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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妖猎手 第二集 九幽冥界 作者:赢政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Sun Sep 26 18:51:07 2004)
妖猎手 第二集 九幽冥界 作者:赢政
第二集 九幽冥界
锺道临:伏虎和尚:花灵儿:幽霜:在镇压魔界九鼎最弱的十七年後前往人出身云山
下的一个自然村,自幼跟随爷爷打猎,天赋异秉,放荡不羁,绝才艳艳,天性近乎道,为
了一个“天”字拜师峨嵋,寻求勘破人生宇宙的本源,後世天师始祖。
四大圣地之一“华严禅宗”首座菩提法师的徒弟,粗犷豪迈,体格粗壮,为人大气直
爽,不拘小节,脖挂“天佛珠”,修炼罗汉金身,能召唤九重天佛祖金龙,佛家高僧。
九尾狐狸精,擅长谋术,攻于心计,烟波媚行,杏眼桃花,魔界军师级人物,谈笑间
杀人於无形,心狠手辣,正道大敌,却对锺道临产生了莫名情愫。
“幽界九黎族”为了能够破环九鼎遁出魔界收集“月之精华”创造出的一人,间,任
务就是毁灭九鼎。拥有自己的灵魂,头发侨缙僖劬ξ渡舭兹缪愿裼睦涑
聊?/P>
第一章 月狼疾风
“啸岳地虎”被伏虎和尚巨大的身躯刚压上就是一阵哆嗦,又挨了一巴掌不敢吭声,
跟个大黑猫似的,可是“五雷神鹰”一飞走,立刻打起精神恢复了山林之王的王者本色,
“嗷……”的仰头一声震天虎吼,长尾巴一翘,如一朵黑云般驮着伏虎和尚朝山下跑去,
速度之快,比上“五雷神鹰”这只天上的飞兽,也不遑多让。
空间慢慢晦暗下来,大地已经被皎洁的月光铺满,远处的河流山川,慢慢被罩上了一
层朦朦胧胧的黄白色,好像雾中楼台,水中景阁,让人看不真切。
天上鹰鸣阵阵,地上虎吼隆隆,钟道临和伏虎和尚穿过山区,行至一片开拓的平原,
极目所望,被月光照耀下的草地不再呈现出一片葱绿,而是变得青黄苍白一眼看不到边,
只有远处朦胧的山脉轮廓,才偶尔使得单调的景物变得有层次起来,不至于那么苍白。
“哦哦……”的狼嚎声隐隐从远方透出,盘踞在“奔狼原”的恶狼成千上万,方圆百
里之内人兽绝迹,都被这群不下万头的恶狼给驱逐的干干净净,不停地朝外迁徙,而这群
狼也跟着人畜挪动,造成了这里百里空旷,鸟兽绝迹,万亩本可用来作为耕田的肥沃土地
,长满齐肩野草,荆棘丛生。
钟道临和伏虎和尚二人跳下雷鹰和地虎,聚到一处草堆后商量对策,要知道野狼生性
凶残嗜血,冷酷无情,但却不乏狡智,要在这样空旷的平原堵住“疾风月狼”似易实难,
一旦被这头狡猾的狼王发现不妥,便有可能仗其快如疾风的速度逃出伏击圈。
如果让这头狼王领着狼群窜入人类聚居的村镇周围,造成生灵涂炭,那就真的是万死
难辞其咎了。
二人商议片刻,取得了一致的意见,决定先“引蛇出洞”,而后来个“瓮中捉鳖”,
由伏虎和尚和啸岳地虎打头阵,引出这匹狼王,钟道临负责隐匿一旁,从后方策应偷袭,
以便能够一击毙命,防其逃遁。
“小雷,走!”
钟道临与伏虎和尚讨论完施计步骤,纵身跃上雷鹰,一声呼啸,伴随着气流声腾空而
起,“五雷神鹰”摆动金翎羽翅,斜冲高空,越来越快,越来越高,穿过稀薄的云层,直
到地上用肉眼都看不到的高度。
这正是钟道临和伏虎和尚计画中一个关键的步骤,那就是凭借高空中雷鹰的锐利目光
来发现“疾风月狼”,而不怕反而被它从地面上发现雷鹰这个天敌,只要狼王一现身,就
由隐藏实力的伏虎和尚跟“啸岳地虎”结合成法力和地系土墙,先困住“疾风月狼”的行
动,再由钟道临从空中刺袭。
现在的关键,就是看伏虎和尚能否顺利引出这头狼王了。
伏虎和尚见钟道临已经遁入高空,伸手拍了地虎的大脑袋一巴掌,大喝道:“黑虎,
看你的了,我们上!”
“嗷!”
“啸岳地虎”闻声发出一声巨吼,铜铃巨眼闪闪发光,在黯淡的夜色里,就像两颗晶
莹的宝石,见“五雷神鹰”这头它忌惮的鸟飞走了,立刻精神大振,摇头摆尾,全身灵气
凝聚,转瞬间攀上了巅峰境界,对于它这个山林之王来说,一匹“小狼”显然并不放在眼
内。
“嗷嗷嗷……”
又是一阵震天虎吼声,地虎四爪抓地,弄得土皮翻裂,大头来回摇摆,不停发出响震
云天的怒吼,存心要把“疾风月狼”引出来。
狼和老虎不同,狼是群居的野兽,而老虎则往往一头就啸傲一片山林,甚至几座高山
,不屑和同类为伍,可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忌讳,那就是被外敌侵入自己的地盘时,所
谓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果然不一会儿,阵阵的“哦哦”狼嚎声接连响起,发生了躁动
。
“哦哦!”的狼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四脚踏地的“沙沙”声从微弱变成涌动的
涨潮声,越来越响,伏虎和尚举目望去,平原的尽头黑压压地涌过来一片片黑影,成扇形
的围了过来,狼嚎声越发响亮。
鬼哭神嚎的一声还没下去,无数狼嚎声又起,此起彼落,连成一片,这要是换了旁人
,早就吓得肝胆欲裂了,可伏虎和尚和地虎这一人一兽却神情轻松,似乎毫不在意。
慢慢的,恶狼身上特有的那种臊味弥漫了整个空间,草原一片片换上了青黑的颜色,
被一群群恶狼遮盖了大地,成千上万的野狼用不同的快慢频率渐渐从八方聚集,黑压压的
连成一片片,黑夜中,无数双碧绿色的阴狠眼珠上下摇晃,发射出诡异的寒光,萤火虫般
铺天盖地的围了上来。
蓦地,领头的几匹巨狼停了下来,仰首发出一阵狼嚎,成扇形包围上来的狼群突然一
起开始加速,从慢跑变为冲刺,灰尾巴奔跑间和身体成一直线,露着尖尖的獠牙和血红的
长舌,四脚翻滚如飞,如浪涌来,狼群终于决定对闯入领地的不速之客展开屠杀了。
“嗷……”
“啸岳地虎”摆头发出一声虎吼,不惊反怒,抖了一下浑身肥肉,怒吼中迎着逼来的
狼群冲了上去,伏虎和尚双目神光如电射出,一提手中二人高的大铁铲,哈哈大笑,紧跟
着黑虎纵身而起,大步流星朝领头的几匹灰狼冲去。
虽然人尚未至,手中的玄黄重铁铲已经挥出,三道金光从铁铲尖上迸出,如三轮弯月
斩向狼群,“嗑喀嚓”的筋骨断裂声响起,几十匹领头的灰狼尚未近身就被斩成了肉泥。
“嗷嗷!”
地虎也被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狼崽子给惹毛了,猛地跳入密集的狼堆,虎爪翻滚如轮
,尾巴怒扫如鞭,真真正正是虎入狼群。
转眼间轰毙了几头“犯上”的灰狼,大尾巴抡圆了一扫,粘上就亡。
凡是碰上黑虎四爪和尾巴的灰狼,无不筋折骨裂,惨死当场,红色血浆从迸裂的骨肉
中不停喷出,染红了一大片。
“哦哦!”的狼嚎声越发凄厉,狼群被同伴的死激发出了凶狠兽性。
几匹野狼大牙一咬就将同伴的尸体给撕成肉块,被周围恶狼转眼间分食一空,而更多
的野狼则是踏着同伴的尸体,嗷嚎厉吼的龇着獠牙冲上前。
伏虎和尚双手舞动着铁铲,大开杀戒,全身黄色僧袍早已染成血红。
他不停的厉吼着劈刺甩斩,一步一吼,一步一杀,铁铲被他舞成了一只旋转的风轮,
不停的带出一股股的血线和抛飞出的狼尸,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腥风血雨,血雾遮天。
地上的狼尸越聚越多,伏虎和尚和“啸岳地虎”只得不停的来回移动,以免被绊住身
形。
这一人一虎,都是力大体重而且脾气又不小,这一通杀真把这群野狼给杀的尸横遍野
,心惊肉跳,可狼群没有领头狼王的命令绝不敢后退半步,只得前仆后继,不断嘶吼着冲
上。
双方都杀红了眼,狼尸不停聚集,有的几乎是尸体迭着尸体,肉块粘着肉块,连风都
变成红色,带起了阵阵的血雾,铲舞虎吼狼嚎,血肉翻滚,杀气凝空,整个“奔狼原”差
不多变成了屠宰场。
狼群成片成片的被黑虎和伏虎和尚割麦子似的掀倒,却杀不胜杀,越杀越多,两方陷
入了不死不休的苦战。
可是那“疾风月狼”却一直未现身,只是不同狼群的领头狼王在领导着这场血腥厮杀
。
地虎几次忍不住要引出土墙和裂缝来解决这群恶狼,都被伏虎和尚遏止住了,他这时
也已经汗透僧衣了,汗水和浑身血液混合在一起,全身跟浇了红水似的。
“啊!”
伏虎和尚正觉脑后风声突起,就感到后心一凉,猛地一声呼痛,铁铲朝后斩去,大步
朝外躲开。
回头一看,大吃一惊,不知道身后何时突然出现了一匹双头银狼,阴狠的碧绿眼光直
刺进他的心灵深处。
以他的修养也不禁感到后背凉丝丝的冒着寒气,刚才就是这匹双头银狼突然偷袭,给
他背后留下了三道血痕。
这还是他凭借多年修行培养的第六感发觉得快,急忙来了个回马枪闪开,不然非要被
撕下来一块肉不可。
“哦哦哦……”
双头银狼仰天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狼嚎,满身银毛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着水银般的流光。
四周野狼听到这一声狼嚎,浑身颤抖着匍匐在地,慢慢退开,独留下了一片尸横遍野
的血地和一狼一虎一和尚。
又是一声狼嚎,双头银狼其中一个脑袋大嘴一张,一股烈焰突然朝伏虎和尚喷出,另
一头张嘴喷出一道寒流,朝伏虎和尚身旁的啸岳地虎涌去,尚未着身就化作冰柱,直刺黑
虎的大头。
“嗷!”
“啸岳地虎”一声怒吼,尾巴一甩引出了一道土墙,翻滚着朝双头银狼喷出的冰柱迎
去,卷向双头银狼。
伏虎和尚也知道“疾风月狼”终于现身,不再隐瞒实力,大喝一声拽下脖子上的“天
佛珠”,甩手扔向半空,迎向烈焰。
“天佛珠”乃十八颗高僧“舍利精魂”融入“三命檀木髓”炼化而成,外刻“降魔金
刚经咒语”,乃“华严禅宗”镇派七秘之一,能斩妖灭灵,冰心止燥,威力绝伦。
这一祭出,立刻佛光万道,金光闪闪,只见烈焰碰到金光,无不悄声熄灭,化为无形
。
“砰!”
那边啸岳地虎甩尾巴扫了偷袭上来的“疾风月狼”一记,伏虎和尚只觉得虚影一闪,
双头银狼就已经和地虎战在一处了,心中陡然一凛,这么快的速度已经超越了肉眼捕捉的
极限,这要是让它跑了还了得,立刻对黑虎大吼一声:“小黑,用土墙困住它!”
“嗷!”
地虎闻声一摆大头,前爪朝“疾风月狼”的双脑袋上一扑,等对方刚一躲避的间隙,
大尾巴“啪!”的一扫,大地突然震动起来。
腾腾冒起翻滚着的泥土,越升越高,化作几堵土墙从外围逼了上来,弯曲的裂纹从大
地上裂开,越来越大,深不见底,如道道溪流朝“疾风月狼”涌动。
“大威天龙,释者诸佛,降魔真身,随吾法咒,般若波罗蜜!”
伏虎和尚见“疾风月狼”要逃出地缝和土墙的范围,大喝一声,怒目圆睁,用佛咒遥
控虚浮半空的“天佛珠”。
“天佛珠”转瞬间化为十八颗相互脱离的金光珠,来回旋转着朝“疾风月狼”轰去。
“砰砰轰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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罄馈凹卜缭吕恰薄?
“疾风月狼”这头妖兽也明白这一人一虎早先是隐瞒了实力,这时候正是生死关头,
仰头发出一声厉嚎,双头猛然喷出冰柱和烈焰,直刺天空不停旋转的十八颗金光珠,身体
则蜷缩成一团,忽然凭空消失,迎着一颗朝它轰来的金光珠冲去。
“不好!”
伏虎和尚大吼一声,知道“疾风月狼”宁可壮士断腕般硬受“天佛珠”一击,也要脱
离不停朝它围上的高大土墙,可这时候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
“嘎……”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鹰鸣,一道银亮的闪电从天劈至,朝正要逃
脱的“疾风月狼”怒轰而去。
“咔嚓!”
一声爆响,“疾风月狼”再快也未能逃开“五雷神鹰”看准缝隙劈来的这一道闪电,
被天雷轰的“砰!”的一声惨嘶抛开,在天空打横的跌滚开去,还没落地就被道道土墙围
上,眨眼间就被活埋了。
一群外围的恶狼见狼王几个回合不到就被人给灭了,又看到天空之上突然降下一个骑
着大金鹰的提剑道士,吓得嗷嗷乱叫,四散奔逃,不一会儿就消失无踪了。
第二章 双雄入城
钟道临提着“拂风”从小雷背上跳下,双足刚踏地就赶忙从怀中掏出一粒“三黄保命
丹”,剥去封蜡递给浑身染血的伏虎和尚,伸手扶着他的肩膀,检视着背后的伤口,关切
道:“大哥,伤得不严重吧?”
尚未说完就从怀中取出伤药,帮伏虎和尚擦洗伤口,涂敷上药。
伏虎和尚哈哈一笑,将“天佛珠”收回脖子上,连连摆头,轻松道:“些许小伤,不
足挂齿,这孽畜也真狡猾,原来一直就藏在周围,等洒家方露疲态就从旁偷袭,哈哈,不
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不知临弟正对它虎视眈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伏虎和尚一副轻松表情,不停哈哈大笑,状极豪猛,真如金刚罗汉下界,斩妖神佛踏
尘。
钟道临包扎完伏虎和尚的伤口,看到他尚未吃药,急忙催促道:“小伤不治,也会变
成恶疾,大哥赶紧把药吃了!”
“唉!”
伏虎和尚拗不过他,只得把黄药丸吞下,想起了点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伸
手打开盖子,一股药香传来,八粒龙眼大的白色封蜡药丸并排而放,他拿出四粒,递给钟
道临道:“你把这『九转还魂丹』拿去,今后说不定有用得着的地方,我这些年用去了两
粒,还剩八粒,你我一人一半,万一受了重伤也可预备着救命!”
钟道临心中感动,知道伏虎和尚的脾气,不敢推辞,赶忙接过来放入“乾坤袋”中,
心中一动,趁机把醉道人给他的“三黄保命丹”、“黑胶续脉丸”和一瓶“碧绿九叶灵芝
琼浆”等等疗伤灵药,分给了伏虎和尚一半,可见对他这个大哥,还是感激不已。
他这次出山历练带的“三黄保命丹”、“黑胶续脉丸”和“碧绿九叶灵芝琼浆”等等
这些炼制的灵药虽然不是俗品,但比起“华严禅宗”的“九转还魂丹”可就微不足道了。
“九转还魂丹”采集天下至寒、至热、至毒的一百零八种天地间奇花异草炼制,取阴
阳之极端换魂赎魄,能将人从黄泉路上给提回来。
“九转还魂丹”一炉下来能炼成二三颗就是不错了,而且就算是“华严禅宗”这佛门
第一派,没有十几年搜集绝难凑齐上百种珍奇药材。
这些药材,平常人一生说不定都难以集齐,炼法修道之人宁可用自己的成名神器换一
颗而不可得,可见这“九转还魂丹”是如何珍贵,而伏虎和尚想也不想就给钟道临一半,
怎能不让他感激涕零。
伏虎和尚就像做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随手接过钟道临递给他的“天道门”丹药,
放入怀中,缓缓走到“疾风月狼”被活埋的土堆旁,扭头向钟道临皱眉问道:“这孽障不
会被闷死吧!”
钟道临轻轻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过来,沉声道:“死不了,它也就是被小雷给劈晕
过去了,伤了大哥,让这妖狼多受点罪也好!”
伏虎和尚哑然失笑,用力摇头应道:“利州僵尸肆虐,也不知道背后是个什么鬼物在
操纵着,钟侯一个人未免孤掌难鸣,你我赶路要紧,不能意气用事,阿弥陀佛,今日杀戮
甚多,有违我佛慈悲,要是你我不速速动身,等那僵尸再添人命,那就真的罪过了!”
顿了顿,仰头看了看地上的处处狼尸,担心道:“这狼群虽说被洒家跟地虎重创,但
依然不能伤其根本,要是再危害周围百姓,那……”
伏虎和尚想到未能斩草除根,不免忧虑。
钟道临想了想,摇头淡淡道:“天地之间自有其生存法则,去了『疾风月狼』这个首
领,狼群分散各部,今后必相互征战不休,而且万物生灵自有其天敌,如果把这些狼完全
屠戮,反而会造成另外的灾害,还是让平衡的法则来论断吧!”
伏虎和尚点点头,单手朝浮尸处处的草原念了个佛号:“我佛慈悲,百千万亿众生,
一切有为法,顺应法源因果轮回,生灭皆缘,设复有人,若有罪,若无罪,扭械枷锁检系
其身,念众生佛法,皆悉断坏,即得解脱,无尽意,菩萨摩诃萨威神之力,巍巍如是,诸
受是苦、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盘寂静,阿弥陀佛!”
钟道临不管一旁正在超度亡灵的伏虎和尚,单指一点虚空,祭出了“土灵符”,光芒
闪烁间,埋着“疾风月狼”的土堆从中间分开,现出了躺在坑底一动不动的双头银狼。
钟道临心中警兆突现,不由得冷笑一声,挥手唤出了“拂风”紫剑,剑尖遥点双头银
狼,冷哼道:“孽畜,居然跟本道装死,还想偷袭不成,道爷没空跟你蘑菇,一是你从此
洗心革面入我道门,二是我现在就收了你,来去与否,一言可决!”
原来钟道临刚用“土灵符”破开土地,就发觉坑内含有一股不停聚集的灵气,一寒一
热此起彼落,跃跃欲出,明白这匹狡猾的“疾风月狼”想趁其松懈的时候偷袭,故立即唤
出“拂风”,一有不妥干脆就将它立毙当场。
“嘎嘎!”
“嗷!”
小雷和小黑听主人一说这只躺在地底的双头贼狼在装死,都大感兴趣的挪了过来,从
土坑上伸出一颗大脑袋,两双大眼睛滴溜溜乱转,满有兴趣的盯着装死的“疾风月狼”看
,不明白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
“呜……”
“疾风月狼”跟“五雷神鹰”和“啸岳地虎””一样,都是通灵神兽,知道上面那个
小道士已经发觉自己的小算盘,只得“呜呜”低鸣着从坑中爬起,抖了抖身上的泥土,从
坑底跃了上来,低着两个脑袋忐忑的从雷鹰和地虎旁走过,温顺的匍匐在钟道临身前,大
舌头一舔一舔的,似乎是驯服了。
钟道临闭目感觉了一下周围的磁场,发觉这家伙确实把灵气散去了,看来聪明“人”
更容易服输,睁眼用剑背拍了拍“疾风月狼”的两脑袋,冷哼道:“比你厉害得多的雷鹰
和地虎都被本道收了,你还搞这么多花样,要你也无用,干脆把你炼化掉省心!”
说罢,右手掌一翻,轻吟道:“虚域妖灵,虫动含命,命系于天,星辰凌犯,炼妖壶
,现!”
咒言刚毕,手心旋转的金色气团慢慢现出了“炼妖壶”。
“嗷!”
