲面前,得意的想,不服气就要受家法的鞭刑了,哼,母
亲向着我,你能怎么办。 

维撒里特突然跳起来,将餐桌上一大钵滚烫的肉汤提起来,向着正低头品尝食物的塔尔淋
过去,然后一脚踢翻餐桌,拔腿冲出餐厅,跑下楼梯,也不理睬被撞翻的侍女,跳出大门
,跑过花园,冲出汉利拔尔爵士的庄园。 

“啊!来人啊,快来人啊!”后面是孩童放声大哭的声音和汉利拔尔爵士夫人的尖叫声,
“来人啊,快去告诉汉利拔尔爵士啊!”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维撒里特回到了狄比利斯的父母身边。 

         ※       ※       ※ 

法勒被勒令不准离开庄园半步,他把花花和文文都悄悄地埋在僻静的角落里,躲避着维尔
普拉爵士夫妇,时而伏在窗台看黄昏的夕阳,时而在阳光下和蝴蝶戏耍,时而静静的发呆
,但是仍然还是讨厌贵族礼仪和颂歌。 

一个黑鼻子从草丛中露了出来,颤颤抖抖的左右移动,法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跑过
去,拨开草丛,一只黑黄相间的小狗,哈,法勒开心极了,左右四处张望,确定自己的所
有权以后,给小狗取了个名字,顿顿。 

顿顿只会爬来爬去的,四条腿根本无法站立,一只需要照顾的奶狗。 

法勒在庄园非常隐蔽的地方给顿顿盖了个小窝,然后找来食物,法勒心里明白,一定不能
让维尔普拉爵士夫妇知道,他认定他们两个是世界上顶尖的混蛋。 

一个月过去了,顿顿已经可以跑跑跳跳了,法勒也越来越担心,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
失去顿顿,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天夜里,天气突然大变,狂风大做,花园里的大树都被吹断了几棵,法勒半夜惊醒,他
清晰的听见顿顿在楼下呜咽的声音,法勒惊慌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心想一定是顿顿
的小窝被大风吹翻了,顿顿跑来找自己了。 

庄园里其他仆从都知道法勒养了只小狗,唯一就是隐瞒着维尔普拉爵士夫妇,早知道应该
把顿顿交给新来的花匠的,法勒胡思乱想着。 

突然顿顿的吠声在房间外面的楼道中响起来,法勒吓的要大叫了,谁把顿顿放进来了啊,
法勒不顾一切的跳下床,赤着脚,拉开门,冲了出去。 

一身泥水的顿顿兴奋的在走廊上跑来跑去,在几名侍女脚缝之间窜来窜去,法勒恐惧万分
地跑过去,顿顿看见主人来了,撒着欢地跳起来,扑到法勒的脚边上。 

楼梯上传来令法勒心惊胆战的声音,“什么声音这么吵?”维尔普拉爵士披着睡袍问道。
 

法勒战战兢兢的抱着顿顿,顿顿一无所知的汪汪大叫着,侍女有人说道,“爵爷,一条小
狗跑进来了。” 

维尔普拉爵士已经走到法勒面前,“你又养狗?” 

法勒嘴唇颤抖说着,“我明天就把它给别人,我拣到它的时候,它快死了,不救它它就死
了。” 

维尔普拉爵士叫一个仆人把狗抱走,吼了法勒几句,然后睡眼朦胧的回去了。 

法勒回到房间的时候,两只手还在颤抖,几乎不敢相信,顿顿捡了条性命。屋子外面继续
狂风大做,法勒心神不宁的睡着了。 

法勒突然被顿顿的汪汪声惊醒,声音就在门外,屋子外面雷霆闪电,几乎要把整个房子震
开,顿顿听见雷霆的声音,更是狂吠不已,所有人都几乎被吵醒了。 

法勒打开门,把蜷缩在门边的顿顿搂在怀里,突然一只大手一记耳光,把法勒带着顿顿打
翻在地,被彻底吵醒的维尔普拉爵士赤红的双眼,凶神恶煞的咆哮着。 

顿顿更加惊慌的狂吠起来,维尔普拉爵士摔脱出手的顿顿一脚踢在走廊坚硬的石壁上,顿
顿哀号着夹住尾巴,企图逃开,爵士一脚踩断了顿顿的脖子,然后提起满口鲜血的顿顿,
甩出走廊的窗户,顿顿在电闪雷鸣的夜空中划过一道黑影。 

法勒心中的恐惧终于得到了证实,嗓子都哭的沙哑了,他已经不再哀求了,任凭野兽一样
的父亲拳打脚踢,执意往屋子外面走去。 

天亮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法勒抱着顿顿已经没有生命的身体,坐在花园的石阶上。 

遭遇风寒的法勒不停的咳嗽,一夜一夜不断。 

一天夜晚,剧烈咳嗽的法勒突然被人掀起被子抓起来,他看到愤怒的狰狞的母亲的脸,“
叫你咳,叫你咳,你想所有人都骂我们啊,叫你咳!”同时,鞭子象毒蛇一样咬遍了法勒
的身体每个部位。 

被打的死去活来的法勒心里在想,这是我的家,我的妈妈。 

从此以后,再没有人看见法勒养小动物,更多地看见他手持细小的树枝,在花园里日复一
日的和看不见的敌人格斗,他的眼光充满的怨愤,有时脸夹浮现出青色的血脉,咬牙切齿
的低声怒吼着,他砍断了面前的棵棵草茎,跳跃如同一只捕食的豹子。 

法勒七岁的时候,他弟弟络海诞生了。法勒也被送进了贵族学校。 

一天,法勒和同伴离开学校返家,路边有一只受伤的马驹在痛苦的呻吟,所有孩童都绕道
而行。 

法勒和同伴一起远离,然后又悄悄返回,四周无人,法勒注视着可怜的动物,眼睛里流露
出的伤感转眼即逝,脸上露出嘲笑一样的神情,恨恨地说道,“活的这么痛苦,为什么还
要活。”他抽出短刀一样的配剑,用力砍在马驹的脖颈处,马驹负痛跳起来,挣扎着四处
乱冲。 

法勒整个身体都沉迷着难以表述的喜悦,整个人冷静的象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 

后来,这匹马驹被人发现的时候,众人惊讶的发现,它的身上有不下百道刀伤,它并非被
杀死,而是被折磨的力尽而死,所有人都被这种残忍的屠杀所吓呆了。 
第二章 蛇王对银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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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普拉爵士夫妇经常莫名其妙的气恼,自己的儿子一点也不象其他孩子那么亲近父母,
从一开始就用一种令人生气的态度和自己相处,让人忍不住想教训他一顿。 

法勒以自己的方式在逐渐成长,他仍然小心地躲避着维尔普拉爵士夫妇,但是皮鞭和铁仗
还是经常落在他身上,在这种残酷的生活中,法勒的性格更加多变,既有安静的顺从,又
有狂暴的抵抗,那眼神时而清澈透明,时而阴冷乖戾。 

维尔普拉爵士是狄比利斯省府的一名中级官员,除了负责各种事物以外,也是研究药物学
的专家,同时对神秘学方面也有涉及。也许是因为爵士的研究成果卓有成效,金雀花王朝
在一年春季刚过,颁发了一枚王朝十字勋章以鼓励他的成就。 

“诺夫克罗阁下,请看,这是皇室颁发给我的十字勋章。”维尔普拉爵士兴奋的对来访的
一名客人介绍,用手夸张的指着被悬挂在客厅正墙上的勋章,细小的勋章被镶在一面精心
制作的,巨大的手工镜框中央。 

“哦,真是难得的荣誉啊。”客人赞叹道。 

不隔几天,客厅中又站着一名客人,维尔普拉爵士又用相同的姿势,丝毫不减的热情介绍
着,“请看,这是皇室颁发给我的十字勋章。” 

“果然闪闪发光,皇室的嘉奖来之不易啊。”客人赞叹道。 

客厅的这种仪式如季节变幻一样,始终如一的持续着。 

某天,这种仪式又开始了。 

“哈德尔爵士,请看,这是皇室颁发给我的十字勋章。”维尔普拉爵士的音调中不乏高亢
之音。 

“哦。”哈德尔爵士应付着点了点头,然后询问道,“维尔普拉爵士,去年省城调拨的骑
兵团怎么在你手里出了岔子了。” 

“嗨……哈德尔爵士阁下,您不知道我做这份上面交代的工作有多么辛苦……”维尔普拉
爵士的语气立刻变的卑微起来,开始详细的描述自己夜以继日的操劳,鞍前马后打通各个
环节的艰辛,省府从上到下错综复杂的关系。说到动情处,维尔普拉爵士将外套卷起,诉
说自己因公摔伤都没有报假的难处。 

“哦,知道,知道。”哈德尔爵士说道,“正因为你众所周知的耐烦心,同僚中谁都知道
你从来不会发火,从来不生气,所以你才能处理这么棘手的难题。” 

“如果所有人都象哈德尔爵士阁下这么体谅在下,那就好办很多了。”维尔普拉爵士深有
感触的说道。 

谈话仍然在继续,一高一低,一拍一合,一紧一张,一松一弛。 

而距离他们谈话不远的地方,建筑外面的花园僻静处,最有耐烦心的维尔普拉爵士的儿子
,法勒在抚摩着自己身上新添的伤痕,两只眼睛似恨非恨的望向高大主楼的方向。 

象往常一样,法勒又拿起一根枪形的树枝,在手中舞动,呼呼有声,他在发泄自己心中的
憎恨,横扫,宛如力破千均,他幻想着把禁锢着自己的枷锁打碎;直刺,宛如滔天海啸,
他仿佛在追逐最可恶的敌人。 

法勒仍然还是经常去拜访那个被父亲骂为小偷的马力克,因为马力克教他很多东西,包括
全部的格斗技巧和枪术,法勒觉得自己变的越来越强壮,而且马力克告诉他,如果下功夫
苦练,手中的木枪也能让曾经欺负过他的丁罗胆寒。 

法勒心里也模糊着,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理解父母,他想爱他们,虽然有时候父母也对自
己温言柔语,但是转眼即逝,不久他们又会因为自己一点小事引起他们不快,而遭受一顿
无法忘记的责罚。 

法勒的心里更多的只有恨意,猛然,急驰数步,一个大回旋,手中的树枝和身体在半空中
变成一条直线,“夺”,一声闷响,法勒撞在面前的一棵大树上,额头火辣辣的生疼,整
个人扑在地上。当他捂着额头,抬头看时,两眼放光,他手中刚才握的那根木枪,刺穿了
树干,还不停的轻轻摇颤。 

此时,法勒对自己还一无所知,长年的仇恨式的训练,加上落魄骑士马力克的指点,他已
经是个出类拔萃的格斗好手。 

法勒入贵族学校的第五年,学校开设了枪棒训练课程和刀剑训练课程,而负责法勒这个班
枪棒训练课程的教师非常惊奇的发现,法勒身手敏捷,而且施展的格斗枪法令人惊叹。 


法勒自己独占了一个练习用的木人,单手抓着比自己还长的木枪,腾身跃起,向前冲击,
在空中象飞燕一样轻盈的以枪为轴旋动两圈,一声清喝,长枪怒刺,“夺”的一声,木枪
居然将厚实的木人刺个对穿,法勒撒手离枪,一手轻扶,半跪落地,长枪枪尾仍然在法勒
头顶上下振动。 

法勒的枪棒教师目瞪口呆站在原地,竟然不知道去制止法勒这种破坏性的训练,因为他从
来没有看过这么精彩的枪术,这还显得幼嫩的回旋必杀已经让自己汗颜。 

学校有高年级的好事者企图阻拦法勒,要见识一下他的回旋枪,结果法勒以一敌三,轻松
打断了挑战者的三杆木枪,从此传出了法勒的外号,有人称他为“燕子枪”。 

法勒十三岁的时候,住在狄比利斯郊区的马力克要离开这个城市,临走的时候,送给法勒
一枚黑黝黝的铁戒指,说有一天也许法勒用的上的,就孤零零的离开了。 

法勒也没有什么伤感的,从小他已经习惯这种分离了,他将马力克给自己的乌铁戒指套在
右手中指上,奇怪的是本来很宽松的戒指一套进中指,立刻缩小了一样,和手指结合在一
起,取不下来了。 

因为也没有什么不舒适,法勒也由它去了。 

         ※       ※       ※ 

进入贵族学校的第七年,法勒十四岁的时候,转进了狄比利斯东区的纳罗达贵族学校,就
读半年以后,一名金发少年从外地转进法勒的班里,和法勒同岁,名字叫维撒里特。 

体格修长,一头金发的维撒里特相貌俊秀,但是目光锐利,象狼一样打量着崭新的环境,
腰上的配剑已经换成了镶着十字圣徽的双手剑,这种特殊的宝剑是金雀花王朝的宗教护卫
团才有资格装备的,这的确让很多了解宝剑细节的人大吃一惊。 

这把圣剑是圣骑士塞罗那送给维撒里特的,维撒里特的父亲哈德尔爵士恳请好友圣骑士帮
助训练爱子,圣骑士起初还有犹豫,后来接触维撒里特以后,非常喜欢这个天资过人的少
年,于是不仅倾力教导,而且将自己青年时代用的圣十字双手剑也送给了他。 

“里特,你能将这把圣剑的威力发挥出来吗?”圣骑士询问着面前的金发少年。 

维撒里特双手握剑,宝剑发出轻微的嗡鸣,剑刃四周隐约出现白色的光芒。 

圣骑士示意让维撒里特攻击身旁的一棵一人合抱的槐杨树。维撒里特蓄势良久,一声清啸
,十多米的距离,一扑即到眼前,双臂挥动,夹带着冲击的破坏力,“叨”一声,圣剑入
木接近一尺,整个树冠落叶如雨。 

圣骑士笑而不语,然后对维撒里特道,“剑非凡物,人却是凡人。” 

维撒里特不解地望着老师。 

圣骑士又说道,“你从幼年时期学习格斗之术,以你的资力,应该鲜有敌手,而你却始终
停留在凡夫肉搏的限制之内,这不是勇者之路,勇者之路是发现自我,突破自我,展现自
我的过程。”言罢,双拳紧握,一道洁白的光芒立刻从圣骑士身周聚集起来,如一把利剑
一样直破长空,四周全是啸叫之声,树林的落叶仿佛被狂风驱赶,圣骑士左臂一挥,白光
如同有形的圣剑,数十米外的大树应手而倒。 

“格斗者无不是训练肢体,磨练意志,而且重肉体轻精神,却不知道要突破凡夫的界限恰
恰在于精神的无穷提升。”圣骑士收敛周身强悍的气流,缓缓道。 

“精神强大,才能驱使肉体,空有躯体强大,不过是个蛮冲蛮打的粗汉而已。” 

“精神的修炼者常见的分五类,生命、死亡、秩序、混乱、自然,而生命中又分为数十个
种类,常见的有神圣,狂暴,嗜血等,金雀花王朝宗教护卫团就是由专精于神圣的勇士组
成,他们擅长格斗,马术,治疗法术,神圣护体,对抗死灵等等,其中的佼佼者才被皇室
封为圣骑士。” 

“我并不是强求你一定选择哪一条道路,但是刚才圣剑在你手中自发出现白色战气,说明
你的体质有偏向神圣性质的优势,我可以引导你如何进一步练习。” 

不久以后,一天,圣骑士塞罗那和哈德尔爵士正在庄园屋顶饮茶,花园远处不时传来维撒
里特剑风之声,猛然,一声刀剑风声利如狼嗥,呼啸而至,众人惊觉,起身往声音方向望
去,远处花园里一棵大树正逐渐轰然而倒。 

接连着,仿佛树林中有一头银狼,腾挪身形隐约可见,数棵大树又接连发出巨响,斜斜的
向一旁倾倒。 

哈德尔爵士惊讶道,“这……这……难道是里特在练剑吗?” 

圣骑士塞罗那欣然笑道,“爵爷此子果然不凡。” 

维撒里特转进纳罗达贵族学校一个月时间不到,已经打了十几场大架,现在全校已经慑服
在他的强悍之下,众所周知他的铁拳狠,他的刀剑硬。 

维撒里特也发现了一个道理,众人都会屈服于强悍,于是将好斗的本性逐渐表露出来,走
路的时候,有人多看他两眼,他都狠狠地瞪过去,对方一般都退缩着离开。 

维撒里特发现班里不是草包就是软蛋,有时候看着不顺眼的,挡着自己路的,心血来潮就
是两耳光,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见到他就象老鼠见了猫。其他的习惯和平共处的众人从
来没有见过这么好斗的家伙,也都敢怒不敢言。 

贵族学校的教师们因为顾及其家长的权势,也多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没有发生大的事故
,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维撒里特看着班里有个叫萨多的家伙横竖不顺眼,萨多因为读的书多点,了解的事情多点
,经常被人夸奖。维撒里特最看不惯这种手无缚鸡之力,一肚子坏水的东西。于是,在学
校广场中央拦住了萨多的去路。 

“萨多,把你的肩章给我。” 

萨多吓的魂不守舍的把对方要的东西摘下来递了过去。 

“只有一个,我还要一个呢。”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萨多苦着脸说道。 

维撒里特听罢,脸色变着就要动手,萨多大惧之下慌忙四处逃窜,一时见性格乖张的法勒
从旁边经过,犹如抓到救命稻草,扑到法勒身后,口里哀求着救命。 

黑头发的法勒和维撒里特身高相仿,两人同样体格修长,法勒和正在逃避的萨多是邻居,
所以站住脚,看着追过来的维撒里特。 

维撒里特看着两人,狞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离去了。 

哆嗦成一团的萨多问法勒道,“他一定还会找我们的。怎么办?” 

“打呗,还能怎么办,他不会因为你怕他就不打你的。”法勒干脆地说道,眼睛斜瞥着金
发少年离去的方向,一副鄙视的样子。 

“那等会儿我跟着你,你到哪里我也到哪里。”萨多看出了法勒并不害怕金发少年,于是
一副寻求保护的样子。 

“你父亲不是著名的咒术师吗?你这么怕他干什么?”法勒鼓励萨多道。 

“他好凶啊。”萨多答道,法勒微皱着眉头看着他,瞬间觉得他的可怜几乎令人厌恶。 


后来的法理课上,坐在法勒前面几排突然出现争吵,维撒里特也在其中,不久,维撒里特
身旁诸人回头注视着法勒,维撒里特也随着众人眼光望向法勒,恶狠狠说道,“好,好小
子,你给我等着。” 

法勒莫名其妙,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是知道这架打定了,本来法勒就讨厌这个面目俊
俏的金发少年,打就打吧,谁怕谁啊,法勒心里想。 

众人散去后,法勒到学校枪棒训练室里提了杆训练的木枪,萨多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
 

走出学校不远,果然维撒里特从一旁紧紧追来。 

萨多“妈呀”一声,就逃的远远的,留下法勒一人站在路中间,挡着气势汹汹的维撒里特
。 

那是两人的第一次恶斗,谁也不知道具体发生的过程,后来有人问起躲在远处的萨多,萨
多仍然禁不住牙关打颤。 

滚在尘土里的法勒痛的几乎昏过去,右臂被维撒里特打断,牙齿松脱,嘴里全是血沫,身
旁是断为数截的木枪,全身的骨头几乎碎了一样疼痛,根本无法站立起来。 

不远处,维撒里特刚刚将镶着十字圣徽的宝剑入鞘,腿上因为中了一枪,一瘸一拐地走向
萨多藏身之处。 

维撒里特将失去战斗力的法勒一顿饱打,以泄心头之恨。 

法勒依稀听见萨多厚颜无耻的求饶的声音,并且听见他说是因为法勒极力鼓动才出现这样
的情况等等。 

天色已黑,法勒才踉跄着回到家中,维尔普拉爵士早已经从别人那里听说法勒和哈德尔爵
士的儿子打架,一见法勒,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毒打。 

两个星期后,法勒才重新回到学校。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难以置信的听说维撒里
特和萨多成为了伙伴。 

萨多从这一天起,开始在贵族子弟里面外强中干的挺着胸脯,恶言恶语地恐吓对方,有时
候法勒冷笑着从旁边走过,萨多都几乎被吓出一身冷汗。法勒根本就懒得教训这个叛徒,
他认为这家伙就是一条肮脏的蛆,教训他脏了自己的手。 

虽然维撒里特将法勒打的很惨,但是这个胜利者却从此尽量不和法勒冲突,而法勒却无时
无刻不在用一双灰暗的布满阴影的眼睛窥视着他。 

也就是这个时候,法勒遇见了比自己小三岁的怡尔亭娜。 

法勒已经忘记是春季还是夏季,只是明亮的一场倾盆大雨,一向孤僻的法勒骑着骏马在雨
里狂奔。就在这时,他看见了独立在雨中的怡尔亭娜,那是一片翠绿的草地,每棵草都青
翠碧绿,草茎间积着雨水,四周如此的明媚,中间站立着无助的怡尔亭娜,她略有阴影的
眼睛,那不是阴影,几乎是睫毛,又象额前的秀发在脸上的投影,她同样注视着法勒的目
光,目光触动了法勒,那既象是孤独的无助,又象是伸出的手。 

法勒急驰的坐骑踏着水花从旁边跑过,而目光仿佛被吸引一样牢牢的粘在女孩子的身上,
女孩也注视着马上的法勒,一只手正轻屡湿透了的黑发。 

法勒双手拉紧了马缰,骏马人立而起,他催动坐骑返身回来,眼睛已经沉没在女孩惊人的
秀丽中,骏马轻轻的如舞步一样围着女孩优雅地跳动,终于,一直沉默的法勒向着女孩伸
出了手,女孩子拉住了法勒的胳膊。 

对于法勒来说,这是天堂一样的幻景,雨里只留下远去的身影,而那片让他惊诧的翠绿和
雨,留在了记忆里。 

法勒将女孩子送到了家,然后跃马而去,始终两人居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女孩用手指在
牵引着路途的方向。 

她叫怡尔亭娜,母亲早逝,父亲是个不得势的没落贵族,从南方迁移而来。 

第二年秋天,按照传统,纳罗达贵族学校举行了一次有规模的野游,几百名贵族子弟,在
数十名教师和专门调来的骑士们的带领下,驻营狄比利斯西面两天路程的布连山脉,营地
扎在半山,旁边数里外就是茂密的树林。 

因为几百年前,贵族学校的创始人曾经在这里猎杀了铜头狼妖,所以后来每年秋天,贵族
学校都来此举行纪念活动。 

树林前的草地上扎满了简易帐篷,其中有一半是提供给女士用的,所以颜色鲜艳,多姿多
彩。 

白天,举行了盛大的围猎活动,其中,秀丽的怡尔亭娜特别惹人注目,一身红色猎装,使
用短弓在马上追逐狼群的动人姿态令人难忘。 

夜晚,天上繁星璀璨,草地上燃起无数篝火,贵族子弟嬉笑着分享着美食和醇酒,最外围
是守护的骑士在勒马游荡。 

“嗨,你说我们去女子营地偷偷看看好不好?”热闹的篝火旁,有人提议道。 

“哈哈,你想被她们用水泼回来吗?刚才有人试图这样做了,现在正在烤湿漉漉的衣服呢
。” 

不远处的火光中,一个赤膊男孩被众人推来推去的。 

突然有个震撼的名字引起了法勒的注意,他听见对面的维撒里特和萨多居然在小声谈论怡
尔亭娜,法勒眼中火星跳跃,他虽然再没有找过那女孩子,但是他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
个女孩儿。 

对面维撒里特和萨多站了起来,然后隐没在后面的人群中。 

法勒紧跟着,也站起来,从帐篷旁的坐骑身上取下了一柄铁枪,追随着两个人消失的方向
而去。 

怡尔亭娜和同伴围在一处篝火旁,柔软的身体欢笑着互相偎依着,她们旁边的一丛篝火突
然大乱,十几名少女惊叫着四散奔逃,两匹受惊的马从篝火忙跑过,只冲她们而来。 

尖叫之声不绝,怡尔亭娜和同伴也跳起来四散奔逃,突然萨多从不远处的草丛中跳出来,
怪叫着驱赶着乱跑的女孩儿们,女孩儿们有些兴奋,也有些惶恐的又叫唤着跑散开。 

怡尔亭娜和两个女伴正笑着跑向另一丛篝火时,维撒里特从黑暗跳出来,拦住了去路。 


维撒里特目光直落在怡尔亭娜身上,其他两个女孩见势也慢慢退后,和最前面的怡尔亭娜
拉开了距离。 

怡尔亭娜正准备逃向另一边,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维撒里特,营地官刚才点名找你呢
。”法勒提着铁枪走过来。 

维撒里特两眼映着篝火的火苗一上一下的跳动着,两人僵持在原地。 

旁边的三个女孩也都没有离开,看着气氛越来越不对的两个少年。而周围篝火旁的其他人
都追逐着两匹受惊的坐骑,还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 

营地四周突然急促的响起警报的号角声,有人喊道,“狼群!有狼群!”立刻篝火旁象炸
了锅一样沸腾起来,到处是人喊马嘶的声音。 

两个少年仍然互相怒视着对方,丝毫不理会报警的号角,一步不让。 

此时,两名少年的一侧,营地外围,黑暗的树林的方向,突然传来激烈的格斗的声音,仿
佛金属互相撞击,而营地四野也传来接连的狼嗥色,近处的打斗声转眼停息,一匹战马从
黑暗中冲出来,从两名少年中间狂奔而过。 

黑暗中,两只火炬逐渐靠近。 

“啊!”一声惊叫,三名女孩突然全被吓的瘫软在地,刚才战马出现的方向,出现了一头
和黄牛大小,全身披着青绿色棕毛,狼头狮身的巨兽,血盆大口,前爪鲜血淋淋。而刚才
的火炬,骇然就是巨兽的双瞳。 

法勒和维撒里特不禁连退数步,法勒的内心如同被几千只巨锤同时打中,整个身体木然的
僵硬,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提醒自己快跑,都在往后挣扎,几乎随时会象几百只鸟雀一样
被惊的四散飞逃,极度恐慌的法勒看见身后坐在地上的怡尔亭娜,终于一咬牙,挺枪而立
,寒光闪烁的枪尖直指妖狼。 

另一边,金发少年连退几步,已经转身逃跑,见法勒挺枪而立,金发少年心中突然好胜之
心顿起,重新恢复了斗志,又折回身来,一挥右手,雪亮的圣剑泛着白蒙蒙的光晕,一声
脆响,脱鞘而出。 

法勒和维撒里特同时转向突然出现的巨兽,互成犄角阻挡住恶狼的前进。 

妖狼一声长嗥,周围的篝火顿时被无形的气焰压迫的火苗尽灭,战马连连哀嘶不已,狂刨
乱踢,暂时间,更是没有人能靠近这最前沿的战局。 

两个少年几乎被这野性的风暴所摧毁,两颗心在风暴中象枯树上残留的树叶,岌岌可危的
奋力抵抗。两个少年直视面前妖狼巨大的双瞳,全身的寒毛根根直立,突然法勒一声大吼
,“战!”双手握枪向前一跨虎步,步伐落地有声,气势如一柄无形的钢矛直逼妖狼。 


金发少年也被法勒的斗志感染,大喝一声,“吼!”,身形未动,整个人都和圣剑的白色
气焰合二为一。 

被激怒的妖狼猛然扑向维撒里特,全身戒备的维撒里特险险躲过,双手剑斩在狼头上火星
四射,妖狼毫无损伤。 

一旁待机而动的法勒如长鹰扑空,雨燕过檐,一声清喝,回旋必杀施展出来,铁枪直刺妖
狼,一袭成功,枪尖刺进妖狼的左目,血浆飞溅,妖狼大吼一声,甩头一口咬向法勒。 


法勒松手滚向一旁,喀嚓一声,铁枪被妖狼咬为两断。 

另一边,维撒里特全身出现明亮的白色光芒,腾空跃起,在空中赫然出现一头巨大的银色
巨狼,双手圣剑正是银狼的巨口,一口从侧面叫在青绿色的妖狼脖颈之上,妖狼顿时翻滚
跌倒,宛如昔日训练时的大树轰然倾倒。 

妖狼遭受剧创,爬起身来,凶性更盛,独眼火光熊熊,一时间,维撒里特也无法阻挡,躲
避到一旁,妖狼直扑赤手空拳的法勒而来。 

法勒身后的女孩尖声喊叫,遭遇这种情景,法勒不由的从心底生出怨恨,两眼几乎变的赤
红,一无所有的悲伤情绪宣泄出来,舍身挡在妖狼面前。 

法勒的右手中指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引着自己的思维,无声无息的戴了三年摘
不下来的那只乌铁戒指突然仿佛活了。 

法勒不由自主的抬起右臂,在前面凌空一握,一声几乎和霹雳一样的炸雷,一杆乌金战矛
赫然出现在手中,寒光顺着枪身如闪电一样划过。顺着奇异的枪身,法勒整个身周都洋溢
着黑色的火焰。 

枪尖猛刺向妖狼进攻的方向,斜指半空,一阵猛烈的无形枪风圆圈一样震开,草地上震出
了一层一层细密的纹路,已经扑在半空中的妖狼被强悍的枪风震的凌空翻滚回去。 

法勒一个弹跳,跃到空中,手中战矛闪电一样横竖斜直劈过六个方向,最后凌空一刺。 


空中显现出一头巨大恐怖,凶狠嗜杀的眼睛王蛇,鲜红的信子就是矛尖,雷霆万均的直刺
向妖狼的独眼。 

伴随着刺耳的犀利的枪风之声,妖狼惨叫着向后翻滚。一旁的维撒里特又施展圣剑绝技,
半空中再次出现银色的巨狼。 

法勒胸腔里血脉翻腾,头晕目旋,几乎无法移动半步,整个身体的热血如同退潮一样哗哗
消逝,因为感觉危机解除,全身不住的战抖起来。法勒后退一步,横枪护住身后的女孩,
任凭维撒里特追进黑暗中。 

此时,营地的众人才如潮水般涌来,看见法勒脸色苍白站在前面,手持寒光闪耀的一杆利
枪,后面跌倒三个女孩子,前面黑暗中不停传来格斗之声。 

良久,全身血污的维撒里特一手持剑,另一手提巨大的青绿色的牛头大小的兽头,从黑暗
中疾步而来。 

后来,当维撒里特得到学校颁发的闪耀着十二道金光的骑士盾的时候,法勒看着他小人得
志的神情,气的牙齿咬的格格做响。所有人都看见,是维撒里特杀死的妖狼,维撒里特更
是认定自己独力屠狼,而知道是维撒里特和法勒合力杀死妖狼的三个女孩也把维撒里特当
做救命恩人之一,不好再说什么。 

本来孤僻又高傲的法勒更不会多言,当法勒看见连怡尔亭娜也对着炫耀骑士盾的维撒里特
使劲鼓掌的时候,眼里怒火一浪胜过一浪。 

         ※       ※       ※ 

庆祝丰收的谷神节刚过,狄比利斯郊外的农场一片丰收的景象,宽阔的大道两旁的大树象
燃烧了一团团的火,橘红色的叶子间透下温和的阳光。 

已经担任格林艮护卫骑士团副官的丁罗骑士正顺着大道策马而来,已经成年的丁罗多了几
分彪悍,长期日晒的面孔略显的黝黑,紧身的皇室骑士团软铠越发使他英武俊俏。 

格林艮护卫骑士团刚好驻扎在附近,常年离家的丁罗顺道回来探望久别的父母,迎面远处
,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匹栗色战马。 

法勒骑着骏马,游荡在庄园通往学校的道路上,道路两旁高高地堆着一些丰收的谷物,宽
阔的视野中全是土黄色,五颜六色的落叶厚厚的盖在地上。 

法勒看见道路的尽头有一名骑士团的军官迎面走来,漂亮的软铠,头盔上醒目的长缨,应
该是皇家骑士团的骑士,当两匹马越来越近,法勒的心突然狂跳起来,他的眼睛不由逐渐
收缩成一道线,牙不禁也咬的紧紧的,因为他认出这个骑士就是好几年不见的丁罗。 

丁罗心情畅快,归心似箭,他也直视着对面过来的少年,逐渐,他明显感觉到这个少年强
烈的敌意,特别是少年双眼从缝隙中几乎射的光芒,他猛然认出了这个少年就是那个脓包
药剂师的儿子,脸上不禁露出嘲讽的神情。 

这时,对面少年的马逐渐慢下来,竟然停在了路旁。 

“哈,我以为是谁呢,小不点,你那废物老爸还好吧,哈哈……”丁罗腿夹战马,手扬马
鞭,战马一声嘶叫,就要从少年前面冲过去。 

法勒握着马鞭,一言不发的提着马缰,仿佛让路一样等在一旁。 

两匹战马交错而过的时候,丁罗突然恶作剧的对着法勒战马的马头一挥马鞭,企图将少年
赶下道路。 

法勒蓄谋着等待攻击的机会,没有想到丁罗还是象以前那么喜欢欺负自己,一手拉动坐骑
,另一只手腕抖动,马鞭呼啸而出。 

少年挥出的鞭稍准确的卷住了军官的手腕,两匹马向不同的方向疾奔。 

丁罗万没有想到居然突然受袭,整个人都被拖离了坐骑,他挣扎的踢掉了马镫,狼狈的滚
在落叶堆里。 

法勒掉转马头,不理会地上的骑士军官,扬手一鞭抽在对面已经空鞍的战马背上,一道深
红的血痕出现在马臀上,军官的坐骑狂踢了几下,落荒而去。 

丁罗爬起来,勃然大怒,抽出配剑,骂道,“小兔崽子,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法勒牵动着坐骑,象猫逗老鼠一样在宽阔的大路上和全身是土的丁罗绕着圈子。 

丁罗又被一记马鞭抽翻在落叶堆里,接着又被少年的坐骑狠狠踢了一蹄子,象个沙包一样
滚到了一堆农家晒的草堆里,爬了两次,都没有爬起来。 

从头到尾,法勒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如果不是看他出手的如此狠毒,很难想象他是处于暴
怒的状态,也许,他真的没有生气。 

法勒掉转马头,朝着父亲的庄园方向而去,他知道事情没完,他准备回去等着,马跑的不
快不慢,法勒的心情好极了,全身都洋溢着快感。 

丁罗胸前的软铠居然被马鞭抽烂了,如同被利刃砍中,他捡起摔落在一旁的配剑,踉跄着
回到道路上,心里又恨又恼,整个脸憋的通红,象个鼓足了气的牛皮袋,随时会发出巨响
,炸裂成碎片。 

传来急促密集的马蹄声,丁罗转头看去,一队自己骑士团的骑士恰巧从狄比利斯方向而来
。 

回到庄园的法勒将坐骑交给了仆人,然后登上庄园的主楼屋顶,端了杯茶,望着笔直通向
远方的,庄园前宽阔的大道,等着暴风骤雨的来临。 

六匹战马,六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出现在大道的尽头,法勒知道一场大架在所难免。法勒赤
手空拳站在庄园前的大道上,自从和妖狼恶战以后,他已经逐渐可以得心应手的使用那柄
乌金战矛,望着逐渐逼近的对手,比较着敌我之间的巨大悬殊,注视着对手势在必得的嚣
张气焰,法勒的心里充满了已经习以为常的仇恨,此时,法勒别无所求,渴望一战。 

丁罗冲在最前面,手中举着接近五米长的冲锋长矛,他要把前面的那个小混蛋给宰了,用
长矛刺穿他,就象烧烤的牛肉被穿在铁叉上一样。 

法勒看着冲刺过来的丁罗,看着他扭曲变形的面孔,右手在身前凌空一握,一声轻微的轰
鸣,一柄接近三米的战矛出现在少年手中。 

少年单手握枪,斜指身后,枪尖向地,周身若隐若现的出现一股股气浪。 

丁罗身后的骑士对这个场面有点诧异,六名皇室骑士团的骑士攻击一名少年,说出去谁也
不会相信。 

当丁罗的长矛十分接近少年的时候,他们看见直立持枪的少年突然动了。 

法勒在原地旋转起来,双手握枪,侧身挥舞,少年周围的空气仿佛变的凝重厚实,枪尖如
同在水中搅动,清晰的划出一个扇面的形状,当少年的枪风扫过第二圈的时候,枪尖处已
经聚集出刺眼的白芒,枪风扫过的半径开始扩大。 

“哗……呼……叱……”枪风的声音由低沉转为尖锐,最后竟然象剑风一样发出啸音。 


丁罗和战马尚且距离少年还有七米到八米的距离,少年犀利的枪风已经笼罩了冲刺的骑士
,枪尖的白芒变得明亮如流星,清晰的划过少年身周,少年四周远处的树丛都仿佛被狂风
压倒一样向外弯曲。 

少年出手了,气势已经横扫一切,枪尖带动的流星正中丁罗的坐骑,战马仿佛被一棵大树
拦腰击中,连人带马横飞出去。 

战斗转眼结束,六名骑士已经全部落败,两匹坐骑战死,还有一名骑士是被法勒用膝盖近
身撞下坐骑。 

众骑士互相搀扶着,身受重创的丁罗大声扬言还会再来,然后落荒而去。 

庄园前面的恶斗已经被人告之了维尔普拉爵士,爵士怒气冲冲的跑出来,对着法勒咆哮着
,扬手就是一耳光。 

法勒倔强的回过头,眼睛里的光芒复杂的晃动着,突然凶光四射,维尔普拉爵士被惊骇的
连连倒退数步。 

法勒对着父亲大吼道,“老杂种,别人每次欺负我的时候,你从来就没有帮过我,你只知
道帮着外人一起欺负我,你给我滚开,我自己闯的祸,我自己来承担,不就是一条命吗,
有种让他们来拿着试试。” 

维尔普拉爵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变化了好久,被气的牙齿打颤,眼睛瞪的象牛眼,只知
道一个劲恨恨的点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庄园四周的天空云彩翻滚,天气难得的晴朗,虽然地面没有什么风,天空中一定是狂风大
做,只看那飞速变换的云层就知道。 

下午日落之前,二十多名骑士又杀了回来,其中明显有盔甲特殊的高级骑士,此时,已经
有很多邻人在远处围观,脸色铁青,双眼微红的法勒仍然独自站在路中央。 

全身重铠的丁罗和同伴发动了攻击,气势惊人,而法勒更是恐怖,全力对抗的少年在半空
中显现出了数十米高的眼睛王蛇,交手的第一回合,法勒右臂轻伤,骑士团人仰马翻而告
终。 

在第二个回合的时候,法勒连续施展必杀绝技,蛇王冲进了对手的队伍,将骑士团的一名
高级银盔骑士打成重伤,众骑士的坐骑开始不听指挥,庄园前面一片混乱。 

丁罗又一次被法勒的铁枪扫于马下,此刻少年已经多处受伤,全身是血,他将枪尖抵在军
官的腰上,恶狠狠的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客气的教训你了,你再不知道死活的话
,我就去问候你的脓包爹妈,只有脓包爹妈才会养出你这样的脓包儿子,我以我的性命发
誓,我会象这样对付你家的每一个人。”说罢,单手旋动战矛,战矛在空中呼呼做响,法
勒将战矛对着丁罗的大腿一枪刺下。 

一声惨叫,周围每个人都静了下来,乌黑的战矛刺穿了不可一世的骑士团军官的铠甲,刺
透了他的大腿。 

法勒毫无表情的将战矛残忍的抽了出来,一脚踢在丁罗脸上,骂道,“记住我说的话,滚
吧。” 

当负责狄比利斯治安的骑士团来到维尔普拉庄园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丁罗重伤需要治疗
,还是法勒的威胁的作用,战斗已经结束了。 

法勒被狄比利斯治安骑士团拘禁了,三个星期以后,狄比利斯地方法庭对这起前所未有的
恶性斗殴事件做出了判决。 

因为这件事情刚好发生在贵族居住比较密集的地区,而且性质是骑士团的骑士屡次攻击贵
族官邸,所以附近的几位有影响的贵族认为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再次发生,舆论意外偏向有
利于法勒的方向。 

但是因为丁罗父亲的家族影响力和势力,当然也需要考虑法勒父亲的极其忍让的性格和与
人为善的一贯作风,法勒最后被施以五十鞭刑和一笔数目可观的赔偿。 

被精心关照了三十多天,又遭遇重刑的法勒出来已经九死一生,但是在狄比利斯以至周围
几个邦郡,“魔枪蛇王”之名已经和金发少年维撒里特的“圣剑银狼”之名比翼双飞了。
 

年尾的时候,纳罗达贵族学校例行的庆典格外令人期待,因为庆典有格斗大赛,而今年纳
罗达贵族学校恰恰有两个传奇般的人物,众人都在猜测,谁将摘取每年的鹰翅勋章,是蛇
王,还是银狼。 
第三章 鬼祟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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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寂静的纳罗达贵族学校空无一人,在学校一间刀剑训练室里,黑暗中围着三个少年
。 

有着贵族气质的是奥斯特,一位伯爵的公子,另两位也都是贵族的子弟,他们这次悄悄的
集会是商量对付维撒里特。 

“维撒里特这个小子太猖狂了,他今天又在欺负曼利爵士的女儿。”一名少年气愤道。 


“太可恶了,他把爵士女儿的波斯猫给宰了,还把血泼在女孩子身上。”另一名少年接着
说道。 

奥斯特问道,“在什么地方发生的。” 

“距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清早的时候。” 

“他为什么这样干?” 

“他是疯子,好斗成性,天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干。” 

“我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干。”一名少年犹豫着,最后说道。 

“你?”其他两人看着他。 

少年下决心一样说道,“去年,他也是这样对付我的,他欺负我,把一只野狗的血泼在我
身上,我当时被吓呆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我们怕什么,所以故意这样做。” 

“我也一直想教训他,我弟弟被他打伤,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呢。”奥斯特冷冷说道。
 

“所以我们才找你来商量。”另外两个少年道。 

“你们准备怎么教训他。”奥斯特问道。 

“剁掉他的一只手。” 

“割烂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 

“你们只想这样?”奥斯特听完了有点不屑一顾,“我有个详细的计划……” 

另外两名少年凑近耳朵,听完奥斯特的话,眼里流露出震惊的表情,“啊,这么厉害。”
 

“雇佣他们的钱我们一起出,因为这可是笔大数目,我一个人做不来的,你们干是不干?
”奥斯特问道。 

另外两名少年互相看了看,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一咬牙,“好,就按照你说的办,但是
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没有问题,你们出钱,其他的我来办,我们三个对圣灵起誓,谁说出去谁就被雷劈死。
” 

“好。一言为定。”三个少年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       ※       ※ 

纳罗达贵族学校例行庆典的第二天,盛大的格斗大赛如期举行,十六名贵族子弟已经进入
预赛阶段。 

大赛在学校广场上举行,广场的中央立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木台,正方形,十分宽阔,可以
轻松的让四匹马在上面表演。 

经过淘汰,赛场上只剩下四名选手,当然,众人期待的两名种子选手也在其中。 

紧接着半决赛,维撒里特连续施展十二个扑击,强悍的连续冲刺,身后留下了一连串的剑
影,众人耳边的风声还没有停息,维撒里特一拳把对手送出场地。 

哄,广场上喝彩不断,因为是一年一度的学校庆典,所以狄比利斯的很多贵族和骑士团的
骑士也来参加,而且今年的庆典,观众人数远远超过历届。 

维撒里特精湛又不失美观的双手剑技艺使众人如醉如痴,刚才的格斗,他强迫对手倒退了
二十多步,而且毫无还手之力,而这个对手,刚才还潇洒的力克群雄呢,这更显示出维撒
里特的强悍。 

维撒里特得意的一扬手中的木剑,因为是友谊比赛,当然只能使用训练用的木剑,不然,
如果是使用自己的圣剑,他坚信自己刚才那样的扑击,一次就可以重创对手了。 

摔下擂台的选手是去年的鹰翅勋章的获得者,他懊恼的看着优胜者,他觉得这根本就是邪
术,自己绝对不可能输的这么狼狈。 

接下来是另一场半决赛,法勒和他的对手同样都是用枪。 

两人距离十米,纹丝不动。 

法勒仍然是招牌一样的造型,面无表情,额头微低,右手持枪,枪尖向地,斜指身后。 


法勒对面的选手双手握枪,枪身平端,枪尖直指法勒。 

法勒心中了然,这不用打,这个对手平时在训练室从来没有在自己枪下走过三个回合。 


周围众人见台上两人迟迟互不进招,都大喊着两人的名字,鼓舞着他们较量。 

法勒的对手突然后退一步,然后握枪的一手松开,另一只手向空中一甩,沉重的木枪急速
的在空中回旋飞舞着,空中好象盛开了十几朵枪花。 

“呕!”台下众人看这玄妙的枪术,不禁大声喝彩起来,更加奇怪的是,选手向空中掷出
木枪后竟然转身就走,然后跳下擂台,自动弃权了。 

“啊?……”全场所有人都惊讶的叫道。 

“夺”一声闷响,被掷向空中的长枪落下来,居然深深刺进木台,枪尾嗡嗡摇摆不定。 


“怎么回事?” 

“这么厉害的枪法怎么也弃权了。” 

“喂,这赢的也太轻松了吧。” 

“给他面子吧,送他个第二名。” 

场里面有人议论道。 

法勒仿佛听见了这隐约的杂音,他原地突然一个筋斗翻到空中,场里所有人都寂静下来。
 

法勒一手前伸,另一只手抡动长枪,长枪如飞旋的车轮,一声清喝,长枪如离巢的猎鹰,
隐约如扑击的蛇形,带着黑色的轨迹,凌空直飞立在台上不停晃动的枪杆。 

树枝断裂的声音,原来台上摇动的那柄长枪被从中间刺开,竹节的枪身炸开成数片,如花
朵绽放,法勒的长枪斜刺进擂台,外面只余一小段枪尾。 

法勒轻轻落在擂台上。他的神情有点怪,眼睛望着弃权而去的对手,仿佛在恼怒对方,为
何不战而走,给台下的蠢材们诸多话柄。 

此时,场中的观众才知道喝彩,掌声接连不断。 

不久,喧闹的场内变得鸦雀无声,法勒和维撒里特的决赛开始了,两名少年互相怒视着。
 

如果没有这场注定的较量,可能两人早就私下打过好几个回合了,既然要打,就当众把他
打的满嘴是泥,这恰巧是两人不约而同的想法。 

一声犀利如狼的啸叫声,一头银色的巨狼突然出现在擂台上,凶猛的扑向对手,观众里面
发出阵阵尖叫,可能兴奋多于恐惧。 

而同时,擂台四周的众人都感觉到一股森冷的气流,靠近擂台的几名少年不禁接连打了几
个寒战。 

“看,蛇王!”有人大叫道。 

法勒已经跃到半空中,手中的木枪划出一道又一道白色的痕迹,随着呼呼的枪风,一条凶
猛的眼睛王蛇赫然显形,待机而动。 

盘踞在擂台上的眼睛王蛇突然发动攻击,高昂的蛇头刺向前方,整个身体平滑的飞翔在空
中。 

“呓咔”半空中发出细碎的霹雳的声音,又接连两声闷响,狼影和蛇影同时消失,两人仿
佛遭受重击一样各自向后摔倒,翻落在擂台上。 

两人同时起身,手中武器都已经碎为几段。 

“平局,决赛的结果是平局!”学校大声宣布着结果。 

所有在场的人们都欢声如雷,惊讶的赞叹着刚才出现的异像。 

突然擂台上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尤其刺耳,法勒将手中的断枪扔到身后,
右手凌空一握,一柄乌金战矛伴随着电光火花出现在手中。 

“逃吧,只会吹牛的懦夫,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了。”法勒对着对面的维撒里特啐道。 


维撒里特嘴角露出嘲弄的笑容,眼光在仍然在欢呼的人群中扫了两眼,看见了人群中自己
的同伴,萨多,一挥左臂。 

“噌”,一声清脆的刀剑离鞘的余音,一把寒光闪耀的利剑从台下被高高的甩向擂台,剑
身在阳光下反射着无穷无尽的色彩,从众人头顶扫过。 

维撒里特跳起身来,准确的抓住自己的圣剑,左右舞动了一周,双手把握,一股白色的光
芒立刻将金发少年笼罩其中。 

周围欢呼的众人发现两人的比赛还没有结束,喧闹声逐渐偃旗息鼓,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即
将爆发的战斗中。 

当擂台上又一次出现银狼和蛇影,众人都知道这再不是友谊的比赛了,擂台上已经看不见
两个少年的身影,只有两头巨大的妖兽在拼死撕杀,银色的巨狼被黑鳞妖蛇紧紧缠绕,巨
大的蛇口与狼头互相躲避撕咬,偶尔看见鲜红的毒信一现即没,而银狼利齿交错的剑风之
声接连不断。 

轰隆,四方形擂台的一角被铁枪砸的粉碎,木屑四射,旋转飞出的断木越过前面的众人,
落进人群中。 

“住手!住手!”学校方面已经声嘶力竭的制止比赛,围绕着擂台四周,是不停奔走的贵
族学校的人员。 

“呕!呕!呕!”和学校的反应不同,学校的学生,贵族子弟们却亢奋的齐声叫嚷着,逐
渐分出支持两边的阵营,各自给自己支持的一方加油。 

尖叫声,掌声,欢呼声,吼声,呐喊声,口哨声,各种声音都响起来。 

擂台上的战斗更加激烈,终于一声巨响,整个擂台都坍塌在一阵烟雾中,密集打斗声也骤
然停止。 

烟雾散尽,擂台四分五裂,两个少年各自倒在一边,浑身是伤,无力动弹。 

维撒里特赢得了本年度的鹰翅勋章,法勒因为无视校方权威,被取消比赛资格。 

怡尔亭娜骑着白色的矮种马,疑惑地看着后面的少年布卢登,他是学校高年级的学生,在
学校见过他几次,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奇怪的跟着自己,真是烦恼啊,学校里总有些奇
怪的家伙。 

布卢登已经跟着那个女孩子一个星期了,但是还是没有勇气把藏在身后的幸运草送出去。
 

按照新年的习惯,朋友之间互相赠送象征吉祥的四叶草,神奇的四叶草从一个人传递到另
一个人,刚接触手掌的瞬间,它会发出金色的光晕,然后发出细微的声音消失了。 

据说,这样就把幸运同时带给了两个人。 

该怎么送给她呢。布卢登烦恼着,以前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但是一年只有这样一次机会
,该如何告诉她呢。 

怡尔亭娜回头看了看,那个奇怪的男孩子还跟着自己,她想了想,好吧,我刚好也要去那
条路,也许能碰见他呢,如果碰见他,就用这个理由和他说话吧。 

怡尔亭娜想着,然后牵动坐骑,朝着一条宽阔的大路跑去。 

冬季的旷野,真是安静啊,法勒骑着马在只有树枝的路旁慢慢走着,父亲对自己的态度越
来越友善,有几次甚至还把自己作为夸耀的话题,他觉得父亲很可怜,法勒胡思乱想着,
他每次看父亲的时候,都有种注视黑面包里面蠕动的黄米虫的感觉。 

但是他是我父亲,他给我食物,给我衣服,虽然他经常在外面受了别人的欺负,回来就打
我,但是上次自己和骑士团斗殴,那笔巨大的赔偿金,还是他给出的。法勒心里想着,父
亲是条可怜的黄米虫,那自己就是条黄米虫的儿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爱他吗?我不爱他,我可怜他。那我爱妈妈吗,我也不爱她,我也只是可怜她。那我爱
谁呢,我居然谁也不爱,就这么活着。 

法勒仰望着天空,奇怪的问着自己,略有些伤感的独自数着奇形怪状的树枝。 

一声轻微的马蹄声,法勒低头望去,怡尔亭娜,那个轻盈的女孩子,法勒突然感觉自己的
心狂跳不已,她来这里做什么? 

怡尔亭娜也看见了法勒,看见他还是那么奇怪的举动,居然仰望着天空骑马,难道他真的
象其他人说的那么奇怪吗? 

怡尔亭娜回头看了看,心里松了口气,那个傻瓜还跟着自己,真怕他已经走了。此刻,她
的心也跳的扑通扑通的,贝壳一样的牙齿咬的紧紧的。 

法勒看着女孩子逐渐靠近自己,逐渐慢下来,他感觉整个世界除了女孩子和她的马以外,
都变的通红,红色的天空,红色的树枝,红色的道路,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怡尔亭娜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可笑,还没有说话,整个脸已经变的通红,心上象在敲鼓,但
是同时又特别舒畅的感觉,前所未有。 

法勒看着女孩,女孩仿佛有话和自己说,他牵住了马,任凭自己的世界熊熊燃烧着。 

怡尔亭娜发现远比自己想象的艰难,她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后面……那个男孩子……
已经跟了……我好几天了……他……很奇怪……”,然后,她轻轻地咬着薄薄的嘴唇。 


法勒如同在梦中一样,听完了很久,反复在心里重复,好象才突然明白了女孩子说的话,
宛如梦醒一样领悟过来,傻呼呼的答道,“那我去帮你问问他。” 

说完,象逃跑一样一牵坐骑,向后面的布卢登冲去。 

布卢登奇怪的看着前面两个人,正迟疑着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看见法勒胀红了脸骑马朝
自己跑过来,一下子慌了神,匆忙间两腿居然用力夹了一下坐骑,坐骑迎着法勒冲了上去
。 

法勒看着对面的布卢登突然手忙脚乱,先是试图冲马过来,然后又急拉马缰拼命绕着圈子
,心里想着,这个平时腼腆的象女孩子一样的布卢登在搞什么啊? 

布卢登越急,他的坐骑越发不听使唤,慌忙间,他藏在身后拿着四叶草的另一只手,也拿
到身前来抓马缰,坐骑终于控制住了,手里的一大捧四叶草也脱手落在马前,他窘困的落
荒而逃。 

此时,后面的怡尔亭娜也催马过来,地上醒目的留着一捧四叶草,法勒心下恍然,“他只
是想送你新年的四叶草。” 

怡尔亭娜也明白了那个奇怪男孩的意图,她脸上的红潮更盛,一只右手握的紧紧的撰在胸
前。 

法勒不知道自己该离开,还是继续看着女孩,他仍然还是恍恍惚惚的。 

“给你。”女孩子伸出手,脸上的红云几乎鲜嫩的要滴出水来。法勒看着她伸出的右手,
他也伸出手来。 

女孩右手打开,一只细小的四叶草从手掌中落了下来,刚触碰到法勒的手掌,翠绿的四叶
草就化为一团金色的光晕,光晕笼罩了两只同样美丽的手,女孩又害羞又喜悦的露齿一笑
,牵着坐骑逃一样的从原路跑回去。 

法勒泥雕木塑一样停留在原地,金色的光晕一直笼罩着他,直到夕阳穿过树枝,直到星光
洒在身上。 

         ※       ※       ※ 

维撒里特收到一封淡青色的信封,信封折叠的如同一只雨燕,上面字迹娟秀,内容是希望
下午在学校西面的梅花林中见面。落款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从字迹和名字看,怎么看都象
是个女孩子,会是谁呢,维撒里特轻轻舔着嘴唇。 

维撒里特独自按照信里约定的时间来到了梅花林中,梅花香气宜人,地上覆盖着枯枝,他
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会有什么浪漫的事情,但是居然事实发生了。会是个怎么样的女
孩呢,学校里的女生见我都躲,还会有人主动约我,谁呢。 

正当维撒里特想象着即将到来的香艳谜底的时候,心里突生警觉,四周仿佛有数人跑动的
声音,而且来者不善。 

尖锐破空的风声,维撒里特敏捷后退,一只羽箭从耳旁飞过,直没进土里。维撒里特立刻
明白了,等待自己的就算真的是佳人,也是索命佳人,这是个陷阱。 

前面花丛中传来模糊的咒语,迎面出现了数个燃烧的魔法弹,维撒里特的圣剑脱鞘而出,
他的身后不远处,无声无息的幽灵般站立起三个灰色武士服的身影。 

萨多知道同伴去约会,等了很久,却还没有见维撒里特回来,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
骑着坐骑,往梅花林赶去。 

这片梅花林很具规模,虽然开的茂盛,景色宜人,但是地处郊外,平时少见人迹。 

萨多已经策马在梅花林中穿行了很长的距离,仍然没有见到同伴的身影,这时,远处的半
空中忽明忽暗的有光芒闪烁,伴随着轻微的爆炸,熟悉咒语的萨多心里暗惊,这是有人在
使用混乱系的咒语,连忙策马向那里赶去。 

当萨多赶到近前,场面血腥的让他窒息,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倒在一旁,全身血污的维撒里
特左臂重伤,无力的垂在身旁,另一只手反抓着圣剑在极力挣扎。 

对面是一名灰衣武者,还有一名咒语师在不断用法术攻击着,维撒里特身周仅剩下微弱的
护体白光,攻击性的银狼气焰赫然已经消失,维撒里特余光看见骑马而来的同伴,大喊道
,“救我!” 

萨多在马上凝神,口中念动着咒语,捏在一起的手指尖出现了兰色的光晕,“疾!”一声
大喝,一蓬兰色的星状物从手掌射向空中,将灰衣武者罩在其中,灰衣武者略一迟疑,然
后胡乱挥舞着手中的黑色战刀,象只无头苍蝇扑向一丛盛开的梅花。 

维撒里特果断挥剑,灰衣武者软软倒地。 

萨多又帮助维撒里特结果了准备逃窜的咒术师,维撒里特瘫软在地,浑身颤抖,宝剑掉在
地上,看着四周的尸体,惊骇的面无血色,“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萨多也惊慌不已,但是情绪比刚死里逃生的维撒里特要稳定许多,“快离开这里,去找人
来,他们不是附近的人,事情绝对不简单。” 

“我……我杀人了……”维撒里特牙齿打颤,眼睛发直,看着一旁焦急的萨多。 

萨多浑身打了个激灵,他觉得维撒里特眼神里流露出非常可怕的念头,他大叫道,“里特
,我是萨多,刚才是我救了你,我们一起去找你父亲。” 

维撒里特不理会他说的话,还是一边颤抖着,一边瞪着萨多,“我……杀人了,你看见我
杀人了,只有你看见了。” 

萨多终于大叫一声,灵魂出窍一样发疯的鞭着坐骑就跑。 

维撒里特突然抓起圣剑,大喊道,“萨多,回来,带我一起走。” 

萨多魂不附体的一路狂奔,他哪里还敢回去,他就这样糊里糊涂的一路狂奔到维撒里特父
亲的庄园里,满嘴口沫的坐骑一头正撞在庄园的大门上,一头栽倒,眼见是不能活了。 


庄园里跑出数人,萨多口齿不清的大叫大嚷着,最后哈德尔爵士接到侍从禀报,出来询问
,萨多才说清楚,维撒里特被人伏击,哈德尔爵士立刻召集数人,然后要萨多带路,萨多
坚决不依,一定要圣骑士塞罗那一起同去。 

哈德尔爵士请来了圣骑士塞罗那,众人赶到了学校西面的梅花林,寻找到正在坐在地上发
呆的维撒里特,维撒里特第一句话就是,“我杀人了。” 

后来确认,地上的尸体是一个雇佣杀手团的成员,当地治安骑士团处理了这件事情,而地
方法庭认为维撒里特是无罪的,此事虽然闹的沸沸扬扬,调查了一阵子,也就草草收场了
。 

维撒里特从震惊和噩梦中终于恢复过来,他的身体仿佛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难以言状,
但是他隐约能感觉到,他体内的血液开始奔腾了。 

温暖的想象,象海水一样涌动的渴望,维撒里特陷在宽松的软椅里,欣赏着屋里墙壁上的
油画,女人,明亮的欲望之火,美妙曲线的尤物。 

虽然早已经耳听目染,知道男女之间那些令人心跳的接触,但是却从来没有这样迫切,维
撒里特看着画中沐浴的山林女神,不禁口干舌燥,心如火焚。 

这时,一名庄园的侍女端着水瓶走进维撒里特的房间,维撒里特赤热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侍
女丰满的胸脯,浑圆的腰肢,尚有几分姿色的面容,一颗心开始狂跳不已。 

侍女仿佛走进野兽视线的羊羔,没有发现那双饥渴的要滴血的眼睛,毫无防备的走到自己
少爷面前,轻轻弯下腰身,将水瓶放在软椅前的香木茶几上,她突然发现茶几上有少许灰
尘,于是用手前后轻轻的擦拭着。 

维撒里特贪婪着嗅吸着温香,面前这个散发着温热的女人气息的躯体,她丰满的腰臀正对
着自己,刚才她无意的轻轻的触碰,几乎使自己舒服的要哼出声来,蓝白相间的紧身长裙
更秀出让人心猿意马的身段。 

她一前一后的轻轻颤动着,从背后可以看见她光滑的曲线,几乎可以猜想出她芬芳的肉体
可以带来的温暖和柔软,维撒里特不禁吞了口唾液。 

一股火苗一样的灼热感开始在维撒里特身周迅速扩散,维撒里特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着
要拥抱她,将自己的口鼻都深深的埋进这浑圆,体香扑鼻的肉体中,去为所欲为的允吸,
去占有,去征服。 

侍女突然感觉有人从后面重重的推了自己一下,忍不住惊叫了一声,然后羞的满脸通红,
她发现自己被人从后面搂住了整个腰臀,一双火热的手伸进紧身的长裙,抓在自己的小腹
上。 

已经要燃烧的维撒里特象野兽一样喘息着,把软弱,柔软和温暖的身体紧紧的捧在手里。
 

从此,哈德尔庄园的侍女们经常不断的惊叫,不断的挣扎,不断的娇喘,少数时候,伴随
着哽咽的哭泣。 

维撒里特沉迷在淫糜的气息中,象一头苏醒的野兽在丛林中狂放的捕食。 

维撒里特突然发现自己周围的男孩儿们的幼稚无知,他用吃人的眼神开始在生活的整个辽
阔的世界里探索。女人不再是神秘的花朵,而是美味的食物,是火焰,是乐章。 

他认为自己发现和掌握了真正体验她们和欣赏她们的方法,每一个成熟的身影都带给他无
穷的遐想。 

他开始不满足庄园里的有些惧怕自己,比较顺服的侍女们,他渴望新的刺激,新的香艳,
新的满足感。 

维撒里特找来了和自己形影不离的伙伴,萨多听的满脸通红,维撒里特邀请伙伴到哈德尔
庄园,声称可以将美食和他分享,萨多胆怯的回绝了,但是愿意帮维撒里特关于猎艳的忙
。 

两个人商量了几天以后,一个万无一失的围猎计划形成了,他们准备初试牛刀。 

波美拉尼男爵夫人以美艳闻名狄比利斯,她尤其喜欢骑马,男人们也喜欢看着她骑马运动
后娇喘的样子,所以争相做着护花使者。 

维撒里特早已经发现男爵夫人的爱好,而且发现有时候她会独自一人在狄比利斯东郊的落
雾农庄附近遛马,偷看了好几次以后,维撒里特更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一个晴朗的天气,快要接近日落的时候,维撒里特和萨多躲藏在附近的树林里,看着外面
的道路,波美拉尼男爵夫人早些时候跃马而过,不久就会回来。 

维撒里特牵动坐骑,迎着波美拉尼男爵夫人而去,男爵夫人有点戏谑的看着英俊的金发少
年,少年难免在风情万种的成熟女人面前有点窘困,本来准备好的话说的吞吞吐吐的,大
概意思就是非常愿意做夫人的陪伴之类的。 

波美拉尼男爵夫人早知道金发少年的大名,听完了少年的话,娇笑着掩着嘴,十分亲昵地
摸了一把少年羞红的脸蛋,说道,“美少年,对你来说,我太老了,去另找适合你这个年
龄的吧。”然后留下一阵香风,鞭马而去。 

维撒里特鼻翼扇动着,这女人果然味道十足,实在叫人为之颠倒,他起伏的欲火正难以压
抑的时候,一个附近农庄的少妇刚好经过,体态苗条,身体婀娜,如火焚心的维撒里特仿
佛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波美拉尼男爵夫人,驱动坐骑,冲了上去,拦腰将少妇抱上了坐
骑,搂了个满怀温香。 

萨多从林子里刚出来,看见同伴抱了个极力挣扎,不停喊叫的少妇冲回林子深处,心里暗
叫不好。林子里面惊叫哭喊不断,然后是撕碎衣服的声音,又传来撕打谩骂的声音,一阵
挣扎的翻滚声后,平静下来。衣冠不整的维撒里特惊慌的骑马冲出来,“快走,我下手重
了,快走。”萨多来不及问什么,也跟着驱动坐骑,向狄比利斯跑去。 

两人刚冲出树林,正面撞到法勒等十几名贵族子弟,他们看着惊慌的两人,都停下坐骑。
后面从农庄冲出四五十匹马,有人喊道,“拦住那个黄色上衣的小子!”一身醒目黄色贵
族短装的维撒里特拼命逃窜向远方。 

法勒和其他贵族子弟遇见后面的农人,才知道有人看见身穿黄色短装的维撒里特将农妇掠
进树林。树林中冲出一个发狂的汉子,边哭边吼着,众人模糊的听出来,那个被凌辱的农
妇死了。 

“那天我们十多个人看见维撒里特和萨多从树林中惊慌失措的跑出来,后面有很多农人在
追赶他们,并且叫嚷着让穿黄色短装的维撒里特站住。”法勒在站在法庭上,描述当时的
场景。而站在被告席位中的维撒里特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法勒,神情恨不能将他活吞了。
 

这场非常明白的官司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审了七次,而且在一名被告萨多都有供词的情
况下,最后居然被宣判证据不充分,将萨多和维撒里特无罪释放。 

这让法勒极其愤怒,他发现狄比利斯的地方法庭简直如同儿戏,想起自己上次的遭遇,他
发觉自己在这里看到的全是一些肮脏的面孔。 

这起极其不公正的判决引发了周围几个农庄的骚乱,狄比利斯的治安骑士团发挥了强悍的
维护治安的功能,镇压了这些暴乱分子的叛乱行为。 

又是春天,树梢已经出现绿枝,时间已经快到安乐节的时候,一天下午,离开众人以后不
久,法勒被从旁边的树林里冲出来的维撒里特拦住,维撒里特两眼凶光闪烁,挑衅的不停
牵动着马头。 

法勒不屑的啐道,“下贱货就是下贱货,总是这么烂的手段。”维撒里特甩了甩金发,嘴
角牵动着,冷笑道,“你逞口舌之快的日子到头了。” 

法勒已经懒得和他废话,右手凌空一握,乌金战矛已经出现在手中,主动发起攻击。 

金发少年不但没有拔剑,而且还向树林方向退去。 

法勒见势,收枪牵动坐骑,不屑道,“又想耍什么下贱招数,狗鞭汉?” 

维撒里特听得勃然大怒,这是学校部分混蛋私下嘲笑他的外号,他一牵坐骑,返身扑上来
,同时右手一扬,圣剑出鞘。 

这时,法勒见树林边缘一匹战马晃动了一下,一个熟悉的身影,萨多鬼鬼祟祟的逐渐靠近
了。 

萨多一只手捏在胸前,合拢的指尖出现了兰色的光晕,法勒惊觉不妙,此时圣剑银狼的必
杀攻击已经呼啸而至。 

法勒唯有施展蛇形枪风,抵挡金发少年的近身攻击。转眼,你来我往打成一团。 

陷入恶斗中的法勒突然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视觉突然消失了,紧接着胸前火一样的被灼烧
了一道,本能的挥舞着密集的枪花,企图抵挡看不见的攻击,肩膀处猛烈的被撞击了一下
,右臂失去了知觉,然后背心处又是三道重击,连人带马翻滚在地上,战马压的自己几乎
无法呼吸,不远处突然有人叫道,“在这里,快来,他们在这里。” 

法勒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悠悠的醒了过来,维撒里特和用咒语暗算的萨多险些夺去了他
的性命,他身上的伤痕深可见骨,如果不是打斗发生在大道上,及时被人发现,现在后果
如何,简直不敢想象。 

法勒整整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当他恢复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了,这时,他听到了一件万万
没有想到的事情,当确定是真的时候,法勒又痛苦又绝望,伤心的几乎疯了。 

和他分享幸运草的那个女孩,怡尔亭娜,发生了意外。 
第四章 消失的四叶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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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怡尔亭娜被朋友约出去游玩,当天没有回来,第二天人们找遍了学校附近的每一
个角落,最后发现了怡尔亭娜的尸体。 

约怡尔亭娜出去的那个女孩子象被遭受了巨大的惊吓,变的神智不清,但是不停重复着金
发少年维撒里特的名字,又有人声称,最后看见怡尔亭娜被维撒里特带离学校,所以维撒
里特和萨多被狄比利斯法庭收监了。 

当法勒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维撒里特和萨多已经被关押了一个星期。 

法勒提着战矛冲进了维撒里特父亲哈德尔爵士的庄园,疯狂的踢开了每一扇门,确定维撒
里特的确被关押在大牢里面,才双目赤红着离去。 

夜晚,法勒对着明月暗自垂泪,他终于相信,天上的神灵诅咒了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不会
属于自己,他捏着拳头,咬着牙齿哽咽着,抚摩自己的右手,抚摩被幸运草接触的地方,
终于,他象头愤怒的狮子一样对着天空怒吼,“我操你妈的天王老子,我操你妈的命运之
神,我操你祖宗八代的……”,过了良久,他抽动着双肩,无力的哭泣着,“……乌……
把怡尔亭娜还给我,求求你们啦……我操你妈的……” 

贵族少女的命案在那年六月开庭了,时间拖了很久,怡尔亭娜的父亲,一个看着非常衰老
的男人,无力的匍在原告的席位上,伤心几乎将他压垮,他的眼神空洞的让人不敢正视。
 

狄比利斯地方法庭的法官对着金雀花王朝的法令郑重宣誓,其他助手已经陪审人员同样宣
誓,经过烦琐夸张的一系列过程后,审判开始了。 

怡尔亭娜除了父亲,再没有任何亲属,听众席上坐满了怡尔亭娜的朋友和狄比利斯的各界
人士,法勒和学校的师生都坐在听众席的左后侧。 

整个审判就在旁支末结上纠缠,一向强硬的维撒里特当然拒不认罪,陪审团方面也装模作
样的在仔细聆听双方的答辩,法勒觉得整个法庭就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骗局,而坐在法庭高
台上的都是一些对着类似维撒里特父亲这种重权爵爷摇尾巴的狗。 

法勒面无表情的等待着最后的宣判,但是正如法勒预料的,法庭没有当场给出判决,推迟
审议。 

这样又和上一次无罪释放维撒里特的审判一样,一拖再拖,一审再审。 

已经是第五次开庭,而且受害者的父亲都已经不再是那么坚持了,听众席上有人小声议论
说这个可怜的父亲被收买了,又有人说他受到了威胁。 

最后,陪审团和法官取得一致的意见,法庭终于审判了,维撒里特无罪。 

法庭中,一个声音愤怒的叫嚷起来,“为什么判他无罪,就是白痴都能看出他是凶手,你
们这是在嘲弄我们,你们简直亵渎了金雀花王朝的法律!” 

法勒认出这个勇敢的,大声叫嚷的少年,就是那个腼腆的,想送女孩子四叶草的布卢登,
法勒少有的露出微笑。 

“肃静,肃静。”法官威严的喝止着,听众席上仍然议论着,接着,法官大声训斥着大声
叫嚷的少年,“公然藐视本庭,责罚十五天劳役。” 

数名面目狰狞的卫兵将异议的少年布卢登从听众席上抓了出来。 

“你这个亵渎法律的狗法官,你使我们看不到公正,你使遵纪守法的所有人失望,如果守
法得到的是伤害,违法得到的是宽恕,那要法律又有何用?” 

“你是一个附庸权势的狗法官,如果权势可以替代法律,那要你这个幌子一样的法庭又有
何用?” 

“你玷污了金雀花王朝的法律,你亵渎了你作为人的良知,你在鼓励犯罪,你是狄比利斯
最大的罪犯!” 

少年布卢登一路大叫着,卫兵抓着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堵住他的嘴。 

法勒几乎要笑起来,他觉得布卢登少有的勇敢,听众席上议论更加嘈杂,眼神游移的法官
看起来更象一个偷了东西的贼,他气急败坏的在宣布审判结束。 

在听众席的所有人起立目送法官离开的时候,在被告席上的两名罪犯即将获得自由的时候
,法勒突然象一头扑食的豹子一样扑到空中,右手挥动,一柄乌金战矛伴随着颤音出现在
手中,蓄势已久的他如同一条复仇的毒蛇,电光闪烁的利矛在空中划过六道轨迹,飞跃十
几米的距离,准确的将维撒里特胸膛刺穿。 

法庭中的众人还来不及惊叫,一柄巨大的剑气从侧面砍在法勒的身上,法勒连同手中的战
矛被打飞在空中,撞在对面的墙上,矛尖从维撒里特身体里带出一蓬血雨。 

攻击法勒的圣骑士塞罗那跃到痛苦挣扎的维撒里特身旁,用手掌的白色光芒企图挽救他的
生命。 

法勒看见圣骑士的企图,果断的向圣骑士发动了死亡攻击,一条巨大的黑鳞蛇王在法庭里
狂乱的飞舞起来,周围满是尖叫和翻滚的声音,顿时法庭里面一片混乱。 

圣骑士塞罗那抽出随身的长剑,他的四周回响着圣诗一样的音符,和疯狂的蛇王战成一团
。 

“抓住他!”法官失声的叫嚷着,法庭外的卫兵潮水一样涌进来。 

法勒已经再不考虑任何后果了,只知道要阻挡任何人抢救维撒里特,一定要让他在重创中
痛苦的死去。让这个罪犯死在审判他的法庭上,是最公正的结局。他挥动的枪风如同金蛇
狂舞,他宛如一条愤怒死战的苍龙,在咬碎所有阻挡自己的敌人。 

越战越勇的法勒逐渐感觉有些体力不支,这不可能,他暗想道,当他发现一面和自己战斗
,一面念动咒语的圣骑士,明白了原因,他正准备用仅存的力量和圣骑士一拼的时候,圣
骑士的利剑刺进了他的防线,空中飞舞的黑鳞蛇王猛然消失了,法勒口吐鲜血从半空中跌
落下来,重重的撞向听众席,强悍的冲击力压碎了好几张坐椅。 

涌上来的卫兵将宝剑架在了法勒脖子上,蛇王终于被制住了。 

法勒的极端疯狂的举动给一直仇视他的阵营找到了最好毁灭他的契机,法庭做出了最奇特
的判决,因为法勒的极端藐视法庭和企图杀害贵族的行为,都是因为依仗着邪恶的实力,
所以,法庭判决尽可能的摧毁他现有的所有邪恶实力。 

圣骑士、哈德尔爵士和丁罗的家族找来了精通这些方面的专家,他们为法勒准备了神秘的
圣水,圣餐和圣符。 

五花大绑,嘴里塞满木蒺藜的法勒被强行按在一张木台上,他们将他的右手抓出来,然后
将冒着青烟的圣水慢慢的淋遍整个右手,从法勒猛然收缩的瞳孔,剧烈颤动的身体,可以
想象他遭受的痛苦,圣水接触皮肤,皮肤立刻如同被吸取了生命一样萎缩了,而戴在中指
上的乌铁戒指居然被圣水溶化了,最后,无影无踪,圣水流淌在地面的石砖上,石砖发出
恶臭,鼓动着墨绿色的泡沫。 

失去了铁戒的右手,也几乎失去了生机,只剩下一只和骷髅一样可怕的嶙峋的枯爪。 

众人又强行给他灌圣餐,法勒咬紧牙关,誓死抵抗着对手的迫害,他知道这一定意味着更
可怕的阴谋,众人用铁凿敲碎了他的门牙,然后轻松的用漏斗将圣餐灌了进去。 

食用了圣餐以后的法勒失去了身体全部的能量,如同中了慢性毒药,浑身松软无力的如同
一个残废。 

最后,几名专门请来的高级法师将圣符用各种光芒的手印打进了法勒的身体,根据他们的
意图,法勒再也无法使用自身的魔力,任何类似的举动,都会危及他自己的性命。 

法勒一言不发的承受着对手的折磨,直到一天,圣骑士来告诉他,维撒里特恢复过来了,
甚至比以前更加茁壮。 

圣骑士从法勒的眼神里看出他不相信,他笑着叫维撒里特站在法勒面前,维撒里特对着已
经奄奄一息的法勒吐了口唾沫,然后昂首而去。 

维撒里特走后,法勒开始口齿不清的哼哼了,后来,众人才发现,法勒在唱歌,唱的希奇
古怪的歌,有人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这一年的八月底,法勒终于被放出来了,他已经彻头彻尾是个废人了,他再也没有回到学
校,成天在父亲的庄园里面爬来爬去的。 

过了一个月,九月底,他才站起来走路,一句话也不说,不过精神上仿佛正常了一点,偶
尔晚上的时候,还是口齿不清的独自唱歌。 

庄园的侍女和仆人们都很同情他,他的父母包括他的弟弟,都有点厌恶他,可能觉得他是
个废物,又给家里惹了无穷无尽的祸端。 

十月的一天,他在庄园附近,被回家的丁罗撞见,丁罗发现昔日傲慢不可一世的蛇王已经
成了一个痴呆的废物,于是狠狠用马鞭子教训了他一顿,以洗刷自己心里的仇恨。 

丁罗将毫无反应的法勒打的遍体鳞伤,仍然不解气,喘息着休息了一会儿,想把法勒吊到
树上去,于是用绳子企图捆住他的脚。 

丁罗捆好法勒的脚,一抬头,差点吓的灵魂出窍,一脸戏谑的法勒身后显示出一条巨大的
眼睛王蛇,两只无形的眼睛凶光四射的望着他。 

丁罗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跳上坐骑,一阵风一样逃回家里,后来,大病了一场,最怕见
到蛇,听见有人提蛇都一身冷汗。 

法勒还是呆呆的一言不发,有人经常在庄园的藏书楼见到他,一次,维尔普拉爵士拿过他
手中的书,一看,原来是高卢王朝一个贵族诗人的诗集,长叹了一声,随手甩在地上,以
后也再不太理会他,由他去了。 

维尔普拉爵士没有看见法勒注视自己的目光,仿佛又带着一点悲哀,有一点谁都没有注意
到,就是法勒在囚牢中被圣骑士打碎的门齿惊人快速的又长出来了。 

十一月刚开始的时候,丁罗的父亲,拉普拉丁爵士一家突然发生了诡异的事情,那天晚上
,拉普拉丁庄园的侍女说听见主人房里传出一些怪声音,可是谁也没有在意,第二天,众
人发现拉普拉丁爵士夫妇被杀了,他们死的非常恐怖,没有人愿意描述那个场面。 

丁罗回来以后,一口咬定是法勒干的,而包括圣骑士在内很多人仔细检查了法勒的情况,
发现这绝对不可能,他此时的确还是一个废人,不能使用魔力,不能战斗,根本不可能去
当刺客行凶。 

当天晚上,丁罗在父亲庄园的花园里丢了性命,现场明显发生激烈的格斗,而且致命伤是
刀伤。 

众人仍然没有足够重视的时候,狄比利斯地方法庭的法官全家死于非命,凶杀同样发生在
夜晚,伤口是斧头造成的,现场仍然毫无线索,而且当时法勒的确没有离开父亲的庄园,
因为整个庄园,包括附近的农人都能听见他在唱歌,奇怪的歌声带着说不尽的哀伤,高亢
的曲调一直飞进悠远的高空里。 

这连续的奇特的事件让狄比利斯的贵族有点恐惧,到底谁在做幕后黑手,驱使着神秘的杀
手呢。 

一名金雀花王朝皇室派来的高级牧师经过仔细的研究,认定是一个掌握了亡灵法术的巫师
在暗地操纵,是他驱动魂魄接连杀人。 

这个推断几乎排除了法勒,法勒的仇家们最清楚这一点,法勒因为体内的圣符,根本无法
使用任何和魔力有关系的法术。 

因为金雀花王朝法律规定,使用亡灵法术是绞刑,所以试图寻找亡灵法师几乎不可能,线
索真不知道该从何开始。 

但是有个人却排除所有的意见,一口咬定此事绝对是法勒所为,这个人就是擅长咒术的萨
多。他认为这一切奇怪的事件一定和法勒有关,因为他认为自己了解法勒,法勒的眼神里
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夜晚,法勒继续在父亲的庄园里面游荡,天上繁星闪耀,小半月牙偶尔从云层间露出来。
 

时间快到下半夜,法勒来到花园里一个偏僻隐蔽的树下,他拿出些闪耀着白色磷光的东西
,小心的撒在地面四周。地面开始慢慢的蠕动,土层被掀翻,几具奇异的骷髅从地里爬出
来。 

从小受父亲职业的影响,精通药物学的法勒,遭受到各种迫害以后,从父亲博大的藏书中
寻找到了关于神秘学和亡灵学的相关知识,再加上他卓越的天资,法勒产生了适合自己的
复仇的计划。 

死亡系的巫师都是使用咒语驱动骷髅,而法勒试图用药物来驱动这些亡灵生物,法勒不仅
成功做到了,而且法勒还开创了饲养亡灵生物的先例,他使用不同的药物,刻意培养出两
种骷髅,一种是战斗骷髅,一种是智慧骷髅。 

他首先从墓地中,用药物吸引了几具初级的骷髅,然后小心的带回庄园,一天一天的用神
秘的药物饲养它们。 

从最开始的易碎的白骨骷髅,被培养成骨骼粗大,关节坚固,手持骨刀的战士;第二步,
一部分战士的表面出现了骨状的铠甲,头上出现骨质的头盔,手中已经换成生锈的铁剑。
另外一个骷髅发展成智慧型的,它开始指示攻击目标,寻找攻击目标等简单行为,并且成
为其他骷髅战士的指挥。 

发展到这一步的时候,法勒向丁罗的父亲,拉普拉丁爵士一家讨还了血债,后来,三具骷
髅战士合击杀死了骑士团的军官丁罗。 

当法勒开始向狄比利斯地方法庭的法官复仇的时候,骷髅战士的武器已经换成了生锈的战
斧,而且左手已经开始装配盾牌。 

法勒发现,自己的骷髅战士已经停止成长了,他有点懊恼自己手中的药物原料非常有限,
他开始仔细思索和比较,以现在的三具战斧骷髅和一具智慧骷髅,伏击金发少年有多少胜
率。 

比较自己以前的实力,胜率几乎为零,但是环境不容自己再有迟疑,首先,药物已经所剩
无几,第二,他们越来越怀疑自己,如果再次被他们抢先动手,自己连最后这一次复仇的
机会都失去了。 

法勒看着宛如自己宠物一样的骷髅战士们陆续钻回泥地里面,他突然灵光一现,如果他们
再加上我,一起伏击金发少年的话,那不是没有获胜的把握。 

法勒笑的很凄凉,他们都认为自己已经是个废物,其实,对于他们来说,现在的自己,仍
然可以用一种方法给他们带来威胁的。 

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孤独的复仇者踏上了不归路,法勒悄悄爬进了金发少年的父亲的庄
园。 

法勒快要接近庄园的主建筑的时候,一只羽箭带着破空之声,正中法勒的前胸,法勒中箭
向后仰翻,周围立刻亮如白昼,十多只火把被点燃,金发少年维撒里特、萨多、哈德尔爵
士、圣骑士塞罗那和地方治安骑士团的部分骑士都出现在火光中。 

萨多得意洋洋的在大声叫嚷,“我就知道是他在搞鬼。” 

维撒里特笑道,“废物,还来送死干什么?” 

法勒艰难的爬起来,再不是平日痴呆的模样,脸上呈现出诡异的笑容,隐藏在身后的一只
手不停的将绿色磷粉撒在地上。 

法勒身周的地面上,隐约出现了非常淡的绿雾。 

一直兴奋的大嚷的萨多距离最近,他突然用手指抓着自己的脖子,几乎要抓出血痕来,他
几乎窒息一样痛苦的叫道,“我……我怎么……” 

“小心!他在投毒!”圣骑士大喊道。 

法勒挥动手臂,绿色和白色的粉末飞舞着,绿色的粉末形成了薄雾,而白色磷粉落地的同
时,地面翻腾着爬出了几具骷髅战士。 

法勒将自己的骷髅战士呼唤出来以后,又将另一种粉末撒在地上,地面不停蠕动,又有新
的白骨爬出来,四周一片混乱。 

三名战斧骷髅围着圣骑士攻击,圣骑士一方面在施展驱散毒雾的咒语,一方面奋力格斗。
智慧骷髅指挥着十几具白骨和其他人打成一团。 

法勒看着这个场面开心极了,他胸前还深深插着一只羽箭,血流不止,心里期盼着最好自
己的仇人全被毒死,至少被自己的骷髅们砍上几刀,就算自己要付出更惨重的代价,也值
得了,比自己装疯卖傻的活着痛快多了。 

法勒因为失血过多昏厥了,一头栽倒在地上,周围的撕打声仍然在继续,月光平静的照耀
在地面上,原野的四周雾气翻腾,仿佛浸透了悲伤。 

狄比利斯又一次被药剂师的儿子,已经拔去了毒牙的蛇王,执着的法勒震动了。法勒是连
续血案的凶手,他就是那个神秘的亡灵法术师。 

狄比利斯的舆论千奇百怪,但是很多人兴奋的谈论着这个话题,因为又可以在狄比利斯广
场上看到绞刑了,把活生生的家伙蒙上头罩,把粗大的绳套套在他的脖子上,一下子吊起
来,看着他痛苦的挣扎,最后是触目惊心的,死亡。 

虽然绞刑是必须的,仍然还是进行了法庭的审判,值得一提的是在法庭上,法勒的父母维
尔普拉爵士夫妇的自责和对王朝的愧疚,几乎被后来金雀花王朝奉为典范。 

“我们夫妇是狄比利斯出名的老实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从来不违法,从来不越雷池一步
,我们也以身作则在教育两个儿子。但是我们也不明白,同样是一个父母所教,法勒和他
温顺驯良的弟弟差异为什么会这么大。” 

“身为一个罪大恶极的罪犯的父亲,我感觉自己有愧于王朝,有愧于狄比利斯的每一个人
,我一向从严要求自己和自己的儿子,但是邪恶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它超过了我的理解
,超越了我的能力,使我失去了自己的儿子,也使狄比利斯多了一个邪恶的罪犯。” 

“如果有选择,我对圣灵发誓,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我儿子一个干净纯洁的灵魂,
但是……现实我们看到了,的确如公正的法庭所说,他现在邪恶的超过了魔鬼。” 

“我仔细思索自己儿子的堕落,是如何一步一步的发展成一个罪犯的,不得不说说他的极
度不安分的内心,其实金雀花王朝给予我们每个人的环境是非常完美的,而且这样的制度
在贤明执政官和执法者的帮助下,我们应该感恩戴德的幸福的生活,好好的珍惜。所以,
他得到今天的结果,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不能埋怨任何人,更不能埋怨王朝,他可以看到
,我们不是都生活的好好的吗?” 

“我们对他付出了比奥利亚那海沟还要深的爱护和关心,王朝也给予了他超过他能承担的
荣誉和机遇,但是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这只能说明他自身本质的邪恶,并非是我们心
狠,我们完全可以理解法庭的判决,任何一个有判断力的人都会得到我们同样的结论,我
们只能压抑自己丧子的痛苦,而担负起一种责任,将他献上公正的祭坛,让他丑恶的灵魂
在其中焚烧。” 

“我对不起金雀花王朝,我对不起皇室的信任,我对不起狄比利斯的人们……”维尔普拉
爵士和听众席上的爵士夫人抱头痛哭,而且显露出一副大义灭亲的表情。 

法勒仿佛在看一大群丑角跳着独幕戏,对于这些屁话他已经麻木了,他认为周围全是灵魂
扭曲的白痴,被这个可笑的王朝彻底的愚弄,还自以为自己伟大光荣。 

听众席上的很多贵夫人看出法勒的麻木和满不在乎,气愤的脸都白了,指指点点的在数落
他的种种劣迹。 

法勒被宣判绞刑,于一个月以后执行,他被人扔进了死囚大牢里,隔几天才有人摔给他一
点发臭的水和肮脏的面包。 

法勒胸口的伤口已经溃烂,但是他毫不在意,有水就喝,有东西就吃,他靠在坚硬的岩石
墙壁上,回想生命中所有值得留恋的东西,真美啊,有时候他不禁眼泪都充满了眼眶。 


“喂,那个什么蛇王,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小子命不该绝,王朝发特赦令了,你免除绞刑
了,可以走了。”一天,突然一个矮胖的狱卒敲着他的铁窗对他说道。 

法勒听了以后,面无表情的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喂,我给你开门了啊。”狱卒说完,将厚重的铁门缓缓推开。 

法勒仍然纹丝不动,整个脸都被乱发遮着,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门开了,快走啊。”狱卒催促道。 

“真……真的……真的吗?”法勒终于慢慢的转动脖子,露出肮脏的脸,问道。 

“当然啦,你听外面那么热闹,很多死囚都被特赦了,走吧,小子,你命不该绝。” 

法勒艰难的用舌头舔动了一下嘴唇,缓慢的前倾着身体,企图爬出来,但是一头栽倒在地
上,呼哧呼哧缓慢喘息着。 

从监牢的石壁爬到门口,法勒用了很长的时间,他的牙齿咬的紧紧的,眼睛逐渐开始发亮
,一只手臂已经艰难的伸出了囚室。 

“哈哈……哈哈……”熟悉而刺耳的笑声,几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还真信了,真相信他被特赦了,哈哈,看啦,快来看傻子啊,哈哈……”萨多怪笑着
对金发少年维撒里特说道。 

两人后面陆续是哈德尔爵士和圣骑士塞罗那,还有其他数人,都开心的嘴角几乎要裂到耳
朵根子那里。 

“滚回去做你的千秋大梦吧你。”维撒里特一脚踢在法勒脸上,法勒翻滚着又撞回了原来
的石壁上。 

“你是不是好受很多了。”维撒里特拍了拍同伴萨多的肩膀,因为他知道萨多因为绿毒的
后遗症,很长一段时间都大小便失禁,极度懊恼。 

“哈,当然啦,看着这个傻瓜居然还心存幻想,要多开心就多开心啦。” 

法勒躺在地上,聆听着血管在自己额头跳动的声音,虽然脸上流着血,但是他一点感觉都
没有,他在乞求,别让我这样死去,别让我看见这么多痛苦以后,又这样无奈的死去。 


绞刑的那天,刚降过一场大雪,雪化的天气特别寒冷,法勒被人锁在囚车里,他非常虚弱
,眼睛几乎受不了四周积雪的反光,刺骨的寒风从囚车的缝隙中侵袭着单薄的身体。 

法勒的头被锁在车顶,囚车路过集市口的时候,照例无数的白菜、番茄和臭鸡蛋摔在他的
周围,不时有人大叫着,“凶手!凶手!” 

路过一条拥挤的路口的时候,一个大胆的中年妇人冲上囚车边沿,将一只巨大的萝卜砸在
法勒的头上,萝卜应声而断,周围的众人哄笑着。 

游行的队伍终于到达了狄比利斯广场,广场中央耸立着一个新搭建的木台,木台上立着一
个高大的绞刑架,架子上垂下一个绳套。 

身穿白色短衣,灰色长裤的法勒被架出了囚车,他的眼睛四周扫射着,看着兴奋的人群,
人头耸动的广场,一双双期待的眼睛。他将视线移到天边,时间是下午,刚下过雪不久,
天空湛蓝,美得让人心疼。 

法勒的嘴唇冻的发白,身体间歇的战抖着,突然,架着他的两人将他松开,他无力的歪倒
在台子上,旁边行刑的刽子手对着他淋了一桶水,广场上立刻清晰的听见法勒急剧打颤的
牙齿的声音,声音机械有节奏。 

这时,湍急的马蹄的声音,从广场外面急冲进一队骑士,为首的军官高举着一卷文书,大
声喊着,“金雀花王朝诺因曼大帝驾崩,全国所有刑罚暂缓举行!” 

狄比利斯的某个官邸中,几名爵士在争论着。 

“你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办好了再离开。” 

“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自己派人去做这件事情。” 

“直接把他处斩了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一定要用毒药,而且还必须是慢性毒药?” 

“盖斯林根伯爵一直和我有过节,是我的夙敌,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情被他抓到把柄。”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绝对不能让那小子活过来。”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小心打狼被狼咬啊。这个事情只能按照我提议的方式处理。” 


谈话结束后不久的某天傍晚,关押法勒的死囚牢里面,突然冲进数人,将奄奄一息的法勒
嘴用匕首撬开,然后强行灌进一瓶白色的液体。 

众人达到目的后,迅速离开,留下法勒在地上一动一动的痉挛一样抽动。 

当天夜里,法勒突然象一只弯曲的龙虾一样,痛苦的哑然嘶叫着,却发不出声音,挣扎了
良久,一口鲜血脱口而出,然后不停的呕吐出白色的液体。 

一个星期以后,盖斯林根伯爵就任狄比利斯地方执政官,所有部门开始缓慢的换血。 

法勒的食物和水开始增加了,那次未执行的绞刑以后的一个月,金雀花王朝新皇登基,全
国大赦,法勒被流放遥远的埃特纳火山岛,一个需要跨越海洋的遥远的小岛。 

法勒和周围邦郡的五十多个囚犯一起被闻名遐迩的狮鹫骑士团押解。法勒被押解离开狄比
利斯的那天,很多人都去看这个九死一生的传奇般的人物。 

又恢复了不少生气的法勒被锁在囚车里,经过狄比利斯广场的时候,囚车中的法勒突然昂
首大喊,疯癫一样的狂唱道: 

  仇恨,我飞翔的翅膀 
    凭借你 
    我才感觉生命在继续翱翔 
    那充满烟雾的天空 
    投射出虚假的阳光 
    仿佛温情的恋人 
    张开洁白的臂膀 
    我的视线里 
    弥漫着妥协、懦弱和昏暗 
    欺骗我吧 
    让我孤独的身影更加坚强 
    伤害我吧 
    让我对它们彻底的绝望 
    糜烂的大地等待着焚烧 
    天空中会出现红色的水珠 
    放荡的狂笑啊 
    我颠覆的天堂 
第五章 光明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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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我不想读书了。”布卢登目光坚定的望着餐桌对面的父亲。 

“什么?”正在用餐的卡斯男爵几乎叫道,他内心仿佛受到很大的震动,既惊讶又担忧,
一双淡黄色的眼睛顿时蒙上了一层薄雾。 

同桌上还有布卢登的母亲,同样一脸惊愕,嘴微张着,轻轻的发出一声惊叹,一只手慢慢
掩住失声的嘴,一向了解儿子性格的母亲知道布卢登一定是下了决心,母亲流露出忧虑的
神情,眼睛求助地望向男爵。 

“如果,如果你不想在回到纳罗达贵族学校,我可以给你转校,可以转到你喜欢的南方,
比如巴利阿里,或者维明港的任何一所学校都可以。”男爵小心的在使用措辞,尽量避免
伤害儿子的自尊心,所以话说的很慢,其中还夹杂了一些保证儿子能懂的手势。 

卡斯男爵的第一个感觉是儿子布卢登不愿意再和那个金发少年,几次命案的责任者同在一
所学校,那个少年的确令人反感,儿子又当众在法庭上和他冲突,并且谩骂了法官。虽然
在自己的影响力和活动下,布卢登免除本来应该在矿场受苦的十五天劳役,但是,仍然被
关了十五个昼夜。自从布卢登回来以后,就一言不发,经常呆坐着,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
官邸,他一定是有所恐惧,害怕那个金发少年报复他。 

“不,父亲,我并不想转学,我是不想读书了。”布卢登十分平静地说道,“我发现读的
书都是骗人的,我学的东西和看到的截然相反,我不想在学校里浪费时间,这些天我想的
很清楚,我如果继续读书,有一天也会变成我讨厌的那种人,而且也会对其他人做我现在
鄙视的事情。我想离开狄比利斯,去外面看看,我想寻找一个适合我的地方,而且我想去
寻找一些问题的答案,无论是学校,还是狄比利斯,永远不能告诉我的答案。” 

“哦,儿子,你可能把问题想的过于简单了。”卡斯男爵发现问题比自己设想的严重,一
时间又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告诉儿子问题的严重性,想了想,接着说道,“你知道吗?在
金雀花王朝,放弃王朝给予的教育机会,就是放弃未来自己的权力。你虽然是世袭的贵族
,但是有一天你会明白,仅仅凭借财富和世袭的爵位,是远不够的,也许我没有说清楚我
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仅仅凭借这两点,几乎是无法保护自己的。你必须获得权力和其他贵
族的友谊,而你现在的想法使我和你母亲非常为你担心,你正在挣脱出我们的保护,偏离
一条安全的道路。” 

“父亲,我明白您的意思,您希望我读书,获得王朝的赏识,然后得到皇室册封的官职,
拿丰厚的俸禄,过衣食无忧的生活。那时候我和所有贵族一样,是他们中间的一员,他们
也不会怠慢我。但是,我现在发现自己需要的不是这些。”布卢登说道。 

“那你认为自己需要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男爵问道。 

“真相。”布卢登犹豫了很久,说出了奇怪的字眼。 

“真相?”男爵惊讶的问道,看了旁边的妻子一眼,两个人眼睛里充满疑惑,男爵发现儿
子的思维已经完全和自己脱节,自己准备好的一些话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而且已经
没有多少信心能说服满脑子怪想法的儿子。 

男爵微皱着眉头,迟疑了片刻,又说道,“儿子,一直以来,我都尊重你的想法,以前是
,以后也会是。但是,现在我完全迷糊了,也许是你的想法太不寻常的原因,你能告诉我
你的想法吗?作为一个朋友那样,我指的是那种知心朋友,暂时忘记我是你的父亲,别对
我有所保留,因为我和你的母亲非常关心你,这一点你也可以看出来的。” 

布卢登默默无语,注视着面前的餐具,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开始断断续续的表达自己的想
法,说话的声音非常轻,非常慢,可能他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理由。“我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觉得这样生活很压抑,很痛苦。我活着,但是我感觉仿佛在使用另一个人的生命,
生活和我没有关系,现在与其说是活着,不如说是在消磨时光,我觉得自己和一头圈养的
动物没有什么区别,我希望了解我迷茫的真相,生命不应该是如此黯淡的,一定有什么地
方不对,我想知道真相。” 

卡斯男爵隐约好象明白了儿子要说的意思,但是仍然不想放弃劝说儿子的努力,餐桌上的
谈话持续了很久,最后男爵希望能和布卢登换个时间仔细谈谈,布卢登点头答应了。 

布卢登的舅舅正好从皇城雅典地拉来到狄比利斯,卡斯男爵夫人请求他说服固执的少年布
卢登。布卢登的舅舅艾克比骑士在皇城法理部任职,一向作风强硬,而且习惯盛气凌人,
所以谈话的方式和卡斯男爵截然不同。 

“布卢登,你过来,坐下,你母亲告诉我你不想读书了?”艾克比骑士选了一个单独和少
年相处的时间,在客厅里说道。 

布卢登掩饰着心里的厌恶,仍然站在远离自己舅舅的地方,答道,“是。” 

艾克比骑士仿佛生气一样教训道,“你到底是什么鬼念头啊?是不是你脑子坏了,你根本
不知道你的父母为你花了多少心血,你还这么任性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今天不读书了,
你告诉我你能去做什么?你有什么本事决定不听从父母的安排?比你聪明的小孩子多了,
现在都在读书,都在听父母的话,在家里孝敬父母。” 

布卢登牙齿咬的紧紧的,倔强地看着这个人高马大的皇城来的骑士,心里简直厌恶之极。
 

艾克比骑士越说越生气,忍不住骂道,“亲戚朋友都说你聪明,我看你是个蠢蛋,辜负父
母心血不说,还浪费自己前途,最后一定会拖累大家,如果你是我儿子,我一定把你这自
以为是的牛脾气给打转过来。” 

布卢登无法再保持自己有限的教养,聆听长辈的训斥,他露出鄙视的样子扁了扁嘴,心里
骂道,粗俗可悲的家伙,然后毫不理会大发雷霆的舅舅,独自打开客厅的木门,咬着牙离
开了。 

这样经过了一个月,家族的长辈和卡斯男爵始终无法劝布卢登放弃自己的决定,卡斯男爵
最后尊重儿子的意见,终于艰难的同意了。 

几乎是在布卢登和他的父亲交谈的同一段时期,另一对父子也在做类似的谈话。 

金发少年维撒里特和他的父亲哈德尔爵士坐在花园中饮茶,维撒里特看着沉默不语的父亲
,暗自猜想父亲一定要责怪自己最近的一系列行为了。 

果然,沉默良久的哈德尔爵士说道,“里特,你知道为什么你一直都可以为所欲为吗?”
 

维撒里特万万没有想到父亲这样评价自己,不禁有点心慌,他垂着头低声答道,“父亲,
我知道错了。” 

哈德尔爵士看着已经渐渐成人的儿子,笑着摆了摆手,“里特,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因为你和我年轻时候象极了,简直行事作风都一模一样。” 

“啊?”维撒里特奇怪地看着父亲,发现父亲的确没有恼怒自己,于是又惊又喜地问道,
“父亲并没有责怪我最近这么多出格的恶劣行径吗?” 

哈德尔爵士冷哼了一声,说道,“如果我也象周围的庸才一样见识,怎么会有今天的地位
和权势。” 

哈德尔爵士停了停,招手叫儿子坐下,然后问道,“你认为那些败诉给你的农夫和贵族是
什么原因输了官司?” 

维撒里特想了想,答道,“因为法官不敢得罪您,陪审团也不敢得罪您。” 

“他们为什么不敢得罪我呢?” 

“因为您有权势。” 

“那如果有一天我失去现在的权势,或者和我们打官司的另一方权势大过我呢?” 

维撒里特张了张嘴,然后不停的眨着眼睛,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哈德尔爵士看着陷入思考的儿子,然后笑着又说,“换个说法,里特,你看这个庄园,如
果有个旁边村子的农夫突然骑着马冲进来,会怎么样?” 

“那我打断他的狗腿。”金发少年一脸不屑,强横的答道。 

“是啊,根本不用你动手,其他仆从都会把他打个半死,那为什么呢?” 

“因为……”金发少年觉得这问题太简单,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这庄园是我的,地是我的,房子是我的,这里面的仆从都是听命于我的,我的势力
范围之内,我说了算,何况闯入者无权无势,只能任凭我宰割。” 

“哦……”金发少年恍然点头,“父亲的意思我有点明白了。” 

“呵呵,这也是最开始的问题,你能够为所欲为,是因为你的行为还没有脱离我保护的范
围。金雀花王朝的法律只是一纸空文,当你的权势越大的时候,你就越可以为所欲为。我
不会因为你霸占几个女人而责骂你,这是男人的天性。” 

金发少年听得两眼放光。 

哈德尔爵士又说道,“但是,如果你分不清轻重,用自己的前途去冒险,甚至用整个家族
的命运去冒险,去做超出我保护范围的事情,就太愚蠢了。” 

金发少年脸上微微发烧,低下了头。 

“金雀花王朝如同一座漂浮在半空中的金字塔,而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金字塔的某层中,
金字塔按照权势从高到低排列,越下层的,越被更多的人欺凌,被人鱼肉。最顶端的人掌
握下面所有人的生死,凌驾于一切之上,为所欲为。” 

“诺因曼大帝!”金发少年脱口说道。 

“金雀花王朝的法律是大帝命人制定的,它只是约束庸才和奴才的条文,虽然这些奴才中
间的男人们体格健壮,甚至勇名显赫;女人们娇小玲珑,甚至倾国倾城,但注定都是羔羊
,随时会被享用她们的牧者征用或者屠宰。是做金字塔下面的羔羊,还是做靠近顶端的牧
者,全在于你。” 

“我能决定自己的位置吗?” 

“法律和社会的道德是用来蒙蔽白痴的眼睛,让他们看不到可以为所欲为的权势,甚至令
他们自命清高,鄙视权势。所以,我一直以来,并不责怪你出格的行径,因为这些行为本
身并没有对错,关键在于什么时候做,什么人来做,你是否有这个资格。我们是注定的牧
者,因为金字塔顶端的人和你,和我的类型一样,这个结构适合我们,而且了解金字塔的
方向的人才会爬的高,分不清方向的蠢材,只会撞的头破血流,沦落成贱民。” 

“哈哈,法勒那个白痴就是这种人。” 

“哼,他不是在和我们作对,他是在和整个已经排列好次序的狄比利斯贵族体系作对,在
和金雀花王朝的整个金字塔作对,无知少年人啊。” 

这段时期发生了很多事,布卢登离开了故乡狄比利斯,开始自己的漂泊,随后诺因曼大帝
驾崩,第二年初,法勒被流放遥远的埃特纳火山岛,六月,金发少年维撒里特和同伴萨多
从贵族学校毕业,此时,这几个往昔的少年都快接近二十岁了。 

布卢登背着一个简易的行囊,穿着旅行者样式的浅蓝色套装,后面披着可以遮雨的披风,
和披风连在一起的帽子搭在肩上,骑着一匹健壮的黑马,离开狄比利斯,一直向东而去。
 

狄比利斯的东面,越过几座长满落叶松的山岭,跨过几条蜿蜒向南的河流,就是魁北克省
广阔的平原;继续往东,再经过十多个城市,就是盛产铁矿的阿尔托山脉,紧贴着山脉东
面,是以铸铁和武器闻名的城市,尼科克里特。 

尼科克里特是一座非常美丽的城市,城市里有一条宽阔的灰石大道贯穿东西,这条城市的
主干线就叫光明大道,大道两旁有数百栋高大雄伟的石头建筑,尼科克里特最富有的人们
都集中在这里。 

和光明大道平行的还有十几条街道,另外十几条南北走向的街道又横穿过它们,方便的交
通给尼科克里特带来了喧哗和繁荣。 

城市外面,就是著名的尼科克里特铁矿区,矿区周围散布着一些村落,村落中的农人们每
年耕作,农闲时期有时候还到矿场里去打些短工。 

尼科克里特最热闹的地方是银角马客栈,客栈是一座三层楼的岩石建筑,坐落在光明大道
和采矿街的交叉路口,每到街头的马灯被点燃的时候,银角马客栈的大厅里就黑压压的坐
满了人,当里面再也容纳不了客人的时候,客栈前面的街道上也聚集着人群,他们手里拿
着酒瓶子,互相搂着对方的肩膀,大声吵闹着,兴奋的叫嚷着,哈哈大笑着。 

银角马客栈斜对面近百米处,就是气派的东方酒店,这座酒店是贵族阔老们聚集的地方,
在它的门前,繁忙的出现着骑士华丽的坐骑,贵妇人的马车。站在前面的带着假发的侍者
们不停地对着客人致意。 

东方酒店和客栈之间虽然距离很远,但是靠近东方酒店的方向,似乎特别寒冷,几乎站在
客栈外的人们都刻意的躲避着这个方向,两者中间仿佛无形中出现了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一个奇怪的寂静地段,只有数盏挂在大道旁照明风灯的火焰在无声的徭摆着。 

银角马客栈的门被人拉开了,里面热烘烘的气氛一下子扑了出来,满脸是伤的农夫拉罕拄
着拐杖,一步一步挪进来,眼睛眉毛包括脸上的每一条褶皱都写满了凄苦。他从人堆中间
挤过去,垂头丧气的匍在长条儿酒台上,可怜巴巴的问道,“给我杯热水行吗?” 

“又来了,嗨,来……给你。”酒台里面的一位胖女人鼓着眼睛,扁着嘴,推给他一个木
头杯子,里面是冒着热气的水。 

随着农夫拉罕的出现,酒台附近有几个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那个农夫又进城来了,瞧。” 

“他还想告他们那儿的矿场主呢。” 

“都告状告了五年了,真佩服他啊。” 

“他现在不告状也没有劲头活着了,房子没有了,老婆走了,家也散了。” 

“就是啊,他现在就憋着这口气活着呢,看他,去年还能走的,今年腿都瘸了。” 

“呦,真的哎,腿也瘸了,呼……现在的世道,真让人心寒啊。” 

农夫拉罕哆嗦着捧着木杯,一口一口小心着喝着热水。这时,客栈的门又被人拉开,旅客
打扮,一头褐色长发的布卢登走了进来。 

银角马客栈一楼相当宽敞,几乎摆了三十张长桌,现在每条长桌旁都挤满了人,酒台边上
也几乎没有多余的地方。有的人举着手中堆满泡沫的杯子,面红耳赤的大声嚷嚷着;有的
人沉默的如同一尊雕塑。大房子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墙壁和桌子上的油灯十分明亮,
也有少数角落沉没在阴暗中。 

布卢登仔细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几个同样旅客打扮的人旁边找到了个缝隙,然后对着
他们友好的点了点头,见对方没有拒绝的意思,坐了下来。 

周围众人谈论着各种话题,有低声嘟囔的,有大叫大嚷的,也有讲的眉飞色舞的。每个城
市都有象银角马客栈这样的地方,充溢着城市的新闻和消息,纷乱的讲述着这个城市正在
发生的事情。 

经过大半年旅行的布卢登已经听闻了很多奇闻逸事,他的视野和思想正贪婪的捕捉着这一
切,所以他渴望了解这一切。客栈的胖女人将一大杯啤酒几乎砸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他将
几个小额的银钱放在胖女人肉呼呼的手掌中,开始留心周围人们谈论的话题。 

不久,一个激动的小贩样子的人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小贩被几个洗衣女包围着,旁边还
有个士族骑士打扮的低级武士,他正在讲述一个被金雀花王朝通缉的强盗的事迹。 

“撒马拉本来是金雀花王朝的一名军团军官,因为他受到了家乡的恶霸的侮辱,才变的如
此凶恶的。”小贩讲道。 

“不对呀,阿拉宋,你讲的话怎么和你在集市上卖的菜一样,被你加了很多水啊,恶寇撒
马拉是个地道的流氓痞子,他杀了当地的执政官呢。”旁边有个大胡子打断了小贩的话。
 

“你们知道个啥,我兄弟就是和撒马拉一个地方的,他亲口告诉我的,撒马拉从军团返回
家乡,发现自己的父母被人赶出了家门,房子和家产都被一个人霸占了,于是他想讨回公
道,但是对方人多势重,把他打成重伤。他去法庭告状,结果这个恶霸是当地执政官的小
舅子,法庭不但没有帮撒马拉主持公道,而且把他关了几个月,痛打了一顿。” 

“后来呢,说啊。”旁边有人催促道。 

“后来撒马拉不服气,因为他曾经在军团里当过军官啊,他还说金雀花不是一个没有王法
的地方,一定要告到上面去。就告状到省城,省城的大法官们把他的状子看都没有看,直
接扔回了他的家乡,他的仇人发现他这样四处活动危险很大,就叫人放火想把他烧死,他
逃出来了,他老父老母都送了性命。这样,他才用矿场的炸药把那恶霸和当地的执政官全
家给炸上了天。” 

“炸的好!”另一张长桌上有人突然叫道。 

“好什么啊,他现在沦落成流寇,被金雀花王朝通缉呢,一个好好的人,一个好好的家就
这么给毁了。” 

“他还当过军团的军官呢,都没有地方告状,更别说普通人啦。你说现在告状就怎么这么
难呢?” 

“哈,告诉你们个笑话,南边有个城市叫贝鲁格来德,那里的地方执政官根本就不是人,
年年冤屈不断,因为往省城和皇城告状的人太多,执政官自己也害怕了,就在城市外面路
口设了哨卡,贴出了一个公告,公告的内容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啊。” 

“公告什么?” 

“公告说,越级告状是违法行为,一律处罚劳役半年。” 

“哈,波罗特,你来听听,你知道的多,金雀花王朝有这条法律吗?越级告状也是违法?
”一个端着酒杯的客人大声叫着一个似乎受过教育的年轻人。 

“没有,怎么会有这样儿戏的法律呢。”年轻人抬头答道,然后又和身旁的女人小声谈笑
去了。 

“哈,金雀花王朝居然有这样的官员?” 

“难道上面省城的官员也坐视不管吗?” 

“他所以敢这样做,还不是孝敬了不少好处给省城和皇城的官员们,所以他们也就睁一只
眼,闭一只眼了。” 

“金雀花王朝就是这帮孙子王八给弄坏了。”布卢登身旁的那名旅行者突然恨恨的骂道。
 

“不要乱讲话啦,传到某些人耳朵里可就有你好瞧了。” 

“你老兄不要这么义愤填膺的,换你坐上他们的位置,也不是一样的。” 

“是啊,就算你一个人有良心,他们的良心都让狗给吃了,怎么会容得下你呢。去年我们
尼科克里特的骑士团团长不是拒绝去镇压铁矿场的闹事给撤职了吗?” 

“莫要谈论这里的事情,莫要谈了。” 

“我看啊,现在一旦惹上麻烦,被人给欺负了,刚好他又有权有势,你要么就直接忍了,
要么就提把大刀,一不做二不休,和他直接了断的痛快。这个世道没有公理的,谁拳头大
谁就说了算。” 

“可不是,瞧酒台旁边那个瘸子,他的地被铁矿场给占了,告了五年状了,结果现在连腿
都被人打断了,还不是没有结果。” 

“干脆,劝他就学那个撒马拉,用炸药把那个占自己地的铁矿场一炸,多痛快,反正自己
已经给毁了,死也拉个垫背的。” 

“别这么大声,他听见了。” 

酒台边的农夫拉罕心里还在泣血,他在问自己,“我浑身都是理,这个世道,为什么就没
有人来主持个正义呢?”他听见了别人对他的议论,艰难的离开酒台,一挪一挪的走了出
去。 

“知道为什么现在疯子特别多吗?” 

“不知道。” 

“因为世道黑暗,很多被欺凌的可怜人别无选择,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暴力。金雀花王朝
的官员,总不能经常把这些暴力事件啦、血案啦都和自己黑暗官僚联系在一起,他们不敢
公开这些事,只能说某某时间,某某地方出现丧心病狂的疯子杀人事件。” 

“不错,守法的良民唯一的寄托就是法律,当法律变成谎言的时候,剩下舒缓仇恨的方式
就只有原始的,自发的血腥暴力的复仇了。” 

“这是整个王朝信用的沦丧,小人治国的典范。” 

布卢登惊讶的听见身旁旅客样子的几个人如此言辞大胆而激进,他不禁打量起对方来,这
些人衣着和普通旅行者也没有什么不同,年纪都在二十至三十之间,有的虽然没有佩带配
剑,但是从黝黑的面孔,犀利的目光看出来一定是武士,至少有过从军的经历。坐在自己
旁边的旅客岁数和自己相仿,皮肤略白,有些贵族气质,一头淡黄色的头发。 

此时,他们发现布卢登在注意自己,也引起了警觉,布卢登发现了他们的警惕,友好的笑
了笑,然后轻举了一下手中的杯子,他们也略点了点头。 

不久,这几名有点神秘的旅客离开了银角马客栈。布卢登坐着仔细考虑了一会儿,克制了
自己想去结识他们的冲动,继续喝着啤酒,听着周围的谈话。 

布卢登在尼科克里特呆了几天,然后又骑着马,向南方前进,往这个方向走,经过几座繁
华的城市,就能到达皇城雅典地拉了,布卢登边走边想着。 

尘土飞扬,寒冷的风呼啸着,卷起远处白色的雾气,旷野中有一条从天边延伸而来的道路
,一队狭长的骑士们蜿蜒前进着。他们的盾牌和旗帜上有着骑士团的标志,呼啦啦展开的
旗子上有一头黄褐色的狮子,身后张开着鹫鹰的翅膀,两足而立。这是押解囚犯的狮鹫骑
士团,在全副盔甲的重骑士队伍身后,接连有二十多具囚车,每辆囚车被长毛坠地的两头
牛牵引着,一个囚车里面锁着数人,囚车很矮,囚犯的头露在囚车顶上,两只手也被锁在
外面。囚车的最后面还用铁链拉着两队灰色衣服的囚徒,他们赤裸的双足踩着地上的石栗
和尘土几乎被拖着前进。 

押解囚犯的骑士团已经穿越了魁北克省,又有很多囚徒从途经的城市中加入进来。骑士团
的队伍越过阿尔托山脉,经过铁矿城尼科克里特,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到达了已经冰封的
苏霍纳河。 

队伍已经点起了火把,领队的骑士团军官探路回来,大声对众人喊道:“越过这条河,前
面就是蝾螈森林,那里有很多点篝火的木头,今晚就在那里宿营。” 

等待在河边的队伍又开始前进了,宽阔的河流已经被寒冰彻底封死,众人艰难的在冰凌上
滑动着。 

一头乱发的法勒被锁在囚车上,在队伍中间,单薄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寒冷,脸色发青,乌
紫的嘴唇,摇摇晃晃的随着道路起伏。 

几声浑厚具有穿透力的牛吟,法勒的囚车突然停下了。有名骑士小心地牵着坐骑走回来,
叫道,“车辆被陷住了,让后面的犯人都来推车。” 

经过艰难的跋涉,队伍终于进入了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骑士们指挥着囚犯和随军的军士
架起简易帐篷,点燃了十多从篝火,熊熊的橙黄色的火焰冒着黑烟,周围的骑士们席地而
坐,围成了一个临时的营地。营地的中间是一片空地,戴着沉重木枷的囚徒们被用铁链锁
在一起,紧靠着囚车蜷在中间;战马和牵引囚车的牛被拴在一旁,吃着干草和饲料。 

“这是苏霍纳河流域的蝾螈森林,通过这个森林,再过一条河,就是一座大城市,贝鲁格
来德;经过贝鲁格来德,还有几天的路程,就可以听见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了,再往南走
,可以看见一个巨大的海湾,这也是我们队伍的目的地,金雀花王朝最大的港口城市,米
格尔海姆。”骑士团军官在篝火旁和几名高级骑士看着铺开的羊皮地图。 

军士们正在给囚徒们发放数量可怜的食物和水,法勒仍然被锁在囚车中,两只手暂时被放
开,法勒枯骨一样的右手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功能,他用左手将食物塞进嘴里,咬碎,吞咽
下去,然后端着木碗,喝着碗里的水。 

不久,囚车上的囚犯们又被军士将手锁在囚车上,四周的篝火烧的很旺,部分骑士在守夜
,包括囚徒在内,众人都疲倦的进入梦乡。法勒看着森林顶上清澈的星空,冬日的星空最
是璀璨。 

骑士团的军官睡的很熟,他映着篝火的脸似笑非笑,不一会儿,又咬紧牙关,额头渗出细
小的几滴汗珠,一会儿,嘴角又轻轻的抽搐着,已经紧闭的双眼下,眼球轻轻的转动,越
来越快。而沉睡在这片森林中的众人都仿佛中了魔一样,脸色忽明忽暗的如风吹拂的麦田
一样变化着,偶尔相同的节奏,如同在经历同样的梦境。如果法勒看见这种诡异的场面一
定会非常吃惊,但是他根本没有发现,他仍然在看着星空,不久,他也合上了双眼,疲倦
的睡着了。 

法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故乡狄比利斯,狄比利斯广场上全是快乐的人群,他们头
上戴着葡萄藤围成的花环,赤着双足的少女们献上鲜红的葡萄酒。红润着脸的吟游诗人们
吹着笛子,几个被打扮成女神模样的女人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她们向下面欢呼的人们
撒着花瓣。一些男人们举着绿色的竹竿,竹竿的上面系着彩色的绸带,旁边还有些人敲打
着手鼓和摇铃;另外有些祭祀打扮的舞女随着热烈的音乐疯狂的旋转着,抖动着露出来的
洁白丰润的肩膀,跳着欢快的舞蹈。 

一个面容娇好的女人迎着法勒跑过来,双手捧着一个酒杯,里面是满满的葡萄酒;她突然
被旁边的一个跳舞的男人搂住了腰肢,快速的旋转了几圈,她尖声惊笑着缩着身体,又担
心手中的酒泼出来,那个快乐的男人又伸着嘴,吻了她的脸庞,她又高兴又害羞,脸上出
现了一抹红霞,笑的几乎弯下腰去,一双明亮的眼睛火赤赤的望着法勒。 

“来啊,法勒,快来啊。”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快乐,象蜂蜜一样灌进法勒的心里。她旋转
着挤到法勒身旁,将充满芳香的柔软的唇印在少年的脸上,然后将手中的杯子递给少年。
 

法勒木然的望着眼前所有的一切,木然的感觉着发生的一切,当女人将杯子递给自己的时
候,仍然无动于衷的呆立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停顿下来,杯子离开了快乐女人的手,从
法勒胸前无声的,缓慢的,坠落。杯子中的酒从里面泼出来,在空中变成一片淡红色,周
围的欢乐突然无声的消失了。 

法勒接着看见一片翠绿色的水面,水面闪闪发光,波纹不断。一滴细小的水珠从高空中坠
落下来,落进水里,一个淡绿色的少女踏着波纹逐渐由模糊变的清晰。 

“怡尔亭娜。”法勒的嘴几乎无声的颤动了几下,两只眼睛变成有些迷离。 

淡绿色的少女如同沉浸在一片闪亮的空气中,她还是那样熟悉的笑容,隐隐若现的薰衣草
的香气,秀丽的轮廓,风一样飘渺的动作。少女看见了法勒,她露出贝壳一样的牙齿,象
一朵蝴蝶一样飞过来,浮在空气里,一步一跳地飞过来,她伸出一只手,白皙的手臂若有
若无。 

瞬间,法勒几乎要被排山倒海的悲哀所淹没,他的心里在疼痛,美丽的后面就是失落,难
道还要我再品尝一次吗?仿佛法勒眼里的悲哀感染了少女,快乐的少女的眼神也变的茫然
若失,象影子一样直接穿过法勒的身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汪……汪……汪……”清晰的声音传来,熟悉欢快的叫声。法勒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哽
咽的长叹一口气,是顿顿,自己童年的伙伴的叫声。 

面前是自己的家,熟悉的维尔普拉庄园,爵士夫妇正从里面走出来,法勒的眼神复杂的变
化着。“汪……汪……汪……”,法勒看见维尔普拉爵士的怀里正抱着顿顿。 

“我的孩子,噩梦结束了,这只是一场噩梦。”维尔普拉爵士疼爱地说着。“来,宝贝孩
子,到妈妈这里来,让妈妈疼你。”爵士夫人红着眼圈张开双臂。 

法勒的眼泪如泉水一样涌出来,他看着一跳一跳飞扑过来的小狗顿顿,绝望的抬起头,闭
上双眼,却仍然阻挡不了心里的哀伤。 

维尔普拉爵士夫妇和小狗顿顿都消失了,面前是一只黄牛一样巨大的妖狼的尸体,狄比利
斯的每个人都蜂拥着将手中的花环戴在法勒的脖子上,一个接一个,他们的眼神中充满的
惊异,争先恐后的称赞着法勒的勇敢,法勒厌恶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法勒出现在一片陌生的树林中,几名法勒熟悉的商人正在和两个强盗撕
杀,双方赤红着眼睛在争夺身旁满满的一马车珠宝,最后双方拼到同归于尽,一起倒在血
泊之中。那一马车珠宝不断闪闪发光,一个鬼祟的身影突然冲过去,惊慌的将珠宝不断塞
进手里的一只袋子中,还獐头鼠目的四下张望。 

“萨多。”法勒咬紧牙关,两只眼睛开始有灼热的感觉。 

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过来,对着萨多喊道,“走啊,快走啊。”法勒猛然觉得额头上的
血管在扑通扑通的跳动,涌动的血液冲击的自己几乎要窒息。“维撒里特!”法勒习惯性
的一抬右手,凌空一抓,突然他看见自己已经形如骷髅骨架的右手,做了一半的动作僵硬
在半空中。 

然后,圣骑士、哈德尔爵士和丁罗又从面前跃马跑过,接着,狄比利斯的法官和陪审团也
从面前经过,一个一个的面孔,接连不断,狄比利斯的所有人都笑着从已经残废的法勒面
前经过,最后,一个巨大的萝卜被扔了过来。 

法勒又感觉自己回到了死囚牢中,然后记忆中的痛苦的一幕一幕又穿插着被重复着,过了
很久,法勒又回复了开始的木然,略有点悲伤的看着自己的生活。终于,一切仿佛结束了
,法勒又被投进了黑暗中。 

有个声音出现了,在和法勒交谈。 

“法勒,你知道什么是快乐吗?” 

法勒沉默着,缓慢均匀的呼吸着。 

“我来指引你,少年人。”神秘的声音说道。 

法勒的眼睛突然被刺眼的明亮笼罩,他看见自己坐在高耸的殿堂上,左右站满了威严的武
士。华丽明亮的大殿中央,跪满了自己厌恶的狄比利斯的权贵们,金发少年维撒里特跪在
第一位。这些人的身后站着赤膊的刀斧手,十几把雪亮的大刀一齐闪动,十几颗血淋淋的
头颅发出沉闷的声音,滚落在地上。整个大殿一片肃静,法勒仍然面无表情,木然的看着
地上的尸体。 

“君侯为什么仍不展笑颜呢?难道君侯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仇人吗?”一名彪悍的武士从队
列中走出来,半跪在地,大声说道,“恳请君侯说出仇人的姓名,纵使他逃遍天涯海角,
小的也能把他捉到君侯座前。” 

法勒环顾四周,亦幻亦真的场面突然令他觉得很好笑,他嘴角牵动着,苦涩地笑起来。 


那个神秘的声音又出现了,“哦,法勒,我明白了,你还在乎你失去的那个女人,她只是
个青涩的苹果,包含不了多少甜美的浆汁的,那我就满足你吧。” 

华丽明亮的宫殿消失了,面前是一座黑色的城堡,高耸的塔尖直指天空。在城堡的一座大
殿中有一个塔形的高台,高台的顶端是个圆盘,圆盘直径数米,画满奇怪的图腾,圆盘的
四周点燃着三十六盏油灯;油灯的火焰照亮了中间令人心跳的一具侗体,身上未着丝缕的
一个女人,挺翘着丰满的肢体,两腿张开,跪在祭坛一样的高台中央。 

“法勒,看吧,这才是成熟的女人,你看她蜜桃一样的身体,富有光泽、弹性的臀部,柔
软的腰肢,光滑细嫩的皮肤;她的身体每个部位都可以流淌出令你陶醉的蜜汁。”神秘的
声音牵引着少年的目光,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细腻而又缓慢的在抚摩女人的身体。 

赤裸的女人皮肤略黑,有两条修长坚实的腿,完美的弧线一直向上,向着最神秘的方向延
伸,越过胸前半圆形的隆起,浑圆的胳膊弯曲地举过头顶,在头上环绕在一起,柔软纤细
的腰肢突然有节奏的抖动起来,挺拔的臀峰随着腰肢起伏抖动着。 

女人突然跳起了暴烈妖媚的舞蹈,全力的炫耀着自己光艳四射的肉体,并且明显可以看出
她身体的一些部位逐渐变的坚硬。祭坛的周围开始出现微小的跳跃的黄色火焰,黑暗逐渐
被驱逐,女人被后来出现的火焰照的毫发毕现,陆离妖异的火焰中,诡异的活色生香。 


女人激烈抖动的身体开始出现晶莹的汗珠,汗珠在起伏的山峦间缓慢聚集,然后闪闪发亮
,最后如暗夜的荧火一样留下奇异的轨迹,最后滴落在祭坛中央,留下点点痕迹。 

“呼……”一声沉闷的声音,如同巨大的飞鸟降临,祭坛四周的火焰从中央分开,一个五
米多高的怪兽从火焰中站立而起,黑色的狼头,肌肉扎结的橙黄色的躯干,传说中妖龙一
样的利爪。 

赤裸的女人看见怪兽的出现,妖艳的舞蹈更加疯狂,整个胸脯都随着身体剧烈抖动着,而
脸开始侧转,让法勒第一次从侧面看到她脸的轮廓。 

这是一张可以用作雕塑的脸,她微凸的额头显示着高贵,深陷的眼眶饱含妩媚,挺拔小巧
的鼻子给人自信的印象,丰满突出的嘴唇说明她渴望爱怜。 

女人开始交替着左右摆动着,黑色的短发刚刚能遮蔽耳朵,此时也跟随着剧烈的舞蹈一次
一次的如莲花一样绽开,她的眼睛大而乌黑,就是在波光闪动的瞬间,法勒也看出里面充
满了温柔。 

“如何?少年人,这个女人可以给任何男人带来快乐,她热烈、激情、奔放,同时她又妩
媚、顺从、充满渴望。”神秘的声音又说道。 

女人面前的怪兽张开大嘴,高兴的吐着舌头,呼呼的对着几乎散发出热气的肉体喘息着,
两只巨爪一上一下胡乱跟随着女人舞动的肢体凌空晃动着。 

“这个女子是特诺国王的女儿,一个人间的尤物,羔羊一样肥美的处女,人族王冠上的璀
璨的宝石,他的父亲因为得罪了挪威海湾的大海神,而无奈之下将她献给魔族,请求魔族
的援助。她的拥有者因为根本没有肉身,是元素体质,无法享受这美食。怎么样,想品尝
她吗?只要得到你的肯定的答复,她立刻就属于你,她一直饥渴难耐的在等待爱抚呢,这
你也看得出来,如何?少年人?” 

法勒仍然无动于衷,木然的沉默着。 

“哦,你真让我迷惑啊,少年人。或者……一个女人不够,那么,来吧,给你更多的。”
等待了很久,仍然没有得到答复,神秘的声音开始变的焦急,仿佛考虑了一下,然后又说
道。 

笨拙跳舞的怪兽和妖艳的女子消失了,法勒又回到了先前的华丽的宫殿中,此时,宫殿中
不再有威严的武士,宽阔的大厅里拥挤的全是肉体,无数诱惑的肢体摆出各种诱人的姿势
,如同潮水一样的呻吟声和淫糜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 

“哈哈……哈哈……”法勒终于忍不住,放声狂笑起来。 

“啊!你!”神秘的声音几乎愤怒,然后和肉体横呈的宫殿一起消失了。 

法勒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巨大的花园,从来没有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的美丽的植物
呈现在眼前。各种飞鸟在茂密的树枝里欢叫着,有些面目和蔼的动物从树林里走出来,仿
佛和法勒问好一样点着头。 

四周洋溢着喜悦,天空中仿佛有不断袅绕的歌声,天湛蓝清澈,自己如同沉浸在水底。 


“这是哪里?”徘徊了许久的法勒终于脱口问道。 

旁边突然走出一些赤身裸体的男人和女人,他们的姿态优雅,裸露的身体只令人感觉美的
震撼,法勒突然充满了自卑,有种相形现秽的局促。 

这些美丽的人们友好的对着法勒笑着,轻柔的指引出一条道路,道路出现在树丛中,一直
仿佛延伸进远处的云端,云雾缭绕的地方一片洁白。 

“这是哪里?这条道路通往哪里?谁能告诉我?”法勒问道。 

空中传来振动翅膀的声音,一个美丽的男人,头戴月桂花环,身后长着一对巨大洁白的羽
翅,身上松散的披着白袍,从云层里飞下来。 

“这是天界,永远快乐的地方,没有忧伤,没有痛苦。”白袍男子轻声说道,声音如空中
的歌曲一样袅绕不散。 

“那……那我可以留在这里吗?”法勒半信半疑地问道。 

“可以,你是被邀请来的,法勒,你从这条道路,走进神的宫殿,对伟大智慧的天神宣誓
,永远服从他,你就可以一直生活在这里了。”白袍男子轻声答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天神宣誓?那如果有一天我违背了天神的意志呢?”法勒迟疑的
问道。 

“那你将被驱逐出天界,重新回到苦难之所。” 

法勒沉默了良久,冷冷地笑起来,“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么美丽的地方,没有忧伤
的地方,永远快乐的地方,没有痛苦的地方,都还有个凌驾一切之上的主子,说到底,只
是换了个地方做奴才而已。” 

“如果我没有听错,你是不愿意留在这里了?”一脸和善的白袍男子问道。 

“骗局,又是一个骗局。”法勒恨恨地骂道。 

“好,那就让你换一个世界吧!”一直温言细语的男子突然变的面目狰狞,咆哮着张开双
手,他身后的翅膀突然变的漆黑,羽毛尽落,露出皱在一起的皮膜,白色的松散的袍子突
然变成嶙峋枯骨的肉刺,美丽的面庞变的凶狠邪恶,头上的月桂枝变成了两只弯角,背后
飞舞起一条细长带着尖叉的尾巴,脚下的花园突然变成了沸腾的熔岩。 

扑哧,法勒的脚开始剧烈的燃烧了,身体逐渐向熔岩深处沉没,法勒虽然感觉深入骨髓的
疼痛,但是仍然没有停止狂笑。 

恶魔的身后突然涌现出成千上万的身影,从沸腾的熔岩一直排列到黝黑的空中,一起怒吼
呐喊着相同的声音,“拿起我们的长矛,准备痛饮鲜血的味道,杀戮,杀戮。我们还有让
天界恐惧的力量,复仇已经成为我们唯一的食粮,战斗,战斗。” 

成千上万的身影又变成全副武装的恶魔一样的战士,在赤红色岩浆上面列成壮观的军队,
他们对着法勒齐声喊道,“勇士,骄傲的勇士,你在人间的足音已经穿透大地,你仇恨的
呐喊可以鼓舞我们的斗志,我们需要你。” 

面前的恶魔突然从火焰沸腾的空中抓出一只长矛,然后递给正在下沉的法勒,“加入我们
的阵营,法勒,握住我伸给你的友谊之手吧。” 

“哈哈,哈哈……是不是又要向你效忠啊?不能违背你的意志啊?又是一个骗局,哈哈…
…骗局!”法勒疯癫的狂笑着,嘲弄地看着面前的恶魔。 

“妄人!”恶魔大吼一声,举起长矛,对着少年刺了下去。 
第六章 蝾螈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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蝾螈森林的某处,密集分布着几座巨大的三面神的雕塑,雕塑的四周,散布着十多个青石
圆盘的祭坛。此时,祭坛上有十多个全身银光闪闪,长眉垂地,身后粗壮长尾,蜥蜴一样
的怪兽。 

这十多个祭坛的中央,是一座金色的三面神的雕塑,雕塑有数十米高,它的正下方,同样
是一个祭坛,祭坛上燃烧着六角形的魔法火焰,一名全身金光闪耀,外形和其他怪兽相似
的蜥蜴正在施展法术。 

橘红色,青蓝色,紫黑色的光印在三面神雕塑周围的半空中频繁的闪烁,然后所有的气流
和魔法元素都缓缓的被吸收进金色怪兽的身上。 

金色怪兽睁开了眼睛,一双迷离的黄色的妖瞳,周围的银色怪兽也睁开眼睛,仪式仿佛结
束了。 

与此同时,蝾螈森林的另一端陷入梦境中的人们猛然仿佛失去了控制,他们忽晴忽暗的脸
突然全部僵持住了,很难想象,原来那些怪兽在制造梦境。 

一个银色怪兽说道,“找到了,他饱含绝望和仇恨。” 

另一个声音接着说道,“他不属于黑暗,也不属于光明,他是任何秩序的抵抗者。” 

金色怪兽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认为就是他,这是几百年来我们找到的最接近启示中的
生灵。” 

又一个银色怪兽说道,“我赞同您,他就是我们一直等待的生灵,启示中提到的密执安魔
族的守护者。” 

“他的生命里蕴藏着超忽寻常的力量,在他的生命最隐秘的地方刻上我族的印记,试图唤
醒他吧。” 

金色怪兽点了点头,说道,“让我们帮助他了解他自己,将他的力量引导出来。” 

众怪兽商议完毕,立刻再次施展起能量巨大的魔法阵,大地隐隐传来轰鸣,十多个三角形
的绚丽的魔法阵浮到半空中,金色怪兽的身旁出现一个巨大的六角形咒符,代表着抗魔、
伪装、格挡、魔镜、再生和巨力等魔咒的三角形印符陆续从半空中重叠进最大的六角形咒
符。 

遥远的,蝾螈森林另一端正在沉睡的法勒身周,突然旋转着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六角形咒符
。而三面神雕塑旁的祭坛中央,也出现了法勒的身影。金色怪兽用上古的咒语吟唱着,“
密执安魔族的传承者,给予这个年青的生命永久的印记,让他成为我的兄弟,分享我的幸
运。”随着咒语,六角形咒符逐渐隐没在少年的身体中。 

沉睡的法勒毫无知觉地睁开双眼,一双狮子一样野性的,金黄色的眼瞳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那瞬间的光芒几乎使身旁熊熊的篝火也为之黯淡。 

密执安魔族的族君们完成了规模庞大的仪式,巨大的蜥蜴形象立刻消失了,众人变成了十
多位慈祥的长者,雪白的胡子和眉毛一直落在地上,其中一名浑身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就
是密执安魔族的族长。 

一名银色族君提议插手改变那个少年的命运,而金色族长轻轻挥手,说道,“他的宿命不
是你我可以妄自猜测和理解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加速他的觉醒,同时让他成为我族的
守护者。” 

这时,一名族人传来了伊比利亚大陆深处妖王贝尔帝根的信息,金色族君看完摇了摇头,
“他仍然在恳请我们加盟他的阵营,一同对抗魔君奥卡尼斯。” 

“您还是象以前一样拒绝吗?” 

“当然,我们不会涉足他们的争斗,婉言拒绝他好了。贝尔帝根怎么这么糊涂,难道以他
的灵力不能察觉即将到来的危机吗?嗨,奥逊魔族和奥斯魔族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二十年,
难道真是预言中的百年战争吗?”金色族长叹息着消失在丛林深处,其他族君也相继消失
了踪影,巨大的三面神雕塑无声的凝视着发生的一切。 

法勒在清晨的薄雾中醒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充满的生命力,他闭上眼,畅快的深深地
呼吸了一口森林中的空气,啊,好舒畅的空气,为什么昨天没有发现呢。 

周围的众人都满脸的疲惫,有的人酸软的几乎无法直立,所有的人都在埋怨这个森林,埋
怨自己经历的一个奇怪的夜晚,但是没有人记得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怪怪的。 

法勒分享自己早餐的时候,无意中活动了一下右手,他突然触电一样的愣住了,因为,他
惊讶的发现,他的右手关节,居然轻微的活动了一下。他又不敢相信的试探着,果然,虽
然右手还是一具骨架,但是关节居然真的活动了。他瞪大了眼睛,他第一个想法是,我又
可以握枪了,这个想法令他心跳。同时,他模糊意识到,被命运和神灵遗弃的他,终于依
靠自己,又一次的爬起来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力量可以把我毁掉。”法勒咬牙对自己说道。 

骑士团的队伍在森林边缘前进,法勒有时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他透过茂密的树枝
和树叶,仿佛看见几个骑着龙形怪兽的男孩和女孩和队伍并行。当他们看见自己在注视他
们的时候,还对自己友好的招手。 

法勒心想,我和这些奇怪的生灵很亲近。猛然又发现,自己为什么称呼他们是生灵,而不
是人。他一时间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奇怪的事情的不断的发生,但是骑士团的骑士们却毫无知觉。一次,一头牙齿如利剑的斑
斓猛虎跳跃着朝队伍扑来,跃过丛林,一步一步接近,可以快要扑到面前的时候;连骑士
团的骑士们都听见了猛兽的咆哮声,已经开始戒备的时候,斑斓猛虎好象发现了什么,突
然在距离队伍不远的地方,眼睛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法勒,大声咆哮着,如同在说话一样,
然后就跳跃着离开了。法勒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彻底糊涂了。 

当队伍到达目的地,金雀花王朝最大的海港,米格尔海姆的时候,法勒的右手已经可以自
如的活动了,但是仍然形如骷髅,令人心寒。 

海港外的航道被浮冰封死了,按照惯例,离港的海船每年五月初才能起航,所以被流放埃
特纳火山岛的囚犯们被暂时关在米格尔海姆监狱,至少还要度过三个月的时间。 

几乎是法勒他们到达米格尔海姆的同一天,金雀花王朝的女伯爵阿格尼丝一行也来到这里
,伯爵是个二十多岁的黑发美人,刚从海外回来,她在克里特尔王国的首府内本纳未克学
习了四年刑律法典,又周游数国,见多识广。因为伯爵学习的内本纳未克是座海港,所以
回国的第一站,选择了米格尔海姆。 

米格尔海姆监狱的官员殷情地接待着女伯爵阿格尼丝。“我需要重刑犯的卷宗。”女伯爵
坐在黑木长桌后面,身后站立着随行的众人,紧贴身旁的一位气度不凡的贵族是伯爵的情
人,年轻的卡宁男爵。 

卡宁男爵有着武士魁梧的身材,年龄于黑发美人相仿,黑色的头发精致的编成十多条辫子
,披在身后。私下里,女伯爵曾经捧着他的脸,几乎用诗一样的语言赞美他,“如此挺拔
的面容,轮廓可以与圣庙的战神媲美,它能一直属于我吗?” 

这种问题是多余的,在卡宁男爵的心中,他发疯一样爱着这个地位、权势远超过自己的女
人,更何况她聪慧的象天上的星辰,她冷俊如冰,自信地掌握着身边的一切,她又热情如
火,把激情埋藏在地底深处,一旦喷发出来,几乎能将自己熔化。卡宁男爵经常难以置信
地问自己,自己真的得到了这个女人吗? 

卡宁男爵看着阿格尼丝,她穿着紫色的紧身蟒鳞软甲,黑色的褶皱战裙,外面套着宽大的
黑色袍子,旁边的使女正在帮助整理披肩的长发。 

“哦,卡宁,你没有怪我这么性急吧。”伯爵见米格尔海姆监狱的官员离去,从黑色袍子
中伸出纤细的手,轻轻触摩着男爵的胳膊,细语地问道。 

“是因为你急忙要来这里吗?当然,我当然不会怪你。你知道的,我永远是你的骑士,你
走到哪里,我就无怨的跟随到哪里。”男爵将阿格尼丝的小手握在手里,慢慢弯下身,轻
轻献上一吻。伯爵眼光闪动,俏皮的嫣然一笑,将男爵的手重重捏了一下。 

“卡宁,我每到一座新的城市,都渴望立刻了解这个城市的故事。对于我来说,这个城市
最震撼人心的故事,都被记录在这种地方。”阿格尼丝看着自己的情人,温柔的解释着,
用眼睛示意着说的就是监狱,“我发现,犯人暴露出人们的真实想法,而其他从来不触及
法律的人,他们的欲望和感情都被压抑了,暗淡无光。监狱是面镜子,真实的反映社会对
王朝的态度。而重刑犯人就是最强烈的例子,我一直想做一个公正的大法官,所以我十分
渴望了解这一切。” 

“阿格尼丝,你说的太对了,你总让我惊讶,我都有点敬佩你啦。”男爵赞扬道。 

“卡宁,你最懂我了。”阿格尼丝象个女孩一样甜美的笑起来。 

卡宁男爵默默的站在一旁,阿格尼丝翻阅着犯人的卷宗,已经持续了三天,阿格尼丝乐而
不疲的沉浸在其中,偶尔查阅完一个卷宗,会和身旁的卡宁男爵交谈,也会把卷宗递给男
爵,征求他的意见。 

今天,卡宁男爵发现阿格尼丝几乎沉默了一个早上,她仿佛被一个卷宗吸引了,一直在反
复的翻阅和查找相关的内容,并且数次差遣监狱的官员,好象寻找其他的资料,卡宁男爵
好奇的想,这又会是一个怎么样的故事呢。 

“卡宁,这是一个贵族,他行为接近疯狂,企图杀死所有和他有过节的人,而他才十九岁
,真是太令人惊讶了。”阿格尼丝将一个卷宗递给男爵。 

男爵接过卷宗,第一个反应是,一个贵族,一个少年,男的。他因为这个少年引起了阿格
尼丝浓厚的兴趣,不由产生了一种很轻微的敌意。 

“很有趣,很特别,恩……我想见见这个贵族少年。”阿格尼丝说完,招手叫近侍去通告
监狱的官员。男爵看着卷宗中的犯人,维尔普拉。 法勒,一个令人讨厌的名字,他心里
暗念道。 

法勒和众人都被关在米格尔海姆监狱的第十五区,这个区一般只接受临时的犯人,因为过
几个月这些人都会被送上海船,运送到遥远的流放地,埃特纳火山岛。偶尔放风的时候,
脸色苍白的众人被从阴暗的囚室中驱赶出来,集中在监狱的一所操场上,沐浴冬日懒洋洋
的阳光。 

虚弱的法勒刚被解下囚车的时候,双腿几乎无法站立,他勉强着自己,企图逐渐恢复已经
被彻底摧毁的身体。 

操场上偶尔可以看见一个奇怪的囚犯,踉跄的,艰难地围绕着边沿,慢慢的跑步,他单薄
的灰色囚衣里露出一只令人胆寒的右手,没有表皮,只有褐黄色干枯的血脉附着的骨架,
翻修墓地时才会看见的骷髅的手爪。 

第十五区的犯人和第六区的犯人同时被驱赶到操场上放风,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两队犯人远
远的保持着距离,而这个时候,法勒又象往常一样开始自己的恢复训练。 

“小子,你很牛啊,别人都没有胆子越界,你居然敢跑过来。”几个犯人挡住了正缓慢跑
步的法勒。法勒喘息着,停了下来,然后无言的绕过挑衅的囚犯,继续做自己的事。 

“操,真不知道水深水浅啊,还有这么不知道死活的笨蛋。”法勒听见身后有人骂道。 


法勒已经艰难的跑完了第一圈,他仍然在继续自己的恢复行动,他暗暗咬着牙,因为他又
快接近刚才挑衅的几名囚犯面前。 

“站住,小子。”有囚犯凶恶地喝道。法勒低着头,企图和第一圈一样绕开他们,但是他
被人猛的从后面抓住了衣服。 

“是不是觉得自己是贵族就很牛啊,你现在是坨屎,一坨屎,你知不知道?”后面的囚犯
几乎要把法勒提起来,在他耳朵边大喊道,然后一脚重重的踹在法勒的背上,法勒象个葫
芦一样滚出好远。 

周围的囚犯怪笑着,有人嘲弄一样的嘘着法勒,仿佛在戏弄一条落水的狗。法勒慢慢的从
地上爬起来,看着欺负自己的那个囚犯,没有任何反应,转过身,又继续慢慢跑起来。 


“他妈的。”后面那个逞凶的囚犯恼怒地骂道,“小杂种,你有胆子就再绕一圈看看。”
 

法勒嘴边几乎出现笑容,他一步一步的艰难跑着,刚才摔的自己有点头晕目旋,没有想到
自己的身体已经变的如此不济了,一定要恢复过来。 

第三圈,法勒又一步一步地跑过来,这时操场的很多囚犯都瞪大了眼睛,不少人都为法勒
提心吊胆,这个单薄的家伙真是自讨苦吃。而那几个挑衅的囚犯眼露凶光,恶狠狠的看着
越来越近的法勒。 

法勒这次连绕道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冲着他们跑去,他牙齿咬的紧紧的,眼睛坚定而且明
亮。 

“七十八号囚犯,维尔普拉。 法勒。”一个监狱的看守从操场的一边大声地喊道。法勒
听见看守叫喊自己的名字,他没有应声,继续向前一步一步跑去。前面的几名囚犯挡住了
外面的视线,把跑过来的少年围在中间,不久,人群散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法勒痛苦的弯曲在地上,嘴角有一抹血痕。法勒挣扎了几次才爬起来,抬起胳膊,搽去嘴
角的血,左手捂着小腹,依然踉跄着继续往前跑着。周围单薄的囚徒们目视着这个倔强的
少年,目光随他而动,仿佛向日葵对太阳致敬。 

“维尔普拉。 法勒,坐。”女伯爵和蔼的用手指点法勒,示意他坐下,然后接着说道,
“我翻看了你的案子……也许应该用事迹这个词吧,你一定很自豪自己做的,我有猜错吗
?你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是吗?” 

法勒沉默的看着面前的这个贵族美女,他打量着四周的众人,也很轻易的看出女伯爵身旁
的男爵对自己的敌意,法勒不屑的沉默着。 

“当你认为判决不公正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向省城高级法院上诉呢?而选择现在这种方式
来解决。你认为自己比金雀花王朝更具有权威吗?” 

法勒认为面前这个女人有点可笑,年龄超过自己,但是思想单纯的幼稚,他忍不住脱口而
出,“正是金雀花王朝的法庭亵渎的法律,我不信任这些法庭。” 

“呕,你终于愿意说话了,你所看到的不公正,正是有人违反了神圣的法律,你不但没有
用合理的方式制止,并且采取暴力方式来解决问题。结果就是你也违反了法律,你用违反
法律的行为来制止其他人违反法律,你觉得是不是很可笑呢?” 

“哼。”法勒不屑的冷哼道,“用合理的方式制止,你建议我上诉更高的法庭,法庭来约
束法庭?法官来管制法官?这才是可笑呢,本来应该公正的地方都没有公正,还能指望这
些习惯违反法律的人自己来约束自己吗。” 

伯爵两眼发亮,开始试图理解法勒的话。卡宁男爵看着女伯爵的反应,心里又增加了几丝
不快。法勒见伯爵并没有嘲讽自己说的话,更是大胆的说道,“上诉的过程和难度您没有
经历过,当然以为很简单,我们那里有农夫,因为判决不公,企图上诉,结果被骑士团直
接镇压了,而且还被污蔑成暴动和叛乱。您所赞扬的神圣的法律根本就是一个骗局,我也
学过法理,法律的基础是所有人都平等,而现在权力的不平等使法律已经是一纸空文。问
题根本不是出在法律身上,是出在金雀花王朝身上,如果不是这个王朝重权轻法,混乱人
治,哪会有我这样的犯人。” 

“大胆!居然敢如此胡言乱语!”一旁的男爵听完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脸色大变,大声
喝道。 

法勒被男爵喝止后,脸上露出一副“早知道你们这种人就会这种态度”的样子,不屑的沉
默了,再不说话。 

阿格尼丝有点责怪的瞥了一眼男爵,意思是“听他说说多好。”而男爵认为阿格尼丝因为
这个不起眼的囚犯居然责怪自己,内心立刻仇恨起法勒了。 

对话在法勒的沉默中无法再继续,法勒重新被送回了囚室。不久,女伯爵一行也结束了米
格尔海姆之行,对于伯爵来说,法勒只是自己偶尔遇见的一个思想怪诞的囚犯,金雀花王
朝的失意者,一个有代表性案件的主人公,一片落叶,一只鸟,或者,一只虫子。而对于
卡宁男爵来说,法勒却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居然因为这个臭虫一样囚徒,自己遭遇了心
上人的冷眼。在伯爵一行离开米格尔海姆的时候,卡宁男爵特别送给米格尔海姆监狱长一
份有趣的礼物,并且很巧妙的暗示,希望那个被伯爵见过的维尔普拉。 法勒得到特别的
关照。 

这种悲哀的时代是人族文明历史的耻辱,在权力社会中,某些人的喷嚏也能震死人的。 


法勒被伯爵接见后不久,突然被从监狱的第十五区调动到第一区,同时和他被调动的还有
一个名字叫克连布的囚犯,原因是因为这个克连布以前是个很吃得开的人,所以进来以后
仍然没有感觉天已经变了色,还是脚后跟都不落地的在里面走路,用监狱方面的话说,“
他恨不能飘起来走。” 

克连布听说被调动到监狱的第一区,脸都吓白了,因为第一区全是死囚和终身监禁的重刑
犯,这个区囚犯虐待事件是司空见惯的,偶尔甚至发生命案。 

法勒和克连布被扔进了第一区的二十六号囚室,这里的囚室一间挨着一间,二十六号囚室
很宽敞,里面有十几名犯人,囚室里面很暗,三面石墙,一面是胳膊粗的钢栅栏,栅栏外
面是狭长的走廊。 

两人刚来的当天晚上,二十六号囚室的几个囚犯不知道从哪里弄的一些木头,居然在囚室
中央生了堆火,他们围着火堆一边烤火,一边不住把目光往新来的法勒和克连布身上飞,
法勒暗暗看在眼里,而克连布吓的面无血色。 

“哎,那个新来的小子过来。”火堆旁的一名囚犯大声喊道。法勒将目光转向他们,心里
鼓励着自己,该来的始终会来,勇敢的面对他们。法勒正准备走过去,火堆旁的囚犯又叫
道,“哎,叫你呢,那个一头黄毛的小子。”克连布吓的几乎尿了裤子,他呻吟道,“我
的妈妈呀,为什么他们不找你,偏偏找我。” 

这时,一名囚犯几步跑过来,一把将克连布拖了出来,又踢又赶的把他带到火堆旁,对旁
边的法勒却丝毫没有理睬。 

“拿着这个,拿好了,你如果松手就把你塞进火里去。”映着火光,一个牛高马大,凶恶
面孔的囚徒说道,他指着旁边的一个土制的钵子,钵子里面有一小半水。 

“要……要……做……什……么……”克连布满脸是汗,结巴地问道。 

“笨蛋,烧开水啊,你来做架子,快点。”另一名囚徒喝道。 

克连布惊讶的睁圆了眼睛,他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他战抖着按照囚徒的吩咐,不一会儿
,他就哀号着松了手,旁边一名囚徒手明眼快的把钵子给接住了。 

“操,差点把火弄灭了,水都没有热呢。揍这个熊包。”他将钵子放到一旁,大声骂道。
 

克连布被四五个囚犯打的满脸是血,然后又被逼着重新开始烧开水,众囚犯一面行凶,一
面时而用目光扫着角落里的法勒,法勒把牙齿咬的紧紧的,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逐渐在加速
。 

克连布被折磨了七次,最后被打的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钵子里的水连热气都没有冒。 


“把这火碳塞他嘴里去。”一名囚犯说道。然后残忍的将一只燃烧的火碳强行塞进瘫软在
地的克连布的嘴里,克连布嘶哑的叫声还没来得及传出囚室,一名强悍的囚犯一记重拳,
将克连布打飞到空中,摔在远处的克连布居然昏死过去,房间里一股难闻的焦臭的气味。
 

“新来的,还有你呢,过来。”黑沉沉的几个巨大的身影,被火光衬托着,分外的恐怖。
法勒晃悠着站起来,朝叫他的那些人走过去。 

“我是刀把龙,这里的老大,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头目样子的囚犯瞪着法勒说道
。其他囚犯也都是凶神恶煞,面目狰狞的看着单薄的法勒。 

“先把水给爷们烧开了。”刀把龙说道,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法勒,其他囚犯也都凶狠的
站着,他们在等待法勒的反应。 

法勒用两只手端起盛着水的钵子,慢慢一脚蹲着,一脚单膝跪地,将钵子伸到火堆上面。
周围众囚犯看见法勒可怕的右手,都不禁暗暗心惊了一下。刀把龙眯着眼睛,想着,奇怪
,没有想象中那么扎手嘛,还蛇王呢,屁! 

火苗不住的舔着法勒的两只手,土制钵子的温度还没有多大变化,但是两只手已经被跳动
的火苗烧伤了,法勒额头渗出几滴汗珠,疼痛,这种疼痛比起心中曾经遭受的痛楚又算得
了什么?比起曾经那么接近的死亡又算得了什么?法勒在心中对着自己怒吼,如果自己连
这点痛苦都经受不了,那怎么去报仇!死亡可怕吗?连直面死亡的勇气我都有,还有什么
能让我退缩! 

周围的囚犯们都已经慢慢松懈下来,然后坐在法勒和火堆的周围,津津有味的欣赏着。法
勒慢慢的,坚定的将土制的钵子和双手继续伸进火苗更深处。好几名囚犯的心仿佛被一条
无形的鞭子凌空啪的抽了一记,猛然一跳,众人这时候看见火苗几乎把法勒的两只手裹在
火里,而钵子中的水开始明显的冒出热气。 

法勒的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两只眼睛明亮的几乎燃烧,骷髅一样的右手已经开始冒烟,
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可怕的气味,一股难以描述的烧烤的焦味。 

二十六号囚室的所有囚徒和此时的时间一样,全部凝固了。几名远处的囚徒几乎忍不住全
身发抖,他们从心底深处感觉到莫名的恐惧,觉得好象有可怕的事情会发生,一切都感觉
好象失控了。 

火堆旁边的囚徒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他们听见法勒的牙齿,骨骼,全身都在发出可怕的
颤抖声,神情越来越恐怖的法勒已经全身湿透,但是仍然疯狂的在坚持。 

一名坐在法勒身边的囚犯终于扑通翻在地上,牙齿也开始打颤。这时,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一个更可怕的声音,“咕噜咕噜咕噜”,法勒端着钵子中的水,真的被烧开了! 

“我操,你真他妈的是个疯子。”刀把龙瞠目结舌的看着法勒说道。 

法勒眼睛突然凶光暴射,他将手中的一钵子开水迎面泼在刀把龙的脸上,整个颤抖的身体
僵硬的直接扑在火堆上,火焰和火碳四散飞射。 

刹那间,整个监狱的第一区都能听见刀把龙的惨叫声,法勒疯狂的在火堆里挣扎,象一头
发怒的狮子爬着扑向捂住面孔的刀把龙,将手中的钵子重重的砸在刀把龙的头上,哐的一
声,砸的粉碎。 

刀把龙捂着满是血泡的脸,头上鲜血直流,一记重拳将已经压到自己身上的法勒打的连连
翻滚,大叫着旁边已经吓呆了的兄弟们,“揍他。”旁边呆若木鸡的众囚犯才蜂拥而上,
囚室里面乱成一片。 

当监狱看守冲进二十六号囚室,法勒横躺在房间的正中央,满地是血,地上有零星的火碳
还在继续燃烧,屋子里一股臭味,仿佛烧焦的肉皮,空气中充满了蒸汽,刀把龙满脸是血
,愤怒的骂骂咧咧,见看守进来,才气恼地走到角落里去。其他囚犯面色惊恐,大口喘息
着,好象刚才有一头凶恶的狮子闯到他们中间。 

看守指挥着两名囚犯,让他们抬起法勒,已经没有多少生命迹象的法勒被左右掀动着,另
人触目惊心的是法勒的两只焦黑的手,右手的骷髅骨架更和骇人。法勒被抬进监狱简单的
治疗间,随便被甩在一个角落里,再没有人理会他,所有人都认为他没有救了。 

垂死的法勒被丢弃在黑暗里,他的身体逐渐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随后,他双眼毫
无知觉的睁开,一对金黄色的妖瞳在黑暗中闪闪发光。黑暗中缓慢的出现细小的气流,慢
慢的开始向着法勒流动。 

过了两个星期,二十六号囚室的铁栅栏被打开了,法勒被监狱看守推了进来,所有第一区
的犯人都把脑袋靠在栅栏上,望着这个方向。法勒的右手仍然形如骷髅,而左手烧焦的地
方变成了恐怖的淡红色,居然长出了新肉。 

法勒低着头,慢慢走进来,刀把龙满脸是伤痕,坐在一面墙下,恶狠狠的望着他,旁边站
着几个他的兄弟。法勒慢慢的向他走过来,始终低着头。 

刚刚将法勒推进二十六号囚室的监狱看守还没有离开一区的走廊,就听见身后传来激烈的
打斗声,所有囚室的囚犯都蜂拥到栅栏边上,他们都望向二十六号囚室的方向。 

当监狱看守又冲回二十六号囚室的时候,他们看见刚被送回来的法勒象头野兽一样扑在刀
把龙的身上,而数名囚徒正在使用所有可能的方式殴打法勒。明显强悍的刀把龙用膝盖将
法勒一下子撞到空中,然后一顿组合拳把法勒打的血沫横飞。 

遍体鳞伤的法勒被吊在监狱的操场中央,所有的囚徒都列队站在操场上,监狱长说的很模
糊,声称因为法勒违反监狱管理制度,所以将被狱方鞭刑一百记,以惩戒他的行为。 

先被刀把龙他们打个半死,现在又要被鞭刑一百,法勒双手被吊着,象一个人偶一样悬空
转动着,他的嘴角仍然挂着不屑的笑容,鄙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鞭刑的场面十分恐怖,
专门浸皮鞭的一桶水都被染成了红色。法勒又一次被扔进了简单的治疗间。 

十天以后,法勒回到了二十六号囚室,法勒这次没有象上次一样一进来就疯狂的攻击刀把
龙,刀把龙和其他众人示威性的揍了法勒一顿。当天深夜,整个一区又一次被已经熟悉的
刀把龙的吼叫声惊醒。刀把龙和其他囚犯又和法勒打的天翻地覆,法勒乘众人都睡熟了,
突然偷袭刀把龙,把囚犯们的大粪桶连汤带水扣在刀把龙的头上,并且打伤了刀把龙的下
巴。 

法勒的代价是又一次被修理的惨不忍睹,鲜血淋淋的从走廊上被拖出去,刀把龙还在后面
大声吼叫,口齿不清的怒骂着法勒,声称法勒这次不死也是残废。但是现在所有一区的犯
人都相信这个疯子肯定死不了,还会回来报仇的。而且后来二十六号囚室有人说,他们真
的看见了一条黑鳞的巨蛇在房间里飞舞,场面十分恐怖。 

七天以后,法勒又回来了,刀把龙拿出一把用木头勺子磨成的匕首,狠狠的扇了法勒几个
耳光,告诉他叫他小心,再惹得自己不爽,这次绝对杀死法勒,被打的踉跄撞在墙上的法
勒面无表情。 

第一个夜晚,刀把龙紧张的睁着眼睛,握着木头匕首,一点动静都能把他惊的跳起来。但
是,法勒睡的很熟。刀把龙这样提心吊胆的过了三个夜晚,终于忍不住合上双眼。结果,
这个夜晚,法勒又故技重施,把奇臭无比的秽物桶扣在他头上,然后挥舞着拳头,狂风暴
雨一样的殴打他的各个要害部位。 

这次,二十六号囚室里面已经没有人敢来帮刀把龙了,刀把龙凭借着强壮的身体,勉强和
疯狂的法勒撕打成一团,两个人如同最原始的野兽咆哮撕咬着,打斗惊动了其他囚室,所
有囚犯都大声喊着号子,一时间,监狱一区被闹翻了天。 

刀把龙把木头匕首刺进了法勒的小腹,法勒比铁还硬的右手将刀把龙打的满脸开花,重伤
的法勒终于倒在地上,刀把龙跳起来,兴奋地叫着,我打赢了,我又打赢了。 

法勒这一次被拖过第一区走廊的时候,所有的囚犯都敲着栅栏,似乎在为勇敢的法勒欢呼
,呐喊。 

一个星期以后,简直就象不死之身的法勒再次回到二十六号囚室,刀把龙见法勒进来,呆
呆的发愣,等到铁栅栏发出巨响,被轰然锁上的时候,他突然疯了一样冲到栅栏边上,拼
命的向外喊道,“监狱长,我要换房间!监狱长,我要换房间!监狱长,我他妈的要换房
间!” 
第七章 海德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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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因曼大帝驾崩的第二年三月,布卢登到达皇城雅典地拉。金雀花王朝的大祭祀李西克拉
帝斯刚刚扶植新君达夫尼登基不久,人心动荡,朝野议论纷纷,王朝权臣的代表,以赖斯
伯爵为首的六大豪族甚为惶恐,居然颁发出哗然天下的禁言法令。 

法令已经执行了一个月时间,皇城雅典地拉的很多年轻贵族都聚集在著名的海德公园,集
会演讲,激烈的述说自己的看法,因为这个法案实在过于荒唐,所以海德公园的集会得到
相当多的市民和低级贵族的支持。 

这里不得不说一说禁言法令的有关情况。禁言法令的原文内容为,“凡金雀花王朝子民,
议论国事者,评论王朝官员者,传播敏感词语者,处罚十年以上劳役,重者绞刑或者以叛
国罪论处。” 

并且王朝的刑律司全国招募耳廓大于常人者,封为走犬司,官衔等同于金雀花王朝皇宫的
粪律司,每月可以凭令牌领取俸禄。皇城雅典地拉所有重要道路旁都设置观言哨,布置两
名走犬司,专门搜捕胆敢违反禁言法令者。一时间,贼眉鼠眼之徒遍地开花,是为金雀花
皇城一大景观。 

布卢登到达皇城雅典地拉没几天的时间,便知晓了海德公园已经持续近一个月的集会,好
奇心促使他也想去看看,听听这些人在说什么。 

“金雀花王朝的子民,尊敬的士族们,有正义感的大老爷们,我们被愚弄了,被王朝的权
臣们给愚弄了,禁言法令违反了诺因曼大帝时期颁布的王朝宣言,它企图限制我们的言论
自由!”当布卢登走进海德公园的梅花广场,见到成千上万的人们聚集在这里,一个满头
红发,低级士族样子的年轻人在大声喊叫着,他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台子上,右手紧握拳
头,有力的在头顶挥舞,两只眼睛圆睁,仿佛一个战场上的斗士正在与敌人拼搏。 

“言论自由是我们的权利,如同我们的财富,房子,衣服,如果有人突然来抢夺它,你们
说,我们应该不应该捍卫它?” 

周围很些人稀稀落落地应道,“应该!” 

而另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我们本来也没有言论自由,我们的言论自由一遇上具体
的事情,就立刻阳痿!” 

周围众人听见这句话,轰然大笑。红发青年听完,眼睛放光,右手戟指人群中声音发出的
方向,用更大的声音叫道,“太正确了,老兄,你说的太正确了,我们本来的言论自由就
是阳痿的言论自由,而现在,有人居然要来抢夺我们阳痿的言论自由,你们说,我们应该
不应该给他们?” 

“不!不给!不应该!”人群的声音比刚才略大了一些。 

“捍卫阳痿的言论自由!”青年继续挥舞着自己的拳头大声叫道,也有些人跟着一起叫着
,又有人用很尖细的声音叫嚷道,“阳痿万岁!”这个怪异的声调引发了很多的哄笑和叫
嚷声,梅花广场上充满了鼓噪之声。 

布卢登听着这种几乎肯定会被王朝视同为犯罪的言语,看着周围人群发泄一样嘲笑的神情
,他感觉到一种轻松,仿佛身上的枷锁突然被砸碎,难以表述的兴奋。 

又一个衣着讲究的年轻贵族跳上红发青年站立的台子上,大声的叫嚷着,“禁言法令限制
了我们本来就可怜的言论自由,我们必须抵制它,议论国事是我们的权利,评论王朝官员
也是我们的权利,这权利是金雀花王朝建立的时候给予我们的,是有十多份贵族协议担保
的,是金雀花王朝存在的基础,禁言法令是在明目张胆赤裸裸地掠夺我们的权利,是李西
克拉帝斯这个男巫的阴谋!” 