地虎第一次见到钟道临祭出“炼妖壶”,骇然朝后退去,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那“疾风月狼”更是被吓得浑身剧震,不停可怜的“呜呜”低鸣,趴在地上的四肢不
停颤抖,两个脑袋紧贴着地皮,缓缓从两个大口中吐出了一蓝一红两粒圆珠,随后脑袋往
下一趴,动都不敢动,只见“五雷神鹰”在旁欢快的搧动着金翅,对这个狡猾的双头银狼
生死,它是毫不关心。
钟道临本意就是要恩威并重,不然不足以收服这几个百年道行的神兽,见“疾风月狼
”已经就范,献出了“冰火双珠”,也就不再得理不饶人,收回了“炼妖壶”,以免今后
和神兽间的关系出现裂痕,颇为关切的拍了拍双头银狼的脑袋,笑呵呵的把内丹还给它,
亲切道:“今后你就叫『小风』吧,排行第三,多听你两个兄长的话!”
地虎见钟道临收回了让它深深忌惮的“炼妖壶”,这时候已经不再害怕。
听到这家伙今后就是自己的小弟,也就大吼一声朝前凑来,大摇大摆的摇晃着黑脑袋
,准备摆个二哥的样子给新来的“小狼崽子”看看。
“砰!”
地虎还没把四方步迈好,“五雷神鹰”一翅膀就把它扫到了一边,“嘎嘎!”厉鸣着
,一双锐利的鹰眼瞧得“啸岳地虎”心里直发毛,终于发现自己还不是老大,苦着脸蜷缩
在一旁,吐了吐红色的大舌头,乖乖的往地上一趴,不敢再摆谱了。
钟道临没空搭理这三个家伙争位子,迈步走到伏虎和尚身旁,问道:“大哥,你我是
否现在立即赶赴僵尸出没的地方?”
伏虎和尚法式已经做完,闻言想了下,摇头道:“我们还是先到利州城歇脚,钟侯跟
洒家约定,三日之后在城内『天仙醉』碰面,依我想,钟侯那小子不见得直闯僵尸老巢,
应该是探听虚实为主,你我还是先到利州城等他会面,然后再行动不迟!”
钟道临点头同意,听师父的意思,那处百里尸雾重重,僵尸散布利州城西北六十里处
的近百里方圆,自己和伏虎和尚贸然前往,能斩除些死灵是没错,但终究不能彻底解决僵
尸的问题,只能先探明背后究竟是何方妖孽在操纵,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这场危机,却对
钟侯一人前去虎穴颇感担心,皱眉道:“猴子一个人,万一有个闪失,那……”
伏虎和尚摇了摇巨掌,拍了拍钟道临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他有符咒秘甲护身
,就算不能伤敌也可自保,再说那小子鬼灵精怪的,只有他去惹别人,谁能占他的便宜!
不用为他担心了,他们龙虎山别的都马马虎虎,上不了台面,就是捉鬼赶尸还有两手,放
心吧!”
钟道临呵呵一笑,心中勾画出一个舞动桃木剑,撒着符纸的嬉皮笑脸小道士形象,这
钟侯从小就对他百般依赖,他妹妹小蓝儿更是把他当成亲哥哥,比对钟侯还亲,一想到还
有几天就能见到这小子,心中一阵欢喜,欣然问道:“大哥,钟侯如今长高了吧?”
伏虎和尚想到钟侯也是一脸笑意,没好气道:“长高个什么,瘦得跟猴儿似的,光长
心眼了,跟着他的那个疯疯癫癫的师傅四处捉鬼骗钱,唬人的本事一套一套的,唉,真该
当初劝他入我佛门,唉!”
伏虎和尚对钟侯不肯当和尚始终耿耿于怀,认为那小子不学好,他这个当大哥的也失
职。
钟道临却听得两眼一亮,贼贼笑起。
醉道人吩咐他此次出山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去弄些香火银子回来救急,本身心里还
没底,如果钟侯那么有经验,倒是不妨把僵尸的事情处理完毕后,一同搭伙去弄点香火钱
,钟侯负责捉鬼,他负责斩妖,真是绝配,越想越觉得此计甚妙,不知不觉笑出了声。
伏虎和尚眉头一皱,疑惑道:“洒家让他入我佛门难道不是劝他走正道吗?你笑什么
?”
“呃?没有!”
钟道临赶忙连连摆手,这要是让伏虎和尚知道他心中所想,还不要骂死他,赶忙打岔
道:“大哥,时日不早了,咱们吃点东西,尽快上路吧!”
“嗯!”
伏虎和尚点点头,两人随便用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雷鹰,地虎,风狼三小更没问题
,大口大口地嘶咬着地上的狼肉,吃得不亦乐乎。
少时,二人和三小用完餐饭,伏虎和尚换下了身上的血衣,又到溪流中漱洗一番,重
新上路,向利州城的方向行去。
正午,利州城内。
利州城城郭不算很大,透过高不及两丈的土城墙,不算宽广的土石马路上,行人熙熙
攘攘,各类小贩的沿街叫卖声彼此交杂,有卖瓜果菜蔬的,有卖胭脂水粉的,有山农挑了
两担干柴火静静的坐在街角吃着自带干粮,期待买主上门换点小钱的,有的干脆就是靠身
体打些招式卖艺,无一不想将面前行人的目光留住,赚几个铜板,以求养家活口,各类吆
喝声响成一片。
偶尔见几个大腹便便的商贾,身披锦袍,穿金戴银,摇摇晃晃的手舞折扇,带着一群
狐假虎威的跟班儿悠闲而过。
这些富贾和逛集市的行人好似对城外六十里处的僵尸作乱毫无所觉,步履轻松,神态
祥和,仍自歌舞升平,城内一片繁华。
从城门处缓缓走来的一僧一道,渐渐吸引住了行人和街旁商贩的目光,无不对着二人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三三两两逛街的行人甚至聚集成几个人堆,对这从城外走来的二人
品头论足起来了。
这些人越看越纳闷,一个黝黑壮硕的大和尚,坦胸露乳,宽松的披着个土黄僧袍,大
脑袋油光灿亮,粗眉巨目,一双眼睛像一对大铜铃似的闪闪发光,四肢巨大,走起路来呼
呼扇风,还倒扛着一把破旧的“铁铲”,这哪是平常出家的僧人呀,简直就是一尊下凡的
金刚罗汉,让四周行人无不暗竖大拇指。
再瞧那个小道士,这群行人和做生意的小贩可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袍破得不成样子
,好像被烧过似的焦黑发黄,打着的补丁都形成了一层层皱褶,头发也短短的卷曲着,皮
肤娇嫩如婴孩,可是嬉皮笑脸的脸上却生了一对贼光闪闪的眸子,不时发出狡黠的亮光,
让人直呼邪门,不明白这挺有精神的小道士怎么跟刚从火炉里出来似的,浑身焦黄。
他们都不知道这都是“五雷神鹰”的杰作,钟道临他们“天道门”又穷,只有这一身
道袍,只好凑合了。
行人再看钟道临的这身行头,无不散发出一阵阵的笑声,这小道肩上卧着一头金鸟,
脑袋上还生了五根彩羽毛,昏昏欲睡的垂着脑袋,直往小道士的脖子里钻,道士背后领着
一只凶狠的大黑猫,迈起步子来摇摇晃晃,可偏要摆个四平八稳的架子,走路直晃,大黑
猫尾巴后边还跟着一条长着两个脑袋的银毛小狗,小红舌头一吐一吐的乱蹦,紧跟着大黑
猫不敢脱队,速度却是不慢。
人都喜欢稀罕事,这一僧一道的入城,给原本就热闹的利州城,更是平添了几许笑声
。
长街不宽但很长,从这里望到拐弯处,差不多有个二里许的模样,离城门不远的街旁
拴马棚里,拴着几匹吃酒住宿客商的骡马,正由专职负责伺候马匹的小二刷毛喂饲料,后
面,一座朱漆红楼耸立其中。
楼高三层,八角翔翎,斜勾其上,青砖琉璃瓦,四盏大红灯笼分挂四角,“天仙醉”
三个金漆大字横嵌在门檐上的黑匾上,一幅对联竖贴在两根当门朱红大柱上,上书“醉后
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一根竹竿从天仙醉酒楼三楼斜挑而出,竹竿前头挂着一面黄底锈
着黑字的大旗,迎风招展,酒楼内猜拳斗酒声响震云天,酒令喧嚣,人声鼎沸。
一僧一道行至“天仙醉”酒楼前,小道士抬头望了望牌匾,对身旁的大和尚招呼道:
“大哥,是这里吧?”
大和尚也闻声抬头看了看,点头道:“应该是这里了,反正你我都是第一次到利州地
界,难不成还能有两个『天仙醉』酒楼不成?”
“呦,二位客爷!”
一个穿着青衣的店小二从门内看到主顾登门,麻利的一溜烟小跑步从里面窜了过来,
听到那大和尚的话,赶忙招呼道:“都怪小的招呼不周,二位爷多担待,这『天仙醉』在
咱们利州城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十道招牌菜,彩衣销魂曲,保证您宾至如归,二位爷赶
紧里边请!”
这二人正是刚入城的钟道临和伏虎和尚,怕“三小”
体积太大把人吓着,钟道临让它们化作普通家畜大小带了进来,听到小二介绍这就是
钟侯所说的碰头地点没错,笑呵呵的拉着身旁的伏虎和尚,紧随着店小二,领着“三小”
踏入“天仙醉”酒楼内堂。
第三章 奇门遁甲
二人也不管周围食客差异的目光,钟道临看到大堂太吵,笑呵呵的把店小二拉到一旁
,笑问道:“小二哥,这二楼靠窗的桌子有空的吗?我们还要等一个朋友,要张大点的桌
子。”
说罢给了小二半吊铜钱,虽然舍不得,可为了能够得到一张楼上靠窗的桌子,只得咬
牙打赏。
店小二接过半吊铜钱,原本对这两人带“家畜”进门的不快感觉转眼消散,眼睛笑得
眯成了一条缝,作揖赔笑道:“道爷,您老明鉴,二楼也满了,要不然您两位上三楼包厢
如何?听着小曲,慢慢品茶,待贵友到来,再一起上菜不晚,您看呢?”
“呃?”
钟道临心中苦恼,怕自己的那一两多银子连壶茶都买不起,只得将伏虎和尚拉往一旁
,低声问道:“大哥,您身上有带着银子吗?”
伏虎和尚大脑袋一摇,奇怪道:“洒家要那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钟道临翻了翻白眼,暗道完蛋,苦着脸道:“那咱们还是在大堂找个小桌子吧,小弟
也没银子!”
伏虎和尚了然点头道:“哦,你怕吃酒没钱付帐是吧,不用担心,钟侯来了就有银子
了,你我尽管叫,不妨事!”
他觉得钟侯的银子就是自己的,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妥。
钟道临心想反正一会儿就是约定的时间,等钟侯那小子来了应该有银子给,否则光是
“三小”来回乱逛,惹出事情来就不得了,想了想也就放下心事,走到小二身前吩咐他准
备一间包厢,这听曲子就免了。
店小二答应一声,领着钟道临和伏虎和尚来到三楼的五间包厢其中之一的“翠竹厅”
,刚一推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熏香味,二人颇为满意,落座点了几个小菜,一壶碧螺春
,吩咐小二让伙房先准备热菜,尔后攀谈了起来。
“天仙醉”三层的五间雅厢阁左右衔辔各两间,中间正对楼梯的“清波”厢阁最大,
面向街道的一方开有窗子和露台,令厢房内的人可对热闹的街景和远处的楼阁建筑一览无
遗。
五间厢房围圈合抱而成,恰好露出楼梯口的广阔空间隐含五行土系阵法,喻为五土求
财,其间开出两块活土带遍植彩花绿草,阳光透过天窗射来,花草枝繁叶茂,给一座普通
的酒楼平添了几股自然气息与植物的清香。
川中建筑多厚实,“天仙醉”不像苏杭楼阁衬景,点缀,映象等尽在其中,却多了一
份朴素的雅致,将原本酒楼的喧嚣、封闭和压迫感,用简单的采光和植物绿色就将其化为
无形,让坐在“翠竹”厢内的二人毫无身在酒楼的感觉,谈兴甚浓,加上房间中熏香烟雾
袅袅更加使人越发迷醉。
二人正谈起此次僵尸作怪,究竟会造成多大的灾祸,突然“叮!”的一声琴弦拨动声
从门外清晰的传来,半卧在台上的雷鹰双目之中忽然闪出寒色,一旁的地虎和风狼同时竖
起了耳朵,毛发猛然竖立起来。
钟道临眉头一皱,和伏虎和尚交换了一个眼色,淡淡道:“有妖气!”
伏虎和尚微微点头,哈哈一笑,扬声朝外笑道:“不知是何方高人驾到,来与洒家兄
弟二人喝杯水酒可好!”
窗外寂静了一会,一个娇柔的女声轻轻传来:“奴家调琴惊扰了二位客倌,请恕冒犯
之罪!”
伏虎和尚听是一个女人,眉头一皱,不再说话,钟道临笑嘻嘻的扬声道:“既是调琴
,何有惊扰一说,不过姑娘琴音当中隐含杀伐之意,不会是怨琴弦不正吧!”
钟道临隔着一层木门,仍能感到一股强烈的妖气,可不一会儿却消失无踪。
他心中暗凛,分明门外之人故意散发出妖气,凭此来测探二人的道行,却不知此女到
底是谁,居然能够将自身气机掌控得如此玄妙。
那股柔弱的声音又飘了过来,似乎带着淡淡的幽怨:“如此一说,公子定非肉眼凡胎
,不如奴家献上一曲拙艺,公子也好指点一二!”
话音未落,清幽的音符已经接连跃出,委婉的旋律透过木门传来,只让钟道临心中升
起了一幅夕阳映江面,熏风拂涟漪的景色,那种“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的
壮阔景色油然而生。
忽然,万籁皆寂,琴声陡然一转,清音尖锐连成鼓点,轻盈的曲调忽然变得如疾风骤
雨般奏响。
他眼前猛然出现雄军百万,铁骑纵横,呼号震天,如雷如霆的沙场景象,尚未反应过
来,似有寒香沁入肺腑,琴声再次恢复悠扬的节拍,如万木萧瑟,风雪飘零,一时间陷入
了情绪悲凉激动,哀怨悲愁的心境。
一曲已毕,钟道临犹自漂浮在琴声所描绘的景色中,久久不能自拔,感到胸中一阵憋
闷,过了好久才呼出一口热气,从椅中缓缓坐起,叹道:“在下有何可以帮忙,尽管直言
!”
此曲虽短,却道尽了“她”的一生,从平淡恬静的生活到后来突逢惨事,只知道今天
仍难逃魔掌,钟道临从一曲中听到的东西,几乎就是门外之人的一生,除了酒他是品出不
来好坏之外,其他的几项倒是颇有些天分,情入曲,曲传情,故此一听曲中之意,诸般前
后已了然于胸。
“吱呀!”
厅堂和外界隔开的木门无风自启,现出了一个正盈盈下拜的黄衣女子,女子手托古琴
,长发挽成发髻盘在头上,斜插着一朵白玉珠花,慢慢仰起的粉面之上,弯月细眉下的一
双杏目饱含泪花,幽怨的目光直刺二人的心灵,让钟道临的心头为之一颤,赶忙过去扶起
黄衣女子,关心道:“有话坐下说,别这么多礼!”
“是,谢道长不嫌奴家妖身!”
黄衣女子悲泣的又朝二人拜了一拜,才轻轻走到一旁末席斜身危坐,不敢和二人同侧
。
伏虎和尚本来见钟道临听了一会乱七八糟的曲子似乎就颇为同情这个女子,现在看“
她”这个样子,巨眼一瞪,喝道:“有什么话就说,是非自有公论,你不在深山秀谷之中
参透天机,跑到人间干什么?”
钟道临也在旁安慰道:“我大哥心善面冷,你有何冤情不妨直说,否则我们兄弟想帮
也帮不了你!”
“是!”
黄衣女子前后两次测探这屋中二人的道行,发觉他们正是自己期盼已久的“高人”,
不由得心中升起了希望,陷入了悠久的回忆:“奴家本是利州西北一百七十里『松雾岭万
霞洞』的一尾灵狐,在家排行第十七,修成人形后更名『花灵儿』,本和一群姐妹整日嬉
戏在『松雾岭』的处处清溪绿草之处,采天地灵气,修炼法术,谁知……”
说到这里,脸上罩上了一层凄苦怨仇的寒霜,“谁知六十年前,突然来了两个法力高
强的妖怪,占了我们的『万霞洞』不说,还将奴家全家上下除我之外,二十三口尽皆杀死
,收取魂魄内丹,修其法器,奴家因为被那蜘蛛精挑选出来做它们的使者,才免于魂飞魄
散!”
伏虎和尚怒喝一声,厅堂震动,怒问道:“你为何不去求佛门高僧前来收服二妖,偏
偏要坐以待毙不成?”
钟道临想女子都已经家破人亡够可怜的了,怕伏虎和尚吓着她,伸手拍了拍伏虎和尚
的肩膀,让他先别动怒,转头对花灵儿问道:“除了那蜘蛛精,尚有何妖怪?你这使者是
干什么的?”
花灵儿眼圈微红,闻声含泪道:“大师有所不知,奴家被二妖收了二魂一魄,离此地
七天不返,就会被日光融化掉,魂魄不存。”
回头对钟道临道:“奴家开此『天仙醉』正是此中一项任务,那蜘蛛精和蝎子怪本是
一对夫妻,最近正在借生人魂魄炼化它们的秘宝『怨血玲珑』,造成此地西北百里,人畜
不生,近乎鬼域,这『天仙楼』每三日负责提供给它们九个阳气重的活人外,就是用来探
听八方消息,做示警之用!”
伏虎和尚巨手一拍木桌,大怒道:“妖孽,你捉那生人给二妖,岂不是助纣为虐,我
收了你,再去斩除那两个妖怪!”
说罢就要祭出挂在脖中的“天佛珠”,被一旁的钟道临赶紧拉住,劝道:“大哥,她
这么做自有其孽缘,就算她不做,那二妖仍可找来生人,如果二妖亲自过来利州城,恐怕
死人更多,灵儿也无法传信给你我,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花灵儿眼出涌出了泪水,起身跪在伏虎和尚身前,悲切道:“大师,小灵儿罪该一死
,只要能够助大师收服那妖怪,奴家就算死也瞑目了!”
门外微风声忽起,传来了一声惊咦。
一个头戴道冠,身穿八卦天师袍的瘦道人突然出现在屋内,眼光扫过在伏虎和尚面前
跪着的花灵儿,刚看到钟道临就浑身巨震了一下,一双锐利的小眼中迸射出了激动热切的
光芒,腿肚子颤抖着从门前挪了过来,声音激动地问道:“临哥,是我的临哥么?”
钟道临闻得来声,身体也突然僵硬了一下,这十几年都没怎么改变的熟悉声音,正是
那个依赖自己的小弟弟,扭头朝来人看去,双眼含泪的微微点头,钟侯一声怪叫,“噌”
的一声原地蹦起,大声哭喊着伸开双臂紧紧抱住了钟道临,大喊大叫:“临哥啊,你可想
死我了,呜呜,你原来没死啊,我就说嘛,给你招魂了好多次都不见鬼魂出来,我就知道
……哎哟!”
伏虎和尚大手抡圆了就给了钟侯一巴掌,眼圈也是发红,可还是怒喝道:“说什么鬼
话呢,见了你临哥规矩点,你咒小临啊,什么招魂不招魂的,整天弄些鬼画符,乱七八糟
,先办正事!”
钟侯嘟囔着摇了摇被打疼的脑袋,这才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花灵儿,一看之下皱起
了眉头,显然发觉到“她”不是人类。
可是他从小被伏虎和尚管怕了,不敢再和钟道临多说,只有用双手紧紧抓住钟道临的
双掌,不住颤抖,手心都是汗,眼中满是激动的光芒,不眨眼的盯着儿时对他照顾颇多的
临哥,怕一松手对方就会跑掉。
钟道临心中也是激动不已,没想到这个幼时的弟弟如今也快三十的人了,对他还是像
小时候那么粘,微笑着把钟侯拉到自己座位旁坐下,给他介绍了花灵儿的身世和如今面临
的情况。
伏虎和尚扭头对花灵儿喝道:“起来,带我们兄弟去那妖怪的洞穴,也好让洒家除此
妖孽,以正法纲,还地方清静!”