“阴谋!阴谋!”有不少人跟随着叫道。公园里面嘈杂的如同风暴,突然声音逐渐平息下
来,一名淡黄色头发,皮肤略白的贵族在几名同伴的陪同下,走了出来,他在同伴的帮助
下站上了演讲用的木台上。 

布卢登有些惊喜的发现,这个贵族正是自己在铁器之城尼科克里特的银角马客栈见过的那
个神秘旅客。 

“哦,快看,海斯男爵。”旁边有人小声说道,想必这个海斯男爵在皇城一定很有威望,
因为他一上台,周围人群的嘈杂声立刻偃旗息鼓,仿佛都在准备聆听这个年轻人准备说什
么。 

“他是谁?”布卢登小声问着旁边的人。 

旁边的一名商人打扮的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布卢登,仿佛在看一只刚出土的文物,然后有些
轻蔑地说道,“你连他都不知道?海斯男爵啊。” 

“他是将军吗?好象大家都很尊敬他的样子。”布卢登没有得到答案,又傻呼呼地问道。
 

“毕可罗先生,快来听听,真笑破我肚子了,这小子问海斯男爵是不是将军。”那人捂着
肚子拍着旁边同伴的肩膀,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外乡人,海斯男爵连宝剑都拿不动,这是众所周知的笑话,他还怎么当将军,你太幽默
了。” 

“大家尊敬他是因为他手里的鹅毛笔比骑士的战斧更犀利,他是皇城著名的作家,皇城里
没有人不认识他的。” 

布卢登心里更加惊叹,想道,他看起来这么年轻,可能与自己相仿,居然这么受人尊敬,
一定很有才华。 

“这个时代需要惊雷。”有些瘦弱的海斯男爵说道,他的身形有些单薄,但是声音却掷地
有声,“我们太习惯沉默了,已至于有人认为是我们天生应该这样沉默,现在居然颁布法
律来让我们履行这个义务!” 

“禁言法令,人族历史上还有比这更可笑,更荒谬的事情吗?我们从降临人间,就开始学
习说话,而有一天,竟然有人用他手中的特权来限制你说话,要求你保持沉默。从此,再
没有人议论他们的愚蠢,他们的贪婪,他们的残忍,他们的下流!因为,你已经失去了说
话的权利。” 

“我的家族世代都是用鹅毛笔来记录看到的历史,而今天,这个时代,居然出现了禁言法
令,这意味着,不能说,不能写,不能记录,我再不能记录下这个荒谬的时代,他们企图
抹杀这个历史,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可悲!” 

“对于我来说,一个把思想写成文字的人,如果不能写作,不能说出自己的思想,那……
就是自杀,那……就是死亡!我耻笑禁言法令,因为它企图剥夺我做人的权利。” 

“我不愿意骂他们是强盗,强盗已经算够可耻的了,而草拟出禁言法令的人,颁布禁言法
令的人,如果称呼他们是强盗,那简直污蔑了强盗这个高尚的词。” 

“令我感到耻辱的事情正在发生,而所有人却仍然继续沉默,就象在暴雨的夜晚安然睡眠
,如果你们在等待暴雨中的雷声,那就让我来做这个时代的惊雷,撕破乌云翻滚的天空!
” 

布卢登曾经见过的,海斯男爵的一名同伴,台子旁边的中年武士挥拳喊道,“抵制禁言法
令,捍卫言论自由!”周围的众人都举起握紧拳头的右手,大声的跟随着武士喊着,声音
充满了愤怒,口号最后演变成雄狮一样的咆哮,从海德公园一波一波传遍了皇城。 

而皇城某个街道上,正发生着另一幕闹剧,两名耳廓明显大于普通人的官员,带领着一队
鹰冠卫兵,将几名市民阻拦在街道中央。 

“你们违反了金雀花王朝的法律,你们被捕了。”一名走犬司虎着一张怪脸,挺着小胸脯
得意地说道。 

“什么啊,我们没有做什么啊。”被阻拦的市民一脸惊慌,大声委屈地叫起来。 

“还说没有做什么,你们触犯了庄严的,神圣的法律!”另一名王朝的走犬司大喝道,然
后指着一个市民问道,“刚才你是否对同伴说了克里特尔王国这个词?” 

一脸茫然的市民点头道,“是啊,难道这也犯法了?” 

走犬司象条疯狗一样,边叫边恶狠狠地点头道,“当然犯法了,这个王国的首相前几天因
为恶意污蔑金雀花王朝伟大的祭祀李西克拉帝斯,现在这个王国的名字和它首相的名字都
是敏感词语,谁敢说,谁就违反了禁言法令。” 

“不可能,我每天都非常注意王朝最新公布的敏感词语,就怕不小心触犯了这个什么禁言
法令,我怎么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市民大叫道。 

走犬司得意的从怀中掏出一本精致的公文,翻开大声念道,“三月二十三日中午,就是今
天中午临时颁布的,金雀花王朝最新公布敏感词语如下,第一,民众监督;第二,阉党做
乱;第三,垂帘听政;第四,滥用职权;第五,独裁统治;第六,近亲繁殖;第七,贪赃
枉法;第八,瞧,克里特尔王国,就是这个。” 

“啊?那你刚才不是也说了这个词了吗?你还把这么多敏感词都念了一遍,你也违法了!
”市民看见了公文,顿时傻了眼,突然,他又大叫道。 

“好个刁滑的贱民,你想死啊,给我把他抓起来!”走犬司勃然大怒,脸被气的通红。 


“为什么我说就犯法,你说就不犯法,你先把你自己抓起来,你这个狗奴才!”被几名卫
兵抓着的市民大叫道。 

“还有你……”走犬司又恶狠狠转过头,对着另一名市民说道。 

布卢登已经连续数天参加海德公园的集会,终于,有一天他也勇敢地站在演讲的台子上,
刚说了一句话,就满脸通红,紧张的张口结舌,傻在众人面前了。 

“他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下面有人小声问道。 

“他刚才说禁言法令是王朝权贵愚民的前奏。”有好心人答道。 

“他刚才说了愚民两个字?” 

“说了。” 

“哦。”说话的人低着头,摆着一对大耳朵,悄悄走到一边,从怀里翻出一本小册册,口
里念叨着,“愚民,愚民,哈,找到了,二月十八日,敏感词语。” 

“哇,快来看,这里有条刑律司的狗!”突然旁边有人一把将他的小册册抢过去,并且大
声嚷道。 

“揍他,揍他,居然偷偷跑进来了,海德公园不欢迎刑律司的狗!” 

“打他的大耳朵,让他以后没有吃饭的家伙。” 

“把他衣服给扒了,把他扔到湖里去。” 

“把他喂狗熊,海德公园的狗熊已经饿了三个月了。” 

“海德公园哪有狗熊?” 

“吓唬他嘛,他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狗熊。” 

布卢登看着周围的人群把一个家伙给扔了出去,终于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他样子有些腼
腆,但勇气十足。 

“禁言法令是王朝权贵愚民的前奏,是谎言即将被粉饰成真理的序曲,历代都有这样的情
形,一个仿佛是天经地义的真理,到头来却是彻头彻尾的弥天大谎。” 

“被愚弄的众人,并非天生的愚昧,而是被禁锢了思想,历代就有诽谤、妄言、妖言等罪
,无非都是为了限制众人交流和谈论,限制众人评说当时的权贵,现在居然更是专横,增
加了禁言。言论是思想的伴侣,言论自由的美妙之处,在于能激发辩论,进而启发人们无
限广阔的思考。失去了交流和谈论的思想,就会象沙漠里的河流,而没有言论自由的民众
,就会象行尸走肉。” 

布卢登刚刚说完,突然看见海斯男爵被同伴推上台子,他走过来,友好的对布卢登笑了笑
,仿佛认出了他,然后接着布卢登的话说道: 

“思想是自由的,言论是无法封锁的。对于我们看见的世界,人无穷渺小,而且生老病死
随时可以将我们吞没,正是由于有自由的思想,渺小的我们反而囊括了世界,是自由的思
想挽救了我们,使我们成为最具有灵性的生物,从而才有存在的尊严。” 

男爵的话仿佛在布卢登眼前开启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窗户,他的眼前瞬间明亮了,无数道
太阳的光芒从天空中射出来,笼罩着自己,自己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能够思考原来是这么
伟大的一件事情,他模糊的意识到,自己的来源,自己的与众不同,自己的一切自信,忧
伤,愤怒,都来自于自由的思考。如果没有自由的思考,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不会存在
。 

我思故我在。 

布卢登心里突然明白了一位哲人的名言,瞬间的感动几乎使自己热泪盈眶,他忍不住紧握
住男爵的手,大声叫嚷道,“自由的思想,自由的言论!” 

男爵说道,“由于这身体,世界囊括了我并吞并了我,由于思想,我去囊括了世界!” 


布卢登又激动,又兴奋的大声叫嚷道,“这就是人的真相,我们只有依靠自由的思想,从
悲哀,渺小中挽救自我!” 

周围众人也叫嚷着,“自由的思想,自由的言论,自我的尊严!” 

皇城一座豪华巨大的官邸内,两名金雀花王朝的爵士在商议着。“大人,海德公园的集会
事件非常棘手啊。我们刑律司派去的人都被驱逐出来,他们人多势重,除非动用王朝的护
卫骑士团,否则根本不可能进去抓人。” 

“听说海斯男爵也参与了海德公园的集会,是否属实?” 

“的确如此,另外还有我们的政敌,阿尔锡伯爵、拉宾维克爵士等人也参加了集会。我们
刑律司根本没有遏制事态的能力。” 

“的确非常棘手,特别是这个海斯男爵,一向喜欢搅风搅雨,专门和我们作对,海德公园
集会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赖斯伯爵,如果我们不能迅速处理,那不但地位不保,而且可
能会遭受责罚。该死的……海德公园。” 

“大人,我倒有一条计策,可以借他人之手,将海德公园的势力铲除掉,我们如此这般…
…”两人小声的交谈了许久,然后一同前往金雀花王朝的神庙,拜见大祭祀李西克拉帝斯
。 

“乱党,海斯男爵怎么可能会是乱党?”李西克拉帝斯是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全身穿着
雪白的祭祀袍,头顶戴着黄金打造的月桂枝编织的圣冠,脸色碧绿,轮廓极其清秀,一双
海蓝色的眼睛,瞳孔细如针尖,目光妖异,此时回过头来对两名拜访者问道。 

“开始的时候,小人也不相信,后来亲自潜入海德公园。果然听见他们都在谩骂金雀花王
朝。神官阁下,那些粗鄙市民公然违反王朝的禁言法令,而且海斯男爵不但不加以制止,
还欣然支持。” 

“哦,海斯男爵一向喜欢议论王朝,但是一向对王朝忠心耿耿,可能你们夸大其辞了吧。
赖斯伯爵和你们颁布的禁言法令也的确有诸多不妥之处。” 

“但是有件事情,小人觉得必须要禀告神官阁下,因为……因为……他们还污蔑尊贵的神
官阁下,他们说……”来访者故意装出不敢言语的样子。 

“他们说什么,你告诉我。”李西克拉帝斯脸色大变,厉声问道。 

“他们污蔑说神官与先帝有染,是靠先帝的宠幸才权倾朝野……” 

“大胆!”一声尖细的怒喝,李西克拉帝斯身周突然出现一股旋风,面前的两名爵士就象
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被提到了空中,李西克拉帝斯全身的圣袍剧烈的起伏,紫色
的长发飞在身后,隐约出现霹雳之声。 

被提到空中的两名爵士挣扎着,他们的脖子都胀红了,两只手用力的在空中乱抓,突然被
扑通一下扔在地上。两人战抖着蜷身在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还艰难的喘息着,吞咽着
。 

“神官息怒,神官息怒,这些乱党大逆不道,污蔑神官,他们还说……”一名死里逃生的
爵士可能觉得刺激的还不够,又喘息着开始搬弄唇舌。 

“你给我说!”李西克拉帝斯此时仿佛一个喷吐火焰的恶魔。 

“他们说……他们说……神官……神官实际就是卖屁股的……”跪在地上的爵士说道,而
旁边那个爵士听了几乎要被吓尿裤子,浑身颤抖的象一大捧麦子,稀里哗啦的直往地上掉
汗珠子。 

“可恶!”伴随着雷霆般的怒吼,神庙中仿佛凭空出现了一条火焰一样的鞭子,鞭子的末
梢啪的一声打在神庙顶端,一团刺眼的火花,一声巨响,整个皇城雅典地拉都听见了这个
晴空中的霹雳,神庙的一角轰然崩塌下来。 

“你……们……说……的……可……都……是……实……话……”李西克拉帝斯仿佛站在
半空中,俯视着两人问道。 

“千真万确,如果有一句不实,小的立刻被挪威海的冰柱刺穿肺腑,不得好死。”一个爵
士答道,另一个爵士此时如磕头虫一样已经只会磕头了。 

“这样……的乱党,你们……为什么……还不把他们抓起来,吊死他们?”李西克拉帝斯
怒火中烧,几乎已经无法说话。 

“这正是小人们来禀告神官的原因,因为他们聚集了数千之众,小人的刑律司如果没有王
朝的护卫骑士团协助,根本无法对付他们。” 

“太……可……恶……了……居然……有……数千之众。”李西克拉帝斯的脸色越来越难
看,突然大吼道,“你们居然让他们聚集了数千之众,你们这些蠢材!”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爵士惶恐的答道,而另一个磕头虫刚准备停下来,被这一吼,
立刻又乒乓有声的继续原来的动作。 

“恳请神官调派王朝的护卫骑士团,协助小人去捉拿这些乱党。” 

“你们……先给我立刻颁布一个集会管制法令,超过三人以上就算集会,必须申报王朝批
准。”李西克拉帝斯一字一顿的说道。 

“啊?”连磕头虫听见大祭祀的话,都僵持住了。 

“神官大人,三人以上吗?但是……很多家庭聚餐都超过三人了,他们每天吃饭怎么办?
”另一个爵士问道。 

“那就五个人,超过五个人以上。”李西克拉帝斯几乎叫道。 

“啊……是,尊敬的神官阁下。那海德公园怎么办?” 

“去调派王朝的护卫骑士团太耽误时间了,你们,你们带领我的宗教护卫团去,一个都不
要放过,如果有人抵抗,格杀勿论。” 

“是,神官阁下。” 

大祭祀李西克拉帝斯的宗教护卫团由一百名强大的圣骑士组成,并且每名圣骑士有十名银
甲护卫骑士,这几乎是金雀花王朝的头号军事力量,王朝的几队数万骑士的野战兵团都无
法与之抗衡。 

这年的三月底,一天下午,皇城雅典地拉都在震动,一队全身和战马都被白色光芒笼罩的
骑士出现在皇城的大街上,他们每个都气势逼人,身周仿佛有奇妙的歌声围绕着,所到之
处,路人都忍不住生出膜拜的念头。而这队神圣的骑士后面,是长长的骑士团,骑士团装
束的精良和华丽甚至超过了皇宫的禁卫骑士,人们都惊讶地猜测发生了什么。 

海德公园里面,布卢登正在和结识不久的海斯男爵交谈,男爵的伙伴们象护卫一样环绕在
他身后。以前布卢登就见过的中年武士名字叫多雷,其他几个人平时十分低调,但是态度
都很和善,布卢登听说里面有几个是从遥远的东方来的,还挺新奇的悄悄看看了。 

一名男爵的随从突然从外面挤进来,对多雷耳语,多雷听完,对男爵说道,“海斯,快走
,有骑士团朝这里来了。” 

男爵不以为然,笑道,“是不是金雀花王朝派骑士团来了,不要紧,这里有很多贵族,他
们不敢怎么样的,走,我们去和骑士团的领队交涉交涉。” 

多雷神情有点不安,但是没有说什么,跟在男爵身旁,布卢登也好奇的跟着男爵。 

这时,海德公园已经被刑律司的警卫们包围了,而大祭祀李西克拉帝斯的宗教护卫团也到
达了海德公园的入口,带队的爵士命令护卫团的圣骑士,“所有参与集会的人众,一律格
杀勿论。” 

另一名爵士心中一凛,瞬间也明白的原因,眼睛几乎缩成两条缝,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抖动
着。 

海德公园深处,海斯男爵一众突然停下脚步,众人看着男爵的一个朋友的手势,他示意众
人缓行,他是从东方来的雨肖,雨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沉,他猛然睁大双眼,说道,“这
不是一般的骑士团,里面有大量芝兰族的顶级骑士。” 

“你是说有圣骑士?”多雷问道。 

雨肖点了点头。众人看着男爵,男爵也奇怪道,“奇怪,怎么会这样。” 

突然海德公园的入口杀声震天,人们突然象潮水一样从外面涌过来,口里喊着,“不好了
,他们动手杀人啦。” 

“啊?”海斯众人被惊的目瞪口呆,男爵不相信的皱着眉,“不可能,怎么会就这样直接
动手杀人呢?不行,我要去找他们的领队。” 

海斯男爵话音未落,几队彪悍的银盔骑士已经冲进众人的视线中,领队的是数名盔甲上有
圣徽标志的圣骑士。一名贵族样子的中年人拼命朝着海斯男爵的方向跑来,后面的一名圣
骑士挥舞手中圣剑,一道光芒四射的剑气凌空飞出,追着将那贵族斩为两段。众人的面前
已经哀声震天,集会的众人被骑士团杀的血流成河。几名圣骑士带着护卫骑士扑向男爵一
众。 

“快走。”多雷对男爵喊道,同时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雨肖也抽出佩剑,和多雷并
肩而立。 

“太残忍了,怎么能这样!”男爵目睹着眼前的血腥的屠杀,愤怒的浑身发抖,惊异的看
着扑过来的骑士团。 

“龙玛,快带海斯离开。”多雷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士,站在已经变成人间地狱的海德公园
中央,大声对着一个伙伴叫道。 

一名武士将男爵的左手一拉,拔腿就往人少的方向跑,其余众人也紧跟其后,布卢登也在
其中。 

“雨肖,你去保护海斯他们,这里交给我。”多雷对同伴说道。 

雨肖嘴角挂着笑容,没有应声,对着前面的骑士大喝一声,剑锋芒光暴射,宛如划出一道
彩虹,横扫向对手。多雷也一声低吼,挥舞长剑,宝剑劈开面前的空气,发出金石碰撞之
声,耀眼的剑气融合成一头金色的豹子,扑向骑士团。 

对面的圣骑士也发动了攻击,数道犀利的剑气凌空飞来,雨肖扬着左手,一个巨大红色的
魔法盾将自己和多雷都保护在其中。轰鸣,震动,圣骑士的剑气接连攻击在魔法盾上,承
受巨大攻击的雨肖身体如同电击。对面的骑士们扑通扑通被打翻在地,更多的骑士又从周
围聚集过来。 

多雷对同伴说道,“雨肖,让我来顶魔法盾。” 

“不,你攻击力强,只有你才能打穿芝兰族的骑士圣盾。” 

又有十几道刺眼的剑气飞了过来,多雷担心的望着苦苦支撑的同伴,雨肖道,“别管我,
你只管攻击。” 

多雷咬着牙,丝毫不理会迎面飞来的魔法剑气,大吼着施展着凶悍的灵兽剑法,金色的魔
法兽又一次扑向对手。 

扑,遭到更密集的剑气攻击后,雨肖一口鲜血脱口喷出,但是巨大的红色魔法盾依然固若
磐石。 

艰难的战斗就这样持续了数十个回合,对面的圣骑士越来越多,两人终于支撑不住了,多
雷想着海斯可能已经逃脱,在施展了一次强悍的攻击以后,和雨肖开始撤退了,追着前面
同伴的方向而去。 

“他们还没有逃出去,在前面被挡住了,龙玛他们正在战斗,对方有三名圣骑士,龙玛他
们应该没有问题。”正在撤退的雨肖站住,慢慢说道,“但是后面的骑士团追的太近了。
” 

多雷也站住了,回过头,看着后面追来的骑士团,又一次对同伴说道,“我的伙伴,这场
战斗让我来打,你休息一下,去帮助海斯,他和我们的弟弟一样,我们都爱他,你帮我带
他逃出去。” 

雨肖道,“我们一起来打这场战,龙玛一定会把海斯带出去的。” 

多雷说道,“对手太多了,我已经筋疲力尽,你我都知道结局是什么。” 

雨肖抹去嘴边的血痕,淡淡笑道,“感君情重许君命,泰山一掷轻鸿毛!” 

后面的骑士已经扑了上来,多雷吟唱着游侠剑士的终极咒语,“以勇士之名,捍卫自由的
精灵,以崇高之名,坚持自由的信念……” 

雨肖笑着合唱道,“以神之名,感恩我追寻的心灵,以父之名,感恩我继承的血脉……为
尊严而战,在迷茫中我获得垂青,为信念而战,在黑暗中我得到光明……” 

两人相视而笑,“我的生命找到地方汇集,是你挽救我,我无所畏惧……” 

距离两人不远处,武士龙玛他们刚刚将阻拦的骑士团解决掉,突然龙玛浑身一震,心里道
,游侠之歌,附近谁在吟唱游侠之歌,难道……他两眼望向多雷和雨肖的方向。 

这时,众人都看见不远处出现了无数道绚丽无比的彩虹剑影,听见了如同猛兽一样的咆哮
声和密集的犀利的剑风之声。 

“是多雷的灵兽剑……还有……雨肖的虹彩剑气,他们也跟过来了,我们去接应他们。”
有武士说道。 

“不,兽青狼,你带海斯快走,这是他们在死战,敌人太多了,已经追过来了,他们已经
吟唱了游侠之歌,正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多雷!雨肖!不,我不走,你们是我的同伴,失去你们,却让我孤零零的逃跑,我羞耻
在这世界上苟活。”海斯男爵大叫道。 

“海斯,你知道多雷和雨肖为什么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你离开,不仅仅是因为我们爱你
,因为我们这些游侠剑士只会用剑来寻求理想,而你比我们强一百倍,你可以用语言,用
手中的笔来寻求理想,把我们无法实现的,对自由的渴望传播给所有人,记住我的话,海
斯,用手中的笔传播我们的信念,别让我们失望!”龙玛说完,左手飞出一团魔法雾,海
斯立刻昏倒在随从身上。 

“兽青狼,快带海斯走。”龙玛手握利剑,独身挡在路中央。 

“龙玛,他们人多势众,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一起逃,和这么多人打,会枉送性命的
。”兽青狼说道。 

“我来挡住他们,你们走,这是我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情,快走!”龙玛厉声喝道。 

兽青狼咬着牙带领众人离去。 

前面天空中的彩虹剑影消失了,猛兽一样的咆哮声也消失了,龙玛突然泪如泉涌。 

“雨肖,你长的也没有我帅,为什么大家服你不服我呢?” 

“因为我是英雄。” 

“茄子,居然有你这么能自吹自擂的。” 

“事实。” 

“真的,那你教教我,怎么样才能当英雄。” 

“想学?” 

“当然,告诉我吧,求你啦。” 

“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就这样?” 

“对。” 

“真的就这样?” 

“对。” 

龙玛回想着同伴雨肖的音容相貌,耳边仿佛还能听见他的声音,他看着面前越来越多的骑
士,看着扑过来的,越来越近的骑士们,龙玛象雨肖一样淡然笑起来,他握着手中宝剑,
轻声地唱道:“以勇士之名,捍卫自由的精灵,以崇高之名,坚持自由的信念……” 
 
  
第八章 塔尔登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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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祀李西克拉帝斯此刻正处于盛怒之中,“可恶!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还让海斯这个
逆党给逃了?” 

面前的众人被骂的只会哆嗦,一名带队的爵士低着头答道,“海斯男爵私自招募军队,并
且雇佣海外佣兵,我们虽然带去的是神官阁下的护卫骑士团,但是海斯男爵的护卫中居然
有很多剑圣,所以……” 

“剑圣?”李西克拉帝斯忽地转过脸来,身上白色的祭祀袍卷起风声,“你是说有卡亚族
的游侠帮海斯这个逆党逃跑?” 

“千真万确,神官阁下,这一点您忠诚的护卫团都可以作证,他们有好几名同伴都不幸遇
害。” 

“伟大的圣者,的确如此,我们遭到大量卡亚族游侠的袭击,完全是凭借圣者神光的荣宠
,我们才击退了这些邪恶的武士,并且还截杀了他们的三名领袖。”旁边一名护卫团的圣
骑士答道,一面心里暗想,如果让李西克拉帝斯知道圣骑士团居然被区区三名游侠阻挡,
结果让海斯男爵逃跑,一定会受责罚,不如就顺着这个搬弄唇舌的爵士的汇报,索性把事
情给涂抹的一塌糊涂,反正嫁祸给卡亚族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卡亚族是克里特尔王国第一
大种族,不久前这个王国的首相努阿曼刚刚骂过李西克拉帝斯。 

李西克拉帝斯用目光扫视着面前的众人,面沉似水,刚才说话的爵士又接着说道,“小人
只是猜测,很可能海斯男爵就是克里特尔王国首相努阿曼的奸细,他极端仇视金雀花王朝
英明伟大的守护者,体恤人民的神官阁下,所以才鼓动雅典地拉不明真相的愚民们,恶意
中伤神官阁下。” 

“他们企图动摇神官阁下在金雀花王朝子民心中神圣的地位,企图颠覆繁荣稳定的金雀花
王朝的秩序,真是狼子野心啊。”另一名爵士一脸严肃的样子,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并且
还对着旁边的同伴连连点头。 

“这只是他们邪恶计划的第一步,他们下一步一定会纠集无知的愚民,煽动部分骑士军团
,勾结少数心怀叵测的贵族,引发骚乱,然后发展成武装暴动,围攻皇城重地,犯上作乱
,奸淫捋虐。” 

“那金雀花王朝数十年以来的和平盛世一定就会断送在这些乱党手中,现在仔细回想,发
现圣者阁下简直是力挽狂澜,救王朝于水深火热之中。” 

“神官阁下的确是果断英明,完全是置个人荣辱于次,王朝社稷为重啊,小人深感庆幸,
有神官阁下为王朝栋梁,同时更是让小人看清了邪恶的努阿曼之流的真面目。” 

“圣者为金雀花王朝的庭柱,而今身在明处,奸邪之徒却在暗处,屡屡中伤暗算圣者,圣
者不可不防。” 

“努阿曼是崇拜邪恶神灵的魔鬼化身,自从他执政以来,屡次在我王朝边境集结重兵,最
近更是无端辱骂神官阁下,现在又暗地指示乱党兴风作浪,实在是人间奸邪的典范。” 


李西克拉帝斯脸色忽明忽暗的变化着,最后牙齿中蹦出几个字,“努……阿……曼……”
 

不久,金雀花王朝向所有省郡发出通缉令,通缉叛乱谋反分子海斯男爵,还详列数十条罪
状,例如私自招募军队,非法集会,违反禁言令,勾结国外谋反势力云云。 

同时金雀花王朝开始调集驻扎各地的骑士军团,并且招募了两个由平民和农夫组成的战斗
团,所有的军事单位都向南移动,有经验的老人们说,金雀花这个爱好和平,十年只打了
三次战的军事机器又开动了。 

金发少年维撒里特和他的同伴萨多已经从贵族学校毕业,此时的维撒里特肩宽膀阔,细腰
扎背,身材高大,比一般的族人都高出一个头,一头雄狮一样的金黄头发,一双清澈的俊
目透出湖水一样淡淡的绿色。而越来越精通咒语术的萨多头发逐渐变淡,耳朵前面的少数
头发已经变成闪亮的银色,眼眸却越来越灰暗,令人捉摸不透,身材比维撒里特略矮,而
且十分消瘦。维撒里特还是那么瞩目,既强悍又俊美,而萨多也有贵族的那种清秀的气质
,但是这种苍白的软弱下有一种阴冷,有意无意的总给人被野兽窥视的感觉。 

圣骑士塞罗那被铁戟骑士团军团长费卡罗邀请,奔赴军团就任军团副团一职,维撒里特和
萨多跟随前往,两人都得到家族的许可,表示愿意成为圣骑士的副官。 

“塞罗那阁下,费卡罗阁下也是圣骑士吗?”众人骑马离开狄比利斯,前往皇城雅典地拉
,旅途中,维撒里特问道。 

圣骑士答道,“哦,不,他虽然也和我一样,同属于生命系,但他是另一种,我追寻的力
量之源是神圣,他则是狂暴。” 

“那不就是人们经常议论的狂战士吗?” 

“依据我的了解,狂战士可都是头脑简单的武士哦,那我们跟着他作战可危险啦。”另一
边的萨多突然接口说道。 

“你们两个真是井底之蛙,费卡罗将军如果只是个蛮夫,怎么可能统帅王朝十二个野战团
中的铁戟骑士团,不说他的用兵如何,就是他的骁勇善战,在王朝内也无人能出其右。”
 

“塞罗那阁下,您别在意,我和里特本来就是年幼无知的啊,那您认识费卡罗阁下很久了
吗?” 

“当然,我曾经作为他的副官在军团跟随他三年多时间,平定贝鲁格来德的领主之乱,解
决北方阿卡德帝国的边境之争,连阿卡德帝国的野象兵团都败在他的手下。” 

“哇,原来费卡罗阁下就是数年前象野之战的指挥官啊,好厉害啊。” 

“你们两个小子,这次铁戟骑士团已经奉命驻守塔尔登要塞,如今正在皇城附近集结,金
雀花王朝很有可能要对克里特尔开战了,这是你们展露头角的好机会。” 

两个年轻人听说真的要开战,神情更是兴奋,特别是一头金发的维撒里特,在阳光的照耀
下,如同一头刚刚成年的雄狮,迫不及待的要施展一下王者的利爪。 

圣骑士提及的塔尔登要塞位于金雀花王朝、克里特尔王国和孔雀王朝的三国交界处,地形
是山地,要塞的西面就是广阔的原始森林,当地人称呼这片巨大的森林为幽暗森林。 

金雀花王朝在北面,西南面是克里特尔王国,东南面是孔雀王朝。因为孔雀王朝和金雀花
的边界是一条高耸入云的赫兰山系,山顶终年积雪,寸草不生,天寒地冻,几乎没有生物
可以穿越这条自然的屏障,所以两国都没有军队驻防,赫兰山系一直向东北延伸,最后在
大陆的东岸伸入海里,而山系入海处的北面数百里,有一个天然海湾,里面坐落着金雀花
王朝最大的海港,米格尔海姆。 

赫兰山系的另一端,延伸进大陆深处的部分,逐渐变的平坦,光秃秃的山崖开始慢慢被茂
密的塔松林覆盖,赫兰山系的尾端不再是刺入天空的峭壁,而是由无数相对低矮山峦组成
的广阔的崇山峻岭。 

再往西面,就是爬满毒虫和异兽的幽暗森林,它占据了广阔的平原和大部分山岭,无数可
怕的事件都向人们表明,这里不属于人族的势力范围,无数未知的,神秘的种族占据了整
个森林。 

幽暗森林和赫兰山系之间仅剩余一条并不太宽阔的走廊,这里树木植物相对稀少,成为金
雀花和克里特尔王国的通道。两个国家在这里都修筑了坚固的工事,金雀花的塔尔登要塞
由三座巨大的石头城堡组成,城堡品字排列,分别坐落在三座小丘之上,彼此之间的间隔
不到一个箭程的距离,互相防护。南面克里特尔王国的虎牙要塞由两座石头城堡组成,形
如钳齿一样,城堡也坐落在两座高地上,彼此间隔不远,有一条已经成型的商道从中间蜿
蜒而过。最近虎牙要塞的军士门在商道上还修建了简单的木头栅栏,为数不多的军士审查
着过往的商人。两座要塞遥遥相望,之间还有几片山林,一条河流。 

金雀花王朝的军事调动早已惊动了克里特尔王国,当圣骑士塞罗那、维撒里特和萨多所在
的铁戟骑士团到达塔尔登要塞的同时,克里特尔王国的第一野战兵团在数名游侠剑士的带
领下到达了虎牙要塞,同时随军到达的还有大量卡亚族的神官和巫师。 

金雀花的铁戟骑士团是王朝的王牌军事力量之一,满额的四万两千名铁甲骑士,不仅拥有
一般骑士团所配备的所有战略物资和武器,而且还有数百台威力巨大的床弩,三十辆巨型
投石车,十五门攻打要塞的铁炮。另外在战斗单位的配置上也绝对不容轻视,除了几名圣
骑士级别的顶级骑士以外,还有相同级别的数名高级牧师,数名高级法师,数名自然教派
的召唤师和数名被王朝册封为神弓的射手。另外,因为是山地作战,王朝临时招募了两个
由平民和农夫组成的战斗团,一共五万之众,也和铁戟骑士团一同到达要塞。 

克里特尔王国方面,因为并没有金雀花的骑士制度,所以主要作战单位不是骑士,而是卡
亚族骁勇的文身战士和擅长使用巨弓的部落猎手。派到虎牙要塞来的第一野战兵团也号称
王国第一兵团,足有八万名武士,虽然没有弩车、投石车和铁炮,但是卡亚族部落猎手远
距离的弓箭威名显赫,何况卡亚族以精通攻击魔法著称,这次随军团出征的神官和巫师全
是卡亚族长老级人物,实力简直深不可测,妄自说谁胜谁负的确为时过早。 

金雀花的统帅是有怒甲青龙之称的费卡罗将军,一条青色的蟒形妖龙绣满全身,体质属性
对大多数魔法有相当强的抵抗力,经常在战场肉搏暴走而闻名。克里特尔的统帅是卡亚族
剑宗之一的萨尔塔,卡亚族的游侠有三个比较强盛的流派,趋向神圣魔法的剑圣流派,趋
向力量敏捷的剑宗流派,趋向黑暗魔法的剑魔流派。巧合的是,两军的统帅都是趋向力量
型的武士,这可能也预示着如果爆发战争必然会以肉搏战场为主战场。 

两边的军力远远超过了自己要塞能够容纳的数量,无数帐篷和军营被搭建起来,夜晚来临
的时候,地面上篝火星星点点和他们头上的夜幕一样。 

金雀花方面准备召开高级军事会议,十余名万骑卫聚集在会议室,圣骑士塞罗那带着维撒
里特和萨多也出席会议,众人都在等待费卡罗将军。所有人的面前是一张巨大的羊皮制作
的地图,详细的标明了塔尔登要塞周围的地形地貌。 

塔尔登要塞最前端是神翼石堡,为三座城堡中最坚固的,后面靠西的是蓝火石堡,靠东的
是铁马石堡。对方两座城堡,东面是主堡,高大坚固,黑色岩石建造,堡垒上的塔楼林立
;西面是副堡,相对较小,但是规模仍然超过塔尔登要塞的任何一个石堡。 

两个要塞之间有几道山岭,这些山岭还有个并不顺耳的名字,叫做断头岭;越过断头岭,
就是一片比较宽阔的平地。平地南北距离二十哩,东西距离不超过十五哩。 

费卡罗将军还没有出现,所以参谋们的交谈也比较轻松。 

“这里非常适合骑士团冲锋。”一名参谋说道。 

“那对方怎么会提出在这里和我们决战。” 

“卡亚族的萨尔塔一定是脑袋瓜儿锈了,居然和我们骑士团在这里决战。” 

“低估敌人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千万别小看萨尔塔。” 

“他们既然提出在平原地形上和我们决战,就一定有克制我们骑士团的杀手锏。” 

“他们一定是想用巨弓在平原上远距离消灭我们的骑士。去年卡亚族曾经这样让南方的游
牧部落吃过大苦头。” 

“用弓箭?开什么玩笑?我们的铁炮能射五千码,卡亚族的弓手能让箭飞一千码就顶天啦
。”一名神弓射手说道。 

“烈利,你的神弓能射多远?” 

“副团长阁下,如果天气晴朗,我能射杀一千五百码以内的目标,否则不到一千码,如果
仅仅远射,我的箭能射到两千码以外。” 

“射杀一千五百码以内的目标?天啦,你用的是什么弓。”一旁的萨多听罢,不禁失声,
的确令人惊讶,一千五百码是金雀花的计量单位,如果换成克里特尔王国的米制单位,就
是接近一千四百米,而萨多平时见的弓手只能射五百米就很难得了。 

“烈利,给他见识一下。”圣骑士塞罗那笑着说道。 

神弓射手烈利是一名万骑卫,他笑着将背上的一只黝黑的大弓摘下来,递给萨多。 

“哇,好沉啊,居然是铁弓,两只弓身都是镔铁打造的吗?”萨多惊讶的接过铁弓,弓身
由两条平行的黑铁弓组成,中间略微分开,拉弦处融合在一起,被一根粗大的弓弦紧绷着
。萨多惊叹之余,用手企图试试弓弦的拉力,弓弦微开,铁弓居然纹丝未动。 

“哈哈,你居然想拉开铁王神弓。”圣骑士和周围的万骑卫都笑起来。 

“萨多,给我试试。”一旁的金发雄狮突然说道。 

四周的万骑卫都笑着,神弓射手烈利更是开心,因为他知道,金雀花的神弓射手是经历弓
手、长弓手、阻击射手、神射手、魔射手的逐步测试才获得的,而拉开铁王神弓正是神弓
射手的测试之一。整个军团里面至今只有三名神弓射手可以使用此弓,都身居万骑卫的显
赫要职。 

维撒里特用手试了一下弓弦,转过头说道,“指环,这弓弦力量好大,我怕伤了手。” 


“想拉开此弓,至少需要八百磅的力气。”神弓射手烈利一面递过弓手专用的铁指环,一
面笑着说道。 

萨多心想,难怪,八百磅,几乎是四百公斤,他暗自吸口冷气,不过他和圣骑士都轻松,
也不太担心维撒里特,因为只有他们知道面前是一头雄狮。维撒里特接过铁指环,然后凝
神,吸气,稳稳的将两臂从身侧提起。 

“吱……哑……”镔铁神弓发出令人心颤的声音,铁王神弓居然被维撒里特稳稳拉开,而
且弓如满月。 

维撒里特右手轻放,嗡,弓弦发出震动耳膜的颤音,四周的万骑卫都惊的瞠目结舌,维撒
里特面上隐约浮现笑容,目光睥睨,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这金发少年浑身散发着一种迷
人的傲气,明明他正嘲弄地看着自己,却并不让人生厌,让人想去亲近他。 

“好弓!”维撒里特笑着说道。 

“你是……”神弓射手烈利脸上的诧异仍然没有消失。 

“我是塞罗那阁下的副官,维撒里特。哈德尔。” 

“哦,……”烈利还准备说什么,这时,费卡罗将军和几名副官走进了会议室,众人立刻
开始了新的议题。 

军事会议结束以后,有数千名步兵在几名军官的带领下,连夜将铁炮等重型装备用牛车拉
向断头岭的方向。 

古往今来,凡是战争必然有其目的,而表面上的宣传必不可少,此刻在塔尔登要塞的两个
阵地,金雀花的皇城雅典地拉以及克里特尔王国的首府内本纳未克,演员都登场了。 

“卡亚族经常侵略我王朝边境,打死打伤我边境居民,我们向他们讨还血帐的时候到了!
” 

“这是自卫反击,是正义雄师的怒吼!” 

“我们酷爱和平,但是有邪恶的力量迫使我们改变,和平的橄榄枝需要利剑来守卫!” 


“金雀花王朝是暴政,不得民心,他们奉行的是强权奴役政策,他们企图霸权外交,企图
侵占我们的土地,我们要寸土必争!” 

“弱国无外交,我们必须战斗,必须让世界对我们刮目相看,必须让侵略者滚出去!” 


“我们是在捍卫自己的尊严,是在捍卫领土的完整,我们必须做出牺牲,我们应该为伟大
的王国献身,我们应该为这样的机会而骄傲!” 

“把我们的勇士送上战场!他不是去无谓的战斗,无谓的死亡,他是去证明人类最崇高最
伟大的事业!” 

与这澎湃激昂的鼓动声不同,克里特尔王国的征兵处曾经有这样的对话。 

“我们只需要二十一岁之前的部落战士,因为他们热血,旺盛,愤怒,为任何一个口号,
一次运动,偶尔简单的外交冲突,都会忘记一切,去冲锋,去战斗,去杀戮,勇敢的,毫
不退缩的去做任何我们要求他们去做的事情,包括去死。” 

“我恰恰二十岁,我一点儿也不想去死,我是听从内心的召唤,去为伟大的王国战斗。”
 

“我们曾经打过很多次无意义的战争,战争的伤痕还没有从记忆中抚平,王国的大员们已
经和昔日的敌人政要挽手相行,谈笑风声,妙语连珠。而战场上游荡的亡灵,用手拖拽着
呼啸的阴风呜咽的哭泣,那不是他们在哭,他们一直认为自己死有所值,死有所得,真正
哭泣的是他们的亲人,他们的被遗忘的亲人。” 

“我的亲人为我而骄傲,不要再对我说这些无谓的话语。” 

“我不相信战争,更不相信战争的意义,战争对于我,一个目睹了很多血迹斑斑的历史的
人来说,是丑陋的,是肮脏的,是充满欺骗的。孩子,你回去吧,孝敬你的父母,珍惜你
的爱人,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战场上才可以做英雄。战场是座坟墓,里面只有权力和
尸骨,只有死亡和痛苦。” 

这段话并没有劝走面前的年轻人,他目光坚定,此刻充满了愤怒,他面孔充血,怒不可遏
,“你这个懦夫,在王国最需要我们的时候,你居然这样怂恿我,这样企图诋毁勇士的追
求,你简直不是个男人,如果不是尊重你所代表的伟大的王国,尊重我的伟大的父亲,一
名远近皆知的部落的长老的名声,我一定将唾沫吐在你的脸上,快把我的委任状给我,我
会荣耀的回来,胜利的回来,让你委琐的在这里苟且偷生,你永远不明白我的生命正在召
唤我,永远听不见这战士的歌声对我的意义,闭嘴,你这个污秽的小丑。” 

征兵处的老兵无奈的摇头,看着和曾经的自己一样的青年,伤心的将委任状递给了热血澎
湃的战士。 

塔尔登要塞的战役即将爆发,断头岭前面的平地上已经布满了密集的军团,两个阵营之间
距离已经不足三千码,而且双方仍然在缓慢接近中。 

天气晴朗,季节已经到了夏天,上午的太阳火辣辣的刺眼,整个大地仿佛被滚烫的火焰烧
烤一样。 

“费卡罗将军阁下,是否准备冲锋骑士?”有副官问道。 

“等他们的骑士被消灭以后再说。”费卡罗将军嘴角隐藏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们的骑士?”副官疑惑的自言自语道,他心里想着卡亚族从来没有骑士的啊。 

“铁炮队!投石车!”随着金雀花的费卡罗将军轻声的命令,军号被吹响,令旗手打出了
相应的旗语。 

金雀花的阵地上布满了旗帜,除了前面战斗团的步兵,后面就是骑士团的大队人马,再后
面被旗子遮挡着。克里特尔方面黑压压的全是步兵,没有金雀花那么有层次感,同样阵地
的后半截也被密集的旗子遮挡着。 

在金雀花的铁炮手得到命令的同时,卡亚族剑宗之一的萨尔塔也传下一道命令,“蒙哥,
你来带领犀甲队的冲锋,务必要掩护后面的猎手团进入自己的阵地。” 

剑魔流派的游侠蒙哥是王国著名的魔法战士,擅长黑暗魔法和剑类格斗,他身材魁梧,一
身暗红色鳞片软铠,赤红色长发扎成一束垂在脑后,听令后一声得令,牵动坐骑向阵线后
面而去。 

剑宗萨尔塔又命令两名剑圣各带领一队猎手团,要求他们按照原订计划配合蒙哥的攻击。
立刻,两队数万之众的军团在缓缓调动。 

“叨……叨……叨……”金雀花的阵线后面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炮声,十余颗炮弹裹着火
焰,在碧蓝的天空中划过清晰的痕迹准确地飞向卡亚族的兵团。 

金雀花的阵地后面,早已经运来的重型装备发挥着远程攻击,五十多名战斗团的步兵将一
台巨型投石车的卡簧用绞车拉满,一颗重约百磅,中间掏空,装满炸药的石弹放置在甩臂
上,点火,弹射……巨型投石车将燃烧着引线的石弹抛向对面的阵地,石弹里面不仅仅装
满了火药,还有三角形的铁蒺藜。 

“维苏雅长老!”天空中留下数十道烟痕,卡亚族兵团的战士们眼睁睁目睹着死神呼啸降
临,剑宗萨尔塔大声叫道。 

黑压压的兵团中突然腾飞起十几只比火焰还要耀眼的火鸟,扑哧一下展开十几米的火翅,
仿佛苍鹰用宽大的羽翼保护自己的雏鸟,尖利啸叫着从军团中腾空而起,如捕食的鹰隼扑
击空中的野鸽,扑向飞来的炮弹和炸药石丸。 

卡亚兵团里出现了十几个火焰燃烧的魔法阵,每个魔法阵中都有三名卡亚族的长老在大声
吟唱着咒语。 

“火山的神灵,火神的子孙,熔岩中的敬神者,火之龙的主人,请眷顾你的奴仆,聆听他
们的呼唤……火神的不死之鸟,重生的精灵,张开你们的羽翼,让他们看见你们媲美太阳
的火焰……” 

十几头逐渐扩大的火焰之鸟遮蔽了部分卡亚兵团的上空,由下至上迎着密集的弹丸,轰隆
隆……,四周的山脉都仿佛被震动的颤抖,半空中接连发出比惊雷还要震撼人心的巨响,
对于卡亚兵团的战士来说,如同雷霆劈在自己眼前,有些战士被震的双耳流血,颓然倒地
,还有些战士被高空中射下的雨点一样的铁镖打的体无完肤。 

少数炮弹穿过火鸟的羽翼,落在卡亚战士的人堆里,轰隆着巨响,宛如死神的镰刀仅仅一
挥,地面只剩余下无数残肢断臂。呻吟声,惨叫声,呼救声和烟雾,血,泥土一起掩盖了
卡亚兵团的部分阵线。 

“铁炮和投石车不要停止,我需要更密集的攻击!打穿卡亚巫师的火鸟盾,他们坚持不了
多久的。”金雀花的指挥官命令着。 

“双方阵地前沿距离两千五百码。”另一边的战士向领袖报告道。 

“命令蒙哥攻击!”卡亚兵团的首领萨尔塔命令道。 

卡亚族的兵团缓慢出现无数条宽阔的通道,阵地后面传来沉重的步伐声,声音沉闷密集,
如同无数面战鼓被粗重的鼓锤急促的擂动。 

剑魔蒙哥骑着一头巨兽从阵地后面狂奔而出,这头巨兽有着河马一样粗壮的身体,但是四
肢极其有力,全身厚厚的紫色肉质铠甲,宛如披挂上阵的将军,头顶醒目的三只巨大的尖
角,蒙哥手里的缰绳就系在巨兽头上的两只尖角上。 

更为可怕的是,这头巨兽的后面是更多的同类,转眼数百头巨兽和他们的骑手出现在卡亚
族的阵线前,而且后面的骑手还在继续增加。 

“犀甲兽!”金雀花这边已经有人叫道。 

“将床弩推到阵前,战斗团的弓弩手准备,同时准备五个千骑队,务必将对方的冲锋骑士
消灭在阵前。”金雀花的指挥命令道,“迦蓝,你来指挥床弩队和弓弩队。”一名万骑卫
应声听令。 

两百多台威力巨大的床弩被战斗团的士兵们慢慢从队伍中推出来,床弩上用的射矛足有四
米多长,据说射矛能射穿三百码以内的一头野牛。弩床的有效射程是八百码,弓弩手有效
射程是五百码。但是现在谁都不知道,在原来对于战马和骑士有效的射程距离,是否适用
与现在的巨兽。 

剑魔蒙哥大吼一声,“随我冲!”伴随着奇特的战鼓声,近千头犀甲兽骑士扑向金雀花的
阵营。 

空中仍然不断有炮弹飞过,卡亚阵营的火鸟仍然在频繁的展翅起飞,半空中充满了爆炸,
空气里有股硝味。 

随着剑魔蒙哥的冲锋,卡亚族的阵线中分裂出两个万人队规模以上的步兵团,紧紧的跟在
犀甲骑士的后面。步兵团跑在前面的是手持藤盾,战斧或者战刀,披发文身的部落战士,
再后面更多的,是一身深绿色打扮,身背巨弓的部落猎手。 

“卡亚族出动步兵了,他们想决战了。” 

“不,他们想在战场上建立弓箭阵地。” 

“他们的射程远远超过我们的弓弩手,我们必须用骑兵消灭他们。” 

“他们的弓箭阵地巩固以后,我们的骑士团都很难对付他们。” 

“尽快消灭他们的冲锋骑士。” 

“派出我们的骑士团。” 

“不行,我们的战马和犀甲兽不能比,上去是送死。” 

“那看着他们的步兵巩固弓箭阵地吗?” 

“等他们的冲锋骑士进入八百码射程以后,床弩齐射一次,然后我们派出十个千骑队,从
他们的缝隙中穿过去,先去消灭对方战场上的步兵。” 

“不行,这无法办到,那我们将必须和犀甲兽肉搏,我们的弓弩手和床弩会担心误伤自己
骑士,就不能对他们攻击了。” 

“那只有等消灭了他们冲锋骑士的主力才能出骑士团。” 

金雀花阵地上几个参谋在争执着,费卡罗将军也意识到卡亚族的策略,凝神片刻,然后对
身旁副官传下几道命令。 

剑魔蒙哥的坐骑一马当先,已经距离金雀花阵地一千多码,突然一头犀甲兽伴随着空气中
的哨音轰然翻倒在尘土中,又有几只耀眼的金光箭影朝蒙哥的坐骑飞来,蒙哥挥动着手中
的利剑,瞬间几个黑色的旋涡出现在他四周,金光箭影隐没在旋涡之中,旋涡随后消失了
。 

“那个领队的是黑暗游侠!”神弓射手烈利叫道,“阻止他,别让他靠近,这些黑暗武士
的近身格斗非常棘手。” 

另两名同为万骑卫的神弓射手听罢,也集中火力,三只铁王神弓同时瞄准了冲锋骑士最前
面的剑魔蒙哥。 

三道颜色各异的魔法箭拖弋着尾迹,流星一般射向剑魔蒙哥,其中银白色的箭镞在蒙哥的
面前猛然炸开,变成数百只箭雨将方圆数十米全部笼罩;另一只艳红色的箭镞在接近蒙哥
的时候发生了大爆炸;最后一只兰色的箭镞在接近蒙哥的时候突然改变了方向,旋转着绕
到蒙哥的后面,然后变成一条魔法蛇,张开利齿,一口咬向蒙哥和他的坐骑。 

蒙哥的坐骑翻滚在尘土中,隐约见到尘土中有黑色的剑光闪烁,随即,一个黑色的身影从
烟尘中冲了出来,蒙哥已经浑身是血,但是仍然急速向前奔跑,他左手提着一面用魔法凝
结的血淋淋的骨盾,右手握着自己的宝剑,一面狂奔,一面大喊着,“卡亚的勇士,冲啊
!”他身后的卡亚族骑士们更受鼓舞,也乌呀呀的叫喊着跟着扑上来。 

虽然已经失去坐骑,剑魔蒙哥仍然遥遥一路领先,距离金雀花的阵地接近七百码。犀甲兽
骑士也都冲进了一千码的距离,后面的两个万人队已经冲进了两千码的距离,而卡亚族的
阵线全体开始步行推进。 

“对方骑士已经接近七百码!”金雀花的参谋报告道。 

与此同时,神弓射手烈利和另外两个同伴的三只铁王神弓仍然在追杀着逐渐接近的黑暗游
侠。 

“该死!这个家伙绝对是黑暗游侠中的宗师,一定是剑魔!”神弓射手烈利和同伴们已经
射出了二十多只追命箭,仍然没有阻止蒙哥的前进,剑魔蒙哥已经冲进五百码的距离。 


指挥床弩队的万骑卫迦蓝示意攻击,令旗官打出旗语,“咣啷啷”的声音不断,伴随着巨
大的机簧声,几百只巨大的射矛呼呼的飞向卡亚族的冲锋骑士。 

剑魔蒙哥首当其冲,他看见无数只飞枪高速射出来,左臂一挥,甩掉骨盾,双手握剑,迎
着飞过来的枪阵猛然斜斜窜出。“啊……吼……”一声暴喝,伴随着蒙哥的吼声,他手中
挥舞的宝剑划出一道弧形的黑色剑风,巨大的剑风从侧面砍进迎面而来的枪阵。 

喀嚓声不断,十几只飞枪被拦腰斩断,密集的枪阵中出现了数十米宽的缺口,发动魔法攻
击,阻挡部分射矛的剑魔蒙哥腾身落地,地面被踩出一道狭长的冲击痕迹,他一挥手中利
剑,大吼着,“克里特尔的百胜兵团,跟我上,冲啊!”,他浑身被黑色的魔法盾笼罩着
,赤红的束发飞扬在身后,一路狂奔,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毫不迟疑的昂首冲进更密集
的箭雨之中。 

扑哧,扑哧,轰……有两头冲在最前面的犀甲兽被射矛射中,带着强大冲击力的飞枪刺进
了巨兽的前腿,巨兽猛然失去平衡,如同一座小山一样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地面上飞溅起
草皮,泥土,伴随着长枪的断裂声,翻滚在地。 

而飞枪对于后面较远的距离的犀甲兽骑士伤害不大,更多的飞枪撞在巨兽坚硬的巨大铠甲
上,或者仅仅刺进肉铠就折断了,巨兽发出吼叫声,眼睛血红的被激怒了。 

剑魔蒙哥已经冲进了三百码的距离,天空中已经羽箭如蝗,蒙哥身后的犀甲骑士已经接近
四百码,而床弩手正在紧张开上弦,安装新的射矛。 

一只金光闪闪的箭羽突然越过蒙哥的头顶,向着后面的骑士队伍飞去,蒙哥一面支撑着黑
色的魔法护盾,一面忧虑的转头看着箭羽的去向。金色的箭羽如同一只飞翔的鸟儿,飞临
卡亚族的冲锋骑士上空,突然炸开,变成几百只金色的鹰隼,尖啸着扑向每一个目标。 


“神弓屠戮箭!”蒙哥知道这是金雀花的神弓射手近距离的大面积杀伤神技,又怒又恨,
大吼一声,加快奔跑的速度,此时的蒙哥,心中充满了杀戮的渴望,充满了愤怒,充满了
痛苦,只企图立刻扑进对方的阵营中大开杀戒。 

蒙哥的身后,又有十几名冲锋骑士被金色的魔法鹰隼扑下坐骑。其他骑士用手中的藤盾抵
挡着漫天的箭雨,弓弩的羽箭射进犀甲兽的肉铠里,如同长在土丘上的几丛草茎,却根本
没有带来致命的伤害。 

“杀啊!冲啊!”越来越逼近的卡亚族的冲锋骑士一起呐喊起来,他们鼓舞着,因为他们
觉得胜利已经近在咫尺,眼看就能冲进对方的阵线了。 

“嘟……嘟……嘟……”卡亚的阵营中传来总攻冲锋号的声音,号角声浑厚沉重,如同一
百头野牛在一起引颈嘶鸣,滚滚不断的号角声如同具有法术一般,所有的卡亚族战士都怒
吼起来,紧跟在冲锋骑士后面的两个万人队已经冲进了一千五百码的距离,而更后面卡亚
族的阵线已经整体开始小跑推进。 

“咣啷啷”的机簧声又响起来,金雀花的弩床又一次射出几百只飞枪,这次近距离的杀伤
给卡亚族的冲锋骑士带来了致命的打击,轰隆隆声不断,至少有一百头犀甲兽被射翻在地
,后面又有数十头巨兽被自己的同伴绊倒。 

两百码,剑魔蒙哥已经能清晰看见对方士卒眼里的恐惧,他身后的犀甲骑士已经接近三百
码。又一次零星的弩床发射,伴随着更密集的弓弩手的攻击,又有数十头巨兽倾覆在阵线
前。此时的距离,金雀花的数万名战斗团的弓弩手的威力开始显现出来。 

扑,剑魔蒙哥已经第四次中箭,黑色的魔法盾和手中刚刚凝结的骨盾都已经无法阻挡越来
越密集的羽箭,剑魔蒙哥暗自想道,再前进一百码,只需要最后一百码,我就可以让金雀
花的杂种们尝到卡亚族剑魔的真正的厉害。 

剑魔蒙哥突然感觉到附近的魔法流在急剧的颤动,而且耳际听见如同阴间利鬼一样的哀号
声,他大惊失色,暗叫不好,大事不好,不行,绝对不能功亏一篑,虽然现在距离还不够
,但是由不得自己了。 

剑魔蒙哥一面狂奔,一面开始施展黑暗游侠的终极法术,“我心即魔,哀痛怨生,我命即
魔,杀戮恨随,我生即魔,泯灭众灵……”随着蒙哥的浅唱低吟,蒙哥的身周开始出现白
骨铠甲,一个若隐若现的黑色身影笼罩在他周围,他手的宝剑开始扩散出绚烂的剑气,三
条黑色的鞭影出现在剑锋顶端。 

正在这时,一颗磨盘大小的火流星突然从天而降,发出呼呼可怕的声音,横掠过金雀花的
阵营,然后奇迹般的在半空扭转方向,平行着卡亚族的冲锋骑士飞过,越来越低,流星几
乎贴着犀甲兽飞过,几百头受惊的巨兽疯狂的失去了控制,陨石突然坠落,超过火炮一千
倍的爆炸声,整个战场被浓烟笼罩,卡亚族的犀甲兽骑士被炸的血肉横飞,气势汹涌的冲
击军团几乎瞬间被瓦解。 

巨大的爆炸声并没有掩盖住战场上低沉战鼓一样的攻击波,卡亚族的号角又响起来,幸存
的犀甲骑士更加愤怒,怒吼着从浓烟中冲出来,扑向对手。 

剑魔蒙哥此时对魔法源的感觉更加敏锐,他感觉到对手阵线前面的十数名法师,他们共同
推动着一个十米直径的六角形魔法阵,魔法的中心如同一座刚刚苏醒的火山口,汹涌的喷
射出一股可怕的力量。剑魔蒙哥毫不迟疑的飞身扑向这个可怕的魔法阵。 

“嗖……嗖……嗖……”天空中不断出现新的陨石,准确的飞落在金雀花的阵前,不断的
剧烈的爆炸。 

当剑魔蒙哥接近金雀花阵线的时候,早有两名万骑卫迎着他扑去,这两名万骑卫都是圣骑
士,他们在三名神弓射手的帮助下,准备扑杀冲近阵线的强敌剑魔蒙哥。 

突然整个大地都开始振动,这和卡亚族的冲锋骑士攻击波临近的震动不动,仿佛地动山摇
,山崩地裂一般,大地真的摇晃起来。所有战场的战士都大惊失色,连金雀花阵地上的骑
士团都开始骚动,骑士们艰难的控制着自己的坐骑。大地继续摇晃,从地层的深处传来令
人心寒的断裂声,咯吱喀嚓不断。 

战场被浓烟笼罩,越来越近的卡亚族的犀甲骑士并没有发现,在距离金雀花阵线前面一百
多码的地方,大地裂开了一道伤痕,伤痕足足有三米多宽,裂缝处冷风阴阴,蜿蜒深邃,
仿佛直通地下的幽界。 

五十码,金雀花的阵线已经开始浮动,无数密集白色羽翎,偶尔夹杂着神弓射手的魔法箭
,两名圣骑士也迎面扑来,剑魔蒙哥如同一头撞进猎人包围的黑熊,挣扎的困兽,凶悍地
挥舞双臂,向着魔法阵劈出利剑,利剑末端的黑色鞭梢宛如舞者的水袖,缓慢在天际划过
。 

金雀花阵线前面的魔法阵突然被网状的闪电笼罩,三条无形的黑色鞭影出现在魔法阵的上
空。嗡嗡声不断,攻击型的魔法阵瞬间消失,十几个五颜六色的魔法盾立刻出现了。 

已经进入最后冲刺阶段的蒙哥甩开手臂,如同一团黑色的光影在疾速飞奔,众人只能看见
一连串黑色的影子从阵线前面闪过,剑魔蒙哥挥动着闪耀着磷光的左手,伴随着寒彻刺骨
的一阵旋风,最前面的十几名战斗团的步兵立刻发出惨叫,痛苦的挥舞着双手,十多具血
淋淋的骨架居然从士兵的身体中被强行拉扯出来。如此恐怖血腥的场面是周围所有的士兵
都几乎置身地狱,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名幸存的战斗团士兵被吓的扑通软在地上,牙齿
不停的打颤。 

鲜血淋淋的骨架飞向剑魔蒙哥,蒙哥施展黑暗魔法,在自己的一侧立刻形成了一道血淋淋
的骨墙,企图阻挡密集的羽箭和扑过来的两名圣骑士,同时他已经扑进了刚才施展魔法的
法师中间。 

蒙哥的身后突然发出连续不断的轰鸣,无数卡亚族的冲锋骑士都载进了大地的裂缝中,巨
兽发出可怕的骨骼的断裂声,不计其数的骑士从巨兽上载下来,有些骑士连同坐骑都滚落
进无底的深渊里,惨叫声和怒骂声不断。 

蒙哥知道自己的冲锋主力已经被粉碎,他身周翻飞着黑色的剑光,已经有两名来不及逃脱
的法师倒在血泊之中,他此刻只想着为自己的族人复仇,他渴望杀死这些可恶的法师。 


“里特,去帮助截杀那名黑暗游侠。”圣骑士塞罗那话音未落,维撒里特已经飞马而出。
 

“卡亚族的冲锋骑士已经全部被歼。”金雀花的军事参谋说道。 

“命令战斗团填平前面深沟,冲锋骑士准备。”金雀花的指挥官说到。 

维撒里特已经加入战团,剑魔蒙哥极其强悍,有一名万骑卫已经命丧其黑魂剑下,另一名
万骑卫已经失去坐骑,两人徒步战成一团。剑风猎猎,白色和黑色的弧光交替闪耀着,战
局四周方圆数十米无人可以靠近。两人恶战的四周,倒着数名法师和很多战斗团的士兵,
另外逃生的法师们也在施展着攻击魔法。 

剑魔蒙哥身周的黑影终于被一道银白色的剑光劈开,赤色的束发被犀利的剑气震断,飞散
开去,黑刃宝剑终于脱手飞出,维撒里特又反手一剑,已经屡受重创,如强弩之末的剑魔
终于缓缓倒下。 

战场上的烟雾终于散去,金雀花的阵线前面出现了一道紫色的防线,无数重伤的犀甲兽仍
然在裂缝周围挣扎,卡亚族的冲锋骑士全军覆没!金雀花的战斗团迅速清理着战场,同时
用巨石和木料填补着大地的伤口。密集的冲锋骑士逐渐移动到阵线的前沿。 

“塞罗那阁下,你来带领他们冲锋。”费卡罗将军命令道。 

五个千骑队呼啸而出,金雀花的骑士团发动了攻击,领队的是副团长圣骑士塞罗那,金发
勇士维撒里特紧随其后,而萨多仍然和军团的参谋立在阵线后面。 

零星箭羽飞过天空,射进了金雀花的阵地,部分中箭的战士哀号的惨叫起来,卡亚兵团紧
随犀甲兽骑士的两个万人队已经接近一千码,开始构筑远程攻击阵地。 

“威布爵士,你带领三个千骑队从侧面进攻,协助塞罗那阁下消灭卡亚的长弓阵地。” 


攻防的角色开始交换,卡亚族的部落猎手开始用巨弓密集远射,一蓬比雨点还细密的箭镞
射进了金雀花的阵营,金雀花的战士和骑士们都举起了手中的盾牌。 

“天啊,还距离一千码呢,他们的弓手怎么能射这么远?”有士兵惊叫道。 

阵线里面少数骑士的坐骑被流矢所伤,而圣骑士塞罗那率领的骑士团则遭遇了重创,很多
骑士都滚鞍落马。卡亚族前线的两个临时阵地已经完成了十余次齐射,当圣骑士塞罗那冲
进其中一个阵地,一剑砍翻一个敌人的时候,战场上至少已经倒下了两千名金雀花的骑士
。 

威布爵士率领的千骑队也已经和卡亚族的文身战士开始肉搏,卡亚族的号角突然变了音调
,由原来悠长的声音变成了急促的嘟嘟声。已经逐渐靠近对手,小跑推进的整个卡亚阵线
的战士突然加速,如决堤的洪水涌向战场。 

“骑士团,随我冲!”与此同时,金雀花的费卡罗将军终于也发动了全体攻击的命令。 

 
  
第九章 跳动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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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的中间,卡亚族的两个万人队已经构筑了简单的弓箭阵地,外围文身披发的部落战士
已经和金雀花的铁甲骑士展开肉搏,阵地中的部落猎手对着天空,将箭雨一次接连一次的
送向金雀花逐渐接近的黑压压的骑士团。 

“勇士们,不要放弃,坚持到后面的大队掩杀过来。”卡亚族长弓阵地上的指挥官大声鼓
舞着部下,因为金雀花的冲锋骑士已经使长弓阵地脆弱的防线岌岌可危。 

战场上所有的战士都已经处于一种无意识的机械状态,他们或者被愤怒,或者被恐惧彻底
的俘获,大多数人都已经听不见自己的指挥官在喊叫什么,因为这些年轻人都是第一次面
对这么残酷的环境,面对如此沉重和频繁的死亡。此时的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身份
,忘记了父母,忘记了远离战场的一切。此时的他们,只能感觉死亡,仅仅知道仇恨和愤
怒,文明,宽容和人性在片刻都荡然无存,只剩下杀戮,或者被杀戮。 

和动物杀戮的本质不同,动物的杀戮是为了生存,而人的杀戮却经常是毫无目的,仅仅为
杀戮而杀戮。 

目睹着大地上蝼蚁一样密密麻麻的人群,激烈的如同潮水一样互相撞击,发出金属的声音
和各种叫声;目睹着大地上各种夹带着死亡的武器,在烈日下闪耀着光芒,飞快的挥舞;
目睹着一张张扭曲的面孔,愤怒的眼睛,血红的手臂;目睹着一团团逐渐扩散的暗红色的
液体……连飞翔在战场上空,频繁地挥舞着镰刀的亡灵几乎也厌倦了,几乎忍不住停下片
刻,疲倦的喘息着思索,这些激动的生命的意义。 

战场上的残肢断臂中,一堆接连一堆的尸体中,挣扎着的,肚肠横流的战马旁,偶尔伸出
一只颤抖的手臂,绝望的呻吟着,抓向天空。 

死亡是一首激昂的乐曲,仅仅发出一个短暂的颤音,就立刻用更宏伟的篇幅展开新的乐章
,血腥的气息如奔腾汹涌的海啸,排山倒海,怒吼着,踏动着急促的节奏,高高的跃起,
恶狠狠的砸在岩石一样坚硬的对手身上,就算自己会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卡亚族的长弓阵地上的生命一具接连一具变成尸体,而金雀花的战斗团和骑士们也如同坍
塌的墙壁一样在羽箭的密集齐射下轰然倒地,但是这阻止不了复仇火焰的燃烧,阻止不了
双方主力的一步步接近。 

终于,卡亚兵团的主力与金雀花骑士团的主力如同两把同样锋利的钢刀,恶狠狠地砍在一
起。 

凄婉高亢的音乐,决死挣扎的曲调,震破你耳膜的生命的呐喊。战场上如同有数十万的灵
魂在一起齐声哀鸣,又如同有一个从地狱的火湖中挣扎爬上岩岸的饿灵,简单的使用两个
音符轮回的咏叹,高音,高音,高音,高音,高音,耳际只有尖声利号的高音。 

维撒里特和圣骑士塞罗那并肩作战,此时他们都已经失去了坐骑,他们的利剑不断的划出
白色弧形的剑影,偶尔还有一头巨大的银色妖狼显现在剑锋之端,以锐不可挡的气势扑进
对手的阵营里。 

宽阔的战场上燃起了几丛妖异的火焰,并且在逐渐弥漫,卡亚族的长老也加入了战局,他
们施展着大面积的魔法火焰,在自己文身战士的保护下,凶残的屠杀着对手的士兵。 

半空中的魔法鸟,地面上的无形火焰,偶尔突然炸开的浅蓝色攻击光环,四射飞溅的冰刺
,从地底里突然伸出的石笋,零星飞向天空的火球,战场上,两边阵营的高级将领和法师
都如同虎如羊群,残忍的扑杀着对方的士兵。 

轰,战场上所有人仿佛都遭到一股奇异力量的轰击,战士们感觉一阵寒意掠过四肢,掠过
身体,掠过内心深处,不由得都打了个冷战,仿佛从赤热的火焰里瞬间掉进冰窖,杀意和
仇恨顿时消退了很多。 

又是一次同样冰冷的轰击,这次轰击更为明显,源头是战场的中央,就如同水纹一样环形
扩散开。一轮没有消失,又一轮接踵而来。两边阵营的法师终于感觉到异样,处于本能的
都停止了魔法攻击,打开了自己的魔法盾。 

“呼……”战场的中央出现了一股旋风,旋风瞬间演变成飓风,无数周围的士兵都象枯叶
一样被卷进风眼,快速的围绕着中心旋转。本来明亮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高空中的
云层也缓慢的开始旋转。地面的飓风逐渐形成漩涡一样的风暴,逐渐上升,终于一个直径
数十米的龙卷风形成了,巨大狭长的龙卷风从天空中垂下,如同一头吸水的妖龙。 

正在所有人都惊愕莫名的时候,更可怕的情形发生了,巨大的龙卷风不断的发射出恐怖的
能量,最后整个变成了一束震撼天地的集束闪电,从天幕顶端延伸到地面附近,“轰咔!
”一声难以形容其强悍程度的雷霆。 

最靠近战场中央的数百名士兵立刻化为灰烬,奇异的雷电轰击在半空中,此时出现了一个
深蓝色的能量口,令人窒息的片刻的寂静……一个满是绿锈的巨大龙头从深蓝色的能量口
里探了出来。 

“啊?”战场上的两方已经几乎停止了战斗,都惊愕的望着这一切,不少战士倒吸着凉气
。 

这个巨大的满是绿锈的龙头比要塞的一座塔楼还要巨大,几乎不需要推测都可以知道,这
头绿龙的大小和一座城堡相仿佛。 

绿龙的脖颈从深蓝色的能量口里逐渐伸出来,而且那个狭窄的能量口仿佛自动扩张一样越
来越大,在所有人还在惊讶这头远古巨龙的巍峨的时候,又一个满是绿锈的巨大龙头从能
量口伸了出来。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十几万人的战场上寂静的可怕。 

终于所有人都看见了这头绿龙的全貌,体格超过了要塞最雄伟的城堡,一头有九只头颈的
远古巨龙。 

“这……是什么龙啊?”连卡亚族的指挥,无畏的剑宗萨尔塔也被惊骇的目瞪口呆。 

“萨尔塔阁下,我恳请阁下传令撤军,这不是龙,这是异界的屠戮精灵,现在显示的龙形
还不是它的本来面目。”萨尔塔身旁的一位卡亚族长老说道。 

“它就是传说中因为杀戮和仇恨之气聚集的那个怪物吗?” 

“正是它,恳请阁下传令撤离战场,这是唯一让它消失的办法。” 

整个天空都被遮蔽,大地一片阴暗,悬浮在半空中的巨龙开始变化,轮廓逐渐变的模糊,
当它再次清晰的时候,一个比巨龙更可怕的魔神出现在众人面前。 

它几乎象一座山丘,足足有一百米高,蓝紫色的角质铠甲,太阳一样耀眼的金黄色双瞳,
头上四只弯角,两只比噩梦中的魔鬼还尖利的手爪左右张开,背后竖立着两只巨大的蝙蝠
一样的翅膀,它不象人们常说的地狱中的恶魔,因为它有一副非常不协调的肥胖的躯体,
凸现出来的肚子如一面巨大的牛皮口袋。 

当战场上所有人都呆立的时候,魔神突然从空中探下身子,如同在岸边用手舀水的一样,
环状一挥自己的右手,一团翻滚的,比火山还要浓烈的火焰立刻将周围无数战士彻底吞没
。 

“啊……快跑啊……”所有人仿佛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开始朝着自己要塞的方向逃窜,卡
亚兵团也吹响了撤退的号角,“乌……嘟嘟……乌嘟嘟……” 

金雀花的数名法师企图呼唤陨石雨来轰击面前的魔神和已经开始逃窜的卡亚兵团,几枚火
流星直接穿透了半空中魔神的身体,仿佛打在空气团里,然后落在了战场上,有一枚还砸
在了自己骑士团的队伍里。而遭遇攻击的魔神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瞪大双眼,仿佛
烈日一样火辣辣的灼烧着金雀花的军队,然后从口中连串的喷出十几枚火球,同时在右手
上突然出现一把透明的象冰一样的战刀,对着金雀花法师的方向一挥。 

金雀花的数个百骑队立刻葬身在火海之中,魔神的战刀无声的扫过天空,攻击的法师和周
围数十名战士都被拦腰斩断。 

“撤退!”金雀花的指挥终于意识到这传说中的屠戮精灵的威力,大声命令着队伍全线撤
退。 

双方的队伍已经都远远的逃回了自己的后方,而可怕的魔神仍然站在战场原地胡乱发动着
攻击。 

“可怕,幸亏这个魔神没有追过来。” 

“它不会追过来的,因为它根本就是瞎的。” 

“啊?它的眼睛那么恐怖的,居然是瞎的!” 

“它是这战场上的数十万人的仇恨之气和愤怒集结而成的精灵,它因我们而生,不分敌我
无意识的杀戮。” 

“怎么会出现这种可怕的东西。” 

“这附近集结有巨大的魔法源,或者……有强大的魔法种族。”一名卡亚族的长老望着远
方的幽暗森林,若有所思地说道。 

战场上可怕的屠戮精灵直到夜晚才消失,而两军都原地驻扎,不敢轻易开战了。白天的这
场战斗,双方都死伤惨重,两个均号称无敌军团的军队都遭遇到前所未有的重创,金雀花
伤亡人员达三万之众,而卡亚族也旗鼓相当。 

金雀花的高级将领损失十余名,而卡亚族更是惨痛,除了损失一些高级将领以外,连与剑
宗萨尔塔齐名的兵团副团长剑魔蒙哥也惨烈战死,而且后来听闻是被一初出茅庐的二十岁
青年武士所杀。 

第二天,双方开始撤回自己的要塞,同时将战局用快报送回自己的皇城。 

不久,皇城送回了消息,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金发雄狮,维撒里特因为此役被王朝封为万
骑卫,成为金雀花军界最年轻的高级将领。 

这场可怕又惨痛的战役以后,双方仿佛都达到了一定的目的,金雀花方面宣称,彻底的教
训了屡次侵犯边境、阴谋颠覆王朝的邪恶的克里特尔王国,并且取得了辉煌的战果,英勇
的金雀花骑士团一度曾经纵深对方领土五十哩,最后本着正义之师的崇高原则,才凯旋返
回国土边境,返回途中,连克里特尔王国的居民都热泪盈眶的热情挽留,可见伟大的金雀
花王朝的仁政之名已经远播海外云云。 

而克里特尔王国方面对内宣传的更是有趣,他们声称自己的兵团已经打到了金雀花皇城的
城墙边上,将不计其数热爱自由的人民从金雀花的暴政下解放了出来,让他们瞬间呼吸了
宝贵的自由的空气。由于战争本意是警戒日益膨胀的金雀花的地区霸权主义,所以克里特
尔王国本着适可而止的原则,并不想仅仅凭借武力而成为新的霸权国家,于是在极其具有
优势的情况下撤回了正义之师,更没有接受金雀花广大人民要求,推翻金雀花的现在的统
治者,因为这违背了克里特尔王国一贯坚持的不干涉邻国内政的基本原则云云。 

很多年以后,一个金雀花的商人和克里特尔王国的旅行者在阿卡德帝国相遇,因为争辩在
赫兰山麓战役的胜负问题上,结果大打出手,并且他们都认为捍卫了自己民族的尊严。 


就在赫兰山麓战役爆发的同年的早些时候,五月中旬,金雀花海港附近海面的浮冰都消失
了,迎着初夏的阳光,有三艘兵舰扬帆起航,驶离了米格尔海姆的港湾。 

“起帆!”随着水手的喊声,宽大的船帆缓慢升起。巨大的兵舰压出一层层白色的浪花,
天空湛蓝湛蓝的,几只宽翅的沙鸥“呕呀……呕呀……”的鸣叫着盘旋在桅杆的顶端。 


这只小规模的舰队已经越过晨望角的灯塔,在清新的略带腥味的海风的吹拂下,向着日出
的方向驶去。东面的天际和大海的交接处,太阳还不太刺眼,刚刚跃出水面不久的红日将
光芒洒满了海面。 

“啊,我爱死这大海了。”一名立在船头的水手情不自禁的感叹道,他站在微微摇晃的甲
板上,挺着胸膛,深深的呼吸着熟悉的气息,扶着船舷,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享受之极
的笑容。 

兵舰后面的地平线在逐渐消失,米格尔海姆的海崖也逐渐模糊,当太阳又变的刺眼的时候
,这只小规模的舰队已经彻底的被大海所环绕,极目远眺,茫茫无尽的只有海水。 

这三艘兵舰就是每年一度的运送金雀花犯人的船队,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东南方向的遥远
的埃特纳火山岛,航行在最前面的两艘兵舰主要是运送犯人,后面的一艘装备了三十门铁
炮的哥布伦战舰主要是护航和运送火山岛需要的各种物资。 

因为早些时候刚好事逢金雀花王朝大赦,所以这一次运送到流放地的犯人比往年几乎多了
一倍,而且同行的还有一名重要的人物,新委任的埃特纳火山岛的新都督,艾克拉恪爵士
。处于各方面考虑,这次负责押送和护卫任务的士兵增加了五十多名,而且特别调派了两
名高级武士作为艾克拉恪爵士的副官,其中一名是被王朝封为魔射手的拉罕,另一名是被
王朝封为银徽武士的岚莫德。 

艾克拉恪爵士乘坐的是舰队的旗舰,哥布伦战舰。拉罕和岚莫德分别被任命为另两艘运送
犯人兵舰的船长。魔射手拉罕指挥着队伍最前端的枪鱼号运兵舰,银徽武士岚莫德指挥着
位于中间的脊檩号运兵舰。 

两艘运兵舰比哥布伦战舰略矮,没有装备铁炮,甲板上面非常宽阔,还修筑了几间供军官
使用的高级舱室,舱室的顶上是一个平台,上面任何时候都有五名警戒的弩弓手。甲板下
面有两层巨大膨胀的船舱,现在都塞满了人,密不透风的船舱底层,住有六十多名囚犯,
他们三人一组,手脚都被用铁铐和铁链锁着。稍高的一层,每间隔十几米,有一个非常狭
小的圆形窗户透气,这一层被中间隔开,一边住着水手和军士,另一边关着三十名囚犯,
他们同样被三人一组用铁锁连系着。 

“看吧,乘着能多看两眼的时候,好好看吧,你再也没有机会踏上这块大陆了。”枪鱼号
运兵舰的船舱里,一名囚犯对着和自己锁在一起的法勒说道。 

法勒被放置在有舱窗的船舱中,里面关着三十多个犯人,地方并不是很宽敞,整个船舱一
共有六个仅仅普通人的头颅大一点点的窗户,窗户的四周用铁环加固着,虽然早已经锁上
,从旁边的缝隙中能透出几条光。法勒固执地拖着和他锁在一起的两个同伴,拖着脚铐,
哗啦哗啦地移动到舱窗旁边,贴着舱室的内壁,从这缝隙中向外望去。看着外面的的风景
变化着,从米格尔海姆港口的岩石建筑逐渐变成荒芜的海崖,又从海崖变成孤零零的礁石
,还看见白色高耸的灯塔一晃而过,然后是越来越蓝的海水,就再也没有变化了。 

他不由自主的紧紧的咬着牙,他的心里也感觉着希望在渐渐远去,陆地如同梦一样,向着
兵舰的后面漂去,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仿佛有好几把刀子在不停的割着,最后这种
疼痛消失了,仿佛被谁抛弃了一样,心里变的空荡荡的。 

法勒终于转过头,离开了从外面透进来的那几束光线。和他锁在一起的两名囚犯都靠着船
舱的木壁坐着,他也缓缓的坐在舱板上。 

“你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我也没有,我们都没有。”刚才对着他说话的囚犯又说道,“
你迟早会明白这一点的,越早放下,越早解脱。” 

法勒看了看说话的囚犯,一个相貌凶悍,和自己身高相仿的家伙,年龄超过四十岁,满脸
都是疤痕,就算是岩石山脉的碎石头也要比这张脸来的平整。 

“你不相信,我从你眼睛里就能看出来,你想回去,你的骨头里都往外渗着渴望,你心里
肯定认为现在被流放都是暂时的。”那个囚犯又说道。 

“我会回去的。”法勒将背靠着后面的墙,再也不看说话的囚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道。
 

“哈,你还真象他们说的……”那名囚犯笑起来,然后余光看了一眼法勒骷髅一样的右手
,又飞快的移开,“我知道你是谁,这里大多数犯人可能都知道你是谁。” 

法勒沉默着,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前面。 

“你小子很有种,要知道,刀把龙其实是监狱长那个老混蛋安排去收拾你的,哈,真没有
想到,你小子居然把他给收拾服了。” 

法勒舔了舔裂开的嘴唇,他心不在焉的往船舱的斜上角看去。 

那名囚犯也看出来法勒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于是又说道,“老弟,我是为你好,你知道
埃特纳火山岛是个什么地方吗?” 

“嗨,老弟,你也别见怪,我有说话欲,我被单独关了几年,每天只能隔着走廊和对面的
囚犯喊着说话,后来对面的囚室也没有人了,你不知道,我都快要给憋死了。”这个囚犯
看法勒仍然没有搭理他,他又接着说道。 

“其实我想找别人说话,但是我和其他人说话,那些废物都哆哆嗦嗦的,瞧,他又被吓尿
了裤子了。”这个囚犯一面说着一面对着一起锁着的另一个犯人摇着头,和法勒他们锁在
一起的另一个中年的犯人果然滴答滴答的顺着灰色囚裤的裤腿流出尿来。 

法勒这时候才发现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努力和自己这三个人保持着距离,而那个有点慌乱的
囚犯也在极力躲避着那个罗嗦的疤脸囚犯,甚至连目光也不敢投向他。 

“老弟,我们俩被锁在一起是缘分。你就听,我就说,我没有恶意的。”疤脸囚犯又接着
说道,“哦,刚才我想告诉你埃特纳火山岛来着,你听我说啊,这个火山岛在伊比利亚大
陆的东南方向,距离金雀花王朝那个远啊,据说就是信鸽也要飞一个月的时间。而且从米
格尔海姆的港口出发,先要经过可怕的暴风通道,那里的风暴频繁的连经验丰富的老水手
也谈之色变。”疤脸囚犯发现法勒虽然没有转过目光,但是明显是在倾听自己的话,说的
更是有了精神。 

“通过暴风通道以后,就是东海海盆最著名的沉船之海,你听这个名字就知道那里有多可
怕,听水手说那里的漩涡一个接连着一个,每个都有几哩宽,有时候整个海面就象快要沸
腾的一锅水,全都是白色的泡沫和急流。” 

法勒越听脸色越沉,他在暗想,如果如此艰难的路程,没有兵舰这样的大型海船和经验丰
富的水手,谁能通过那里呢。 

“越过沉船之海,就到了遍布幽灵的灵魂之海,因为这片海域上到处都是落难水手的冤魂
,所以才得到这个名字,这里的落难水手为什么多?哈,你肯定以为这里的失事海船是因
为风暴和昼夕变幻的大海吧。”疤脸囚犯说道这里,故意卖弄的不说了,得意洋洋的看着
法勒。 

法勒根本没有注意疤脸囚犯的用意,他的心里面如同刮起了十二级的台风,脑海里面不停
的在询问自己,那到时候我怎么回来? 

疤脸囚犯看法勒还是那样呆呆的注视着前面发傻,终于忍不住又说下去,“灵魂之海相对
其他海域来说,几乎就是风平浪静,那里的失事海船都是因为那个海域里生活着很多巨大
的海兽,有的几乎象一座岛屿,偶尔它们翻身的时候,掀起的海浪比海啸还可怕。” 

“越过灵魂之海,就到了歌妖之海,那片海域里生活着能迷人魂魄的海妖,凡是被它们的
歌声俘获的海船,所有的水手都会失去方向,最后撞在礁石上沉入海底。” 

“穿过歌妖之海以后,才进入远生洋,远生洋是那么浩瀚无垠,它使天地都为之黯然……
”疤脸囚犯说着说着,一脸陶醉的样子安静下来,他的眼光变的迷离,仿佛看见面前的广
阔的天地,蔚蓝的大海和天空,翱翔的海鸥。 

他又重重的长叹一声,“老弟,我们一旦穿越过去,就再也没有机会返回了,所以啊,我
们真的要和故土永别了,要知道啊,被流放到埃特纳火山岛的犯人,从来没有回来过的,
他们甚至说那里的土壤就是囚犯的尸骨积累起来的。” 

“嗨,我以为自己会被吊死,怎么会撞上特赦呢,结果被流放了。”疤脸囚犯的情绪又变
的低沉起来,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痛苦的悲伤,“我本来在米格尔海姆有栋漂亮的房子,我
还有个漂亮的老婆,两个儿子……” 

“我虽然不是显赫的贵族,但是我感觉自己还算幸福。”疤脸囚犯几乎用近似呻吟的声音
说道,“为什么圣灵不继续让幸福陪伴着我呢,为什么要让我的两个可怜的儿子离开我呢
,为什么……” 

“我的大儿子生了病,我就相信了米格尔海姆的医生,结果他们对我说,只是简单的头疼
,他们让我的大儿子多喝水,休息,说吃点药就会痊愈。然后给了我一些红色和青色的药
丸,并且收取了我昂贵的治疗费,他们从我的手里,拿走了大把大把的金子,最后,他们
骗了我,我可怜的孩子死了,离开了我,我伤心极了,但是那时候我并不生气,因为人生
中必须面对一些痛苦,我还能够承受。尽管我诅咒那些骗子医生,但是我并没有生气,圣
灵给予我们快乐的时候,也同样给予一些痛苦,不然,怎么能显示出快乐的宝贵。” 

“但是,这个该死的圣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瞎了眼,它又一次把痛苦投进我的家庭,我的
小儿子不久以后也生病了,同样的症状……”疤脸囚犯脸上的沟壑痛苦的扭曲着,他几乎
说不下去,他咬牙切齿,不停的摇着头,终于接着说道,“我就找到了米格尔海姆最好的
医生,但是……他和前面那个医生一样,根本都不关心我儿子的病情,他只是强调着他收
的费用很高,叫我把两个满满的钱袋先给他……这个眼睛只看到钱屁眼儿的狗杂种!” 


疤脸囚犯慢慢变的愤怒,他喘息着,鼻翼扇动着,胸脯一起一伏,“这些只认得钱的医生
,没有良心的混蛋,这些狗杂种!他轻描淡写的只是摸了摸我可怜的孩子的额头,然后又
象前面那个医生一样,给了我一些同样的药丸,然后就不耐烦的打发我们走。” 

“我告诉了他,明明告诉了他,这些药丸治不好我孩子的病,我的大儿子就是这样离开我
的,但是他根本不耐烦听我把话说完……我当时几乎跪下来求他,他是那么傲慢,不容分
辩……就好象我是一只臭虫,根本没有资格和他说话。”疤脸囚犯的语气已经变的急促,
他的眼睛变的可怕,嘴角象一个准备打斗的猎狗向下裂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我的小儿子就这样被医生害死了……我这时候才生气了,我的儿子不是病死的,是被他
们害死的……他们是骗子,骗子该死。”他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他眼露凶光,
象是要吃人一样,“我生气了,我终于生气了,我就把这些医生给告上了法庭,呵呵,法
官也是个骗子,这样更好,当法官宣判医生无罪的时候,我开心的笑了,因为我又发现了
一个骗子,骗子该死,该死!” 

“从这一天起,我才突然发现,原来我身边有这么多骗子,修的房子住了半年,就开始漏
水,骗子修的;河上的桥架了半年就塌了,骗子架的;吃的东西经常中毒,骗子卖的;骗
术五花八门,骗子层出不穷,已经到了无处不骗,无人不骗的地步。最后,我才发现自己
生活在骗子的汪洋大海之中。” 

“骗子都该死,他们不死,就会害死别人。但是如果所有人都是骗子的时候,那该怎么办
?”疤脸囚犯的眼光变的怪异,语气又从急促变的冷森森的,“我生气了,我越来越生气
,我发现周围所有人都是骗子,我不能不生气,原来周围所有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后来
说我是杀人狂,充满了暴力。因为我恨他们,恨所有的人。” 

“哈哈,我一共杀了二十四个骗子医生,十六个往酒里掺水的骗子酒保,六个用瘟死鸡做
烧鸡的骗子厨子,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骗子,我已经记不清他们都是什么人,反正最后我
见人就杀,绝对不会冤枉他,他肯定也是骗子……再后来,我杀一个道貌岸然的骗子法官
的时候才被捉住。” 

“你说说,那人明知道自己弄出来的毒牛肉卖出去会死人的,他个孙子怎么就能昧着良心
往外卖?”疤脸囚犯慢慢摇着头,一脸不明白的样子,“我现在发现,那个我以前相信的
圣灵,也是个骗子。” 

疤脸囚犯说完后,终于沉默了,又把后背慢慢靠在船舱的木壁上,和一直沉思的法勒靠在
一起。法勒的脑海里面如同有一场风暴正在放肆的横行,他听着海浪击打外面船体的声音
,看着其他一些犯人因为昏船不断的呕吐,随着摇晃的海船晃动着。 

“老弟,还在发什么呆啊?还想着怎么回去是吧?”过了很久,疤脸囚犯又说道,“哈哈
,除非你一头跳进海里游回去,现在离岸边还不是很远,再过几天,等过了沉船之海,就
是你躲过卫兵的弓箭,跳进海里,怕也要被漩涡吸到海底去了。” 

法勒仍然沉默着,但是心里却又萌生出了新的希望,游回去,逃狱。越狱的想法一直就萦
绕在法勒的心头,只是很隐秘,从来没有象此刻这么清晰。经过米格尔海姆的几个月的牢
狱生活,虽然是非常贫乏的食物,但是法勒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体力,他一天比一天更有
自信。 

必须挣断这些铁铐,自己完全没有受伤之前,可能有信心一试,如今的自己,是否能够把
这些粗大的铁铐扭断,完全没有把握。他边想着,潜意识的用手用力扭动着锁自己和其他
囚犯的铁链。 

疤脸囚犯见到他怪异的举动,翕然笑道,“对,你如果想逃,别忘了把这链子弄断,不然
我们也被你拖进海里,会象秤砣一样沉下去的。” 

法勒停止了徒劳的举动,握着冰冷的铁链,沉默无语。 

不久,法勒所在的封闭船舱被打开,几名全副武装的军士顺着舷梯走进来,将两桶稀粥一
样的食物重重的放在船舱的中央,然后又立刻离开了。 

从缝隙中透进来的光线逐渐变成红色,法勒贴着船壁,看着外面绚烂的晚霞,海面已经变
成深黑色,海与天空的交界处只剩下几团通红的晚云,大部分天空已经暗淡,夜晚即将到
来。 

从甲板上传来桅杆的摇动声,“嘎吱吱……”,夜越来越静,偶尔一阵呼啸的海风过去,
可以听见风帆被鼓动的声音,海浪拍击兵舰的声音从来没有停息过。船舱里不仅仅是令人
无法忍受的郁闷浑浊的气体,还有各种呕吐的气味,法勒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
脑海里疯狂的不断在闪烁着各种念头,他聆听着兵舰不断传进耳朵的声音,他几乎忍不住
幻想着凿穿船舱的墙壁,逃出去,跳进黑暗的海里,然后不顾一切的往陆地的方向游去。
 

他几乎被自己的想法逼疯了,有片刻他几乎失去了理智,模糊的用手在船舱的墙壁上胡乱
地摸索着,然后他一无所获的停下来,独自坐在黑暗里,一双晶莹的眼睛不断闪动着。 


在海上的第一个夜晚,法勒对自己说着,我不能跟着这艘船,这些等死的囚犯们一起去埃
特纳火山岛,去了那里,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绝对不能,我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
。虽然现在逃出去很难,但是如果真的到了埃特纳火山岛,就比现在更糟糕了,现在还有
万分之一的机会,等通过了那些恐怖的海域,想再回来,势比登天还难。但是,现在离陆
地越来越远,我该怎么办。 

每天船舱的舱盖被打开两次,都是送食物下来,然后把空桶换上去。已经被自己的念头纠
缠的疯狂的法勒在计量着,自己如果从进来的军士手中抢过配刀,然后砍断铁链,再打翻
所有封住舱门的军士,逃到甲板上,再躲避过五名弓弩手的利箭,跳进海里,游回去的可
行性到底有多少。 

几乎不可能成功,虽然非常非常渺茫,但是这点微弱的几乎没有的希望,也比无穷无尽遥
远的埃特纳火山岛要强得多,要真实。 

时间一刻一刻流逝,船舱的缝隙中渗透的光线逐渐变化着,舰队距离陆地越来越遥远,被
粗大的铁铐锁住的法勒,握着铁链在现实和自己的渴望中痛苦地挣扎,他时而以为自己已
经身在遥远的火山岛,时而又以为自己因为企图逃跑被乱箭射死,漂在海面上,时而又以
为自己已经自由,正在奋力向陆地游去。法勒感觉着舰队慢慢行驶进大海的更深处,渐渐
对未来的恐惧开始占据上风,压倒了逃跑失败将面临的死亡的担心,他想逃,他认为如果
这样在船舱里毫无作为的继续下去,未来将更加渺茫。 

舰队离开米格尔海姆港口第三天的时候,已经被折磨的绝望的法勒终于下定决心,他象一
头埋伏在丛林里捕食的金钱豹子,全身不由自主的散发出一种斗志,他眼睛中时而射出寒
光,他计算着时间,等待着船舱再一次被打开,他已经准备舍命一搏,越狱,就算有一百
把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阻挡不了他的企图,他的心里对自己在狂吼,我要逃走,逃出
去,我一定要逃! 
第十章 海的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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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传来哗啦哗啦拖动铁链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法勒所在的封闭船舱被打开了,却
没有军士走下来。半蹲在空桶附近的法勒正在纳闷,从被打开的舱口外伸进几只黝黑的矛
尖,传来喊声,“都出来,一组跟着一组。” 

法勒犹疑着,其他几组囚犯先站起来,然后拖着铁链,顺着舷梯爬了出去。从船舱里面出
来的囚犯立刻被串在更粗大的一条铁链上,这条铁链又粗又长,甩在甲板中央,其中还有
五六个地方被销子锁在甲板上。 

法勒这一组的三个囚犯也顺着舷梯爬出了船舱,他刚一露头,就有两只利矛顶在他的胸前
,“慢点,老实点。”一名军士将他们三个也和其他犯人一样分别穿在大铁链上。然后握
着铁矛的军士用枪尾一戳法勒的后背,骂着,“跟着前面的,滚到甲板中间去。” 

法勒他们被驱赶到甲板上,所有的犯人都象糖葫芦一样,被用一根链子串在一起,法勒本
来还庆幸自己这么容易就上了甲板,此刻却发现更加无计可施。 

每个犯人都戴着粗笨的手铐和脚铐,手铐和脚铐之间被链子连着,然后和其它两名犯人锁
在一起,上了甲板以后,又增加了一条更粗大的链子,从每个犯人的脚铐间穿过去。 

如果想逃,必须先要斩断这根最粗大的铁链,然后再斩断手铐和脚铐。但是这根最粗大的
铁链每个铁环都有鸡蛋大小,铁环由指头粗细的铁条打造,这种铁链可以锁住一头愤怒的
野牛,绝对不是法勒可以挣断的。 

时间是下午,初夏的阳光已经变的火热,甲板被烤的有点发烫,铁链和不远处的军士的铁
枪都反射着刺眼的亮光。天气非常好,大海十分平静,海面上有几只白色的剪嘴鸥,野性
十足的海风都变的温柔起来,海面上几乎没有浪花,三艘兵舰一字头尾相随,在水面划出
白色的痕迹。 

“长官,昨天的那两个犯人已经不行了。”一名军士从船舱里探出头来。 

“拖出来。”一名军官说道,然后对着船舷的几名水手命令着,“把这些臭的象猪一样的
家伙们都好好冲一冲。” 

“好咧!”几名水手兴奋地答道。 

几只大木桶被从船舷扔进海里,然后水手们用力拉扯着绳子把它们拽回来。 

“哗……”一大桶刚从海里打上来的苦涩的海水泼在甲板上的囚犯身上。 

“娘儿们,冲海澡呦。”水手们怪叫着,用水故意对着挤在一起的囚犯脸上泼去。 

咚,有的囚犯被泼过来的海水撞趴下了,引起周围水手们一阵怪笑。三十多名囚犯被十几
名手持长矛的军士围在甲板中央,前面就是船头,另一面是兵舰的一根粗大的副桅杆,桅
杆过去就是甲板上的舱室,上面正站着五名全神戒备的弓弩手。 

七八名水手用力的用海水戏耍着锁在一起的囚犯们,因为最粗大的铁链被固定在甲板上,
所以大多数囚犯都只能有限的移动,他们低着头,象被包围的幼畜一样蜷缩着身体,海水
哗哗的砸在他们背上,他们脸上,就象一个蒲扇一样的手掌打着耳光。 

“用力些,把这些猪猡洗干净。个烂海藻皮呦……” 

“把他们赶过来。” 

“你们那边的火力不足啊。大海马呀,海蛰皮呀,嘿呀呀啊,别象只螃蟹尽躲啊。” 

“哈哈,我已经掀翻了三头了。” 

一部分水手津津有味的捉弄着囚犯,另一部分水手正在用海水清洗污秽的船舱,并且把所
有的狭小的窗户都打开,这并非是担心犯人的健康,而是担心出现瘟疫,海船上一旦爆发
瘟疫,所有人都会遭殃。 

法勒和所有的囚犯都被淋的浑身透湿,现在的天气已经不再害怕寒冷,水手们终于停了下
来,任凭囚犯们被烈日照耀着,不久,有的囚犯肩膀上晒出一层细细的白色盐迹。 

法勒可以看见广阔的天空,没有一朵云彩,下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天空中飞翔着一只黑
白相间的军舰鸟,宽阔的翅膀伸展着,一动不动,任凭海面的气流带着它,一圈一圈的滑
翔。自己所在兵舰的后面不远处,紧跟着另两艘海船,所有的大海帆都被扬起来,海船航
行的极其平稳,如果看着近处的海面,几乎感觉自己是在水面上飞翔。 

法勒看着周围手持长矛的军士,他们腰间都配着战刀,但是战刀也不一定能砍断锁着自己
的最粗的链子,甲板上唯一可以斩断链子的武器是一柄单刃宽背战斧,它在那个军官的背
上,但是这个军官距离自己太远了,自己根本没有可能移动过去,何况,中间还站着两名
长矛军士。 

正在法勒内心激烈翻腾的时候,距离兵舰不远的海面上突然跃起成千上万的宽鳍飞鱼,如
同沼泽中的火烈鸟群突然被惊动,哗啦啦的从平静的海面上跳了起来。海面立刻变的闪闪
发亮,仿佛碎成了几千面镜子,飞鱼群带起细碎的白色泡沫和浪花,一时间,囚犯中还没
有见过这个场面的都看呆了,几乎忘记了手脚上的镣铐,瞪圆了眼睛,惊叹不已。 

“哇,真少见啊,这么大的飞鱼群,一定是被海豚惊动的。”几名水手说道,同时也四处
张望,在寻找他们猜测的海豚。 

法勒也看着这些大海中的自由的飞行者,不经意的,脑海中宛如出现一道火石电光,一点
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说不清楚,但是隐约好象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仿佛有一个对自己
有利的机会一样,虽然自己不明白,但是就是模糊着有这种感觉。 

这种朦胧的预感逐渐强烈,他环顾四周,除了一些因为飞鱼群惹的兴奋起来的囚犯,其他
的人都背靠背或坐或躺,少数几个人还站着,周围的军士们也没有什么异常,水手们都各
自忙碌着。舰队的北面,遥远的海面上,仿佛天空出现了乌云,数片巨大的阴影出现了。
 

对,这种感觉来自北面,从行驶的舰队的左舷方向而来。法勒尽量不引起注意,将目光投
向那里,心跳已经加速,他几乎已经可以确认,就是这个方向。 

法勒极目向着那片奇异感觉传来的海面眺望,他的眼瞳不断的反复收缩放大着,几次以后
,眼眸深处出现了一圈细小的金色圆环。法勒不禁暗吸凉气,他穿过平静的海面,无数安
详游弋的宝石一样美丽的鱼群,他清晰地看见一幅景象,在距离海面二三十米的深处,有
三头青绿色的庞然大物,划动着四足,正迎着舰队游来。 

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能看见如此遥远的海底深处的景象,他略有些惶恐的左右看
看众人,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可怕局面,浑然一无所知的样子。 

这三头庞然大物,每一头都有几艘兵舰那么大,脑袋象蛤蟆,不过长着一嘴的利齿,头上
正中央,有一个独角,一根褶皱一样的背鳍从头顶延伸到尾巴上。 

皮质背鳍快到脖子的地方,又出现两只角状物。 

它们身后拖着又粗又大的浑圆的尾巴,四只巨足轻轻在身体旁划动,就快速地推动着它们
在水里前进。它们的浑身象蒙了一层厚厚的油膜,非常光滑,主要是青绿色的表皮,偶尔
上面有几团彩墨一样的花纹。 

镇定,法勒强行收束起自己最自然的反应,他对这海洋里巨大的海兽充满了原始的恐惧,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种危机出现的同时,也意味着千择难逢的机遇。 

真正的勇士总在最困境、最恐慌的时候,用智慧和判断力选择正确的方向,而此时,法勒
就面临这样的重要关头。 

法勒极力的分辨着,他知道舰队并非这些巨兽的目标,因为距离还非常遥远,双方还都不
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两者将会擦肩而过,这就意味着,舰队一定会被海兽冲散,甚至会
被撞的船仰人翻。不过,可能是海兽会避开,但是必然会引起惊恐。最糟糕的情况是海兽
发现了舰队,然后将它作为猎物攻击,引起混战。 

飞鱼群引起的惊喜已经平息了,海面上几乎已经看不到那片闪烁着细浪的过客们。法勒计
算着自己和不远处的长矛军士的距离,估计着铁链限制自己能活动的范围,周围所有军士
和囚犯的位置,可能发生混乱以后的空档,他在脑海里快速的谋划着各种可能逃跑的方法
。 

舰队仍然在海风的鼓舞下行驶着,海天之间既平静又美,让人舒畅的感动。法勒已经全神
贯注,他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几乎被灌注了力量,蓄势待发。 

他身旁的疤脸囚犯看着他,摇着头说道,“老弟,来,坐一会儿吧,从昨天开始我就发现
你不正常,你太紧张了,放松点,据说埃特纳火山岛盛产钻石和白银……” 

疤脸囚犯的话还没有说完,枪鱼号运兵舰的主桅杆上有水手在大声喊道,“右满舵!右满
舵!左舷发现大海怪!” 

舰队的左舷两百多码的海面上突然波涛翻滚,平静的海面出现不断涌出海水,仿佛下面出
现一个泉眼,哗,一个巨大的海兽从翻滚的浪花中露出头来,它的头颈就有半艘兵舰那么
大,它扭动着,扑的一声,又沉进海里,更远处的海面上突然跃出一头让所有人变色的大
海兽,仿佛一座小岛悬浮在半空,它的下半部还连着巨大的水花,轰隆一声砸在海面上,
声音比天边的雷声还要让人心悸,白色的海浪翻滚着,海面立刻出现了山峰和山谷。舰队
的左边海域仿佛被掀起了一次海啸,超过两个兵舰那么高的巨大海浪被海兽卷起,朝着舰
队的方向扑过来。而更远处,隐约看见另外几头超过三百码长的庞然大物浮上来,海面立
刻同时出现了无数个漩涡。 

整个舰队在缓缓转向,上面的每个水手和军士都扭曲着面孔,慌乱地奔走,水手们扯动着
桅杆上的巨大主帆,舵手两只手疯狂的在转动着舵盘,更多的人瞠目结舌的僵在原地,看
着越来越近的大海浪。 

疤脸囚犯此时惊讶的看见,和自己锁在一起的法勒根本不理睬海面上发生的一切,他站在
原地,背对着外面的军士,整个脸、手臂和手因为极度用力变的血红,额头上的青色经络
清晰可见,他的脸变的说不出的狰狞,两只手臂上的每条肌肉都难以置信的膨胀,两只手
握成拳头,他居然企图用手腕扭断坚固的手铐。 

法勒用力地错动着铐在一起的双手,他必须要解放出一只手来去抢夺军士的武器,手腕传
来一阵阵剧痛,但是他知道曾经坚固手铐正在一点一点崩溃,他已经能感觉手铐被扭动了
,他驱动着浑身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渴望和所有的希望,他要扭断这禁锢自己的手铐。 


疤脸囚犯皱着眉头看着手铐深深的几乎嵌进法勒的手腕,他看着法勒的胳膊上的肌肉颤抖
着,他看着明显的汗珠子从法勒的脸上,胳膊上渗透出来,他看着粗大的几乎不可能被人
力毁坏的手铐终于一点一点的被扭动,他看着接口处终于出现了裂纹,他看着手铐终于断
裂,喀一声闷响,法勒骷髅一样的右手从手铐中解放了出来。 

这只是瞬间发生的事情,疤脸囚犯和其他少数几名囚犯却看的心惊肉跳。此时法勒再不是
苍白温和沉默的囚徒,现在如同一头血红的野兽,两只眼睛几乎金光四射。 

轰,一波海浪从天而降,几乎把兵舰盖到海底,甲板上所有人都翻滚成一团,啊的一声惨
叫,一名军士居然被海浪打翻进海里,桅杆上的两名水手被震动的从上面直接摔下来,哐
的一声巨响,重伤的水手痛苦的在甲板上抽动。所有的人都抓着身边的东西,担心被海浪
冲走,又担心撞在其他坚硬的船舷上。疤脸囚犯感觉突然被人拉扯了一下,等海浪刚过,
兵舰还在剧烈的摇晃的时候,他看见法勒的右手已经握着一把雪亮的战刀,法勒用尽力气
,砍在粗大的铁链上,叮当一声脆响,战刀断为两截。 

没有片刻喘息的时间,又一波海浪铺天盖地的砸下来,此时的兵舰如同一叶独木小船,上
下颠覆,几乎随时可能被巨浪打翻,船身突然急剧倾斜,扑通,法勒和周围的几名囚犯重
重地摔在甲板上,铁链被拉的哗哗做响。 

此时的甲板上已经一片混乱,原本手握长矛的军士们都已经甩掉手里的武器,用力的抓住
船舷或者甲板上的铁链,一名本来负责守卫的军士居然也被甩进了囚犯堆里,他惊恐的睁
着眼睛,龇牙咧嘴,两只手死死的抓住锁囚犯的铁链,每一波海浪冲过来的时候,他都大
声尖叫着。法勒几乎无法站稳在剧烈摇晃的兵舰甲板上,他极力的分辨着那名身背战斧的
军官的所在。 

四周全是海浪和水花,根本没有人能分辨方向,海船有时甚至被巨浪抛到空中,又重重地
砸在海面上,被铁链锁着的囚犯互相撞的七歪八倒,一名囚犯仿佛被同伴撞伤,嘴角满是
血沫,大声谩骂着。 

疤脸囚犯终于明白法勒的企图,他凶残的面孔中的两只眼睛也闪闪发光。法勒发现了那名
身背战斧的军官,此时他正蜷缩在舱室旁的船舷边,双手紧紧地抱着被绳索固定的一只大
浮桶,他背对着法勒,那只战斧离法勒近在眼前。 

远处巨大的海怪接连跳出海面,甩动粗大的尾巴,轰隆砸在海里,不断掀起更巨大的海浪
。一个惊天动地的悠长的吟唱,悠……昂……,一头大海怪从海里昂起头颅,仰天长吟。
这声音如此巨大,如此充满不可抗拒的野性的力量,它超过了人族所有能够想象的恐惧。
 

兵舰上所有人都感觉胸膛里面有一堵墙正在坍塌,淅沥哗啦的连带自己的肉体也坍塌成一
堆烂泥。那一瞬间,他们以为有十几头饥肠碌碌的狮子在他们耳朵旁同时大吼,而他们以
为自己已经置身在那些腥臭的鲜血淋漓的血盆大口的中央。 

轰,又一个大浪打来,甲板上的众人立刻全部淹没进海水中,整个船头都被巨大的海浪压
进水里,海船迅速的昂起头,又顽强地浮起来,白色的浪花飞溅。 

当大海怪发出吼声的刹那,法勒也几乎被这股原始的力量所俘获,他顽强而固执的抵抗着
内心的恐惧,如同一头愤怒的眼睛王蛇昂起头颈,屹然矗立。 

海水从甲板上稍稍退去,法勒瞅准了机会,骷髅一样的右手握着半截断刀,左手抓住锁着
自己和另外两个囚犯的铁链,用尽全力往那个军官的位置扑去。 

那个曾经被疤脸囚犯吓尿裤子的囚犯看到法勒疯狂的举动,顿时原本已经失血的脸更加苍
白,他大叫着,“不,不要拖上我,不要!”一面挣扎着和法勒相反的方向往囚犯堆里爬
。 

法勒根本没有理会身后的情况,他强行拖着铁链,移动着被大铁链穿在一起的脚铐,挣扎
着扑向还一无所知的军官方向。 

当法勒扑上去的同时,疤脸囚犯正跪在地上,他看着强悍的、一副誓不罢休的、固执的法
勒,他感觉自己的胸膛里面有一股血脉在汹涌激荡,他突然跳起来,兴奋的大叫着,居然
帮着朝法勒的方向拖动着铁链,当他看见那个怕死的囚犯居然往相反的方向挣扎的时候,
他凶恶的扬起手,一记大耳光,大骂道,“ 你个孬种,肯定他妈是个骗子!” 

“右满舵!右满舵!”混乱的海船上还有水手在大声叫嚷着。 

法勒挣扎着居然将铁链从囚犯原来被聚集的甲板中央拖了出来,他嘶叫着,浑身的肌肉迸
发出惊人的力量,如一头肌肉扎结的豹子正在挣脱铁索,他将右手的断刀狠狠的扎进甲板
中,以获得向前的更大的牵引,而他的身后,饶舌的疤脸囚犯也怒睁着一双牛眼,一手抓
着另一个囚犯的衣领,另一只手也抓着铁链,拼命帮着法勒往同样的方向挣扎。 

铁链已经达到了极限,法勒的手距离军官背上的战斧仅仅剩余两步距离,但是铁链被固定
在甲板上的铁栓带住了,任凭法勒和拼命帮他的疤脸囚犯怎么努力,铁链再也无法前进一
步。 

巨大的海浪接踵而来,一次一次地轰击着甲板上的众人,这时一些的囚犯和军士已经发现
了法勒的疯狂举动。 

“有犯人要逃跑……”一名军士大声的喊叫着,但是叫声被巨大的海浪声吞没,距离法勒
比较近的,发现他狂妄企图的军士却无计可施,他们的长矛早已经扔掉。 

法勒痛苦的挣扎着,脖子上的经络几乎随时会被他体内汹涌的血液崩断,他看着咫尺之遥
的战斧,痛苦的几乎发疯,他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他嘶叫着痛苦的转过头,看着远处甲板
上固定铁链的铁栓,他的眼眶都几乎裂出血来。 

“断啊!”法勒甩掉右手的半截断刀,一把抓住铁链,双手一起用力,不顾一切的大吼着
。 

咔嚓,激动人心的断裂声,厚重的松木甲板上木屑飞溅,铁栓居然被从甲板上拉脱出来。
法勒一把握住了宽背战斧的斧柄,强悍的拉出来,接着右手的肘部一个横击,将惊愕的军
官打倒在地,然后,用力扬起右手,挥舞着战斧,他的眼睛,面容,整个灵魂都在欢笑。
 

已经有好几名军士握住长矛,在剧烈摇晃的甲板上企图扑过来,法勒挥舞着手中的战斧。
 

战斧砍断了粗大的铁链,断开的铁环飞速转动着,呼呼的飞向一边,法勒又扬起手臂,宽
背战斧斩断了另一只手铐,他两手握着战斧,又砍断了脚铐。他甩掉曾经禁锢自己的锁链
,然后,象一只轻盈的鸟一样,大步的奔向船头,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随手将战斧扔在前
面,双手抬起,跳跃,象一只自由的鱼一样,一头扎进海里。 

“好,好小子!”疤脸囚犯被后来涌上来的军士一拳打翻在甲板上,他大声叫好着,他目
睹着这一切,他欢畅的大笑着,几乎忍不住激动的哽咽。 

轰,又一个大浪打来,疤脸囚犯和几名军士被砸倒在甲板上,一组锁在一起的囚犯突然从
众人中冲了出来,军士和水手还没有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已经抢到法勒留在地上的战斧,
用力地砍断了同伴的手铐和脚铐。 

“抓住他们!”刚从地面上爬起来的军官大喊道。 

砰,手持战斧的囚犯将一名企图靠近的水手打翻在地,已经被砸开铁铐的囚犯挥舞着断开
的铁链在一旁助战,战斧又砍断了另一名囚犯的铁铐。因为最粗大的铁链已经被法勒砍断
,囚犯们都将脚铐从里面解放出来。此时,甲板上一组一组聚集的,更多的囚犯都跃跃欲
试。 

“逃啊!大家快逃啊!”疤脸囚犯大声喊叫着。枪鱼号运兵舰被一个浪峰掀起来,整个甲
板都倾斜了,众人都慌忙的伸手去拉身边的固定物,两名刚刚砍断锁链的囚犯乘机扑到船
舷,一头跳进海里。 

“给我,把斧头给我。”囚犯堆里又有人叫道。手持战斧的那名囚犯已经把锁链砍断,提
着斧头冲向船舷,船舷的一名军士企图抓住这个准备跳海的囚犯,囚犯威胁性的挥舞着斧
头,军士畏缩着让开了,囚犯提着斧头,一头翻了下去。 

“斧头给我。”甲板上的囚犯还在叫着。呼呼呼呼,从船舷外,战斧又旋转着飞了回来,
那名囚犯在半空中扔回了战斧。 

又有几组囚犯扑了上来。与此同时,爬起来的疤脸囚犯从甲板上拔出法勒插进一半的断刀
,哈哈大笑着看着另一名囚徒,那名囚犯吓的脸色惨白,大声叫嚷着,又接着哀求道,“
别……别乱来,我和你一起逃,别乱来。” 

疤脸囚犯瞪着眼睛,兴奋的鼻翼不住的扇动,“逃个屁啊,我又不会游泳,怎么逃。” 


紧接着一声惨叫,疤脸囚犯将断刀刺进了求饶的家伙的肚子中。他兴奋的大笑着,然后用
断刀残忍的砍断和自己锁在一起的囚犯的手和脚,浑身是血的站起来,用断刀指着旁边已
经惊呆了的水手,鼓动着已经疯狂的囚犯们,大声叫嚷着,“杀了这些狗娘养的骗子!”
 

此时,另一些囚犯和军士们已经乱成一团,部分企图逃跑的囚犯在慌乱地砍着锁链,还有
部分囚犯已经和军士打成一团。在甲板中间仍然没有移动的囚犯中,有一名囚犯身周出现
了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光晕,这名奇特的囚犯名字叫郎特,他曾经是金雀花非常有名的法
师,现在是一名重刑犯,他的身上有金雀花王朝的最高神官施加的七道封印,这些强大的
封印把他变的和常人无异。他尝试了无数次,失败了无数次,本来已经放弃了,但是此刻
,他又开始集中能量企图自行冲开封印。 

“暴动,甲板上有暴动!”那些平台上面警戒的弩弓手慌忙在寻找刚才丢弃的武器,同时
大声对着船舱里喊道。 

“枪鱼号暴动了!”有水手叫道。 

疤脸囚犯兴奋的正割断一名水手的喉咙,一只蓝色的箭影穿胸而过,一团血花蓬射而出。
他大笑着转过身,企图将手中的断刀投掷向平台上的魔射手拉罕,又一只利箭穿腹而过,
疤脸囚犯仿佛被人重拳打中,痛苦的收缩着小腹,发出惨叫声,本来就破碎的面孔几乎要
裂开。 

平台上又飞下三只白色的魔法箭,它们旋转着射进正在撕打的囚犯的胸膛里,中箭的囚犯
顿时僵硬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缓缓的从口鼻中流出鲜血。 

最为凶恶的疤脸囚犯在空中转身,象被屠宰的牛一样,发出充满失望的,低沉的一声喊叫
,两只手张开,断刀脱手落下,脸朝下扑在甲板上。他两只眼睛圆睁,嘴角怪异的微笑着
,身体下面不断流淌出一大滩血。骚乱被迅速镇压,法师郎特身周的微弱的光晕也随之消
失,他略有些不甘心,暗自想着,还会有机会的。 

大海怪掀起的海啸终于结束了,一股浪花甚至没有扑到船舷的高度,就消失了。从枪鱼号
运兵舰上望去,左后舷的远处,几头海中的巨兽正逐渐远去。而整个舰队的右边的海面上
,有七个黑色的圆点,不断激起轻微的浪花。 

枪鱼号的弩弓手们扑到船舷边上,瞄准海里挣扎着逃跑的逃犯们,一蓬箭雨飞向海面,一
名距离最近的逃犯一声惨叫,双手扑腾着水花,两只羽翎醒目地扎在他的背上。 

三艘兵舰都已经降下了巨大的主帆,枪鱼号缓慢转动着前后的三角帆,巨舰逐渐摆动船头
。 

一串亮蓝色的魔法箭从枪鱼号闪电般的飞了出来,如同流星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扑
哧一声准确的刺进离法勒不远处的一名逃犯的后背,浪花带着几丝鲜红色夺目绽放。 

海面上的黑色圆点只剩下三个了,距离法勒不远,原来的几名逃犯消失了,海浪间仅漂浮
着几团血花。魔射手拉罕又一次拉弓搭箭,这次的目标是拼命划水的法勒。 

法勒在海里就象一条撞破捕网的鱼,竭尽全力的企图逃向大海深处,此时的他,全身的血
液都在快速奔流着,心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激动,他觉得自己几乎已经算是成功了,他刚
跳进海里的时候,忍不住嗷嗷地叫嚷,象一头兴奋的海狮一样在海面上感受久违的自由。
 

他的心跳的特别的快,当他听见身后的逃犯发出惨叫的时候,他回头刚好看见一只亮蓝色
的魔法箭正射穿那个可怜人的胸膛,法勒的瞳孔立刻放大了几分,他看见一只无形的手在
他面前挥舞了一下,企图将他重新抓回囚笼之中。 

法勒挥动着双臂,如同一只企图飞翔的鸟,想逃离猎手的羽箭。就在这时,法勒斜前方不
远的海面上突然响起一声水花,一只一米多高的巨大背鳍从海里伸了出来。 

“鲨鱼!”背后的兵舰上有人兴奋地大声叫道,海面上出现了极富有戏剧性的场面,三艘
兵舰的甲板上都轻微的喧闹起来。 

这可怕的背鳍象一把利剑劈开海水,迎着海面上幸存的三名逃犯而来,逃犯们如同被铁锤
一下砸在耳朵上,轰的一声,几乎全傻了。 

就在这时,瞄准法勒的魔射手拉罕射出了带着魔法攻击的夺命之箭,羽箭被亮蓝色的光晕
包裹着,前后带着十多只真假难辨的重影,划着弧线,闪电一样飞向法勒。 

因为前面出现那海洋中的凶神,另两名逃犯已经开始掉头,拼命的挥动手臂,比逃跑的时
候仿佛更加迅速,向最近兵舰的游去。 

法勒象只灵巧的海豚,一扭身体,向一旁游动了数米,敏捷的扎进海里,半空中的魔法箭
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也明显的转了个弯,垂直的一头扎进水里。 

兵舰上的众人几乎屏息眺望着,一会儿,法勒从海里探出了头,一只羽箭被紧紧的咬在嘴
上。此时,那可怕的背鳍已经越来越接近法勒。 

法勒用骷髅一样的右手握着刚咬住的铁箭,仿佛一个手持匕首的深海勇士,深吸一口气,
上半身几乎跃出水面,一个猛子向前扎进水里,迎着逐渐靠近的海洋凶神而去,他浑身充
满了斗志,他的心愤怒而又平静,一双眼睛不知不觉的射出令人恐惧的金色光芒。 

三艘兵舰上的众人都目睹着法勒几乎自杀性的行为,所有的人都几乎忍不住暗地心惊和叹
息,特别是兵舰上的水手,几乎忘记了法勒是个逃犯,甚至不由得有些赞叹,他们都知道
远海鲨鱼的凶残和可怕,他们希望奇迹会出现。 

法勒一头钻进了海里,从海里向上望,太阳变成了不刺眼的白色,海水变的透明,不远处
一个巨大的身影正飞速游过来。 

法勒惊讶的看见那个可怕的背鳍并不是一头鲨鱼,但是这个巨大的身躯令法勒更加深了恐
惧,一只直径接近五米,仿佛只有鱼头的圆形怪鱼,上下各有一只非常近似鲨鱼的背鳍。
 

法勒正准备攻击,那头怪鱼仿佛突然发现了法勒,一扭庞大的身躯,卷过几股小型的漩涡
,略在海面露了一下头,飞一样的逃了。 

“哇,不是鲨鱼,是翻车鱼,好大的翻车鱼啊。”当怪鱼露头的时候,一名水手在桅杆顶
上叫道。 

法勒从水里一下冒了出来,大口的喘着气,又挣扎的向远方游去。法勒没有发现,身后装
备了三十门铁炮的哥布伦战舰正在缓慢掉转方向,将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他的方向。 

连续十几声沉闷的炮声,哥布伦战舰的铁炮对着法勒周围的海域发射了密集的炮弹,几个
粗大的水柱在法勒的前面冲天而起,法勒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他感觉自己突然被一股巨大
的力量撞在胸前,接着他飞了起来,然后仿佛被一棵大树砸中了脑袋,顿时昏厥了。 

魔射手拉罕咬牙切齿地说道,“吊死他。” 

埃特纳火山岛的新都督,艾克拉恪爵士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愤怒的副官,模样宽容地笑了
笑,他问身旁一名从埃特纳火山岛来的护卫长,“以前的都督都是怎么处理这种十恶不赦
的逃犯?” 

护卫长答道,“尊敬的爵士阁下,我们岛中央有一座间歇喷发火山灰的火山口,以前的都
督把敢于逃跑和抗命的囚犯用铁链锁在火山口的熔岩池边的铁十字架上,让他们在那里自
然风干。” 

“自然风干?” 

“是的,尊敬的爵士阁下,有时候那些强壮的囚犯会痛苦的惨叫几天几夜,被熔岩池的火
风吹拂下,几天以后,他们就变成了比铁还要坚硬的雕塑,纵使十几年以后,都不会腐烂
和变样。每次受刑的囚徒的惨叫声和这些黑色的雕像,对其他囚犯非常有威慑力,所以岛
上的囚徒们都会变的比较驯服,可以整天累月的从事艰苦的开采劳役。” 

“好,这个法子很适合对付这种亡命之徒。”爵士点头微笑着。 

“这个法勒出了名的扎手,我担心他还会在剩下的旅途中玩新的花样。”另一位副官,银
徽武士岚莫德说道。魔射手拉罕听了不停点头,连声说是。 

“这个我早考虑了,现在留着他的命,不过……”爵士笑着说道,“如果废了他的双手双
脚,他就是再有花样,也应该玩不出来了吧。” 

“爵士阁下英明。” 

全身是血的法勒悠悠地睁开眼,胸口剧烈的疼痛着,他感觉自己又带上了铁铐,有几个人
将他正锁在甲板上,他望着逐渐变成紫红色的天空,云彩在不断变化着颜色。他隐约听见
有人在说要挑断他的手经和脚经,他的胸膛中仿佛猛然被掏空了一样,片刻感觉到自己沉
进了海底。 

仅仅是片刻的时间,他如同一头发疯的狮子一样咆哮起来,他可怕的吼声从黄昏的海面上
传出去很远,另外两艘兵舰的水手惊愕的四周眺望,他们以为海面上又出现了可怕的海怪
。 

法勒胸前的伤口不断的喷出血,他不顾一切的挣扎着,锁在甲板上的铁铐几乎松动了,他
发疯一样的用力翻腾着没有固定的身体,那气势如同一头狂怒的犀牛,有五个军士都扑了
上来,却无法按住他挣扎的身体。法勒的怒火熊熊燃烧着,两只眼睛闪烁着丛林里野兽才
有的光芒,他的咆哮声几乎使阻挡他的军士双腿发软,心惊胆战。他强悍无比的右手将甲
板上固定铁铐的甲板拉裂了,他一把就将自己身上的一名军士扯起来,甩到一旁。 

一只利箭穿透法勒的右肩,扑哧一声,又将他钉在甲板上,后面的几名军士双手扬起铁矛
,砸在法勒的脸上,让人颤抖的咆哮声停息了,大海和天际交界的地方,滚滚燃烧着火云
一样的天空。 

哗,海浪劈头盖脸的淋在法勒的身上,法勒被十几道铁链缠满了全身,牢牢的锁在哥布伦
战舰的主桅杆上,他双膝跪地,双臂被反吊在身后,脖子被几道铁锁牵着,身体艰难僵硬
的被拉着,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和脚腕疼痛钻心,他手脚已经失去了感觉,每一股海浪淋在
身上,他的浑身和胸膛里就一阵阵剧烈的疼痛。 

夜晚的大海充满了神秘和杀机,桅杆顶端的水手发现了兵舰旁边有几只海龟,几名哥布伦
战舰的水手放下了小艇,带上捕杀海龟的渔具,企图为自己增加美食。 

当水手们的小艇刚刚离开兵舰,一头虎鲸从海里突然窜了出来,水手们都几乎看见了黑白
分明的凶狠表皮上杀气逼人的眼睛。虎鲸又叫杀人鲸,这头比小艇还要大的杀人鲸先是撞
了一下小艇,然后又张开大口用里的咬着艇身,水手们用手中的船桨和捕海龟的刺枪攻击
着鲸鱼,杀人鲸在小艇的周围四处翻腾,强壮有力的尾巴一下子把小艇一头打的粉碎。 


这是个喧闹的夜晚,最后哥布伦战舰损失了两名水手,战舰甚至用火炮才将因为鲜血聚集
来的虎鲸群驱散,而且有一头虎鲸远远的跟踪着舰队,知道天边发白,才悻悻离开。 

没有人理睬法勒,偶尔有人给他喂些水和食物,他已经被锁在桅杆上度过了三天,这天夜
里,一直温和宽容的大海变脸了,海面上刮起了大风,主帆、翼帆和首尾的三角帆都被鼓
的圆圆的,兵舰仿佛陷入了沙漠,海风卷着细雨一样的海浪飞扬在海面上,宛如沙漠中的
沙尘暴。偶尔被掀起的海浪立刻狂风吹散,半空中充满了白色的水花。 

“我们进入暴风通道了,降下所有船帆。”一名经验丰富的水手大声叫着,众人在风暴中
挣扎着工作,当舰队又往前行驶了不久,远处的天边被一道闪电照亮,有人大叫道,“海
面上有风暴,追着我们来了。” 

暴风通道果然名副其实,白日还平静的海面仿佛凭空出现了几百米高的山峦,兵舰落在深
深的海浪组成的峡谷底端,所有的人看着两边高耸的黑压压的海浪惊恐万分,仿佛随时能
凌空扑过来,将兵舰直接砸进海里。 

平日觉得巨大的兵舰现在也象个孩童用纸叠成的玩具船,在浪峰浪谷间颠簸着,狂风将整
艘兵舰斜斜的吹地歪向一边,船上的每个人都在祈祷,有些从娘胎中出来就没有信过神的
人都开始乞求神灵的怜悯。这个时候有一阵张狂的笑声穿透海浪的轰鸣和风暴的狂啸,被
锁在桅杆上的法勒面对这天地间震撼的力量放声狂笑。 

“大海,我诅咒你!”风暴中有个声音在激昂的叫嚷着。 

“天上的神,我诅咒你!” 

“暴风雨,我诅咒你!” 

“为什么要给我希望,然后再让我绝望,为什么?” 

“大海,来淹没我,来撕碎我,我嘲笑你们。” 

伴随着法勒的狂笑声,一记闪电几乎在桅杆的顶端炸响,巨大的一股海浪伴随着震耳欲聋
的雷霆将浑身是伤的、单薄的法勒连同哥布伦战舰都吞没了。 

兵舰顽强的又从海浪中露出了身影,法勒放声大笑,“天上的神灵,你这个懦夫,你就象
那人间的王者,可鄙的小丑,只敢在束缚我的手脚后,才有胆炫耀你的威严,尽管用你手
中的雷霆,劈碎我啊。我嘲笑你,一如我嘲笑这个世间束缚我的小丑。” 

“你们这些小丑!”法勒仰望乌云密布的天空,面对前方数百米的滔天巨浪叫道。 
第十一章 星光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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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白天,风发出尖啸声穿过甲板,已经收起的帆发出密集的噼里啪啦的声音,粗大的
桅杆连同绳索都吱吱嘎嘎作响,三艘兵舰中体形最为庞大的哥布伦战舰也被海上的狂风和
雨点一样的海浪拍的倾斜向一边,纵使兵舰底层堆满了几百个沉重的淡水桶和压舱物,兵
舰高耸的桅杆仍然象一个被击倒的巨人,逐渐弯下身体。 

“拉起前翼帆,让风把我们带出去!”经验丰富的大副抓着桅杆旁边的绳索,大声地喊叫
着。 

哄,逐渐被展开的前翼帆如同断翅的海鸥伸开的翅膀,强劲的风把狭窄的帆面撑的满满的
,兵舰快速的在风暴中转了头,向着一片稍微平静的海面冲去。另外两艘运兵舰也效仿着
打开了一片翼帆,被白茫茫的海风推动着,紧紧跟随在后面。 

这已经是舰队进入暴风通道的第八天,这八天里,海浪如同一个顽皮的孩童,不断将舰队
按进翻滚的海浪中,三艘兵舰都失去了军舰旁边悬挂的小艇。 

风暴一刻也没有停息,仿佛天空裂了个大口子,闪电追逐着三艘兵舰,水手们紧贴在船体
上,用缆绳系着自己的腰,稍不留神,都会被暴虐的狂风吹到半空中,然后如同断线的风
筝远远飘进波涛凶恶的大海里。 

几名水手正在用力的交替抓着缆绳,企图把一名被风暴刮落海里的同伴拉回来,海浪一股
接连一股打上甲板,海水如同漏斗一样灌进前甲板上的船舱楼梯口,躲进船舱的几名军士
在里面大口大口的呕吐着,几乎要把自己的肠子都吐出来。 

被锁在主桅杆上的法勒张着大口,大口呼吸着,经常又腥又苦的海水直接灌到喉咙里,他
的胃翻江倒海的难受,但是却吐不任何东西,早在几天前,他就已经把胆汁都吐光了。 


“起三角帆,方向正南!”这种折磨仿佛无止无尽,眼里只有愤怒的大海和天空,一天,
在最绝望的风暴里也一样沉着的哥布伦战舰大副终于对水手喊道。 

被海水浸透的三角帆缓缓展开,兵舰在强大的风力的牵引下,几乎就在海浪尖上飞翔,“
起主帆!”大副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在尖啸的风声中嚷道。 

雪白宽阔的九面巨大的主帆被展开了,风暴仿佛被舰队抛弃到了脑后,耳朵里还充满了惊
涛恶浪的呼啸,但是天空中的暴雨突然停了。曾经极度倾斜的桅杆缓缓指向天空,摇晃着
,甲板上的海水从船舷边的排水孔流出去。三艘兵舰再次垂直着漂浮在海面上,兵舰的身
后是白色的浪花,海面的山峰和山谷逐渐变的平缓。 

后面的天空里还是阴云密布,偶尔还能听见传来的雷电之声,鼓动三艘兵舰的海风依然强
劲有力,数米高的海浪仍然在击打着船舷,甲板上断裂的横梁还在发出嘎吱的摇晃声,但
是迎着舰队的前方,天空中绽现出一片久违的昏黄金色的光芒,暗红色的火烧云又将送来
夜晚。 

众多水手爬出船舱,登上甲板,站在摇动的甲板上互相拥抱,大声欢呼着,连艾克拉恪爵
士也从舱室中走了出来,扬起头深吸着已经和煦的海风。另两艘兵舰的甲板上传来欢呼声
,“通过暴风通道啦!” 

天空下起了大雨,海面却依然平静,法勒艰难的垂在铁链上,转动着脖颈,他的膝盖已经
溃烂,背后,双腿,胳膊和桅杆接触的地方早已经血肉模糊,清凉的雨滴顺着他的黑发流
进他的嘴唇边,他无意识的舔了舔,他发现不是苦涩的海水,就慢慢的开始允吸这些水滴
。 

他转动着眼珠,看着兵舰周围黑沉沉的海水,他知道已经穿越了暴风通道,他的心里却没
有一丝喜悦,他想大叫两声,却只发出微弱嘶哑的“呃……” 

,他的前胸轻微的在起伏,他感觉每次呼吸都几乎撕裂胸膛,还能感觉到疼痛,好,还没
有死,他突然想笑几声,却又一次发出嘶哑的喘息声。 

因为舰队再没有陷入可怕的风暴中,奄奄一息的法勒每天恢复了食物和水,他奇迹般的又
开始恢复生气。但他的内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绝望,海面的风暴停息了,而他胸中的风
暴却越来越疯狂,他的手脚都断了,已经是个废物,他又伤心又愤怒,眼睛时而昏暗,时
而明亮,闪烁变动不停。新的折磨又出现了,白天火辣辣的烈日将他的皮肤晒脱了几层皮
,他浑身象烤的半熟的乳猪,呈现出可怕的暗红色。晚上,冰冷的海风把海浪又卷到他满
是伤口的身体上,日复一日,终于,他内心的那些怨恨和怒火被木然取代了,空留下一具
逐渐腐烂的躯壳,和脚下的浊物一起散发着污秽恶臭的气息。 

哥布伦战舰变成了舰队的领航船,在经验丰富的哥布伦战舰大副的指引下,又经过了五天
,三艘兵舰穿过了危险的沉船之海。 

哥布伦战舰的水手们经常戏弄他,嘴里不干不净地调侃他,有时候把海藻放在他的头上做
帽子,或者把有毒的不停蠕动的蓝色褶皮海星甩在他脖子上,任凭那长满无数的吸盘的触
角凶猛的攻击他。 

一天深夜,一名水手爬出船舱,若无其事的将尿淋在法勒身上,法勒的瞳孔中金色的光芒
瞬间乍现,又立刻消失了。 

法勒已经木然的脑袋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一些话,在米格尔海姆监狱里,曾经有个老
年的囚犯对他说过,“少年人,这个社会上最可鄙的流氓并不是刀把龙这样的犯人,反而
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法律的执行者,他们合法的发泄着兽欲,他们披着惩罚邪恶,惩罚违法
乱纪者的冠冕堂皇的幌子,悄悄的,偷偷摸摸的,发挥着自己的猥琐,用肮脏的灵魂证明
自己的兽行。禽兽尚且有半点怜悯之心,而他们半点全无,禽兽不如。” 

“最可悲的,我们的社会这种下流胚却比比皆是,虐待困境中的,无力反抗的囚徒的衙役
;强暴修道院收留的,精神失常幼女的那些修士们;要挟病痛中的患者的那些医生;昂然
举起手的法杖,殴打平民的骑士们……他们都不知道良心为何物,或明或暗地做着这些肮
脏事,这些利用职权,玩弄权术,大施手段的杂种都是这种货色。” 

“他们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他们只胆敢向弱小者显示他们的强横和力量,却无时无
刻的不在自己的主子面前发抖,卑微的舔着主子脚底的泥,眼睛还不忘记流露出暧昧温存
的样子。” 

“他们才是超级卑鄙可耻的混蛋下流胚,根本耻于人这个称呼!”老人当时骂的斩钉截铁
,骂的一边的狱卒都悄悄的离开。 

刚经过一场雨,长空如洗,有一艘兵舰的甲板上突然有人兴奋地大叫,“陆地,陆地!”
 

人们一下涌向船舷,极目眺望海面,在遥远的海平线上,一块黑色的陆地出现在舰队航线
的前端。但是哥布伦战舰的大副却大喊道,“转向,东南方向,四十五度。” 

有经验的水手小声说道,“那不是陆地,是头大海兽。” 

舰队划过白色的海浪,整齐的掉转了方向,那片陆地逐渐被舰队远远超过,甩在后面,有
些人还恋恋不舍的回头张望那片黑色的陆地,桅杆桅杆顶端的水手突然大叫道,“舰队后
面有海怪。” 

距离舰队后面远处,数不清的海豚同时跃出水面,朝着那片陆地的方向游去,海豚群的后
面,突然水花分开,如同海底沸腾一般翻滚着,一头比哥布伦战舰船身粗几倍的大海龙一
下探出了头,深蓝色的鳞甲遮蔽全身,每一片比船舱的门还要巨大,它蟒蛇一样的身体超
过一海里,海面上顿时波涛汹涌。 

“转向,西南方向,四十五度。”哥布伦战舰大副大声喊道。 

众人惊讶的看着巨大的海龙追逐着海豚群,当几乎接近众人视线的极点的时候,惊愕的场
面出现了,天边的水面里突然双足跃起一头巨大的海蜥蜴,背上插满了武士剑旗一样的骨
刺,雄鸡鸡冠一样的头部,张开的大嘴,扑进海里,海平线上立刻出现了翻滚的滔天巨浪
,巨大的蜥蜴又一次探出上半身,那投射到天幕中的巨大身影仿佛云端俯视大地的天神,
众人清晰地看见它的嘴里叼着刚才那头一海里长的海龙,海龙在它的嘴里,如同一只雄鸡
叼住一只肥大的蚯蚓。 

军士和水手们连话都吓的不会说了,互相彼此面面相觑,那头海蜥蜴一样的巨兽就是他们
以为的陆地。 

“转向,东南方向,二十度。”哥布伦战舰大副叫喊道,他看着天边卷过来的海啸,目光
缩成了针尖大小。 

“落帆!”哥布伦战舰大副看着后面逐渐接近的巨浪,叫喊道。 

当这海啸一样的巨浪经过漫长的等待,追上舰队,仍然还有四十多米高,三艘兵舰被巨浪
的前波推动了一段距离,仍然轰隆一声砸了下来,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一艘运兵舰的前
桅因为收帆缓慢的原因,喀嚓一声巨响,粗大的前桅杆居然被巨浪给砸断了。没有间隙的
时间,紧跟在巨浪后面的水墙又出现了。 

庞然巨兽引发的海啸终于过去了,三艘兵舰中的脊檩号运兵舰被巨浪砸断了前桅,整个舰
队的速度因为它的关系,略慢了下来。 

遭遇巨兽以后的第七天深夜,法勒被一个咏叹的歌声唤醒。那婉转吟唱的歌声善解人意,
撩人心弦,仿佛借给疲惫的旅行者的柔软的怀抱,让人无法拒绝。 

法勒觉得这歌声中充满了伤感和凄婉,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这歌声倾诉出来,他觉得
心神恍惚,一直忧伤的内心说不出的畅快,整个人都沉醉在歌声里,他一瞬间认为自己知
道什么是幸福了。 

歌声骤然停息,无数娇柔的声音在喊着,“宝贝,我的宝贝。”法勒如同沙漠中的人突然
听见了流水声,他艰难的转动着脖颈,在兵舰四周的黑夜中极力寻找泉水的方向。 

似乎一无所有,但是法勒奇异的金色眼瞳反复收缩了几次以后,他在一名水手面对的空无
一物的海面上,看到了令人惊讶的情景。 

哥布伦战舰的一边船舷旁,深色的海水里,十多个比牛乳还要雪白的女人探出几乎赤裸的
身体,她们都几乎长的同样的面容,娇羞可人,美丽的几乎象从旖旎的梦境中直接走出来
的,眼睛比露珠还要晶莹透明,此时,这些美丽的眼睛都在恳求着船舷边的一名水手。 


这些海的精灵长着淡黄色的头发,年龄仿佛十六七岁,鲜嫩的如同一个蓓蕾,她们的身上
倒的确是有几朵蓓蕾,两只鲜活的粉红色的海葵花点缀在她们饱满的胸前,任何一个男人
注视这个地方都难免会感到窒息。 

哥布伦战舰船舷边的这名水手也不例外,他吞咽了几口唾液,终于受不了着近在咫尺的诱
惑,扑通跳进了海里。 

“有人落水了!”甲板上有人大叫道,众人涌到船舷边,却没有发现海水里面有任何人挣
扎的迹象。 

法勒的眼睛穿透了黑色的夜幕和海水,看见那名水手被那些海的精灵牵引着双手,深深的
游向兵舰的正下方,水手开心的笑着,被这些美丽的生物簇拥着,逐渐沉没进大海的深处
,直到被黑暗吞没,从法勒的视线范围消失了。 

法勒沉重的喘息着,甲板上喧闹着,这一夜歌声前后响了四五次,三艘兵舰不断有人跳进
黑暗的海洋中,有一名桅杆上的水手甚至是从三十米高的地方凌空翻进大海的怀抱。哥布
伦战舰大副命令将所有甲板上值勤的水手和军士都用铁链将自己锁在船舷或者桅杆上,并
且他大声的叫嚷道,“不要被那些歌声迷惑,我们已经进入了歌妖海域。” 

“法勒,我的宝贝,海风已经把你的故事告诉了我。”当天边出现隐约的白光,几名柔媚
的海精灵在哥布伦战舰的两旁,踩在波涛的浪尖上,象朵海浪绽放的夺目的鲜花,对着可
怜的囚徒轻声细语。 

法勒可以看见淹没在海浪中的,她们修长的美腿,如同和起伏的海浪伴奏,又如同展现诱
人身段的舞者,她们不停的颤动,起起伏伏。 

“法勒,你不感觉到委屈吗?你为什么不痛快的哭出来呢?”轻盈的海妖在波浪的尖梢怜
惜的问着。 

“我能理解你,因为我是这么爱着你,我的宝贝。”那呢喃,那细语具有无法抵御的魔力
,再加上那灵巧的黑色的眼眸,一字一句勾人魂魄地送进法勒的耳朵里。 

法勒徒劳的摇晃了一下浑身上下的沉重的铁索,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发出一阵模糊的嘶哑
的声音。 

天边的第一道光芒,如一只美丽的女人的手一样,在辽阔的海面上挥洒开去,太阳挣脱了
黑夜的束缚,跳出了海平线。 

兵舰旁呼唤法勒的海妖们仿佛更加的欢快,袅绕的歌声又响起来,她们雪一样乳白的身体
逐渐伸出海面,逐渐变的若隐若现,逐渐变的透明。呼啦一声,十多个美丽的海精灵同时
从海水中跳了起来,在金色的光辉中,她们改变了模样,仍然是那么美,却不再是有形的
海妖女,变成了晨风中飘摇的倩影,半透明的精灵。 

兵舰四周的半空中,飞翔着翩跹,袅然的海妖女,她们袅然如烟,柔媚如水,韵味无穷的
身形几乎将法勒裹在中间,她们在深深浅浅,凄婉哀怨的歌唱着一首曲子,歌词就象几头
小鹿,不断窜进法勒的心里。 

我发现你达到我的心底天地一切充满柔情蜜意你额头的棱角鲜明你的眼睛灿如繁星海妖女
无形的,淡如烟雾的双手捧起法勒的脸,将那遥远依稀朦胧的吻印在被束缚的囚犯的脸上
,嘴唇上,法勒只感觉到被柔软温暖的海风吹拂了一下,转眼即逝,亦幻亦真。 

歌声随着海面上已经变的温暖的东南季风,一直陪伴着这只孤独的舰队,法勒心中的欲望
象海潮一样退却了,另一种情感充实了胸膛,他又忍不住愤怒起来,他认为这些迷惑他的
精灵都和那些水手一样,故意嘲笑他的肮脏和可怜,故意戏谑他,欣赏他的痛苦。 

当那些契而不舍的海精灵们又一次拥抱他的时候,他因为自己的无能和窘迫突然恼怒起来
,嘶哑地发出模糊沙哑的吼声,一双滚动着晶莹水花的眼睛发出可怕的光芒。 

快乐的歌唱着的海妖女仿佛被稻草人驱散的鸟儿,呼啦一下飞散开去,又嬉笑着重新聚集
过来,仍然围绕着法勒骚首弄姿,仍然不停的唱着让法勒沮丧的情歌。 

法勒再也不吼了,也不去看那些诱人的海精灵了,他仿佛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垂着头,
任凭铁索拉着脖子,象一头屠宰场里被割断喉咙的牛一样悬着,连曾经闪烁出光芒的眼睛
也黯淡了。 

冰凉的,甜丝丝的味道,法勒觉得干裂嘴唇被一股久违的清泉滋润着,他贪婪的张开嘴,
吞咽着这甜入心脾的泉水,他努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略微发出朦胧白光的海妖女
。她悬在法勒的前面,就象一只在海里游泳的美人鱼,朦胧透明的双手捧着小小的一汪水
滴,白光如同一根发亮的丝绸飘带,在海妖女的身边飘浮着,她的一双修长的腿又直又高
的飘在身后,飘在星光璀璨的天空中,她仿佛从美丽的天国,一个鱼跃,探下身体,将泉
水捧给这乞求希望的囚徒。 

海妖女那模糊的面容仿佛露出笑容,从空中飞落,慢慢绕在法勒的身后,连同那巨大的桅
杆一起,用轻柔的手臂将法勒轻轻的环抱着,另一只手臂轻柔的从旁边的海面上卷起一个
小小的海浪,海浪跃过船舷,从头到脚淋在法勒的身上,又将法勒脚下的污物从甲板上的
排水孔冲了出去。 

海妖女仿佛在为法勒洗涤他污秽不堪的躯体,当法勒正在惊异的时候,海妖女已经在用温
暖的海风在吹拂他湿漉漉的身体。 

充满诱惑的歌声又一次在法勒的耳边响起来,出奇的是,法勒再不生气了,他隐约涌起一
种前所未有的感情。 

海妖女最后温柔的,恋恋不舍的拥抱着法勒,一圈又一圈的缠绕着他,象风一样吹拂过法
勒的身体,然后跃进海里,又变成那美丽的,洁白的海妖,向着海洋的深处游去。 

法勒用自己奇特的金色眼瞳目送着这个奇怪的,有些孤独的身影,茫然若失。当白天再度
来临的时候,法勒几乎无法确认自己到底是做了一个旖旎的梦,还是经历了那幻梦一样的
遭遇。他每次听见那歌声的时候,都会挣扎的寻觅着,但是所有的海妖女都长的一个模样
,他根本无法分辨哪一个是那个让他难忘的海精灵。 

他再不对着这些充满柔情的海妖吼叫了,他仿佛注视着一个熟悉的朋友一样看着这些海妖
女在空中翩跹歌唱。 

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他的心里仿佛没有那么绝望和愤怒了,仿佛有一颗种子开始发芽,
一种萌动的生机。 

当夜晚来临不久,那个美丽的海精灵又出现了,十多个海精灵一起来围绕着法勒唱歌,但
是仍然有一个海妖女给法勒带来了甘甜的泉水,并且用海浪冲刷掉他周围的秽物,又用暖
风拂干他的身体。 

这样的夜晚一连数日,有时候很多海精灵,有时候只有一个。法勒一天发现自己嘶哑的嗓
子已经恢复了,而且他没有注意,他身上的伤痕也在逐渐复合,脸庞几乎显露出了清秀的
轮廓。一天,当那个捧来泉水的海精灵单独出现的时候,疑惑的囚徒终于开口问着美丽的
海泽精灵,“为什么帮助我?” 

法勒的问题引起唱歌的海妖女嬉笑不停,她用更妩媚的姿态缠绕着囚徒,“因为我爱你,
爱你,爱你,爱你。” 

“但是,我……我……我……只是一个废物啊。”法勒迟疑着,挣扎着说出自己的疑惑。
 

海妖女的回答又变成了歌声,“我只为爱而生,只为爱你,我的宝贝,就算全世界的人都
遗弃你,我还爱着你,宠着你,你额头的棱角鲜明,你的眼睛灿如繁星。” 

法勒心里暗叹,这一切只是梦境。他脸上不由又流露出一些悲伤的情绪。从后面正搂抱着
他的海精灵仿佛察觉了他的情绪,几乎在他耳边说道,“我告诉你这大海上的故事吧,告
诉你她的美丽。” 

三艘兵舰上仍然偶尔有水手和军士跳进无垠的大海里,被美丽的海妖们簇拥着沉没进神秘
的海底,而哥布伦战舰上有一个肉眼无法看到的奇特景象,一个海妖搂着被索在桅杆底端
的囚犯,轻声细语的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天空广阔无垠,五光十色的星星散发着各种光
芒,漂浮着三艘兵舰的夜晚沉静而出奇的动人。 

哥布伦战舰的大副计算着日子,舰队已经进入歌妖之海二十多天,因为脊檩号运兵舰被巨
浪砸断了前桅,舰队速度大受影响,而且整个舰队已经有十多个水手和军士跳进了海里,
不安浮现在大副沧桑的脸上。 

“他们都去了哪里?”法勒问道。 

“我的宝贝,他们永远生活在晶莹的海水里。”海妖女答道。 

“这怎么可能?他们不可能生活在海水里呀。” 

“我的宝贝,让我带你去看吧,我一直希望你也能到那里去。”海妖女轻声说完,她朦胧
的双手出现星星一样的光芒,四周无数星光闪耀的雪花浮在空中,海妖女将手贴在法勒的
眼睛上。法勒感觉一阵难以形容的头晕目眩,眼前被黑暗吞没了。 

当法勒再次睁开双眼,他惊奇的看见自己飘浮在哥布伦战舰的甲板上,而自己,应该说自
己的身体,仍然被铁索索在主桅杆的底端。 

“我的宝贝,你在通过我的眼睛,这个世界远不止你了解的那点美丽,来吧,让我带你去
我的世界。”海妖女说完,法勒仿佛在天空中飞翔着,经过一个漂亮的弧线,扑通,跳进
了海里。 

他看见目光边际淡黄色的发丝,天蓝色的海,自己变成了一只飞翔的鱼,自己偶尔闯进了
一群红黄斑点的蝴蝶鱼中,鱼群呼啦一下散开一条通道,海妖女摆动着修长的腿,快速的
穿越过这些大海里的流浪者。 

光线逐渐黯淡,海水的颜色变的越来越蓝,又有一群成千上万的鲭鱼象乌云一样飘过来。
不远处,一头透明的水母鼓动着膨胀发光的球形身体,拖着几十条尾巴向海面游去。 

终于,看见了布满岩石的海底,比兵舰还巨大的章鱼眨动着一对牛眼,慌忙躲避着靠近的
海妖女。法勒被丰富多彩的海洋世界惊呆了,还有无数叫不出名字的鱼和海兽,他惊愕的
从这个他从来没有了解的世界中缓慢穿行。 

前面的海床突然下陷,海妖女向下游去,仿佛从一个悬崖边上跳入深渊,一头比海豚还大
的发着三种光芒的灯笼鱼一闪而过,法勒看见前面的海底突然出现了一座山。 

这不是一座山,是一头恐甲龟的遗体,巨大的海兽仅留下巨大龟甲,龟甲表面的几百条骨
刺比最巨大的石笋还要粗大,每根骨刺都有十多米粗。一头十几米的深海里的海鳗在骨刺
间懈惰的游动,仿佛进入了海底石林。 

海妖女浑身发出朦胧的白光,钻进一个巨大的,直径接近百米的洞穴中,原来他们进入了
恐甲龟的龟壳里,里面仿佛一个喧闹的城市,脚下一片模糊的亮光。 

当法勒逐渐接近这些发光的东西,他感觉有些毛骨悚然,海底布满了五颜六色的水晶块,
每块水晶都有几米高,它们发出橙色的,紫色的,红色的,淡蓝色的各种光芒。但是,每
块水晶里面都封着一个欢笑的人,从他们的服饰上看,有的是水手,有的是军人,还有的
是渔民。这是一个巨大的海底坟场,沉默的墓地,法勒觉得寒意侵蚀了他的内心。 

“这些都是我们的宝贝,他们永远都快乐的停留在这里。”海妖女的声音轻柔的响起来。
 

水晶棺材的上面,又有十几个海妖女簇拥着一个水手慢慢降落下来,她们进入法勒的视线
里。 

那名水手快乐的笑着,用手拥抱着身旁的海精灵们,亲吻着她们柔弱的肢体。几名海妖女
围绕着他,手端发出彩色的光芒,光芒逐渐连在一起,一颗巨大的黄色水晶将那名水手和
他身旁的两名海妖女冻结在其中,水手的笑容永远的凝固住了。一会儿,水晶中的两名海
妖女又活了一样游动起来,象影子一样从水晶中游了出来,众多海的精灵将一具水晶棺轻
轻送进海底墓地。 

法勒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无法掩饰惊恐和失望,他觉得自己在慢慢飘离海底,离开刚才
自己还觉得那么柔情如水的海妖女的身体,再次被黑暗彻底包围。 

仅仅是瞬间,法勒睁开眼,自己已经回到了哥布伦战舰的甲板上,他仍然无法忘记海底那
么多的快乐的尸体,他们僵硬的笑容和身体。 

“我的宝贝。”咏叹调一样的歌声又在法勒耳边响起,法勒无法回避自己心里的声音,他
大声叫道,“这是你们的爱吗?把你们爱的东西杀死,封印一样凝固在那些水晶里?” 


“我的宝贝,这难道不是爱吗?让你永远的快乐,没有愤怒,没有绝望。” 

“不,这和那些我痛恨的人做的事情有什么两样,一样是剥夺和占有,你们只是为了自己
的占有,根本不是爱!”法勒失望的如同淹没的溺水者,连声音都几乎沉进海底。 

听见法勒冰冷的叱责声,那个飘摇精灵的歌声也变的越来越模糊,逐渐遥不可闻,消逝在
茫茫的大海里。 

太阳升起来,又落进海里。夜风变的有些寒冷,这一天晚上,给法勒送来甘甜泉水的海精
灵仿佛路过的海风,流逝的那些岁月一样,消失了,再没有出现。法勒充满的烦躁和担心
,因为那个海精灵已经连续两个夜晚没有出现了,他茫然若失,他挣扎着四处寻觅,映入
眼睛的却只有海风,听见的只有尖啸声和永远不变的海浪声。 

已经第三个夜晚了,法勒脑袋里越来越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他在熟睡的时候
偶尔听见了歌声,但是惊醒以后,却看着一无所有的天空和海面,所有的海妖女都消失了
,再也听不见她们的歌声了。 

法勒又被歌声惊醒,他清晰的听见了已经熟悉的歌声,他看见空中有些飞翔的精灵们,但
是她们的目标是甲板上的一舵手,法勒看着空中的美丽的身影,他无法分辨自己等待的那
个精灵是否也在其中。 

他总是无法分辨她们,因为她们完全一模一样,只有当那个喜欢他的海妖女搂着他的时候
,对他呢喃细语的时候,他才能知道她又回到自己身边了,他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问过
她的名字,很多的时候,他都一直沉醉在她给予的一切中,却很少说过话,唯一说的那么
几句话,还在最后一次可能伤了她的心。 

法勒就这么艰难的倾听着那些飞翔的歌手对着舵手歌唱了一个夜晚,朝霞染红天边的时候
,疲倦的法勒睡着了。 

呕呀,呕呀。海鸥围绕着桅杆顶端叫唤着,法勒仿佛是做梦一样,他又仿佛感觉到嘴唇接
触到甘甜的泉水,他闭着眼睛,尽情的允吸着,就象被雨水滋润久旱的大地。 

我发现你达到我的心底天地一切充满柔情蜜意你额头的棱角鲜明你的眼睛灿如繁星那让法
勒心跳的歌声在耳边响起,他猛睁开眼睛,侧过头,他看见久违的一张透明的笑颜。法勒
感觉自己的呼吸第一次变的这么急促,他几乎要笑起来。阳光洒在海面上,天地竟然如此
充满生机。 

夜晚的时候,法勒如同躺在徭役的海涛中,三艘兵舰的两旁,充满了唱歌的海妖女。他问
道,“你们去了哪里,为什么全部都消失了好几天呢?” 

“月亮偶尔也会消失踪影,孔雀族的巫女和海神发生了战争,所有的海精灵都会去那里,
希望自己的祝福能帮助孔雀族胜利。” 

法勒有些惊讶,他很难想象这些整天只会柔情蜜意的海精灵居然会去祝福帮助什么孔雀族
胜利。 

“孔雀族是你们的族人吗?” 

“不是……”,海妖女给法勒讲了一个传说般的故事。 

这片辽阔的海域里曾经分布着一个强大的魔族,她们由几百个家族组成,每个家族的族长
就是所有族人的母亲。这些家族散布在大大小小的岛屿上,各自在天地之间自在的活着。
这个魔族以女性居多,除非是爆发战争,家族中才会因为战斗的需要出现男性的战士。这
些魔族的装束有个醒目的特点,除了族母以外,其他人都有着孔雀一样鲜艳的羽毛冠和头
发,所以都称呼她们是孔雀族。 

尽管有的家族势力非常强大,但是她们从来没有在这片海域称霸,或者企图征服和奴役其
他的群落和家族。但是,有一天,从遥远的挪威海来了一群强悍的海神,他们的族长是一
个具有可怕力量的大海神,战争象噩梦一样降临了。 

大海神带着他的子裔,首先征服了孔雀族以外的十多个弱小的种族,然后开始屠杀拒绝臣
服的孔雀族。经过无数年的战斗,本来就不擅长战斗的孔雀族家族联合在一起,但是,孔
雀族最大的六个家族被屠杀了以后,孔雀族的悲剧注定无法避免了。 

顽强的孔雀族巫女们被海神驱赶,长年累月逃避着,但是总无法避免生死存亡的战争。要
么自由的死,要么臣服的活。性格暴烈的孔雀族选择了前者,魔族狂放的性格不能忍受奴
才的命运,于是,几百个孔雀族的家族一个接连一个消失。 

现在,这片海域里,仅仅剩余不到十个孔雀族的家族,经过几天前的恶战,现在有已经减
少了一个。 

“就是全部族人战死,也不会有一个屈服的,孔雀族不象有些种族,她们从来没有奴才的
血。”柔媚的海妖女用几乎哽咽的声音说完了这个故事,随即,她又唱起了婉转的情歌,
仿佛比往常更加热情,她拥抱法勒更加忘情。 

法勒胸膛的血液却在激荡,他忍不住激动,他甚至在听到这个故事的瞬间,以为自己就是
孔雀族人,因为这些女性的顽强而自豪,久久不能平息。 

有过了两天,一天夜晚,陪伴法勒的那个海妖女来向法勒暂时告别,因为孔雀族的巫女和
海神再次发生了战争,这次,孔雀族仅存的最大的家族被海神围困在附近的一座海岛上,
所有的海精灵都将去帮助孔雀族的巫女。 

“带我去,让我目睹英雄们的壮举!”法勒在海妖女即将离开的时候,突然叫嚷道,“可
以吗?就象那次你带我去看那些水晶。” 

海妖女迟疑了片刻,答应了,“我的宝贝,当你通过我的眼睛注视的时候,如果不再喜欢
我,就自然会脱离我的身体,回到这里,来吧,记住时刻都要让我感觉你的眷恋和欢喜。
” 

法勒想起上次自己回到自己身体的经历,心下恍然。 

近百名海妖女象烟雾一样在海面上急速飞翔着,法勒体验着这鸟一样的感觉,看着大海上
的景色快速变换。不久,前面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岛屿,此时,岛屿的上空充满了火焰,遮
蔽半空的海啸从大海的四周轰击着孤单的小岛。 

白色烟雾一样的海妖女们穿过水帘一样的海浪,冲进了小岛的腹地。法勒才看见小岛里面
的情景。几百个几乎和海妖女一样美丽的女人们手握明亮的匕首,象发怒的母狮一样半蹲
在海岛上,如同随时即将跃出扑食的野兽,面对四周滔天巨浪低声咆哮着。 

她们的皮肤是古铜色,胴体上只有海藻编制的一些狭窄的装饰物。头上果然有海妖女形容
的孔雀羽翎一样鲜艳的头发和发冠。这些艳丽的羽毛此时却象战士的羽翼。 

她们的前面,站在临近巨大海浪的岩石上,有个站立着的女人,此时,只能看见她绝美的
背影。与众不同的是,她的头发除了艳丽的孔雀冠以外,还有几百条细小的金色妖蛇,此
时愤怒的都吐着红色的信子。法勒心想,这一定是孔雀族的族母。 

海妖女们涌向孔雀族的巫女们,瞬间这些愤怒的巫女被法勒曾经见过的星光闪耀的魔法雪
花笼罩了,所有孔雀族的巫女身周都出现了一层五颜六色的魔法罩。 

四周的海浪在不断翻腾,从孔雀族母面对的那堵巨浪的顶端砸下无数岩浆一样的火舌,一
部分七彩的魔法盾立刻被火舌淹没。有些七彩盾经过几番挣扎,消失了,有些仍然抵御着
火焰的攻击,每一面七彩盾的破碎都意味着一名孔雀族人丧命。施展魔法祝福和魔法盾的
海妖女们再不是那柔情万般的宝贝宝贝,此时沉浸在火焰中的她们仿佛真正从梦里苏醒了
一样,她们顽强而勇敢。 

这根本不是在帮孔雀族,这是在和孔雀族并肩作战。法勒目瞪口呆的看着四周也同样变的
愤怒的海妖女们,也感觉自己所依附的海妖女心里的怒火正在猛烈燃烧。 

扑过来的海浪中终于显露出海神的身影,他们都是雄性的人鱼模样,踩着浪花,举着手中
的三股叉。最前面的孔雀族母伸出右手,从海岛的四周扑出无数凶猛的海兽,迎着人鱼战
士们扑过去。 

孔雀族母已经派遣了十几波孔雀族圈养的海兽,但是丝毫没有阻挡人鱼战士的步伐,海浪
已经涌到了孔雀族母的脚边,在她所站立的岩石下汹涌激荡。 

魔法火焰不断从天而降,海妖女们竭尽全力的在和越来越密集的火焰战斗。 

海浪的顶端显露出一个比巍峨的身影,手持三叉戟,人鱼样子的大海神如同站在半空中,
他棕色的胡子一直垂到胸前,全身披挂着闪亮的铠甲,两只眼睛不怒而威。 

几百名凶悍的人鱼战士突然从海浪中冲了出来,将奋战的孔雀族母包围起来,海岛上的数
百名孔雀战士怒吼着一跃而起,她们无法忍受自己的母亲面对这么凶狠的敌人,尽管族母
并没有发动攻击的指令,所有的孔雀战士嘶叫着扑向人鱼战士。 

凶悍的人鱼战士和孔雀巫女撕打着,翻腾着海浪,孔雀族母也挥舞着一把通红的珊瑚匕首
战斗着。 

仅仅只会祝福魔法的海妖女们看着孔雀巫女被三股叉刺透身体,眼泪止不住流过脸夹,她
们在空中发出呜咽的哭声,一名失去控制的海妖女哭着冲向人鱼战士们,用力挥动着柔弱
的臂膀,但是烟雾一样的臂膀无形的穿过人鱼战士的身体,战斗的海妖女仿佛在和自己的
影子战斗。 

法勒忍不住愤怒了,他激动地大吼着,但是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他感觉自己依附的海
妖女也在伤心的哭泣。 

这是屠杀,无数孔雀巫女被刺穿了身体,倒在海浪中,海岛四周的海面一片腥红。 

孔雀族母已经遍体鳞伤,她的女儿们越来越少,她用手中的珊瑚匕首刺进自己的手腕,大
声开始唱奇异的曲调,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化……逐渐,孔雀族母从视线中消失了,一名彪
悍的孔雀族的男性战士从鲜红的血沫中站了起来。 

但是,一柄巨大的三叉戟从天而降,只将海浪分开,将孔雀族的最后剩余的这名男性战士
胸膛刺透,大海神一击便摧毁了孔雀族最后的反抗力量。孔雀族的男性战士不甘心的叫嚷
着,模糊的发出各种声音。 

大海神狞笑着,周围的人鱼战士用海浪将海面的孔雀族的巫女的尸体冲上海岸。 

无数具孔雀族的尸体,海岛上空痛哭的海妖女们,她们的哭声仿佛啸叫的海风吹拂过死亡
的海岸线,已经狂怒的法勒怒吼着,遥远的哥布伦战舰桅杆上索住的他剧烈的晃动着,愤
怒的他如同身受孔雀族的不甘和痛苦。 

已经死亡的男性战士的躯体中慢慢挣扎出一个白色烟雾一样的精灵,法勒瞪大了眼睛,一
个海妖女从已经死亡的孔雀族男性战士的躯体中缓慢生成,开始是模糊的一团雾气,然后
逐渐清晰,最后变成自己熟悉的美丽的海精灵。 

新生的海精灵唱着永远不变的情歌,在半空中张开她虚空的,柔弱的臂膀,搂着自己以前
的身体,那具已经失去生命的孔雀战士,宝贝啊宝贝的轻声叫个不停。 

法勒惊愕的呆了,他的心里掀起了海啸,他第一次体会这些只知道沉迷爱恋的海精灵的内
心,她们失去了所有的子女,然后目睹着自己的族人徒劳的挣扎,却竭尽全力无法抗争这
悲惨的命运。重生的她们也无法忘记这痛苦,只有用生命最后的记忆麻痹着自己,痴爱一
样的拥抱着永远消逝的东西。 

这些可怜的,令人同情的,至死不屈的,暴烈的孔雀族人。 

“魔族狂放的性格不能忍受奴才的命运。” 

“孔雀族不象有些种族,她们从来没有奴才的血。” 

那瞬间,一种火山爆发一样的感情充溢了法勒的内心,法勒乍吐雷霆一般的吼叫道,“你
他妈的王八海神,有种冲我来较量!” 