钟道临忽然心中一动,轻轻道:“不急,钟侯刚到,不妨商量一下如何行动再去不迟
,倒不知我们兄弟如何跟姑娘你联系?”
花灵儿抬起头,轻声道:“奴家平常就在『天仙醉』后院厢房居住,如果三位大师能
为奴家作主,收服二妖,灵儿可先去城外北方十里处的十里亭等候三位大师法驾,等三位
大师用过斋饭,用此物就可唤奴家出来相见!”
说罢从手腕上摘下了一个响铃手环,轻轻摆动间,叮叮当当作响,伸手递给了钟道临
。
钟道临接过手环,点头道:“那好,等我三人用些餐饭,今晚子时一刻,咱们城外十
里亭相见!”
跪在地上的花灵儿又拜了三拜,这才盈盈站起,悲切道:“多谢三位大师恩典,奴家
先去了!”说罢道了个万福,轻轻摆动腰肢,出门而去。
钟侯看花灵儿消失在门口,伸了伸舌头,问道:“这不是个妖怪吗?”
钟道临遏止道:“胡说,人家身世凄凉,妖怪也有好坏之分,你赶快歇歇脚,等会儿
用些饭菜,攒足力气,晚上好动手!”
伏虎和尚诧异的望了钟道临一眼,不明白他为何因为钟侯的一句话就这么生气,钟道
临却慢慢闭上了眼睛。
少时,钟道临猛然睁开双眼,迸发出一股凌厉的寒芒,刺得面前钟侯一阵心寒,赶忙
道歉:“临哥,是我错了,不该说那姑娘是妖怪!”
钟道临呼出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脊梁骨透心地寒成一片,摇头叹道:“她不但是妖怪
,而且比我遇上的所有妖怪都厉害,差点被她骗了,妖女果然厉害!”
“什么!”
钟侯犹自不明白钟道临为何前后变化那么快,伏虎和尚却闻声一声惊喝,眉头大皱道
:“小临,你是说这个狐狸精是在骗咱们?”
钟道临沉重地点点头后道:“小弟也差点被她骗了,多亏钟侯这小子及时出现,让那
妖女的心灵出现了波动,让小弟暗中留意上了。”
“大哥说要立刻去收妖,那狐狸心灵又出现了微微的波动,可我发觉那不是恐惧,而
是一丝嗜血的兴奋,只有亲眼看到计谋得逞的人才会出现这样的波动,就算是小弟跟我师
父天天斗智,也没能练得像她那么的有城府,差点就被她骗了!”
钟侯小眼滴溜溜一转,明白过来钟道临为何要大声斥责他,而后又闭目不语,想必就
是感应到那狐狸真正离去了,才把底子露出来,赞成道:“不错,小弟看她烟视媚行的就
不是什么好东西!”
伏虎和尚喝道:“你又知道,干嘛不早说,也好让洒家一掌劈死那妖狐!”
钟侯一脸无辜的表情,急道:“要知道小弟常年在外做法,大千世界三教九流见得多
了,她那种桃红脸色,是只有云雨行房交媾后才有的表情,那是极度充血造成的兴奋感尚
未消退,可不是小弟乱说!”
伏虎和尚听钟侯这么一说,惭愧道:“哎,我这个粗人没你们俩从小的古灵精怪,要
怎么办你们拿个主意,大哥出力便是!”
二人连呼不敢,都知道伏虎和尚直肠热肚,天性豪爽,丝毫不以为怪。
这时,钟道临给二人打了个眼色,三人停下话题,聊起了儿时的趣事,门外传来了敲
门声。
店小二端来了饭菜和茶水,伏虎和尚起身接过茶菜,说自己摆可以了,吩咐店小二下
去。
等店小二走远了,三人谁也没有动面前的茶菜,钟道临和钟侯掏出了怀中携带的干粮
和风干兔肉,给不沾荤腥的伏虎和尚分了些干粮,三人围着吃了起来。
钟道临塞了一片兔肉入嘴嚼了嚼,看到面前一桌菜,皱眉道:“这茶菜不吃也要带走
点,筷子都在菜里头搅一搅,省的引起那狡狐的怀疑,我看这房中的熏香也不保险,一会
儿每人吃一颗解毒丹再说,有备无患,这狐狸心机太厉害,稍不注意,就会着了她的道!
”
伏虎和尚点点头,吩咐钟侯把茶杯都留个唇印,再倒上茶,留个茶根,把饭菜也都带
走点,问钟道临道:“我看你比那狐狸更狡猾,下面怎么办?”
钟道临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泄气道:“咱们来捉妖,反倒差点被妖怪算计了,刚
才那些话多少是真的也没底,现在是敌暗我明,嗯,对了猴子,你这次去探路,可有收获
?”
钟侯闻言一点头,而后委屈的苦着个脸说道:“临哥,现在小弟跟您相同,都出家作
了道士,师傅给我起了个道号叫『玄机子』,嘿嘿,今后叫小弟的道号如何?嘿嘿!”
伏虎和尚不耐烦的一挥手,催促道:“好了『小鸡子』,快说到底如何,别啰哩啰嗦
!”
玄机子直叹倒楣,无奈的挠挠头,他是不敢跟伏虎和尚争辩,于是便咕哝道:“这僵
尸吞噬生人,又把生人变为僵尸,遍及以『黑风洞』为中心的周围百里,人畜绝迹,小弟
钻山进去看了看,坑道纵横交错,简直跟迷宫一样,里面蝎子蜈蚣毒蛇蜘蛛癞蛤蟆成群成
堆,白骨到处都是,看来就像是妖怪的巢穴,小弟怕打草惊蛇,就没敢再深入。”
钟道临一皱眉,如果妖怪的巢穴像迷宫一样,这可怎么找,疑惑道:“小鸡……不,
哎,干脆今后叫你小玄好了,你说你是钻山进去的?”
钟侯闻声双眼一亮,精神来了,傲然道:“那当然,也不看看龙虎山的法宝在谁手里
!”
说着,在二人疑惑的目光中从耳朵中掏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木片,放入手中,大喝道
:“变!”
只见他手中的木片慢慢变大,化作了一册竹简,竹简上用朱砂写满了咒言,上书四个
黑色大字,油黑发亮。
钟道临看到竹简上的四字,大吃一惊,放下了嘴边兔肉,惊讶道:“『奇门遁甲』,
我的天,龙虎山镇派至宝被你给偷出来了?”
“奇门遁甲”乃龙虎山两千年来掌门才能持有的不传秘宝,既是玄典又是神器,载有
天地之间九大玄天秘阵,大易乾坤日月爻变雷电风火水冰气的各种秘阵遁法,上刻天师秘
咒,能镇八方阴灵,看似一个普通竹简,却本身就是一个天师铠甲,施法时变作天师竹袍
,穿之能够水火不侵,埋地不死,上行九天凌霄,下潜幽冥紫府,比之钟道临的乾坤袋更
胜一筹,在三界“神器秘典异宝榜”上排名第十五,仅次于伏虎和尚“天佛珠”的排名第
十四。
玄机子不满的小声嘀咕几句,苦恼道:“这是我师父他老人家输给小弟的,又不是我
偷的,嘿,要说我骗人的功夫,连我师父都不……”
伏虎和尚听到这小子又要胡扯,不耐烦的打断道:“不什么不,整天跟着那疯老道不
学无术,欺蒙拐骗的倒是学了些乱七八糟的能耐,连自己师父都骗上了,还炫耀呢,赶快
收起来,别没事就拿出来现宝,要知道怀璧其罪,当心被贼人窥视,从你处抢去!”
玄机子嘻嘻一笑,将“奇门遁甲”收回耳内,满不在乎道:“别派之人根本就不懂得
用,也不可能拿得走,嘿嘿!”说罢,神秘的一笑,似乎对伏虎和尚说的贼人窥视毫不在
乎。
第四章 诛戮僵尸
钟道临神情转为凝重,看了看身旁的伏虎和尚,沉声道:“如果这妖狐是专门在这里
设关卡来堵住从八方来此探查的正道之人,那咱们的处境就不妙了!”
伏虎和尚点点头,如果这妖怪早就猜到此处尸雾必定会引来正道之士前来除魔,而早
早在四周围设立消息哨,来个引君入瓮,那妖怪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绝不会是单单借生人
魂魄炼法宝这么简单,难道……
想到这里,伏虎和尚脸容发白,颤声道:“那妖怪该不会是专门引些修法之士前来,
用佛道之人的『元婴』来炼魔功凶器吧,看来引路妖人不会只是狐狸精一个,难道它们就
不怕引来高人,来个捉鸡不成蚀把米?”
“元婴”是修炼佛道仙法之人经过无数载苦修炼成的魂魄灵神,个人法力高低,“元
婴”的强弱也不同,是第二个“自己”,也就是纯法力形成的“分身”。
往往一些道家支派就是用“元婴”来借魂换魄,每到大限将至“元婴”就离体而出,
寻找一个将死之人的皮囊来延续寿元,不灭大地,平常则都是紧紧地隐藏在身体的一处窍
门,严加守护。
一旦“元婴”受损,肉身顿成飞灰,而用“元婴”炼器,则是魔派之人才用的邪恶法
术,人神共弃,天地不容,所以伏虎和尚才如此惊骇。
要知道一旦修法之人的“元婴”被用来炼制凶器,则此人将永远被封印在这个器物中
,永世不得超生,就算法器被毁,修法之人的魂魄也随之湮灭,从此再也不存于色,欲,
无色三界,六道轮回皆不能超脱,实是惨之又惨。
钟道临沉沉摇头,两眼一闭,苦叹道:“如果真是这样,恐怕连我师父都小看此处的
妖怪了,本以为只是些阴灵所聚,死气堆积造成尸变,所以才放心让小弟这个不入流的小
道士来斩草除根,没成想刚进入人家地盘,反而被对方给盯上了!”
顿了顿,扭头转向玄机子问道:“小玄,妖怪盘踞的那处所在究竟是何模样,你详细
说一说!”
玄机子听两位大哥这么一说,神情也转为严肃,伸手取过一根竹筷,筷子头伸到茶水
中沾了沾,在木桌上边画边道:“『黑风洞』就在利州西北六十里许,东面是一个小村庄
,早已人畜绝迹,全村老幼都被化为僵尸,已经是行尸走肉,从陆路过去只能从此经过,
否则就要翻越两旁陡峭的高山,不过这些山岩壁陡峭,长满青苔,山中毒物遍布,虽然难
不住咱们兄弟,却也颇为棘手!”
说着,随手画出了山脉走势和中间的一条蜿蜒小路,又在村子的位置画了一个圈标明
,续道:“那『黑风洞』就在『黑云山』脚下,此山长年阴风肃肃,黑云遮顶,山下石林
皆黑,草木鲜艳含有剧毒,生满五毒怪虫,风从洞内朝洞外刮来,腥风阵阵,常人莫说是
进去,就是通过那一片毒虫盘踞的黑石怪林就不可能,小弟也是从旁『土遁』方能进去,
里面纵横交错,就像一个大迷宫!”
伏虎和尚伸手朝桌上“黑云山”北方一指,皱眉道:“那妖狐所说的利州西北一百七
十里『松雾岭万霞洞』应该在这个位置,却和此处相隔百里,不知道究竟是何用意!”
玄机子用筷子在伏虎和尚手指处画了个水圈,疑惑道:“那处确实是连绵的山岭,终
年云雾不散,但和黑风洞有没有关联,就不是小弟所能知道的了,想那狐狸精未必敢招惹
正道仙师前去,否则毒虫虽多,高山虽险,却哪里能挡得住驭剑而来的高人,依小弟看,
那狐狸分明觉得二位大哥好欺负,这才现身领路!”
钟道临看了会玄机子画的地形图,点头道:“那就要看这妖怪是否真的那么厉害了,
事不宜迟,咱们兄弟立刻动身,直抵『黑风洞』,离今夜子时尚有三个时辰,务必在妖狐
发现不妥前找到魔窟!”顿了顿,不好意思地望了眼伏虎和尚,补充道:“如果打不过,
咱们立刻逃!”
玄机子闻声连连点头,暗道深合吾意,可一旁的伏虎和尚脸上却现出不悦之色,巨目
一瞪,暴喝道:“斩妖除魔本是我辈之责,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算是舍去这一
身臭皮囊,也要和这些伤天害理的妖怪来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伏虎和尚被妖怪拿修法之人的“元婴”炼凶器这种惨绝人寰的狠毒魔心,激发出了滔
天怒气,听钟道临说打不过就跑,认为弱了士气,手下不免留三分气力不肯拼命,忍不住
怒喝出声。
钟道临和玄机子大眼瞪小眼,都是一阵暗暗叫苦。
伏虎和尚当年的牛脾气到现在不但未能消减,反而越发激烈,二人苦笑连连,只得舍
命陪“君子”,认了自己的小人所为,却对这个豪爽的大哥越发敬佩。
钟道临轻喝道:“就这么定了,不是妖怪死,就是咱们哥三活,小玄拿些银两来,我
去买些雄黄粉和避毒物的药粉,咱们即刻动身!”
卧着的小黑,小风和旁边窗台上正在用嘴巴梳毛的小雷听到钟道临要走,都窜了过来
,一旁的钟道临见玄机子不解的目光,介绍了收服“三小”的过程,听得玄机子暗暗羡慕
,随后摇摇头道:“雄黄什么的没用,那些不是普通毒虫,这些东西起不了作用,小弟有
兵甲护身,倒是不怕,就是两位大哥要多当心才是!”
伏虎和尚点点头,也站了起来,拍了拍钟道临的肩膀道:“洒家有『天佛珠』在侧,
不惧百毒侵体,为兄和小玄在两旁护住你,小心些也就是了,我们走!”
钟道临苦笑点头道:“那就多谢大哥和小玄了!”
他身上没有辟毒的宝物,听到那些毒虫根本不惧普通药物,只好认命了。
玄机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朝外走了两步,心中一动,从怀中取出三个布娃娃,轻
轻放到刚才三人坐着的位子,抓出三道黄纸符,甩手自燃,轻喝道:“三魂勿勿魄糜倾,
食气太和清,三鬼听令,化我肉身,疾!”
烧着了的黄纸符从他手中缓缓飘到三个布娃娃的身上,三股白烟腾起,分别化为钟道
临,伏虎和尚和他自己的形态样貌,正端坐那里侃侃而谈,又多出了三个懒散的小兽,静
静的趴在一旁,逼真传神。
钟道临看得点头赞叹,暗道玄机子细心,如此用“五鬼替身符”变作三人,就不用担
心被门外之人看破,走出门外下楼唤了声店小二,叫他不要打扰房内三人谈话,随后迈入
房门,两眼神光一闪,淡淡道:“我们该走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还是车水马龙,各类商贩的吆喝声和“天仙醉”内的酒令喧嚣与行人
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还是那么的人声鼎沸,可这些车来人往的行人都没有发觉从“天仙
醉”三层窗户外,一闪而逝的六道黑影,眨眼消失无踪。
三人找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城垣拐角处跃城而出,使开身法闪入了城外的密林,直朝西
北方向射去。
出城后的“五雷神鹰”,“啸岳地虎”跟“疾风月狼”都恢复了原貌。
雷鹰一声清鸣,震动金翅斜冲云霄而上。地虎和风狼也化作一黑一银两道虚影,如青
烟般跃前疾行,都是神态兴奋,能够恢复真身,显然高兴不已,眨眼就把钟道临三人甩到
身后。
三兄弟一运功疾驰,修行高低就显露了出来,伏虎和尚是大步流星,一跨几丈,带着
呼呼的风声,缩地成寸的闪过身旁的林木,钟道临则是神态轻松,肩膀摇晃间双脚已踏上
了几里外的土地,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鬼魅般的悄无声息,不紧不慢的跟着伏虎和尚身后
一人的距离。
只有玄机子跑得气喘吁吁,暗中叫苦,有三个神兽坐骑不骑,非要走路,咬着牙的轮
腿迈步,却越来越吃力,不得已只好祭出两道“神行符”贴在双腿,忽然变作一股青烟,
转瞬间窜过逾十里的林带,笑嘻嘻的在前领路。
这时倒反而是他最轻松,一边欣赏着两旁的风景,一边悠闲的迈步,还不忘提醒两人
快跟上,直把身后的两人气得暗暗叫骂,奋力提速疾追,三道虚影顿时化为清风,流星赶
月般从密林外电闪而逝,越飘越远。
三人穿山跃涧,快若风雷闪电,不一会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座低矮的茅屋轮廓,钟道临
心想可能就是玄机子说的那个小村落了,朝低空“慢慢”跟着自己的雷鹰呼啸一声,招呼
二人和“三小”停下。
这时他们脚下的土地变成了一片片黑灰色,黄褐色的土皮干裂着,点点分布在村落的
周围,地上寸草不生,四周虫鸣鸟叫皆无,如同一片死域,往北方望去,浓黑的烟雾遮盖
了一切,也看不到有山峰的样子,入眼尽是黑灰的烟尘,朦朦胧胧的,身处的空间充满了
一股尸臭味。
钟道临来到玄机子身旁,遥指远处草屋问道:“你所说的村子可是那里?”
玄机子举目一扫,点点头道:“不错,就是那里,如今已成鬼域,人畜鸟兽皆无,遍
地都是僵尸四处游荡,杀不胜杀,咱们不用理会这些死灵,直接穿过去,进了黑雾笼罩的
范围就是『黑云山』脚下!”
伏虎和尚一提手中的重铁铲,皱眉喝道:“这些僵尸出来害人怎么办,既然来了就顺
手清理掉,能灭多少灭多少,以免僵尸肆虐,造成尸灾!”
钟道临闻言点头,抬手轻吟,唤出了紫剑“拂风”,剑身一抖,沉声道:“出手要快
,三刻钟的时间,能杀多少杀多少,不要恋栈误了大事,走吧!”
说罢指点小雷,小黑和小风准备一动手就全力斩灭僵尸,三小欢快的答应一声,抖擞
精神朝村落猛扑过去。
伏虎和尚从脖子上摘下“天佛珠”交于左手,闪身和握着一把“千年桃木剑”的玄机
子紧跟钟道临而上,天上雷鹰厉鸣,地上虎吼狼嚎,三人唤出法宝,杀气腾腾的朝村庄冲
去。
一阵阵阴沉的吼叫慢慢传来,遍布四周的僵尸闻到了生人的气味,都从各自藏身的阴
地慢慢腾腾的爬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充填了村落四周。
这些僵尸披着布缕,浑身的腐肉散发出呛鼻的恶臭,四肢僵硬的挪动着。
刚冲入村前的钟道临,看到这些神情呆滞的僵尸也吃了一惊。
这里面有老人孩子,男男女女铺天盖地的伸着双手围了上来。
有些僵尸甚至连四肢都不齐全,缺胳膊少腿的挪动着僵硬的身躯,五官早就模糊不清
了,脸上挂着肉末,无数尸蛆不断蠕动着从肉缝里面钻进钻出,让人看得直恶心欲吐。
一旁还能看得清面貌的两个瘦小僵尸好像是还没长成的两个孩子,全身赤裸,没有一
处好肉,白骨已经变成了灰黑色,长满小虫,正张着流出绿水的獠牙血口,两双眼睛绿的
发光,阴狠冷酷,恶狼般阴沉的低吼着,朝着钟道临这个到嘴的“肥肉”扑来,十根指头
上的长指甲猛刺钟道临的脖子。
钟道临看得心中不忍,这都是些孩子啊,可如今哪还有半点生人的气味,只得含泪挥
剑斩下了两个瘦小僵尸的头颅,仰天暴喝一声:“给我杀!”
“嗷!”
地虎一声怒吼,猛扑到钟道临身前,伸开巨爪撕碎了少了头颅还朝主人抓去的两个僵
尸身体,一尾巴将肉块扫成了碎粉。紧接着朝一群僵尸密集处唤出了一堵土墙,眨眼把几
十个僵尸活埋了进去。
可还没多久,地皮震动,那些被活埋的僵尸又从土地中伸出了爪子和头颅,缓缓的从
土里拔了出来,依旧朝几人抓来。
“啸岳地虎”看到土墙对这些僵尸没用,气得怒吼一声,猛扑了过去,巨爪翻滚,大
尾狂卷,眨眼撕碎了几十个僵尸,又朝下一群扑去。
“疾风月狼”更是显出了冷酷的本性,丝毫没有害怕的神态,在场中变作了一团银影
,急速的运动着。
只见两颗狼头不停喷出烈焰和寒冰,燃起了处处火头,只要被烈焰烧着的僵尸无不浑
身剧抖着惨嚎不止,疯魔般的抓向身旁任何活动着的物体,直到被烈焰烧的骨头都变成了
尘粉,才算真正安静下去。
被寒冰喷中的僵尸全身马上结出了白冰,眨眼就被冻成冰雕,“咔嚓!”一声雷响,
满天狂劈的雷电忽然降至,被冰冻了的死尸立刻被轰成碎冰末,僵尸群更是凄惨厉吼着,
被一道道从九天引下的神雷,成片成堆地炸成燃烧着的肉粉,尸骨不存。
“啊!”