天地间炸出轰隆的雷声,法勒的怒吼居然炸响在海岛的上空,所有半空中的海妖女都惊愕
的看向法勒依附的海妖女的方向,匐在孔雀战士身上的新生的海妖女猛然抬起头,失声叫
道,“魔神将!魔族的神将!”她那瞬间充满希望的目光就象一轮太阳一样放射出无数光
芒。 

一柄巨大的三叉戟突然刺透法勒依附的海妖女,如同刺中一个虚无的影子,大海神疯狂的
踩着一团乌云,象闪电一样搜索着海岛的每一个角落,却惊讶的一无所获。他看着鬼魂一
样飘浮在空中的这些青烟一样的海妖女们,这些海精灵只是幻影啊,他越来越疑惑。 

海妖女们惊讶的发现新生的海精灵抛弃了自己以前的身体,可是,一般海精灵直到自己以
前的孔雀族的身体腐烂的消失殆尽后,才会离开的啊。 

法勒已经返回了哥布伦战舰,他身边的海妖女又变的分外柔情,他终于发现了,这种柔情
是她们对自己的痛恨,对无法改变的命运的另一种逃避。 

“你就是那个刚才挑战海神的魔神将,帮助我,求你,帮助我杀死那个海神,求求你。”
突然一个海妖女从半空中扑下来,仿佛抓着法勒的肩膀,大声哀求着。 

法勒呆了,他也不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但是他知道这个恳求他的海精灵一定是刚刚失去
所有女儿,然后惨烈战死的孔雀族母。 

“好,我该怎么做。”法勒毫不迟疑的答道。 

刚刚重生的海精灵得到了法勒的答复,立刻将自己烟雾一样的手贴在法勒的眼睛上,颤抖
着轻声恳求,“残暴的复仇女神,我恳求你的力量,我宁愿用自己最后的生命,换取解放
他的封印,让我残存的一切,与他合体……” 

“孔雀神将?你是孔雀族直系血裔中的孔雀神将?”一旁一直陪伴法勒的海精灵看着念动
咒语的同伴,惊讶的叹道。 

随即,惊叹的海精灵恍然醒悟一样叫道,“不要这样做,就算你是孔雀神将,你根本无法
解放他的封印,最多只是片刻的时间,而且就算解放了他的封印,他也绝对不是大海神的
对手,不要这样做。” 

法勒灵魂深处的密执安魔族留下的隐秘的六角咒符开始缓慢转动,然后连同法勒的所有感
知融合成一个金色的圆球,飞速的从法勒的额头经过海精灵烟雾一样手臂,穿进她的身体
里,停留在她的胸膛中。 

“放开他!他会送命的!”一旁的一直陪伴法勒的海精灵大叫道。 

“不,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他不是大海神的对手,你会害他送命的。放开他,他是我的!”海精灵几乎发怒道。 


“不。”胸膛里有团金色光球的海精灵突然夺路而逃。一条白色的身影飞速追了上去。 


天空中两个身影快速的缠绕着,无形的撞击着,又快速分开,金色的光球在空中划出各种
轨迹。猛然,两个身影坠落进了海里,越坠越深。终于搏斗停止了,一个海精灵将另一个
紧紧压在海底的岩石上,她的右手捏住自己同伴的脖颈,被制服的海精灵只能呻吟一样叫
嚷着,“让我去,让我去,让我去……”,那声音已经分不清是被打败的海妖女,还是她
身体中的法勒。 

“不要去管她们,你会被杀死的,与其痛苦的被打败,然后被杀死,我不愿意看到你痛苦
,不如为我留在水晶石里,至少你还能永远高兴。”海妖女悲伤的叫道。 

“让我去,让我去,让我去……如果我现在袖手旁观,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我苟且的生
命才会在悔恨和自责中痛苦。我不仅为她们而战,更是为你而战。”海妖女听见这声音,
捏住同伴脖颈的手慢慢的放松了。 

散布在歌妖海域的数个岛屿上的孔雀族人隐约被一个声音召唤着,她们都不约而同的骑上
了自己的海兽,在自己族母的带领下,向一片海域冲去。 

数百个海精灵飘浮在一片海面上,对面浪滔翻滚的海面上是大海神和他的子裔。停留在最
前方的海精灵正在念动记忆中的咒语,将胸膛中的金色球体呼唤出来。随着天幕上的十几
道闪电射向半空中的金色球体,一个全身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战士悬浮在空中。 

他一头长发,身材和对面的大海神相仿,身体周围的幻影还没有消散,他已经放声大笑,
两只眼睛炯炯放光。这个战士和哥布伦战舰上铁索中的法勒惊人的相似,不同的是战士的
胳膊和膝盖上有艳丽的孔雀羽翎,头上戴着孔雀羽冠,前臂和双脚长满了鳞片,这种鳞片
象极了蝾螈森林中的那些神秘的密执安族人。 

“枪!”战士豪迈的向后略伸右手。 

念动咒语的海精灵挥动手臂,后面的近百名同伴都做的相同的动作,一只璀璨的珊瑚神枪
出现在战士的手中。 

对面的大海神惊异的看着这群幻影精灵,看着面前出现的昂然的战士,他不禁喝道,“你
是谁?” 

战士笑道,“孔雀族战士,法勒!”然后一挥手中夺目的长枪,仿佛划出一片红色的光芒
,被扫中的云朵立刻被分成两半,他象一只鹰一样从云端扑向海面上密密麻麻的海神族人
。 

他身后的几百名海精灵也呐喊着,飞舞着跟随在他的身后,那气势宛如一千面战鼓同时敲
响,平时只会温柔的爱呀爱呀的海精灵也如同勇敢的女战士,柔声尖叫着从空中扑了下来
。 

恶战,法勒扑进了海神族中间,如同掀翻了一池即将喷发的熔岩,曾经张牙舞爪的人鱼战
士被杀的四散溃逃,珊瑚神枪和大海神的三叉戟不断撞击出比雷声还要震撼的轰鸣。幻影
一样的海精灵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但是也呀呀的奋力在战斗中企图撞击自己的敌人
,只是徒劳的在海浪上面飞梭一样的穿行。 

大海神和法勒都已经浑身挂彩,数不清的人鱼战士从各个方向扑向法勒,法勒越战越勇,
整个海域的海浪都被法勒的神枪掀了起来,远处看,这片海域如同被十几个龙卷风暴翻江
倒海。 

扑哧,天空中所有的海精灵都呆住了,大海神的三叉戟刺进了法勒的胸膛,奋战的勇士猛
然被抛向空中,全身炸开血浆,喉咙间发出怒吼。一个海精灵尖声惊叫起来,尖叫声在海
面上刺耳的回荡。 

尖叫的海精灵从空中扑下来,扑到一半,突然停下身体,转头怨恨的对一个同伴叫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听我的,你说他不会失败的,你骗我!”,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出
来。 

“我没有骗你,他绝对不会失败,因为他还会回来,会有更无情的打击,孔雀族永不屈服
。”那个被埋怨的海精灵用异常平静的声音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半空中施展魔法的海精灵的周围出现了几个扭曲的空间之门,复仇女神可
怕的面容隐约出现天幕中,慢慢的将海精灵向着异世界拉去,海精灵恋恋不舍的注视着大
海,注视着自己的同伴们,凄然的露出笑容。 

已经死亡的,从空中坠落而下的战士仿佛立刻恢复了生机,他又挥舞着珊瑚神枪,扑向重
伤的大海神。仅仅几个回合,三叉戟就被打断,法勒一把将大海神从空中摔在海里的一座
岛屿上,然后扑下来,踩住大海神的脖子,扬起手中的珊瑚枪。 

珊瑚枪突然凭空消失了,法勒正在惊讶的时候,大海神从他脚下挣脱出来,法勒发现自己
的身体逐渐模糊,象烟雾一样正在逐渐消散。半空中的异世界的空间门彻底消失了,那个
充满了不甘的海精灵已经消失了。 

“吼!”法勒扑向大海神,却象影子一样穿过他的身体。 

一直陪伴法勒的海精灵明白发生了什么,闪电一样扑向哥布伦战舰的方向,法勒不甘心的
、愤怒的咆哮着,哥布伦战舰他身体的眼眶都因为愤怒裂出血来。仿佛一道闪电射向哥布
伦战舰的甲板,海精灵袅然如烟的身形又出现了。 

海精灵爱怜的抚摩着法勒痛苦的身体,她轻轻的搂抱着他,爱怜的叹道,“你自己的命运
都已经如此艰难,为什么这么在乎根本和你无关的事情呢。” 

然后慢慢融合进法勒的身体,同时周围充满了魔法星光的雪花,一个柔和的声音在和复仇
女神签定新的和约,原来她也是孔雀神将之一。 

另一面的战场上,已经快化成烟雾的法勒重新又恢复了力量,他抓回企图逃跑的大海神,
另一只手掰断了海岛上的一片山崖,象一个巨人举着棒槌,一下又一下砸在大海神的胸膛
上,打断了大海神的肋骨,打断了大海神的腰,将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霸王打的仰面朝天
,跪在地上,但是上半身却象一棵折断的桅杆,倒在后面的腿上。 

海岛周围的波浪中突然出现了无数骑着各种海兽的孔雀族的巫女,她们目睹着大海神被活
活打死,欢呼着捕杀残余的大海神的子裔。 

法勒的身体又变的模糊起来,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着哥布伦战舰方向牵引,当他到达战
舰的甲板上方,他刚好看见一个海精灵从他的身体中慢慢升出来,此时的半空中的法勒就
象这些精灵一样淡如烟雾,他被这个海精灵轻轻的搂抱了一下,然后被一股力量拉进身体
。 

那个半空中的海精灵周围又出现了扭曲的空间之门,复仇女神可怕的面容隐约出现她的身
后,她却并不悲伤,海面上的三艘兵舰全部被魔法星光的雪花笼罩着,周围的天空里立着
几百个海精灵,即将离去的海精灵用充满喜悦和哀婉的曲调婉转的歌唱着: 

  我发现你达到我的心底 
    天地一切充满柔情蜜意 
    那金色的光芒 
    是他们爱怜的笑意 
    我不留恋即将熄灭的火光 
    但我留恋你 
    你额头的棱角鲜明 
    你的眼睛灿如繁星 
    不要在这时对我挥手 
    拨乱我眼前的星光之雨 
    不要呆呆地看着我消逝的容颜 
    我的宝贝 
    我今天才发现 
    只有你 
    我辽阔的天地间 
    只有你 
    我的宝贝 
    不要在这时对我挥手别离 
    拨乱我眼前的星光雨 

法勒心里叫着,是她,是那个一直陪伴自己的海精灵,他仿佛一刹那明白了很多很多,他
刚想叫嚷着挽留什么,天空中的海精灵消失了,天地间之有婉转的歌声反复回荡。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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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剑圣山谷 
    第十三章:幽暗森林 
    第十四章:炙火炎魔 
    第十五章:饥饿的对决 

第十二章 剑圣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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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雾还停留在苏霍纳河水上,一队人影急匆匆的踩着河边的碎石,接连跳进河里。
 

这是正在逃亡的海斯男爵一行,布卢登也在队伍中,他们大约有二十来人,大多数是手无
缚鸡之力的贵族和逃亡者。见习游侠兽青狼再加上男爵的四名侍卫武士,就是剩余的战斗
力量。 

“海斯,你叔叔是个混蛋。”兽青狼握着宝剑一边跑一边说。 

“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去通知帝国骑士团。”海斯气喘吁吁答道。 

“真……混蛋……居然出卖我们。”兽青狼仍然恨恨的骂道。 

海斯男爵一众逃出皇城雅典地拉的重重包围以后,海斯提议去投靠自己唯一的亲戚,贝鲁
格来德附近的一位叔叔,结果万没有想到,居然被叔叔出卖,幸亏有人报信,海斯一众险
险逃出虎穴,但是暴露行踪,相信不久以后,大队骑士和赏金猎手就会蜂拥而至。 

“海斯,前面就是蝾螈森林,再往北是铁都尼科克里特,那里的防卫团一定知道我们的消
息,张开天罗地网准备等我们上钩呢,我觉得不能往北走。” 

布卢登乘众人过河休息的片刻,提醒海斯。 

“哈,那你的意思难道是往南走不成,南面就是我们刚逃出来的皇都,搜索的队伍比蚂蚁
都多。”兽青狼不屑的叫道。 

“不能往北走。”海斯答道。 

“后面是贝鲁格来德的追兵,还能往哪儿去?” 

“顺着苏霍纳河,往上游走。”海斯道。 

“蝾螈森林的西边……那可是毒蛇遍布的沼泽啊。”兽青狼叫道。 

“已经别无选择了,我们快被包围了。”海斯答道。 

“海斯,派个人潜伏到贝鲁格来德去放信鸽,向剑圣山谷的海克求援吧。” 

兽青狼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不,不行……,这样,我们分开,你们顺着河流向西走,然后再往北,到尼科克里特和
我会合。”海斯想了想,说道。 

“哦,好主意……不对,海斯,你想用自己引开他们,你怎么能这么说,你难道以为我是
怕死吗?怕被他们抓住吗?不,不可以让你一个人走,你一个人一定会去自首的,你一直
愧疚自己没有和多雷他们一起留下来,你想都别想,我想你向海克求援,才不是怕死呢,
我……我只是不想死,不是怕死,是不想死,总之,你别想和我们分开,听你的,往西走
好了。” 

兽青狼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脸色变的严峻,匐下身子,耳朵贴着地面,屏息倾听片刻说
道,“该死,已经追上来了,至少是个三百骑的中队。” 

他长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抽出了背后的长剑,又对着众人喊道,“快躲进蝾螈森林,武
士随我来。” 

海斯站在原地,纹丝未动,他脸上露出怪异的微笑,摇着头,“不,兽青狼,我不会再丢
下同伴了。” 

“笨蛋,你从来没有丢下过同伴,快走,是我们愿意这样做的。”兽青狼又急又气,看着
固执的海斯,他明白这样僵持下去的结果是大家都死在这里,他突然扑过去,一把抓住海
斯的衣领,大叫道,“白痴,别婆婆妈妈的,多雷他们舍身救的不是个娘们,是个我们期
待的领袖,你要带领大家活着逃出去,你这样做会害死所有人的,快躲进蝾螈森林,你们
先逃了性命,我才会放心跟过来,我一点儿也不想死,我想和你们一起逃啊,但是这样大
家都会送命的,你明白吗?走啊……你以前的智慧都到哪里去了……走啊。”兽青狼一把
将海斯往后推了个跟头,海斯踉跄的爬起来,仿佛被骂醒了一样,满脸通红,他对着众人
挥手,大叫道,“走。”然后回头对着兽青狼说,“我们顺着河流向上游跑,尽快跟上来
。” 

兽青狼长喘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他感觉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内心的恐惧越来越
强烈,这是他单独第一次面对强敌,以前有强悍的同伴可以带领自己,但是多雷倒下了,
雨肖倒下了,龙玛也倒下了,只剩下自己这个见习游侠了,身后森林里正拼命逃跑的十多
名同伴唯一依仗的就剩自己,身边的几名武士也惟自己马首是瞻,兽青狼克服着内心中曾
经真实的,懦弱的少年,双手握着长剑。 

“我的名字叫兽青狼,我还不到二十岁,我是个勇敢的武士,我并不想死,但是在战斗中
我会冲在最前面,我对生命仍然充满眷恋,但是我的信仰明确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做,
我会为他们而战,而且我会让对手恐惧,他们将无法阻挡我。”兽青狼轻声默念着一些奇
怪的词语,挺拔的矗立在蝾螈森林的边沿。 

海斯带领所有人逃进蝾螈森林,往苏霍纳河上游前进,众人不断被树根和藤枝袢倒,跌跌
撞撞的拼命逃窜。进入蝾螈森林是早晨,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后面的几名武士背着兽青
狼居然追了上来。兽青狼身受重创,浑身是血,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武士们也全身挂彩
。 

“不可思议,你们居然逃回来了,我真以为再见不到你们了。”逃亡的一名贵族惊叹道,
所有人都惊喜交加。 

“别看兽青狼以前那么怕死,遇到危险首先就想着逃跑,但是今天,可以说他让我刮目相
看,他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游侠,所有骑兵几乎全是他一个人阻挡的。”一名武士大口喘
息着,一边用草药包扎着兽青狼胸前的伤口,一边对着众人说道,“但是我们仍然无法阻
挡帝国骑士团,我们边战边退,一直被打退到森林里面,兽青狼已经重伤,在数名芝兰骑
士的围攻下,终于倒下了,我们根本无法阻挡他们……骑士团把我们团团围住……” 

“后来呢?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森林外面突然大乱,从树丛的间隙看出去,空中有
个巨大的旋风。骑士团的后面好象遭到袭击,急促的军号声嘟嘟响个不停,所有骑士都掉
头回去,我们愣在原地,好久才醒悟过来,才背起兽青狼拼命逃出来,后面大乱了一阵,
然后连军号声都平息了,也一直再没有追兵,我们都困惑不解。” 

众人听的都面面相觑,然后看着海斯,有人问道,“男爵,难道附近还有你的朋友吗?”
 

海斯没有回答,摇了摇头。 

夜幕降临,武士们搜索四周,发现寥无人迹,安排了一名武士警戒,众人在河里取水,吃
了些干粮,疲倦的休息了,蝾螈森林的迷雾在周围不停的翻滚,半空的云层中泄下清冷的
月光。 

海斯独自坐在河滩上,注视着不断流过的苏霍纳河,他的脑海中如同惊滔恶浪在不断翻腾
,他既感到痛苦,又充满迷茫,离去同伴的音容笑貌仍然清晰如昨,事实却象此刻的寒夜
,他咬紧牙关,但是眼前的景色仍然变的模糊起来。 

皇城战死的雨肖,多雷和龙玛,此刻身边生命垂危的兽青狼,剑圣山谷里还一无所知的海
克,都是海斯最好的伙伴,他们甚是投缘,海斯还记得大家曾经说过的话。 

“海斯,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有一次众人在狄比利斯的平原上旅行,多雷突
发感慨,“期望有一天,伊比利亚大陆上出现一个国家,那里的人们可以拥有这样的土地
,这样的房屋,这样美好的河山。”多雷指着金色平原,指着美丽如画卷一样震撼人心的
天空和大地,大声说道。 

“哈,多雷,难道他们现在不拥有吗?”后面的兽青狼跟上来,看了一眼脚下的辽阔大地
,说道。 

雨肖笑道,“多雷的意思是,一个自由的国家,而不是在类似金雀花的统治下。” 

“自由的国家,自由的国家是怎么样的?克里特尔算是吗?” 

“克里特尔?克里特尔王国是标准的暴政!”一旁的海克接口说道。 

“哇,你居然这样说克里特尔,真服了你,你老爹还是克里特尔王国的长老呢。”龙玛难
以置信的对海克叫道。 

“克里特尔也算是暴政?那金雀花算什么?”兽青狼又问道。 

“金雀花?他王朝的大员动不动就喜欢标榜王朝是慈母形象,所以金雀花是暴政他妈!”
多雷说道。 

“你们这些家伙,反骨到极点了。”海斯笑的喘不上气来,断断续续道。 

回想往事,河滩上的海斯忍不住笑起来,随即眼泪在眼眶中滚动,透着晶莹的月光,砸在
碎石上。 

半夜的时候,海斯叫醒了一名随从武士,将自己的一枚戒指摘下来,交给他,“到贝鲁格
来德,把这个戒指交给铁马武器店的哈桑比比,告诉他,戒指的主人向海克求援,我们的
方向是紫覃沼泽,报信后不要再回来,在城里等我们消息,自己多加小心。” 

武士点了点头,说了声放心,然后拿着武器消失在身后的森林里。 

蝾螈森林的早晨充满了生机,兽青狼也清醒了,海斯对他说道,“兽青狼,打起精神,我
已经派人给海克送信,我一定带着大家逃出去。” 

兽青狼脸上艰难地现出笑容,裂了裂嘴,露出虎牙。 

“给我武器。”海斯对着随从说道,他接过一把精致短剑,向大家一招手,“跟着我,别
掉队,顺着苏霍纳河往上游前进,甩掉后面的追兵,坚持六天,我们就会有援兵。” 

蝾螈森林的死亡追逐刚刚展开,海斯一众身后的广阔森林里时而惊起一群群飞鸟,离他们
数里外的河流上,一只木筏被放进河中,五名雇佣兵打扮的武士和法师杀手追着岸边的痕
迹,逆流而上。 

这一天过的痛苦又漫长,有一名逃亡者被后面丛林中射出的利箭穿透胸膛,海斯和剩余的
武士布下陷阱,于黄昏时分杀死了两名尾随其后的赏金猎手。 

夜幕刚刚降临,重伤的兽青狼发现了逐渐靠近的佣兵小队,经过恶战,五名雇佣兵全部被
解决,但是三名侍卫武士也一死两残,此刻,逃亡者们已经再没有任何战斗力量。 

“谁还会用剑,后面再出现追捕者,谁来和我一起抗敌?武士们都倒下了,大家或者奋起
一拼,或者束手待毙。”海斯对逃亡的众人说道。 

“我。”少年布卢登走出来,从地上拣起一把侍卫长剑。 

“我来背负受伤的武士。”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贵族说道,他把受伤的一名侍卫背起来。
 

“我用匕首。”一个逃亡者说道。 

“我不敢靠近他们,我学着用弓箭行吗?”一名脸色苍白的青年人问道。 

“行,小心些,别把自己人射死了。”海斯说道,然后从地上赏金猎手身上取下了一副胡
桃木平弓。 

“我也要一副弓箭。”又出现新的志愿者。 

就这样,已经陷入绝境的逃亡者们组织起新的战斗力量,一个稍微受过刀剑训练的布卢登
,手持短剑的领导者海斯,两个入门级别的弓箭手,还有一名握着女士匕首微微发抖的年
轻贵族。 

众人都知道一旦被搜索者发现,必然是九死一生,所以连夜赶路,越往前走,森林里的道
路越湿润,大家浑身都是泥浆,又累又倦,而且食物已经吃完了。 

海斯向贝鲁格来德求救的第三天深夜,铁马武器店的哈桑比比被敲门声惊醒,声音时断时
续,他叫醒了一名学徒,然后把门打开。 

一名武士直接倒了进来,重重的一头靠在铁匠身上,他企图抬起右手,嘶哑地说道,“剑
圣山谷……海克……紫覃沼泽……”,话说了一半,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睛里的光泽也
黯淡下来。 

铁匠哈桑比比用力扳开武士的右手,手心里是一枚黄宝石戒指,戒指里面刻着一段隽文,
“天地不仁,命贱如草,我心悲戚,奈何凡身。” 

“兄弟,醒醒,兄弟。”铁匠摇着逐渐变的冰凉的武士,他看着武士身后地上的血迹,最
后的几十米显然是爬着过来的。 

片刻以后,一只雪白的信鸽扑腾着翅膀,从黑暗仍然笼罩的贝鲁格来德,向西南飞去。 


“送信以后……已经几天了。”一名重伤的侍卫问道。 

“四天了,我们已经快到蝾螈森林的边沿,再沿着河走,绕过湾鳄湿地,就快到紫覃沼泽
了。”海斯扶着他的头,看着胸膛前又渗出血迹,用手轻轻的压住武士的伤口。 

“小心……鳄鱼吃了你……你细皮嫩肉的……一定很好吃。”侍卫笑着说。 

“坚持住,我会带你们出去的,紫覃……紫覃沼泽……有援兵……有……” 

海斯再也说不下去了,他面前的武士已经合上了双眼,海斯终于抱着侍卫的头,象个孩子
一样呜呜的痛哭起来。 

森林的雾气翻滚着,四处飘散。海斯周围竖立着十几个浑身泥浆的身影,淡绿色的森林,
淡绿色的水痕,淡绿色的脸。 

布卢登僵硬地站在痛哭的海斯身旁,这段日子,他目睹着海斯接连失去最好的同伴,最忠
心的随从,目睹着海斯清秀的脸夹消瘦,目睹着他的眼眶深陷,目睹着他淡黄色亮泽的头
发失去光泽,目睹着他一次又一次伤心欲绝,目睹着他的身影越来越孤单。 

“把他的剑给我。”一名逃亡的贵族走到海斯身后,握住他的肩膀,“我来代替他的位置
。” 

海斯一众终于在送信的第七天到达了紫覃沼泽,湾鳄湿地的巨鳄群又吞噬了几名逃亡者。
此刻,连同重伤的兽青狼和另一名侍卫武士,一共只剩余十一个人。更为担心的是两天来
一直有队神秘的追捕者紧随其后,现在却又忽然无影无踪了。 

紫覃沼泽上飘溢着黑色的毒雾,毛茸茸的怪树从水里面伸出来,蓝紫色的深水潭和灰白色
的浅水洼连成一片,偶尔有几朵鲜红的紫覃花点缀在草丛中。 

紫覃花色彩斑斓,在暗淡的沼泽里显的十分妖艳,四个花瓣,象喇叭花一样展开着,花蕊
中象条舌头一样的东西轻微蠕动着。 

众人站在一个废弃的木质堡垒旁,堡垒如今仅剩余一些木桩,木桩打在一个露出沼泽的高
地上,高地面积挺大,都被一人多高的芦苇类植物遮蔽着,稍微远处是几十棵怪模怪样的
老树,树干直径都有一人多粗。海斯四下眺望着,这里就是约好的地方,几年前海克和同
伴们一起来过这里,但是今天却没有发现海克的踪影。 

“海斯,你说的援兵呢?怎么没有看到啊。”有人焦急的问着。 

海斯也不安起来,心里道,“糟糕,难道信息没有被送到吗?” 

伏在一名逃亡者背上的兽青狼左右张望,面色越来越青,额头上渗出几滴汉珠子,海斯也
发现了兽青狼的异常,迟疑地问道,“怎……么……啦?” 

“我感觉被包围了,但是却看不到敌人,已经距离我们十几米了,可是我却什么也没有看
到啊。”兽青狼不敢相信的皱着眉头,惊恐的四下张望。 

布卢登指着高地下面的沼泽,大叫道,“水下面!” 

呼哧,呼哧,连续几声,围绕着木质堡垒所在的高地,从沼泽的深色水潭中跃出五头蜥蜴
一样的怪物,每个怪物身上贴着一个巫师打扮的怪人。 

“格林郡的附魔师!”兽青狼惊恐的叫道。 

“金雀花的……猎魔骑士团……”海斯目瞪口呆的嗫嚅道。 

绿色鳞甲,三米多长,脑袋和嘴角长满尖刺的嗜人蜥蜴敏捷的象匹黑豹,一步一步的逼近
,上面的附魔师驱散了避水咒语,哈哈狂笑着,一个身披暗红斗篷的家伙不停大叫着,“
鸭子,鸭子……死鸭子……” 

“快逃!”布卢登大叫道,企图向后面遍布芦苇植物的高地逃窜,兽青狼艰难打出手势制
止众人,一旁的海斯摇了摇头,低声说,“附魔师露面了,附近还埋伏着猎魔骑士团真正
的杀手,猎魔人。” 

逃亡者背靠背互相防御着,举着手里单薄的武器。高地上的原先的几十棵怪树的树干突然
裂开,手拿战戟,头戴羊角盔,腰悬骷髅的猎魔武士走了出来,环行排开,天罗地网现形
了。 

“果然,早知道嗜杀的猎魔武士一定埋伏在后面的,可恶,这帮白痴乐疯了,只会叫鸭子
,话都不会说了。”兽青狼啐道,“要是多雷和雨肖他们在,要是我没有受伤,我就让他
们知道谁是鸭子了。” 

“逆党海斯,现在知道,和伟大强悍一贯正确的金雀花作对的下场了吧,藐视王朝者,只
有……死路一条!”一名金色羊角的猎魔武士厉声道。 

猎魔武士的话音未落三只碧绿的箭影穿过沼泽上空的烟雾,流星一般射向环行排开的猎魔
武士,两名武士被利箭射穿脸夹,应声翻倒,武士首领反手打飞了偷袭的利箭,但是一股
砌如骨髓的寒流将他定在原地。 

“圣堂武士!”天空中传来一声暴吼,雪白雪白的一片耀眼的剑光从天而降,喀嚓一声,
将冻在当场的猎魔武士首领劈成两段,随后一只巨大的金黄双翼的狮鹫卷着狂风扑下来,
一爪抓碎了旁边一名武士的盔甲。 

“圣堂武士剑。”有猎魔人惊叫道。 

“海克!”兽青狼兴奋的大喊道。 

一头展翅足有七米的蓝头狮鹫,上面威风凛凛的骑着一名游侠装束的青年,他面容挺拔如
隼,目光如刀,背上一柄碧绿长弓,此刻双手握着一柄至少一米五六的雪白长剑奋力挥舞
。 

剑锋如雪,哗哗的在猎魔骑士中凶残地平展。 

几乎在狮鹫出现的同时,有一道彩虹一样绚丽的剑光从天空中飘逸而至,同时向五名附魔
师展开攻击。 

“虹彩剑气,雨……”海斯脱口叫道。 

空中翻腾下一个轻盈的身影,游侠装束,但是却一头青丝。 

“雨……菲菲……”海斯看清了,施展虹彩剑气的原来是雨肖的妹妹,清秀可人的少女,
十六岁的菲菲。 

五只蜥蜴都敏捷的向后跳动,躲避杀伤力巨大的彩虹剑影,一位附魔师一举手中魔杖,沼
泽草丛里的紫覃花被魔力驱使,摇头晃脑的变成几米高的魔法怪物,它凶猛的张开花瓣,
粗大的花蕊令人恶心的朝菲菲抓过来。 

“先走,我来挡住他们,我哥呢?”雨菲菲一挥左手,瞬间出现六个和她一样的幻象,擅
长幻术魔法,并不精于格斗的女孩子立刻开始使诈了。 

“进沼泽!”和逐渐反应过来,开始反击的猎魔武士激战的海克叫道,他现在抵挡着十余
名对手,转眼功夫,他和坐下的紫头狮鹫均已经挂彩,但是猎魔人的包围圈已经被撕开了
。 

逃亡者们在海克和雨菲菲的抵挡下,逃出了高地,冲进了沼泽的更深处,众人艰难的前进
了几个小时后,海克和雨菲菲骑着狮鹫追了上来。 

“海斯,我哥呢。”菲菲从海克背后跳下来,在逃亡者中间寻找着。 

“他在后面,迟几天和我们会合。”海斯咬了咬牙,答道。 

“附魔师的嗜人蜥蜴会很容易追踪来的,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挡不住,大家不要迟疑,快
继续前进。”海克似乎明白了海斯和兽青狼眼光中回避的含义,对众人说道。 

“这附近有一条鬼堡之径,可以穿过沼泽,到达克里特尔的边境,先逃出金雀花的国境,
那时才真正安全。”海斯对众人说道。 

“你怎么知道?”兽青狼奇怪道。 

“多雷以前告诉我的。”海斯答道。 

“对了,多雷呢,还有龙玛呢,他们都和我哥在一起吗?”菲菲问道。 

“是的……我们快走。”海斯偏着头,对众人说道。 

“我和蓝羽到空中找路,你们继续往前走,菲菲你在后面设些陷阱。”海克说完,用手轻
抚狮鹫的脖颈,蓝羽挥动巨翼,腾空而起。 

菲菲刚用幻术设置好两个迷宫阵陷阱,海克从空中落下来,他把菲菲拉上蓝羽,说道,“
找到路了,在西北几百米处,有条被咒语遮蔽的水路。” 

“海克……”菲菲欲言又止。 

“菲儿,别担心,雨肖不会有事的。你……”海克说了一半,也轻轻咬着牙,沉默了,目
光锐利的四面观察。 

两人追上海斯一众,指明了方向,众人朝西北方向前进,果然,找到了一条被魔法咒遮蔽
的道路,断断续续的在浅水洼和草丛间一直延伸着。众人在海克的带领下,顺着鬼径走下
去。身后的追捕者越追越近,追兵也发现了这条奇异的道路,情况越来越危险,在连续的
一天一夜的逃亡中,海克和菲菲为了阻止后面的捕杀者,已经和他们恶战十多次,每次都
是凭借蓝羽脱身,这天下午,蓝羽已经接近脱力的边缘,金黄色的双翼无力的耷拉在背上
,根本无法再战斗了。 

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后面的海克焦急的跑上来,“为什么停下来,后面的猎手已经逼
近……”,他话说了一半,已经知道了众人停止前进的原因,一名皮肤略黑,卷曲的络腮
大胡子,油光可鉴的光头,配着一柄银白弯刀,一身沙漠族人装束的怪人,个头与高大的
海克相仿,抱着双臂,悠然地站在几百米外的鬼径上。 

“他会不会又对我喊死鸭子。”兽青狼趴在中年贵族背上,自嘲的笑道,“天知道这又是
何方神圣,别再弄出鳄鱼、食人花什么的。” 

“兽青狼,难道你最近改名叫死鸭子了吗?”一个神秘的声音在兽青狼心里响起来。 

“哇,哇,哇,他居然在和我说话,他知道我叫兽青狼,天啦,他一定不是人。”兽青狼
叫道,他看见众人身体一震,如同电击,他更加惊异的意识到,对面的怪人也正在和其他
人说话。 

“他也知道我的名字。”有人叫道。 

“他说他的名字叫徘徊者坚尼,他叫我们过去。”海斯道。 

“过去?为什么?谈判吗?”兽青狼叫道。 

“他好象没有恶意。”布卢登说道。 

“天真啊你。” 

“蓝羽对他没有敌意,我们过去。”海克摸着身旁狮鹫的肩膀说道,然后继续前进,众人
也跟在后面。 

众人从怪人身旁走过,他居然没有什么反应,仅仅在海斯经过的时候,他灰白色的双眼略
微闪烁,轻轻裂了裂嘴,海斯的心里听到一个声音,“你为什么做这些人的领袖呢?你知
道吗?” 

海斯惊讶的站住脚,后面的布卢登轻轻用手推在他的背上,他才又往前走动,而后回了两
次头,看着这个怪人的背影,充满了惊奇,因为这是海斯最隐秘的一个想法,他一直为多
雷舍身救自己逃生而愧疚,他认为自己不值得别人这样做,他甚至认为自己是个和吸血鬼
一样,靠别人的生命苟且的懦夫。 

布卢登提着长剑小心的走过去,怪人的声音在他的心里响起来。 

“这剑不适合你,留给我好吗?”怪人居然还笑了笑。 

布卢登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将长剑放在脚下,跟上了前面的众人。 

后面传来嘈杂声,人数众多的捕杀者越过一个小丘,追了上来,海克一边叫众人快跑,一
边用右手指缝抽出三只碧绿箭翎,左手摘下背上的碧绿长弓,一次拉弓搭箭,嗖的一声哨
音,三只带着魔法攻击的羽翎同时射向敌人。 

呼,对面的追捕者也射出数百只羽翎,铺天盖地的压过来。 

“闪避!”海克望着黑压压的一片射过来的羽箭,将长弓甩在背上,右手从背后抽出圣剑
,左脚向前一迈,双手握剑,斜指向天空,大喝道,“圣堂武士!” 

巨大厚重的圣堂武士剑被白茫茫的魔法晕笼罩着,接着白色魔法罩缓慢的伞状张开,海克
尽其所能的借助剑圣山谷的神器展开一个魔法护盾,企图保护身后的众人。 

站在逃亡者和追捕者中间的那个怪人,长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脯,然后略倾前身,双臂猛
然张开。 

呼……,一堵乳白色的风墙出现在两个阵营的中间,海克的魔法箭撞在上面,形成三个浅
绿色的旋涡,瞬间被吞没了,而对面的数百只羽箭仿佛被狂风定在空中,坚持了片刻,哗
啦啦的尽数垂直掉下来。 

风墙有数米宽,几十米长,里面有几百个微小的旋风在激烈的撞击,四周沼泽的草丛和枯
萎的树枝也轻轻颤动着,水纹混乱的扩散着。 

怪人低下头,目光注视着布卢登遗留下的长剑,长剑霍然跳起,仿佛自己有生命一样舞着
剑花,飞向目瞪口呆的追捕者。 

“灵能术。”海克心里叹道,这是神圣系法术中罕见的灵能师的绝技,这个怪人是谁? 


“好玩吧,别逃命了,就留这儿看,等会儿人还会更多的。”海斯在心里又听见怪人的声
音。 

“走。”海斯醒悟过来,对着众人叫道。 

光头怪人面前这柄独自飞舞的长剑犀利无比,凶悍绝伦,剑气锐不可挡,武士的武器没有
它坚硬,被打断了十几把铁矛,有些踉跄的退了回去;魔法师的攻击法术对它毫无作用,
距离怪人又太远,无法攻击施法者,更何况光头怪人还躲在风墙的后面,金雀花的数百名
追捕者居然被一把自己跳舞的宝剑给阻挡住了。 

当海斯一众都逃的无影无踪,光头怪人灰白色的眼睛逐渐发亮,象两颗彗星,独自跳舞的
长剑发生了变化,一团黑影包裹在宝剑外沿,攻击的范围再次扩大,喀嚓,一棵枯萎的树
干被一剑斩断,断口处噗嗤一声,射出紫黑色的火苗,呼的一声,一半浸入水中的枯树点
燃了,片刻,连同水下的部分,都在众人面前化为乌有。 

“吼!吼!……吼!吼!……”黑影长剑飞舞处的沼泽里黑水涌动,水波越来越大,仿佛
无数黑影要从沼泽中升起来,长剑突然剑芒怒射,骑着坐骑,正在和长剑搏斗的几名武士
立刻莫名其妙的全部失去了头颅,更诡异的是,几名无头骑士并没有栽下坐骑,他们的坐
骑一阵狂嘶乱叫以后,被水里的黑影侵透全身,然后,几名无头骑士牵动坐骑,朝着金雀
花的追捕者们转了过来。 

“啊……鬼剑!”几百名追捕者轰然倒退,有法师愕然叫道。 

“哇呀!”一声,一名武士拨过坐骑,掉头就跑,呼啦啦,众捕杀者也争先逃命,顷刻之
间,曾经几百骑布满的沼泽上空荡荡的,只有水滴偶尔从草尖落下。 

海斯一众终于进入克里特尔王国,沼泽的边沿是一大片湿地,湿地过去就是广阔的野牛草
原,一条流量充沛的河流蜿蜒而过,河流附近网状分布着密集的支流,宽阔的流域灌溉着
繁茂的绿草。清澈的河水将流进湿地和紫覃沼泽,这条河名叫布鲁克斯河,它发源于克里
特尔西南的牟拉森山脉,每年春夏,高山的积雪融化,河水就变的湍急开阔。 

布鲁克斯河还流经野牛草原西南的鹿角森林,森林的南面就是剑圣山谷。 

“海斯,先到剑圣山谷,我父亲才有能力帮助大家离开克里特尔。”海克说道。 

“离开克里特尔,然后我们要去阿卡德帝国吗?”兽青狼等受伤的武士经过菲菲的魔法治
疗,已经逐渐恢复,他对着海斯问道。 

“我们去阿卡德帝国的亚塞尼亚城邦,那里是个商业港,而且还是宗教保护地,所有人都
可以在那里得到庇护。”海斯答道,他又对海克说道,“我们的确需要你父亲的帮助,就
去剑圣山谷吧。” 

野牛草原的景色给所有逃亡者留下很深的印象,湛蓝的天空,翠绿的大地,飞翔的红寰鹤
,千上万头野牛在草原上奔跑,大地在沉重的脚蹄下发出轰鸣。夜幕下,几堆篝火被点燃
,逃亡者们终于闭上疲惫的双眼,在星辰闪烁的天幕下,沉沉的睡着了。 

海斯累的几乎无法站立,但是却无法合上眼帘,经过几天的路程,菲菲仿佛渐渐明白将知
道的真相,她的脸庞失去了血色,眼睛一天一天变的迷离。海斯不敢正视那双棕色的眼瞳
,里面闪耀的星星一样的期望简直让海斯内疚的发疯。 

海斯悄悄坐了起来,不远处屹立着游侠海克和他的蓝羽,他们在警戒着四周的情况。海克
也看见坐起来的海斯,他朝着篝火走过来。 

“海斯,别再瞒我了,我哥哥,多雷,还有龙玛,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告诉我好吗?别再瞒我了……我现在痛苦极了,每一分钟都象有一把刀在扎我的胸膛…
…他们,真的,会回来吗?”海斯听见身后传来菲菲的声音。 

对面走近的海克也抿着嘴,望着海斯身后,坚毅的面孔变的苍白。 

这瞬间,海斯难过的几乎想立刻死去,他内心充满了自责,他慢慢的转过身体,慢慢的垂
下头,眼泪夺眶而出,“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他们,他们为了保护我这个废物,全部都战
死在雅典地拉,我从那一刻起,一直在痛恨自己,我是懦夫,对不起,菲菲,实在对不起
,是我这个废物害死了他们……” 

菲菲听完,一抚头,顿时瘫软在地,她失魂落魄的半坐在地上,眼睛蒙上了一层薄霜,呆
呆的,难以相信的凝视着海斯。 

海克如同遭受雷击,魁梧的身体象尊高塔一样前后摇晃了一下,他双手捏成拳头,几乎要
将骨头捏碎,好半天,他呻吟般的发出一声,“喔……”,轻轻地摇了摇头。 

两只手几乎同时搭在海斯的肩膀上,海斯能感觉这两只手在轻轻颤抖,他抬起头,看着面
前哭成泪人的菲菲和身旁半跪的海克,海克几乎哽咽,只是在不停的轻轻摇头,然后又轻
轻点头,眼睛里流露出无法抑制的悲伤,悲伤象血一样,鲜红的刺眼,几乎涌出眼眶。菲
菲泣不成声,一直以来,从小是孤儿的她特别坚强,当知道唯一的哥哥的噩耗的时候,她
悲伤的肝肠寸断,很久,她才看见面前悔恨的海斯和一直爱护自己的海克。她泪如雨下,
将手轻轻放在海斯肩上,“海斯……别这样……不怪你……没有人能够强迫哥哥做任何事
……别这样……龙玛和多雷……他们……也一样……” 

“菲儿,我会永远陪着你的。”海克坚定的握住单薄的,失魂落魄的,菲菲的肩膀。 

草原上,篝火在飞舞着燃烧,如墨一样的黑夜中,有三个身影在互相扶植着,火星在半空
中飞舞,辗转,如挽歌在无声的吟唱。 

进入克里特尔的第七天,众人穿越了鹿角森林,再往前走,就是剑圣山谷的范围。 

中午的时候,众人休息,有人生火烧水,有人在烧烤鹿肉,海斯的内心又听见鬼径上光头
怪人的声音,“你们准备去剑圣山谷吗?你为什么不对海克说出你的疑虑?” 

海斯腾身跳起来,他四周张望,却并没有发现那个怪人的身影。 

“怎么啦?”兽青狼问道。 

“没有……没有什么,我……”海斯喘着气。 

“你太累了,难怪这么紧张,到剑圣山谷好好睡几天。”兽青狼大咧咧的一拍海斯的肩膀
,然后抱着树枝走过去。 

海斯慢慢四周游荡,终于发现,在距离众人很远处,一片明亮的乔木林中,有一股若隐若
现的旋风在不停的游荡着。 

“你是风精灵?你会读心术?”海斯问道。 

“风精灵?不,不是,我是徘徊者坚尼,读心术嘛,别人心里想的我不敢肯定,但是你心
里的东西,我多少知道一点点。”旋风转来转去,海斯听见有声音回答自己。 

“是的,我因为被叔叔出卖过,我怕剑圣山谷不收留我们,甚至担心情况更糟糕。”海斯
承认道。 

“那为什么不采取必要的措施,记住,你是领袖,你的决定,关系到很多人的命运。” 


“你是谁,你是魔族?”海斯问道。 

“魔族,不,不,我是徘徊者坚尼。” 

“你为什么帮我们。”海斯知道问不出怪人的身份,转变了话题。 

“我是因为你而来的,我想看的更多。” 

“为我?我有什么特别?”海斯难以置信。 

“还是老问题,你为什么是这些人的领袖,他们甚至愿意为你送命?” 

“……”海斯无言以对。 

“别犹豫,他们信任你,依靠你,你的决定关系很多人的命运。”说完,旋风忽悠一下消
失了。 

海斯回到众人中间的时候,鹿肉刚好烤熟,菲菲用短剑切了一大块,递给海斯,海克正埋
头苦干,而一边的兽青狼指着火里正在烧烤的鹿肉大声叫着,“鸭子,鸭子!”众人扑哧
把食物都吐了出来,海斯一时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菲菲也忍不住笑道,“神经,狼人在
练习新学的口头禅呢。” 

“狼人?又给我换外号了?”兽青狼看着菲菲,停了片刻,又指着菲菲叫起来,“鸭子,
鸭子!” 

“海克,我们几个先去拜访你的父亲,恳请他的帮助,其他众人在这里等着,你看如何?
”海斯找了个单独的时间,说道。 

“也好。”海克答应的挺干脆,也没有多想。 

海克、海斯、菲菲和兽青狼四人进入剑圣山谷,其他人在鹿角森林的边沿扎了几个帐篷,
等待他们回来。 

四人在傍晚时分到达剑圣山谷入口,海克一拍蓝羽的肩膀,蓝羽啸叫一声,越过前面的山
峦,飞了过去,前面一条险如天涧的石谷,道路从两座峭壁中间穿过,海克将手指含在嘴
中,响亮的吹出一声口哨,岩石峭壁上立刻出现了十多个隐蔽的洞口,警戒的游侠从上面
对着海克轻轻招手。 

“走吧,这是刀锋崖,冒闯者行进十米就会被射成刺猬。”海克对着海斯说道。海斯点点
头,一路上仔细观察四周的环境。 

四人过了刀锋崖,又经过悬在深涧之上的九曲十八弯的藤桥和几道警戒的守卫,终于进入
了克里特尔游侠圣地之一,剑圣山谷。 

“真是天险重重。”海斯叹道。 

“剑圣山谷的创立者特意这样做的,为了保持剑圣山谷的独立性,成为任何王朝和时代中
的一股独立的力量。”海克边走边说,“所以,剑圣山谷其实是个战斗的天然石堡,易守
难攻。” 

“可惜,这股独立的力量还不是投靠了世俗的权贵,现在的剑圣山谷的尊者做了克里特尔
王国的长老,海克,你老爸现在已经是蓝袍长老了吧。”兽青狼东张西望,心不在焉地说
道。 

“你知道什么,你这只鸭子。”菲菲看着海克脸色暗了暗,对着口不择言的兽青狼说道。
 

“我……你……你怎么学我的口头禅?”兽青狼道,“这么没创意。” 

菲菲用左胳膊做了个威胁他的动作,兽青狼夸张的退了一步,小声嘀咕,“悍!” 

呼啦,十多名全副武装的铁甲游侠从四周扑过来,排成扇形,挡住了去路。 

领头一人,身材和海克相仿,精钢全盔,灰色披风,右手抱着一个圣纹钢盔,背后一对双
剑,脸形相貌与海克相似,但是弯钩的鼻子和精光闪耀的眼睛总使人联想到一种动物,荒
原里的秃鹫。 

“海穆沙!你干什么?”海克大吃一惊,瞪着面前自己的兄长,剑圣山谷尊者巴尔德克的
长子,剑圣流派中唯一的双剑游侠,巴尔德克。海穆沙。 

“哼,哼,哼哼哼哼,你总是和这些野路子的半吊游侠鬼混。”海穆沙点了点头,看着菲
菲和兽青狼,不屑一顾的评价着。 

兽青狼的眼睛就象被立刻点燃,他几乎想用手去拔身后的长剑,但是他仅仅面目恶毒的露
了露牙齿,缓慢的开始吸气,吐气。他知道面前这个狂人是谁,他也知道这个狂人值得夸
耀的战绩,他并不想徒劳的送死。菲菲面无表情,目光毫不躲闪的直视海穆沙双眼。 

“你以前自甘堕落,只是和渣滓混在一起也就算了,如今居然和敌对国的奸细也搭上线,
这我就不能不问了。”海穆沙把目光移向海斯男爵,凶狠的就象要吃了他一样。 

“胡说,海穆沙,海斯根本不是金雀花的奸细,我看一定是有人搬弄是非,或者……是你
想假公济私!”海克看着势头知道海穆沙有备而来,他大叫道,“我带他们来是拜访父亲
的,海穆沙,你不要胆大妄为,谁给你私自调动铁卫的权利!” 

“废话留着你见父亲的时候再说吧,先把敌国的奸细拿下!”海穆沙将圣纹头盔戴在头上
,哗,两把圣堂武士剑被抽出来,左右手各一把,一个巍峨不可撼动的钢铁战士出现了。
 

“挡住他!”海穆沙示意身后铁甲游侠阻挡弟弟,然后冲向海斯男爵。 

兽青狼拔剑,菲菲拔剑,海克拔剑。 

“就凭你?”海穆沙看着扑过来的兽青狼,斥道,手中双剑连续挥舞数下,只听见当的一
声脆响,再有几声裂如破革的声音,海穆沙已经越过兽青狼的防线,他身后的兽青狼,双
手仍握着一柄断剑,胸前铠甲尽碎,伤口深可见骨,无力的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大口
大口艰难的喘息着。 

企图施展幻术的菲菲被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撞的凌空飞起,一头青丝漫天飞舞,整个人都如
同被狂风卷走。 

“圣堂武士!”海克见此情景,双手挥舞,如一头疯豹一样直接撞开面前的铁甲游侠,跃
向海穆沙。 

海穆沙回身反击,几道华丽宽阔的剑光,一声怒喝,海克象个被扔出去的沙包一样翻滚出
来,海穆沙被弟弟的攻击震退了三步,眼中凶光大盛,“想造反了你?” 

半跪在地上,用剑支撑的海克叫道,“海穆沙,你对我做的一切,我都会告诉父亲的。”
 

“笑话,正是父亲大人授命我来捉拿这个敌国奸细的。”海穆沙答道。 

“胡说。”海克吼道,腾身一跃而起,手中的圣堂武士剑发出耀眼的光芒,“打死我也不
信。” 

空中传来巨大振翅的声音,狮鹫蓝羽从天而降,刚落地,立刻温顺的伏在铁甲游侠的身后
,象一头温顺的雌猫,它的旁边,是一名白发长须的古稀游侠,“海克,够了,放下武器
。” 

“父亲。”海克惊道。 

“呵呵,呵呵。”海穆沙见兽青狼和菲菲都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弟弟也被教训了一顿,双
手一甩,将双剑同时入鞘,袖手而立。 

“你和敌国频繁来往,会牵连家族所有人的,你怎么还如此任性。”刚刚出现的巴尔德克
长老叱责道,“波亚菲里长老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愿相信,我知道你一直行事叛逆,但
是没有想到你如此不知道轻重。” 

“父亲,他就是我曾经向您提过的海斯男爵,是我的朋友,现在已经被金雀花通缉,绝对
不会是什么敌国奸细。”海克嚷道。 

“他是谁现在已经不重要,我已经和剑圣山谷的另两位尊者商议,他们同意将此事交给巴
尔德克家族处理,我必须把他交给克里特尔军方。”巴尔德克长老说道。 

“怎么可以,他相信我,我请他来这里向您求助的,您怎么可以反将他交给克里特尔军方
?”海克叫道。 

“海克,你应该明白,你是让我在家族的利益和一个陌生人中间选择。”巴尔德克长老说
道,“他要怪,就怪自己命运不济吧。” 

“父亲!”海克仍然在痛苦地哀求着。 

巴尔德克长老果断的一挥手。海斯对发生的变故倒并没有太多吃惊,他意识到最担心的事
情发生了,他了解海克铮铮傲骨,也明白他的尴尬,海斯淡然而笑,他决不想再让兽青狼
和菲菲他们为自己做什么牺牲,他没有言语,但是暗下决心。 

“慢!”海克大叫道,“父亲,求求您,那让他们离开吧,就当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求求您。” 

巴尔德克长老脸上阴云密布,但是神情已经不容质疑。 

“只怪……我们……求错了人……嘿。”手提断剑的兽青狼嘿嘿笑着摇头,“这样,你身
上的蓝袍不久就可以换成红袍了,大长老阁下。” 

巴尔德克长老脸色铁青,看着满不在乎的兽青狼,啐道,“你们这些用自己的妄为肆意破
坏的自私之辈,你们永远不会明白别人的负担和责任,一群浅薄的妄徒。” 

“抓住他们。”海穆沙喝道。 

“试图来抓吧。”菲菲扶着重伤的兽青狼,一横手中的水晶剑,挡在海斯面前。海斯却走
上前,用胳膊挡住菲菲的水晶剑,“你扶兽青狼离开。”菲菲一双凤眼发红,倔强的摇了
摇头,“他们居然……” 

“父亲!就当我们从来没有来过,放过海斯吧!”海克横剑挡住铁甲游侠。 

海穆沙看了一眼父亲的反应,刷的一声,又双剑出鞘。 

“父亲!”海斯绝望的看着父亲和自己的哥哥,见他们如此执意,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他
长吸口气,昂起胸膛,后退一步,将长剑入鞘,左手摘下碧绿长弓,低声吟唱着一段远古
咒语。长弓立刻扑哧向外喷出暗绿色的火焰,四周的空气立刻凝重起来,缓缓转动着,同
时发出逐渐高亢的歌声,它的曲调模糊难辨,隐约有游侠之歌的悲壮。 

“我以此弓,许下毒誓,谁敢阻我,必杀其人。”海克全身已经被绿色火焰围绕,他对着
父亲的阵营大吼道,话音刚落,碧绿长弓的火焰飞舞化为两个真人大小的火焰游侠,列在
海克身后,齐声大吼,“杀无赦!” 

“誓仇弓!”连凶悍好战的海穆沙也倒吸凉气,他不禁后退一步,同时愤怒又吃惊的望向
父亲,“剑圣山谷的誓仇弓怎么在海克手中?!” 

“你们先走!”海克对着海斯他们叫道,海斯和菲菲立刻背负着重伤的兽青狼向山谷外的
方向走去。 

“孽畜!你胆敢如此!”巴尔德克长老老脸通红,破口骂道,挺身向前,刚走了两步,海
克变的碧绿的双眼突然腾升起两股火焰,呼的一声,一团难以形容的杀气凶猛地扩散开,
巴尔德克长老和众人都浑身一震,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背叛了巴尔德克家族,从现在起,你将被追杀,直到你死!” 

海克毫不理会,他和身后的海斯他们保持着距离,往后连退数步。 

“吃里爬外的小子,你会死的很难看的。” 

海克继续后退着。 

“克里特尔已经没有你藏身之处,准备后事吧。” 

“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应该感到羞耻,你必须用鲜血来洗刷被你玷污的巴尔德克。” 

“你是家族的耻辱。” 

责骂声很久以后仍然在海克的耳边回响,他们逃出剑圣山谷以后,立刻躲进了鹿角森林,
因为海克使用誓仇弓,巨大的损耗使他几天内都毫无战斗力。 

为了菲菲治疗重伤的兽青狼,同时也为了躲避势力庞大的巴尔德克家族的追捕,众人藏匿
了一个星期以后,才开始小心翼翼的向西面前进。 

目的地是西面的内本纳未克,它是海港,也是克里特尔王国的首府。海斯考虑再三,准备
取水路离开,现在没有人可以求助,只有去海港与当地蛇头交涉,偷渡先进入阿卡德帝国
,再去亚塞尼亚城邦。 

跋涉的队伍在野牛平原附近遭遇了一次遭遇战,对方不是巴尔德克家族,而是巴尔德克家
族往昔的夙敌,原来现在全国悬赏十万金币捉拿他们。袭击者嘲笑了一翻落难的剑圣山谷
的少主人巴尔德克。海克 ,然后发动攻击,可惜这些袭击者的功夫没有嘴皮子厉害,被兽
青狼等人料理了个干净。 

在一片树林里,众人建立了临时休息的营地,黄昏,原野上的孤狼一声接连一声嚎叫不停
,兽青狼击打着断剑在火堆旁轻唱着歌,不一会儿,海克对他笑了笑,也合声唱着,菲菲
失神的冥想着,靠在海克身后,眼里晶莹闪烁,海斯默默靠着树,听飘进原野的歌声。 


  浪子傲 
    族人不容我 
    穷途末路我自找 
    星光少 
    虎落平阳被狗笑 
    断剑呜咽心知道 
    我哭豺狼叫 
    雄狮啸 
    野猪竞奔逃 
    黄沙散去血如潮 
    天知道 
    平生壮志比云霄 
    风卷原野苍龙起 
    仗剑逞强豪 
    路途遥 
    天不知道我知道 
    转首看 
    苍劲男儿 
    仰天长笑 

布卢登躺在一旁,他仰望繁星,他心里在想父亲和母亲现在怎么样了。不远处的草原上,
一个隐约依稀的影子望着这群沦落天涯的年轻人,他四周的野草被风一波一波吹抚如潮。
 

(第十二章 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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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城市的广播电台邀请我去上个节目。 

同时,广播电台的朋友已经花时间读完了我的部分作品。 

我们都有兴趣想把小说改编成广播剧。 

大致在7月22日的时候,会先制作出《血裔传说》的一部分片段,到时候网络应该可以有下
载的地方。 
第十三章 幽暗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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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嘿……,你说我这左眼睛皮怎么就这么灵,从昨天一直蹦到现在,敢情是有贵客
临门……”,说话的是个粉骚女人,紧身长裙,中间缺块布,露出丰满的小肚皮,肚脐上
穿着一个光怪陆离的玩意,一走一扭,但是速度却如猛虎扑食一样一眨眼就窜到面前。 


金雀花皇城,雅典地拉,号称皇都三窑之一的销魂之所,挪威海床。 

粉骚女人已经伴上了费卡罗将军的胳膊,丰满圆润的屁股一扭一扭的在维撒里特和萨多前
面乱颤。 

“亲爱的将军啊,我们金雀花的英雄,到这里就当是回家了,你能得到完全的休息。”粉
骚女人把上半身贴着对方,媚眼如丝。 

“休息?这里至少有一百条光着屁股的女人,哪个男人能在这里充分的休息?”后面的圣
骑士塞罗那眼光飘动,盯着挪威海床奢华的场面,淫淫笑着说道。 

一行共有六人,除了刚才的四人外,还有铁戟骑士团的神弓射手烈利和副官威布爵士,他
们已经驻守塔尔登要塞半年有余,因为王朝军部答应拨发的军费事务,这已经是他们第三
次到达皇城交涉。 

挪威海床是皇城最高档的酒店,也是高级贵族娱乐场所,实际是个高级妓寨,论豪华,论
档次,论里面女人的色泽,整个雅典地拉,惟独帝王歌剧院可以与之媲美。 

“上两次我和将军去的都是帝王歌剧院。”维撒里特小声对萨多耳语。 

萨多远没有维撒里特那么得到费卡罗的宠幸,这次也是维撒里特说了不少好话,将军才带
他出来走这肥差的。 

“那小妞的腰不怕扭断吗?”众人路过演艺厅的时候,正看见数十个精灵族美女在舞池中
狂舞,热辣辣的身段,火撩撩的动作,萨多感觉扑面而来的臀波乳浪令人窒息,舞女们的
前面有个少见的魔族混血儿小妞,胸前五颜六色的鳞甲,翘翘的臀部后面露出白皙的尾巴
。 

哄,周围的人发出兴奋的叫喊声,浑身狂抖的混血小妞象条妩媚的蛇一样在原地辗转扭动
,胸前的彩色鳞甲发出噼啪的声音象贝壳一样张开,雪白色的胸脯毫无遮掩的捧出来。 


“呀……”一声莺啼般的娇叫,萨多撞在一个柔软的身体上,他回过神,看见身前两个金
发美女掩嘴而去,还回过头妖妖的抛了个媚眼,顿时萨多整个身子骨都酥软了半边。 

“哈哈……哈哈……”前面走的费卡罗将军旁若无人的笑着东张西望,突然两眼放光,一
把抓过一个路过的,颇有风韵的半精灵美女,搂着她细可盈握的腰肢,张开大嘴,象头拱
食的野猪一样把嘴伸过去。 

“哎呀……”半精灵美女惊叫一声,两只手徒劳的胡乱阻挡,挣扎着向后弯着身子躲避野
猪嘴,更是暴露出的娇好的曲线让费卡罗将军兴趣大增。 

“这里是他妈的天堂!”铁戟骑士团的资深万骑卫,神弓射手烈利兴奋的用胳膊一撞呆若
木鸡的萨多,“看上的就只管动手。” 

被费卡罗将军搂个满怀,只知道唔唔喘息呻吟的半精灵美女用粉拳轻轻的敲着帝国兵团长
的肩膀,一会儿,就变成了轻柔的抚摩,刚才还是挣扎的电眼美人,瞬间变成了小鸟伊人
。 

“哈哈,小骚货,滚吧。”费卡罗将军对着轻盈离开的半精灵美女臀部重重一拍,得意的
叫着。 

副官威布爵士追着即将离开的半精灵美女,从随身的钱袋里掏出两颗杏仁大小的宝石,塞
在她手中,半精灵美女眼神一亮,象条爬山虎一样扑在副官身上,上下扭动,结结实实的
给了个亲密接触,然后甩着长长的银灰色长发,火暴至极的风骚而去。 

“我……我……靠……”维撒里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对着萨多小声道,“这里居然
有这么多异族的女人,太够味了。” 

“雅典地拉唯一的特许异族混居令,就颁发给挪威海床了。”旁边的副官威布爵士显然是
风月老手,笑着引导两位初哥,“这里也是金雀花唯一能合法看到精灵族,魔族和兽族的
地方。” 

萨多一方面沉迷在淫靡的场面中,另一方面内心有些惊骇,刚才他看见副官威布爵士给那
小妞的宝石,记得是白天刚从军部领到的铁戟骑士团的军费中看到过的,三百颗杏仁大小
的星月宝石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这次的军费是塔尔登要塞未来三个月的开支和军饷,难道他们贪污军费来搞女人? 

贪污可是死罪啊,萨多有点心惊胆战,犹豫地看了看忘情投入的其他众人,又看了看四周
的异族尤物;当一个清爽可人的黑发少女款款走来,站在对面,眼波唰唰的放电,再把身
上那点遮盖,妖娆的,眼花缭乱的一掀,萨多那点畏惧立刻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塔尔登要塞的六名高级军官在皇城逍遥了两天,每天晚上都在挪威海床里面戏耍,在这段
时间,费卡罗将军对萨多的好感快速激增。 

“魔姬,你不能,你还不能穿衣服……银毛……”费卡罗半醉半醒的说道。 

六个高级军官都有一名妖娆的女子陪伴着,他们的中间就是那个领舞的魔族混血儿,她眼
窝深陷,任何时候看都是楚楚可怜的样子,更何况她已经被这六人连续摧残了两天,更是
梨花带雨。 

别人都叫她魔姬,她是魔族和人族的混血儿,如果按照人族的年龄,她已经至少活了两百
岁了,但是她仍然娇脆鲜嫩如少女。 

精灵族能活至少五百岁,而她,可能更长。 

她已经对人族的这些低级生物麻木了,她此刻注视着围绕着自己的六个人,他们曾经对自
己做的事情很可笑,人族的每个男人都这样做,一次一次的试图,一次一次的以为是征服
,一次一次的满足虚荣。 

魔姬将白色的丝裙缓缓拉在身上,其实这阻挡不了什么,在挪威海床,任何一个付得起价
钱的人都可以撕烂它,但是魔姬仍然要将它遮盖在自己身上,她觉得这个过程就在表明与
众不同。 

被费卡罗称作银毛的,就是咒术师萨多,他认为这是费卡罗将军逐渐喜欢他的标识,因为
耳朵边的银发叫自己银毛。 

他看着魔姬用白裙遮盖胸前的彩色鳞甲,遮盖饱满的腰肢,她奇异的尾巴和修长的腿也被
裙子遮蔽了,这刹那,他心里又一次涌起野兽的欲望,这个面前的女人自己刚刚蹂躏过,
而且周围的男人们都蹂躏过,可就是这白色的丝裙轻轻一遮,仿佛立刻和众人脱离了关系
,好象她立刻变的与这充满淫欲的挪威海床毫无干系。 

萨多轻声念着咒语,他右手的手指变的升腾出蓝紫色的光影,一只恐怖的鬼手现出来,他
手指划动,鬼手立刻出现在魔姬身旁,伴随着撕碎丝裙的声音,魔姬的白裙裂如飞絮,转
眼又被升腾的蓝紫色光影烧成灰烬。 

早已逆来顺受的魔姬,眼神中看不出任何变化,蓝汪汪的两团,迷离动人,仿佛是表示这
举动毫无意义。 

“好,银毛,再给她来一次,她可是这里的顶级骚货啊……”费卡罗将军叫道。 

萨多猛的一压右手,鬼手将婴儿一样一丝不挂的魔姬按倒在地,萨多眼睛红光迸现,他象
一头焦渴的人狼一样扑了上去。 

随着萨多野蛮的侵入,魔姬又如同往常一样机械的开始迎合对方,她的脸色会变的红润,
胸脯的鳞甲欲张欲合,身体在扭动,妖娆的长尾缠绕着对方。 

“叫啊,呻吟啊,喊啊。”萨多象一条疯狗一样全身充血,面目狰狞的叫着,露出的犬齿
仿佛都在伸长。 

“叫啊,求饶啊,喊啊,贱货。”周围的男人们也兴奋的助威,把自己身边的女子尽情折
磨着,圣骑士塞罗那骑着一个金发美女,大力的抽着她耳光,兴奋地忘乎所以。 

“啊……”这是一声尖厉的惨叫声,萨多用那无形的鬼手残忍的将魔姬胸前的一片彩色鳞
甲生生撕了下来,被压在下面的魔姬历声惨叫起来。 

其他人都停住了,他们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亢奋和快感。 

“别怕,她死不了,她是魔族的混血儿,刺激啊,别让她鬼叫。”圣骑士说着扑上来。 


费卡罗将军扑了过去,张着狮子一样的血盆大口,狂笑着,按住魔姬尽力反抗的上身。费
卡罗两只眼精光四射,历声惨叫的魔姬立刻发不出半点声音,徒劳的张着嘴,费卡罗一把
撕下魔姬胸前的几片鳞甲,魔姬发不出声音,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萨多舞动着鬼爪,利爪在雪白的肢体上留下一寸多深的伤痕,维撒里特把魔姬的大腿抓的
遍是血痕,众人都在尽其所能的满足自己的兽欲。 

这是一群野兽在狂欢,魔姬的双眼时而迸发出幽幽的蓝光,时而变的碧绿如狼,时而变成
母狮一样的金瞳,她全身仅存的鳞甲不停的一张一合,鲜红的血从全身的伤口不断流出来
。 

萨多象条被打断了腰的狗一样哀号起来,一抽一抽的爬到一边,立刻又有其他人爬了上去
,顶替他的位置。 

萨多满足地躺在一旁,角落里,其他几个美女在秫秫发抖,萨多一挥手,那些美女惶恐的
缩了缩,发出尖叫,萨多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之王,他哈哈癫狂地笑起来,笑的天旋地
转。 

魔姬躺在血泊之中,她的脸仍然是那么美,眼睛仍然是那么迷离,她仍然强迫自己缓慢的
呼吸。魔姬对人族,只有鄙视。她活着,历尽艰辛,因为她曾经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一
种东西可以改变一切,就是,希望。 

魔姬的重伤使挪威海床的拥有者大为震怒,费卡罗将军经过和他们的交涉,最后留下了一
笔巨款,几乎是这次来皇城拿到的军费的二分之一,六人洒脱而去。塔尔登要塞的众人因
此在雅典地拉的风月场落下六禽兽的美名。 

六禽兽回到塔尔登要塞不久,军费问题就浮出水面。 

“将军,是否将骑士团的军饷扣除一半,半额发放。”副官威布爵士问道“但是这样最多
维持半个月的时间。” 

“不用,召集骑士团高级将领,召开特别会议。”费卡罗将军微合着眼,立在要塞的塔楼
后面,胸有成竹地答道。 

骑士团的特别会议召集了千骑卫以上的将领参加,同时还有数名随军牧师和法师。 

“军部给我们的军费,远不够我骑士团驻扎要塞的开支。”费卡罗将军先声夺人,“大量
的军械和物资必须要更新,要塞同时需要加固,更多的魔法卷、奥术卷轴和神术卷轴需要
购买,所以,军费现在已经严重超支,严重不足啊。” 

与会的众人议论纷纷。 

“现在是战争时期,特别时期,非常时期,而军部很难再增加我部的军费投入,作为坐镇
边疆的军团长,我不得不决定采取就地取材,自行解决军费的方案。”费卡罗将军环视众
人,“从今天开始,对所有过往客商,征收特别拥军税。” 

“拥军税?这不是买路钱吗?”有人愕然道。 

“笨蛋,什么买路钱,一点政治觉悟和高度都没有,这是热爱金雀花王朝,热爱金雀花军
队,可以表达出军民鱼水之欢的拥军税。”副官威布爵士听见了议论,劈头盖脸的骂道。
 

“太英明了。将军的决议我双手双脚赞同。”说这话的不可能是别人,只有号称银毛的萨
多能如此手脚并用,“这是一个双赢格局,减轻军部压力,而且又加强要塞的驻防。” 


“赞同,没有更好的方案了。”军团里崛起最快的鹰派代表,维撒里特随声附和。 

“我也赞同,难得将军如此体恤我等,费心筹集兵团军费。”军团里的资深代表神弓射手
烈利表态道。 

“我建议还是定一个标准,拥军税虽然对我们很好,但是也不能让商人们断了生计,引起
不必要的负面反应,你们说是不是?”圣骑士塞罗那说道。 

“就按三个标准制订,所有过往货物进行估价,然后根据具体情况的差异,征收估价的80
%、50%和30%。”军团长费卡罗狮子大开口,众人听的目瞪口呆,心里暗道,这样征税,和
明抢又有什么区别。 

“好,我看非常合理,诸位认为如何?”圣骑士塞罗听完这个拦路抢劫的方案后,连连说
好,拥军税的议题就这样全军通过了,第二天,便开始实行。 

很多时候,一个制定政策的政府和一群流氓,只一线之隔。 

塔尔登要塞是三国要道,过往商队频繁,麝香、橄榄油、红酒、瓷器、锦缎、珠宝、象牙
、翡翠……各种货物,应有尽有,铁戟骑士团的高级将领们乐翻了天,半个月的时间,已
经让他们捞的脑满肠肥。 

费卡罗将军经常夜宴亲信,有一次大醉后,戏称送自己府第的老管家婆给萨多做老婆,说
老狐狸配小狐狸,换别人也诺诺而已,当是戏言,萨多却真的把那干瘪的老恶婆子接回自
己营帐,恬不知耻的感谢将军。费卡罗第二天酒醒,捧腹狂笑,真的把那老太婆送给萨多
了。 

萨多在军团中的形象被人比喻成两种动物,当对着费卡罗将军一线的人物时,他是一只献
媚的狐狸,转过脸来对着中级官员时,他是条吊睛白眼狼。 

后面的一段时间里,要塞开始大量购置重装备和更新军团的武器铠甲,对过往商队的盘剥
更是变本加厉,更有甚者,维撒里特曾经带领亲卫队直接劫持过几队遥远亚述部落的大商
队,把四五百号部落商人一个没有放过,尽数屠杀,挖个千人坑,一埋,然后把成群的骆
驼,羊羔,整袋的玛瑙、羊毛地毯和香料送回要塞。 

不久以后,名声遐迩的六禽兽又回了两次皇城,兽性大发了几个昼夜,副官威布爵士和圣
骑士塞罗那分别孝敬了皇城的军部和几位实权大臣,因为铁戟骑士团在要塞边疆的所作所
为已经被大批商人深恶痛绝,被抢的倾家荡产的商人们不断在皇城活动,企图扳倒费卡罗
之流的流氓兵团。 

“是有些闲言碎语,但是塔尔登要塞最近一年并没有给军部和财部增加太多负担却是有目
共睹的吧,上届的驻守兵团哪个月不是用加急快报频繁向皇城要这要那的……您看,这只
是一些心意,将军请我带给爵爷的。”副官威布爵士马不停蹄的在不同的地方,做着类似
的工作。 

皇城六大豪族之首,赖斯伯爵行宫中,一场秘密的会议。六大豪族中,仅次于赖斯伯爵的
王朝权臣布莱德利伯爵,金雀花军部大法官,正在阴阴露出笑容,“天作孽,尤可恕,人
作孽,不可活。” 

“阁下的意思……”赖斯伯爵看着同党的表情,迟疑道,“并没有要挟费卡罗的意思,也
没有打算收服此獠?” 

“树大根深,盘枝错节,无从下手。”布莱德利伯爵答道。 

“谨慎,无论如何,谨慎为上。”赖斯伯爵劝道,“此獠以豪勇闻名天下,一招不慎,反
被虎噬啊。” 

“豪勇?”布莱德利伯爵不置可否的应道,他心里暗道,再豪勇能敌得过神庙里的那个恐
怖的男巫,李西克拉帝斯?就算那厮,也要让我三分。 

赖斯伯爵看着一脸桀骜的同党,暗自摇头,什么都不怕,就是担心他的这一丝狂妄,不过
,如果有布莱德利伯爵那样的实力,也难免忍不住要狂妄一下啦。 

不久,金雀花王朝向塔尔登要塞派出钦差大臣,名为监军,训导兵团,实为警戒费卡罗一
年来在边疆的所为,钦差不是别人,就是金雀花军部大法官,布莱德利伯爵。 

布莱德利伯爵一众二十余人,到达要塞已经是年深秋。 

费卡罗将军清晨被急召,忙带着两个亲兵,通知了兵团各高级将领,众人一身戎装直奔要
塞会议厅。 

“布莱德利伯爵为何突然驾临,事先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费卡罗将军质问旁边的
副官。 

“来者不善,钦差必然是刻意躲避我们眼线,秘密行程,才会如此突兀的出现在这里。”
副官提醒道。 

“喝,到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地盘,他再来者不善,又能怎么样?”费卡罗将军恶声恶气
的说道,“他在皇城可能吃的开,到了这里,就是只拔光了毛的火鸡。” 

“他们一共多少人?”圣骑士塞罗那问道。 

“二十余人,布莱德利伯爵好象只带了些护卫和随身侍从。”副官答道。 

“呵呵……”众人听了嘻笑了几声。 

紧跟众人的萨多不被察觉的慢了几步,诸人中只有维撒里特留意了同伴的变化,他也紧随
着落后了几步,小声问道,“萨多,有什么不妥吗?” 

“我有不祥的预感。”萨多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答道。 

维撒里特笑着摇头,不以为然道,“你修炼咒术已经到入魔的程度了,成天神经兮兮的,
看你头发都快全变白了。” 

众人快步走进要塞的会议厅,空旷的会议厅里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爵士,背向众人,爵士
的身边还有四名紫袍侍从,一边两人,一字排开。 

“兵团长费卡罗恭迎布莱德利伯爵阁下。”众人入门附近,费卡罗拱手道。 

爵士缓慢转身,微微点头,十分冷淡的轻轻挥了挥右手,示意众人前进说话。众人虽然感
觉气氛不对,但是仍然没有多想,缓步上前。 

间隔爵士十多米的时候,爵士轻抬左手食指,示意众人止步,声如闷锣道,“费卡罗阁下
。” 

费卡罗心道,想杀杀我的锐气,这个老狐狸,但是口里仍答是。 

“费卡罗阁下,你防守边疆一年有余,克里特尔屡次侵犯边境,你避而不战,延误战机,
已经渎职;再私自设立关卡,盘剥过往商队,放纵部下杀人越货,谋财害命,你可知罪!
” 

“恩……”费卡罗如当头棒喝,五雷轰顶,顿时一愣。 

“再有,你蔑视王朝律典,轻侮王朝子民,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罪不可赦!”布莱德利
伯爵厉声喝道,“王朝律典,罪大恶极,就地处决,行刑!” 

爵士话音刚落,两旁一边出现六名灰袍武士,十二把利剑指向兵团元帅。一道强悍的电弧
墙出现在费卡罗和身后诸人之间,一股强大的推力,费卡罗的随从和诸位将领都被向后推
移了数米。 

“布莱德利,你这个混蛋,是……是……你们六大豪族企图夺我的兵权。” 

费卡罗突然大吼道,重剑出鞘,犀利的尖啸声震破了耳膜,费卡罗困兽犹斗,闪电一样扑
向不远处的爵士。 

爵士身旁的紫袍侍从一掀外套,露出一身蓝白相间的软铠,闪烁出十几个残影,阻挡在费
卡罗面前,伸手,拆拳,阻挡,夺剑,闪电般的十几次挥拳,每次出手拳风都象燃烧了一
般,直接刺透费卡罗气势惊人的白色剑光。 

费卡罗的重剑已经离手,侍从武士锁住了他的右手,全身如跳跃的豹子一样敏捷倒退,抖
腕,喀嚓一声脆响,比一头雄狮还要强壮的军团长费卡罗生生被拉断了右臂,然后整个人
平飞起来。 

爵士身旁又一名紫袍侍从一挥外套,这次是一身猩红软铠,双手魔术般出现一米长的雪白
钢刀,嚓……的一声,猩红点点,一蓬血雨洒满了大半个会议厅。 

这时,两件被甩向身后的紫袍才飘然落地,激起几屡灰尘。 

曾经纵横杀场的费卡罗将军几乎被切为两段,支离破碎的躺在地上,爵士身边的另两名紫
袍侍从纹丝未动,尸体旁的两人在检查战果。十二名灰袍武士宝剑入鞘,缓缓向旁边退去
。 

镊魂者!开膛手!神弓射手烈利看着两名王朝级的杀手,看着已经倒在血泊中的兵团元帅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牙关打颤,“我认罪。” 

维撒里特被惊骇的头脑发木,费卡罗那样级别的狂暴战士,居然眨眼间被人用宝剑肢解了
,那他们如果想捏死自己,简直比捏死只蚂蚁还简单。 

刚才施放电墙的几名红袍法师也走了出来,电墙随即消失了。众人轰隆一下都跪倒在地,
全部都面无人色。 

“你们不必要惊慌失措,费卡罗已经伏法,由你们去安抚兵团,明天早晨向兵团公布费卡
罗罪行,通告兵团,各位暂时官居原位,由我暂时代兵团长一职。”爵士背着手,模样宽
容地说道。 

众人惟有诺诺称是,心惊胆寒的退了出去。 

第二天早晨,塔尔登要塞乱成一团,布莱德利伯爵得到禀报,圣骑士塞罗那、万骑卫维撒
里特、神弓射手烈利、原副官威布爵士带领数千亲兵,于昨夜潜逃进幽暗森林。 

维撒里特逃亡前曾经亲自找寻死党萨多,但是萨多却不在营帐中,随从护卫也说清咒术师
的去向。 

当维撒里特失望地离开后,银灰色头发的萨多从隐蔽处悄悄走出来。明白危机降临的萨多
并不愿意逃走,他坐在灯下沉思了大半夜,早晨的时候,他一剑砍下自己营帐里面的,戏
称嫁给他的,费卡罗原管家婆的头颅,然后提着这个老女人的脑袋,带着所有以前分得的
赃物,跪在布莱德利伯爵面前。 

“费卡罗对我百般侮辱……”萨多是这样开头的。 

因为萨多对布莱德利伯爵的支持,伯爵在短时间内掌握了大量费卡罗将军的罪行证据,有
力的回击了军部和王朝部分反对者的声音,萨多也令人惊异的保住了原来军中的位置,甚
至还有所提高。 

“费卡罗将军如此卓越战功都不能幸免,我们如果留下一定在劫难逃。” 

“维撒里特如果当年少杀几个克里特尔王国的将领,我们说不定还能投靠虎牙要塞的怒甲
青龙。” 

“别发白日梦了,克里特尔对我们恨之入骨,我们向南穿越幽暗森林,然后向东,先逃到
孔雀王朝再说。” 

“维撒里特,你带一只千骑队开道;烈利,你带五百军士埋伏在后面,阻挡追兵。”圣骑
士塞罗那命令道。 

队伍已经在幽暗森林里穿行了一整夜,骑士们人困马乏,比较难走的潮湿丛林已经落在身
后,前面是粗大的乔木林,地面上厚厚的尽是枯枝落叶。 

清晨的薄雾已经逐渐飘散,朝霞顺着树枝透进森林。 

“前面有个山谷,山谷过去是一片辽阔的湿地,有清水可以盥洗和饮马。” 

有骑士报告维撒里特。 

维撒里特牵马来到队伍最前面,仔细观察,两座丘陵,黄土和岩石构成,中间一道深谷,
道路比较宽阔。 

“带一个百人队,控制左边山头,负责警戒。”维撒里特命令一名高阶骑士,然后又对另
一名护卫骑士道,“你带一个百人队,控制右边山头,注意四周警戒。” 

两只骑兵队象分开的蛇头,蜿蜒进发了。维撒里特的谨慎并非杞人忧天,昨晚的行军中,
神弓手烈利已经射死一名怪模怪样的绿衣土著,它企图悄悄尾随队伍。 

幽暗森林里面有魔族部落,这是一直以来的传闻,人族已经和魔族很多年没有发生冲突,
但是都明白对方的存在。 

那个被射死的土著,虽然特征上观察,不象是魔族,但是人类绝对不会长成那副德行,天
知道是地精,或者兽人,或者森林里的守护一族和人类的杂交产物,甚至是杂交了几次的
产物。 

左边的山头上已经打出旗语,一切正常,不久,右边的山头上也打出同样的信号。 

“五个百骑队,蛇形穿越山谷,通过后寻找水源,在水源附近扎营休息。” 

维撒里特指挥道,自己仍然带领数百骑等待后面的大队人马。 

圣骑士的大队刚到,一名骑士从后面赶来,“后面的烈利万骑卫已经发现要塞的侦察骑士
,捕杀未果,相信中午前后会有大军追来。” 

“要烈利跟上,我们准备进入湿地,那里是天然的迷魂阵,到时候就不必担心追兵了。”
 

左边山头的三角军旗突然一摇,然后消失在树丛中,立刻上面传来人喊马嘶,杀声顿起。
 

“怎么啦?”众人惊疑。 

左边丘陵上,茂密的树丛中显然已经展开撕杀,偶尔有一头体大如牛,浑身墨绿的怪物高
高跃起,在树梢上腾身而过。 

“地精骑队!”圣骑士看着越来越多的绿色狼獾和上面的地精族骑士。 

左边丘陵的战役已经结束,转眼数百头狒狒一样的绿色狼獾,驼着身上的地精族骑士尖叫
着从山上扑下来。 

“这里不适合我们交战,维撒里特,带你的人去阻挡它们,其他人跟我冲过山谷去。”圣
骑士大叫一声,抽出宝剑,带领众骑士冲进山谷的大道。 

“跟我上。”维撒里特拔出圣剑,带领数百骑迎着地精骑士扑去。 

战斗比预想的艰苦,维撒里特的骑士队和地精骑队在左边丘陵脚下战作一团,地精骑队越
来越多,数量明显超过维撒里特这边。 

圣骑士带着一千多名骑士冲进山谷,但是也遭遇到部分从左边丘陵上冲下来的地精骑士的
袭击,但是圣骑士指挥大队,毫不停留,牺牲了十多名骑士以后,冲出了狭窄的山谷,山
谷外面是明显开阔的低灌木地带,圣骑士掉转马头,大喝道,“骑士团,列骑士冲锋阵,
准备冲锋。” 

圣骑士指挥着骑士团,在开阔地带经过两次冲锋后,彻底的歼灭了尾随的数百名地精骑队
。后面的维撒里特和烈利也带领着部分残余骑士和右边丘陵警戒的部分骑士从山谷里溃败
过来。 

“太多,这些肮脏的垃圾至少已经聚集了数千骑,后面还源源不断,撤退吧。”维撒里特
对着圣骑士叫道。 

圣骑士看了看疲惫的骑士们和眼前的局势,挥手,表示撤离。 

“进入湿地,跟随前哨旗帜前进。”维撒里特命令道。 

威布爵士带领大队退入湿地,维撒里特、圣骑士塞罗那和烈利带领数十人在后面边战边退
。 

零星的地精骑队一直追赶了十几里格才放弃而回,四名高级将领聚集人马,损失一些,走
失一些,不排除私自逃跑了一部分,现在仅仅还剩八百多名骑士和三百多名军士。 

“我们离开要塞的时候至少有两千五百骑。” 

“真是不堪一击。” 

“今非昔比,他们现在只是害怕被布莱德利清理才跟随我们,怎么能要求他们还有昔日的
斗志和勇气。” 

“休整半个小时,继续前进,越快穿越这里越好,这个森林是不祥之地。” 

休整以后,大队人马又开始艰难跋涉,中午刚过,太阳几乎直射下来,湿地里升腾起刺鼻
的气味,四周烟雾缭绕,这里布满了剧毒的各种植物,很多骑士从坐骑上栽进水里,坐骑
也走着走着,哀嘶一声倒向一旁,再也爬不起来,水潭里奇异的花巨大无比,五颜六色的
绽开,象森林里的毒蘑菇,越漂亮的越让人害怕。 

队伍走进一大片黑黝黝的浅水洼附近,而且前面还传来呼哧,呼哧可怕的声音,四周飘来
飘去的瘴气几乎使人无法辨别方向。维撒里特、圣骑士和几名骑士护卫带动坐骑向前探路
。 

进入黑水洼数百米,终于发现了可怕声音的来源,一个方圆五十多米的巨坑,漆黑的边沿
翘起来,挡住周围的腐水,但是这个大坑几乎有生命一样在蠕动,每次蠕动边沿就收缩,
大量腐臭的积水都被吸进去。 

“我……我……靠,真他妈的恶心。”维撒里特裂着嘴,艰难的遏制自己呕吐的欲望,“
这简直象一张嘴,但是没有见过这么恶心,倒胃的东西。” 

“深不见底,好恐怖的东西。” 

圣骑士没有说话,他皱着眉头,惊恐的东张西望,他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 

“塞罗那阁下,您发现了什么?” 