一声低沉的惨吼传来,被玄机子“千年桃木剑”插中心脏的一个僵尸浑身冒出了白烟
血泡,很快尸肉就被白烟融化成一滩粘稠的黑液,连骨头都被化掉了。
玄机子收回了桃木剑,伸出手从耳内掏出了木片,在掌中化做了“奇门遁甲”竹简,
提剑暴喝道:“奇门玄阵,印我法身,幽潜沦匿,变化于中,咒甲,疾令,着身!”
“奇门遁甲”竹简通体散发出五色彩光,脱离肉掌,凌空化为无数片竹条,漫天飞舞
,玄机子被“五行彩光”
抬起到半空,竹条上用朱砂刻着的天师符咒忽然飞离竹简,猛印到他的全身,纵横交
错的写满红色咒文。
满天竹片四散而至,“嗑咔咔”一阵轻响在他身上组成了一件竹片“天师铠甲”,护
住了他的全身,条条咒文由红变黄,闪烁着微光。
玄机子知道,这铺天盖地围上来的僵尸如果不出全力,三刻钟的时间眨眼就过,连忙
伸手从怀中抓出了一把黄豆甩向天空,两眼精芒暴闪,桃木剑遥指向天,大喝道:“天兵
天将,调离神宫,坎离匡廓,运毂正轴,青赤黑白,各居一方,疾疾如律令,咄!”
咒言刚毕,满天黄豆猛然四炸爆开,腾腾白烟顿起,遮盖了十丈的空间。
不多时,金光忽然从浓烟中闪出,一队队手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金甲金盔天兵,和
两个跨着白龙马的金甲天神突然凌空出现在浓烟中。
“唏……”两匹白龙马前蹄凌空虚踏,昂首发出阵阵“唏咴咴”的啼叫。
两个骑着白马的天将刚一出现就是一声暴喝,伸手一拽马缰,轮动手中车轮战斧和一
把雕刻着白虎的大刀,催马狂奔,领着身后的一队队金甲天兵朝漫天遍野的僵尸冲去。
伏虎和尚刚祭出了法宝“天佛珠”,十八颗金光珠来回旋转着将无数僵尸轰成碎粉,
看到玄机子来了一手“撒豆成兵”,暗中赞叹,有了这些天兵天将的从旁协助,事半功倍
,抬手用重铁铲劈碎了一个抓上来的僵尸身体,大吼着朝另一堆僵尸扑去。
茅屋前的钟道临手中紫芒大胜,强烈的紫光透剑而出,右手举剑挥动间如同挥舞着一
条紫色彩带,不停将围上来的一群群僵尸斩为数节,却是杀不胜杀,就算少了肢体仍然用
指甲抓着地爬动,从一间篱笆围成的大院子里,僵尸不停阴吼着,潮水般的涌出,直朝他
抓来。
钟道临心中一动,看来那所院落应该是僵尸的一处聚集九阴之地,从里面不住隐现出
幽黑的尸雾,想到这里,挥动“拂风”斩碎了几个扑来的僵尸,迅速将“拂风”朝地上一
插,双手十指在胸前抱团虚抓,两手一画圆,在中心凭空出现一个光团,急速膨胀为一把
巨大的光棱巨剑,闪着强烈的光芒,滋滋作响。
钟道临看着那所篱笆院落的双目闪出凌厉之色,暴喝道:“浩荡乾坤,凌尘天剑,覆
冒阴阳,御执衔辔,斩!”
“御剑诀”最后一式“天剑凌尘”转瞬间使出。
蓦地,光棱巨剑猛然迸射出堪比太阳的亮芒,夹杂着刺耳的尖啸,闪电般怒射而出,
眨眼刺透篱笆,直劈土房而去,光棱巨剑散发的光线强烈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将周围的空
气都燃烧了起来,化过一道火球般的长长焰尾,猛轰而去。
“轰隆!”
一声山崩地裂的爆响,整个院落升起了一朵巨大的蘑菇状火云,伴随着滔滔烈焰猛然
腾空,一里见方院落和旁边的碎石土坯顿成飞灰。
浓烈的烟雾腾腾而起,从圆心朝外蔓延,金色的火焰铺天盖地的狂卷而出,被火焰吞
噬的僵尸惨嚎声,还未传出多远就已经悄无声息。
一里之内的所有物体完全湮灭,只留下了冒着白烟的平整焦土,其上空空如也,连院
落的影子都没剩下。
第五章 毒洞中计
一旁正在撒“天师符”的玄机子,看到钟道临一剑之威,湮灭了一里的土地,不由得
暗暗咂舌,心道我的乖乖,这还算是人吗,怎么自己的门派就没有这么厉害的剑法,小眼
滴溜溜一转,贼贼笑起,抬脚踹飞了一个扑上来的僵尸,看着钟道临的眼睛亮了起来。
天上五雷滚滚,天鹰翱翔,不停引发九天神雷下界,地上虎吼狼嚎,狂撕僵尸,天兵
天将成队形的劈斩杀刺,一扫就是一大片,再加上一个和尚两个道士不断引发宝器的法力
朝僵尸群猛轰,这一通杀,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残肢断臂夹杂着腐尸肉块遍布村
落四周,到处都是蠕动的血肉和乱溅的肉末,腐蚀许久的烂肠子挂得到处都是,扑鼻的恶
臭只让人嗓子眼发痒,直想呕吐。
不到一刻钟,几乎村落之中除了四处燃起的火头和不住冒起的白烟,再也没什么“不
出气”的生灵了。
僵尸已经被杀得干干净净,至少在村落之中,已经了无踪迹,算是比预想提前了许多
。
玄机子施法送回了金甲兵将,捂着鼻子走到钟道临身旁,哼哼道:“临哥,这处差不
多了,刚才动静太大,如果引来妖怪的注意就不妙了,咱们还是先离开吧!”
钟道临和伏虎和尚鼻间也充斥着呛鼻的恶臭,闻言都是一点头,也不搭话,纵身就朝
村外行去,一边还清理着衣物之上沾着的碎肉和尸血,心中都是恶心不已。
就这样,三人带着雷鹰,地虎和风狼快步离开了僵尸肆虐的村落,沿途又灭了几个僵
尸。
走着走着,视线慢慢的模糊了起来,遮天的黑雾浓密的遮挡了道路,除了眼前两三丈
内的景物还依稀可辨外,四周已经陷入朦朦胧胧的幽黑之中,连尚未落山的太阳光芒都被
拦在了外围,背后的村落早就消失在黑雾中。
眼看就到了“黑云山”脚下,地势已经蜿蜒向上延伸,越来越高。
玄机子身穿竹甲,也没有脱下,走到钟道临身旁献媚道:“临哥,你那招剑法是什么
名堂,可够厉害的,能不能指点小弟一二,传两招来用用,你知道我们龙虎山符法虽然过
得去,可这剑法就马马虎虎了,嘿嘿!”
说罢,又是亲切的笑了起来,两眼直发亮,心想要是能学到如此威力绝伦的剑法,再
配合自己门派的天师符咒,那就真的天衣无缝了,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得意的笑声传出。
钟道临正举目望着四周的浓黑烟雾发愁,听到玄机子的话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不
行,你不适合!”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心里正得意的玄机子如坠冰窖,瞪眼急道:“为什么我不行
,临哥,你怕小弟练不好不成?”
钟道临停下脚步,鲜有的露出了严肃的神态,用手轻轻拍了拍正抓耳挠腮的玄机子肩
膀两下,沉声道:“我不是怕你悟性不够,而是你我虽然同出道门,行功法门却是不同,
道茫茫而无知,心傥傥而无羁,物迭迭而无非,如果强行传你剑法,今后你修炼符咒之法
再难寸进事小,一旦你贪功求成,心急躁进,导致经脉真元紊乱,走火入魔那就糟了!”
伏虎和尚闻声在旁点头,对玄机子道:“不错,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
缘六入、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病死苦,你跟此
剑法无缘,也就不要强求,不然反而有了嗔、贪、执着之心,遁入魔道!”
随后笑了笑,安慰道:“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自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好向
灵山塔下修。”
“小玄想广学多闻是好,可更应该识自本心,直至菩提,真性不易,如能将你龙虎山
天师咒法去芜存菁,未尝不能有所作为,何必偏偏空有宝山而不用呢。”
伏虎和尚一直对龙虎山画符赶尸那套东西很反感,但为了让玄机子明白诸法求之于本
源,万法归宗其理自通的道理,忍不住劝说了几句。
玄机子无奈的点点头,也明白二位兄长是为他好,苦笑道:“多谢两位大哥指点,小
弟练好自家功夫就是。”
钟道临看他这么失望,想起了他的妹妹,岔开话题道:“小玄,小蓝儿如今还好吗?
”
他自小待小蓝儿就像自己亲妹妹一样,小蓝儿活泼聪明,也深得一群玩伴的喜爱,有
什么好东西总是预先留给她一份,好用来逗她欢心。
想不到沧海桑田,一眨眼就过了快十四个年头了,也就忍不住问起了小蓝儿的近况。
玄机子听到钟道临问起自己的妹妹,打起了几分精神说道:“她一个丫头有什么好不
好,几年也不来看他兄长一趟,被『缥缈宫』的紫霞仙子收做关门弟子了,整天在昆仑山
顶逗仙鹤玩呢!”
钟道临一行三人边说边走,渐渐耳中充斥着呼啸的风声,越来越响,慢慢变成了咆哮
厉吼的鬼哭狼嚎声,阴森骇人,周围的湿气慢慢大了起来,暖风稀释了空气,托起了黑雾
,渐渐能够看清周围的景色。
一块块嶙峋的黑色山石不规则的遍布四周,上面爬满了蝎子,蜈蚣,毒蛇和蜘蛛等各
色毒虫,水洼处的烂泥里卧满了五彩六色的癞蛤蟆,浑身长着毒瘤,艳丽非常,一看就是
剧毒之物,只是伏虎和尚的“天佛珠”乃佛门至宝,本身就具有辟毒特性,这才不敢近身
到三人附近。
只要是伏虎和尚走到的地方,无不潮水般往外退出,一有近身的就会被玄机子用桃木
剑扫开,将钟道临牢牢护卫在中间。
钟道临耳中呼啸的风声越来越响,明白前面不远就是黑风洞,停下身嘱咐雷鹰地虎和
风狼退出被浓浓黑雾遮盖的土地,在山外等候,否则就算是带上“三小”进了黑风洞,由
于“三小”体型庞大,又是在洞内,恐怕施展不开,不但帮不了忙,反而成了累赘。
“嘎嘎!”
“五雷神鹰”清鸣一声,搧动着两扇金翅,听了钟道临的话点了点大脑袋,就领着“
啸岳地虎”和“疾风月狼”朝外慢慢走出。
由于黑雾很浓,它一直都是用爪子抓地慢慢的跟着众人走,早就对此地讨厌透了,当
下领着地虎和风狼又朝村庄所在地走了出去,看来是去收拾漏网的僵尸了。
钟道临看着“三小”消失在眼内,转身与伏虎和尚和玄机子窜上了山岩,果然就如玄
机子所说,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口就在山岩之上,洞口外的土地干干净净,岩面光整,连丝
毫的尘土末都找不到,全被从洞内刮出的强劲暖风给吹干净了,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三人走到洞内,眼前立刻变成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钟道临心中一动,从“乾坤袋”内唤出了当初敲老白龟竹杠所得来的三粒青白色夜明
珠,三个小光点逐步放大,慢慢的化为三个光华流转的亮珠,闪着晶莹剔透的青光,在这
样黑暗的洞穴中更是显得明亮,跟三个灯笼差不多,直把一旁石壁都照得清晰可见。
钟道临心中高兴,老白龟果然没骗他,将夜明珠递给身旁的伏虎和尚跟玄机子,二人
身上的“天佛珠”与“奇门遁甲”虽然遇到妖气也发出了金色的光芒,但却没夜明珠来的
光亮,都欣喜的接珠在手。
三人有了夜明珠的光线帮助,迎着吹来的狂风逆行,快速的朝洞内走去。
慢慢的在洞内走了一段路,拐了几个弯,洞内的风不知道为什么慢慢的小了下来,湿
气却越来越大,充斥着一股股的霉味,把钟道临的道袍都阴湿了不少,潮乎乎的,三人越
走越觉得蹊跷。
这山洞不晓得是怎么形成的,蜿蜒扭曲,走了超过几里的距离还不到头,也没见着岔
路洞口,只是洞内的毒虫渐渐的多了起来,“沙沙”的响声越来越大。
夜明珠照射的洞壁之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尺长的大头千手蜈蚣和各类颜色鲜艳的毒
蝎子,两类毒物却相安无事,几只赤红蝎子高举着大尾巴,轻松的从几条千手蜈蚣的身上
爬过,一点都没有引起对方的敌意,看的钟道临直呼邪门,不明白这些本是天敌的毒物怎
么会这样。
又走了一段,还是未能见到路的尽头和分岔洞口,空间中满是腥臭扑鼻的气味和黑压
压一片片的毒蜘蛛,玄机子不停用桃木剑挑开一面面挡路的蜘蛛大网,驱走地上密密麻麻
盘着身体的毒蛇。
“不妥!”
钟道临停步惊呼,心内的不安感觉越来越强,倒不是怕眼前的这些毒物,而是有一种
心灵深处的恐惧。
他脸色苍白的朝前面的玄机子问道:“小玄,你不是说你上次进来是一个纵横交错的
迷宫吗?为何咱们走了这么久连个岔路都不曾见到?按咱们的脚力至少走了有二十里开外
了,就算是这座山也应该走出去了!”
伏虎和尚闻声一震站住,和玄机子交换了一个惊惧的眼神,呼出了一口热气,骇然道
:“障眼法!”
“糟了!”
钟道临心内的焦躁不安感越发强烈,立刻功聚第九识,三界天眼顿开,扭头朝四周一
看,脸色更加苍白,沉声道:“妖怪知道咱们来了,如果小弟猜得不错,前面必定是个陷
阱在等着你我兄弟,而那妖怪就像猎豹一样,正在暗处窥探着,等咱们稍露焦躁和疲态,
就会眨眼间扑上来,叫咱们防不胜防!”
玄机子被钟道临一番话说得全身寒毛根根竖起,脊梁骨冒起了凉气,伸手取出一道黄
符纸贴在双眉之间,手中桃木剑虚空一点,大喝道:“天地设位,易行其中,坎离六虚,
乾坤二用,现!”
玄机子的双眼陡亮,蒙上了一层黄光,细看之下也是大吃一惊,面前密密麻麻的排列
着无数个洞口,蜿蜒扭曲,不知道通向何方,可是都被一层黑雾给遮住了,只留下了他们
面前的这一条通路,不用说,是妖怪专门留给他们走向枉死城的。
而那些五毒虫各有领地,要嘛是毛蜘蛛,长蜈蚣,要嘛是花纹毒蛇和长满毒瘤的癞蛤
蟆,再不就是伸着两只大钳子的毒蝎子,彼此互不接触,盘踞的石壁和洞口也不相同,眼
前的毒物好多都是“障眼法”虚空化来的,三人面前的洞壁空空如也,一眼看不到头。
伏虎和尚看到二人表情,知道事态严重,暗施法力,打开了“照妖佛眼”,一望之下
也看出了个大概,大喝道:“好妖怪,洒家小看了你!”
要知道在色,欲,无色三界之中,修行之人通过对自身六识眼耳口鼻身意外的后三识
的修炼,可以打开心灵深处的法眼,直映般若真如,三界妖灵鬼怪在法眼之下,真身顿露
,绝难意外。
佛有肉眼、天眼、慧神、法眼、佛眼五大法眼,而钟道临修炼的道家宝典《无道经》
在突破“筑基”这个层次后,只能开启天眼,玄机子更要借助符咒方能开启,而伏虎和尚
修炼的“十法界佛眼”,只能用来照妖现魔,破开妖雾形成障眼法,“天眼”和“佛眼”
是有极大区别的。
所说的“十法界”分别是地狱、饿鬼、畜生、阿修罗、人、天、声闻、缘觉、菩萨和
佛。
而三界则是欲界,色界,无色界。
欲界指有淫食二欲的众生所住的世界,上就是六欲天,即四王天、仞利天、夜摩天、
兜率天、乐变化天、他化自在天;中就是人畜所居的四大洲,即东胜神洲、南瞻部洲、西
牛货洲、北俱卢洲,下就是无间地狱皆属于这一界。
色界虽无淫食二欲,但还有色相的众生所居住的世界,分为四禅十八天,即初禅有梵
众天、梵辅天、大梵天。二禅有少光天、无量光天、光音天。三禅有少净天、无量净天、
遍净天。四禅有无云天、福生天、广果天、无想天、无烦天、无热天、善见天、善现天、
色究竟天。
而无色界是指色相俱无,但住心识于深妙禅定的众生所住的世界,分为四空天,即空
无边处天、识无边处天、无所有处天,非想非非想处天。
以上三界的众生都未能了脱生死烦恼,虽有甚深的禅定功夫,但不究竟,所以佛法的
行者和道法的方家都以跳出三界为目的,而钟道临的天眼只能局限于观察此三界的事物而
不能逾越。
三界无实,犹如空花,三界中的一切境界和事物都是由心所造,有什么样的心识,心
与色随类赋形,呈现什么样的境界和事物,所以“能明自心方是道”,却不是普通人错误
理解成的“天地人”三界,所以钟道临三界天眼一开,伏虎和尚佛眼一照,自然明白已经
中计。
“咯咯咯咯!”
空间中突然传来一阵妩媚淫荡的娇笑声,一个柔和的女声娇喘着道:“三位法师果然
不是凡人,这么快就看破了奴家摆的小戏法,让人家好生惭愧呢!”
声音熟悉却多出了三分妖娆之气,伏虎和尚抡起手中重铁铲猛轰到洞壁一处,山岩碎
飞,火花飞溅,暴吼道:“好孽畜,原来是你这个狐狸精,都怨洒家未能及时将你立毙于
掌下,来来来,出来与洒家大战三百回合,哇呀呀呀呀!”
伏虎和尚听到这声音正是天仙醉的那个花灵儿,气得浑身乱抖,暴喝连连,岩壁震荡
下土石颤动,回声远远的来回震荡。
这时娇笑声又传了过来,却隐隐约约地带有一股诡异的冷酷之色:“呦!三位大法师
先别动怒嘛!都怪奴家招呼不周,怠慢了三位高人,哎,奴家本是请三位法师到『松雾岭
万霞洞』一叙,你们偏要自作聪明闯入了『黑风洞』,做了鬼也不要怨恨小妹才是!”
钟道临听到对方话中有动手之意,一边暗中从乾坤袋内唤出醉道人给他的三大法宝之
二的“五行针”,一边为了拖延时间,阻止了伏虎和尚继续叫骂,扬声笑问道:“敢问姐
姐如何得知小弟三人未能遵照约定,要知道现在离子时一刻尚有两个多时辰,我们弟兄三
人正说着要去拜会姐姐呢!”
那娇柔的声音透出了一丝笑意,柔声道:“一定是你这个滑头的小鬼看破了奴家的小
把戏,可惜你虽然聪明,却百密一疏,还记得奴家给你的『引魂铃』吗,奴家自己的宝器
怎会和小妹没有感应呢,呵呵,你这个油嘴滑舌的小道士!”
钟道临苦笑着,从道袍中拿出了花灵儿在酒楼给他的那个手铃,没想到却是什么“引
魂铃”,暗骂自己粗心,居然忘了这件鬼东西,正要抬掌将它毁去,就觉得手中一凉,“
引魂铃”突然化作一条獠牙青蛇猛咬了他手掌一口,吐着红信子朝他的前心射来。
钟道临骇然甩手,下意识的将“引魂铃”幻化成的青蛇猛扔了出去,睁眼细看手掌的
伤口,刚要取出蛇药吞下,就觉得手掌光滑如初,毫无伤口,而“引魂铃”化成的毒蛇则
凭空消失在洞侧岩壁,了无踪迹,心知再次中计,又是“障眼法”,暗中一阵气恼。
“铃铛铃铃”一阵铃铛声响,得意的娇笑声传了过来,说不出的嗜血快意:“三位法
师留下来做点心吧,奴家告辞了!”