“慢点,小心离开,这是一头沼泽黑龙的巢穴。”圣骑士牵着马慢慢后退,低声命令道。
 

几位骑士瞪大了眼睛,也牵着马慢慢后退。黝黑的洞穴内沿,有一头七米高的黑龙收束着
满是墨绿斑点的黑翼,偏着头,好象在倾听外面的动静,当骑士们慢慢离开的时候,它的
嘴角凶残的向后面牵动了一下,几乎可以理解成这是它狰狞的笑容。 

“绕过黑水潭,不要喧哗。”骑士们在听到这样的命令后,几乎蹑手蹑脚的想潜伏离开。
 

呼的一声,紧接着一声悠长的龙吟,黑水洼的方向窜出一个巨大的身影,在瘴气缭绕的四
周一晃而过,四周都是巨大的扑打翅膀的风声。 

“龙!龙!”骑士队伍慌成一团。 

呼,一团黑影从骑士团的中间迅速扩散,整个骑士队伍都被快速扩散的黑色阴影笼罩了,
骑士们如同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顿时迷失了方向。 

队伍边沿的一名骑士连同坐骑,猛然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巨爪踩进污泥中,碾成了一团,周
围的众人还没有反应,一条巨尾横扫过来,四五名骑士和战马被拦腰打飞。 

“这里,这里,它在捕食我们。”惨厉的叫声。 

圣骑士塞罗那朝着声音的方向扑过去,战马踏开水花,他浑身发出乳白色的光芒,“骑士
团,不要溃逃,拿出勇气,杀死它!” 

在黑影笼罩的边沿,一头展翅宽二十米,全身墨绿斑点的黑龙飞在半空,圣骑士塞罗那左
手顶着一扇展开的兰色魔法盾,右手雪白光芒利剑,一人一龙凶猛对峙。 

“啊……吼……”黑龙在空中突然一伸巨蟒一样的脖子,巨口一张,一团几十米范围的绿
色液体喷了出来,圣骑士的魔法盾保护了身体,但是坐骑哀号着一头倒下,片刻被绿色毒
液腐蚀成一具骨骼。圣骑士身后的骑士们也惨叫连连,他们的铠甲和武器都被毒液腐蚀,
痛苦的用手在脸上,身上乱抓。 

维撒里特和烈利也加入战团,三人合力对半空中的黑龙发起攻击,黑龙躲避着雪白犀利的
剑风和银色狼形剑光,用巨爪和翅膀将魔法箭打飞到空中。 

圣骑士和维撒里特凶悍的剑光足足延伸了十几米的范围,黑龙暂时也无法接近,双方僵持
了片刻,黑龙挥舞着双翼,猛然吼叫,骑士们的脚下立刻爬出了成千上万的各种毒蛇。 


烈利稍一迟疑,黑龙凌空扑下,一口将他整个咬进嘴里,它嘴边掉下破碎的盔甲,嘴里发
出骨骼断裂,粉碎的可怕声音,一双凶目仅仅一扫,很多呆立的骑士就彻底瘫软在地。 


骑士队伍的另一边又发出嘈杂声和惨叫声,有人再叫,“黑龙,又来了一头黑龙。” 

圣骑士塞罗那和维撒里特都已经失去坐骑,他们杀死了水草和黑泥中爬出成堆的毒蛇后,
才有立足之地,身上的铠甲已经被对面黑龙的强酸腐蚀出一条条缺口,他们气喘吁吁的互
相背靠着对方。 

呼,他们周围的骑士转眼已经被卷进了黑影中,黑影又被强大的气流吹散,一头身体黝黑
,五米多高,发出金属光泽的黑龙从黑影中飞出来。 

一前一后,两头巨大的沼泽黑龙。 

维撒里特艰难的支撑着保护自己的神圣系魔法护盾,刚出现的黑龙如闪电一样敏捷,它目
光凶悍,猛然对着两名挣扎的骑士一声大吼,腥臭的气焰伴随着酸液铺天盖地的喷出来;
维撒里特在野性强大的震骇力前,信心几乎崩溃,他开始的强悍已经消退,内心悄悄出现
溃逃的意念。 

逐渐迟钝的维撒里特感觉自己已经接近强弩之末,他已经无法挥舞出巨大的银狼剑气,圣
骑士感觉压力骤然增加,大喊道,“先合力把这个杀死,别垂下手中的剑,封住你对面的
那头龙!” 

维撒里特无意识的企图举起宝剑,对面黑龙的巨尾闪电一样横扫过来,打了个正着,他象
一块石头一样飞了出去。 

维撒里特砸在几名骑士中间,水泽里爬满了毒蛇,不远处,那两头黑龙正在围攻圣骑士,
维撒里特伏在泥沼中,迟疑着,仿佛时间过了很久,当黑龙一爪撕开圣骑士的肩甲的时候
,维撒里特做出了决定。他抓下身旁一名骑士,跳上他的坐骑,用力的抽打着,发疯一样
向着战场外面逃去。 

当维撒里特停下疯癫的坐骑,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逃出生天,身边仅仅剩下不足十名追随者
,夜幕逐渐降临,维撒里特望着漆黑的水潭发呆,众人都是浑身黑泥,铠甲破碎,维撒里
特连自己用了快十年的圣剑都跑掉了,随手拿着一把长剑。 

月亮升起来了,至少这让维撒里特重新分辨了方向,骑士们杀了一匹马,维撒里特接过温
热的马血,大口贪婪的痛饮着,他半边脸都是血迹。 

死马倒在水潭边,骑士们用短剑割取最鲜嫩的地方生吃下去,这里不可能生火,能吃到马
肉,饮到温热的马血,已经是很庆幸的事情。 

维撒里特用力撕扯着血淋淋的食物,他无神的眼睛看着前面的水潭,突然他跳起来,扔掉
吃了一半的马肉,矫健的一跃上马,瞬间分辨了方向,策马就跑。他象被一头狮子追赶一
样,发疯的抽打着坐骑,头也不回,亡命而去。 

几名骑士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傻呆呆的看着他逃跑的方向,他们的身后,漆黑的水潭中
,无声无息的快速升出一座阴深深的石堡,所有的建筑都是八角形的屋檐,每个屋檐上蹲
着一个真人大小的石像,石像身后蝙蝠一样的翅膀。 

积水从石堡边沿哗啦流下来,十几尊石像同时蠕动了一下,立刻恢复了生命,展开背后的
翅膀,乌拉一下弹腿飞了起来,他们在空中翩跹,露出尖利的长牙,发出凄厉的叫声。 


原地发呆的骑士们脸色惨白,心惊肉跳的聆听着身后的异响,终于,有人回头,一团黑影
挡住了月光,扑了过来。 

神秘的幽暗石堡,尖顶的塔楼上,一个半人半蛇的妖怪对着月亮张开嘴,仿佛是在吼叫,
却没有任何声音。塔楼的四周,几团模糊的影子逐渐向水中的血迹延伸。石堡的大门前,
两尊十几米高的蒙面武士雕像发出沉闷的呻吟,嗡嗡声在瘴气遍布的地方传出很远。 

一个星期以后,从伊比利亚大陆南端亚述部落返回的一个商队,途经幽暗森林边沿,发现
了昏迷在大道上的维撒里特,此时的他,遍体鳞伤,隐约可以看出金黄的头发,盔甲全无
,仅剩绢丝衬衣和衬裤,几乎衣不遮体,唯一能看出他身份的是一双已经几乎揉烂的银丝
鹿皮靴,那精致的花纹和装饰,表明它的主人是一个贵族。 

这里已经距离塔尔登要塞有几百里格,而且中间间隔着无法穿越的幽暗森林和瘴气弥漫的
爬行沼泽。 

商队的目的地是孔雀王朝边陲重镇,乌隆,那里人口二十万,商业都市,背面翠碧峰,是
赫兰山系的延伸。 

商队的首领是莫罕朱海,他看着这个落难的贵族,又看看幽暗森林南面的牟拉森山系,摇
了摇头,“魔族近几年又开始猖獗了,过往的商队和旅客是越来越不安全了。” 

商队带上了昏迷的,曾经金雀花骑士团的万骑卫,金发的,维撒里特,他们向着孔雀王朝
而去。 

(第十三章 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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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城市的广播电台邀请我去上个节目。 

同时,广播电台的朋友已经花时间读完了我的部分作品。 

我们都有兴趣想把小说改编成广播剧。 

大致在7月22日的时候,会先制作出《血裔传说》的一部分片段,到时候网络应该可以有下
载的地方。 

http://www.jz963.com/dispbbs.asp?boardID=24&ID=10708 
第十四章 炙火炎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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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下旬,历尽千辛万苦,金雀花的舰队到达了埃特纳火山岛。火山岛由一座十几平方
公里的主岛和周围十多个小岛组成,主岛的中间,一座没有熄灭的火山间歇喷吐出淡青色
的烟雾。 

大法师郎特是这次从大陆运送来的劳役囚犯之一,他早在几天前,就感觉舰队正在逐渐接
近一股可怕的力量,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详的预感。舰队在火山岛附近的浅海处抛了
锚,然后岛上划出几十艘小船来运送各种物资和囚犯。 

郎特在封印之前,是王朝的红袍法师,他对火系和死亡系的造诣已经达到了大师级别,在
他被驱赶到兵舰甲板的刹那,他终于发现了自己最近恐惧的根源——埃特纳岛中间那座醒
目的活火山。郎特的脑海中翻腾着一个模糊的影象,黑色和刺眼的红色,还有流动的橙黄
色,一个全身焦碳一样燃烧的躯体,残缺的躯体,背上蝙蝠一样的双翼正包裹着全身,隐
约可以分辨这团燃烧物里有张恶魔的脸,六只刺状弯曲物伸出来,那是犄角!可怕的六只
强壮的犄角。 

炎魔!被金雀花隐秘火教徒私下信奉的炎魔!郎特突然变的敏锐的火系魔力源的感应帮助
他分辨出了脑海中的幻象,他愕然失去平衡,扑通跪在甲板上,手中的手铐把囚犯的队伍
都拉乱了。 

“烂海蛰皮,起来,装死啊。”一名水手一脚踢在法师的肋骨上,法师痛苦的不停翻滚,
脑海中的幻觉立刻消失了,他看见兵舰上的船帆和高不可及的天空。 

所有的囚犯被粗暴地赶下木桨小船,众人都站在淹到膝盖的海水中,脚下是长满牡蛎和贝
壳的黑色礁石,割的脚底生疼,海水蓝绿色的,清澈见底。虽然已经是十一月下旬,因为
是海洋热带气候,并没有一丝凉意。 

三艘兵舰都停在远处的近海里,一艘小船,载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囚徒,几名军士和一名
高级军官看守着,被押解过来。军士将捆绑的囚犯推进水里,然后跳下船,拉着他的绳索
,把他拖上岸。浅海海底的礁石锋利的就象无数把钢刀,暗色的血液在碧绿的海水里逐渐
扩散。 

“法勒,那个中途逃跑的囚犯。” 

“还没有死啊,厉害。” 

“手脚都被挑断了,已经是个废物了。” 

“他们要吊死他吗?” 

“不知道。” 

囚犯们议论着,看着法勒被拉上了火山岛的沙滩。银色的海滩,法勒眯着眼睛看脸旁的沙
子,心里想。 

一行人来到法勒前面,埃特纳火山岛的新都督,艾克拉恪爵士和他的两位副官。 

“他还活着吗?”都督站远远地问道。 

副官之一,魔射手拉罕走近法勒,看着他缓慢转动的眼球,拉罕残忍的笑了笑,抽出配剑
,一剑刺进法勒的小腿,“还活着,不过已经奄奄一息了。” 

艾克拉恪爵士看着一动不动的囚犯,仿佛是无法忍受他肮脏的身体,掏出一个雪白的绢丝
手帕,故作姿态的捂了捂鼻子,“给他食物,水,要最好的,想办法让他快速恢复起来。
” 

“爵士阁下?不是说要把他扔进火山洞里吗?”副官拉罕奇怪道,他因为法勒的逃亡引发
了所管辖兵舰的暴动一直耿耿于怀。 

“呵,他现在连疼痛的知觉都没有了,先让他恢复知觉。”都督转身离开,边走边说道。
魔射手拉罕明白了都督的意思,开心的大笑着跟上去。 

众囚徒也被驱赶进岛内牢房中,郎特不安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岛中间的火山,这火山下面
,有一只沉睡的炎魔,那幻觉中明显残缺的躯体说明它曾经被重创,进入了休眠期,但它
仍然是一只炎魔。 

火山岛已经存在了无数年,半个岛都被绿色植物覆盖,成群的海鸟在高耸的岩石上筑巢,
海岛上还有两座死火山,火山口已经变成湖泊,里面聚集了大量的淡水。六十多年前,金
雀花的航海探险者无意中到达这里,寻找水源的时候发现了一条丰富的钻石矿脉,他们将
钻石带回了大陆,于是这里成为王朝的流放地之一。王朝向这里委派了都督,每五年换防
部分军士,利用流放的囚徒为王朝开采钻石,不久,又有白银矿被发现,王朝更加重视。
当法勒到达火山岛的时候,这里的常住人口已经有近三千人,部分劳力在岛内种植甘蔗、
烟草、棉花和稻米,同时还有部分捕渔补充,物资和食物相当富足。 

岛上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接近活火山口的区域,整个地表寸草不生,露出铁锈一样的暗赫色
,越靠近火山,地表越热,在火山口下方不远,是一个不断鼓噪沸腾的熔岩池,距离熔岩
池几十米的一个山崖上,耸立着十几具巨大的铁十字架,十字架上,扭曲着一些黑色的人
形雕塑,惟妙惟肖。山崖岩壁上,用巨大的钢钉固定着几十具同样的雕塑,他们空洞的双
眼,张开的嘴,痛苦挣扎的姿势,令所有看到的人头皮发麻,眼光发直,如果这时候有人
告诉他,这些雕塑都是活人被火山灰灼烤而成,那应该是怎么样的恐怖。 

法勒到达埃特纳火山岛一周以后,艾克拉恪爵士对所有囚犯宣布对企图越狱者和怠工者的
判决,并且声明,自己的到来,将带来埃特纳火山岛一个全新的、真正制度严明的新时代
。 

这个崭新的时代,祭旗的就是法勒,他将被钉在熔岩池前的十字架上,树立在山崖的最高
处,用巨大的铁锁和加固的镣铐捆绑,以警戒所有其他妄图挑战新都督权威的傻瓜。 

十字架被众人用绞车艰难的放下,法勒能感觉扑面而来的火焰的窒息感和焦灼感,很快,
他的手脚和腰被镣铐锁在十字架上,两颗大钉穿透了锁骨,十几道铁锁把他锁了个结实,
他徒劳的怒吼着,但是行刑者的回答就是简单的一铁锤。 

血迹顺着法勒的脸流下来,十字架缓慢被绞车拉起来,逐渐越来越靠近山崖下面的熔岩池
,熔岩池卷过来的燃烧的气流象成千上万的刀子割过他的全身,法勒黑色的长发快速的卷
曲,不一会儿,就冒出青烟。 

剧痛使法勒从昏迷中苏醒,他瞪大双眼,恐惧地看着不远处的熔岩池,一股火热的风猛的
被迎面吹来,法勒迎着火焰的一面立刻显示出暗红色的斑纹,法勒忍不住疼痛,不由发出
呻吟,随即变成声嘶力竭的怒吼,“别妄想能吓倒我,别妄想听我的哀号,混蛋们,我只
会咆哮,我告诉你们,我会复仇的,我会回来复仇的!” 

数千囚徒心惊胆战的注视着遥远的十字架,他们都听见法勒愤怒的叫喊,下午的时候,叫
声逐渐平息了,众人都以为法勒已经死了,不料,黄昏的时候,法勒的吼声又响彻云霄。
 

“听以前的军士说,最顽强的家伙,能坚持一个星期呢。”副官拉罕饶有兴趣的站在木屋
的阳台上,乐呵呵的欣赏着火烧云的天际。整个夜晚,从火山口的山崖方向不断传来野兽
一样的叫声,叫声凄厉惨绝,已经无法分辨声音的内容。 

“我会复仇的,我会回来的,记住,我会复仇的,我会回来的,记住你们对我做的事情,
我会复仇的。”法勒全身的血管炸开,又被火焰凝固,此时的他已经被烤瞎了双眼,喉咙
只能发出模糊的野兽一样低沉的呼呼声,他的意识已经模糊,幻觉里只看见火苗在不断升
腾,几个美丽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又听见海精灵的歌声,“法勒,我爱你,就算全世界把
你遗弃,我仍然爱着你。”法勒企图伸出双臂,却只感觉到炎热的火舌几乎舔进内心。 


埃特纳火山岛的四周,大海上空,有一圈洁白的身影在悲伤的歌唱,她们是跟随着兵舰,
离开自己的故土,穿越浩瀚的远生洋,对她们的战士恋恋不舍的海精灵。这群悲伤的海精
灵有三十多个,目睹着熔岩池旁的法勒饱受折磨,她们却无法靠近,一直吟唱情歌的海精
灵们凄楚的挥舞着幻影一样的手臂,徒劳地在半空中旋转着,天幕里传出悲伤的歌声。 


法勒的怒吼逐渐嘶哑,变成野兽一样嘶号,绝望歌唱的海精灵齐声哭喊,天幕越来越沉,
大海轻轻的泛起波涛。一名海精灵终于尖叫着向着火山口的方向扑去,但是还距离熔岩池
很远的距离,幻影一样的白色精灵就被灼热的火风吹的翻滚回来,痛苦的海精灵却不放弃
,又一次尖叫着,迎着热火冲上去。一次又一次,天空中的同伴在悲伤的哭泣,法勒在痛
苦的嘶喊,那个失去理智的海精灵在徒劳的想扑进火海,她渴望再拥抱法勒一次,简单的
,象个顽固的少女,执着的屡次试图着。 

终于,企图冲进火海的海精灵筋疲力尽一样,被火浪掀起,翻滚着,远远落进海里,海面
弹起小小的一个浪花。一直以来,习惯逃避的海精灵不会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喜悦或者愤
怒,因为任何事情对于她们来说,都是徒劳的,他们习惯等待着命运来撞击自己,以前身
为孔雀族母是如此,现在重生为海精灵更是这样。她们也知道自己现在仅仅是奇异体质的
幻影,企图去接近火山的海精灵只是再一次证明了,她们连拥抱一下自己的战士,这种小
小的企图都无法达到,所以天空中的精灵们更沉溺于歌唱自己的渺小和悲哀。 

坠落进大海的海精灵,又变成了柔媚妖娆的海妖女,她抬起雪白的身体,甩动着淡黄色的
长发,两条修长的腿象和波涛伴奏,她在海面上一圈又一圈的收集着浪花,然后用纤柔的
双手把它们聚集,再用柔软的身体推动着它们,她呀呀叫喊挥舞着双手,穿梭在大海里,
象一条美人鱼一样冲向火山岛。 

海浪越来越高,逐渐变成海潮,海潮越来越高,几乎形成相当的气势,当那个固执的海精
灵将浪花推到沙滩边沿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多米的巨浪。巨浪轰隆一声砸在海滩上,顽强
的向前冲了几十米,海滩后面的十多棵椰子树也瞬间被海水淹没,海岸上警戒的军士被巨
大的海浪声惊醒,他揉着双眼,惊异的看着沙滩上汹涌的巨浪,又看着辽阔平静的大海,
他奇怪的眨着眼睛。 

推动海浪的海妖女随着退却的海水游回大海,她又一次在海面上收集浪花,又一次呀呀尖
叫着推动海浪,再一次扑向火山岛,她想把海水推上海岛,浇灭烈火熔岩,她想熄灭灼热
的火山,她平生第一次有了一个狂妄的想法,她想拯救她眷恋的战士。 

海浪又一次砸在海滩上,然后缓慢退了回去,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火山岛的高处传来法勒悠长愤怒的嘶叫,怒吼如同声援大海的咆哮,海浪突然变的更加巨
大,比原来的浪花又垂直增加了十几米高,铺天盖地的朝着海岸上的房屋卷来,轰隆一声
,海潮冲过了银色的海滩,把岸上警戒的木屋砸的粉碎。 

“哇……”从海岸警戒室里逃出来的军士心有余悸的骂道,“今天这大海难道发疯了不成
?还跟着那个火山口的疯子发起彪来了。”军士随口骂完,又看了看远处平静的海面,和
海滩上一波接连一波的巨浪,又转头看着火山口的方向,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终于,当掀动海浪的海妖女试图了十多次以后,又有几名海精灵参与进来,这时候,埃特
纳火山岛开始真正经历前所未有的大海啸,一百多米高的大海浪冲向海岛深处,轰鸣巨响
,整个岛的囚犯和官兵全部被惊醒了。 

“发生了什么事?” 

“天快塌了。” 

“大海啸。” 

“不是海啸,我经历过海啸,没有这么恐怖。” 

囚徒中的大法师郎特,在海啸开始的同时,脑海中又呈现出零星的幻觉,过了一会儿,他
环顾周围的囚犯们,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厄运降临,大祸临头。”郎特
集中精力,旁若无人的将两只手交叉放在胸前,微弱光晕逐渐出现在周身,他又一次开始
试图冲破禁锢自己的七道封印,而且这一次,他肆无忌惮,因为精通死亡法术的他已经闻
到熟悉的血腥的气息,死神的镰刀已经逼近,一切迹象都表明,一场大浩劫,或者是屠杀
,即将开始。 

巨大的海啸将海水灌进了火山岛的矿场,海妖女们越来越振奋,所有在天空中唱歌的海精
灵们都冲了下来,这一次,集合了三十多名海妖女力量的海浪从远海上逐渐形成,然后咆
哮奔腾的朝火山岛扑过来,到接近海岛边沿的地方,遮蔽天空的大海啸几乎已经和海岛中
间的火山一样高。 

震耳欲聋的巨响一直延续了半个多小时,海水冲过了半个海岛,海妖女们这次将海浪一直
推到火山口的脚下,但是海水仍然徒劳地退了回来。三十多名悲伤的海妖女又变成了顽强
而勇敢的战士,她们如同觉醒一般勇往无前的向命运挑战,沉睡在生命和眷爱中的力量被
彻底的释放出来,当一次试图失败以后,不久,火山岛远海上形成了几个里格直径的漩涡
。 

“呀……呀……熄灭火山……呀……呀……”海精灵们又一次将遮蔽天空的大海啸朝着火
山岛推去,三十多个美丽的身影在海浪的最前沿跳跃着,她们如同上次和法勒一起向海神
挑战一样大叫着,互相鼓舞着。 

这一次的海啸比刚才的更加气势磅礴,更加具有毁灭性,当几百米高的海浪冲上陆地的时
候,大海的脚步开始变的沉重,咆哮中开始夹杂着叹息,海浪不断被岩石,被陆地阻挡,
被撞击回去,大海高亢的浪头开始萎靡,海妖女们不甘心的企图重新鼓舞推动起浪花,但
是却无济于事。这时候,一名海妖女挥舞双手,一边击打着步履蹒跚的浪花,一边用越来
越高亢的咏叹调反复吟唱: 

  我将被吟唱在传说中 
    我是旖旎的梦想 
    我踏着波浪 
    我被命运之流抛向远方 
    我转折流连 
    我深情难忘 
    哦,我的战士 
    我眷爱的希望 
    你的生命比我更坚强 
    你的眼睛比我更灿烂 
    梦无法实现 
    那我就变成梦想 
    爱无法企望 
    那我将你藏入心房 
    是谁企图注定我的命运 
    是谁阻挡我的梦想 
    是海神 
    那你就打败海神 
    是海浪 
    那我就变成海浪 
    腾飞呀,海浪 
    飞翔吧,海浪 

呼,一边歌唱一边快速转动的海妖女逐渐离开浪稍,又变成海精灵的模样,她象一只美丽
的白羽鸟儿,欢快的唱着歌,歌声缭绕不散,可唱歌的海精灵却消失了踪影,天空中隐约
落下星星点点,本来萎靡的浪花突然激奋的跳动着,大海又一次鼓舞起斗志,伴随着歌声
,比以前更加勇猛,更加顽强地扑向海岛中间的火山。 

其他的海妖女发现身边的海水变的精光闪闪,变的亲近,和她们嘻戏拥抱着,如同消逝的
伙伴。四周的歌声逐渐消失,呼啦,又有一名海妖女从浪尖处跃起,用那凄婉的歌喉重复
吟唱着欢欣的曲调,大海再次振奋起来,海啸已经接近火山,丝毫没有减弱之势,在不停
息的海精灵的歌声中亢奋的前进。 

当二十多名海妖女消失以后,滔天的巨浪已经扑到火山口的边沿,一股可以打翻一块巨石
的浪花从半空中最先落下来,注进了法勒面前的熔岩池中,发出巨响的白色蒸气立刻四处
激射,随即,熔岩池发生了猛烈的蒸气爆炸,巨大坚硬的岩石象软泥一样被掀飞到天空,
浓烟滚滚,爆炸接连不断,伴随着一次轰鸣,法勒和他所在的那块山崖如流星一样飞向大
海。幸存的几名海妖女目睹着法勒被炸飞的方向,飞快的追上去。 

前所未有的超级海啸把成百上千吨的海水继续灌进熔岩池和火山口中,火山口冒出浓密的
白烟,熔岩池已经变成了地热火泉,扑哧扑哧的怒射着几米粗的蒸气,大地开始颤抖,整
个埃特纳火山岛都响起沉闷的,可怕的滚雷一样的声音,声音来自火山脚下。 

囚犯们的牢房已经被海啸掀翻,四周是茂密的雨林,众人躲避在树下,惊恐地倾听着火山
方向的雷声。法师郎特周身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光晕越来越亮,开始是发出轻微的电弧,
后来终于变的通体透蓝。一个魔法防护罩唰的一声被打开,第二道封印已经被冲开了,郎
特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大地剧烈的摇晃起来。 

从海岛的上空俯视,埃特纳火山岛从中间逐渐开始隆起,火山口和熔岩池逐渐被一股巨大
的力量撕开,它们如扩散的伤口一样露出地心深处的刺眼的红色和橙黄色。 

法师郎特被一股强大的魔力场瞬间笼罩,一个难以想象的强大的生物体的影象冲进他的脑
海里,这个影象所带来的强大的魔法力瞬间将郎特剩余的封印冲破,但是郎特被自己感应
到的讯息惊的目瞪口呆,“炙火炎魔!” 

埃特纳火山岛中间发生了大爆炸,火山岛被由里向外从中间炸开,所有的树木、岩石、高
山、沙滩和数以十亿吨火山灰被扔向天空,从辽阔的远生洋望去,埃特纳火山岛的位置上
竖立起一个几千米高的蘑菇云。第一次爆炸以后,埃特纳火山岛已经消失了二分之一,原
来的火山口变成了一个巨大燃烧的创口,不断的向天空喷射出黑色的烟尘,地底的熔岩以
一百六十里格的可怕时速从创口处涌出来,火岩流的速度几乎比一只狂奔的猎豹还要迅速
。 

这并不是最可怕的,在火岩流涌出之前,已经有一股比他速度快两倍的火山灰风暴卷过全
岛,全岛至少超过一半的人口被烤焦或者窒息而死。 

很难分辨清楚是火山的爆炸惊醒了火山底部沉睡的炎魔,还是炎魔的苏醒引发了如此剧烈
的火山爆发,随着这场死亡的浩劫,一个焦碳一样燃烧的恶魔出现在埃特纳火山岛的上空
。 

天幕的那一刻是最黑暗的时刻,火山岛的幸存者第一次亲眼目睹了传说中的恐惧之源。一
个六只犄角的恶魔,鼓动着二十多米宽阔燃烧的巨翼,身体中不断射出火蛇,它的左手按
住自己的右胸,右胸上有一个通红的伤口,不断有岩浆流出来,它不可能是这个世界的生
物,它全身都在剧烈的燃烧,连吐出的气体都是火焰,恶魔大口的喘息着,扬起右臂,激
动的发出吼声。 

恶魔叫嚷的内容是一种已经失传的古代精灵语,火山岛的幸存者都瘫软在地,瞠目结舌的
听着这些他们并不明白的声音。 

“撒拉弗再次苏醒了,撒拉弗还活着,撒拉弗仍然还是战士!”恶魔激动地挥舞着右手,
高昂起头颅,对着天空叫嚷,然后他鼓动身后的火翼,速度惊人的在布满烟雾的天空中寻
找,他大喊着,“艾尔德蒙,我的兄弟,你在哪里?艾尔德蒙,你在哪里?艾瑞斯、玛洛
、坦特勒斯、海德拉、莫西卜…… 

我的兄弟们,你们在哪里?” 

孤独的恶魔在黑色的天幕中飞翔,过了一会儿,它精光四射的火眼才看清了这个世界,它
寂寞的在空旷的天地间寻找了无数次,把自己的呼喊声向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传出很远,终
于,它明白了,自己的兄弟们已经不知所踪,而世界经历沧海桑田,已经流逝了无数岁月
。 

恶魔撒拉弗按着自己仍然没有愈合的胸膛,最开始的激动已经消失,它内心充满了担忧,
与神族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吗?那我的兄弟们在哪里?诸神又在哪里?世界为什么会如此平
静?我是否仍然还在繁茂的万灵界?一种难以描述的失落感和孤独几乎把它淹没。 

恶魔撒拉弗悬浮在空中,它缓缓地注视着辽阔的天地,它浑身的火焰逐渐熄灭,身体几乎
和天幕融为一体,它挺起胸膛,四周的所有空气仿佛被吸收了一样,天空更加黑暗无光,
呈现出可怕的死寂,它身周的火焰突然象一个圆球一样炸开,几千层球形的波纹飞速扩散
,它大吼着,“我的兄弟们,你们在哪里?” 

狂暴的恶魔引发了一场大爆炸,它使天空中形成飓风,海面的海浪被掀起波涛,逐渐扩散
的爆炸波纹席卷周围的海域,最接近的岛屿上,高耸的岩石被折断,树木被连根拔起,当
风暴横扫到埃特纳火山岛的时候,强劲的狂风撕扯着仅存的雨林,吹断了数棵最外面的大
树。随即,排山倒海的海啸又扑过来了。 

恶魔撒拉弗朝着大陆的方向飞去,象一颗红色的流星,法师郎特感觉着强大的魔力场的远
去,筋疲力尽,四脚八叉的仰面倒在一片狼籍的泥泞中。 

恶魔撒拉弗在黑暗的天空里飞翔了不到一千里格,越来越无法支撑还没有恢复的身体,创
口不断的流血,它哀号一声,鼓动的双翼将身体包裹着,变成一个燃烧的碟状物,随即,
六只犄角从边沿伸出来,抛物线方式,朝着波涛起伏的大海一头扎去。 

恶魔撞进海里,就象一颗巨大的陨石,冒着白烟和气泡,一直撞进海床,深深的钻进地壳
,被撕裂的海床发生着激烈的地质变动,不久,一个海底火山伴随着地震出现,熔岩从裂
口处不断涌出来,然后被海水冷却,变成新的海床,相信不久以后,一个新的火山岛将升
出海面,但是,那将是很久远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炙火炎魔撒拉弗经过短暂的苏醒,再
次进入休眠状态。 

埃特纳火山岛的幸存者就远没有这么幸运,他们的岛屿仅剩下一个月牙形的礁石,礁石附
近的海底还有一个爆炸后的火山,仍然在不断的喷发着火焰和浓烟。天空中到处都是火山
灰,仅仅半个夜晚,地面上已经落下了一米深的白色灰烬,情况仍然还在恶化,地震,海
啸,火山,接踵而来,而且还没有结束的迹象。 

天幕的火山灰遮蔽了太阳,埃特纳火山岛附近的海域连续的沉没在黑暗中长达数周,长夜
漫漫,再没有昼夜之分。火山灰被风慢慢吹散,光线才照射进来,随后的一个月,可视度
非常低,中午的时候,太阳的光芒也仅仅象一轮微弱的月亮。到了第二年春天,喷发的火
山逐渐减弱,遮蔽天幕的灰烬被风带走,一百多天的噩梦终于结束,海面上隐约看见一轮
红日,逐渐跳出海面,大海重现蔚蓝。 

距离埃特纳火山岛数百里格的海域,有一座面积几平方公里的小岛,这是一座经历无数年
积累,才露出海面的珊瑚礁,上面仅仅有一些低矮的热带灌木和椰子树。小岛的海滩上,
有一大块破碎的岩石,岩石连接着一个粗大的铁十字架,十字架横梁的一端刺进沙滩,上
面用铁索和镣铐捆绑着一具人形生物。 

十字架旁的几棵椰子树上还残留着厚厚的火山灰,岛上的大部分灌木被火山灰掩埋,还有
一部分枯萎死亡了,而十字架上的生物仍然坚强的生存着,他没有眼睛,没有听觉,没有
任何感觉,只剩余焦黑干枯的轮廓,但是在这表面之下,仍然可以感觉到生命的迹象。 


“法勒,我的战士,我们的爱仍然殷切的期盼,你生命的泉水仍然在继续流淌,不要放弃
,我的战士,不要放弃,我的希望。”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总有七名形态袅娜的白色
精灵在围绕着十字架祈祷,她们从很遥远的地方寻找来清泉,她们企图给他饮用,但是却
发现怎么努力都是徒劳,她们就冲刷他身上的灰烬,陪伴他,为他歌唱。 

这就是被炸进大海的法勒,幸存的七名海妖女将他推上沙滩,然后围绕着他,用海精灵最
执着的仪式在拯救她们的爱人。 

“法勒,我的爱人,我的英雄,我的阳光,天地创造了你,赋予你壮丽和璀璨,繁星依然
在闪烁,绿叶依然在生长,火光在颤抖,我们在呼唤,醒来吧,我的战士,醒来吧,我的
希望。”海精灵们把岁月变成歌,把日升日落变成了盼望。 

法勒在一片寂静中熟睡,他一无所知,仅仅能感觉到一种甜蜜的陪伴。海潮起,海潮落,
七位海精灵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周而复始,她们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她们的歌声越来越
动人心弦,越来越悠长。 

在埃特纳火山爆发的第二年七月,一名执着的海精灵彻底的在祈祷仪式中耗尽了一切,化
成十几股彩色的星光,眷念着、缠绕着十字架上的法勒久久不散。随后的每间隔一段时间
,无法维持自己的海精灵就彻底消失在法勒面前,消散成彩色的星星点点,慢慢的渗透进
法勒的身体。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仅存的,唯一的一个海精灵也即将消散,她终于忍不住,她想着法勒
又将形影孤单,寂寞的被整个世界遗忘在这个沙滩上,眼泪飘出来,她最后的眷恋化成一
连串闪烁的泪光,象雨点一样洒落在法勒脸上。 

吼……吼……吼……,非常低沉的,震撼性的歌声充满整座海岛,依稀的歌声突然又转变
成海精灵的至高至婉转的高亢,十字架上,那具被铁索和镣铐缠绕,焦黑干枯的躯体开始
出现裂痕,已经消失的七位海妖女又出现在十字架的四周,她们洁白闪光,象传说中的天
使一样美丽,她们张开臂膀,欢快,亢奋的昂首高唱,那歌声直冲云霄,如利箭刺向天空
。 

七名海精灵同时向着高空跳跃,然后聚集成一束洁白柔和的光芒,在十字架上空炸开,如
雨点一样落下来,落进法勒出现裂痕的身体,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歌声余音未散。 

噼啪,喀哧,法勒焦黑的躯体发出爆裂声,爆裂声越来越响,已经锈蚀的镣铐被挣断,一
个强悍的魔族特征的战士宛如破茧而出,他双臂现出赤红色的刀形火焰,轻松的斩断了残
留的铁索。 

战士睁开眼睛,金色的眼瞳逐渐变成黑色,前臂和双脚立起的刺状鳞甲缓缓收伏,胳膊和
膝盖上展开的艳丽羽翎逐渐合拢,这个战士和当年法勒恶战海神时候的孔雀族战士几乎一
模一样,但是,现在的战士再不是精灵体质的魔法幻影,而是强悍的,带着火焰属性的真
实肢体。 

战士身周的气息逐渐平复,两臂向身后延伸的刀形火焰也逐渐消失,这一刻,他的内心充
满了热爱和感激,美丽的海妖女的倩影在心中浮现,他扬起戴着孔雀羽冠的头,对着朝阳
初升的大海喊道,“法勒……从……地狱中…… 

回来啦!” 

(十四章 完) 
第十五章 饥饿的对决(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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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王,何必对那几个穿山甲一样的老不死如此客气,他们三番五次地拒绝您的好意,不
惩戒他们,已经是他们万幸,为何再次向他们发出邀请?”说话强横,目光凶狠的是一名
奥斯族的魔族勇士。 

奥斯族的族长,妖王贝尔帝根看了看彪悍的下属,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惩戒?哈哈…
…哈哈……拉摩,看样子你对他们一直耿耿于怀,你真以为那次如果不绕开蝾螈森林,你
还能顺利的征服暮野平原的兽人部落吗?” 

“没有遭遇的事情,拉摩不愿意下定论。”身为魔族的神将之一,脖颈长着雄狮一样的棕
毛,曾经赤手撕碎令大多数魔族恐惧的暴烈熊人,鲜遇对手的拉摩倔强的答道。 

他的确有资本骄傲,自从半个世纪以前,他通过魔族的十六道可怕的试验,得到妖王启动
魔族神器加以冶炼,重获新生一般晋升为奥斯族的守护神将以后,所立下的功勋不计其数
,又因为好战和嗜杀成性,十分迎合妖王的胃口,已经成为新生代魔神将的领袖人物。 


数年前,妖王贝尔帝根和奥卡尼斯一场恶战以后,因为扩充势力的需求,妖王命令拉摩带
领部落族人,将暮野平原强行纳入势力范围。拉摩和所属族人,以一对十,大败暮野平原
的牛头族,该族号称兽人族天生的战斗部落,一战威名远扬,暮野平原的其它数十个兽人
部落望风而降。 

“在我告诉你回避蝾螈森林的密执安族人之前,你可知道他们的存在?”妖王看着固执的
下属,继续问道。 

“没有,从来没有人提起过他们,密执安族这样的小部落当然不会有太多人知道的。”魔
神将拉摩答道,言语中充满了蔑视,的确,不足百人的密执安族怎么能和几十万之众的奥
斯族相比,连拉摩自己的族人也在数千人以上。 

“拉摩,你难道没有发现如此辽阔的蝾螈森林无人敢染指吗?既没有兽族,也没有其它魔
族,或者是精灵族什么的。你知道这个小小的密执安族中有多少名神将吗?”妖王问道。
 

“密执安族也有守护神将?难道它们的族君是神将?”拉摩略感诧异,心想象密执安族这
样,如此衰败的部族难道还会有魔族的神将,的确有些令人惊讶。 

“不包括他们的族君,密执安族现在有十五名魔神将。”妖王缓缓说道。 

“什么?十五名?那……那……怎么可能……那……”拉摩大惊失色,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因为妖王所统领的奥斯族也不过才有十八名魔神将而已,几十万魔族之众的奥斯族才仅
有十八名魔神将,另一只号称大陆第一部族的奥逊族也不会超过三十名。不足百人的密执
安族居然有十五名魔神将,对于身为魔神将之一的拉摩来说,简直犹如晴空炸了个惊雷。
 

“千真完确,十五名魔神将,不仅如此,他们都是五个世纪前大洪水时代受勋的洪荒级神
将。”妖王继续说道。 

“洪荒级神将?”拉摩无意识的重复着。 

“现在奥斯族和奥逊族中,洪荒级别的神将,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另一个是魔君奥卡尼
斯。”妖王说完,微带笑意的看着刚才还斗志昂然的下属。此刻,拉摩的脸上已经流下了
汗珠。 

“他们的族长,并非普通的族君,他是比我和奥卡尼斯还要久远的古代魔君,当很多年前
,我还是奥斯族的一名神将的时候,他已经有魔君的称号,传闻他的年代仅次于我族大贤
梭仑阁下。而贤者仅仅锻炼的是灵觉和智慧,实力远远不及同期的神将,更何况是魔君。
”妖王继续说道。 

拉摩清当然明白魔君和神将的差异,绝对是压倒性的,至少是几倍的实力差别,原以为密
执安族是个破落的小部族,以为他们的族长可能也是个失意的魔族贵格而已,万万没有料
想,他们的族长居然是魔君,甚至凌驾于妖王之上。 

顿时,几乎无地自容的拉摩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又道,“妖王,那密执安族就是魔
族举足轻重的豪族,如此强大的实力为何从来没有暴露过呢? 

如此强援,我们邀请的同时,奥卡尼斯也一定在努力征求他们的加盟呢。除非奥卡尼斯并
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妖王,您看呢?密执安族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因为密执安族的生存观点和我们有些区别,他们属于魔族的归隐流派,而我们被他们称
为喧嚣部落,其实密执安族这样人丁不旺的古代豪族有七个之多,只是其它的比他们更稀
少,更加难以寻觅而已。所以魔族真正的核心守护者是归隐流派的他们,而不是我们,他
们不屑喧嚣部落的魔族众生,他们才不在乎我们杀的天翻地覆呢。”妖王答道,“奥卡尼
斯当然知道密执安族的存在,但是他不会发出邀请,他性格如此,觉得没有多少希望的事
情就会轻易放弃,而且他的邀请更是不会得到密执安族的首肯,密执安族不会成为我们的
威胁,我对他们算是略知一二的。” 

停顿了片刻,妖王接着说道,“奥卡尼斯太过软弱,他只会带领着这片大陆的魔族在即将
到来的风暴中呻吟,二十多年前,我所以发动这场战争,只是为了避免他将给我们带来的
厄运。如果密执安族愿意支持我方阵营,我们可以试图瓦解奥卡尼斯的联盟,直接逼奥卡
尼斯退位。奥卡尼斯根本不是王者,他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彷徨者,只有我才能挽救这片大
陆的魔族,只有我! 

奥卡尼斯只是想成为魔族大帝,而我才是真正想拯救魔族喧嚣众生的王者! 

可惜,可怜,可叹奥卡尼斯一直不相信我,以为我想将他们奥逊族灭族,井底之蛙呀。他
太软弱,太消极,太固执,乱世强者生,而真正的大乱世就快到来了。” 

拉摩听着妖王自言自语,他相信妖王说的,他也认为,妖王如果统领整个大陆的魔族,至
少会向强大的人族开战,争夺回魔族以前失去的土地,他渴望这种可以铸造辉煌的战争,
而不是在奥卡尼斯的统治下,小心的回避着人族生活。 

妖王从自己的沉思中清醒,摇了摇头,浅叹一声,笑着向下属问道,“现在,你是否可以
把这封信送到蝾螈森林呢?” 

“拉摩遵令。”魔神将肃然答道。 

不久以后,拉摩恭敬的将妖王的信笺交给几位蝾螈森林中的银袍长者,一名长者拿着信笺
消失在森林中,剩下三名银袍长者微笑着立在拉摩对面。 

“奥斯族新的守护神将?”一名长者和蔼的问道。 

“下属名叫拉摩。” 

“哦,暮野平原上刚刚施展过利齿的雄狮。”长者笑道。 

“您也知道暮野平原的战争?” 

“这片大陆发生的事情,有些我们还是知道的。”长者意味深长的笑道。 

森林某处,几座巨大的三面神雕像旁,负手而立着一位金袍长者,和前面的几位银袍长者
一样,他胡子和眉毛一直落在地上,此刻他两眼金瞳闪耀,片刻又恢复平静。 

旁边刚刚走近的一名银袍长者恭敬的垂手而立,他察觉出金袍族君的异样,他目光中流露
出探询的好奇。金袍族君又在喃喃自语,“居然这么快?” 

旁边的银袍长者好奇心更盛,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候着。金袍族君抬头看了一眼等待的族
人,转头目视东南天幕,长叹一声,“密执安族的魔神已经苏醒了,比我们期待中的更强
大,这也意味着,相对的,魔族的浩劫即将到来,但是整个大陆却毫无任何迹象,难道是
灾难已经超过了我们的感知吗?所以现在我们仍然无从知晓?” 

法勒惊喜的发现自己已经天翻地覆的变化,更强壮,更敏捷,胸膛里充满自信,他还没有
意识到这变化的实质,但是他的心中有一个愿望十分清晰,他渴望返回伊比利亚大陆,返
回金雀花。朝阳初升,他辨别出大陆的方向,然后一个鱼跃就跳入大海,他企图就这样穿
越浩瀚的远生洋。 

法勒入水的刹那,他全身的孔雀羽翎立刻变成了鲨鱼一样的稽;身体表面浮现出海蜥蜴一
样嶙峋的坚硬鳞甲;手和脚上出现了蹼;眼睛蒙了一层淡紫色的透明皮膜;靠近脖子的脊
背上出现了三道脊刺,最长的达半尺;头上纵向出现三排数寸的角冠;全身鳞甲鲜艳如蟒
,妖异中透露出凶悍,整个俨然是一头小型的深海魔兽。 

法勒又惊又喜,他发现原来自己在水中也如此自如,他忽而如海豚般跃出海面,然后一头
扎进海里;忽而如狂鲨在水下用背鳍劈开水波,凶悍冲刺;忽而学抹香鲸一头往深海中猛
窜;忽而学白鲸侧身翻滚。 

当法勒感觉到口渴和腹中饥饿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间,这种感觉对于法勒来说,已经相
当的陌生,他恍然发现自己原来需要寻找食物和水源,但是此刻,法勒已经距离出发的海
岛快一百公里。法勒抬起身,极目四下眺望,大海一望无际,全是幽蓝色的波涛,无边无
涯。不远的海面下漂移来一大片阴影,法勒的眼睛收缩着出现了金色的眼瞳,海面下,一
大群剑鱼迎面游来。 

它们每一头都有两米多长,随便抓住一条,至少相当于一头陆地上的乳猪,不过,法勒却
有些不知所措,他迟疑着看着几千头肥硕的剑鱼羽箭一样从身旁不远处经过。 

随后,陆续又有一对直径一米多的鹰嘴海龟,一条四米长的角鲨,一大群白鲭鱼从旁边经
过,那头角鲨曾经摇摆着企图靠近,又突然若有所悟的离开,法勒仍然一直在迟疑。 

直到这一天即将结束,法勒才抓了一条两尺多长的黑背鲭鱼,他象猫科动物一样伸出隐藏
的利爪,抓着鲭鱼滑腻的身体,仅仅犹豫了片刻,就贪婪的将海腥气十足的血和鱼肉塞进
嘴里。 

对于法勒来说,他刚刚得到的强壮的身体太饥饿了,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求。 

这种饥饿感比以前法勒所经历的更强烈,在此之前,法勒残缺和饱受折磨的身体一直是麻
木的,一直是处于濒临死亡的残喘边沿。而如今的法勒,所拥有的是一个强悍的超出想象
的躯体,它的潜力甚至超过令人恐惧的魔神将,它所需要的能量补充,也是相当庞大的。
 

法勒还不太适应这种血淋淋的原始的捕食方式,他仅仅在身体无法忍受的时候才捕杀路过
的海鱼,在大海上漂浮了三天,他夜以继日的朝着西北方向前进,他知道那是大陆的方向
。 

因为食物和淡水的缺乏,法勒的身体慢慢发生变化,身体出现轻微的浮肿,蜥蜴一样的表
皮变的晦涩,鳞甲失去光泽,眼膜干燥出现皱纹,身体变的容易疲倦,他在海里游水的速
度大为降低,现在每天前进的路程还不及开始的二分之一,更多的时候是漂浮在海面上休
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并不适合长时间在海中生存。 

出发的第七天,法勒惊喜地在辽阔的大海中发现了一座小岛,这座小岛植物稀少,没有水
源,只有光秃秃的岩石和几群信天翁。法勒离开大海,又恢复了魔族战士的外貌,他曾经
鲜艳的孔雀羽翎变的干枯,刺状鳞甲的收伏都令他感觉撕裂般的疼痛,他明白自己的身体
太缺水了,但是法勒并没有放弃,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他只想返回伊比利亚大陆,
返回金雀花。 

法勒在海岛上用两臂向身后延伸的刀形火焰点燃了篝火,将捕杀的海鸟烤熟了当食物,他
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可怕实力,只要自己愿意,几乎是无坚不摧的刀形火焰就会凭空
产生,最长可以延伸四米的范围。 

这一切是怎么产生的,他内心深处经常涌现的海精灵们窈窕的身影意味着什么,这对法勒
来说,是一个充满了甜蜜想象的迷。 

法勒在海岛上休息了一个夜晚,又跳进海中,向着西北方向继续自己的旅程,因为已经在
海中生活了七天,他相信能够这样一直坚持到自己的目标,而法勒所不知道的,是他前面
的那片大海,那片远生洋中最浩瀚和无垠的大海,平静,微波不兴,也一毛不生。 

这片辽阔的,海鸟都需要飞翔数周的海域,几乎没有一条鱼,没有任何生命,只有飞翔在
大海上空的死神寂静地挥舞着镰刀,所以这片海域被称为死神牧场。 

每个大洋中都会有这样广阔的死神牧场,一般他们出现在热带海域,一年四季气温都十分
温暖,海面的海水层不会因为天气降温而引起深海对流,也无法将深海的有机物质带上海
面,所以依赖有机物的浮游生物也没有,因为食物链最基础的浮游生物没有出现,也就造
就了这里荒芜,这里的死寂。 

法勒即将到达的死神牧场又有些不同,它是远生洋中间的一个大海盆,这个深海海盆范围
辽阔,而且深不可测,的确它的海底有生物存活,但是,那是距离海面至少六千多米的深
海,很深,很冷,不说那里巨大的压力,法勒也无法到达,因为他无法在海水中呼吸,他
憋气最长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能到达一千米的深海就很不错了。 

然而,法勒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他唯一知道的是,他现在变的比以前强大了无数倍,
他重新获得新生,他觉得世界即将被他踏在脚下,他比以前更坚信,他无所不能。正如传
说中狂妄的太阳神之子,被烈火焚烧了羽翼而坠落进死亡之海,法勒也信奉着刚刚萌生的
狂妄,走进了自己的坟场。 

离开作为死神牧场边沿的海岛已经一天,法勒终于发现以前在空中和海里看到的生命都消
失了,周围的海域荒芜的令人心里发毛,但是他以为这仅仅是一段路程,继续前进就又会
看见海鸟和鱼群。 

一向乐于和厄运挑战的法勒加快了游水的速度,异常坚韧的法勒一直这样苦苦坚持了八天
,没有淡水,没有食物,等他终于明白这片海域是一个坟场的时候,他已经深陷大洋的中
央,法勒消瘦的非常严重,全身的鳞甲出现龟裂,渗出血迹,嶙峋坚甲结成痂,海水使浑
身的伤口瘙痒难忍,他的嘴唇因为严重缺水已经开始收缩,喉咙从第二天起就火烧火燎的
疼痛,这当然无法摧毁法勒的意志,因为法勒曾经面对过更炎热的熔岩;法勒曾经试图逼
自己喝下又苦又涩的海水,但是这样愚蠢的行经造成更糟糕的结果,痛苦被十倍的放大,
身体因为大量摄取盐份而变的更加焦渴,内脏抽筋一样间歇剧痛,喉咙里象长出一个肉瘤
,使他必须不停地吞咽口水。 

第九天中午,一直暴露在炙焰骄阳下的法勒几乎出现了幻觉,饥饿和焦渴已经彻底战胜了
其他的意念,他开始无目的的在海里盘旋寻找可以充饥的食物,他甚至认为自己看到了一
只肥美的海豚从旁边经过,他发疯一样扑过去,却一无所获。这时候的法勒,在身体和精
神上都出现长时间的呆滞,他曾经一动不动任凭海流漂浮,他在海水中幻想自己咀嚼着不
计其数的美食。 

大洋中有一股向西南方向的潜流,海面上有股东南信风,这两股力量,在法勒没有察觉的
情况下,这些天已经将他向南逐渐推动了数百公里,法勒正在逐渐偏离自己预期的航道。
 

骄阳似火,时间才是下午,远处的海面传来轰鸣,被惊觉的法勒寻着声音望去,几公里外
的海面上,喷出一股十多米高的水柱,法勒瞳孔急剧收缩着,心跳加速,须鲸,这意味着
一头成年的大海兽,几十吨的肉和脂肪,已经饿疯了的法勒现在就是看见一头气势凶狠的
黑龙,他也会冲上去连皮带肉地咬一口。 

法勒冲刺一样向须鲸靠近,逐渐看见了发生的事情。一头巨大的露脊鲸,它的周围是一群
黑白斑纹的虎鲸,虎鲸有十多头,双方正在搏杀,露脊鲸挣扎着逃窜,战场逐渐向着法勒
接近。 

露脊鲸接近二十米长,而攻击它的虎鲸最大的也不会超过六米,但是很明显,狼群一样的
虎鲸已经把露脊鲸逼进了绝地,露脊鲸的一侧被咬开,露出白红相间的鲸脂,背上的伤口
密密麻麻,大量涌出鲜红的血已经掩盖了海水的深蓝色。 

露脊鲸仍然在徒劳的摆动宽达五米多的尾巴,扭曲着庞大的,七八十吨重的躯体,高高跃
出水面,宽大的胸鳍象翅膀一样展开,然后轰然砸在海面上,它头顶的喷口已经象燃烧的
烟筒,喷出红色的烟。而更大的,更嘈杂的声音是虎鲸群刺耳的尖叫声,它们兴奋,志在
必得。 

不远处的法勒触目惊心的目睹着大海上的屠杀,虽然在这段时间,他已经看过,并且体验
过这种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但是,近距离感受这些庞然巨物的杀戮,仍然震撼法勒的内
心。终于,露脊鲸黑色的脊背沉入海面,露出白色的肚皮,虎鲸群争夺着食物,接连撕下
一大片一大片露脊鲸的表皮和嫩红色的肉,海面上漂过来厚厚的一层又稠又腥的血水。 


或许是饥饿,或许是血腥的刺激,目睹着肉食动物的盛宴,法勒的身体不知不觉的发生了
变化,一股无法遏制的野性逐渐苏醒,一股原始的,难以描述的欲望占据了法勒的内心,
疲惫憔悴的他仿佛变了模样,他如同一头饥肠碌碌的熊,双眼凶光闪烁,头上的角冠逐渐
伸长,背后的脊刺也变粗变大,手和脚都伸出了匕首一样的利爪,利爪数寸来长,他的喉
咙间隐约发出狮子一样的咆哮,低沉的吼声如滚雷一样掩盖过虎鲸刺耳的尖叫。 

啊……吼……,法勒如一头挑衅的狂狮咆哮着,他半身浮出海面,两臂后曲,上身威胁性
的向前伸着,他如同大草原上匍匐在猎物前的雄狮,对着几百米外的虎鲸群示威性的一甩
黑色的棕毛。 

在虎鲸群的眼里,法勒不过是一条不足两米的鬓须蜥蜴,根本就没有把它计算在猎物的计
划中,当法勒对着它们发出挑衅的怒吼,虎鲸们摆着凶狠的头,不敢相信地发现,对面的
那条蜥蜴企图来抢夺它们的食物。 

法勒露出海面的身体几乎没有看出什么变化,他几乎毫无征兆的突然跃出海面,象箭一样
向前急窜了几十米,两边的浪花被刀一样切开,哗啦哗啦的洒在海面上,法勒又探着上身
,凶狠的对着虎鲸群一伸头,发出挑衅的吼叫。 

虎鲸群里有几头年轻的猎食者被激怒了,它们看着步步紧逼过来的鬓须蜥蜴,凶狠的一摆
头,离开了享受的美餐,用狼一样的眼睛瞪着对面的法勒,示威性的将嘴里的大块的露脊
鲸的肉和皮咬碎吞下,用力的张合着长满利齿的巨嘴。 

啊……吼……,法勒势如疯虎,头上的角冠耸立着,再次向前扑进几十米,又是一声怒吼
。三头四米长的虎鲸张着血盆大口扑了上来,那惊人的气势在恐怖的黑白斑纹下更为骇人
,仿佛能瞬间撕碎面前的鬓须蜥蜴。 

法勒发出狮子一样的厉吼声,也迎着三头虎鲸扑上去,法勒的右臂周围出现微弱的暗红光
芒,随即又消失了,法勒发现自己衰弱的身体居然无法象以前那样控制刀形火焰,他不退
反进,伸出右手的利爪,索性准备和虎鲸肉搏。 

扑向法勒的一头虎鲸发出尖利的惨叫,挣扎着从混战中逃出来,它的巨嘴被掀掉一大块肉
,上牙床有几尺宽范围的牙齿被打碎,碎牙被肉皮吊着,头顶还留下醒目的十几道伤痕,
它凄惨地哀嘶,血流如注,再不敢接近正在恶战的法勒。 

法勒全身血红,不知道是虎鲸的血还是他受了伤,另两头虎鲸瞬间也遭遇重创,哀号着逃
窜开。终于,虎鲸群彻底被激怒了,十几头庞然大物,大海里的杀人鲸离开了食物,以法
勒为圆心,以几十米的距离为半径,开始围绕着法勒旋转着游动,它们时常对着中心的,
那只全身是血的鬓须蜥蜴威胁性的咬合着巨嘴。 

法勒的肩膀和背上的鳞甲中留下了几颗断裂的鲸齿,巨大的牙齿如同铁镐,深深的镶嵌在
法勒身上,如果他的刀形火焰还能够控制,他用不着这么拼命,这几头虎鲸也根本无法靠
近他,但是现在的他,却不得不和它们肉搏。 

啊……吼……,法勒象头暴怒的狮子一样威胁着周围游弋的杀人鲸,他凶狠的样子使一向
嗜杀的虎鲸也有些胆怯,来回游弋却不敢靠近。法勒一边怒吼,一边逐渐向着肉山一样的
露脊鲸靠近,这种非分的举动终于使一头六米的杀人鲸忍无可忍,摇着尾巴快速扑上来。
 

法勒躲开杀人鲸的致命吞咬,抓在它的脊背上,把利爪深深刺了进去。法勒和这头杀人鲸
在海面上翻滚,跳跃,一直追打了几公里,最后,法勒重伤了杀人鲸的背鳍,这头杀人鲸
才尖叫着逃跑了。法勒已经筋疲力尽,但是他发现那群虎鲸又回去抢着撕咬露脊鲸,法勒
已经明白,要么杀一头虎鲸,要么把露脊鲸抢过来。相比较虎鲸一尺多厚的脂肪和强悍的
抗打击能力而言,把露脊鲸抢过来更现实一些。 

法勒又愤怒的扑上去,这一次,历尽艰辛,他恶战了三头不愿意放弃的杀人鲸,其中一头
杀人鲸几乎将他咬进嘴里,他残忍的打碎了它的下颚,终于,再没有虎鲸敢阻挡他的去路
,他一路威胁着,然后将靠的太近的虎鲸驱赶开,如同一头狮子驱赶一群土狼,他几乎吼
哑了嗓子,终于占据了露脊鲸的白色的肚皮,虎鲸群仍然在周围十几米外游弋着。 

法勒用利爪切开板格条一样的鲸腹表皮,里面是还有温度的肥美的鲸脂,他贪婪的将热腾
腾,富含汁水的鲸脂塞进嘴里,从离开黑铁十字架的那座岛屿,经历了十七天的他,第一
次将如此适合自己身体需要的东西塞进了嘴里。 

丰富的脂肪,水分和养料。 

长时间的饥饿以后,突然出现的食物也使法勒的胃充满了痛苦,但是一切都过去了,法勒
的身体惊人快速地恢复,得到充足食物和水分的十个小时后,法勒的身体恢复到初始时的
状态,身上残留的断裂的鲸齿被有力的鳞甲弹了出来,两臂向身后延伸的刀形火焰又控制
自如,他杀死了一头企图靠近的虎鲸,剩余的虎鲸立刻一哄而散。 

法勒的外观又变成魔族战士的样子,浮在海面上的一头露脊鲸和一头刚杀死的虎鲸象个木
筏,法勒将它们连在一起,又向着西北继续前进。肉山一样的露脊鲸吃了一个星期,两头
鲸鱼彻底的腐烂发臭,那气味和升腾的东西熏的法勒窒息,刺激的眼泪没有停过,法勒只
好放弃了它们。 

法勒再次面临选择,继续前进,试图穿越自己一无所知的死神牧场,穿越远生洋,或者返
回向东,支撑过二十多天以后,到达食物充足的海域。如果继续向西北前进,不知道未来
还有多远,如果返回向东,大约一千五百海程外的海域里,一定会有食物,那里是已知的
。 

经历了这段几乎等同海难的旅行,法勒最开始的狂妄已经彻底消失了,他已经象大海中一
份子,更能够遵循大海的法则,或者说是生命的法则。他已经清楚的明白,未知的,可能
的危险有多么的出忽意料,而且这个世界原始的力量有多么巨大,它悄无声息,却没有生
物能超越。 

法勒决定返回向东,回到自己知道的那片富饶的海域。他第一次开始如此小心翼翼地珍惜
自己的生命,潜移默化中,他有些变化了。 

在法勒决定后的第十五天,他仍然还是没有脱离这片荒芜的死神牧场,他不得不承认一个
事实,他偏离了原来的航道,完全不知道自己身陷何处,四周仍然没有遭遇任何海兽和飞
鸟,他现在的状态比上次遭遇露脊鲸之前还要糟糕。第三十天,法勒偶尔甚至会失去知觉
,眼前出现短暂的失明和昏厥。因为更严重的脱水,他的嘴唇完全收缩,暴露出牙床,其
他方面更是惨不忍睹。第四十五天,法勒的保护层失去了,全身开始溃烂,他如同一截朽
木随着海浪漂浮在水中。第七十三天,这个时代最具有幽默性的事件,伊比利亚大陆的一
个魔神将,即将被饿死,前所未有,但是却正在发生。 

法勒已经失去了知觉,无意识的漂浮在海面上,他手指偶尔机械地颤动一下,巨大的海浪
将他冲上礁石,尖利的礁石将他的脸和胳膊划开,但是他身体表面如同失去生命的皮革,
没有任何血迹从里面流出来。 

轰隆,云层中炸响雷霆,已经是五月的天空终于出现了暴雨,海面波涛翻滚,雨点密集的
落下来,落在法勒身旁的海岛上,也落在他的脸上。法勒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一个海精灵
将甘甜的泉水捧到自己嘴前,他已经无法将嘴张开,周围有七名一直陪伴自己的海精灵在
呼唤着自己……法勒如同在半梦半醒间痛苦挣扎……礁石上的法勒艰难的缓慢翻身,慢慢
张开了嘴,清甜的雨水落进他的嘴中。 

两天后,一名彪悍的魔族战士在沙滩上用篝火烧烤,这是已经恢复的法勒,他比四个月前
,表面没有太多差异,但是让人感觉,更威风,更加充满一种野性的力量。 

这段时间,度过浩劫的埃特纳火山岛上出现了一些不曾意料的变化。法师郎特已经成为了
这个月牙形岛屿新的主人,幸存的一百多名男人和女人臣服在他的脚下。法师郎特用魔法
场保护他们逃避了致命的火山风暴,然后命令他们从灰烬中挖掘同伴的尸体作为食物,作
为一个研究亡灵法术的法师,邪恶这个概念是非常模糊的。 

整座岛屿仅仅剩下厚厚的灰烬和深埋其下的尸体,雨林,动物,海岛周围的海洋生物都消
失了,唯一幸运的是他们找到了残留下来的淡水。过了一个月,当弥漫天空的火山灰消散
以后,人们再找不到可以作为食物的尸体,彻底的绝望使这些幸存者无所畏惧,也不再理
会强大的魔法师,法师郎特逐渐失去了对他们的控制,甚至用死亡来威胁他们,也无济于
事,饥饿的人们整体都变成了疯子。刚开始的时候,女人们开始偷窃或者勾引最强壮的男
人,只为得到食物;而男人们象疯狗一样争夺为数不多的骨头,他们为一小截腿骨或者胫
骨互相撕打,抢到手的胜利者企图从已经干枯的骨头中允吸出一点延髓,而失败者瞪着血
红的眼睛四处寻觅。 

接下来,不可避免的事情发生了,一个男人夜晚被人偷袭,石块砸破了他的头,幸存者开
始互相杀死对方,力量不占据优势的女人和儿童首先被杀死,作为食物被消化掉,然后是
弱小的男人,疯狂使这个微型的社会彻底失控,人们分化出好几个团体,而且随时转换阵
营,只求快速的互相杀死对方。 

人数急剧下降,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岛上的幸存者已经不足三十人。法师郎特变成了一
个杀人狂,死亡的七十多人中,被他用火球烧死,用骨矛刺死,用死亡之触夺去生命的,
至少超过了一半。 

短时间死了这么多人,出现了这么多食物,小岛的秩序又恢复了,而经历了这场人为浩劫
的法师郎特,更清楚了解此刻的绝境,他知道,食物随时会消失,除非自己能象只鸟一样
从天空中飞走,否则必死无疑。 

而象一只鸟一样从天空飞走,并非没有可能。郎特当年被金雀花王朝的最高神官施加七道
封印,就是因为他不顾王朝禁令,研究亡灵法术,按照法律,本来应该处死,因为特赦,
才留下性命。 

魂移术是亡灵法术的禁咒之一,精通这种死亡系法术的高级法师,可以将自己的灵魂依附
在部分生物身上,那时候,任何一只从高空中飞过的海鸟,都可以帮助法师逃生。 

先逃离这个死亡岛,然后再考虑寻找合适的人类宿主,总能找到那种精神恍惚,灵魂游移
的软弱人类的,那时候,自己就可以重新获得新生。郎特这样想着。 

有一点,郎特并不知道,就是一向视民众性命如粪土的金雀花为什么会出现对亡灵法术的
禁令?而这条禁令是一百多年前才颁布的,为什么以前都没有?这是个秘密,它背后的恐
怖,远远超过郎特的想象,郎特以为自己寻找到生机,实际上,他正兴奋的一脚迈进可怕
的危机。 

因为这座小岛充满了亡魂,所以法师郎特轻易的就建立一个亡灵祭坛,他日复一日的开始
召唤出各种幽魂和鬼灵,试图通过它们开启死亡禁界的力量。 

小岛的其他幸存者远远地躲避着疯疯癫癫的法师,他们越来越觉得法师是个恐怖的家伙,
既邪恶又疯狂。 

法师郎特在亡灵祭坛上召唤了两个星期,一天,祭坛中间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振动,一个十
分怪异的印记出现在祭坛中央。法师郎特考虑了一下,他知道这种神秘的印记一般都对应
着一个可怕的魔神,他犹豫了很多天,终于对力量的渴求超过了一切,他将这个怪异的印
记用自己的鲜血画在祭坛上,随即,亡灵祭坛发出呜咽的叫声,一股非常强大,同时也非
常邪恶的力量仿佛正在靠近。 

整座海岛的上空突然聚集起翻滚的乌云,无数细小的黑色雷电在云层中轰鸣,远处的海面
发出低沉而且不安的风暴,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极度不祥和危机。 

法师郎特目睹着四周的变化,却更加的兴奋,一面欣喜的暗想,难道会是亡灵禁界的尊者
也被召唤来了?难道自己控制亡灵的力量进步如此神速?他拿起不久前祈祷得到的魔法骨
杖开始施展法术,以准备迎接从亡灵禁界前来的神秘使者。 

伴随着尖利的啸叫声和令人窒息的冰冷气息,一阵旋风从祭坛中央扩散开,这股力量非常
强悍,祭坛四周立刻飞沙走石,附近的一块岩石都被向外推动了半米。 

祭坛的中央,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轮廓模糊,不停的颤抖。法师郎特尽其所能,
却仍然无法帮助这个被未知力量阻挡的亡灵使者。法师郎特徒劳地努力了很久,仍然无计
可施,在他即将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信息从祭坛中传递出来。 

一股来自祭坛的力量将法师面前的一颗人头骷髅粉碎,然后破碎的碎片拼成了十几个蚯蚓
一样扭曲古老的文字。所有的文字如同有生命一样,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喷
出幽幽的绿火,燃烧起来。 

“活祭!”法师郎特脱口叫道,他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方法,的确,将活
生生的生命直接祭献给亡灵祭坛,将是最快增长自己力量的方式,同时也能给予这个神秘
使者最大的帮助。他开始意识到,祭坛中这个模糊的影子,更有可能是亡灵之神,至少也
是亡灵侍者一级的神的仆人。 

每天一个人,法师郎特将小岛上的幸存者残忍的屠杀在祭坛上,进行最野蛮,最邪恶,最
血淋淋的活祭。第七天夜里,亡灵祭坛上模糊的影子开始扩散,中间越来越明亮,而且慢
慢清晰,最后,一头极其妖艳的绿荧荧的独角兽出现在法师面前。 

独角兽转动了一下脖颈然后极其优雅的立起身,对着天空发出一声雄壮的吼声,吼声如狮
子一样令人心悸,它轻轻一跳,跃出祭坛,走到目瞪口呆的法师面前。 

“游魂的牧者,收集死灵的人,感谢你的帮助,使我又一次显露出身体,我将会十倍回报
你的忠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诡异的独角兽发出诱惑的女人般的声音。 

法师郎特在独角兽跳下祭坛的一刹那,他几乎面如死灰,他心里暗想,亡灵祭坛不过是个
灵媒,自己施展的召唤术只能投射出亡灵禁界的影子,它们是无法离开祭坛的,但是,面
前这头奇怪的异兽,怎么仿佛得到了生命一样。 

这如同一个猎人,发现自己捕捉的黑熊,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陷阱,而且坐在猎人身旁,和
他聊天一样。 

“你……你……不是亡灵使者?”法师郎特慌乱的后退了几步,问道。 

“亡灵使者?哈哈……”诡异的独角兽象个女人一样扭了扭身体,然后仿佛打量了自己一
番,娇笑着说道,“我怎么会是亡灵使者,我是……神仆维婕,可以帮助你成为世界之王
的灵兽。” 

“哦,你……你的意思,是说……要帮助我,成为世界……世界之王?”法师郎特难以相
信的问道。 

“当然,游魂的牧者,是你把我从亡灵禁界中解放出来,我会忠实的报答你的。”妖艳的
独角兽答道,“来,我的朋友,抚摩一下我的脖子,或者我的脸,你如果觉得舒适,再拥
抱我一下……要知道,已经有近一百年,我没有得到过爱抚了。” 

法师郎特看着这头极其具有魅力的雌性异兽,他不得不承认,非常美艳,那种诱惑度绝对
不会逊色任何一个绝色女子,但是他仍然还是有所恐惧,因为突然发生的一切,他认为太
不同寻常。 

在美艳诡异的独角兽的温言软语的鼓励和诱惑下,法师郎特轻轻靠近她,然后试探性的轻
轻摸了一下她的脖颈,诡异的独角兽如同一只温顺的长毛犬,亲昵的靠着法师的手掌摩擦
,法师的喉结发出声音,上下移动了一下,然后他大胆的,用力的抚摩这头漂亮的异兽的
鬃毛和身体。 

“我的朋友,你真的让我十分陶醉,如果不是有咒语限制我只能是亡灵之神的奴仆,我真
的愿意让你做我的主人。”那甜美的声音在法师的耳边轻轻说道。 

“那你能赋予我更强大的力量吗?”法师有点焦急的问道。 

“当然可以,我的朋友,我的力量可以改变这个世界,我将把力量和你分享,你将成为最
耀眼的国王,你的敌人将会秫秫发抖,你几乎无所不能。” 

“那……快把这力量给予我,我需要魂移术,现在最迫切的是离开这个鬼地方。”法师几
乎叫道。 

“哦?”诡异的神仆维婕轻轻摇了摇一米多长的尾巴,双眼散发出幽幽的光芒,四周环顾
了片刻,“这是一座孤岛?我还以为是在大陆附近呢。” 

法师简单的讲述了事情的原由,然后表示所以魂移术是多么的重要,他请求神仆维婕给予
他这个能力。 

“魂移术?哈哈……”独角兽发出娇笑声,她轻盈的走过来,略偏着头,用一双宝石一样
的眼睛注视着法师郎特,“你居然向我,神仆维婕,恳求魂移术用于逃生?傻瓜,你简直
无知到可怜的地步,我的实力超过你的想象,你应该向我索取亡灵之翼,最差劲的情况,
也至少应该向我索取飞行法术啊,怎么会是那么低级又危险的魂移术呢,哈哈……” 

“亡灵之翼?就是亡灵世界中半神才拥有的亡灵之翼?可以让我自由飞翔的魔翼?神啊,
我的幸运使者,难道真的吗?那求求你,忘记我刚才对你的恳求,快给我一对亡灵之翼,
你简直就是我的魔法天使!”法师惊喜的大叫道。 

“哦,可怜的家伙,看你高兴成什么样子了,这对于我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别激动,
我的朋友,我将和你分享我的力量,未来的日子,你将得到的更多,要知道,你将成为这
个世界的王呢。”独角兽轻佻的跺着步子,一面安抚法师,一面说道,“我也希望现在就
可以将这巨大的力量给予你,但是 ……” 

“但是什么?”法师脸色大变,叫起来。 

“但是现在的我仅仅还是一些魔法元素的影子,还没有真正的来到这个世界,你看,我的
力量还虚弱的很,根本无法给予你什么。”独角兽一面说着,一面往祭坛外走了几步,立
刻,幽绿的独角兽立刻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怎么……怎么……会这样。那我……那你刚才说的……”法师失望的脸色苍白。 

“别担心,你再进行……十次活祭以后,我就真正的来到这个世界了,那时候,你将得到
你需要的一切。”独角兽亲昵的靠着法师,很温柔的看着他, “是你造就的我,我的朋友
。” 

法师口里嘟囔着,“再进行十次活祭,十次……那还需要十天的时间,岛上的那些家伙不
知道能不能坚持那么久……” 

“只需要十次活祭,你可以一天内完成,不用十天那么漫长。”独角兽说道。 

法师郎特听完这句话,双眼放光,看了一眼身旁这头奇异的灵兽,一跃而起,朝着岛上淡
水池的方向奔去。他的身后,那头幽绿色的独角兽裂在嘴,仿佛一个妩媚的女子一样,笑
了一笑,银白色的利齿闪耀着寒光。 

(十五章 完) 
第十六章 荒岛恩仇(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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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郎特过了很久,带着三个黑黢黢的幸存者返回祭坛,“这些可恶的混蛋,居然躲起来
,而且还有几个白痴居然死了,简直是浪费,太浪费了。” 

“哦,那还够十次活祭的吗?”神仆维婕站在祭坛中间问道。 

“应该差不多,这些混蛋象老鼠一样躲起来,这岛屿不大,但是要找到他们,真的需要费
点事。”法师答道。 

“先将这三个人献祭给我,然后我来帮助你寻找其他的幸存者。” 

“好。” 

三次活祭以后,神仆维婕从幽绿色变成了血红色,她浑身散发出几乎令法师郎特惊恐的气
势。 

“这座岛屿上还有十一个幸存者,有三个就在距离不远处的山崖后面,你立刻去把这三个
先抓过来。”神仆维婕无声的沉思了片刻,示意一个方向,然后对着法师郎特说道。 

法师郎特犹豫了一下,说道,“强大的维婕,我疲倦极了,为了完成刚才的仪式,我几乎
耗费了所有的力气,能否……能否……请求你先给予我一点力量,你现在的实力已经远远
超过我很多了。” 

神仆维婕慢慢的转过头,眼波如水,语气说不出的温柔,“我的朋友,我现在也希望能给
予你一些力量,但是亡灵禁界的屏障仍然束缚着我,相信我,看着你如此疲惫,我真的不
忍心这样请求你,但是,这全部都是为了让你能尽快和我分享这一切,别迟疑,我的朋友
,现在虽然艰辛,可你将在未来成为这个世界的王,对于那时候的辉煌,这一点付出是非
常值得的。” 

法师郎特心里迟疑着,但是表面愉快的答应了,然后朝独角兽指出的方向而去,他看见独
角兽维婕惊人增长的实力以后,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惧开始吞噬他的内心,他感觉到莫名其
妙的恐惧。 

血红色的独角兽站立在祭坛中,她变的赤红的双眼宛如两根钢针,几乎能刺进法师的背影
。 

“我只抓住一个,强大的维婕,剩余的两个,一个象兔子一样逃出我的视线,另一个摔下
了山崖,在海边的礁石上摔成了一团烂泥。”法师艰难的说道,他看起来疲惫极了。 

血红色的独角兽两眼几乎喷火,当法师抬起头的瞬间,独角兽的眼睛又变的温和晶莹,“
不要紧,我的朋友,先将这个献给我,然后好好的休息一下。 ” 

“维婕……维婕……现在不行了,实在不行,我已经筋疲力尽……至少让我休息片刻……
”法师说完,疲倦的坐在地上,他的旁边,是用骨牢困起来的一个野兽一样肮脏的男人,
那个男人象一头等待被屠宰的牲口一样无知又恐惧的望着他们。 

独角兽一动不动的立在祭坛中间,她烦躁的内心如同一团火焰在翻滚,但是表面却温和优
雅,偶尔轻轻的转动一下修长的脖颈,天空中一片漆黑,乌云一层压着一层。 

法师郎特一面休息,一面窥探着祭坛中的维婕,他对维婕的力量感觉到恐惧,他开始忧虑
,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帮助这头血红色的独角兽,他觉得事情已经失控,这个可怕的生物如
此强大,真的到时候会和自己分享这力量吗?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法师郎特仍然一动不动的席地而坐,听着他均匀的呼吸,仿佛因为
疲倦,已经睡着了。祭坛中的独角兽轻轻的原地转动着,她的两只火眼越来越亮,可以猜
想出苦苦等待的她内心是多么的烦躁和愤怒。 

“我的朋友……我的朋友……”终于,已经失去耐心的独角兽用非常温柔的声音开始呼唤
沉睡的法师,十几声以后,法师才如梦初醒一样睁开惺忪的双眼。 

“我的朋友,并不是我急切,要知道,亡灵禁界的力量也在召唤我,我们必须要加快步伐
,越接近成功,我越非常担心会功亏一篑,我想,你也一定不会甘心失败的结局吧。”维
婕非常温婉的解释道。 

“是的,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你早该提醒我,该死,看我浪费了多么宝贵的时间。”
法师目瞪口呆的听完,然后对着自己大叫道。独角兽非常温柔地微笑着,看着法师象一只
敏捷的豹子一样将骨牢中的男人拉出来,快速的进行活祭的仪式。 

这一次仪式完成以后,维婕的变化更加惊人,她浑身的鬃毛和尾巴,四蹄上的披毛,全部
变成了灿烂的金黄色,身体变成梦魇兽一样的黑红色,祭坛四周的岩石在她完成变化的同
时,瞬间被一圈扩散的力量震为粉末。 

祭坛的四周燃烧起一圈黑红色的火焰,靠近维婕的法师,被一团火焰包裹着,凌空托在几
米高的地方,然后被轻轻的放置在远处,法师被这股新形成的力量惊骇住了,虽然这股力
量远逊海岛爆炸出现的炎魔,但是因为距离自己如此亲近,所以恐惧的程度却超过那个魔
鬼。 

“快,海岛东南方向有两个人,你去把他们抓来,献祭给我。”维婕口吐烈火说道。 

“强大的维婕,你的力量简直让我发抖,我必须请求你,现在就给予我一些力量吧,就算
现在不能给我一半,至少也应该给予三分之一吧。”法师站立在远处,语音颤抖地说道。
 

维婕轻轻的皱了皱眉,“我的朋友,我不是说过吗,亡灵禁界的屏障仍然束缚着我,我现
在无法给予你力量,难道你不相信我?你真的让我很伤心,你居然怀疑我,怀疑一个愿意
帮助你得到这个世界的朋友?” 