话音刚落,三人就觉得大地震动,脚下突然一空,洞底猛地裂开,三人骇然惊呼,却
来不及躲开,伴随着漫天砸落的土石尘粉掉落,耳中满是呼啸的风声,袍袖冽冽作响,周
围凉风飕飕,阴寒刺骨,不受控制的越降越快,直跌入地下漆黑无尽的深渊。
第六章 大威天龙
三人跌下地洞,上面的土坑入口立时坍塌,朝下砸了下来,眼中都是漆黑一片,耳朵
里满是呼啸的风声。
钟道临和玄机子手中的夜明珠早就抛飞了出去,在这深入地底的坑穴,所有光线全被
封闭,只有伏虎和尚手中的珠子还散发着青光,照着三人苍白的脸孔,不停的跌落。
三人一直伴随着漫天土石尘粉下坠,跌了约百丈的距离,突然间“嗡!”的一声,三
人先后跌翻在一个网状物上,网的弹性极大,身体触网时先是向下沉落半丈,接着整个人
被反弹力抛上半空,诡异的是身下的网子却牢牢地粘在了三人的身上,随着他们一起升降
,来来回回上下先后数次,连人带网才算停住。
“这是哪里?”
躺在网上的玄机子一声呻吟,费了好大力才把手掌从网子上拔了出来,放在鼻头前闻
了闻,一股浓腥味传来,忍不住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
钟道临紧闭双目,直到从上方落下的土石没有继续掉落,才甩了甩头,把脸上的尘土
甩掉,睁眼扭头一看,也是惊异莫名。
他们不知道被什么粘液给粘在了一张巨大的白网上,网子整整有几十丈见方。
循着伏虎和尚手中夜明珠散发的青光望去,顶部离他所置身处最少有七十丈高,几乎
是座小山的高度了,顶部的中间有无数个黑洞洞的通道,笔直延伸朝上,显然其中一个就
是自己三人跌下来的地洞。
钟道临猛地一咬牙,忍痛把头从粘网上拔了起来,带走了几缕头发。
举目四望周围的环境,正身处在一个庞大无比的空间内,四周阴风阵阵,腥臭扑鼻。
这空间内的湿气很大,又带有腐蚀性的酸臭味,洞壁不断滴落水珠,碰到离网几丈的
洞底,发出了“滴滴答答”的水声,显然离网下不远,就着地了。
“不好!”
伏虎和尚活动了几下身子,把僧袍都撕破了,却怎么也脱不开网上粘液的粘力。看到
脖子上挂的“天佛珠”突然暴闪金芒,立刻惊叫出声:“这是蜘蛛吐丝结成的网,有妖物
来了!”
血腥气渐渐弥漫开来,玄机子身上的“奇门遁甲”天师铠同时感应到妖气,猛然发出
黄光示警。
钟道临和身旁丈许远的玄机子对望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的脸上无比苍白。
如果身下缠着自己的宽逾几十丈的巨网是蜘蛛所结成的,那这只蜘蛛的身体有多大?
就在这时,两盏火红的大灯笼在黑暗中闪出了阴狠诡异的寒光,上下摇晃,蜘蛛网猛
然震动了起来,一只五彩斑斓的红眼睛大蜘蛛,浑身长着粗若手臂的黑毛,正瞪着一双森
寒的红色巨目冷冷的盯着三人,六条庙门柱子般的粗腿长出了倒挂锯齿和黑绒绒的长毛,
正踩着蛛网慢慢地爬过来,一张长满了尖牙的血盆大口不停的朝外滴着红色的液浆,味道
腥臭呛鼻,从嘴中伸出的一个尖锐肉管子,慢慢对准了离它最近的玄机子的脑袋。
钟道临瞪大了眼睛,骇然看着这不住接近的庞然大物,脊梁骨直冒寒气,猛然一哆嗦
,挣扎着扯碎了袍袖,暴喝道:“妖孽,有种的冲本道爷来!”
说罢唤出了紫剑“拂风”,一剑猛劈在了身下蛛网上,斩断了一条蛛丝。
“啊!”
玄机子一声惊叫,也幸亏他穿的是“奇门遁甲”天师铠,蛛网对他的粘力大减,听到
钟道临的暴喝猛地醒过了神,电光石火间闪过了刺向他头部的一针,“噌”的一声朝后跌
飞出去,吓出了一身冷汗。
伏虎和尚见钟道临一剑之威却只能斩断一条蛛丝,大吃一惊,在蜘蛛网上活动不便,
大铁铲更是舞不开,下肢都被牢牢粘在蛛网上,这样下去还了得,赶忙祭出“天佛珠”朝
彩蜘蛛砸去,暴喝道:“大威天龙,释者诸佛,降魔真身,随吾法咒,般若波罗蜜!”
天佛珠抖闪着璀璨金光,转瞬间化为十八颗相互脱离的金光珠,来回旋转的朝彩蜘蛛
轰去。
“砰砰轰轰!”的爆响声接连响起。
彩蜘蛛见伏虎和尚祭出佛门宝物,也立即从腹中吐出串串蛛丝,带出了一个血红色的
陀螺,发出了一阵鬼哭神嚎的凄厉哭声,蒙着一层黑雾朝“天佛珠”撞去。
两件法宝绕着广阔的空间不停碰撞,岩石碎飞,火星四溅,整个洞穴轰隆隆的颤抖开
来,“天佛珠”一时间金光大胜,眼看就要把血陀螺给震碎。
蓦地,彩蜘蛛张着血盆大口“桀桀”笑起,尖肉刺猛插入自己的头顶,浑身长满黑绒
毛的皮肤上顿时浮现出了无数个人头,都是脸型扭曲地嘶吼着,发出阵阵的凄厉哭叫,彩
蜘蛛红色巨目突然冒出了鲜血,口吐人言,阴吼道:“元神出窍!”
皮肤上的那些人头正是“怨血鬼蜘蛛”吸取无数的修行之人元神幻化的,都是些被深
深封印在“怨血鬼蜘蛛”
本命元神周围的魂魄。
在它的法力呼唤下,鬼吼着从皮肤中破出,带着条条碧绿的血浆朝“天佛珠”猛扑过
去。
“砰砰!”几声爆响,“天佛珠”化成的十八颗金光珠不断被怨灵冤魂的元神扑中,
虽然把这些决死扑来的怨灵元神震得魂飞魄散,可金光珠却慢慢被黑色的血雾笼罩,金光
慢慢暗淡下来,此消彼长,一旁的“怨血玲珑”
趁机轰飞了三颗金光珠,其中的一颗隐隐的透出了血红裂痕,被黑雾眨眼覆盖,黯淡
无光。
“阴阳无极,乾坤煞气,周流六爻,循环璇玑,五鬼听令现身,疾!”
玄机子双眸发出了凌厉的狠光,右手两指遥点虚空,大喝出声,竹片天师袍雕刻的朱
砂咒文猛然从“奇门遁甲”中飞出,在虚空中组成了五道秘符,转眼间出现青,白,赤,
金,黑五色幽冥光团,化成五个幽灵般的亮影,猛朝天上的怨灵元神扑去,组成了五色光
团结界,挡住了一小半的怨灵元神。
玄机子看到钟道临正一剑快似一剑的狠劈蛛丝结成的大网,而伏虎和尚的“天佛珠”
却好像被怨灵冤魂的污秽元神给玷污了,显然异常吃紧,赶忙唤出“五鬼”策应帮忙,可
他尚未再祭出秘符,就被身旁不远的“怨血鬼蜘蛛”一腿扫在肋骨上,喷血跌飞,猛摔到
了蛛网一边,“五鬼”顿时消失无踪。
在这样九阴之气齐聚的洞穴深处,就连“天佛珠”都有点吃不消。
层层的血液跟黑雾不断蚕食着金光照耀的范围,一步一步把“天佛珠”的灵力压缩,
十八颗金光珠如今只剩下七颗还在不断攻敌。
猛然,伏虎和尚大吼一声,心中暴怒,“怨血鬼蜘蛛”为了能够把“天佛珠”的灵力
消耗掉,宁可牺牲掉修行之人的元神,如此一来元神被天佛珠轰毁,魂魄也就随之湮灭,
再也无法还阳回来。
伏虎和尚狂怒之下,朝钟道临和倒地不起的玄机子轻喝一声,双手在胸前罗汉抱十,
一双大耳朵突然猛生,越变越长,紧紧地塞住了自己的耳孔,大嘴猛然厉吼出声“嗷!”
巨大的吼声山崩地裂般暴响,在地底空间来回颤动,钟道临和玄机子听到伏虎和尚的
轻喝就赶忙封闭了眼耳口鼻四识,还是被他惊涛骇浪般巨震的“佛门狮子吼”给震的血脉
贲张,浑身狂抖,耳膜一片疼痛。
狂暴的声浪席卷了漫天扑来的怨灵元神,转眼间被震成股股青烟,凄厉惨叫着魂飞魄
散。
四周的山岩受力不住,开始是轻轻抖动,尘土四落,到后来干脆是大块的岩块从石壁
中崩开,朝下跌落,又顺势砸落了更多的山岩,整个地洞山崩地裂,土石翻滚,声浪巨震
咆哮。
猛然,伏虎和尚上身黄色僧袍炸成了碎粉,露出了鼓荡荡的黝黑肌肉,一条金色的四
爪金龙赫然纹在他的胸前,口吐七星,腾云驾雾,龙身整个包围了他的上半身,四爪虚抓
日月,栩栩如生。
“大威天龙,释者诸佛,九重天罗汉金身降世,驾吾佛神龙,借弟子降魔真身,般若
波罗蜜!”
一时间,陡亮的璀璨金芒勃然从伏虎和尚全身轰然迸发,刺的一旁的钟道临和玄机子
睁目如盲,洞窟顿成一片亮金色,一声响震云霄的龙吟声传来,伏虎和尚全身变为金色,
只见一条伸着四爪的金龙,突然从他身上飞了出来,全身金鳞闪闪发光,张嘴吞下了虚浮
在半空中的天佛珠,紧接着喷出一股金芒,昂首咆哮着朝“怨血鬼蜘蛛”
猛扑过去。
“怨血鬼蜘蛛”惊骇欲绝。没想到对面的和尚居然修成了降魔罗汉金身,惨嘶着朝后
疯狂遁逃,却来不及躲开“九重天金龙”的一扑。
“轰!”的一声,金芒四炸飞溅,“怨血鬼蜘蛛”被金龙盘旋着带入洞中半空,打横
的凌空解体,乱散的骨末肉泥夹杂着碧绿腥臭的血粉狂喷四射,转眼间便被金龙喷出的金
芒给融化掉了。
突然,一声惨嚎嘶吼声传来,一个拳头大的黑色幽冥亮团忽然从血雾中急速的窜了出
来,朝洞穴的深处快速遁去。
“妖孽,哪里逃!”
手持紫刃“拂风”的钟道临这时候已经劈开了蜘蛛网,踏上了洞底的泥地,见“怨血
鬼蜘蛛”的元神正要逃开,两眼精芒暴涨,手中剑怒甩上天,两指虚空遥遥一点,暴喝出
声:“令驭神剑,遥指凡尘,剑魄道魂,湮灭万象,疾!”
“御剑诀”第二式“繁星刺月”转瞬间斩出。
“拂风”通体紫芒狂闪,变为一道紫光猛射“怨血鬼蜘蛛”逃遁的元神,“砰!”的
一声脆响,被紫焰刺中的蜘蛛元神惨嘶出声却乍然而止,被“拂风”眨眼间轰成了碎芒,
暴出了无数颗光团,四散飞舞。
钟道临看到被“怨血鬼蜘蛛”元神封印的怨灵冤魂四处逃逸,一咬牙,狠心甩手祭出
了“五行针”,五行针尚未飞到半空就疾速的旋转开来,金木水火土五行彩光接连闪动,
一层层的围在了旋转光轮的外围,形成了一个五彩漩涡,光华转动精芒四射,漩涡中心快
速的幻化出了一只八卦阴阳鱼,旋转不停。
漫天的光团发出了凄惨鬼哭的嘶吼,被无形的强大吸力接连吸入阴阳鱼的中心一点,
“劈劈啪啪”的响声传来,这些怨灵冤魂的元神接踵被“五行针”刺破,强烈的五行光转
眼将其融化成点点尘埃,魂飞魄散。
钟道临心中黯然神伤,索然无味的收回了“五行针”
和“拂风”,痛苦的低下了头,知道这些和自己同是修行之身的方家元神,已经从此
消失于三界之中,永世不得轮回。
但这也是没办法,如果让这些被“怨血鬼蜘蛛”戾气怨灵炼化的元神逃出去,由于已
经沾染了怨血和厉灵,从此也将遁入魔道,永远沉沦下去,他这么做也是不得已为之,暗
中却悲伤不已。
“五行针”是采五行属性的玄矿用修行者自身三昧真火熔炼的法器,专破内家真气和
法力形成的结界,内蕴的阴阳鱼配合五行光,可融化掉怨灵冤魂厉魄,只是由于是醉道人
后天炼制的法器,比不上“炼妖壶”的威力,但由于可以当作武器用,故而也算不凡。
那边的伏虎和尚由于施法过度,召唤“九重天金龙”
耗费灵力颇巨,已经陷入昏迷,倒地不省人事,正由玄机子搀扶着推宫过血,调理脉
络,玄机子自己也伤得不轻,疲惫的坐倒在蜘蛛网下的泥地上,大口的呼着气,气喘吁吁
。
钟道临平复了一下悲伤的心情,伸手入怀掏出一粒“三黄保命丹”递给玄机子,吩咐
他吃下,又给陷入昏迷的伏虎和尚喂了粒碾碎的“黑胶续脉丸”,代替玄机子帮伏虎和尚
调理脉络。
许久,伏虎和尚才悠悠转醒,听了身旁钟道临的叙述,也是唏嘘不已。
这么多同道之人就这么的烟消云散了,不由得肃穆而立,念起了金刚经,超度亡灵。
玄机子肋骨隐隐作痛,脸色苍白,刚才被“怨血鬼蜘蛛”趁他施法扫来了一腿,伤了
骨位,脸色有些苍白,忍痛缓缓站起,走到一旁弯腰捡起了地上有些破损的“怨血玲珑”
,拎着朝钟道临扭头苦笑道:“临哥,这鬼东西怎么处理?”
钟道临一皱眉,下意识的就想毁掉这件凶器,可是想了想,轻轻摆了摆手,淡淡道:
“用之为善则是法器,用之为恶就是凶器,一念之差后果截然相反,这东西专收魂魄元神
,对我无用,你留着吧,或许今后捉鬼用得着,不过先要把其中的戾气消除干净,以免引
起反噬!”
玄机子点了点头,走到钟道临一旁,晒道:“干脆送回龙虎山我师父那里,这东西我
看太邪了,连天佛珠都差点被它给破掉,看看我师父的意思再说吧!”说罢将手中的“怨
血玲珑”用秘法镇住,化作米粒般大小放好。
鬼蜘蛛巨大的身体爆开的骨末肉块喷得到处都是,石壁泥土都染成了碧绿色,散发出
股股腥气,恶臭难闻。加上洞穴内鬼风阵阵,阴寒逼人,说不出的阴森恐怖,仿佛阿鼻地
狱般骇人心惊,以三人的修养也不免心中发慌。
伏虎和尚做完了超度亡灵的法事,细心的观察了洞底四周,心内疑云重重,眉头大皱
道:“此处阴气太重,这么浓的血腥味不会只是这妖怪碎尸一处发出的,依洒家看,这里
一定死过不少人!”
钟道临闻声点头,和玄机子交换了一个眼色,伸手指着左方一个黑黝黝的坑道,沉声
道:“应该是那处刮来的腥气,此处离洞口太高,除了小玄可以用地遁出去,你我都不知
道此处是何所在,小玄又受伤不轻!”
说到这里顿了顿,扭头对玄机子说道:“你现在立即出去,把小黑唤来,它是土行神
兽,或许可以将大哥和我驮出去,我俩先循此路走走看,顺便看看这么重的腥气到底是怎
么回事,如果出不去,就只有等你跟小黑到了再说!”
三人从黑风洞内掉下这个幽深的阴穴,离黑风洞洞底差不多有七八十丈的高度,头上
就是“黑云山”,前后左右除了几个蜿蜒不知通向何处的幽黑坑道,根本就无路出去,只
好提议让受伤最重的玄机子先用“奇门遁甲”出去,其余两人则朝血腥气最重的那条通道
走走看,如果出不去,就借助地虎的钻山能力,看是否能够钻出这个魔窟。
玄机子点了点头,明白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可是又对两人独自闯过去不放心,伸手
拿出两张画满咒文的黄符纸,分别递给伏虎和尚跟钟道临说道:“这『引路符』两位大哥
放到怀中,小弟凭此就可以感应到二位大哥的方位,凡事切莫逞强,只要咱们兄弟能够安
全出去,今后一定要那狐狸精好看,万事保重,小弟先走了!”
二人闻声轻轻点头,都明白玄机子的意思,那妖狐既然把他们困在这里,一定有对付
三人的手段,或许是看轻了三人的道行,可是对这个诡计多端的狐狸精花灵儿,任谁都不
敢掉以轻心。
玄机子看到连一向胆大鲁莽的伏虎和尚都应允点头,微微放下心事,提桃木剑往地下
一指,轻喝道:“天地寓,坎离没亡,遁!”
随着他手中“千年桃木剑”绕着身下一画圈,整个人消失在圆圈中的泥地之上,借“
土遁”入地,了无踪迹。
2004-4-16 21: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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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楼
第七章 血池惊魂
钟道临缓缓闭上双目,感应到玄机子已经在土地内快速的离去,慢慢睁开了双眼,和
对面的伏虎和尚交换了一个彼此了然的目光,微笑道:“但愿小玄吉人天相,就算咱们两
兄弟战死在这里,也可瞑目了!”
随后,神情转为严肃,凝重地说道:“大哥,该我们了!”
伏虎和尚湿润的双眼迸发出了充满深刻感情的闪光,也不答话,伸出巨掌紧紧握上钟
道临双手,紧了紧才慢慢松开,扭头转身,大步朝血腥气发出的坑道先行走去。
钟道临没有看到伏虎和尚转身后滴落的两行清泪,轻松的笑了笑,尽管明白前面的路
是九死一生,还是悠闲的随着前面的伏虎和尚朝前走去,心中早已宠辱俱忘,古井无波。
二人其实都不约而同感觉到了前面浓烈的血腥气,更让他们忌惮的是那隐隐的妖气,
不是说这妖气只能轻微的感应到,而是心灵深处的恐惧。
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尤其对自身感应的依赖绝难出错,明白盘踞在那里的是个强大妖
灵,以三人合力是否能够稳胜仍是不可预料,加上玄机子受伤在身,功力大打折扣,更是
难料。
所以,当钟道临提议让玄机子先行离开,伏虎和尚已明其意,那就是即使二人战死这
里,仍然能有个人通报各自师门,不至于全军覆没,给自己这个小弟弟留下一线生机,也
给正道留下一个火种。
二人周围的湿气越来越大了,洞壁“滴滴答答”不断滴下从石缝内渗出的水滴。
脚下的地泥泞湿滑,两人的布鞋和小腿都被浸透了,显得沉重,那股血腥气也慢慢的
越发浓郁,直往鼻孔里钻,连呼吸都变得停滞起来。
耳内的鬼哭声越发凄惨,好像无数的冤魂恶鬼同时在耳边凄厉的咆哮痛哭,异常凄惨
骇然。
钟道临已经转为内呼吸,可那种渗入骨髓的血腥气还是让他头脑晕沉,腹部翻滚欲吐
。
伏虎和尚手中的夜明珠光线慢慢变得黯淡下来,逐渐被四周闪烁着的红光覆盖,转过
一个蜿蜒的洞壁,眼前的一切惊得钟道临浑身寒毛根根竖起,惊骇欲绝。
转过弯,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开阔的空间,血红色的世界。
整个洞窟内的石岩墙壁全被染成了赤红色,不停滴落着血水,汇成了条条血溪,缓缓
的流向低洼处,形成了一个大池子,池子里面不是水,而是翻滚咆哮着的血液,无数颗人
头须发皆无,不停地从血池中冒出沉下,发出阵阵凄惨的鬼哭声,厉吼着互相撕咬。
盖在血池表层的是密密麻麻的眼珠,耳朵,鼻子和辨认不清的五官血块,都成了鲜红
色。
钟道临被惊得瞠目结舌,猛地吸入了一口后天的浊气,一股子浓臭的血腥气灌胸而来
,忍不住腹中翻滚,“哇!”的一声将肚中杂物猛喷了出来,弯着腰直干呕。
他吐出的杂物一落地,瞬间被血溪带入血池,无数颗人头就像是饿鬼遇到了肥肉,争
相撕咬着将这些未消化干净的杂物抢食一空,几颗人头还从血池中鬼哭着窜向半空,露出
没有牙齿的血口,朝钟道临和伏虎和尚不停的凄厉哭喊着。
蓦地,那几颗半空中的人头突然被血池中伸出的两把巨大的肉钳夹成肉粉,一声沉闷
的低吼从血池里传来,万千颗人头顿时炸开,鬼哭惨嚎着上下沉浮,接连从血池中冒出,
血水冒出了汩汩的气泡血柱,翻滚着咆哮飞溅,从血池中心猛地升起一条巨大的蝎尾,朝
钟道临和伏虎和尚二人怒刺而至。
血池中被激起的血浆喷飞四溅,赤红色蝎尾上的锐利毒钩夹杂着一股腥风血雨转眼间
就到了伏虎和尚的头顶,伏虎和尚正被刚才眼中所见惊骇得双目尽赤,气得浑身颤抖,万
万没想到血池下的妖怪这么快就攻过来了,惊骇得甩手把重铁铲横挡出去,扭身朝后飞退
。
“砰!”的一声沉闷的爆响,重铁铲和赤红蝎尾猛地撞在一起,发出了一声原木碰撞
的闷响,伏虎和尚只觉得从铁铲上传来一股沉重的巨力震得他虎口欲裂,全身有如电击,
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手中大铁铲脱手而飞,整个人飞跌出去丈远,猛地撞在了滴血的赤红
岩壁上。
钟道临大吃一惊,没想到以伏虎和尚的功力,居然被蝎子怪招轰飞了兵刃,手中紫芒
一闪,飞身朝空中的蝎尾尖斩去,“叮”的一声脆响,火花飞溅,蝎尾上的毒钩倒刺跟“
拂风”撞击下只留下了一道浅痕,毫不停留地再次朝钟道临甩来。
钟道临手中紫剑差点被震得飞了出去,这还是他有伏虎和尚的前车之鉴,只用剑尖划
了一下,否则力量不及伏虎,“拂风”肯定握不住,急忙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躲过蝎尾一
击,跃回伏虎和尚身侧。
血池中赤血狂喷,冒起了汩汩的血泡,腥风阵阵下血水翻滚着朝外涌来,无数人头脸
容扭曲着凄厉哭喊,嚎叫着接连腾空而起,从血池中央浮起了一个全身赤红的大蝎子,举
着一对大铁钳,低吼着从血水里升了上来。
通体赤红的蝎子怪体型庞大,刚从血池中浮起,血水就像潮水般落了下去,露出了猩
红的池壁,蝎子怪长着一颗人脑袋,赤红乱发披肩而下,一双诡异的红眼珠正阴冷的看着
惊动它的二人,红眸里射出了森寒冷酷的阴光,血水不停地从它巨大的肢体上滑落,腥气
扑鼻。
蝎子怪高举着一条斜勾向上的毒尾,血红大口慢慢张开,露出了森森的白牙,冷冷开
声:“牛鼻子,你跟那秃驴如何到了本座这里,蜘蛛妹子没有招呼你们?”
“呸!”
伏虎和尚怒目圆睁,被震伤的经脉已经恢复过来,听到蝎子怪所言,身形一挺,站起
来暴喝出声:“孽障,那蜘蛛精已被洒家斩成肉泥,元神魂魄俱灭,正等你陪她呢!”
不等他说完,脖子上挂着的“天佛珠”金芒暴涨,已经被伏虎和尚猛抛上天,变为十
八颗金光珠朝蝎子怪雨点般砸下。
蝎子怪听到“怨血鬼蜘蛛”已经魂飞魄散,仰头一声凄厉的狂吼,红发乱舞,巨大的
蝎尾一甩,半空中漂浮的无数人头顿成骨粉肉末,两排蝎腿齐动,沿着石壁迅速的爬到洞
顶,张嘴朝“天佛珠”喷出了一股烈焰,身体猛朝伏虎和尚扑来。
鬼哭惨嚎着的无数颗人头像是受到了召唤,带着一股股喷出的血线,从血池中接连拔
起,漫天遍地的朝着石壁前的钟道临和伏虎和尚哭叫着冲过来,怨气冲天,阴风狂啸。
钟道临身形陡转,手中紫芒大胜,不停斩除着撞来的人头,左手虚空一挥唤出了土褐
色“土灵符”,猛朝攻来的蝎子怪印去,大喝道:“五岳搬山,土地听令,匡廓洞虚,屈
伸反复,起!”
“五岳咒”方毕,“土灵符”无火自燃,向着攻击伏虎和尚的蝎子怪身上猛印了过去
。
蓦然,整个血红洞窟震荡了起来,从红色的岩壁上伸出了一条条尖锐的石刺,接连朝
着蝎子怪戳去,洞顶的岩石强烈抖动,大块的岩石从顶层脱落,铺天盖地的朝下砸来。
伏虎和尚暴喝连连,失去了手中武器,只得连连躲闪,双手幻化出金光佛印手契,不
停朝蝎子怪离掌印去,十八颗金光珠被烈焰喷中,缓了一缓,带着火苗朝下面的蝎子怪猛
轰,地穴震动,乱石飞舞,整个洞窟似乎地裂般的摇晃起来,岩石接连从洞壁脱落,砸得
血池升起了朵朵红花,血液飞溅。
蝎子怪被无数石刺戳中,又被金光珠给猛轰了几下,坚硬的甲壳除了被轰碎几处,露
出血肉外,受伤的地方很快被人头化成的血块给补上,根本没能伤其根本。
蝎子怪摇头摆尾,暴怒狂吼,被二人激发出了凶性,张嘴从腹部吐出了一个血红色的
珠子,凌空爆发出了鲜血般的红色焰芒,笼罩了整个血池,漫天飞舞的人头发出了凄厉的
哭喊,猛然被炸成碎肉,化成一条条绿色的青烟,不停地汇集成团,缓缓降到血池里。
怨灵聚集形成的绿光团刚降入血池,血水就翻滚咆哮了开来,扭曲变形着越缩越密,
人头和血水融合在一起,幻化成了一个巨大骷髅头的形状,长着獠牙的血嘴猛咬钟道临。
钟道临双目一寒,咬牙甩手将“拂风”扔向半空,朝着蝎子怪刺去,双手十指在胸前
抱团虚抓,两手一画圆,在中心凭空出现一个光团,急速膨胀为一把巨大的光棱巨剑,闪
着强烈的光芒,暴喝出声:“浩荡乾坤,凌尘天剑,覆冒阴阳,御执衔辔,斩!”
一招“天剑凌尘”在“拂风”刺出的瞬间使出。
钟道临不等光棱巨剑射出,功聚背骨,道袍鼓胀成球,硬生生受背后骷髅头的一击,
背部道袍在连续震动下被震成碎片,喷血跌飞到伏虎和尚身旁,两手紧抓着他的肩膀,嘴
角淌血,大喝道:“快走,洞要塌了!”说罢,两眼一黑,全身无力地朝伏虎和尚倒去。
伏虎和尚双手捏出佛门降魔金印,猛轰了蝎子怪一招,拽起四肢虚脱的钟道临,扭头
就朝方才经过的坑道狂奔而去。
“轰隆隆!”的爆响声连成了一片,光棱巨剑腾起了滔天的火焰尾迹,轰上了半空的
血骷髅,爆炸开来,狂暴的火红气流漫卷开来,整个洞窟被震得剧烈抖动,四周山岩猛力
的砸下,山崩地裂的爆响声传来,岩碎石飞,火焰充填了整个地穴,岩壁完全的四散崩塌
,飞散怒砸。
蝎子怪被烈焰吞噬,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火红的长发顿成焦灰,可是它的甲壳却
异常坚硬,趁着光棱巨剑暴开的威力没有到达顶峰,迅速的爬向石壁,狂吼着朝伏虎和尚
跟钟道临消失的坑道追来。
“轰!”的一声闷响,似乎整个“黑云山”都开始摇晃起来。
血池所在的洞穴猛然朝外喷出了一股烈焰,又紧接着炸开,山摇地晃,完全的朝内崩
塌开来,带动了洞内的石壁连锁反应跟着崩塌,山岩大块大块的倒塌,洞窟开始大范围的
坍塌爆开,朝外蔓延。
伏虎和尚大步流星,暴喝连连,一边拖着钟道临在坑道中快速的移动,一边遥遥掌控
着漂浮于自己头后一丈高的“天佛珠”,不停朝身后追来的蝎子怪轰去,一时间震得洞壁
爆声连连,岩石四处飞溅。
又是一声低沉的吼叫,蝎子怪被一颗金光珠轰中,摇尾昂首发出了狂怒的咆哮,两排
脚更加快速的移动,围着洞壁四周忽上忽下,一对蝎子钳不停朝伏虎和尚的背后夹去。
伏虎和尚腋下夹着的钟道临忽然全身一震,悠悠醒转,马上发觉了自己这方正面对着
的处境,半空中“天佛珠”发出的金色光芒突然往外延伸了出去,头上就是白色的蜘蛛网
,他意识到已经到了“怨血鬼蜘蛛”盘踞的那个洞窟,心中一动,低声对伏虎传声道:“
把妖怪引到蜘蛛网上,小弟自有办法!”
伏虎和尚抱着钟道临的巨手忽然紧了紧,表明已经听到,猛然间一声大吼,身形突然
退后少许,左手一个金光降魔佛印离掌而出,猛地朝紧跟而至的蝎子怪印去,“砰!”的
一声闷响,蝎子怪被轰得暴怒嘶吼,蝎钳一甩就扫飞了面前的伏虎。
伏虎被震得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抱着钟道临一起飞上天,翻滚着跌到了蜘蛛巨网之上
,转眼间被蜘蛛网粘得结实。
蝎子怪盘踞的洞窟被轰塌,连自己的姘头“怨血鬼蜘蛛”都被二人杀掉了,早就怒火
冲天,看到伏虎和尚倒在蜘蛛网上呻吟抽搐,狞笑着离地飞起,厉吼道:“给我死吧!”
蝎子怪窜入洞穴半空,转眼间跃上了蜘蛛网,一条巨大的赤红毒蝎尾从背后挥出,猛
刺伏虎和尚的头颅。
“砰!”
一声爆响,“天佛珠”疾速的飞至,电光石火间挡住了蝎尾的一击,却也被蝎尾轰飞
,蝎子怪正要挥舞蝎钳再次攻来,就听到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吼,“啸岳地虎”黑脑袋刚从
地里伸出,就发出了一声怒吼,猛然拔起身形朝蝎子怪扑来。
蝎子怪刚挡住了地虎的一扑,突然大吼着呼痛一声,自己的腹部不知道何时已经插入
了一把桃木剑。
黄色的液体狂喷而出,暴怒下蝎尾猛甩,“噗!”的一声,虚空中用“隐身咒”刚偷
袭得手的玄机子被乱舞的蝎尾扫中,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千年桃木剑甩手抛飞,打横着跌
飞出去,翻滚倒地不起。
一直闭目悄无声息的钟道临在这时突然睁开了双眼,一道寒芒直刺虚空,右手一翻,
大喝道:“虚域妖灵,虫动含命,命系于天,星辰凌犯,炼妖壶,现!”
咒言刚毕,就见他右掌之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金色气团,如银河星云不住转动着悬臂,
幻化出一把银光闪闪的细腰高嘴石壶——“炼妖壶”!
钟道临提壶在手,迅速的打开壶盖,壶口朝刚把啸岳地虎扫开的蝎子怪猛地罩了过去
,大喝道:“收!”
三股白烟转眼间冒起,“炼妖壶”壶内发出的黄光柱笼罩了蝎子怪,阴风阵阵,鬼哭
神嚎声顿起。
“啊!”
被白烟包裹住的蝎子怪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浑身坚硬的赤红壳甲“劈劈啪啪”仿
佛被烤焦了似的冒起了血泡,满头红发早被烧焦的光秃秃头皮,也开始融化成烂泥一般的
腐肉,昂首摆尾狂扫,它想挣脱“炼妖壶”的范围却不可能。
加上被蜘蛛网粘牢,所以它只能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停化掉,狂嘶连连,悲吼不止。
很快的,在钟道临法力的催动下,蝎子怪只剩下了一滩黄红掺杂的烂肉泥,像沸腾的
开水,不停冒出腥臭的血泡,又接连爆掉,喷出股股黄色的血肉,全身化为十颗小光团和
一枚红光珠,除了红光珠外,其余光团瞬间被“炼妖壶”收入。
钟道临盖上壶盖,发觉大地不停的剧烈震动,心叫不好,顾不得再去找回自己的“拂
风”和伏虎和尚丢落的重铁铲,伸手搀扶起身旁的伏虎和尚,猛地脱离蜘蛛网的粘力,冲
着刚站起来的玄机子大喝道:“快走,这里要塌了!”
玄机子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拾起沾满肉泥的桃木剑和那颗蝎子怪的内丹,忍痛挥剑在
蜘蛛网上劈开了一个小洞,好让钟道临抱着伏虎和尚下来。
钟道临才刚一落地,就急急忙忙地把伏虎和尚平放到地虎的背上,自己则翻身一跃,
冲玄机子打了个招呼,伸出手一拍胯下地虎的黑脑袋,大声喝道:“小黑,走!”
“嗷!”
“啸岳地虎”昂首一声虎啸,巨尾一甩破开土地,朝下跃去,随着用桃木剑画地土遁
的玄机子,瞬间消失在蜘蛛洞窟内。
山崩地裂,土石狂喷,巨岩飞砸,整个地下洞窟转眼间坍塌下来,巨响传来,仿佛整
个“黑云山”都要塌了。
第八章 六虚祭符
土遁入地的钟道临仍能感觉到后方土地的震动,为了能使驮着两人的地虎负担小一点
,甩手祭出了“土灵符”,土褐色的微光闪烁下,同行相斥,四周土地顿时朝外退开,地
虎更加快速的破开土地,朝东南方直线奔去。
黑洞洞的地下,寒气和湿气都很重,面前除了漂浮自燃着的“土灵符”那微黄的光线
,尽是黑乎乎的湿润泥土,夹杂着些碎石草根,正当钟道临担心寒气会侵入昏迷着的伏虎
和尚内脏时,走在前面的玄机子一声轻喝,提剑飞身而起,地虎虎吼一声,驮着二人跟着
从土内飞了起来。
一阵清风袭来,钟道临呼吸顿感舒畅,入目是高挂在中空的一轮明月,发出了银黄相
间的皎洁光芒,给地上的世界铺上了一层银妆。
皓月如轮,月影清幽,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不由得使他略感昏沉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
这处所在已经出了“黑云山”范围,远处朦朦胧胧的可以看到僵尸盘踞山村的轮廓,
后面就是被黑压压浓雾遮盖的地方,连月光都透不进去。
玄机子上到地面后,赶紧帮钟道临搀下了伏虎和尚,被蝎子怪扫中的一钳使他受伤不
轻,腋下肋骨断了一条,红红的肿起来一片。
玄机子一边用真气打通伏虎和尚的经脉,一边用秘法镇住他的心脉和三才大穴,帮其
固本培源,看到伏虎伤得这么重,气得咬牙切齿,恨声道:“都是那个狐狸精,等大哥醒
了,看我不轰飞她的『黑云山』!”
钟道临正要搭话,猛然心头一颤,一个妩媚的娇笑声从黑雾中轻轻地飘了过来:“三
位小哥可真让奴家吃惊不小,连小妹养的两只小妖都不是你们的对手,咯咯咯咯!”
说着,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响起,似乎对“怨血鬼蜘蛛”和“赤血骷髅蝎”的魂飞魄
散一点都不介意。
“呸!”
玄机子眼中杀机陡现,一提手中的千年桃木剑蹦了起来,跳脚大骂道:“骚狐狸,有
种的给道爷出来比划!”
他表面气势汹汹,暗地里左手却唤出了一道“搜魂令旗”,摇晃着朝黑雾中飘去,准
备一发现花灵儿的方位,就立刻发难。
一声幽怨的声音传来:“算了,想我魔道所追求的东西,不是几位可以明白的,以今
日三位的表现,他日定非池中之物,希望奴家和三位公子永远不要对立,否则小妹只好用
最狠毒的手段将你们三人除去,奴家还有要事,告辞了!”
说罢,一朵绿火从黑雾中升起,“搜魂令旗”猛地燃烧起来,玄机子一声大喝,甩手
将桃木剑朝绿火处掷去,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显然花灵儿已经离去。
玄机子无奈的召回桃木剑,把“奇门遁甲”收回耳内,和身旁的钟道临对忘了一眼,
都对这个妖女产生了莫测高深的恐怖感觉,浑身透着凉气。
钟道临嘴角一掀,挤出了一抹苦笑道:“走吧,人家一根指头都没动,就把咱们兄弟
三人玩弄于掌中,今后必是我正道大敌,先把大哥扶回利州吧,这里阴气太重,容易寒气
侵骨,对伤势不利!”
玄机子闻声点了点头,桃木剑往背后一插,将伏虎和尚搀上地虎的背脊,随着前面的
钟道临伴着皎洁的月光和苍穹之上的点点繁星,兴致索然的朝利州方向走去,丝毫打不起
精神来,连诛戮二妖的得意感也消失无踪,了无痕迹。
二人在村外聚集了刚杀完漏网僵尸的雷鹰和风狼,一起前行。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众人刚到利州城城外尚未进城,就看到城内冒起了滚滚的浓烟和
不停上窜的火苗,玄机子皱眉停住,扭头朝钟道临疑惑的问道:“那不是『天仙醉』的方
向吗?”
钟道临沉沉点头,恨声道:“那妖狐真是手段阴狠,怕咱们回来找『天仙醉』出气,
查找她的踪迹,居然不顾周围民居被火波及,殃及池鱼,一把火点了老巢!”
正说着,禁不住心中一凛,自己二次遭她诡计戏弄,皆是因为不明白对方的手段和特
点所致,起码这一手不留后患的狠辣果敢作风,今后就要特别注意,否则非得吃大亏不可
。
玄机子看到远处的火势越来越大,阵阵的铜锣声已经隐隐的传来,想必是附近居民正
在组织救火,怕火势不受控制,急道:“临哥,我先去帮百姓灭火,你跟大哥稍后再来!
”
说罢,急匆匆的朝城墙低矮处奔去,由于几人都没有路引和官方文牒,又是深夜入城
,只能越墙而过。
钟道临也怕火势朝外波及,双目精光一闪,甩手唤出了一道蓝色灵符,朝着着火处凌
空一点,轻喝道:“瑶池之水,甘露清波,青龙熬枢,汞日流珠,咄!”
蓝色的“洪水符”等“御水咒”一毕,立刻化作一条小青龙,昂首龙吟,虚踏四爪朝
天空升去。
蓦地,九天之上的云层开始慢慢聚集,一声清脆的龙吼透过聚集的云层传来,蓝色的
雷电在云层之中闪动开来,“轰隆!”一声闷雷的响声充斥了整个大地,豆大的雨水倾盆
而下,朝着火的房舍聚集处浇去。
城内隐隐透出了欢呼声和一道道黄光,看来是居民开始感谢老天爷这阵及时雨的功德
,玄机子也开始施法灭火了。
闷雷声惊醒了地虎背上的伏虎和尚,刚一睁眼就看到空中不停聚集着的黑云,只朝着
一个方向落雨,明白是法术的作用,捂着肋骨忍痛站起身来,询问钟道临刚才发生的一切
。
钟道临当下就将伏虎和尚昏迷后发生的事情详细地介绍了一遍,在提及花灵儿的时候
,没来由得心中一动,总觉得那妖狐所说的“还有要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应该是有自
己未能想明白的阴谋在里面,但是究竟是什么却也一时间没了头绪,索性放下不想了。
伏虎和尚喧了个佛号,举目了望天空中的明月,叹声道:“诸缘已了,洒家即刻回师
门复命,就不等小玄回来了!”