“不……不,我不是怀疑你,是……的确……你的力量太强大了,以至我现在靠近你都会
发抖……”法师答道。 

“别再对我说这样的话,我的朋友,你怎么能害怕这股力量,这力量将是属于你的啊,快
去帮我把那两个人抓来,别再浪费时间了。” 

“强大的维婕,你已经拥有如此震撼的力量了,难道仍然还不能给予我一点吗?你能不能
试图一下,说不定现在已经可以了。”法师又说道。 

维婕有点不耐烦,强忍着怒火,温和的劝阻了数次,但是法师仍然纠缠着,最后维婕用企
求的声音说道,“真的无法做到,难道我会欺骗你吗?难道你要我发誓才相信吗?如果你
需要,我可以对你发誓,你难道要我做这样的蠢事吗?用亡灵之神的誓言来禁锢住我的力
量?” 

法师看着有点楚楚可怜的火焰兽,他终于心软了,他又一次相信了维婕,不久,他带回了
一个幸存者。 

“只有一个?”维婕有点失望的问道。 

“另一个逃跑了。”法师躲避着维婕的眼睛。 

“哦,别在意,我知道你尽力了,那快把这个献祭给我。” 

“我……我……想先等一下……”法师答道。 

“为什么?” 

“我……我……希望……希望你对亡灵之神许下血誓,承诺你得到力量以后,与我分享。
”法师颤抖着说道。 

“什么?”维婕听见法师的要求,秀美的脸突然变了颜色,火光中的她说不出的狰狞,“
你怀疑我,不相信我,居然要用血誓诅咒我!” 

“不……不……不是这样的,既然你答应过我的,那血誓就不会成为诅咒,你根本就不用
担心。”法师后退了十几步,喊道。 

“血誓会消耗我的力量,会让我变的虚弱,你竟然真的让我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如果我使
用血誓,我在这个世界的力量至少会损失一半以上,这也将是你的损失啊!” 

“我……宁愿如此。”法师答道。 

维婕的脸色忽晴忽暗的变化着,过了一会儿,她又恢复了常态,“哦,我明白了,你并不
相信我,可惜,算了,既然这样,我何必自作多情……哦,好象又有一股力量在召唤我,
算了,既然你并不相信我,我想还是不要勉强了,我听从其他的法师的召唤,去寻找真正
的朋友吧。” 

维婕说完,她的身影开始变的模糊,仿佛即将要从祭坛中央消失。法师看见这变化,惊慌
地大叫道,“啊,我的神灵啊,你千万别走,我错了,你千万不要离开……” 

维婕没有理会法师的叫嚷,祭坛中央的火焰魔兽一股烟一样消失了。 

“哦,天啦,我真是个白痴!”法师看着天空逐渐散去的乌云,然后抓着空无一人的祭坛
,发疯一样的哀号起来,“强大的维婕,我错了,我不应该怀疑你,为什么,为什么我这
样的白痴,抛弃我的神啦,我曾经距离你如此的近,你却又把我抛弃了……” 

法师先是疯癫一样跑来跑去,然后又跪在祭坛面前用法杖祈祷,但是祭坛仿佛也抛弃了他
一样,连一点回音都没有,法师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诅咒着自己,用头不停的撞着祭坛
的岩石,又哭又叫,伤心欲绝。 

过了几个小时,夜幕来临,周围一片漆黑,法师仍然匍匐在地上,脸贴着岩石,鬼哭狼嚎
一般叫嚷着,一团火焰从祭坛中央无声的冒了出来。一双美丽的黑红色的兽爪走到法师的
面前,法师惊愕的停止了嘶叫,缓缓抬起头。 

“我的朋友,现在知道我对你是多么重要了吗?”那温柔的女性的声音又响起来,“我不
会丢下你的,我的朋友。” 

“哦,维婕,维婕,维婕!”法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顾脸上的污迹,扑在火焰魔兽
的爪前,他高举着双手,“别离开我,我再不敢怀疑你了,我立刻就把所有人都抓过来,
全部献祭给你。” 

“不用急,我的朋友,先把这个献祭给我。”维婕指着一旁早先抓来的男人说道。 

“好的,好的。”法师开始忙碌起来。维婕虽然是一头奇异的独角兽的样子,但是也能看
出她此时嘴角那丝轻蔑的笑容。 

这是维婕所说的十次活祭中的第五次,法师刚刚完成仪式,祭坛中的维婕开始发生变化,
祭坛中出现几百只骷髅头骨,它们围绕着火焰魔兽上下旋转,然后全部消失在魔兽的身体
中;随即,火焰魔兽从独角兽的样子慢慢变成一条明艳的羽蛇,两只羽毛翅膀千变万化,
闪耀出几万种绚丽夺目的颜色,她修长的,和蟒蛇一样的身体长满五光十色的鳞片,头顶
有一只钻石王冠;接着,羽蛇又变成一个雪白的女妖,她的面容秀美绝伦,却毫无生气,
冰冷冰冷寒彻骨髓,她身后飘着几百条飘带,身体悬浮在空中;然后,冰雪女妖又幻化成
一个身披黑色铠甲的女武者,手里握着一柄和身体一样长的黑剑,女武者的黑色铠甲上绣
满杀戮之神和亡灵的印记,一个面具一样的头盔遮蔽大半个面容,只能依稀看见非常小巧
的鼻子和脸廓。 

法师郎特惊愕的看着最后祭坛中的女武者,他暗想着,这象极了传说中的亡灵骑士,难道
维婕就是亡灵骑士吗? 

祭坛中的亡灵骑士猛然一挥黑剑,剑锋一扫,不远处的法师郎特眼中透出死亡的萧索,同
时还有些迷茫和怨恨,他想说话,但是鲜血却从脖子的裂口中喷出来。 

“哈哈,你就做最后一次仪式的祭品吧。”维婕娇笑道。原来维婕从开始就在欺骗可怜的
法师,她所声称的需要十次活祭,不过是个虚数,实际六次活祭以后,维婕就彻底的降临
这个世界了。 

最后的一次仪式完成后,大功告成的维婕变成了一个妩媚妖艳的女巫,紧身黑蛇皮的衣服
,大半个胸脯都露在外面,她的眉毛弯弯的,如果不是那两个碧绿的眼睛太过邪恶,令人
暗生寒意,她简直美的让人心都碎了。 

“在我还没有想出回大陆的方法之前,先把这里作为我的王国吧。”维婕晃了晃手里的一
串骨链,几个隐约的影子从地上站起来,每个影子中都出现了一对血红的眼睛,忽悠地眨
动着。 

如果伊比利亚大陆的人们知道女巫维婕又一次回到了这个世界,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害怕地
发抖,估计是不会的,因为他们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这个女巫维婕是什么人。而如果金雀
花王朝的最高神官或者克里特尔王国的卡亚长老知道的话,应该会寝食难安吧。 

女巫维婕被神官们称为恶魔之仆,两百年以前,曾经是她辉煌的时代,人族的勇士杀死了
她,但是不久,她又从另外的亡灵巫师的仪式中复活,这样十多次以后,几位金雀花的大
神官发现了她的秘密,于是告戒整个大陆的王朝,禁止研究和使用亡灵法术,这就是金雀
花和其他王朝对亡灵法术禁令的由来。 

虽然有禁令,但是仍然有非常多的亡灵法师存在,或者因为天赋不够,或者因为机缘的关
系,后来伊比利亚大陆一直再没有出现女巫维婕的身影,直到法师郎特出现。 

女巫维婕并没有施展亡灵之翼或者飞行法术离开,因为她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对于她来说
,虽然具有强大的亡灵禁界的力量,但是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比拟半神那么可怕的地步,未
来可能会有那么一天,只要再没有人来阻止她。 

如果法师郎特知道这些,会不会气的吐血,从头到尾,他一直被玩弄在维婕的谎言中。现
在,女巫维婕的自然魔法可能更能帮助她在这海岛上生存。 

女巫维婕用手中的骨链轻轻摇晃,她面前的土地上慢慢蠕动,几棵幼苗破土而出,然后疯
狂地生长。几天以后,整个海岛又一次被绿色覆盖了。 

法勒在荒岛上安静了一个多月,六月的时候又开始试图了解附近的海域,在这一年七月末
,一无所知的法勒穿过一片宽阔的海域,靠近了浩劫过后的埃特纳火山岛,一座月牙形岛
屿,上面已经植物繁茂,生机勃勃。 

月亮挂在天空,海浪一股一股拍打着海岛。走上沙滩不久,法勒全身的鳞甲消退,方便水
中生活的鳍又变成威风的孔雀羽翎,一种莫名的危机使法勒两臂的刀形火焰若隐若现。沙
滩后面的灌木林中发出哗哗的声音,明亮的沙滩边沿不断有影子摇晃着。 

法勒停下脚步,眼睛如同宝石一样晶莹透亮,他微低着头,仿佛在倾听着月光下的海潮声
。猛然,他右膝向前跪地,两只手臂上向后的刀形火焰怒长数米,法勒的上身如同一股旋
风一般一百八十度旋转,以他为圆心,刀形火焰画出一个火焰的圆圈,周围有十几个古怪
的阴影瞬间被切成了两段,徒劳地挣扎了数下,然后无声的消失了。 

紧接着,灌木丛突然一阵乱响,一头黑黝黝的怪物窜了出来。法勒站直身体,对面的怪物
在距离数十米的地方也停住了。 

三米多长的一只绿色螳螂,四条细长的腿,诡异的是,巨螳螂腹部以上,直立的上身却是
个女人的样子,墨绿色的甲壳遮着前胸,绿色头发披在肩上,头顶两只柔软的触角在摇晃
。两只手举在胸前,各握着一把翠绿色的战刀。 

“难道这里已经接近大陆了吗?”法勒看着怪异的螳螂,不禁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出
现在这里?” 

螳螂厉声对着法勒大喝着,说着法勒不懂的语言,话说的非常快,而且不断逼近过来。法
勒皱了皱眉,正准备解释些什么,猛然螳螂战士闪电一样发动了攻击,法勒敏捷地向后退
了十几米,躲过了冷森森的刀光。螳螂战士得寸进尺,继续步步紧逼,法勒却也没有生气
,心里暗想,这里既然不欢迎我,我离开好了,既然这里有魔族的部落,说不定距离大陆
不远了。法勒正想着如何离开,对面的螳螂战士突然展开昆虫一样的翅膀,呼哧一下飞到
法勒的身后,挡住了法勒退回大海的去路。 

“可恶,真的想打吗?”法勒暗骂道。 

从灌木丛中又窜出了两名一样的螳螂战士,转眼,三只巨大的螳螂把法勒围在当中。立刻
,三只螳螂的翠绿刀光把法勒围的风雨不透,法勒敏捷地躲闪着,一对眼睛越来越冷,终
于变成了两颗寒星。可恶,怎么如此霸道,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法勒连续躲避了十余
次,又无法脱身,火焰刀终于出手。 

翠绿色的刀光中猛然出现了一个火焰圆圈,三只螳螂战士哀号着退后,法勒一展两臂的火
焰,然后准备从空隙中离开。三只螳螂又扑了上来,攻势更加犀利,这次,法勒如同一只
在地面附近低飞的猎鹰,孔雀羽翎的影子左右闪现了几次,一只螳螂胸前重创,绿色的血
喷出来,法勒击伤螳螂战士的瞬间,自己的内心痉挛般的抽动了一下,当螳螂战士栽在地
上时,法勒愣住了。 

“为什么苦苦相逼,让我走不就完了,我并不想这样。”法勒恨恨的看着垂死挣扎的螳螂
战士,“可恶,以为我不还手就是好欺负吗?现在到底谁是弱者?我并不想这样持强凌弱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都是你们这样的下贱货色呢。” 

法勒恨恨的骂道,只觉得内心异常难受,不是内疚,不是后悔,也不是生气,莫名其妙的
突然充满了仇恨。螳螂战士却并不知道法勒在想什么,剩余的两只又扑了过来,这一次,
法勒终于彻底的发怒了,他两眼凶光四射,两臂的刀形火焰扑哧一声怒射而出。 

沙滩上倒着三具螳螂战士的尸体,法勒把最开始重伤的螳螂战士也切成两段,绿色的鲜血
洒满了银色的海滩,法勒站在中间,任凭怒火燃烧着自己。许久,逐渐平息的法勒才缓缓
移步,他毫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怎么,准备就这样离开吗?”一个女人的声音,非常柔和,却在宁静的海滩上尤其刺耳
,“屠杀了我的丛林守护者,就准备这样简单的离开?” 

法勒转过头,看见一个身穿黑蛇皮衣服,披着磷光闪闪的袍子的女巫从夜色里走出来,站
在灌木丛的边沿,女巫维婕满脸笑容,但是略牵动着嘴角的笑容只有一种含义,轻蔑,鄙
视。 

“这些废物有什么活着的必要。”法勒说道。 

“废物?呵呵,你又怎么有判断的权利。”女巫维婕笑着说。 

“哼。”法勒不再搭理,转身离开。 

“呵呵,又是个下流的无赖。”女巫维婕笑着骂道。 

法勒猛然停住了脚步,僵硬的转过身,恶狠狠地一字一顿道,“巫婆,管好你的嘴,我不
是无赖。” 

“你是。而且你证明的很彻底。”女巫维婕冷笑着说,“想杀我,是不是,你杀了我,你
还是个无赖。” 

“我……会证明给你看。”法勒慢慢的开始往回走,“我误进这里,然后杀了你的护林者
,你说吧,你想叫我如何赔偿?” 

“哦,问我?”女巫维婕饶有兴趣的看着法勒,眉梢略略一挑,说道,“你杀了我的护林
者,那你就顶替它们的位置好了。” 

“这怎么可能?我绝对不可能在这里象只螳螂生活下去的。”法勒听完就拒绝了。 

“爱惜名声的无赖,这就是你的回答?” 

“巫婆,你的要求太无理了。” 

“太无理?我就是要求你一命抵三命也很正常啊,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比它们高贵呢?”女
巫仍然轻蔑的笑着,“那……如果让你仅仅替代它们几个月的时间呢?那时候,我会召唤
出新的护林者,这总可以接受吧?” 

“几个月……,好吧,就几个月的时间。”法勒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是从附
近的大陆来的吗?” 

“附近的大陆?不,这里是大洋中的孤岛,你又是怎么来的?”女巫维婕见法勒答应替代
护林者,意味深长的笑着。 

“哦,原来这里也是孤岛。我在离这岛东南方向几百里格的地方,那里有几个岛屿。”法
勒答道。 

“你可以在海里跋涉几百里格的距离?”女巫问道。 

“没有用,附近海域简直是沙漠,离开这几座岛屿就没有任何食物了。”法勒叹道。女巫
维婕越来越觉得兴奋,她碧绿的眼睛悄悄的转动着。 

法勒和女巫维婕互相介绍,逐渐开始熟悉和了解对方,法勒因为杀了女巫的护林者,有些
惭愧。女巫带着法勒穿过灌木丛林,在一个简易的茅屋前坐下,面前升了堆火。 

法勒刚开始的时候,对这个妖艳的女巫十分戒备,女巫并没有太为难法勒,并且告诉他,
这个茅屋以后可以给他使用,女巫自己在海岛的另一边,那里有她的魔法祭坛。法勒逐渐
也开始接纳女巫,当天快亮的时候,女巫说将要离开,以后偶尔才会来这片海边的丛林,
让法勒注意照料这片树丛中的罂粟和酱血草,这是她仪式必须的物品。 

女巫口里说着,要施展些魔法,帮助这片丛林接受新的守护者,然后绕着茅屋轻轻晃动手
中的骨链,同时在轻声唱着一些离奇的调子。 

法勒开始也没有意识到这歌声的真正的含义,当他看见女巫经过的地方滚动着深绿色的烟
雾的时候,他的眼光变的有些迷惑。 

女巫维婕漫不经心的说着,冷不防一头凶狠的羽蛇从女巫的袍子中冲出来,立刻变的非常
巨大,一口咬向席地而坐的法勒。法勒两臂的刀形火焰完全是本能的伸展开,刀形火焰如
此巨大,仿佛两只燃烧的翅膀一样,瞬间将法勒托起。法勒原本敏捷的身体却变的非常沉
重,凶狠的羽蛇猛然失去目标,仰头一口,闪电般咬在法勒的腿上。 

“哈哈,傻瓜,我现在需要的是你的命,准备做我活祭的牲口吧。”女巫维婕看见暗算成
功,一改刚才温柔的面孔,放肆的狂笑道。 

此时候的法勒如同一只火鸟,拍打着双翅和凶狠的羽蛇打成一团。一边的女巫维婕挥舞左
手,摇晃着右手的骨链,伴随着尖利的叫声,一头微型的黑色妖龙从骨链中冲出来。 

半空中的法勒一声大吼,这吼声如同狮子一样震撼人心,右臂的火焰刀由下而上,将措手
不及的羽蛇切成两段。同时法勒被黑色的妖龙直接贯穿了腹部,浑身开始被一股妖异的火
焰包围,不断炸出血浆。 

女巫维婕也大惊失色,她万万没有想到法勒如此凶顽,自己花了大半夜的时间,先暗中在
附近施展毒雾阵,又吟唱了削弱他力量和斗志的邪恶之歌,还用魔法阵使他虚弱,再用羽
蛇偷袭成功,如此这般,费尽心机,居然法勒仍然奋力反抗,还一击杀退了自己的护身羽
蛇。 

遭受重创的法勒口中发出鹰一样的啸声,双臂的刀形火焰又明亮了几分,象一只浴火的凤
凰,几乎要展翅冲进天空中。 

女巫维婕更是惊愕,她发现如果让这家伙这次逃出自己的手心,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她
一把扯去自己的法师袍,一摇手中的骨链,大声的祈祷,“亡灵的吞噬者,杀戮的神灵,
放出你王座下的狼群,让他们品尝鲜血,我是你的仆人维婕,我愿意让你侵入我的灵魂,
换取打开群狼的封印。” 

随着女巫阴森的咒语,她的身体中穿出十几根黑色的骨刺,她大声惨叫着,皮肤上浮现出
包裹全身的黑色铠甲,手里出现一柄和身体一样长的黑剑,铠甲上绣满杀戮之神和亡灵的
印记,一个面具一样的头盔遮蔽大半个面容,只能依稀看见非常小巧的鼻子和脸廓。女巫
维婕又一次显示出当时祭坛里亡灵骑士的样子。 

与此同时,至少三十只狼头妖蟒的黑影扑向火鸟一样的法勒,法勒这时也冲天而起,两臂
的火翼就象大雕的翅膀,强劲的舞动着。海岛上空出现了奇异的景象,一只凤凰一样的火
鸟急速逃窜着,后面三十多只黑影妖蟒紧追不舍。 

已经变身为亡灵骑士的女巫在地面挥舞着黑剑,仿佛在为狼头妖蟒们指示方向。一只狼头
逐渐接近了法勒,突然变成狼人的模样,凶狠的一爪抓去,利爪划过天空,留下半圆形的
弧光,随即传来撕裂皮革般的声音,稍顷,天空中落下很多断裂的五彩羽翎,这些羽翎上
都被染的鲜红。 

法勒疯狂的逃窜着,他首先冲到五十多米的空中,又急速向海岸的方向冲刺,这个过程中
,几次被后面的怪影抓伤,它们的利爪几乎无坚不摧,身体的任何部位被它们扫过,立刻
粉碎。 

法勒完全是因为本能,向着海岸逃窜,因为这段时间的生活,使他完全接受了大自然的丛
林法则,回避强大的生物,已经是本能的生理反应。法勒舞动着火翼,象一颗陨石一样扫
过海岛,然后一头钻进远处的深海,在他入海的瞬间,他两臂的刀形火焰消失了,海蜥蜴
的鳞甲、示威般的脊刺和头上的角冠又出现了,法勒往海洋深处窜去,现在,他仿佛又是
一头深海魔兽了。 

黑色的魔影焦躁的在海面上飞舞,却不敢跃入海中,追到海滩上的亡灵骑士恶狠狠的招了
招手,魔影们不甘心的飞了回来,隐入亡灵骑士的身体,不久,女巫维婕又恢复了黑蛇皮
衣服的模样,她两只碧绿的眼睛恶毒的看着海面,此时,海面上刚刚跳出一轮红日,朝霞
万道。 

女巫非常恼火,法勒也一样,他对这个狡猾的女人深恶痛绝,但是因为创伤太严重了,法
勒逃到遥远的荒岛上,一个月以后,才再次来找女巫报仇。 

女巫的优势是比较明显的,而且一直都防备着法勒。法勒刚靠近海岛,女巫敏锐的灵觉立
刻发现了复仇者的到来。这场恶战,法勒再次败北,又一次借助火翼逃进海里,法勒唯一
得到的是和上一次差不多的伤口。女巫感觉自己对手更加敏捷,而且法勒的那对既是武器
,又可在危急时刻当作翅膀的火翼更加熟练了。 

这年九月份,伤好了以后的法勒又来寻仇,两人在海岛上追逐了几天,法勒仍然败北,再
一次遍体鳞伤的逃跑了。这一次,法勒已经能冲上几百米的高空,女巫越来越感觉害怕,
她发现对手在不断的成长,力量在逐渐增强。 

十月份,法勒以为这次至少可以小小教训女巫一下,没有想到女巫仿佛突然增强了法术,
而且诡计多端,更是防不胜防。法勒被女巫引入一个陷阱,至少二十多名可怕的骷髅游侠
乱箭齐发,同时两名手持战斧的亡灵武士截断后路,女巫又在面前变身成亡灵骑士。法勒
身上插着十几根碧绿长箭,九死一生才逃出虎口。法勒也明白了,这个女巫也在飞速成长
,她的力量也在与日俱增。 

正可谓强大的对手是最佳的老师,到了这年十一月,法勒已经能在短距离内自由的飞翔,
速度和灵巧性赛过最快的鹰隼,曾经在法勒少年时期出现的那条凶神恶煞的蛇王又出现了
,而且他还能集中身体的力量,与身后的蛇王幻影幻化成一条双角妖龙,一旦妖龙现形,
几乎没有可以阻挡它的力量,这强大的幻术消耗也十分惊人,每次施展以后,法勒几天内
都如同一个废人。这所有的能力都是在这几个月的危机和强大的意志中被自然激发出来的
,密执安族的魔神的潜力正在逐渐被发掘出来。 

当法勒在荒岛恢复的时候,金雀花的舰队到达了埃特纳火山岛,这次的舰队有两艘兵舰,
囚犯、士兵和军官一共有两百多人,同时带来了大量食物和武器。埃特纳火山岛的困境使
到来的换防者大为震惊,女巫维婕欣喜若狂地发现如此多可以活祭的牲口,她小心的在暗
夜中偷袭舰队,几天的时间,就抓了十几名水手和士兵。 

女巫的力量得到了突破性的增强,十余次血腥的仪式以后,她伤心的发现,活祭已经毫无
作用,她不得不承认,依靠活祭取得力量的阶段,已经结束了,她的亡灵力量已经强大到
了临界的水平,现在她已经是亡灵界在人间的代言人了。这时候她听闻兵舰上的人们要返
回大陆,一个崭新的计划又萌生出来。 

女巫换下了惹眼的黑蛇皮衣服,用些破布遮住身体,用法术遮蔽了自己的碧绿的眼睛,然
后找了个时机,昏倒在兵舰附近的海滩上。兵舰上的水手发现了这个幸存者,并且被她国
色天香般的容貌所震骇。经过一番周折,她最后柔若无骨的躺进了高级船舱,这次的舰队
指挥卓登爵士派人精心护理她。 

谎言对于女巫维婕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她几乎没有用什么手腕,就已经把卓登爵士手
到擒来。爵士相信了她所有的故事,也相信了埃特纳火山岛遭到一个恶魔袭击,舰队最正
确的选择就是立刻离开。舰队决定补充淡水和最短暂的休整,一周以后离开。 

女巫维婕这段时间非常担心,她必须依靠这些水手和这个舰队才能返回大陆,自己几乎已
经算是成功了,但是唯一有一个家伙,可能会让自己功亏一篑,就是那个法勒。女巫维婕
恨的两眼放光,略加思索,她想出了一个方法。 

因为女巫维婕极其具有诱惑的说服力,卓登爵士提前三天命令舰队离开了埃特纳火山岛。
几乎在舰队离开海岸后不久,法勒从另一面登上了海岛。 

法勒刚登上海滩,立刻被十几名螳螂战士围了个风雨不透,法勒不会手软,解决了这些螳
螂战士,又出现了十几个骷髅剑圣,然后又是骷髅游侠,再就是一个亡灵武士,最后终于
在一个隐秘的祭坛附近发现了女巫。 

“别冲动,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女巫说道,然后把右手的骨链慢慢放在地上,
用一把蛇形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指,在额头和身体上画着咒语, “相信我的诚意,看……我
甚至可以用血符将自己封印。” 

法勒稍微犹豫了一下,立刻后退了一步,仔细的探察了周围的魔法空间,没有发现丝毫的
异常,他怪异的看着女巫,女巫不紧不慢的在身上画着五角封印。法勒终于等的不耐烦了
,又不愿意这样一刀将她劈为两段,吼道,“巫婆,少来这套,你又想玩什么花招?” 


“花招?哈哈……看样子你对我的误会真的很深呢,不……我要告诉你的,是关于你的父
亲……还有你的身世之迷,这是个秘密,我也刚刚发现的,它太过于危险,我必须把自己
封印住,以免被那股可怕的力量吞噬了。”女巫既郑重又有点惶恐的说道。 

“什么……我的父亲……我的身世之迷?”法勒眼睛寒星闪烁。 

“不错,直到今天,你都一直没有怀疑过什么吗?没有察觉这个秘密吗?” 

女巫神神秘秘地说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法勒将信将疑。 

“你也看见了,我是亡灵使者。”女巫答道,“耐心些,你的耐心会有回报的。” 

法勒陷入了一种混乱中,两人僵持着,女巫仍然在画着封印,法勒等待着。 

而舰队越来越远,从沙滩上望去,舰队的白色船帆几乎快要没入海平线以下。舰队中的一
艘兵舰上,高级船舱中。女巫维婕在船舱的地板上用鲜血画了一个复杂的十三圈的五星法
阵,她微合着双眼,口里默默地念动着什么。高级船舱的门突然被敲响,女巫猛然睁开眼
睛,一对碧绿的眼睛比幽灵还要恐怖。 

“心肝,你在里面吗?是我。”外面敲门的是刚刚得到甜头的卓登爵士。 

女巫的脸色变了变,她极力的维持着魔法阵,眉头轻轻的皱起来。 

“小心肝,不要调皮了。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再不开门,我就自己进来了。 ”卓登爵士看
来颇有些焦急,仿佛老房子着了火一样。 

女巫轻轻动了动手指,船舱的门立刻被十几根铁条封的铜墙铁壁一般,外面的卓登爵士敲
了半天,也不见一点动静。女巫以为这样他总算该放弃了,没有想到,外面的卓登爵士叫
起来,“不好,她一定是又昏厥过去了,呕,我可怜的小心肝,她的身体太虚弱了……来
人,快把医护官找来,去找把斧子来,帮我劈开舱门,她一定是不习惯兵舰的颠簸,虚弱
的昏过去了。” 

里面的女巫气的咬牙切齿,一双碧绿的眼睛如同一个魔鬼,心里大骂道,“ 这个白痴。”
 

船舱被斧头劈开了一条缝隙,女巫此时又不能让卓登爵士撞破,因为必须要让他活着指挥
这个舰队。女巫看实在无法阻挡了,只好飞速的一挥手臂,魔法阵立刻消失了,舱门后的
铁条也消失了,然后她装成昏厥的样子,楚楚可怜的倒在船舱里,还摆了一个非常优雅的
姿势。 

当兵舰上女巫的魔法阵消失的时候,埃特纳火山岛上,法勒对面的女巫挣扎了几下,然后
凭空消失,只留下一个奇异的魔法阵和一蓬香魂草扎的草人。 

法勒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草人,他方才明白自己又被那个狡猾的女巫给骗了。 

法勒奇怪女巫为什么要这样欺骗自己,这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啊,他舞动着火翼,象一只
巨大的狮鹫一样寻找了整个岛屿,也没有发现女巫的身影。法勒百思不得其解,他立在岛
屿最高处向下俯视,茂密的树林遮蔽了视线,他心里充满了迷惑,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
那个女巫一定有阴谋,是什么阴谋呢? 

法勒即将离去的时候,无意中往远处的大海一望,在大海和天际的交界处,仿佛有些和往
常不同的东西。法勒内心一阵悸动,他的眼瞳缓慢收缩着,又变成金黄色,两艘巨大的金
雀花的兵舰清晰的出现在法勒的视线中。 

法勒这瞬间终于明白了女巫的阴谋,几乎恨不能一拳将自己打翻在地。他一方面不禁赞叹
女巫这一手玩的可真妙,如果不是自己有这惊人的眼力,绝对被这样蒙骗过去,想一辈子
都不会想到原因;另一方面,他立刻明白了,这才是返回大陆的真正机会,他开始担心,
这机会又从自己眼前一晃而过,把自己扔在荒岛上。 

法勒伸展开巨大的火翼,从海岛的最高处冲向已经依稀的舰队。他在空中飞翔了接近一个
里格,不到两千米的距离,就筋疲力尽的滑进了海里,然后他奋力的游动着,企图追赶那
渺茫的希望。 

舰队是快船顺风,速度有时候可以达到十五节,这个速度是非常让后面紧紧追赶的法勒伤
心的,法勒在海洋中,短途冲刺可以轻易超过四十五节,但是长途绝对不会超过二十节。
 

法勒在这次的追逐中,表现的意志力是令人惊叹的,他曾经偏离了方向,然后耗费巨大体
能冲到半空中观察,重新校对了目标,然后又一次开始和舰队赛跑。 

第五天傍晚,法勒距离舰队后面的军舰,只剩不到十个里格的距离,现在就是在海面上,
也能看见前面军舰小小的上桅帆。 

女巫维婕惶惶不可终日,她最清楚法勒追上来了,她几乎绝望,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
能把这个家伙给除掉,她冥思苦想,终于又计上心头。 

出海以后的第五天深夜,法勒终于攀上了舰队的一艘军舰,另一艘旗舰在前方数百米的海
面上,今夜的风浪不大,海面非常平静。 

女巫维婕施展敏锐的灵觉,洞察着法勒从海里爬上后面的兵舰,然后潜伏进船舱,她觉得
时机到了,缓缓的摇了摇手中的骨链,顿时杀机开始弥漫。 

法勒象一只狸猫,无声的穿进了一间船舱。猛然,危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简直就象天罗
地网,法勒刚想逃跑,只觉得顿时身体离开了军舰,无力的悬浮在半空中。 

舰队后面的军舰闯进了一个巨大又诡异的魔法阵,魔法阵在海面上展开,把整艘兵舰都包
围进去,黑色的光泽代表着死亡,女巫站在旗舰主桅杆的了望台上,竭尽全力的施展着法
术。 

“暗夜的吞噬者,我把祭坛中所有的生灵都献给你,尽情的索取吧。”随着女巫的咒语,
魔法阵中央的兵舰上,一个接连一个的水手和囚徒都轰然倒地,仿佛那瞬间,都有一个轮
廓模糊的灵魂被吸进了魔法阵上空的空际里。 

被悬浮在半空的法勒突然全身异彩夺目,一条胳膊粗细的七色巨蟒开始在他身周游走,瞬
间他的身体外出现了一个奇异的屏障,一条蛇王缠绕在屏障外,抵抗着魔法阵强大的力量
。 

近一百个灵魂被献祭给了巨大的魔法阵,女巫越来越疯狂,她如同在积累对法勒的仇恨,
终于爆发出来,“接受了我丰富的献祭的亡灵之神,释放出你的邪恶,把你对人间的仇恨
爆发出来,一千倍,一万倍,十万倍的返还给我吧。”女巫原来是在施展恶毒的尸爆法术
,而且是刚刚用一百条人命取悦过亡灵之神后的尸爆法术,有一百具尸体呈列在法勒周围
的死亡风暴。 

轰,海面上发出耀眼的光芒,巨大的力量被限制在狭小的魔法阵中,只能急剧的向上和向
下膨胀,法勒身周的保护屏障立刻被巨大的死亡风暴彻底摧毁了,他在被亡灵之神的镰刀
夺去生命之前,果断地集聚全部的力量,幻化成了一头双角的妖龙,一头向着女巫的方向
冲去。 

女巫的嘴角终于露出了笑容,她知道她终于成功了,没有任何生灵能阻挡这么强大的风暴
,也没有任何生灵能在这种力量的肆虐中存活。她的笑容还没有完全舒展,一道奇异的闪
电划过她的身体,一头双角妖龙撞破魔法阵,贯穿她的胸膛。 

“混蛋!”女巫怨恨的叫道,她的右手快速的挥舞着,一个更可怕的诅咒完成了。 

双角妖龙无意识的继续飞舞着,女巫慢慢的向后仰倒,崩溃的魔法阵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
席卷而来。从女巫右手的手指处,一个微小的漩涡出现了,越来越强劲,越来越凶险,片
刻时间就超过了几百米外的大爆炸。 

周围的空间发出无数的尖叫声,双角妖龙被吸进了漩涡,女巫被吸进了漩涡,金雀花的旗
舰也整个被吸进了漩涡,仿佛一道闪电般的迅速,漩涡凭空消失了。 

波涛翻滚的大海上出现了大海啸,随即,一切平息下来,海面空旷宁静的令人窒息,法勒
消失了,女巫消失了,女巫立足的那艘巨大的兵舰也消失了,一望无际的大海无声的目视
着一切,目视着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发生的,正在发生,将发生的疯狂。 

(十六章 完) 
第十七章 曙光原野(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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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西海岸的季节已经进入了夏天,内本纳未克附近一个渔村来了一群旅行者,有男
有女,都骑着马,神态疲惫,但是眼神都十分机敏,他们就是亡命天涯的海斯男爵和他的
伙伴们。 

“约好今天上午在这里见面的,可能稍微早了一点儿,我们等一等。”身背绿色长弓和长
剑的海克说道,他们约好了可以帮助他们离开的人在这里见面,时间太早,联络人还没有
出现。 

“哇,终于看见海了,和我想象的一样美。”布卢登坐在马上,向着远处的大海眺望,一
直生活在内陆的人总是对大海充满了期待。 

十多艘海船挂着风帆,静静的漂浮在海面上,大海平静的宛如一片湖水,阳光照耀出一片
淡金色光芒,再远处就是雾气笼罩的海岸线和海岛。 

“这还不是真正的大海,内本纳未克外面是个巨大的海湾,大海是不会如此平静的。”见
多识广的海斯男爵说道。 

“海湾,这么辽阔的海面才是海湾?” 

“因为每年夏天都会出现大量的红藻,这里的海面都会变成淡红色,所以人们称呼它为奥
丁的红海。”海斯接着说道,“海船离开红海海湾,向西北行驶,进入真正的大海奥丁海
,穿越过黑风暴的海域,绕过雷鸣角,然后顺着大陆的西海岸向东北航行,就可以到达亚
塞尼亚城邦。” 

“呵,海斯,你知道的真多啊。” 

“我十几岁的时候,跟随叔叔的商队去过亚塞尼亚城。” 

“这算什么,海斯和多雷他们几乎跑遍了整个大陆呢。”兽青狼脱口说道,说完方才想起
自己失言,看着众人黯淡的神情,他长叹了口气,“多雷他们在多好。” 

“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就等出海的船了。”布卢登想淡化大家的情绪,故作欣喜地说道。
 

“如果是一般的商人,也就罢了,我们现在的身份,出海后可能更危险。” 

剑圣谷的游侠海克说道,“我们现在是买通走私商队的蛇头,让他们带我们出去,船队出
海后,北面就是金雀花的重要海港波突尼亚,那里驻守着银角马舰队,万一和巡逻的舰队
遭遇,才真是危机呢。” 

“所以大家要有心理准备,危险的旅程才刚开始呢。”海斯男爵说道。 

“那如果到时候真的遭遇舰队怎么办?”兽青狼问道。 

“偷渡本身就是赌命,每十艘偷渡船,必然会有一艘会撞到舰队,碰上的就是死路一条。
”游侠海克说道。 

众人听了,都神色凝重地沉默着。 

这时,有一个渔民打扮的男子走了过来,“请问,你们中是否有一位亚伯拉罕先生?” 


海斯男爵答道,“我是,您如何称呼?” 

“我叫克里斯托夫,内本纳未克的金匠叫我来找你们的,请跟随我来。”陌生男子说道。
 

“是金匠圣多明戈吗?”游侠海克问道。 

“不,金匠他没有名字,他只有两个兄弟。”自称克里斯托夫的男子答道。 

游侠海克笑着点了点头,对海斯男爵示意就是他,众人跟随男子离开了。原来这是一套暗
语,游侠海克委托内本纳未克的朋友,联系上走私商队的一个组织,这个组织被称为青蛇
会,执事的三个首领,其中之一就被称为金匠。 

克里斯托夫将众人引到渔村附近比较偏僻的一处房屋里,房屋是用椰子树搭建的,四周的
顶上绑扎着棕榈树叶,正面就是海滩,后面是椰子树林。 

克里斯托夫面孔黝黑,五官又粗又平,模样憨厚老实,两只手布满了手茧,就象所有的渔
民一样,他对着海斯说道,“你们先住在这里,房屋里有水和食物,三天后的夜晚,会有
小船来接你们。” 

海斯感谢他的帮助,克里斯托夫说完后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海斯有点疑惑的看着他,克里
斯托夫缓缓说道,“您的朋友是否说过我们的规矩?” 

“规矩?”海斯心里恍然,原来该谈钱的问题了,他反问了一句。 

“一名旅客,六万金磅,你们一共十五名旅客,九十万金磅。”克里斯托夫眼皮都没有眨
一下,慢慢说道。 

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游侠海克说道,“这钱我们到达目的地再交给你们。” 

“不可能,不交齐全款,不会有人接你们上船的。” 

“内本纳未克的高尔家族答应为我们担保的。”游侠海克瞪着一脸忠诚的克里斯托夫说道
。 

“担保只能让我们省略不必要的猜疑,如此迅速地见面,钱一个大子也不能少,我们是生
意人,只谈面对面的生意。” 

“那我们如何相信你呢,你万一拿着钱跑了呢?”兽青狼突然叫道。 

“你们难道不相信内本纳未克的高尔家族吗?他是你们的朋友,他担保了我的信用,难道
我们现在谈话的基础不是在互相信任上吗?”克里斯托夫粗糙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当然是信任,所以我们希望到达目的地,再将九十万金磅交给你。” 

“哦,如果这样,那你们只好去寻找其他途径了,我可以告诉你,没有任何偷渡船会接受
你们的条件,这是我们行业的规则。”克里斯托夫惋惜的说道。 

“克里斯托夫先生,你希望我们去寻求其他的途径吗?”海斯男爵问道。 

“当然不希望,我们需要你们先支付九十万金磅,而你们不同意。” 

“是否可以少支付部分款项呢?然后在我们登船以后支付其余的部分。”海斯男爵问道。
 

“这不可能,要知道,这个季节,我们的客户非常多,如果您无法接受这样的条件,我们
非常容易就可以找到其他的候补者。”克里斯托夫收敛笑容,非常诚恳的说道,“并且有
一点,我忘记告诉您了,三天后的船队是快船,它比普通的船队减少了十多天的旅途,而
且你也知道,象我们这样的船队,出航的时间非常不固定,周期完全受外界的影响,下次
也许会间隔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又或者是三天,所以我劝您最好不要错过三天后的这次
机会。” 

“哦,人太拥挤就不好了,我的确没有想到这一层,我不喜欢拥挤的环境。 

如果这个季节太拥挤,不妨等一两个月再离开……其实我们并不是很急,我们有时间。”
海斯男爵说道。 

克里斯托夫微微一怔,眼角快速的将四周众人的表情一扫,嘴角又淡淡露出笑意,“亚伯
拉罕先生,条件就是这样,九十万金磅,全款,现在支付,三天后就会有人来接你们登船
,否则,那只有非常惋惜,你们还要去找另外的人谈谈了,决定吧。” 

海斯男爵看着克里斯托夫自信的那张脸,从口袋中掏出一个二十克拉的绿钻石吊坠,吊坠
连着金光闪闪的纯金项链,金链子的工艺精湛,而那颗仿佛绿色火焰的钻石,立刻让克里
斯托夫的两只眼睛燃烧起来。 

“这颗火钻是至今为止,整个大陆最美丽的绿色钻石,随便一个大都市的珠宝商人,都会
毫不吝啬的为它付出一百五十万金磅。”海斯男爵轻轻晃动着钻石吊坠,看着贪婪的克里
斯托夫说道。 

“一百五十万金磅……不……它最多价值八十万金磅,这种品相的钻石我曾经见过。”克
里斯托夫掩饰着自己的欲望,挣扎的互相扭动着双手。 

“一百五十万金磅,我了解它的价值。如果你答应我们到达目的地再支付款项,那到时候
,这颗独一无二的火钻就属于您了。” 

“哦……这不可能,这种条件我不可能接受的,这……这对我并没有吸引力。”克里斯托
夫吞着口水说道。 

“是这样吗?那我们还是谈直接支付现金吧。”海斯男爵说完,把钻石吊坠飞快的放回了
背心口袋,一本正经的问道,“九十万金磅,对吗?” 

“好……最大让步,这已经是我的最大让步,等你们登上海船,然后再把钻石给我,就成
交。” 

“不行,我们要求是到达目的地再给你钻石。”游侠海克说道。 

“那不可能。”克里斯托夫叫道。 

“那颗钻石价值一百五十万金磅。” 

“就是一千万金磅也不可能,最大的让步,你们登上海船,再交给我钻石,否则立刻支付
九十万金磅。” 

“好吧,直接送我们去亚塞尼亚城,我们上船后给你钻石。”海斯答道。 

“亚塞尼亚城,不对,我们现在谈的价格是到达德塞港的,根本不是亚塞尼亚城。”克里
斯托夫一脸的惊讶,仿佛真的不知道一样。 

“混蛋,我实在忍不住想一拳头揍扁这个王八蛋。”兽青狼大骂着扑上来,幸好被游侠海
克一把抱住。 

德塞港是阿卡德帝国的重要海港,它位于雷鸣角的南端,属于阿卡德帝国境内,虽然已经
脱离了金雀花的范围,但是阿卡德帝国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如果抓住偷渡者,轻者
驱逐出境,重者处死。这和众人开始的目标,绕过雷鸣角,再往东北航行的亚塞尼亚城不
可同日而语,亚塞尼亚城是一个城邦共和国,该城也是大陆几个宗教的圣地,而且是个商
业自由城邦,凡是踏上城邦土地的人,都自动成为城邦的公民,不会遭到监禁和驱逐。 


“我听说,克里特尔军方最近在搜捕一群金雀花的……间谍。”克里斯托夫眼光闪动着,
声音不大,但是海斯一众听在耳朵里却犹如雷霆贯耳,“而且这里靠近首府,相信很快就
会有大规模的搜查行动。” 

“虽然我们不是军方要找的人,但是我们并不想节外生枝,那就去阿卡德帝国的德塞港,
上船后我们就给你钻石。”海斯听说可能会出现大规模搜查,脸色一暗,随即尽量镇定地
说道。 

克里斯托夫微微一笑,望着表情复杂的众人,“三天后午夜,会有小船来接你们,你们告
诉他们,就说是海蛇那条船上的人,他们会送你们登船。” 

克里斯托夫临走的时候,叫了些人,将海斯他们的坐骑也牵走了,这更加重了这群困境中
人们的疑虑,众人私下议论纷纷。偶尔,海斯听着大家的各种意见和担忧,他说道,“安
排轮换警戒,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选择。” 

三天后,众人非常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午夜,三艘渔民用的近海小船在潮水中靠了岸
。 

布卢登暗想,虽然那个乘机敲诈的蛇头十分可恶,但是还算是有职业道德。 

十五个人乘坐着三只小船离了岸,几个小时后,绕到一个荒芜的海岛背后,就看见一艘颇
为巨大的多桅快船停在海中。 

外表看,这是一艘商船,海斯攀着软梯登上甲板,第一眼就看见克里斯托夫那张油腻令人
生厌的脸。 

“这几天睡的安稳吗?喜欢我的望海豪宅吗?”克里斯托夫笑着问。 

海斯一笑。 

“现在……”克里斯托夫用漫不经心的口吻提醒着,伸出右手。 

“这艘船什么时候走?”海斯对克里斯托夫的右手熟视无睹,问道。 

“把东西给我,立刻就可以开船。” 

“当然,钻石已经是你的啦。”海斯掏出绿钻石吊坠,仍然握在手中,“你是这艘船的船
长?” 

“大胡子是船长,大伙都叫他海蛇。”克里斯托夫用嘴角示意身旁不远的一个彪形大汉,
大汉见克里斯托夫说到自己,立刻靠近过来,嘴里说着,“银爷,已经腾出一个中舱,是
给他们的。爷的舱室和以前一样,在后头,原来二副的地方。” 

海斯听了这个船长的话,微微一怔,难道这个一直和自己打交道,其貌不扬的渔民,竟然
是青蛇会的二当家? 

“如何?亚伯拉罕阁下,或者说应该是海斯阁下?”克里斯托夫问道。 

海斯终于将钻石放到了克里斯托夫的手中,克里斯托夫也不忌讳周围的水手,将钻石仔细
辨认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对着船长海蛇道,“接到货了,走。” 

海蛇大喊了一声,船下传来起锚的锁链声,快船的十二面风帆陆续被拉满,几十米的船又
轻又快,顺着夜晚的海风呼啦一声,如张开翅膀的飞鱼一样在海面上滑翔起来。 

海斯他们被一名水手领着走下甲板,低着头在狭窄的过道转了几弯,水手打开一扇舱门,
侧身示意他们进去。 

“见鬼,这么小的地方,我们十五个人呢!”兽青狼一进舱房,立刻叫嚷。 

舱室不足十个平方,一面舱壁上有一扇圆窗,窗户镶嵌着灰蒙蒙的玻璃,比较醒目的是,
拉着粗大的铁条栏杆。舱房里面有一张分三层的床,一名流亡者倒爬着,脚先进去,慢慢
挪进最底层的床板下面。另外除了一个装了一半水的大酒桶,就没有东西了。船舱里有股
难以描述的霉味和臭气,个别人进来几乎立刻呕吐。 

“十个平方,十五个人,还不知足吗?想不想换到底舱去,那里七个平方,住着二十四个
人呢!别耽误功夫,快往里走,船长吩咐的,舱门要锁着呢。”水手在舱门口答道。 

众人终于挤进了狭窄的舱房,兽青狼倒吊在舱顶,象只蜘蛛一样。 

“你们算是高等舱了,每天有一次上甲板的机会,舱门下面的活门是送饭用的,就这样了
。”舱外的水手将门轰一声关上,然后外面一阵铁链声音,然后是脚步离开的声音。这时
候才发现,舱门下面有一块活门,大概有本线装书大小。 

十五个人,极力调整着,雨菲菲因为最苗条,被安排在最高一层的铺位上,当菲菲睡进去
以后,鼻子尖几乎碰到舱顶。 

终于调整好了各人的位置,床铺上上下下塞进了七个人,剩余的人侧着身体,或者互相搂
抱着,总算可以躺在地上休息了,兽青狼也从舱房的角上跳在地上。 

“惨,刚有个站脚的地方,尿急了怎么办?”兽青狼随口问道。 

“这里。”躺在地上,和旁边的搂在一起的一个逃亡者说道,同时用脚挑起舱室边上一块
虚盖着的舱板。 

掀起狭窄的一小块活动舱板,下面是个陶瓷模样的水槽,同样周围都是粗大的铁条栏杆。
 

“哇,哇,哇,这样啊,这么点范围,很需要技巧呢。”兽青狼说着一愣,突然想起什么
事情,猛然把目光望向高处的菲菲,正迎上菲菲的目光,菲菲一张俏丽的脸涨的通红,恶
狠狠的瞪了兽青狼一眼,最后还送了个白眼。 

菲菲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突然和十几个粗鄙大男人一同生活在如此狭小的空间,的确令人
局促不安,不过这种局促几个小时后就消失了。 

船上的条件非常恶劣,每天给他们供应的食物也不充足,而且海斯他们十五个人中,除了
海斯几个坐过海船,另外的人都严重昏船,纷纷开始呕吐,舱室里面的气味又酸又臭。 


菲菲也不断的呕吐着黄水,居高临下的喷下来,最后只好让她先移到下面来,把一个已经
呕吐的连胆汁都没有的逃亡者先换上去。菲菲昏船非常厉害,一天一夜下来,已经睁眼的
力气都没有了,最后是海克搀扶着她完成兽青狼声称“很需要技巧的”工作,她紧闭着眼
睛,满脸通红,两只手非常缓慢,虚弱地完成着辅助性帮助。 

这时候,众人默许一样挪开了位置,兽青狼并没有昏船,和其他人似乎很投入的在讨论什
么话题,仿佛没有人注意船舱一角正在发生的事情。 

狭窄的舱房里面又拥挤又酸臭难闻,最开始的几天对所有人的承受能力都是考验,还好,
这段不适应期持续了不到一周。 

菲菲和其他人终于适应了不停摇晃的海船,也适应了很多非常可怕的情况。 

环境改变人,或者说人适应环境的能力远超过想象的。 

“菲菲,让你受委屈了。”海克有一次悄悄在雨菲菲耳边说道。 

菲菲将头靠着海克的肩膀,“幸亏你在我身边。” 

每天深夜,海斯他们都可以到甲板上去透透气,一次可以出去五个人,分三次,每次的时
间不足一刻钟。 

一天,兽青狼回来以后,问海斯道,“海斯,还记得那个水手说的,下面的船舱里,七个
平方住着二十四个人吗?” 

“恩,当然,印象深刻。” 

“猜猜,他们怎么住的,你看我们十五个人住十个平方都如此拥挤,他们超过我们一倍呢
,而且也是有男有女的。”兽青狼说着,飞快的扫了菲菲一眼,眉头调皮的动了动。 

“呸,想死。”菲菲用几乎无法分辨的声音啐道。 

“猜不出来。”海斯摇了摇头。 

“恐怖呢,我是亲眼看见了,才知道的,不然无论无何也不会想出来的。” 

兽青狼用力搬开一个同伴的腿,才有空间抱腿坐在船舱地板上,“布卢登坐着的那个大水
桶看见了吧?” 

其他人点了点头。 

“七平米的船舱里面,中间留过道,两边一边码十二个桶,每个桶里面住一个人。”兽青
狼用非常可怕的表情描述道。 

众人听着倒吸凉气。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呢,中间留过道的,桶是横着码,里面的人偶尔可以钻出来活动活动
,拉屎撒尿还可以在过道上。最恐怖的是不留过道的船舱,听说桶是垂直着码,自己带食
物和水,从这艘船起航,一直到达目的地,都在桶里面蜷缩着,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这种
船舱他们水手叫死票,意思是只管运,不管死活的,七八个平米的船舱,甚至住着四十多
个人。” 

“怎么会这样?简直……是自杀啊……”菲菲睁大眼睛,趴在顶铺上难以置信的说道。 


“太可怕了,就算这艘快船,到达目的地德塞港,也要花三十多天啊,三十多天,一个大
活人就蜷缩在这个桶里面,还……”布卢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么说,底舱至少装着几百个和我们一样的偷渡者。”海斯男爵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四百八十个,我好象听水手说过。”另一名逃亡者说道。 

“哇,近五百人,就在这不起眼的船上,谁会想到,这样的船一般只有三十多名水手的。
”游侠海克也惊讶道。 

“以前听说过,专门运偷渡者的行业中有死票,活票和船票的说法,万万没有想到,所谓
死票原来是这么回事。” 

“估计我们买的应该是他们说的船票了,难怪一个人要六万金镑呢。” 

“想偷渡的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出六万金磅巨款的,这笔钱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给他
两辈子都难赚到的。” 

“没有足够的钱,又想偷渡出去,离开克里特尔王国,所以就买死票,这才是赌命呢。”
 

“估计死票也不会太便宜,至少也是几千金磅。” 

“几千金磅,那也是普通人十几年才赚的到的。” 

布卢登听着大家的话,突然冒出一句,“难道……难道他们宁可死在水桶里,也要离开克
里特尔王国吗?” 

大家都沉默下来,每个人想着这个问题,都觉得答案很明显,但是却觉得不好回答,过了
好一会儿,海斯答道,“雨肖以前告诉过我一句东方的谚语,海克也知道,你还记得吗?
” 

游侠海克迟疑了片刻,不太有信心的说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
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海斯男爵听着笑起来,连连摆手,“不是这句,不是这句,这句也差不多,不过那句更适
合。” 

海克有点不好意思,“忘记了。” 

“我也忘记了原话,只记得大致的意思,象一首诗歌,意思是我的家园被一群匪徒霸占了
,如今我已经听说了新的乐土,我要告别欺凌我的土匪们,去寻找我的乐土,就算这个过
程会有危险,我也不会退缩。” 

“硕鼠硕鼠,勿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誓将去汝,适彼乐土,乐土乐土,媛得我
所。”雨菲菲突然轻轻地吟唱起来,唱到最后,大家都看见菲菲眼角的泪光。 

“誓将去汝,适彼乐土,乐土乐土,媛得我所。”海斯和海克也跟着菲菲的吟唱轻轻重复
。 

“克里特尔是暴政。”游侠海克笑着对海斯男爵说道。 

海斯男爵点了点头,冒出一句,“金雀花是暴政他妈。”两人相视,接着狂笑起来。 

海斯男爵乘坐的这艘快船名叫白鲸号,白鲸号离开红海海湾十几天后,接近了金雀花王朝
的波突尼亚海域。 

金雀花的波突尼亚港拥有西海岸最庞大的火炮舰队,银角马舰队,因为这只舰队拥有最先
进的波突尼亚炮舰,船快炮利,控制了奥丁海非常辽阔的一片海域。 

尽管白鲸号非常小心翼翼,但是也许撞了霉运,出航后的第十四天清晨,登高在主桅顶端
了望塔上的水手惊恐地叫起来,“银角马舰队,东北方向发现银角马舰队!” 

立刻甲板上响起混乱的脚步声,整艘海船仿佛都炸开了锅,时而传来船长海蛇的吼声,“
把左舷的炮车给我推到后甲板,准备弹药,把中舱里还有力气划桨的家伙都给我带出来…
…” 

很快,海斯男爵等十五人被水手带到甲板上,此刻已经可以看见白鲸号后面的三艘兵舰,
三艘体型比白鲸号略小的快速炮舰,舰上耸立着至少五根桅杆,而且船帆又细又窄,此刻
兵舰舰首的三角帆和斜桅帆被海风吹的十分饱满,三艘兵舰就向三条发现猎物的鲨鱼,飞
快的追上来。 

“二十海里!”了望塔上传来水手目测距离的叫声。 

甲板上一共有三十多名乘客,有一名又黑又高,相貌凶狠的青年引起游侠海克的注意,“
海斯,那个人是个武斗师。” 

海斯男爵留意了一下,那个青年一头黑色长发,卷曲着散在背后,脸上虽然没有伤痕,但
是总给人一副恶狠狠的印象。手脚都很长,走起路来,象一条忍受了数月饥饿的豺狼。 


这条豺狼似乎对海斯他们没有多大兴趣,他的目光搜索着前甲板的水手们。 

“找出二十个有力气的,去底舱划桨,让剩余的其他人去船舱搬炮弹。” 

“十九海里!”主桅杆上又传来水手的叫嚷声。 

白鲸号的帆都张开了,同时两边放出了长桨,但是后面的兵舰仍然越追越近,快到中午的
时候,后面的兵舰开始发射炮弹了,最近的一颗炮弹落在白鲸号船尾十几米的海里。这令
海蛇船长的瞳孔都剧烈收缩了一下。 

“银爷,您看怎么办,能不能把底舱的货甩掉一些,船太重,跑不动啊,兵贼子已经追上
来了。” 

站在船长身边的克里斯托夫望着后面紧紧追赶的兵舰,终于牙齿缝隙中蹦出几个字,“丢
掉死舱里的货。” 

海蛇松了口气,转头喊了几句,几名身强力壮的水手立刻进了底舱。 

几名水手吃力的转动着一个磨盘大小的轴承,随着轰隆轰隆的声音和各种巨大轴承和木板
的摩擦声从底舱传来,接着是惊恐的惨叫声,声音杂乱,仿佛有几百个只多,女人的尖利
声,男人的绝望,还有孩童的幼稚声,同时伴随着沉重的落水声,再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 

布卢登也被派到底舱划桨室里划桨,刚好在那个模样如豺狼一样的青年的后面一个位置。
 

底舱就在划桨室的旁边,这一系列的震动和混乱他们当然是首当其冲,所有人都惊恐地停
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混蛋,快加油划,给我使出吃奶的劲,发什么呆,听着那惨叫了吧?那是底舱在卸货呢
,一定是兵舰追的太紧,甲板上的命令把死舱的那些死票们给扔进海里了。” 

“把底舱的给扔进海里了?”豺狼青年猛然转过头,那犀利的目光让水手不禁浑身一颤。
 

“是……是啊,这艘船的底舱,有部分舱板可以自动打开,危急时刻,为了……为了摆脱
追赶的兵舰,减轻重量,给白鲸号提速,就把里面的死票给卸进海里了。如果白鲸号是空
船,任何兵舰也追不上我们。” 

甲板上面,正吃力的和同伴一起,搬运炮弹的海斯男爵也听见了惨叫声,随即,甲板上有
人惊讶的喊道,“看船后面!” 

海斯男爵从左船舷望去,白鲸号后面的浪花中,突然出现了上百个船舱里面装水的大木桶
,周围零星可以见到一些衣服,秽物和拼命划水的落水者。 

“船太重,跑不过兵舰,为了减轻重量,他们把底舱的一些偷渡者扔进海里了。”有人在
海斯耳边说道。 

海斯通体发凉,脊背一阵发麻。 

“别发呆,快把炮弹搬后甲板去。”有水手对着停下来的人们大嚷道,“再不干活,连你
们也扔下去。” 

“别偷懒,快点划!”监督划桨室的水手走过来,对着发呆的人一人一脚。 

当他踹到布卢登前面的那个豺狼般凶狠的青年时,青年用手一挡,另一只手一拳头正砸在
水手的小腹前面,拳头还没有碰到水手,水手已经呼一声直飞了起来,重重撞在几米外的
船舱壁上,“狗日的杂种,你们这么干的。” 

那名被打的水手过了很久才爬起来,却呆呆的半跪在地上发傻。 

豺狼青年恶狠狠的望着他,终于粗粗的喘了口气,又开始划起桨来。 

水手心有余悸的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再经过那个青年旁边的时候,都有点小心翼翼的样
子。 

不久,划桨的人们又听见旁边的底舱重复了一次刚才的喧闹、惨叫声和落水声。当布卢登
返回船舱的时候,见到兽青狼,兽青狼双目发直,“底舱的死票都被扔进海里了,两百多
人,后来连底舱的活票都扔掉了一百个。” 

停了片刻,兽青狼又说道,“那几个转轴承的水手就在我旁边,我当时想动手阻止他们,
海克不让我管。” 

“此刻我们也在任人鱼肉。”海克脸色更难看,“这是他们的命运,弱者自然有弱者的命
运。” 

“我现在很后悔,我当时应该阻止他们的。”兽青狼几乎用咆哮的声音对着船舱墙壁吼道
。 

“那就只有大家一起死,我们一切目的是为了一起活,而不是一起死。”海克答道。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那几百条人命被扔进大海里?” 

“在那些陌生人和我们之间,我选择我们。”海克答道。 

“那……那……那……你和你父亲又有什么区别?”兽青狼估计是气昏了头,终于还是说
了出来。 

“见你妈的鬼,我和我父亲绝对不一样。”海克听见兽青狼的话以后,脸色突然大变,一
拳正打在兽青狼的脸上,兽青狼重重的撞倒了几名同伴,又撞在舱壁上。 

兽青狼话语出口,已经心生悔意,又随即脸上受了海克一拳,他表情复杂的捂着脸,慢慢
站起来。 

众人都吃惊的望着海克,海克也后悔自己居然用拳头对自己的伙伴,他此刻又恼火又后悔
,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兽青狼,你胡说什么!”菲菲正准备跳下来,又责怪海克道,“海克,你……你……怎
么……能对自己伙伴动拳头呢?” 

“我……我……”海克转手对着自己一个耳光,血立刻顺着嘴角流出来,他望着兽青狼说
道,“兄弟,对不起,我帮你还了这家伙一下。” 

“海克,是我混蛋。”兽青狼一把握住海克的手,“海克,是我混蛋,对不起……” 

船舱里的风波过去了,布卢登却暗问自己,兽青狼和海克,自己如果在他们的位置,到底
该如何来理解被扔进大海里的偷渡者呢。 

逃出波突尼亚海域以后,白鲸号又高速航行了十三天,快接近目的地的时候,白鲸号遭遇
了一场非常可怕的风暴,白鲸号的船体都出现了裂痕,而且后桅杆也折断了,幸运的是,
最终白鲸号逃出了风暴,颤悠着接近德塞港的海域。 

旅途终于结束了,重创的白鲸号停在了一个隐蔽的渔港附近,海斯众人上了岸。 

上岸的第二天,海斯众人为了躲避阿卡德帝国的哨卡盘查,走上了一条艰险的荒芜之路。
 

这条路是海斯最后向水手们打听来的,上岸后又询问了当地人,也得到了验证,大体路线
是不走商队路线,而是翻过几座人迹罕至的大山,穿过一个辽阔的平原,就可以到达商业
自由城亚塞尼亚。 

“这条路好象并不是很艰难啊,为什么没有人走呢?”兽青狼问道。 

“原因出在那个辽阔的平原上,那个平原上分布着众多的巨石阵,一直谣传那是异世界之
门,有一群疯狂的异教徒守护着那里,经常施展法术,使整个平原都被厚厚的迷雾所笼罩
,很多人迷路其中,所以很少有人走这条路,他们称呼这个平原是魔法平原。” 

“魔法平原?很好听的名字。” 

众人离开大道,向着山峦的方向前进了半日的路程,傍晚时分,众人准备休息的时候,兽
青狼和海克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 

“怎么啦?”海斯男爵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可能,我们被包围了!”游侠海克已经将誓仇弓从背后摘了下来,兽青狼也拔出了武
器。 

逐渐,四周还非常遥远的灌木丛中不断传出盔甲碰撞的声音,偶尔有飞鸟被惊起了,呼啦
啦的在布满晚云的天空飞过。 

“怎么可能呢?”有的逃亡者还不能相信,“那还不快找个方向逃跑?” 

“没有听见吗?被包围了,包围的意思就是被象包饺子一样包在中间了。” 

兽青狼脸色铁青,但是嘴巴没有闲着。 

过了半天,一个完整的包围圈终于显露出来,几千名身穿重铠的士兵围在外面,里面是几
百名骑兵。 

“海斯,看那边,是克里斯托夫那个王八蛋!”海克指着一名高级骑士旁边的一个人说道
。 

“混蛋,真的是那家伙,那家伙怎么没有在内本纳未克出卖我们,却在阿卡德来搅风搅雨
?” 

“或者因为他在内本纳未克如果这么干,他惧怕高尔家族报复,而这里可以做到神不知鬼
不觉。” 

“放心,他跑不了的,我可以用誓仇弓的游侠之火毙他于面前。”海克笑着说道。 

“那就先宰了他,我们再和这些士兵拼命。”兽青狼说道,他此刻已经明白了局势,看情
形,这次对自己这边来说,是凶多吉少了,对方有几千人,而自己这边只有十五个人,而
且还被围死了,如果他们突然大乱就好了。 

兽青狼正想着呢,突然克里斯托夫附近的士兵乱成一团,那名高级骑士大叫着,“护卫!
护卫!” 

一只黑豹一样的影子在对面扑了十几下,海斯男爵看见克里斯托夫惊恐的拔出一把闪亮的
宝剑。 

随即,黑影将克里斯托夫裹了起来,当黑影离开以后,克里斯托夫僵硬在马上,少刻,一
头栽下马去。 

克里斯托夫和高级骑士所在方向一片大乱,本来完整的包围圈已经出现了断裂的空隙。 


“火!”菲菲惊喜的叫起来,士兵背后突然燃起了十几处大火。 

“跟着我,突围!”海克单手抽出圣堂武士剑,大吼一声,已经扑了出去。 

菲菲和兽青狼护住众人的后面,当他们快要冲进混乱的敌人阵线时,菲菲挥动手臂,立刻
,十几个和他们相仿佛的幻影冲向另一边。 

“奸细突围了,北面……东北面!”远处的大火冒出滚滚浓烟,血红的夕阳终于落下去了
,垂头丧气的阿卡德帝国士兵在收拾伤残。 

第二天天亮后,连夜赶路的海斯他们遇到船上碰到的相貌凶狠的青年。 

“海斯男爵,我听说过你。”青年说道,“我的名字叫唐仇,昨天我杀了克里斯托夫,见
你们陷入困境,便顺手放了几把火。” 

“你一个人办到的?”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很多人吗?” 

兽青狼悄悄对布卢登做了个鬼脸,“又是个认为自己比牛魔王还牛的牛人。” 

“又?” 

海斯男爵非常感激唐仇的援手,最后问了一句,“克里斯托夫,有仇?” 

“我的姐姐几年前乘上他们的船,从此廖无音信,直到这次我经历了他们在海上的事情,
才明白原因。” 

“哦。” 

海斯又询问唐仇下一步的目的地,唐仇没有迟疑,告诉说是亚塞尼亚城邦。 

海斯邀请唐仇和大家同行,唐仇犹豫了片刻,最后答应了。 

唐仇话非常少,神情又颇为凶狠,几天过去,偶尔就兽青狼和海斯主动找他说话,他都很
简略的回答着,后来大家知道他性格如此,也就习惯了。 

一个星期以后,众人终于进入了传说中的魔法平原,深入平原十几天后,遭遇一圈高达十
几米的巨石,巨石上刻着闪着莹光的奇异符号。 

众人连连称奇。 

离开第一个巨石圈以后,第二天又碰到另一个形状不同的巨石圈。 

当他们越过第二个巨石圈以后不久,平原上突然降下遮天蔽日的浓雾,迷雾非常浓密,连
菲菲和海克施展各种法术驱赶也无济于事。 

迷雾始终不散,从这一刻起,已经无法从外界来分辨时间的流逝。 

海斯凭借怀表得知,十六个人已经在迷雾中游荡了一个星期,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魔法平
原的可怕。 

情况又持续了几天,连众人的干粮都吃完了,海斯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因
为轻视了魔法平原的威力,使众人身陷绝境。 

他越来越懊悔,但是表面上却仍然鼓励着伙伴们,“用探星术寻找北极星的位置,菲菲,
再试一次,我们一定能找到方向的。” 

这时,遥远的平原上立着一高大的身影,他就是曾经在鬼堡之径施展鬼剑帮助过海斯他们
的那个神秘人。 

他默默的注视着迷雾中艰难摸索道路的一群逃亡者。 

“海斯,海斯,快来啊,我的手摸到一个路碑,快来,我好象找到一条商路了!”菲菲突
然兴奋的大叫起来。 

此刻众人都用绳索互相串联着,恐怕会在迷雾中失散,这时候都跑过来。 

“是路碑……”海斯摸索着碑文,“……四十一年春,立此碑记,此碑西面为亚塞尼亚,
东面为阿卡德……” 

“噢!”众人欢呼起来,“走出魔法平原了!” 

远处的那个神秘人,自称是徘徊者坚尼的人露出笑容,用力挥动了一下右手,一股强劲的
旋风从他的手心飞进天空。 

转眼,一股气势惊人的狂风将迷雾吹散,众人惊奇的发现,东面的地平线上,一道曙光正
射出光芒。 

“哦,我的曙光!”众人心里不禁赞美道。 

“乐土,我来了!”兽青狼突然做了个夸张的动作,纵情大喊。 

黑夜散去,曙光在前方。 

(第十七章 完) 
第十八章 乌隆风云(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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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罕朱海是乌隆一个小有名气的商人,他出于同情,在商道上救助了昏迷的维撒里特,并
且带回家中,又找来医者为他疗伤。 

维撒里特来到乌隆一个星期以后,才从昏迷和噩梦中苏醒,面对莫罕朱海的询问,他表现
出来长时间的沉默,莫罕朱海以为他是经历了过度刺激,便颇同情地叹息了一番,先安排
他在客房住下了。 

维撒里特的身体逐渐康复,但是依然对自己的过去和来历一言不发,莫罕朱海非常精明,
知道他必然有所隐瞒,出于商人的谨慎,同时对于维撒里特眼里偶尔闪露出的凌厉眼光的
担忧,莫罕朱海借口要带商队出门,将维撒里特请出了家门。 

因为孔雀王朝和金雀花的关系十分微妙,曾经是金雀花高级将领的维撒里特心有顾虑,恐
惧自己的身份被人识破,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无论是奸细或者被孔雀王朝武装遣返,都是死路一条。 

所以,维撒里特必须开始一段彻底隐瞒自己过去的生活。 

和金雀花的家族取得联系,这在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能做的,仅仅是想办法
依靠自己的力量,在这个陌生的边陲之地活下去,然后等待机会。 

维撒里特必须离开商人莫罕朱海,因为听莫罕朱海说,他昏迷在幽暗森林附近的官道上,
他不想经常被人询问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所以必须彻底断绝一切追溯过去的可能性。 


维撒里特带着商人莫罕朱海最后馈赠的几枚银币在乌隆生活了半个多月,这是一座繁荣的
商业城市,聚集了五湖四海的各族人和流浪者,所以就算是维撒里特带着北方口音的大陆
语,也没有引起任何人过多的注意。 

商人馈赠的银币很快就花光了,维撒里特迫不得已,开始寻找各种谋生的方法,他帮助市
场的商人扛过货物,也帮助路过的商队当过保镖,甚至还当过一次打手。 

虽然他做的每一份工都非常出色,但是这一切,都是发生在这个城市最底层的竞争,最好
的奖励不过是几个金币而已。 

维撒里特就采取着从来没有料想过的方式,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中为了生存而挣扎着,几个
月过去了,他几乎都快熟悉这种黯淡无光的生活,有一天,一群围观城门告示的游民,突
然使他命运的轨迹又一次冲向高空。 

“乌隆公开招募护卫团中级统领呢。”有人站在告示下面大声叫嚷着。 

“这次公开招募十个名额。” 

“月薪五枚金币,并且享有孔雀王朝现役军官的所有基本福利。” 

“哦,是编制外的招募啊,不算现役军官,没有升迁权的。” 

“那总算进入护卫团了,和比你们为那些小商人拼命好很多哦。” 

这些游民议论着,争吵着,那声音传进站立在外圈的金发里特耳朵中,无异如雷声轰鸣。
 

这几个月的艰苦仿佛已经将维撒里特的棱角磨平了,他小心翼翼地生活着,因为他有所恐
惧,但是这种生活绝对不是他所期待的,他的雄心依然,只是暂时被灰尘蒙蔽。 

也许,我真的不该用这种方式隐姓埋名,或许,我可以改名换姓,重新用剑在这个陌生的
城市塑造自己。 

维撒里特不禁蠢蠢欲动,在社会最底层的压抑和束缚是他以前没有预料过的,他为了逃避
自己的恐惧,而压迫着自己手中剑,甚至被侮辱的时候,他也默默忍受。 

因为费卡罗将军的死犹如发生在眼前,他第一次意识到,失去权力以后,一个曾经无敌的
将军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这个社会中,最有力量的不是手中的武器,而是一个人所背靠的权力和支持他的权贵团体
,一旦失去,那他纵使有万夫不挡之勇,最后的下场一样是被这个庞大的社会所绞杀。 


所以,维撒里特在乌隆挣扎求生的这几个月,被雇主谩骂的时候,他默默听从着,他知道
,他可以一剑砍掉雇主肥硕的脑袋,但是自己也将被乌隆法院通缉,所以他默默听从着;
当他被耀武扬威的骑士用马鞭驱赶到路旁的时候,他同样沉默躲避着;当他被税务人员收
以重税的时候,他依然默默用自己的钱袋满足着他们的贪婪。 

这是乌隆,不再是当年维撒里特可以为所欲为的塔尔登要塞。 

武力,只能在成为强权的帮凶以后,才可以耀武扬威。 

如果武力和强权对抗,一般的结果是,被强权背后更强大的武力所消灭,比如那个叫法勒
的白痴在狄比利斯的自杀行为。 

这就是当年哈德尔爵士告诉儿子的话,只有权势才可以为所欲为。 

维撒里特曾经想过,如果让他再一次可以成为一个权势体系的一员,他再不会贸然忤逆它
的根本,而一定会竭尽所能,了解它,顺从它,揣摩它,按照它的游戏规则,逐渐爬到它
的顶端。 

也许,一条维撒里特期待的未来之门近在眼前,进入乌隆护卫团,成为一名中级统领。 


这将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向军界的第一次跳跃。 

维撒里特觉得这个社会的脉络已经非常清晰,最无力保护自己的人群,名字叫人民,然后
上面凌驾着两个血腥贪婪的狼群,一个是文职类的行政官员,另一个是代表暴力机构的军
事组织。 

而维撒里特所擅长的,就是暴力,而这,正是军队所迫切需要的。 

“不行,你必须是孔雀王朝的子民,或者找来一个担保人,否则,你根本没有竞争军职的
权利。”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胡须的低级军士对着维撒里特这帮游民大吼道。 

这立刻引发了争执,由游民和流浪武士组成的一群人大声申诉自己的权利和指责这个条款
的不公平。 

他们的理由之一是,“乌隆执政厅的公告并没有这么要求!” 

而军士的回答更是可气,“公告没有这么要求,但是我这里这么要求,我就是玩弄职权,
歧视异族,因为我牛,我可以牛,这是我的职责,我合法的行使职责,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你们敢拿我怎么样?” 

然后是一阵游民的谩骂,诸如问候该军士上辈的器官云云。 

纷争正在升级的时候,一名骑高头战马,盔甲精致,头戴凤尾战盔的军官带领十余名骑兵
护卫经过,他停下了坐骑,命令随从上来了解事件原由。 

随从了解后回去禀报,然后听从他的吩咐后又催马来到报名处,“诺德林将军说了,将蓝
签发放给他们,给他们竞选统领的资格。” 

“真他妈多管闲事,护卫团的事情他也来插手。”被压制住的军士小声嘀咕着,一脸的忿
忿。 

传令的骑兵护卫却听见了军士的谩骂,他眉头一皱,甩手就是一马鞭,马鞭在空中划过一
片黑影,啪一声抽在军士的脸上,顿时军士已经皮开肉绽,哀号不止。 

“活腻了吗?第十七边防军团是王朝直辖野战军团,驻守乌隆,负责所有相关军事事务,
你们乌隆护卫团团长的任免权都不在话下,反了你小子。” 

传令的骑兵勃然大怒,一边恶骂着,一边毫不手软的挥舞着马鞭。 

周围围观的众人心中大爽,看着刚才那个牛人被打的和孙子一样,心里各有感慨。 

“诺德林是谁?” 

“第十七边防军团的副官,军衔是三级虎威将军。” 

“哦,那应该是军团的实权人物之一了,军团长也才是一级虎威将军。” 

乌隆的军事组织有两大部分组成,一个是地方军队,也就是乌隆护卫团;另一个王朝正规
军,就是第十七边防军团。 

护卫团大约四千名士兵,由团长和副团长指挥,然后分成四个大队,每个大队分成十个小
队,每个小队有百余名军士,而这次公开招募的统领,就是小队的指挥官。 

第十七边防军团正指挥是军团长,下面还有三名副官和一批中级军官,主要由骑兵和炮兵
组成,人数在五千人左右。 

而边防军团因为是军部直属,他们的级别远远高于地方护卫团,这次公开招募统领,邀请
军团副官诺德林将军前来观摩,诺德林从军营刚刚到达,就遭遇刚才的事件。 

诺德林任由随从教训那个狂妄自大的护卫团军士,然后命令给予流浪武士们发放了象征入
场资格的蓝签。 

维撒里特记住了这个名字,他非常感激这个人,因为是这个人使他拿到了竞选统领的蓝签
,很久以后维撒里特提起此事,诺德林丝毫没有印象,因为当时地位悬殊太大,所以同样
一件事情,对两人的意义可谓天壤之别。 

后面的挑战科目,对于维撒里特来说,就非常得心应手,为了被军团重用,他除了没有使
用魔法攻击,以免狼形剑气形态暴露自己身份,基本放开手脚,大打出手,最后以绝对优
势获得第一名。 

维撒里特被任命为乌隆护卫团第四大队第一队统领,下属一百名护卫军士,他用的是一个
假名,将自己的全名截取了一半,叫里特,声称自己来自大陆南端的亚述部落,是一个喜
欢流浪的武士。 

任命两周以后,维撒里特和另一小队统领就接到一项任务,带领一共两百名护卫团士兵,
前往乌隆南面城市雅坦,从那里护送王朝新任命的乌隆内务大臣就职。 

新的乌隆内务大臣名叫高赫斯,来自孔雀王朝首都伯洛格,据说是一位相貌阴郁,体格消
瘦的中年男子。 

内务大臣这个职务在乌隆非常重要,地位仅次于乌隆执政官范可雄鹰,为乌隆的二号职务
。 

维撒里特刚刚被任命为护卫团统领,就接到如此重要的任务,自然非常期待,和他同行的
另一名统领也跃跃欲试,也希望乘机能得到这个乌隆二号人物的赏识,好平步青云。 

护卫团派出第四大队的大队长鲁格马为这次任务的指挥,维撒里特和另一名统领辛可危是
副手。 

三名军官骑着战马,带领着两百余名步行的军士出发了,军官们在马上眼角飞扬,一副得
志的样子,这把护卫团其他中级官员刺激坏了,嫉妒的眼睛和牙齿都绿了。 

而执政厅的月台之上,聚集着乌隆的几位权贵,包括执政官范可雄鹰,乌隆护卫团团长大
卫爵士,第十七边防军团长雷尼麦金托什,还有站在一旁的边防团副官诺德林将军。 

“为什么把那个金发的小子也派去了?” 

“是大卫爵士下的命令。” 

“哦……金发的小子……那个新招募的里特,过于出众了,太出众的人在乌隆是不受欢迎
的。” 

“是啊,何况这个出众的家伙还不是大卫爵士的嫡系,哈哈……”雷尼麦金托什嘲笑道。
 

“里特,他自称自己来自牟拉森山脉以南,可是一口北方口音,而且又有如此超凡出众的
剑术,令人疑惑啊。” 

“没有关系,就算他真的有什么不妥,以后也不用担忧了。” 

这些人说着奇怪的言语,好象已经决定了维撒里特的命运,这是他们第一次注意到维撒里
特,谈论的时候,仿佛在商议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由乌隆出发的护卫团到达了南面城市雅坦,从伯洛格护卫团手中接过保护高赫斯阁下的任
务,然后继续旅途。 

高赫斯的家眷也一同前来,人数虽然不算可观,包括家臣和奴役,大约有三十多人。 

伯洛格的贵族果然气度与边陲城市大不一样,不说高赫斯的一脸如秃鹫般的阴冷和桀骜,
光是高赫斯家眷里的女人们,就让这些护卫团的军士看呆了眼,连眼珠子都不会转动了。
 

高府的一名家臣向三位军官吩咐,哪辆车坐的是主母,哪辆车坐的是小姐,哪辆车坐的是
主子的小妾,哪辆车坐的是丫头们,哪个家臣是负责保护的,哪个家臣是负责杂事的等等
。 

这些来自京都伯洛格的女人们,风韵和气度自然高贵大方,而且这些女子面容娇美,一颦
一笑就能把人魂魄都勾去。 

高府的小姐今年十六岁,名叫霞尔雪琴,登上马车的瞬间,让所有周围的军士都胸口为之
一闷,距离近的几乎为之窒息。 

维撒里特眼前如电光闪过,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挪威海床的魔姬,简直象是魔姬青涩年华的
翻版。 

如果是魔姬是妖艳,那霞尔雪琴就是清新。 

那瞬间夺目的惊艳从众人脑海里消失以后,依然留下一阵一阵的余震,队伍在继续前进,
而军士们隐秘的话题里,也经常提起这些来自王都的女人。 

队伍前进了三天,已经进入山区,这里是赫兰山系的延伸,按照路途推断,再经过一个白
天的跋涉,就可以到达乌隆了。 

而这天夜里,维撒里特他们没有料想到的意外发生了。 

当营地只飞舞着零星的篝火,所有人都进入梦乡以后,突然,从四周的丛林中,传来照亮
天空的火光,从黑暗的夜幕里,不断飞出致命的毒箭,耳边都是野蛮人的呐喊声。 

夜晚立刻就被掀翻了天,同时被掀翻的还有军士们的帐篷,营地里全是惨叫声,很多士兵
还没有来得及拿起自己的武器,就被梭镖和利箭穿喉而过,一头栽在地上。 

混乱本身已经非常恐怖,而同伴在身边的死亡更是加剧了这种恐怖,负责保护高赫斯安全
的护卫团几乎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战斗力。 

维撒里特的战斗经历和军团指挥经历远远超过这些慌乱的同伴,在乌隆甚至都没有可以和
他匹敌的,所以当危机爆发的同时,维撒里特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应,他一面套
上最简易的软铠,抓住武器,一面大吼着身边的士兵们,“拿起你们身边的圆盾,排列阵
线,挡住那些暗箭。” 

他一边大吼着,一边用宝剑打飞射向自己的羽毛箭,那箭尖闪烁的幽蓝色的光芒令他心寒
,“小心,是毒箭,穿上铠甲,不要乱跑,否则自寻死路,跟随我,听我命令!” 

维撒里特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用可怕的吼声和手中的宝剑逼着七十多名士兵拼凑成
了一只军队,然后命令他们拿着盾牌,上下各一层,前后两排,将高赫斯和家眷围起来。
 

高赫斯在这场袭击中始终阴沉着脸,丝毫看不出他曾经担忧和慌乱过,他在营地的篝火旁
象尊石雕一样矗立着,环顾着周围的局势。 

偷袭深夜开始的,然后演变成混战,维撒里特组织起反击以后,由凶悍的维撒里特亲自上
阵,带领军士们杀死了冲进营地的几百名野蛮人。 

“赫兰山人!”有些老兵对着地上的野蛮人叫嚷道。 

最猛烈的攻势逐渐减弱了,维撒里特没有迟疑,立刻带领着十几名军士向一个方向突击,
那里是维撒里特发现的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 

“高赫斯大人,下属已经扫清东北方向的敌人,请您先骑乘战马和随从离开,下属挑选出
最精干的十几名军士骑战马保护大人,下属带领其余兵士保护大人的家眷随后赶来。”维
撒里特向着高赫斯禀报道。 

高赫斯从头至尾都关注着这个年轻的金发军官,他发现这个军官指挥若定,并且章法有度
,他也明白此刻是逃离险境的最佳时机,“你叫什么名字?” 