钟道临吃了一惊,没想到两兄弟刚相逢几日又要分别,加上伏虎和尚肋骨处受伤颇重
,关心道:“大哥,你这么快就走,那压在山下的玄铁重铲怎办,还有大哥的伤势。”
伏虎和尚微微一笑,轻声道:“阿弥陀佛,救七难,解三毒,满二求,功德巍巍,游
化方便,得也是缘,去也是缘,既然无缘何必强求,虽然洒家也不愿这么快离开,但来日
方长,日后还有相见之日,还是早回师门复命的好!”
钟道临知道伏虎和尚心意已决,多说无益,伸手抓住伏虎的一对巨掌,含泪点了点头
,激动道:“大哥,保重!”
“哈哈哈哈!”
伏虎和尚神情愉悦,摇了摇握着钟道临的一对手,大笑着摆摆头:“出家人修行皮囊
有何留恋,诸法是空,空无所空,万物生灵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电,何不如
是观,哈哈哈哈!”说着轻轻放开钟道临的手掌,豪爽的大笑不止,迈开大步朝东南方走
去,越去越远。
钟道临目送着伏虎和尚慢慢的消失在眼内,笑声慢慢的变成悠悠飘来的轻叹。
“若有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为求金、银、琉璃、琥珀珍珠等宝物,入于大海,
假使黑风吹其船舫,漂坠罗刹鬼国,其中若有乃至一人称观世音菩萨名者,是诸人等皆得
解脱罗刹之难。以是因缘,离心求玄妙,如月水中捞……”
声音越去越远,直到无声,耳边只剩下淡淡微风轻轻拂过地表的轻啸声,天地之间顿
显萧瑟。
钟道临收拾情怀,呼啸着唤下了低空的雷鹰,让三兽缩小化作普通家畜大小,落寞的
朝利州城墙边缘踱去。
伏虎和尚的尘缘说放下就放下,连随身神兵的失去都了无牵挂,让他突然间悟到了很
多。
从第一声啼哭响起,人的一生就像一幅空白画轴一样展开了,有的人将此幅画画满了
奇珍异宝,金光璀璨,有的人画上九鼎,只求问鼎天下,还有人终其一生不明白究竟要画
些什么,邯郸学步,别人追求的也就成了他所要画的,于是人生卷轴上充满了朦胧的迷雾
,却没有自己的道路。
而他跟伏虎和尚、玄机子追求的又是什么呢?
也许是平面画轴外的世界,一个立体纵横广阔的天地,一个大道之地,万物之源,非
有道不可言,不可言即道,非有道不可思,不可思即道。
可道又是什么呢?莫非就是帮人生打开这幅画轴的无形之手,那冥冥之中,宇宙万物
的起源?
无一物非天,无一物非命,无一物非神,无一物非元,物既如此,人岂不然,人皆可
天,人皆可神,人皆可致命通元,不可彼天非此天,彼神非此神,彼命非此命,彼元非此
元。
是以善道者,即一物中,知天尽神,致命造元,佛道追求的东西是一种只可意会,不
可言传的东西,全凭自身悟性,你说它是实它就是实,说空则空,空中有实,实中有空,
空无所空,即使真的达到了“归仙”的无上层次,难道就是修行的终点,还是另一个不可
知的起点,到底这条“路”有没有终点?
钟道临迷迷糊糊的抓住了一点什么,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突破“筑基洗髓,干鼎坤
炉”的筑基一关后,他一直在朝着“坎离匡廓,六虚祭符”的祭符层次努力,要知道灵符
皆是将五行属性其一的灵力凝聚压缩为一点,就好像把三江五湖之水的灵气压缩凝结封印
成一滴水的大小,然后再用自身灵力秘咒解开释放出去,其中的过程异常艰难,非大悟性
不可为。
时已月上高枝,落山夕阳已被如轮皓月更替,阴阳更迭,银光倒映,照得利州城外山
石林木全都成了朦胧之色,暮霭苍茫,瞑色欲收,新月掩映乱山丛树之间,空山无人,流
水淙淙,到处草莽纵横,冈阜起伏,显得景色分外荒凉,连林草蕴藏的木灵之气都随着时
辰日月的更迭而偏向了属阳的一面,跟这清寒的月夜隐隐形成了阴阳相交,彼此融合的平
衡局面。
蓦地,钟道临浑身剧震,突然把握到了那不可测的一点,双目一闭,上丹田泥丸和黄
庭窍一寒一热,升起了两道仿佛“五行针”旋转形成的阴阳鱼,牡龠巍巍,木魂居中,遥
遥吸引着林木的灵气,感受着蓬勃万木汇集成的生命海洋,那广瀚无边的宇宙印记。
忽然,整个密林内的草木之灵汇集成了一个生命,外围又有不断木灵加入,好像活了
起来,彼此的木灵交缠融合着,有些害羞,还有些胆小的观察着林外之人对它们的心灵探
测。
钟道临脑中浑浑噩噩,将所有的执着和妄念完全放下,只留下最深处的真实心灵,和
这些草木做着最高层面的“沟通”,那不是语言,更不是动作,而是把自己的善意和缺点
,记忆和隐私,毫无保留地在转眼间传递了出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些万木生灵感受到了钟道临的善意和他开放的心灵,在学习他修行经验的同时,也
把自己对沧桑岁月和天地宇宙的感悟,毫不保留的展现在钟道临的心灵面前。
醉道人说得对,世间万物生灵是没有死亡的,失去的只不过是今生的“记忆”,而存
在于心灵深处的宇宙印记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在无边的宇宙岁月中,等待着另一个重生
。
钟道临的思维跟着万木之灵以雷电的速度朝外延伸,越过群山,跨过海洋,展现在他
面前的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大地,他第一次清楚的知道自己脚下的大地原来是个大球,无数
的生灵就在这里繁衍生息,亿万年的传承下去。
钟道临内心激动不已,身体颤抖下再也抑制不住眼眶中的酸楚,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缓缓得睁开了明亮的双眼,悲叹道:“爰有其器是生万象,八卦甲子,神枢诡藏,阴阳相
胜之术,昭昭乎进乎象,万物有灵,大道无形!”
他如今才懂得,每日走在山林小道脚下所踩的花草植物,原来都是有生命的,虽然对
每一个来说是无比微弱,但万木之灵汇聚交融,就成了一个真的“人”,甚至是一个更高
的生命形态,那是一个没有虚言狡诈,无需语言就能彼此沟通的世界,是人类永远无法懂
得的生命形式,一个最真实的心灵世界。
钟道临一刹那间,顿悟五行蕴灵所包含的大道之源,缓缓伸出右掌,两根指头朝密林
一点,轻喝道:“万木听令,木精乞灵,巽辛列曜,周虚祀符,祭!”
无数木黄色的光点欢跃着从密林中迸出,渐渐汇集成堆化为亮团,飘飘乎乎的朝他飞
来。
钟道临轻轻一笑,没想到伏虎和尚无意间的一句话就让他突破了“祭符”的境界,轻
轻用手心托起木灵蕴聚的光团,想了想在血池丢失了的“拂风”,甩手将光团化作了一条
闪着黄色微光的木棍,伸开右掌轻削淡砍了起来。
婴孩般晶莹玉润的掌锋完全随意挥动,木削纷飞,意到手至,木棍慢慢在手中化作了
一把短木剑,虽然是剑,处处却包含了圆的特性,不多一刀,不少一道,充满自然玄理,
仿佛这把木剑本身生出来就是如此,毫无斧凿之痕。
钟道临盯着自己手中的作品,双目精光闪闪,说不上喜欢与否,心中一片宁静,淡淡
笑了笑,随手收入“乾坤袋”中,领着三兽朝城下走去。
深夜,利州城内。
一根烧得就剩下了一截的竹竿冒着袅袅青烟,静静的躺在“天仙醉”酒楼的店前土石
路上,偶尔清风吹来,竹竿焦黑处还能隐隐见到烟雾,那面迎风招展的酒旗早就成了一堆
焦灰,被那阵雨浇的四散漂走,和尘土汇成了一股股朝低洼地流去的小泥溪。
整个“天仙醉”三层全部被烧了个屋顶朝天,只有一根木柱还苦苦的驮着烧成焦炭的
二楼大厅一角,浓烟不停从废墟中升起,显得更加摇摇欲坠,周围的百姓手拎着锅碗瓢盆
,都对这突来的大火纷纷猜测,指点着早已不存在的酒楼,围成一堆窃窃私语着。多数人
都信心满满的认为是伙房油锅打翻造成了火灾,也有人对这么一座大酒楼就这么的烟消云
散了,感到无限惋惜。
刚施完法的玄机子躲在小巷的转角,一双小眼睛不停的在人群中来回扫射,想发现一
点狐狸精的蛛丝马迹,突然,他感到背后微风一动,骇然扭头望去,就见钟道临正笑咪咪
的站在自己身后,肩上还搭着雷鹰,小黑和小风正在一旁相互打闹着。
玄机子目光透过钟道临扭头朝后望了望,眉头一皱,疑惑道:“大哥呢?”
随后眼光再也没有离开面前的钟道临,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钟道临轻笑着摆摆手,若无其事道:“大哥回『华严禅宗』复命去了,来不及和你打
招呼,让你放心!”
玄机子闻声点点头,似乎也猜到了,只是对钟道临好像突然陌生了起来,一把抓着他
破成布条的衣袖,左看右看,突然怪叫道:“临哥,你吃了什么仙丹了,怎么一会儿不见
人全变了,咦?”
说着,玄机子蠕动鼻头大力嗅了嗅,嘀咕道:“还有股特别的香气,怪了!”
第九章 元神出窍
钟道临伸手打掉了玄机子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没好气道:“什么仙丹香气,乱七八
糟,赶快找个地方住下才是正事!”
玄机子闻声没动,只是皱着眉头,低着脑袋沉吟了一会,忽然嚷起来道:“我想起来
了,这是婴孩出生后刚从先天步入后天产生的味道,天啊,临、临哥,你的眼睛怎么了?
”
钟道临听到玄机子前半句话就浑身一震,双眸射出一股冷冽的电光,直刺玄机子的心
灵深处,隐隐懂得刚才城外树林短暂的停留,已经让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真正用心
灵去感受万物的内心,才能使他的心灵修养更上一层楼。
钟道临眼神突然变得无比深邃,对着玄机子沉声道:“目视雕琢者明愈伤,耳闻交响
者聪愈伤,心思元妙者心愈伤,当时师父借乾坤袋点化我的时候,原本我觉得已经明白了
,可是直到方才,我才真正领悟了这句话的道理,那是一种平淡中见真性的道心啊!”
玄机子双目一亮,心里觉得抓住了点什么,可忽然又消失无踪,不由得疑惑的望了眼
陷入深思的钟道临。
钟道临忽然哑然失笑,放弃了要把自己从木灵那里感悟得来的经验叙述给玄机子听的
想法,柔声道:“看你的悟性了,就算我说给你听,表面上你一定觉得懂了,其实却更加
执着了,反而落于下乘。”
“走吧,赶紧买套衣服穿,满身血污肉块的,当心官府把咱们当贼人给抓了,明日还
要赚银子呢!”
说罢,钟道临不理会呆站在那里一头雾水的玄机子,大步转过巷子口走上土石大道。
玄机子想了想,还是觉得似懂非懂,似通非通,索性不再苦苦思索,听到钟道临要赚
银子的话,却突精神来了,两眼贼光一闪,嘿嘿笑起,快步朝钟道临消失的方向追去。
天上月影凝空,二人靠着阴暗的墙角疾驰,幸亏那一阵大雨,街上的行人除了聚集在
“天仙醉”外救火的那些,大部分都进入了梦乡。
两人左拐右拐,终于找到了一家规模不大的裁缝店停住。
钟道临看见紧闭的木门中,丝毫不见灯光透出,皱了皱眉,暗忖着这么晚了该不该打
扰人家,一旁的玄机子却已经不耐烦起来,抓起木门上的铜环就“咚咚咚!”的猛敲起来
。
声音传出去老远,吓了钟道临一跳,可这小子依旧笑嘻嘻的敲门,给了他一个万事无
忧的眼神。
摇曳着的昏黄煤油灯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显然里面的主人被这一通狠狠敲门声给惊
醒了,钟道临只听到房内人脚步连成一溜小跑的来到门后,“咔嚓”一声去掉插门木挡的
响声传来,木门被“吱呀”的拉开来,露出来一张睡眼惺忪的老脸。
那个可能是裁缝店掌柜的一位六旬老者,穿着白条布裤,光着瘦弱的膀子,有些惊慌
的凭借着身后的灯光定睛看了看门外的来人。
等到看见是两个全身穿的破破烂烂,还散发出阵阵恶臭的小道士,老脸一哆嗦,气得
就要破口大骂。
“唉!”
玄机子看到老头脸色刚变绿,不等对方开口说话就赶紧大喝一声,手提桃木剑朝老者
虚空一劈,大吼道:“老人家,你快快让开,刚才我师兄二人捉拿那黑云山魍魉阴魂,被
那吸血孽障逃入了老人家店铺,快些让开,否则你一家老小必遭那吸血妖的祸害!”
话音未落,老者就把刚要吐出的恶言一古脑的给生生咽了回去,老脸煞白,浑身吓得
直哆嗦,大骇道:“道、道长,方、方才道长说老朽家中跑来个什么?”
玄机子两眼一翻白,倒提桃木剑原地蹦蹦跳跳,吐着半截红色舌头,阴森森吼道:“
吸——血——老——妖——跑——进——你——家——了!”
这小子故意把声音弄得颤悠悠的,又学着僵尸乱蹦,只把一旁的钟道临气了个半死,
还拿他没办法,苦忍着不敢笑出来,一张脸憋得通红。
老者听得毛骨悚然,“妈呀!”一声鬼叫,嘴唇发紫,腿肚子直抽筋,赶紧从屋内跳
了出来,紧紧抓住玄机子的袍袖,偷望了门内两眼,颤声恳求道:“道长,您老人家行行
好,老朽一家人等和伙计都住在后面房中,您可千万要把那妖怪给捉走哇!”
玄机子被老者一抓,不再上下乱蹦,大剌剌的喧了个道号:“无量天尊!”手中桃木
剑朝屋内一指,严肃道:“老人家放心,捉鬼除妖本是我辈之责,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
地狱,快快闪开,待贫道捉妖去也!”
他现学现卖,把伏虎和尚那套“点化”他的话用来安慰老头了。
玄机子朝钟道临使了个眼色,贼笑了一下,马上恢复了肃穆的神态,提着桃木剑就直
冲人家店铺的库房,带着呼呼的风声,声势惊人。
钟道临无奈的摇了摇头,扶着一旁快要瘫痪倒地的老掌柜,跟着玄机子朝内进走去。
钟道临从店铺二门进去是一组庭院,就见到玄机子把桃木剑挥舞成轮状,八道金光闪
闪的符纸各镇一方,在空中来回旋转。
一道绿光惨嚎着在符纸围成的大圆中左冲右撞,爆发出了一道道火光,庭院里种植的
花草被狂风连根拔起,四处乱飞。
突然,庭院内响起了阵阵的低吼声,阴风阵阵,寒气袭人。
那道绿影眼看突破不了符纸设定的法力结界,忽然膨胀成一个人形,吐着一条长舌头
,张牙舞爪的朝玄机子扑去。
玄机子暴喝一声,手提桃木剑,人剑合一朝绿影鬼刺去,“砰!”的一声爆响,绿影
身前被桃木剑戳出来一个“吱吱”作响的大窟窿,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嘶,玄机子趁机掏
出一张黄色符纸猛印到绿影的印堂方位。
“砰!”的一声闷响,绿影整个被爆成了股股绿烟,慢慢化为无形。
钟道临感觉怀内搀扶着的老者越发抖得厉害,恐怕一松手就会晕过去,暗骂这小子做
场戏,让人家不怪自己惊扰之罪也就是了,干嘛搞得场面这么大,鸡飞狗跳的,不由得怒
瞪了玄机子一眼。
没想到玄机子刚把剑符收好,就朝他挤出了一抹苦笑道:“临哥,这是来真的了!”
“什、什么真的?”
老者已经被面前所见到的景象吓糊涂了,哆嗦着道:“真什么,道长,这妖怪除去了
没有?老朽可全靠仙长了!”
钟道临也吃了一惊,没想到歪打正着,真碰上鬼了,赶忙询问究竟怎么回事。
玄机子脸色凝重,伸手一指庭院北处的一口水井道:“小弟刚一进来就发觉这口井隐
现黑气,黑色,水色也,正巧遇井聚水,如漆有润泽者,为正为吉,若如烟煤而暗色者,
则主灾,此位正处在天魁星正北,篑未甲三阴之地,火镰不济!”
顿了顿,走到井口接着道:“你看,月光正巧能照中这口井内,月宫乃兔魂,和天魁
星雌阴化黄包,那水鬼吸取阴气月魂,天长日久脱离鬼道,如果不是咱们兄弟到来,恐怕
不出七日,这处人家必要添上一具活死人,水鬼取得一人的七魄后才算大成,进军魔道!
”
老者从钟道临怀中挣脱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失声:“道长,您可要救
救老朽一家,发发慈悲吧道长,老朽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会给仙长造一座仙观供奉您老人
家,以谢您老的大恩大德!”说着说着,更是老泪纵横,哭得死去活来,浑身颤抖。
钟道临看玄机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赶忙拉起老者,安慰道:“老人家,快快起来,那
水鬼已经被我兄弟收服,不会有大碍的!”
玄机子望了望颤颤巍巍站起来的老掌柜,眉头一皱,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钟道临看
他这个样子,轻喝道:“有什么就说,别欲言又止的样子,大不了一起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
老人家听钟道临这么一说又差点跪下去,恳求道:“道长有话直说,老朽一把老骨头
了,下半身早入土了,只要家人平安,别无他求了!”
玄机子暗叹一声,走过来安抚了一下老掌柜,沉声道:“恕小辈直言,脱谷为糠,其
髓斯存,胸腹手足,实接五行,耳目口鼻,全通四气,老人家唇上数茎青入口,河伯催促
,准头黄亮,透天庭仓开,火明气发,红而不燥,色润本乃真阳火得火局,可如今被此阴
地破了格,恐怕阳寿已尽!”
顿了顿,接着道:“如果贫道没有料错,您家一定有小童自幼染疾,至今不愈,神态
终日恍惚无神,对吗?”
老掌柜含泪点头,颤声道:“那是老朽孙子春儿,看这孩子从小苦命,一生下来就疾
病缠身,怕养不活,就给他改名叫遇春了,唉,谁知道一年多来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更加
恶化了!”
老者说到痛处,泣不成声,躬身拜道:“老朽行将就木,死则死矣,两位道长一定要
救救孩子啊!”说罢,就要跪倒在地。
钟道临忙扶起老者,扭头问玄机子道:“那孩子能救活吗?”
庭院这一阵折腾,把后院的女眷和偏房的伙计都给惊醒了过来,纷纷打着火把提着棍
棒跑过来看怎么回事。
大家瞧见自家老爷正给两个小道士下跪,都吓得不知所措,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开口
。
一位长相忠厚的中年人急匆匆的跑到老掌柜旁边,替钟道临搀扶住老者,关切道:“
爹,您老这是怎么啦?”
老掌柜声音呜咽,断断续续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番。中年人听得先是皱眉不语
,扫向钟道临二人的眼光尽是不信之色。
等老人把玄机子所说的孩子的病情讲完,中年人浑身一颤,扭身“扑通”一声朝钟道
临二人跪倒,“砰砰砰”
磕了三个头,恳求道:“求二位道长施展妙手救劣儿一命吧!”
玄机子掐指一算时辰,苦笑着叹道:“先看看再说吧!”
后院右侧一所木房内。
一个风韵犹存的妇女急焦切的看着床榻上病恹恹的儿子,又不住观察着床边钟道临和
玄机子的脸色。
当她看到二人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忍不住哭了起来,软倒在一旁丈夫的怀中,流泪
哭泣不止。
中年人伸手轻拍怀中人,安慰着自己的妻子,眉头皱成了一条线,关切的问钟道临二
人道:“道长,春儿他要紧吗?”