“乌隆护卫团第四大队第一小队统领,里特。” 

“好,我会记住你的。”高赫斯说完,带领几名贴身家臣,跳上战马,丝毫没有犹豫,冲
出重围,后面的十几骑护卫团士兵也急忙跟上。 

转眼,更多的野蛮人迅速向缺口涌来,同时还伴随着更多的毒箭和梭镖。 

维撒里特看着被毫不犹豫抛下的那些女眷,不由得佩服这个高赫斯大人,他命令军士搀扶
女眷离开车驾,将车驾作为掩护的屏障,一边抵抗着追杀,一边尽力向外突围。 

当天边出现微光的时候,维撒里特带领着不足二十名军士逃出来,军士们背负着七名女眷
,其他人都葬身在刚结束的死亡之夜中。 

令维撒里特庆幸的是,那个美女霞尔雪琴也在救出来的女眷中,其他的女眷还包括一名高
赫斯的宠妾,几名丫头,而高大人的正室居然也难逃劫难。 

维撒里特当然不失时机的加深这些女眷对自己的印象,让她们知道是自己救出了她们的性
命,同时霞尔雪琴已经被吓的六神无主,一脸惊恐,他自然免不了一番温存的安抚。 

整整一个上午,仍然有零星的毒箭从身后的丛林中射出来,偶尔还听见那些野蛮人可怕的
怪叫声。中午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乌隆边防军团的势力范围,而野蛮人依然没有放弃,仍
然死死跟在后面。 

中午刚过,这群逃亡者居然在边防军团的势力范围内遭遇到一群野蛮人的伏击,前后夹击
,维撒里特只好施展圣剑绝技,一头凶残呼啸的银狼扑进敌群。 

又有不少军士被冲上来的野蛮人用石斧和铁牙棒槌砸烂了脑袋,那鲜血溅满了旁边女眷的
脸,因为维撒里特的拼死阻拦,才保住女眷再次逃过死神的镰刀。 

这次近距离的肉搏以后,那些女眷终于明白了,想要保住性命,只有紧紧跟随着这个相貌
英俊的金发军官,真正能阻挡那成群的野蛮人的,只有他。 

因为他们已经偏离了大道,在赫兰山脉中穿行,所以任何一个山谷和盆地都可能埋伏着一
群可怕的野蛮人。 

终于,在完全被吓破胆的士兵们和女眷的强烈提议下,维撒里特停止了前进,他们藏身在
一片山崖的高地上,并且派出了一名军士,让他打探前面的道路。 

夜晚又一次降临,惊恐万状的大臣女儿霞尔雪琴被一阵夜号鹰凄厉的叫声所惊醒,惊慌地
扑到旁边维撒里特的身上,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浑身仍然还颤抖个不停。 

维撒里特用手指轻轻抹去她水晶般的泪珠,毫不犹豫的用嘴吻在她鲜嫩如花朵的唇上。 


霞尔雪琴哼了一声,仿佛是娇羞,又仿佛是松了口气。 

维撒里特如同吻吸一眼甘泉,良久才抬起头来,他看见霞尔雪琴已经满面红霞,眼睛如星
空中闪耀的星芒,躲闪不停。 

“我会用生命保护你,我的主人,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维撒里特跪在女孩子面前,如
同对女神一样发誓道。 

霞尔雪琴又羞又喜地呆望着这张英俊的面孔,她的心狂跳不止,一个声音在对她说,他可
比帝都伯洛格的哥儿们帅多了。 

她看着维撒里特居然有些呆了,维撒里特见她没有说话,用一种很绝望的声音,夸张着问
道,“美丽的主人,难道我的无理和莽撞,将你惹恼了吗?恳请你原来你的奴仆吧,因为
他被火焰点燃了,被俘获了,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 

霞尔雪琴听见这些话,轻轻啊了一声,又羞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样子妩媚极了,“胆大妄
为的家伙,现在谁也不会对你生气的,你就乘机欺负人家吧。 ” 

维撒里特听见这番话,如同受到鼓励,又贴近上前,将这个丰满的身体紧紧搂抱着,口里
嗫嚅低语着,也分辨不出他在诉说些什么。只能看到被维撒里特搂抱的那个娇小丰满的身
体颤抖越来越明显。 

高赫斯安全到达了乌隆,随后乌隆派出军队清剿袭击王朝重臣的赫兰土著,同时也迎接回
了维撒里特等人。 

维撒里特和十几名军士,保护着七名女眷到达乌隆,这也是派出去的两百人护卫团的所有
幸存者。 

高赫斯对失去家眷并没有大发雷霆,他很平淡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也并没有太过问清剿赫
兰土著的战况,倒是乌隆执政官范可雄鹰不断公开督促护卫团和边防团展开大规模清剿。
 

这个事件过去一个月以后,由高赫斯提议,将维撒里特任命为护卫团第四大队临时大队长
,不久以后就转为正式任命。 

除了这件事情,一切好象都没有发生过,高赫斯很少公开提起过自己上任被袭击的惨剧,
他似乎对自己妻子的遇害过于冷漠了。 

“高赫斯这只老狐狸难道真的没有察觉那次袭击事件的诡异吗?” 

“他察觉了又能如何?赫兰土著的那几个部落已经被我们灭了口,无凭无据,他就算怀疑
我们,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他要怪就怪他是帝都伯洛格拜伦家族的嫡系,谁让他们拜伦家族一直和马尔迪伯爵作对
,这是派系斗争必然的残酷性,他应该有这个觉悟。” 

“马尔迪伯爵前不久派人送来秘函,对我们的做法大为恼火,命令我们绝对不能纵容此类
事件发生第二次。” 

“马尔迪伯爵太过于……仁慈了,他没有想过拜伦家族已经开始侵占我们的势力了。” 


“居然将一个拜伦家族的官僚安排到我们这里,这就是就是扎在眼睛中的一根刺,我们怎
么可能束手待毙,那一次没有除掉他,算是他命大,就算是一个口头警告好了。” 

“那次没有除去他,主要是那个金毛小子作祟,真是没有预料到,我们小看了那个家伙。
” 

“要除去高赫斯,就先必须除去里特。” 

“他现在已经管辖一个大队,随时可以调集一千名护卫军士,没有人了解他的背景,难道
……他是高赫斯事先安排到乌隆的一颗棋子?” 

“怎么会呢?如果是这样……那……高赫斯这个家伙也太有心机了。” 

“可能性很大,现在有传言,里特和高府的小姐交往甚密,你们想一想,里特声称自己原
来是一个流浪武士,但是怎么会和高府的小姐认识,而且两人身份悬殊,那眼高过额的霞
尔雪琴怎么会和他如此亲密,这现象很反常,我猜……也许一天他摇身一变,变成高赫斯
的女婿也难说哦。” 

“真的吗?” 

“当然,他们的亲密不是什么秘密,是我亲眼所见。” 

“这就复杂了。” 

这种猜疑一直持续了半年。维撒里特经历过袭击事件以后,仔细想了想来龙去脉,似乎已
经明白了一些隐藏在幕后的细节,他经过一番比较,考虑到那个甜美迷人的霞尔雪琴以后
,同时再加上高赫斯力荐他得到一千名士兵的指挥权以后,他就选择了高赫斯的阵营,更
频繁的出入高府了。 

维撒里特本来就是金雀花的豪门贵族,气质礼仪当然和边陲之地的粗野之人大不相同,所
以也比较让高赫斯喜欢。 

“里特,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的出身,是吗?”一次高赫斯在家宴的时候,轻描淡写地问道
。 

“是的,大人,我不想对您隐瞒,我的家族也是一门望族,至少有五百年的历史,我因为
遭到迫害而背井离乡,最后被魔族袭击被人救到乌隆。”维撒里特斟酌着缓缓回答。 

“你来乌隆之前,并不是孔雀王朝的子民?” 

“是的,大人,来乌隆以前,我并不认识孔雀王朝任何人。” 

“根据我的了解,你并不是一个粗心的人,告诉我,你现在对乌隆有什么想法。” 

“大人,下属认为,乌隆是个边境城市,经常爆发战争,现在正在开战。” 

维撒里特迟疑地回答道。 

高赫斯没有任何表情,再不说话了,微笑着继续享受着美食。 

又过了几天,维撒里特再次拜访,高赫斯与他闲聊一阵,提议维撒里特和自己一名家臣比
试一下剑术,说法非常巧妙,当然无非是些家臣仰慕维撒里特剑术,希望切磋云云。 

维撒里特看着高府家臣凌厉充满挑衅的目光,当然知道更深层次的含义,他欣然答应。 


两人用竹剑比试,家臣当然不是维撒里特的对手,三招以内就被维撒里特用剑柄砸翻在地
。 

连高赫斯也对这种结果颇为惊讶,他余兴未尽,又招来两人,一共三名家臣,同时对抗维
撒里特。 

维撒里特以一敌三,一阵恶战以后,仍然将三名高府家臣放倒在地。 

这个结果,令高赫斯有些惊愕,然后陷入沉思,随即眼中凶光闪烁。 

维撒里特看着高赫斯阴云莫测的脸色不禁心虚,暗想难道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吗。 

高赫斯的确是想看看维撒里特的实力,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维撒里特如此出众,他又惊又喜
,转瞬又想起那次袭击,如果没有维撒里特,凭借自己信赖的这些家臣,必然自己死无葬
身之地,想起那些幕后黑手,所以不禁心生愤恨,眼露凶光。 

也许真的是幸运啊,高赫斯转脸又对维撒里特笑着,他明白自己三名家臣的实力,就是在
当年的帝都伯洛格,也属于出类拔萃的武士,但是居然合三人之力也无法对付面前这个长
着金色头发的青年人,难以想象,在乌隆居然能遇见这样一个杰出的武士。 

根据高赫斯的推测,这种格斗能力,至少和孔雀王朝的二类大将军媲美,也就是说,至少
是比驻守乌隆的第十七边防军团的最高将领还高一级别,和统帅孔雀王朝军团的凤翔将军
实力相当。 

这个猜测虽然有偏差,但是已经非常接近,维撒里特原本就是金雀花最年轻的万骑卫,如
果从统帅规模和相对军衔来说,的确相当于孔雀王朝的军团长级别。 

高赫斯笑着对家臣说道,“现在知道里特队长不是浪得虚名了吧。” 

三名家臣连连称是。 

高赫斯命令家臣在外警戒,然后邀请维撒里特进内屋品茶,维撒里特明白必然有重要事情
商量,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我来到乌隆已经半年多,虽然名义上是内务大臣,但是却没有一点实权,范可雄鹰彻底
把我架空了,他们的壁垒坚若磐石,简直水泼不进。” 

维撒里特沉默着。 

“你对孔雀王朝了解不多,帝都伯洛格现在存在着两股比较大的势力,一股是支持王子莫
汉彦的拜伦家族,另一股是支持几位王叔的马尔迪伯爵。” 

“王朝所有官员,或者投靠拜伦家族,或者效忠马尔迪伯爵,没有任何人可以置身事外,
曾经有人想置身事外,一般只得一个下场,冷不防被人陷害或者嫁祸,糊涂死在水牢里。
” 

“两派互相算计迫害,都企图制对方于死地。” 

“这里的规则很简单,就是二者选择其一,而我,是属于拜伦家族的,因为我认为王子莫
汉彦未来必掌握大权。” 

“那……难道……范可雄鹰是效忠马尔迪伯爵的吗?” 

“不仅仅是范可雄鹰,还有乌隆祭祀都林,乌隆护卫团团长大卫爵士,第十七边防军团长
雷尼麦金托什,都是效忠马尔迪伯爵的死党。” 

“那乌隆这里他们不是可以一手遮天了。” 

“除了我,或者……现在再加上你。”高赫斯说道。 

维撒里特立刻单腿跪地,“大人,其实下属早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们一直想除掉下属
,只是顾虑大人,有些投鼠忌器,下属一方面担忧自己,同时一直在为大人担忧,难得大
人信任下属,今日点醒下属,下属愿意宣誓效忠大人。” 

高赫斯笑着扶起维撒里特,“里特,假以时日,你一定不是池中之物,现在就暂时委屈你
了。我看出你对小女似乎一片深情……” 

维撒里特心里一喜,“大人,下属对小姐是真心真意,如有冒犯之处,恳请大人原谅。”
 

“好,好,这件事情以后有时间再谈,今天我想谈的是另外一件事,这需要你全力助我。
” 

“大人请讲……” 

“那次意外以后,乌隆的地方势力不会善罢甘休,不除掉他们,我们永无安宁之日,所以
……我今天找你来是商量一件事情。” 

“暗杀!”维撒里特心里一惊,心里想,这家伙,难道这么快就让自己当火药去爆炸吗?
自己该答应,还是不答应呢?答应,事发后自己难逃罪责,不答应,那立刻会失去后台,
自己现在在乌隆的一切,可以说是高府给予的。 

“怎么会是这么愚蠢的伎俩,我有一个借刀杀人之计。”高赫斯的回答让维撒里特大松了
一口气,同时也精神一振。 

“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如果顺利,可以一举除掉马尔迪派系在乌隆的大部分爪牙。” 

在高府的深宅里,高赫斯仅仅将一个匪夷所思的计划显露出来了一点,他让维撒里特所知
道的,却仅仅是计划的一小部分,维撒里特仅仅知道了下一步具体的计划,并没有明白如
何借刀杀人。 

高赫斯意味深长的笑着说,“知道做什么就可以,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是的,大人,明天深夜,我会为您备好战马,您可以信任下属。”维撒里特知道这时候
应该遏止住自己的好奇心,不能多问,只能听从高赫斯的吩咐,这个高深莫测的乌隆内务
大臣,比当年自己追随的那个费卡罗将军好象还要有城府。 

高赫斯见维撒里特果然非常机灵,不禁心情愉快了很多,他笑着抬起右手,右手上飞舞起
一团阴影一样的火焰,他将手飞快地在面前的白玉花瓶周围挥舞了几圈,仿佛在空中划出
一连串复杂的咒符,然后右手的火焰又消失了。 

维撒里特看着那神出鬼没的阴影火焰,心里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高赫斯居然是一个高级
魔法师,看着召唤自如的魔法火焰,和那瞬间遥远的震撼,他感觉高赫斯所指挥的魔法元
素,远远强过自己原来的伙伴萨多。 

而萨多已经是可以在金雀花军中排的上名次的咒术师呢。 

这时候,两人面前的白玉花瓶突然毫无征兆的象腐败的树皮一样一片片脱落,接着,白玉
花瓶发出耀眼的光芒,轰隆一声,发生了轻微的爆炸。 

白玉花瓶下面的桌子被炸的粉碎,爆炸虽然凶猛,但是声音微小,连三名外面的家臣都没
有发现。 

旁边两人都没有受伤,但是维撒里特被这怪异的爆炸惊骇住了。 

高赫斯忍不住大笑道,“借刀杀人,秘密就在其中。” 

(十八章 完) 
第十九章 诺亚的庇护所(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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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登爵士觉得这次前往埃特纳火山岛的任务颇有收获,虽然火山岛大部分已经沉没进了大
海,但是却意外遇到了一个名叫维婕的尤物。 

卓登爵士正在船舱里遐想联翩,突然被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醒,他还没有打开舱门
,就立刻发觉脚离开了军舰的甲板,飘浮到半空中。 

紧跟着,他听见一头野兽仿佛在头顶上怒吼,然后眼前一片蓝色耀眼的光芒,视觉消失了
,脑海中残留下的印象就是天旋地转。 

当他的感觉又一次恢复的时候,他仍然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但是他并没有精力去顾及这一
点,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身体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 

“噢,见鬼,我到底是怎么啦。”他诅咒着,因为他的全身的骨骼如断裂般疼痛,巨大的
痛苦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而他所看见的,更让他惊恐万状,他看见自己的手指逐渐膨胀
,变的粗大,指甲快速生长,最后变成野兽般的利爪,胳膊上的肌肉一块一块有生命般的
蠕动和肿胀起来,变成可怕的肌肉群,本来缺少阳光照射的,细嫩洁白的皮肤变成比犀牛
皮还粗糙坚硬,布满半寸长黑毛的坚皮。 

更可怕的,这种变化是全身性的,他的身高在快速增长,背后的肌肉拥挤着,双腿变的沉
重又有力,全身的衣服和鞋子瞬间就被撑破了,头发象杂草一样疯长,一直遮蔽住大部分
视线。 

他还没有来得及拨开突然发疯的头发,他就滚向一面船舱的墙壁,跟随他一起滚动的,还
有船舱里的所有东西,这时候他才明白,应该在海面上航行的战舰居然正在翻滚? 

“滚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谩骂着,战舰给他的回答是将他又一次重重扔向对面的墙
上。 

身体的变化似乎结束了,他一脚踢开了已经狭小的不能进出的舱门,他发现自己身体中的
力量变的出奇的大,自己犹如神话里向诸神挑战的巨人一般,他轻易的砸烂了船舱的墙壁
,抓着周围的木头,外面已经非常嘈杂,他仅仅看了一眼,立刻就愣住了。 

“救命啊,我们正从空中砸向地面!”一个模样和他相仿佛的紫皮巨人正抱着主桅杆,对
着他大叫,他依稀认出来,这是他的大副。 

战舰居然在半空中,旁边是飞梭一样向上升去的白云,而大地遥不可及,远远在脚下,整
个战舰正以极高的速度,从空中砸向大地。 

船舱不断被撞破,不断有紫色皮肤的巨人从船舱里挣扎出来,都象被冰冻魔法冻住一样,
愕然地发现这个可怕的局面。 

“一定……是在……做梦吧?”一个巨人傻呵呵说着,“只有在梦中才会有喷火的龙的。
”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战舰的斜上方,一头十几米长的蟒形妖龙,全身燃烧着,闪电般
朝远方飞去。 

“还有妖马?”另一个声音说着,他指的是和蟒形妖龙方向相反的一只绿荧荧的独角兽,
这只独角兽被一圈黑红色的火焰包裹着,翻滚着弧线飞向另一边。 

“啊……天啦……天啦,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啊?”一丝不挂,强壮的可以和犀牛
摔交的肌肉巨人,卓登爵士惶恐的自言自语道。 

战舰在空中翻滚着,周围是各种杂物和被抛出船外的几名紫色巨人。 

下面的大地被绿色覆盖着,明显已经不是在大海的上空,这是一片繁茂的原始森林,几条
水量充沛的河流如缎带蜿蜒从中间穿过。 

卓登爵士看着战舰距离大地越来越近,地面上的巨木越来越清晰,这是一大片类似黄公桑
的森林,层层叠叠的树冠距离地面有几十米高,战舰已经碰上了树梢,发出断裂声,无数
粗大的枝条挂烂了船帆和甲板上的所有一切,不少水手都尖叫着跳出船外,企图抓住旁边
的树枝,一名抓住后桅帆的水手突然大叫着,被一根一人粗的树枝打在胸前,整个人弹飞
到半空中。 

战舰一直垂直下落,砸断了一些树枝,经常弹起来,又掉下去,最后被一棵树干阻挡了一
下,重重的撞击在一棵满是瘤疤的树根上,这棵树巨大无比,直径超过战舰的长度,战舰
砸在上面,被撞成木板和碎片,而大树却安然无恙。 

森林的地面上是半米厚的落叶和腐烂物,战舰已经粉身碎骨,周围一片狼籍,树林的各个
地方都看见碎木板和盾牌盔甲,一些人挂在距离地面七八十米高的树枝上惨叫着,一些人
刚从烂泥里翻身坐起,大口喘着气。 

战舰砸向地面的前一刻,卓登爵士和大多数人都被抛了出来,很多人大声呻吟着,大家都
受了伤。 

卓登爵士觉得这是个奇迹,居然能保住性命,他感觉自己的腿骨折断了,胸口被鲜血染红
,估计是肋骨断了,他祈祷了一声,希望折断的肋骨不要插进自己的肺里。 

他仰面躺在潮湿的烂泥中,没有力气挣扎起来,他觉得那受伤的腿骨简直就要自己的命,
他认为有团火在那里来回移动,而胸腔里的剧痛更是让人无法忍受,如同有一只手在撑开
他的胸腔,几把锐利的宝剑在胡乱瞎刺。 

他终于忍不住大声惨叫起来,剧痛并没有消失,仿佛加重了,卓登爵士在烂泥中翻滚着,
两只手和脚乱抓乱踢,象只被剥了皮的蛤蟆。 

周围,他的同伴仿佛也面临着同样的煎熬,都在痛苦的挣扎和叫嚷,有人还从几十米高的
地方摔下来,把泥浆溅的到处都是。 

“求求你,让我死吧,怎么会有这么痛苦,我的肺里都感觉到有火在烧,我的太痛苦了,
让我痛快的死吧。”卓登爵士爬起来,一头撞向旁边墙壁一样的树根,一声闷响后,卓登
爵士并没有被撞的头破血流,反而是,他的头把坚硬的树根撞了个大坑,他可笑地插进了
树根里。 

卓登爵士气急败坏的把自己的头从树根里拔出来,他大声咒骂着,突然他一愣,摸了摸自
己的胸口,又摸了摸自己刚才折断的腿,他才发现,疼痛感逐渐消失了,而断腿和胸腔里
的致命伤,居然痊愈了。 

周围惨叫着的男人们也发现自己受伤的身体出现了奇迹,他们呆呆地互相望着对方,一名
水手从几十米高的地方跳下来,稳稳地落在落叶中,他惊讶的打量了一下自己魁梧的身体
,又环顾周围神秘幽静的森林,树冠的缝隙中露出的玫瑰般绚丽的天空,他不明白原因,
但是明白了结果,就是他突然变的异常强壮了。 

这群幸存者约一百人左右,包括金雀花的水手和士兵,还有占一半以上的囚犯。 

大多数人意识到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使战舰从远生洋的大海中央,突然从高空中掉下
来,并且每个人的身体都发生了变化,得到巨大的力量和快速的自愈能力。 

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重刑犯们,他们的镣铐早已经被挣断,他们聚集在一起,互相比试较
量着,惊喜地体会这意外事故。 

一名脸上画满花纹,全身布满纹身的囚犯很快获得了其他犯人的信任和尊敬,越来越多的
犯人靠近他,他们低声交谈,并且偶尔将目光投向卓登爵士和他的随从们。 

卓登爵士情绪稳定以后,找到了十几名士兵,这些士兵都已经变成了浑身肌肉块的大力士
,经过这些士兵的努力,最后集合了大概二十多名效忠卓登爵士的队伍。 

虽然冲突没有爆发,但是明显可以看出这个刚刚经过灾难的环境中,正在酝酿新的危机。
 

一边是代表着金雀花的卓登爵士,带领着二十多名士兵和水手。 

另一边是纹身罪犯和他周围的四十多名不良歹徒。 

其他还有一些人,或者继续躺在地上,或者远远爬在几十米高的树枝上,企图置身事外。
 

“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这里是哪里,首先,我们必须建立秩序,我们是金雀花王朝的官
员,而他们是囚犯,必须强制命令他们服从,不服从者,格杀勿论。”卓登爵士又拿出了
威严。 

而那边的囚犯们也跃跃欲试,这些亡命之徒绝对不会束手待毙,冲突一触即发。 

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现象,也许是太过微小,所以没有人在意。 

战舰的残骸和周围的树枝和落叶中,刚才还偶尔可以看见的血迹,此刻已经全部消失了。
 

没有落雨,空气中并不很湿润,而所有的血迹却不翼而飞。 

一名爬在远处树枝上的水手悄悄躲藏着,他谁也不想帮,他只想躲在一旁看看这场闹剧。
 

和别人不同的是,他背上的一道伤口并没有迅速愈合,不断滴出血珠子,从高空中,一直
落进下面的泥泞中。 

他背后的伤口是缠绕在大树上的一棵食人花留下的,那棵食人花将孢子也留在了他伤口周
围,而此刻,这些生命力极其活跃的孢子,正和这名水手的血液激烈的融合,一场无声无
息,却惊心动魄的战争正在微观世界中爆发。 

这个空间,所有的生命迹象都获得极大的发展空间,所有生物的生命活力都强过他们原来
世界的几万倍,这也是卓登爵士他们获得巨大力量和自愈能力的原因。 

而他们流出的血液,原本在他们的世界中,应该会消失。 

在这里,却独立成为新的生命。 

卓登爵士带来的浩劫过后,周围的植物和水泽中,已经演化出了几千个细微,不具规模的
新的生命和物种,不过它们都在等待着。 

因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一股召唤,这召唤越来越清晰。 

混杂着食人花孢子的血液滴在泥泞中,泥泞的深处已经长出了无数细小的须根,那些须根
仿佛有触觉般延伸着,一直延伸到一个新生物的周围,然后将它包裹起来,融合在一起。
 

当卓登爵士和囚犯们对峙的时候,在他们的脚下,一张大网正缓慢铺开。 

法勒化身成一条喷火的妖龙,从这片陌生的天空中划过,当他落在地面上时,已经恢复了
原来的模样,此刻,他处于筋疲力尽后的虚脱状态,陷入昏迷中。 

他的身旁不远处是一条清澈的河流,河流的上面被树叶和蔓藤类植物遮蔽,河流一直流进
一个广阔的湖泊,湖泊周围是五色的彩石,湖水看起来,一半是绿色,一半是红色。 

法勒面孔朝下,周围是低矮的灌木林,这里的天空没有被树冠遮蔽,辽阔的玫瑰色天幕十
分美丽。 

这并不是一个寂静的世界,很长时间过去了,法勒依旧昏迷,身体也未发生任何变化,而
他周围已经出现了一些不速之客。 

十几团黄红色的火球从黑暗的灌木丛中轻飘飘地飞过来,这些火球悬浮在空中,它们仿佛
是一种生命,有着尖利形状的牙齿和三角形的眼睛,它们发出毒蛇一样的咝咝声,逐渐靠
近法勒。 

一团最明亮的火球驱逐走另外几只以后,终于悬浮在法勒的正上方,它的三角眼越来越明
亮,猛然张开了大嘴,这火球立刻变成了一个狰狞的巨嘴,仿佛一口可以将法勒吞噬掉。
 

法勒的身体里,毫无先兆的窜出两只凤凰般的翅膀,一对剧烈燃烧的火翼出现了,火翼刺
进火球的嘴里,接着如两把利剑一样将火球切的粉碎。 

在火球特有的尖叫声中,周围的幸存者仿佛被狂风吹散的乌云,顿时逃的精光。 

法勒的身体因为巨大火翼的出现,被扇动着托离地面,这对火翼原本是他双臂下的刀形火
焰,而此刻,却已经灵巧的仿佛脱离了他臂膀的束缚,轻柔地兀自扇动着。 

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一片花瓣辗转着飞向法勒,那修长又美丽的火焰般的翅膀如跳舞者的
水袖般挥舞旋转了一圈,那片花瓣就化为灰烬了。 

很久,当周围的一切又沉静以后,十几米长的一对火翼才逐渐消失,法勒依然昏迷着。 


女巫维婕还没有落在地面上,就被身体中剧烈流动的能量给惊醒了,她睁开眼睛的瞬间,
已经恢复成一个妖娆女子的模样,她被法勒刺穿的胸膛已经愈合,带着死亡气息的魔法罩
笼罩在身体周围。 

她无法控制自己飞速下落的身体,转眼已经陷入一片绿色的丛林中,她用强悍的魔法盾保
护自己不被树枝伤害,当她感觉快接近地面时,她施展了一个强劲的反作用力飓风,以减
缓自己和大地撞击的速度,一阵混乱以后,女巫维婕终于落在了地面上。 

她还没有顾及周围的环境,耳际已经充满黄蜂一样的嗡嗡声,她被铺天盖地的一群黑压压
的东西给包围住,她仔细分辨,结果更是惊讶,她被数不清的类似丛林小精灵的东西团团
包围,她们只有拳头大小,背后有蜻蜓一样的翅膀,四只胳膊,两条腿,金黄色头发,皮
肤白皙,此刻她们愤怒的举着几寸长的闪亮小枪,发疯一样冲向她。 

女巫维婕稍一迟疑,环顾四周,立刻明白了事情原因。 

周围是一棵被撞断的树干,和一个彻底被毁坏的椭圆形巢穴,地面的草茎和断枝间,还有
不少正在冒烟的小生物尸体。 

“既然用这种方式来欢迎贵宾,那就礼尚往来吧。”女巫维婕眼波流动,右手纤细的手指
已经划出一道电光闪烁的轨迹。 

女巫的指尖越来越亮,亮到刺眼的地步,从里面怒射出无数细微的流星,如爆炸状射向周
围的小精灵们,被攻击的小精灵立刻从愤怒变成了恐惧,在大惊失色的恐慌中,被女巫维
婕的可怕魔法一一夺去性命。 

“居然有这样的威力?”女巫维婕一边施展着魔法,一边惊奇道。 

而这些复仇的小精灵们越聚越多,如发疯的黄蜂群一样黑压压的逼过来,女巫也因为这些
小生命的斗志而有点恐慌,她随即点燃了亡灵火焰,召唤出了杀戮神灵的狼群,半空中炸
出无数的火星,犹如死神将它的镰刀大面积扫过密密麻麻的黄蜂群。 

长着翅膀的小精灵在无坚不摧的狼影面前终于退缩了片刻,这雷火电光的瞬间,女巫发现
了这群复仇者的领袖,一个全身闪耀着金色光泽的精灵。 

她立刻将一蓬密集的雷电送了过去。 

而此刻,十几群复仇者又扑了过来,并且对着女巫投掷出无数的标枪。 

女巫并没有犹豫,她知道打败那个金色的精灵,才是唯一的正确之道。 

金色光泽的精灵毁灭在女巫的雷电中。 

女巫消灭了对手以后,才慌忙重新建立身体周围的魔法罩。 

几只漏网的梭镖突破了女巫维婕的防护力场,有一只划过她的面夹。 

这些梭镖仅仅只有几寸长短,但是依旧锋利非常,女巫脸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几颗细小
的血珠子迸飞出来。 

女巫维婕的视线却跟随着那只带着自己血迹的梭镖和空中飞溅的血沫,她的瞳孔在急剧的
收缩。 

作为最接近生命和死亡界限的她,一个几百年的亡灵使者,她当然看见了自己的血液在离
开母体以后的变化。 

“所有生命的庇护之地!” 

“诺亚!” 

她的脑海中跳跃着一些关于这种情况的传言。 

而最紧迫的,是这些变异的血液。 

女巫维婕两眼变的晶莹,逐渐出现一道电火,电光从她的眼中射出来,细致地捕捉住那些
血沫和标枪,将它们轰击成粉末。 

四周布满了死亡的气息,无数的尸体取代了不久前还鲜活的生命,女巫就象带来死亡的信
使,沉默地站在中央。 

“任何世界的所有者,都不会把生命轻易给予臣民,他们极力控制着生存和死亡之间的平
衡,以维护他们世界的秩序。只有一个地方,会毫不吝啬给予任何生命机会,那就是诺亚
的庇护所,传说中可以达到任何世界的隐蔽之地。”女巫维婕用手抚摩着已经焦黑的地面
,她笑着自言自语道。 

卓登爵士和纹身囚犯的冲突最终还是没有爆发起来,因为他们突然遭遇到莫名其妙的怪物
的攻击。 

一名站在大树下的囚犯突然被树后面绕出来的一朵绚丽无比的巨型花给吞噬掉了,而且是
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多数人都看见那朵花长着满嘴的尖牙利齿,如鲨鱼一样。 

大家还陷入惊恐中,那朵可怕的巨型花又从腐烂的树叶中冒出来,一口又吞噬了一个人。
 

众人终于恐慌了,在不知道谁的提议下,所有人都朝一个方向逃跑,而众人经常可以听见
后面传来凄惨的求救声。 

这些人逃了很远,直到筋疲力尽,刚刚坐下来,那恶魔般的植物立刻从地底冒出来,而且
此刻,一次就冒出来三个花苞,一次吞噬了三个人,这三名不幸者之中,有一个手中握着
宝剑,他奋力抵抗,曾经用利刃刺透了吞噬他的花瓣,但是他的反抗依然没有作用,那怪
物遭到反抗和伤害以后,伸出长满倒刺的触手,象尖刀一样刺进花苞里,顿时,里面挣扎
反抗的力量就消失了。 

这场面更刺激了其他幸存者,使这些已经疲惫的逃生者继续在丛林中逃跑。 

经过那怪物的捕食几次以后,卓登爵士依然还幸运的活着,这时候,周围人一共还有五六
十名,其他的人,不知道是被怪物吃了,还是自己迷失了。 

这些人第二次逃过怪物的捕食以后,他们第一次遭遇上了这个丛林里的原始居民,一大群
样子仿佛食人魔,身高在三米多的土著。 

这些土著明显可以看出绝非善类,但是卓登爵士却惊喜的叫嚷起来,“向他们跑过去,最
好能把他们揍晕几个,丢给身后那个怪物吃。” 

所有赤身裸体的紫皮大汉都没有犹豫,立刻朝着比自己高一半的食人魔一样的家伙们冲去
,这立刻引起了混战,当地土著用的是石头和铁质的棒槌,而卓登爵士这边的武器是短剑
和就地拔出来的大树,有一些囚犯还真的打翻了几个土著。 

正在混战的时候,地底又突然冒出一片可怕的触手和花形巨嘴,卓登爵士和同伴们头也不
回,扔掉手中的东西拔腿就跑,后面一大群土著还一无所知的愣在原地。 

地底的怪物一次吞噬了五个当地土著,这些蒙昧部落的居民才知道厉害,大叫着四散奔逃
。 

卓登爵士和一大群人惊慌地逃窜着,迎面正撞上犹如在地面上飘移的女巫维婕。 

女巫戴着一个头盔,上面有四只又细又弯的长角,头盔边沿露出金灿灿的头发。 

她身上的衣服颇为单薄,身体上仿佛飘着几根缎带,随着她的起伏飘动。 

她依然那么美,那么冰冷刺骨,而且在此时此地出现,更让那些绝望的男人们体验到一种
奇异和刺激。 

“心……肝,心肝,你也……”卓登爵士一见到这女子,就象是被老式火铳打中了脑袋的
野猪,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停下来,远处的是贪婪女巫的容貌而停下脚步,近距离看见女巫的,是因为惊恐
停下脚步,他们看见女巫身上缠绕的那些飘带,居然都是几米长的毒蛇,而那女人却笑的
那么甜。 

“你们惊慌什么?跑什么呢?” 

“怪物,已经吞吃了很多人了,地底的怪物,快跑,不然你也会被它吞掉的。” 

“是你想吞掉我吧,还说是什么怪物,你长的最象怪物了。”女巫笑着飘到卓登爵士旁边
,卓登爵士才看清那些毒蛇,瞳孔都剧烈收缩了一下。 

这时,后面的丛林里传来惨叫声和飕飕的爬行声,卓登爵士和其他人脸色立刻大变。 

女巫用一种有趣的表情,看着这些男人们,然后轻飘飘的继续前进。 

女巫停下脚步,张开双臂,金色的长发如孔雀的屏一样舒展在身后,她身上的毒蛇全都爬
到地面上,围绕着她扭动着,如金蛇狂舞般。 

她的手指尖处出现暗蓝色的电光,一道霹雳连接了双手,凶悍暴躁的雷霆仿佛被她从天上
召唤下来,在她身边曲曲折折地爬行着,如一头凶恶的龙在等候目标。 

女巫双手前伸,这股积蓄了许久的雷霆轰然跃到半空,然后带着电流密集的炸裂声,轰击
进前面的大地中。 

“哇吉!”一声令人翻胃的怪叫声,前面的丛林有几棵大树都被掀翻在地,一头软体动物
一样的怪物从土里冒出来了一个头,这头如同蜗牛一样长着长长的触角,周围十几米直径
内,同时翻起几朵恶魔一样的巨型花苞,随即怪物一头钻进地底,而雷霆依旧紧跟着他逃
跑的方向一顿狂轰乱炸。 

卓登爵士和其他人都看得腹腔里翻江倒海,因为那头怪物的身体上,居然还镶嵌着一些同
伴的尸体。 

“怎么?现在还是心肝吗?”女巫维婕娇笑着问卓登爵士。 

卓登爵士干呕,用手捂着嘴,一边艰难的摇头,其他人也发现女巫原来可以给他们提供保
护,都慢慢靠近。 

“你们以后要听我的,特别是你,要乖乖,我不会亏待你的。”女巫维婕捏了捏卓登爵士
比犀牛还坚硬的脸。 

随即,她扫视了一圈四周,微微皱了皱眉,“换了个地方,连习惯都改了吗?找东西遮遮
吧,那么小尺寸的,暴露也没有什么自豪感啊。” 

法勒苏醒以后,发现自己在丛林中,以为自己已经返回了伊比利亚大陆,他欣喜万分,感
觉自己的胸膛都被快乐充实着,他同时感觉到自己变的更有力和强大,他抑制不住那涌出
来的快乐,这种感觉强迫他展开了翅膀一样的火翼,当那火翼一展开十几米长,把法勒自
己也吓了一跳。 

当法勒飞上天空以后,发现这刀形火焰才真正成为两只独立的火翼,它们变的非常灵巧,
而且脱离胳膊的活动而存在,可以如鹰一样俯冲,也可以振动起飞。 

不过,这种狂喜并没有坚持多少时间,一种失望很快就占据了法勒的内心,因为他发现,
这里绝对不是伊比利亚,也绝对不是金雀花,这里的一切都有一种怪异,河流,空气,大
地,到处感觉十分怪异。 

首先,最明显的,这里没有太阳,没有星辰,因为纵使是白日,法勒的眼睛也能发现天幕
中的群星,而这里的天幕,只有寥廓,一无所有的寥廓。 

法勒飞到一座几百米高的石崖顶端,眺望大地,那种震惊和失望越来越清晰,的确,这里
一点不象是伊比利亚,这里是哪里,为什么看不见一个人? 

石崖周围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青翠色的丛林,辽阔的令人绝望,偶尔奇怪的蜥蜴形怪物从石
崖下飞过,也并不能让法勒更多的吃惊。 

法勒极力使用自己特异的视力四周眺望着,他好象发现一个方向,有很多人形的生物活动
的迹象,太过于遥远,他无法分辨,犹豫了片刻,他展开火翼,朝这个方向飞去。 

法勒发现火翼的力量和耐力都发生了巨大的增强,而且自己所有的肌体和能力都增强了,
自己几乎达到了自由的境界,他隐约怀疑,莫非这里是梦境? 

当法勒前进了很远的路程以后,他猛然感觉到一种危机,周围没有任何异常,但是那危机
感却十分清晰,他终于相信自己内心的不安,扇动着巨大的火翼,落在一片空旷的丛林中
。 

法勒收起火翼,立刻倾听到一种声音,这声音非常象是在海鸟聚集的地方,听见它们群体
飞起的时刻。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终于,法勒确定了声源的方向,他向着那片天空望去,仿佛
一片乌云正在接近。 

而法勒立刻有一种窒息感,他看见的是几万名在空中飞行的异类。 

这些异类体格修长,相貌秀美,身体发出鳞片一样的光泽,飘着几米长的羽毛,一队一队
秩序井然的从远处飞过。 

这里真的不是金雀花,也不是伊比利亚。 

这里是哪里? 

法勒心里经受了初期的震荡以后,仔细思索一切事情的源头,源头一直追溯到女巫维婕。
 

这一切,一定是那个女巫造成的,那么就找到她。 

还有一点非常可怕的现象,法勒一直没有见过天黑过,这里居然没有黑夜! 

一直就是玫瑰色的天空,偶尔天空的最上面变化成淡蓝色。 

估算着时间,法勒已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活了半个月,他见到了有自我意识,喜欢吞噬
任何生物的妖火;也见到了强壮的食人魔一样的土著;还见到了很多可以攻击过路客的植
物;法勒试图和他们沟通,但是却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最后,他开始考虑,也许应该去和那些会飞的种族接触,于是掉转方向,按照自己的印象
,去追那些会飞舞的异类。 

法勒学着在丛林里采食果实和嫩叶,同时也尝试着捕食小动物,有一点令他非常惊讶,就
是这里动物的血液都是绿色的。 

按照法勒以前的世界估计,时间大概又过去了一周,法勒第一次遇见了智慧型的异类,而
且是和他一样的人形生物。 

一个年轻的女人。 

一个比桃子还成熟健美的女人,身上未着丝缕,独自站立在一棵几十米高的一棵枯萎的大
树上,手抓着树枝,任凭黄赫色的头发迎风飞舞。 

她似乎在独自游戏。 

又似乎在享受那呼啸而过的风。 

她似乎在为整个世界表演。 

又似乎在倾诉。 

她的神情,有宗教般的虔诚。 

她的姿态,却饱含激情。 

如同一朵饱满的生命之花,怒放在世界之颠。 

法勒静静的等待在远处,一直等这个激情洋溢的热爱生命者表达完她所有的赞美以后,才
迎过去。 

那女人依然一丝不挂,却姿态神态自然,她看见法勒迎面走来,只是不停地发问,不停的
捏他身上穿戴的兽皮。 

法勒的话,那女人听不懂,那女人的话,法勒一无所知。 

这种沟通是非常混乱,而且烦琐的,最后的结果是那女人将法勒带回了她族人的聚集地。
 

法勒穿过十几个树洞以后,第一次走进这个世界文明异类的驻地。 

那是修筑在一棵巨大的,象座小山一样的树上的村落,所有人都生活在树上,而且所有人
几乎都是一丝不挂的。 

法勒的到来,造成了部落整体的轰动。 

这个部落有几百人,男人远比女人粗壮,而且皮肤黝黑,女人手足很柔软,而且白皙许多
。他们采集树果为生,唯一的武器是一些石头质地,象斧头一样的东西。 

经过部落很多次争论,穿衣服的法勒居然被他们接受了,也许是因为他们的相貌的确很接
近,这些人们并没有把法勒当作怪物。 

法勒安静地在部落里待了大概几天,逐渐了解这个原始的社会,他并不知道那个带自己来
的女人叫什么名字,他于是就称呼她叫繁星。 

繁星对他很温柔,给他食物和水,还用棕榈树一样的叶子帮他铺床。 

“繁星。”法勒有时候会坐在树叶搭成的小屋子里叫她。 

她开始的时候很迷惑,周围的人们爽朗的大笑,后来她终于明白了这个穿兽皮的怪家伙在
叫她,她于是嫣然一笑。 

“繁星,我要离开了,我想去找一个和我一起来这里的人。”法勒准备离开这里之前,他
向繁星告别。 

繁星听见叫她的名字,就嫣然一笑。 

“我……要……离开……了……”法勒用手势和动作表达着,繁星困惑的望着这个举止怪
异的家伙。 

经过一番交流,大概繁星终于明白法勒的意思,法勒说他要去树下面去,繁星惊恐的摇着
头,指着天幕叽呖哇啦的又急又快的说个不停。 

法勒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最后终于摇了摇手,长吐一口气,自顾自朝驻地外走去。 

繁星轻轻拉了法勒的衣服两下,没有拉住,愣在原地,傻傻地望着法勒。 

法勒已经快离开了,终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繁星,他心里一震,他看见那女人象个孩子
一样哭成了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泪止也止不住,没有哭声,却泪如雨下。 

她的神情又焦急,又委屈,眼圈泛着迷人的红色,责怪一样盯着他,狠狠的就这么盯着,
泪珠依然流个不断。 

法勒感觉自己就象被人用铁锤砸中了后脑,他感觉胸膛里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两人间隔着
很远的距离,旁若无人的互相呆视着。 

这时,明亮的天空仿佛出现乌云,迅速黯淡下来,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法勒抬头
望着天空,心里想着,难道要下雨了吗?这可是第一次下雨啊。 

天空并没有落下雨点,而是越来越暗,最后,居然全黑了。 

夜晚? 

法勒惊奇的望着四周闪亮起的绿荧荧光芒。 

这时候,那因为法勒要离开,哭个不停的女人走过来,拉着法勒身上的兽皮,轻声细语说
个不停。 

法勒有些恍然,也许是她在劝告我,天要黑了,不要出去,我坚持要离开,把她气哭了。
 

法勒这样一想,有些坦然,同时心里有点空荡荡的。 

法勒这次留下后,繁星就象一只随时会失去主人的小猎犬一样守着他,并且开始学习法勒
的语言。 

法勒开始也并没有在意,两个世界的交流就从此刻开始了。 

“早晨,黑夜过去,就是早晨。”法勒说着。 

繁星一边学着,一边教给法勒这里的发音。 

“大海,我是大海上的航船。” 

“灯塔,指引船的方向。” 

“花园,芬芳的花园。” 

“迷雾,迷航的浓雾。” 

“梦想,隐藏最深的盼望。” 

经过一段时间以后,两人终于可以交流信息了。 

“为什么阻止我?” 

“黑夜,有天陨族的敌人,吃天陨族人。不可以离开大树。”繁星回答着。 

“敌人是谁?” 

“不知道,黑夜不可以离开大树。” 

“黑夜会持续多久?” 

“很久很久。” 

“听说过金雀花吗?” 

“金雀花,是种鸟吗?” 

“狄比利斯呢?” 

“什么?再说一次,说慢点?” 

“狄……比……利……斯……” 

“……也是种鸟吗?” 

“算了……” 

“你叫什么名字?” 

“法勒。” 

“反了?” 

“法……勒……” 

“你想离开大树做什么?” 

“我要回家。” 

“这里,家,好吗?” 

“怎么可能呢?这里?我要回家,回金雀花!我一定要回去!”法勒说着话,眼里都燃起
了一团火。 

而旁边的繁星在这坚定的声音中将腿紧紧抱着,有些忧伤的望着他。 

法勒终于无法忍耐这漫长的黑夜了,他决定就算是黑夜,也要继续去寻找女巫维婕,唯一
令他迟疑的是,如何告诉繁星,这个简单的和一滴露珠一样的女人。 

正在他难以决定的时候,部落里突然乱成一片,所有人都大呼小叫着,很多男人都握着粗
糙的石斧朝大树边沿冲去。 

法勒问身旁惊慌失措的繁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们这样惊慌?” 

她面如死灰一样,“我们这里被蝠魔发现了,天陨族的天敌顺着大树爬上来了。” 

“天敌,那大家为什么还不逃跑?” 

“没有退路的,一般我们一次昼夜更换一个驻地,要等白天我们才会移动,所以驻地只有
一个入口。” 

“告诉我,入口在哪里?” 

繁星惊恐的指了一个方向,法勒立刻朝那个方向冲去。身后传来繁星惊慌的劝阻声。 

法勒赶到大树的入口时候,天陨族的男人们已经列成了几队,入口已经被破坏,入口附近
,满是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怪物,这些怪物令人心里发凉,他们有着和天陨族一样的上半
身,秀美健壮,但是下肢却被毛茸茸的巨型蜘蛛的身体取代,这些蜘蛛挥舞着闪耀着金属
光泽的利爪,一步一步逼近着。 

天陨族的勇士们正在和蜘蛛们恶战,可是他们远非蜘蛛怪的对手,几个,十几个接连倒在
血泊中,虽然他们斗志昂然,英勇无畏,但是他们对比那些蜘蛛怪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纤
细了。 

“我心中的怒火,正是期待着为此刻而燃烧,燃烧吧,划破黑夜的火刃。” 

法勒大吼一声,双臂向着高空喷射出十几米长的火翼,他的整个身体如一只神鸟般飞翔起
来,又扑向入口,呼……一声,十几头凶悍的蜘蛛已经被他斩成数截。 

已经准备接受自己命运的天陨族都惊呆了,他们目睹着法勒象一头喷火的巨龙一样,将他
们的天敌切成碎片,烧成灰烬。 

“火翼迦婪,他和神山上的黑翼迦婪一样,是降临者。”天陨族的几位长老愕然说道,一
旁的繁星本来眼睛里都洋溢着幸福的光芒,可是当他听见这番话时候,她的眼光立刻黯淡
了,望着那说话的几位长老,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是的,那是降临者才会拥有的火翼,和神山上的迦婪一样,他们都是降临者。” 

繁星不由自主的一步步退后,一直靠到身后的灰石墙壁上。 

“天快亮了!天快亮了!”突然有人大叫道,指着天蒙蒙现出的微光。 

而蜘蛛们根本无法抵挡盛怒状态的法勒,他们如潮汐一般在缓缓后退,巨树的外延,飞翔
着十几头蝙蝠魔王,它们发现曙光已经临近,而蜘蛛怪们居然无法攻破天陨族的入口,猛
然向着大树的树干喷吐起绿色的酸性溶液。 

天幕终于被一道玫瑰色的光芒穿透,大树周围层层叠叠,一直堆积到近百米高入口处的蜘
蛛们突然象潮水一样开始快速撤退。 

法勒无意中发现,那些蜘蛛怪们立足的大地和树干,与自己立足的截然不同,那颜色仿佛
是一团阴影,正在天幕的光线中迅速向后退去,而那些蜘蛛,也慌忙跟随着那团阴影逃窜
。 

驻地里突然响起了翅膀扇动的声音,那十几头蝙蝠魔王居然撞破了加固的灰石墙壁,冲进
驻地,抓了十几名部落中的女人,叫嚣着飞出去。 

法勒听见驻地里面的异响,闪电般扑过来,正看见一头蝙蝠魔王将繁星抓在手中,从破碎
的大洞里冲出去。 

法勒象一只鹰一样紧跟着扑出去,那十几头蝙蝠正全力向着地面冲刺,仿佛是去追逐那大
地上退潮的阴影。 

“可恶!”法勒并没有意识到他们举动的真实含义。 

当他看见最前面的那只蝙蝠将手中的女人扔向大地,当她一接触大地上的阴影的时候,天
陨族的那名女人立刻被阴影包裹住下半身,等阴影散去,法勒惊恐的看见了一个新生的蜘
蛛怪物。 

“混蛋!”法勒已经追到目标跟前,他闪电般挥舞出夺命之翼,将抓住繁星的那只蝙蝠扫
成两截,身体向下一个俯冲,一把抓住了尖叫的繁星。 

繁星又哭又叫的把法勒抱了个结实,将头埋在法勒的胸前,号啕大哭起来。 

此刻光线越来越亮,大地的阴影即将消失,而那些逃跑的蝙蝠们索性从高空中摔出猎物,
独自逃进了丛林中。 

法勒尽管奋力抢救,仍然只救回三人。 

当法勒带着三个被救的女人,扑打着火翼返回天陨族驻地的时候,所有人都对着他顶礼膜
拜。 

“你要找的那个同伴,可能在神山,神山在这片森林的中间,有一片非常辽阔的湖泊,湖
泊中间浮着神山。”繁星就象不愿意放开胳膊一样,把法勒搂着,一边解释着部落长老的
话,一边呜咽个不停。 

天亮了,法勒终于走了,他扑打着宽阔的火翼飞向天空。 

天陨族也在安排更换驻地,一个女人问着繁星,为什么让他离开,告诉他关于神山的事情
,为什么不隐瞒着他。 

繁星笑了,笑的很寂寞,“他是火翼迦婪,他的宫殿在那神山之上,不在繁星的鸟巢里。
” 

繁星在离开这座废弃的天陨族驻地之前,望着法勒住过的小屋,眼泪又充满眼眶,她拣起
一块石头,一边哭,一边在小屋的灰岩墙壁上刻下一些奇怪的字符。 

这是繁星用天陨族的文字,却刻下的金雀花语言的句子。也许永远没有人能懂得它的含义
,而繁星泪流满面刻下的时候,它们已经注定被传唱。 

  你的心是起雾的花园, 
    我的眼在中间迷航。 
    你的想象是晨间的风, 
    引导一片阳光。 
    我的梦是灯塔的手, 
    却不能告诉我航向。 
    你是月亮的翅膀, 
    彩虹的桥梁。 
    我流连顾盼, 
    变成诗歌里的船。 
    你留下足音, 
    和星空里一屡芬芳。 

(第十九章 完)
第二十章 降临者(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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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勒翱翔在这片陌生的天空里,天空蔚蓝,大地郁郁葱葱,偶尔可以看见清澈的河流从茂
密的丛林中经过。 

万籁俱寂,在这瞬间,在这辽阔的壮美无言中,法勒以为置身仙境。这种天地之间的和谐
与宁静犹如温柔的咒语,它或者使人狂喜,或者使人悄然入梦,不知身在何处。 

这是一片辽阔的,一望无际的雄伟大地,它的雄奇使法勒震惊,终于,这股涌动的情感使
法勒无法抑制,他骄傲地大声唱道: 

  我曾经涉足过, 
    勇士的家园, 
    和英雄的大地。 
    我曾经目睹过, 
    第一次欢笑, 
    和天降甘霖。 
    我曾经分享过, 
    坚强的人们, 
    饱尝喜悦的生命。 
    我曾经见过, 
    无助的双手, 
    沦陷痛苦深渊。 
    就是你, 
    创造神奇的土地, 
    你锻造出男子汉的心灵, 
    是你使战士骄傲, 
    使勇敢的心有所归依。 

法勒纵情歌唱着,这时候,天空中突然出现一声惊雷,轰隆一声,接着,瓢泼大雨从天而
降。 

法勒巨大耀眼的火翼形成了一圈无形的屏障,雨点还没有靠近法勒的身体,就蒸发了,他
周围形成一团雾气。 

终于,法勒落在一棵最高大的针叶巨桑上,这棵巨桑至少有一百米高,如果按照法勒的推
测,如此巨大的树木,在狄比利斯看到的话,一定会认为有几千年的树龄。 

树非常巨大,同时也是这片丛林中的制高点,虽然外面倾盆大雨,这里却滴雨全无,法勒
的火翼已经消失,他望着外面白蒙蒙的世界,刚刚兴奋过的心,忍不住逐渐黯淡下来,甚
至有一丝细微的忧伤。 

因为,望着开始在丛林中弥漫的蓝色雾霭,望着这充满神秘的丛林,在雨声中,他不禁想
起了自己生长的地方,想起了狄比利斯的那片失去的天空。 

法勒从海岛苏醒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渴望着返回金雀花。 

可实际上,他却一次又一次在远离自己的故乡。 

狄比利斯的天空和金黄色的原野,却越来越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每回忆一次,就会痛楚
的发现,那想象一次比一次美,一次比一次让他心碎。 

对狄比利斯的回忆变的很频繁,很琐碎,很细腻,他的眼睛能看见狄比利斯周围的山峦,
和冬日围绕山峦的轻纱一样的云雾,有时候,那景色又变成狄比利斯活泼动人的少女,在
白色浪花的河流中嬉戏;他的眼睛能看见雨季后的布连山脉,那秋天时候开满鲜花的金合
欢树;他的眼睛能看见通往维尔普拉爵士城堡的大道,那悠长,两边长满松树和橡树的道
路,那道路充满各种值得回忆的片段…… 

狄比利斯的余晖和落日也很动人,那一草一木,那每个细小的景色,都让法勒沉迷神往。
 

法勒的表情突然变地凶狠阴郁起来,他的鼻翼开始轻微的扇动,胸脯起伏,他的眼睛凶光
大盛,他又想起狄比利斯的人们,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们,还有自己痛恨的那几个名字,
他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法勒的浑身都在颤抖,那呼的气息仿佛都带着火焰,他浑身的羽翎如发怒的雄狮棕毛一样
,竖立起来。 

顷刻之后,一切又恢复平息,眼中的愤怒逐渐消失,而取代的是淡淡的一些忧伤和自怨自
怜。 

“狄比利斯,没有人喜欢我。”他心里说着,又想起了一个窈窕的身影,他的眼睛映着外
面的大雨,似乎有些湿润了。 

雨一直没有停,法勒靠着树干,半梦半醒之间,他好象听见很多人在对他说话,一片混乱
以后,竟然出现那些温柔的海精灵,她们温柔的抱着他,轻声细语的唱着情歌。 

恍惚中,他看见繁星用一双晶莹的眼睛注视着他,坐在身旁,拉着他的手。 

“法勒,留下来陪繁星好吗?” 

“我要回家,回金雀花,回狄比利斯。” 

“为什么,狄比利斯的人们全部加起来,还比不上繁星一个人对你的眷恋。 ” 

“我在狄比利斯长大,那里有我的一切,他们不喜欢我,也改变不了事实,我属于那里,
狄比利斯才是我的家。” 

“傻瓜,你已经被他们抛弃了,你为什么还这么傻?” 

“不……没有……” 

“傻瓜……傻瓜……你的家人和所有和你一起长大的人,认识你的人,已经把你抛弃了,
你是弃儿……弃儿……” 

“不……他们只是……不了解我……他们没有抛弃我……” 

“你怨恨他们,因为你觉得不公平,因为他们不爱你,你被伤害了。”繁星说着,用金色
的发稍轻轻抚弄着法勒的脸,“我爱你,你所有的伤害,都可以在我这里得到痊愈,我会
用火一样的热情和生死不离的爱恋抚平你所有的创伤。” 

“不……我要回家,回家……别阻挡我……”法勒大声叫嚷着,猛然醒来。 

“狄比利斯没有人喜欢你!”这个声音依然还在法勒的脑海中回荡着。 

雨依然没有停,法勒睁着眼睛,呆呆地坐着,眼睛失神又迷茫。 

你是罪犯! 

你是废物! 

你是多余的人! 

你是给别人制造麻烦的人! 

你是不受欢迎的人! 

没有人喜欢你! 

法勒慢慢站起来,动作变的僵硬,一颗泪水从眼里滚出来,随即,他又变的愤怒起来,他
猛然对着乌云翻滚的天空大吼道,“我才是被他们伤害的人,为什么这个世界一切都被颠
倒,被伤害的人却要承担一切恶果,还被所有人遗弃,如果这是事实,那我不接受,如果
这是规则,那我就破坏这该死的规则,我要报复,我要报仇,我要杀光狄比利斯所有伤害
过我的人,我现在已经拥有比当年更可怕的力量,我要报仇!我发誓一定要回金雀花,狄
比利斯 ……狄比利斯……的人们有一天会知道,法勒绝对不是可以被人欺辱和嘲笑的!”
 

天空中依然飘着雨,法勒纵身跃下树枝,他如同一只受伤的鹰,孤零零地展开翅膀,在白
茫茫的天地间飞翔。 

俯视大地,法勒觉得自己又骄傲,又孤单。河流因为这场暴雨疯狂地蔓延,已经吞没了不
少丛林,绿色的树冠浮在水面上,河流湍急,显示出惊人的声势。 

法勒在丝丝细雨中飞过了广阔的洪水森林,地面的植被已经开始变化,地形起伏,偶尔出
现连绵的群山。 

而这绵绵的细雨,却一直在落个不停。 

在恍惚和忧伤中,情绪低落的法勒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穿越了一千多里格的大平原,如果按
照金雀花的时间计算,他已经连续飞行了三个昼夜。 

法勒感觉到雨点落在自己脸上,他才发现,原本十几米长的火翼已经萎缩的很小,只有不
到一米的长度,他才恍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 

法勒落在一片近千米深的大峡谷中,峡谷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泊的水面光洁如镜
,就连漫山遍野的雨点也没有改变它的幽静。 

湖泊的周围,是笔直挺拔的树林,这些树林俊美异常,却没有一片树叶,只有黝黑的枝条
。 

法勒并没有惊奇,他能理解,尽管峡谷外的树木都是郁郁葱葱,而这个世界上,依然会有
眼前这样成片的荒芜和死寂存在的。 

雨终于停歇了,遍布天空的乌云逐渐散去,又一次露出玫瑰色的光泽。 

地形地貌已经清晰的说明草原和平原已经结束了,这些峡谷和山脉,高地和被光线映射出
来的绚丽的光和影,都是法勒从来没有见过的,无以伦比的美丽景致。 

山脚一片翠绿,甚至可以望见形态优雅的针叶林和塔松,而更高的地方,裸露出粗糙巨大
的岩石,山的顶端,缠绕着白色的云雾。 

法勒顺着峡谷走了超过一百里格的距离,他遭遇了很多斑鸠一样的鸟和岩羊一样的动物,
还在峡谷的一处发现了一个瀑布,瀑布下的溪流旁,出现了三头形状象熊的野兽,它们对
经过的法勒毫不理睬,兀自寻找拍击着水花,仿佛在抓其中的鱼。 

法勒在瀑布下游的溪流旁,意外得到了食物,他遭到一头七米长的巨蜥攻击,于是法勒反
击,并且将巨蜥的皮甲和肉作为了战利品。 

法勒在这耀眼的红褐色山区和峡谷地带一直跋涉了几天的路程,峡谷越来越陡峭,覆盖在
上面的植被也越来越少,终于,地面的所有道路都走到了尽头,迎面不是悬崖般的峭壁,
就是宽阔上百米的大河。 

法勒这才伸展出火翼,又一次冲上高空。 

当他从高空凝视这片宽广的峡谷时候,法勒才发现这红色岩石的疆域居然一望无际,绿色
将彻底消失,地面的颜色显露出岩石的坚硬和干燥,除了深达几百米的河谷和断裂带,映
入眼帘的,全是峭壁,石柱。 

因为岩石的成分不同,在光线的作用下,呈现出以暖色调为主的斑斓世界。 

大峡谷地带。 

天地间能令人平静又感觉无比空旷的鬼斧神工之作。 

法勒又一次飞翔在空中,当他看见岩石上又一次出现植被的时候,他知道,已经接近大峡
谷的边缘。 

植被又一次出现,地形也变的平坦,不过这次的植物大多数都是树皮坚硬的牧豆树,假紫
荆,山艾和淡紫色的蔷薇灌木。 

法勒在低矮的植物和遍地盛开的野花中,看见了一株如巨桑一样高大的仙人掌类植物,他
心里恍然,将具有远视能力的目光望向大地的边沿,他看见了,黄沙,滚滚的黄沙。 

前面已经是沙漠逞凶的地域。 

法勒不由疑惑起来,天陨族说的,就是这个方向,难道自己迷失了吗?他们说是森林中央
的湖泊,湖泊中间浮着神山,而森林早在大峡谷之前就结束了,而且天陨族难道真的曾经
穿过大峡谷,还越过前面的沙漠,才发现那个神秘的湖泊的吗? 

可是,那片森林太过狭小,不会用他们所述说的,有一个无边无际的“神山之湖”。 

是继续前进,穿越前面的沙漠,还是折身返回,去搜索那片已经穿越的森林呢? 

法勒正在举棋不定的时候,他看见一片阴影从天地的交界处如潮水般涌来。 

天空的玫瑰色逐渐黯淡,大地微微震动,仿佛成千上万的犀牛同时在奔跑。 

第一头狂奔的猛犸象一跃而出,进入法勒的视线。 

而它的身后,是不计其数的各种怪兽,他们数量惊人,体型有大有小,一些明显的食肉猛
兽居然也惊慌的夹杂在其中,疯狂的从沙漠的方向冲大峡谷而去。 

法勒被眼前这股惊恐的大逃亡所震撼,这群疯狂的野兽遮蔽了视线所及的整个大地,它们
蹄声雷动,慌不择路,黑黢黢的脊背如洪水一样滚动着。 

法勒慢慢扇动着背后的巨型火翼,逐渐降低,他发现这并不是某种野兽在迁移,而是标准
的逃窜,因为这群逃亡者中,有大型动物,食草动物,肉食动物,甚至它们的脚下,混杂
着无数的爬行动物和昆虫。 

一团乌云以极快的速度直冲过来,法勒仅仅看了一眼,立刻快速地冲到高空中。 

至少几千万只体型只有法勒拳头大小的蝙蝠从他脚下呼啸而过,那夹带着的哨音和尖叫声
,几乎将地面的树叶都震落的一干二净。 

然后是几百万只各种飞鸟,而大型猛禽则从高空中飞过。 

法勒望着地平线蔓延过来的那片黑影,他心头一动,难道这些逃亡的动物,都在躲避那片
阴影? 

天空越来越暗,黑夜逐渐降临,法勒望着地面上的阴影逐渐接近,这时候,又一片呼啸声
从远处传来。 

法勒顺着声音望向大峡谷的方向,他顿时惊呆了,稍一迟疑,立刻冲向地面那棵最为巨大
的仙人掌,收起背后的火翼,昂首矗立在几米直径的仙人掌顶端。 

黑夜已经笼罩大地,从地平线蔓延过来的阴影已经吞噬到沙漠的边沿,从大峡谷方面传来
清晰的振动翅膀的声音,天空中出现无数羽精灵模样的生物,手握着三米多的长矛,如巨
大的鹰,在即将熄灭的天空的背影中,飞翔而至。 

这是法勒刚来到这里不久,就见过的那些异类生物,那次是白天,可以知道它们体格修长
,相貌俊美,身体仿佛覆盖着鳞片,长着翅膀,展翅超过三米,身后飘着很多美丽的羽毛
。 

而这次,这些异类生物居然是以这种形态出现,一个个如战士一般手握利矛,姿态愤怒,
气势惊人。 

这次所见的异类飞行生物,数量甚至超过上一次,上一次是几万之众,而这次更是恐怖。
 

它们列成十几个队伍,一列一列从法勒的头顶飞过,距离最近的飞行者低着头,用亮如寒
星的眼睛逼视着法勒。 

它们都是浅白色的长发,淡到几乎透明,从体型上看,有点类似传说中的精灵,但是从它
们的目光和手中的武器上看,它们远比那些温和文雅的精灵要危险几百倍。 

法勒也昂首回视着经过的军队。 

一个飞行在高空的生物命令了一声,语言非常类似天陨族,急促又严厉,虽然法勒没有听
清,可以猜测是进攻的命令。 

十几名长着灰色翅膀的战士从绵延的队伍中脱离出来,从各个方向围向法勒。 

法勒如同一只被猎人包围的豹子,警惕的环顾着,身体却丝毫未动。 

那十几名灰色翅膀的战士握着长矛,以几十米的直径,围绕着法勒旋转了数周,一个声音
大声说了句话,然后它们又归队了。 

法勒分辨着这些类似天陨族的话语,大概的意思是,“他不是阴影之奴,不管他。” 

这时候,靠近沙漠边沿的空中,已经爆发了战争,一片犀利的尖叫声和低沉的怒吼声如风
暴一样传来。 

瞬间,天空中游走的十几个队伍速度骤然加快,越来越快,所有的羽毛战士都如同冲刺一
样拍打着翅膀,闪电一样冲向沙漠的方向。 

战争! 

战争爆发了! 

法勒忍不住血液开始沸腾,法勒是天生的勇士,他总容易被那种无畏的情感召唤。 

但是,法勒并没有动,他在等待,他还不知道这场战争中,哪边阵营是他想毁灭的,而哪
边阵营是他认同的。 

沙漠边际的战争在升级,那喧闹和战斗的声音就象天空中滚动的雷声,不断有微弱的光芒
,将黑暗的天幕一次次照亮。 

法勒不断地深呼吸,他蓄势待发,因为他感觉到,战场正在向着他逼近,也许是对手太过
强悍,也许是法勒头顶上的这些战士还没有投入战斗,总之,战场居然被不断向大峡谷方
向压制,不断逼近。 

法勒头顶上的军队冲刺的速度不断提高,更多的羽毛战士正冲进战场,但是战场依然向着
大峡谷逼近。 

呼,呼,呼,不断有浑身墨绿色血迹的战士被从空中抛下,后面的羽毛战士开始脱离队伍
,冲向坠落着的同伴,他们抢在同伴的尸体坠落地面之前,将他抱住,抢回自己的阵营。
 

这时候,法勒终于看清了羽精灵战士们的对手是谁了。 

曾经参与屠杀天陨族的蝠魔,那些巨大有力的蝙蝠魔王! 

只是,法勒万万没有想过,居然会有如此之多的蝙蝠魔王,天空已经被分为两半,一半的
空间被羽精灵战士填满,另一半的空间,全是翩跹飞舞的黑色蝠魔。 

法勒望着大地逐渐被阴影吞噬,他想起那次天陨族变成蜘蛛怪的场景,不禁联想起这些蝙
蝠魔王和对面的羽精灵的关系。 

难道,蝙蝠魔王就是被地面阴影污染的羽精灵? 

这个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几名来不及被羽精灵战士抢救的同伴落在阴影大地上,很快
,阴影将战士的尸体吞没,随即,一头体型和羽精灵相仿佛,却流着脓涎,利爪尖牙,眼
睛血红的蝙蝠魔王破茧而出。 

法勒感觉到心中有声音在吼叫。 

勇士的使命在召唤他。 

他决定和羽精灵战士并肩作战。 

他浑身的孔雀羽翎呼啦啦尽数伸展,橘红色的火焰翅膀在背后冉冉舒展。 

这是刺破无边黑夜的最耀眼的光芒。 

羽精灵战士的十几条队列瞬间停顿了下来。 

一只巨大的火鸟从地面升起。 

“杀死他,他是邪恶的降临者,所有战士包围降临者,不惜一切杀死他!” 

蝙蝠魔王阵营对法勒的出现并没有什么触动,令法勒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视为盟友的
羽精灵们,居然在一名首领的歇斯底里的吼声中,全力向自己扑来。 

羽精灵的前沿已经陷入困境,在缺乏后援的状况下,缺口被打开,黝黑的蝙蝠大军如一把
黑色的匕首,切入羽精灵阵营,将羽精灵军队分割开。 

法勒已经被无数灰翅膀战士围困的水泄不通,他目睹着羽精灵阵营前沿的瓦解,可是周围
的这些白痴却发誓要用性命和他拼的你死我活。 

法勒极力用宽阔的火翼如旋风般飞舞,阻挡着周围的羽精灵战士,法勒想到一个解决的方
法,仍然在犹豫,但是那名羽精灵首领跃跃欲试的姿态终于使法勒下了决心。 

“我……是……天……陨……族……的……朋……友……我……不……想… 

…伤……害……你……们……我……的……敌……人……是……那……些… 

…蝙……蝠……”法勒断断续续用不太熟练的天陨族的语言大叫着,同时,他的双眼变的
非常耀眼,整个身体都发出微弱的光芒,而身后的一对火焰之翼轰鸣着剧烈鼓动着。 

法勒听从着自己内心的声音,那声音低吟着远古时期的火系咒语,而法勒整个身体都如同
燃烧一样灼热。 

他的双眼越来越明亮,一道光芒从天幕垂直射下,感觉是天空射下的极光,而法勒的周围
,以他为中心,出现一片如同星云一样的云雾,在缓慢形成,并且不断旋转。 

天幕射下的极光转眼消失,而法勒身周的星云剧烈燃烧,变成一轮可怕的红色烈焰。 

法勒大叫着,“让……开……路……你……们……不……是……我……的… 

…敌……人……” 

羽精灵们此刻也许相信了法勒,法勒的正上方,羽精灵战士让开了通道。 

此刻蝙蝠们已经明显占据了优势,而羽精灵被切割成两块,正在重新组织力量反扑。 

法勒从火轮中发出龙一样的长吟,他带着长长的轨迹,振动着火翼,冲向密密麻麻的蝙蝠
们。 

蝙蝠魔王的防线瞬间被无坚不摧的烈火所撞破,法勒一马当先,他的身后跟着几万名羽精
灵战士,有效的进行反扑。 

天空中的战局再次发生变化,天平逐渐向平衡位置偏移。 

而法勒的攻势并没有就此结束,他挥舞着翅膀,如死神的镰刀一般夺取着蝙蝠的性命,他
身周的烈火星云焚烧了所有企图近身攻击的敌人。 

法勒周围的蝙蝠越来越多,而原先跟随着他的羽精灵战士也已经被打退回去,辽阔的黑色
背景中,只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虽然剧烈,但是却非常孤独。 

而另一面,羽精灵战士们已经重新汇合成功,正极力想突破蝙蝠的防线,协助法勒,但是
白色的阵线和黑色的阵线不断拉锯着,却无法有效突破。 

“不要放弃,朝我冲过来!我会给你们创造机会的!朝我冲!”法勒一面战斗,一面用天
陨族的语言大叫着。 

羽精灵果然没有放弃这个盟友,他们又一次组织起力量,开始以密集的方式强行突破。 


法勒看见了他们的努力,他猛然旋风般舞动火翼,一团五彩光芒从他脚底一直闪烁到头顶
,并且伴随着可怕的电流。 

正疯狂冲刺的羽精灵战士们惊讶的看见,陷入重围的那个火焰翅膀的家伙突然不攻击了,
他扇动着翅膀悬浮在半空中,任凭周围的蝙蝠扑上去,而他的周身只是不断的跳出耀眼的
电火和彩虹一样的光芒。 

“讹……咋……” 

就在蝙蝠们几乎侵入法勒的火焰翅膀的边沿,法勒的身体如太阳一般放射出光芒,一头双
角妖龙呼啸着,昂首长吟,从他的身体中咆哮而出。 

那妖龙气势可怕,目空一切,全身异彩流淌,形如巨蟒,却生出四只鹰一样的利爪,身体
修长,超过百米,象一条游动的蟒蛇一样,冲进黑压压的蝙蝠群中。 

所有蝙蝠魔王都无法阻挡妖龙可怕的灼热,当妖龙扑向它们的瞬间,他们皮膜和身体就被
熊熊火焰吞没。 

而法勒放出的妖龙并不仅仅只有一头。 

第二头。 

第三头。 

第四头……这可怕的力量不断释放出来。 

转眼,天空中已经飞翔着七头毁天灭地的妖龙。 

传说中有金蛇狂舞,而此刻的天空中,有七头妖龙在疯狂起舞。 

法勒并没有象上次攻击女巫维婕一样消失,和妖龙合为一体,他悬浮在半空中,身后的火
翼依然缓缓挥舞,那姿态如战神一样威严自信。 

无数羽精灵战士乘机突破了蝙蝠魔王的防线,白色的洪流一发不可收拾,分割,包围,再
分割,再包围。 

这场爆发在沙漠走廊上空的战役大局已定。 

天幕中的黑色逐渐消失,玫瑰色逐渐重新闪现在最高处,如曙光一般透出光芒,而吞噬大
地的阴影正张皇的向沙漠深处逃窜。 

妖龙盘旋着,回到法勒的身体中,而法勒的火翼越来越微弱,终于消失,法勒筋疲力尽的
落在开满野花的草地上。 

“黑夜被驱逐了。”十几名羽精灵战士落在法勒面前,一名面孔秀美,几乎如女子一般柔
媚的人走到他跟前,说道,“我们没有预料到,身为降临者,你居然会帮助我们挑战神山
。” 

“降临者?神山?你知道……什么,能……能……告诉我吗?”法勒虚弱地问道。 

“可以,但是不是现在,现在你需要休息。你是天陨族的朋友?” 

法勒疲倦极了,他慢慢点了点头,“我帮……他们……击退过蝙蝠……和蜘蛛。” 

“以后,你也可以把灵羽族当作朋友。”羽精灵的首领说着,向随从示意。 

两名随从轻飘飘的走过来,他们身后的长羽如裙,姿态优雅又美丽,如果不是看他们刚才
战斗过,很难想象这种高贵的生物,居然也是愤怒战士。 

随从拿出一卷米黄色的羽毛毯,将法勒扶在毯子上,然后扇动翅膀,两人将他托起,法勒
终于坚持不住,他昏睡过去。 

“留下哨兵警戒,我们返回玫瑰森林。”羽精灵的首领命令道。 

法勒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在玫瑰森林,羽精灵的首领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这是一个宽阔的宫殿,石头结构,四周装饰朴实,有一些类似神话的装饰。 

“我是羽精灵泰奥多尔。”羽精灵介绍自己,接下来,在他和法勒困难的交流中,法勒逐
渐了解这个奇异世界发生的事。 

泰奥多尔告诉法勒,这里是生物的乐土,生活在这里的生命十分长寿。 

这里没有黑夜,只有玫瑰天空和雨季。 

人们用雨季计算时间,每个雨季算是一个时间单位。 

原本,这里没有大规模的战争和屠杀。但是,大概两万个雨季之前,情况发生了变化。 


降临者来到了这里,他是一个长着黑色翅膀的男人,翅膀的形状非常象法勒的火焰之翼。
 

降临者刚到来的时候,曾经遍访所有部落和种族,企图说服所有部落,尊重他为这个世界
的最高统治者,其中天陨族和灵羽族为最大的种族,都有几百个部落。 

因为他具有可怕的力量,这使一些部落愿意承认他的地位,并且对他顶礼膜拜,比如天陨
族;还有一些部落不愿意膜拜降临者,因为他们认为自由不可剥夺,是这些部落的权利,
没有必要为自己寻找一个统治者,大部分灵羽族都是这种态度。 

这也是这个世界开始分化的前奏,降临者到来以后不久,阴影开始吞噬这片土地,黑夜出
现了,他占领了这个世界最古老的一座圣坛,并且为自己建造了一座神殿。 

神殿出现以后,那生命之海的周围立刻变成了荒漠,并且荒漠还在扩大,不断侵占原来茂
密的森林。 

大约五千个雨季之前,灵羽族发现了黑夜的秘密,降临者制造了黑夜,并且把这个世界的
生命改造成嗜好杀戮,野蛮无知的新物种。 

从那时候起,一部分灵羽族开始对抗神殿中的降临者,对抗他制造出来的漫漫长夜。 

但是,这个世界上,更多的部落和种族,比如天陨族,他们不相信灵羽族的话,他们依然
膜拜降临者,并且忍受着黑夜的侵扰和杀戮。 

所以,法勒现在遭遇的灵羽族,是从几百个灵羽族部落中召集来的,是反抗神殿的战士,
是一只和黑夜战斗的军队。 

这只军队有近六万名灵羽战士,并且数量还在增加中,因为更多的部落正在意识到形势的
严峻,不断有新的战斗者加入进来。 

“我们曾经想过,进攻神殿,但是被部落氏族会否决了。”泰奥多尔说道, “而现在有你
帮助我们,我会再次提议部落氏族会重新考虑。” 

法勒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微微笑了笑,然后问道,“你怎么会这么相信我呢?也许
我和那个黑翅膀的降临者是同伙呢?” 

“那……那……你为什么这样做呢?” 

“也许我想骗你们去自投罗网啊。”法勒答道。 

“不明白。” 

“就是骗你们去送死。” 

“战斗就会死亡,无法避免,我们能接受。” 

“是我故意骗你们,让你们送死。” 

“你不会这么做,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泰奥多尔想了很久,居然这样回答道。 

法勒笑着摇了摇头,感叹着想,这个世界,信任是理所当然的行为,而且居然没有人做过
背信弃义的事情,以至于他们不理解什么叫怀疑。 

信任是种尊重,信任一个人如果被认为是愚蠢行为的社会,也许是那个社会最深重的悲哀
吧,而自己恰恰来自那样的社会。 

泰奥多尔果然向灵羽族氏族会提议进攻神殿的事宜,氏族会没有同意之前,沙漠方面已经
传来警报。 

“阴影之奴再次进犯,这次不仅是天空,还派出地面的蜘蛛怪。” 

玫瑰森林是泰奥多尔的大营,灵羽族的设防是分层次,纵深设防,所以泰奥多尔和法勒赶
到沙漠走廊附近的时候,已经有两万名先头部队和蝙蝠魔王们开战了。 

泰奥多尔带来了一万五千名战士,立刻投入战斗。 

法勒当然身先士卒,作为打开对手缺口的主攻力量。 

一番恶战以后,羽精灵这边终于夺回空中的优势,开始奋力还击,而这时候,法勒才注意
到,地面上也正发生混战,一边当然是阴影势力的蜘蛛,另一边是灵羽族的盟友,几千名
树仙子模样的法师和几百名强壮的骑犀牛的武士。 

“那是灵羽族的盟友部落,自然仙子部落和披甲部落。” 

法勒眼睛的余光扫视着地面的战斗,猛然,他心里一震,因为他赫然发现,自己苦苦寻觅
的那个狡猾的女巫,居然也在战场上。 

女巫维婕,这个靠骗男人过日子的家伙! 

女巫维婕和几十名全副武装的紫色巨人正和蜘蛛怪们恶战。 

法勒不由心头火起,这个骗子,怎么居然和自己这边是一个阵线的啦。 

女巫维婕正放出网状闪电,将十几头巨型蜘蛛给烧成灰烬,在周围紫巨人的帮助下正准备
突破蜘蛛怪的层层防线。 

地面的蜘蛛怪至少有几万头,如果不是女巫维婕和她的紫巨人阻挡住最庞大的一股敌人,
那周围的几千名自然仙子和披甲武士们,绝对无法占据优势。 

“巫婆,你这个该死的骗子,我诅咒你几百遍了,看你做的好事,告诉我,怎么回到金雀
花,我恨不能立刻把你劈成两段!”法勒一面屠杀着不断涌上来的蝙蝠魔王们,一面大声
对着地面的女巫骂道。 

女巫维婕早看见了天空中的法勒,她嘴角挂着迷人的笑容,手里的闪电和冰霜魔法却丝毫
没有减弱,“无赖,居然学会飞了,本事大了哦,看在你现在和我一边的份上,我回头再
找你算帐,你想回金雀花啊,那就卖力解决这些怪物啊,这些怪物的主人霸占了回金雀花
的通道了。” 

“巫婆,你又在骗我啦。” 

“无赖,不相信你又何必问我。” 

女巫旁边的一个紫色巨人问道,“那个小子是谁?你们好象挺熟的?” 

“呵呵,吃醋了?本来我想告诉你,那个无赖和我是不共戴天的仇敌,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他是我以前的情人,他让我很是销魂,所以你可以叫他是夺命情人。” 

卓登爵士一张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恶狠狠的把一头蜘蛛怪的毛腿给砍了下来。 

法勒这边优势逐渐明显起来,灰白色翅膀的羽精灵逐渐淹没了黑色的蝙蝠。 

但是沙漠方面又传来无数刺耳的尖叫声,随即,蝙蝠阵营的势力猛然得到增强,敌人的援
军到了。 

法勒周围的羽精灵战士迅速减少,法勒明白这次绝对不能再被蝙蝠们围困,因为这次身旁
有一条比毒蛇还险恶的女人,他在此刻,是万万不敢召唤妖龙绝技的,如果自己失去知觉
,那个女巫乘机发难,天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 

法勒立刻和剩余的羽精灵战士向着主力撤退,希望不要远离泰奥多尔最强有力的战斗中心
。 

“无赖,又开始逃跑了?”女巫看见了法勒的撤退,嘲讽道。 

法勒没有理睬,只是用阴冷的目光扫了她一眼。 

女巫依然笑颜如花。 

女巫对面的蜘蛛群里传出一声低沉的牛吟,然后整个大地开始翻滚。 

紫色巨人们面露惊慌,“可怕的家伙又来了,这次又比上次更厉害了吧。” 

“没用的东西,帮我挡住那些蜘蛛,我来对付那家伙。”女巫厉声喝道。 

蜘蛛群迅速散开,从沙漠里仿佛爬过一条巨型沙虫,地面在凹凸起伏着,明显地底有个庞
然大物正飞快的接近。 

女巫已经开始召唤强大的雷霆,对着前面不远的地面猛烈轰击,不断有些触手一样的东西
被雷霆炸出地面,如海葵花一样伸展开无数的触角,尖声惨叫着缩回那个巨型沙虫一样的
东西里。 

那巨大的怪物依然在接近,女巫的雷霆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被炸出地面的触角越来越
多,有时候甚至同时会跳出几百个可怕的怪物。 

终于,女巫抵挡不住越来越多的触角,也恐惧逐渐逼近的地下怪物的接近,她开始慢慢后
退。 

女巫的后退,使整个地面防线面临瓦解,蜘蛛们开始蜂拥而上,乘机攻击周围相对弱小的
战斗单位。 

女巫也看出来自己对阵线的影响,再三犹豫以后,她终于停止后退。 

女巫双手的电光交叉跳跃着,她似乎要和那地底的怪物决战了。 

(第二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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