玄机子正仔细的盯着床上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孩,病恹恹的脸上神情呆滞,双目无神,
印堂之上乌紫发黑,颧骨下颔皆青,小腿踢蹬间脸上却毫无表情,苍白的嘴角流着白沫,
身旁的丫鬟每隔一会儿就要擦拭一次,才不至于被唾液滴到被褥上,屋内的家人都陷入了
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玄机子听到中年人问话并没有答复,只是给钟道临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看到才一岁的小孩居然这个样子,也是心中微痛,伸手用掌心按住了孩子的前心
,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股阴寒至极的冷流,沿着经脉转眼间便传到了钟道临的手肺阴太经,直往眉心钻来
。
钟道临冷哼一声,运功化去了经脉之中的寒气,再观察孩子的脉络,心阳上亢,心跳
气急,心肾不齐,黑紫之气笼罩青灵、少海、神门少阴心经,上逆下陷,来回翻滚,当他
用中黄意念贯于孩子隐白、大部、大白足太阴脾经时,突然浑身剧震,睁目叹声道:“三
魂少其二,七魄已归紫府,其实孩子早已身亡,所剩的尽是先前水鬼留下的妖气!”
“啊!”
中年人怀中的妇女痛呼一声,一口气没顺上来,昏死了过去。
一旁的老掌柜看全家的独苗就这么的死了,犹如青天霹雳,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脸容
哆嗦着坐翻在地,嘴里喃喃嘟囔着什么,脑中一片空白。
只有中年人含泪掐了掐妻子的人中,然后把老者扶到床上坐下,对着钟道临二人一抱
拳,颤声道:“多谢二位道长,生死不能强求,也是春儿命薄,常某多谢二位大恩!”
随后强忍悲痛,扭过头来冲着床边的丫鬟道:“小翠,你去帐房取些银两来,再到库
房拿两套和二位道长身材相称的长衫鞋裤,去吧!”
“不!不!”
就连玄机子那么厚的脸皮也承受不起,连连摆手道:“我们兄弟没能帮上贵府的忙,
反而平添噩耗,这银子是绝不能收的!”
中年人颓然的轻摇了摇头,沉声道:“既然孩子救不活,也是天意,两位道长今后仙
踪所踏之处,能多救两个和劣儿同样苦命的孩子,能多除些妖魔也就是了,钱财乃身外之
物,多备些也好让两位道长路上好行走!”
他看出了二人的窘迫,所以虽然家中突逢惨事,但在外人面前,不好表现得那么脆弱
。
正苦苦思索着施救方法的钟道临听到中年人“天意”
二字,心头一颤,不由得想起了在“云山”脚下和白蛇对话的那个雷雨之夜,一个“
天”字道尽了人生的无奈和岁月的蹉跎。
白蛇说得对,既然天地不仁,那天又如何?想到这里双眸精光一闪,恨声道:“未尝
就没有办法救回令公子,小黑,现形!”
“嗷!”
那头正半卧在院落中懒洋洋的大黑猫突然发出了一声虎吼,全身黑毛一抖,在屋内众
人惊骇的目光中越变越大,化成了一头威风凛凛的斑斓黑虎,摇头摆尾,昂首狂吼,声震
长街。
钟道临忽然从房内众人眼中消失,再见时已经闭目盘坐在庭院中心,双臂围胸抱圆,
落于丹田处手捏法印,轻吟道:“元神出窍!”
一道黄芒猛地从他头顶升起,化作一团和他身形样貌完全相等的虚影,转眼间骑到了
啸月地虎背上,大喝道:“小黑,同我一起下探幽冥地府,走!”
“临哥,等等我!”
玄机子看到钟道临居然要用本命元神下阴界,大吃一惊。
因为如果七日元神不回,肉身顿成飞灰,怕他人单力薄有所闪失,赶忙跳入院中,伸
手唤出耳内的“奇门遁甲”握于掌中,轻喝道:“奇门玄阵,印我法身,幽潜沦匿,变化
于中,咒甲,疾令,着身!”
竹简通体散发出五色彩光,脱离肉掌,凌空化成了无数片竹条,漫天飞舞。
玄机子被“五行彩光”抬起到半空,竹条上用朱砂刻着的天师符咒忽然飞离竹简,猛
印到他的全身,纵横交错的写满红色咒文,满天竹片四散而至,“嗑咔咔”一阵轻响在他
身上组成了一件竹片“天师铠甲”,护住了他的全身,条条咒文由红变黄,闪烁着微光。
“嗷!”
“啸岳地虎”大脑袋一扑楞,虎吼一声,巨尾一甩破开大地,驮着钟道临消失无踪,
玄机子祭出千年桃木剑一划土地,紧跟着不见。
众人哭喊着:“二位道长是仙人啊,救命的仙人!”
奔到了院落中,尚未走入钟道临肉身旁边,就被一条长着两颗脑袋的银毛小狗给恶狠
狠的扑跌了出去。
一个手持火把的粗壮伙计跑得快,更是被银毛小狗一头撞得火把抛飞,喷血倒地不起
,躺在木屋前直哼哼。
小狗抖动身躯,浑身银毛在月光照射下,银波流动,转眼化为“疾风月狼”的本形。
它瞪着两双阴异冷酷的锐眼盯着众人,围着钟道临肉身缓缓转圈,四蹄不断虚抓,任
谁上来也会被它瞬间撕裂。
“五雷神鹰”化作的小鸟转眼间恢复了天界鹰王的本相,对众人理都不理,晃动头上
五彩羽长翎,震动着巨大的金翅斜飞窜入高空,风声呼啸,奔月而上。
两头神兽一上一下牢牢护卫着钟道临的肉身,不准任何人接近。
它们可没什么菩萨心肠和同情心一类的东西,只要是有人敢进入庭院的范围,不被雷
劈死也会被风狼给活剥了,必死无疑。
裁缝店内院的一群家眷伙计,被突如其来的异象给吓得浑身颤抖,差点没尿湿了裤子
。
明白那双头银狼和金鹰是不允许他们靠近主人的身体,只好朝着钟道临的肉身和银狼
拜了几拜,颤颤巍巍的返回房内,再也不敢出来。
第十章 九幽冥界
大地之下,幽冥所在。
钟道临骑着“啸岳地虎”和策应身旁的玄机子直穿九幽,越来越快,他是用本命元神
入地,重量和十识似有似无,玄机子是用遁甲秘咒,本身就是借助法宝的遁潜之力,不知
道过了多久,经过了漫长的黑暗,二人眼前一亮,终于踏入阴界所辖范围。
幽冥所在的至阴之地,是不能用常人的想法去理解的,骑着地虎的钟道临和玄机子虽
然是从阳间入地的,却是从阴界的黑土地下钻出来的,那种颠倒时空的感觉越发诡异难测
。
举目一望,一根根粗铁链横锁的黑石巨柱,笔直的插入阴界的红色天空,不知道究竟
通向哪里,前后左右每隔一里许的距离,就有这么一根刻着各种妖兽鬼怪浮雕的柱子,密
密麻麻的遮挡了两人的视线。
黑虎脚下的地表覆盖着厚厚的黑石渣,腾腾的冒着白烟,阴风吹拂而不散,袅袅盘旋
而上,稍远处几条纵横交错的红色河流偶尔窜起几道青绿色火苗,在黑石渣大地上静静掠
过。
岩浆红河上横架了一座座白石拱桥,一个个须发皆无、九窍无气的阴魂,排着一眼望
不到头的长队,缓缓走过,面目之上五官早已经不在,变成了一片混沌之色,都是用着一
个表情,悄无声息地跟着前边的走,没有喧哗,没有双脚踏地的声音,一切仿若无声,静
得骇人。
玄机子甩手祭出一道纸符,用桃木剑点燃,咒符缓缓的飘浮于二人的头上,一道道碧
绿的光影纷纷躲开符纸的范围,好像对这道纸符很忌惮。
钟道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沉吟少许,翻身跃下地虎,扭头朝玄机子疑惑问道:
“那孩子魂魄究竟被何司所拘,这鬼地方怎么走?”
四周阴森森的不见生人,也没有任何建筑物一类的指引,钟道临又是第一次下阴界,
一时间不免没了头绪。
玄机子闻声苦笑,摇头叹道:“这九阴之地怨灵戾气齐聚,修行者阳气太重,不是说
来就来的,小弟也只是跟着师父来见识过一次,秦广王专司人间夭寿生死,统管幽冥吉凶
、善人寿终,接引超升,不妨到西北第一殿走走,看能不能把孩子的魂魄给赎回去!”
钟道临知道玄机子也没有把握,只得点了点头,缓缓飘浮于离黑渣地三尺的距离,双
眼盯着玄机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没移动地方。
玄机子不像钟道临是元神出窍,以纯精神凝聚的“元婴”行动,所以无声无息,重量
也似有似无,他对阴界地表之上冒起的处处阴火也很忌惮,贴了两张符纸到腿上,见钟道
临这么看他有点奇怪,不解道:“临哥,你怎么老盯着小弟看,走吧!”
钟道临伸手摸了摸小黑脑袋上的虎毛,大剌剌的一挥手,郑重道:“嗯,我跟着你就
是!”
玄机子闻声举目朝四周望了望,张口说不出话来,无奈的摇摇头,和钟道临齐声问对
方道:“你知道方向吗?”
两人的表情忽然停滞了一会,稍许,钟道临嘴角微微一翘,两人同时相顾大笑起来。
在这幽冥阴地,天空是一片火红色的,不见日月星辰,任何的植物都看不到影子,既没有
日月和植物的朝阳面作参照,这东西南北还真把他们给难住了。
就在二人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周围的阴风猛地怒吼了起来,刮得脸上一片酸疼,从
黑渣地表窜起了无数的火苗,高逾十丈,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接连拔向天空,大地仿佛一
下子燃烧了起来。
“嗷!”
小黑一声虎吼,两耳微微一颤,全身毛发腾地竖了起来,一对碧绿的眼珠闪出了凶狠
的光芒,紧盯着一个方向,四脚轮踏地面,好像随时要冲过去。
钟道临见小黑凭兽类的直觉好像发现了什么,骇然朝地虎双眼看的方向望了过去,就
见从远处铁链巨柱的间隙飞快的冲来两匹形态怪异的红色怪兽,怪兽长着个牛头,却是马
的身子,可身下的三条腿却有大象般粗,正驮着两个手持兵刃的战将,口喷白气朝这里奔
来,三蹄翻滚间,踏得地上不住卷起黑沙,快若奔马,声势惊人。
“唉!何方小辈居然敢擅自闯入紫府,莫非嫌阳寿太长,老寿星吃砒霜你活得不耐烦
了!”
一个长着一对牛角的黑脸战将手握两把车轮战斧,骑着怪兽瞬间奔到钟道临面前,怒
目圆睁,一阵哇呀呀暴叫,手中巨斧“噌噌”对着钟道临二人甩了两下,巨大的身躯把身
下的怪兽压得直喘粗气,大脑袋来回乱晃。
“大哥!”
同样骑着怪兽坐骑的长脸战将没有牛头将那么暴躁,反而那张马脸配合着身体,举手
投足间有点温文尔雅的意思,听牛头将这么一说,皱眉劝道:“他二人既然敢来,自然是
有些本事的,所谓艺高人胆大,说的恐怕就是这种情况了,还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
乎,你我兄弟应该保持一颗平常心来对待,怎能动不动就发脾气,岂是君子所为,还有所
谓……”
“闭嘴!”
牛头将听得头都晕了,一声暴喝止住了马脸将的啰嗦,提腿踹了一脚马脸将骑的怪兽
,那怪兽吃痛怪叫一声,也不敢发怒,苦着个脸朝旁边退去,老老实实往地上一卧,显然
受此虐待不是一回两回了。
马脸将一提手中亮银长枪,伸手给了自己坐骑一巴掌,微愠道:“噫兮乎,遇凶怯,
逢强弱,怎是君子所为,虽然牛哥没有慧根,行事鲁莽,难以领略平和善心人的好处,但
世间无不能点化的顽石,你我更应该孜孜不倦,诱他向善,怎可如此示弱,虽然你是头畜
牲,但在下还是忍不住要责怪你几句!”
顿了顿,朝牛头将微笑道:“大哥虽然没有慧根,但小弟一定会给兄长种下一条,日
日浇水施肥,嗯,小弟想总有开花结果的一天!”
牛头将黑脸被气成了酱红色,也顾不得是因为钟道临和玄机子而来,伸手一拽胯下怪
兽的尖角,骂骂咧咧朝马脸将行去,怒喝道:“奶奶的,老子忍你很久了,是不是你看阎
罗天子封俺为巡阴使心中不服,天天跟俺找碴,再啰嗦,老子一斧送你去投胎!”
马脸将闻言摇头叹息一声,悲道:“名利如过眼浮云,小弟要它何用?真是孺子不可
教也,大哥长此以往,心火累积成疾,他日必将反噬,小弟是不忍看到大哥尸骨不存啊!
”
牛头将哇哇暴喝,双手车轮战斧猛劈马脸将的长头,大骂道:“不用他日了,老子今
日就叫你尸骨不存!”说话间手不闲着,两把斧头上下翻滚,劈砍怒斩,一斧快似一斧劈
向马脸将。
马脸将也被如此难以“点化”的粗人给激出了火气,手中长枪如银蛇出洞,蛟龙入渊
,刺挑着对面劈来的车轮战斧,恼道:“真是对牛弹琴,为大道死则死矣,尸骨不存是死
,尸骨完好亦是死,何况你我都乃阴界之人,如何再死?你可别以为是小弟怕你!”
牛头将越听马脸将啰嗦越怒,两把大斧头更是劈得狂猛异常,恨不得把对方大卸八块
,二将就这么的“一言不合”对砍了起来,直把一旁的钟道临和玄机子看得目瞪口呆。
玄机子张着个嘴半天才阖上,疑惑的看着两个好似都缺根筋的战将大打出手,移到钟
道临身侧,耳旁低声道:“临哥,你说这人死了是不是连脑子都迟钝了,他们这是耍什么
戏呢?”
钟道临也被两人搞得一头雾水,闻声点头道:“怪不得都要修炼成仙成佛的,人死后
如果被这一对活宝管着,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玄机子点了点头,心想八成就是如此,眼看两员战将越打越激烈,“叮叮当当”的兵
刃交击声越发响亮,忍不住朝场中喊道:“二位大哥歇歇手,小弟有事相求!”
马脸将这时候刚一枪挑开了牛头将的战斧,却被震得骑兽连连后退,听到玄机子的喊
声回应道:“这位兄台,小弟劝你二人还是尽早离开,落到这蛮牛手里,好比下阿鼻地狱
,在下帮你二人挡住这疯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我是同道中人,不要和这蛮牛一般见
识,你等快快离开!”
马脸将说话间连挑牛头将七枪,招招不离对方咽喉左右,把牛脸将气得哇哇暴叫,轮
斧子狂喝道:“谁说老子不是那二人的同道中人,就是跟你这个啰嗦的蠢驴不是一条道上
的,奶奶的,你小子不让俺亲近他二人,老子还偏不愿意了,你想怎样!”
说罢,斧子一拍胯下怪兽的大脑袋朝后退去,不屑的对马脸将冷哼一声,晃悠悠的骑
到钟道临和玄机子面前,收好战斧,满脸堆笑的亲切道:“二位小兄弟,老牛一见两位兄
弟就觉得甚是投缘,刚才言语冲撞,可别在意,来来来,跟俺到殿前请旨,为兄推荐你二
人做巡阴次使,代替那匹蠢驴,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多亲近,多亲近才是,嘿嘿!”
牛头将春风得意,想到这二人如果留下来替换掉那整天啰嗦的蠢驴,今后的日子岂不
是风流快活兼耳根清静,暗为自己的想法叫妙,对钟道临和玄机子的印象也大有改观,越
看越爱,再也想不起是要来问罪的了。
钟道临闻言吓了一跳,这要是今后留在阴界还了得,赶忙连连摆手,赔笑道:“牛大
哥高见,此法果然想的周全,不过待小弟二人阳寿尽了再来陪大哥不迟,现在就免了吧!
”
牛头将皱了皱眉,不过对方夸奖自己“想的周全”,心中也颇为高兴,不好生气,只
是有点疑惑道:“阴阳两界不都是一回事,阳间乱七八糟有何好留恋的,你二人既然留恋
阳间,为何跑到阴界来了?”
钟道临暗骂傻牛,表面上笑嘻嘻的一拱手,轻松道:“不瞒牛大哥说,小弟来此是为
了一个孩童的魂魄而来,那孩子遭水鬼妖气换魂替魄,在下来正是要把魂魄带回去,还请
牛哥多多帮忙才是!”
玄机子也摸透了牛头将的脾气,走上垫砖拍马道:“牛大哥一看就是豪爽的神使,一
定是个肯仗义帮忙的好『人』,些许小事当然难不倒鼎鼎大名的巡阴使牛大人,这还用说
嘛!”
牛头将被这通马屁拍得老怀大慰,抚掌哈哈大笑,在阴界千年日日面对无声的阴魂鬼
魄和那啰嗦的蠢驴,何曾听过如此赞美,当时就被拍得有点晕乎乎了,正在高兴不已时,
就听已经收枪在后的马脸将摇头叹气道:“二位小兄弟如此对牛弹琴,又能有什么作用,
世间生人夭折,魂魄皆要解送往转轮王法驾处,分别善恶,核定等级,男女寿夭,富贵贫
贱,逐名详细开载,每月汇知第一殿注册。”
说着,朝牛头将冷哼道:“凡有作孽极恶之鬼,先依轮转王核定的罪孽进行刑罚,罪
满之后,先令押交孟婆神,灌饮迷汤,使忘前生之事后才能投胎,阴界法司岂是一头蛮牛
可以干涉的?二位太高看着头蛮牛,唉,这巡阴使的官衔除了能管在下,别的谁都管不了
,怎能称为鼎鼎大名,唉,名不符实!”
牛头将本来也觉得这事儿不好办,但被马脸将这么一激,反而豁出去了,扭头大骂道
:“呸,你这匹蠢驴懂个鸟,老子还真不信一个娃娃的魂魄能难倒你牛大爷,俺老牛出马
,还不是手到擒来,你给俺滚的远远的,听到你声音俺老牛就浑身不自在,来来来,二位
小兄弟,跟俺走!”
说着换上一副和蔼面孔,亲切的招呼钟道临和玄机子两个“顺眼”的兄弟,催胯下怪
兽先行开道而去,还不忘回头笑呵呵的朝二人挥手,示意跟上。
钟道临和玄机子大眼瞪小眼,相顾无奈,本来想求牛头将指点一下秦广王所在的阴殿
,自己再前去试着疏通,没想到这牛头将如此“热心”,好像要领着他们去什么地方,只
是二人心里没底,担心跟着这头蛮牛反而把事情搞复杂,一时间彼此眼神交流商议,去留
不定。
稍许,钟道临长叹一声,阴界也没熟人,只得投靠这个“热心”的牛头将了,想到这
里给玄机子打个招呼,口中催促一声,二人翻身跃上啸岳地虎,小黑摇头摆尾,“嗷”的
一声虎吼,朝前大步跃出,转瞬间便跟着牛头将身后向前奔去。
“咦?”
黑虎一吼,马脸将忽然一声惊咦,发觉自己身下的怪兽坐骑猛然浑身颤抖,显然是心
中害怕,忍不住对“啸岳地虎”产生了兴趣,骑兽赶到钟道临身旁,看着他胯下的黑虎,
越看越爱,大喜道:“这头老虎好威风,如果在下有如此坐骑,就不会被那蛮牛整日欺负
了!”
想了想,又哑然失笑,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叹息道:“不过君子不夺人之美,窥探他
人宝物岂是我辈所为,这么想倒叫那蛮牛小看了,真是惭愧,惭愧!”
钟道临也觉得此人挺有意思,表面上牛头马面两员战将长得凶神恶煞似的,本性却不
恶,热情回应道:“它叫小黑,是小弟刚收的地兽,来贵宝地还多亏了它,不知道马大哥
所骑的神兽叫什么名字,小弟从来没见过呢!”
马脸将也不觉得跟在牛头将身后有什么不妥,似乎两人打打闹闹,分分合合上千年也
习惯了,闻声微笑道:“在下骑的这三腿畜牲名为『踏阴兽』,乃是在阳间作恶多端,欺
诈诬告,表面一套内心一套的狡诈之人死后所化,所以长得跟什么兽类都像,却没自己的
相貌,死后永沦畜道以示惩罚。”
“这畜牲胆小得很,可比不上兄台的黑虎,依在下看,那头蛮牛在阳界遇上这头虎,
也是凶多吉少,哎,要是牛哥在阳间能早遇到兄台这头黑虎该多好!”
“闭嘴!”
前方领头的牛头将听到背后马脸将又开始啰嗦,忍不住扭头大骂出声:“老子在阳间
遇到老虎也能干一场,虽死犹荣,你这匹蠢驴,黔驴技穷就知道叫唤有个屁用,在阳界幸
亏你没碰上俺,不然俺老牛一角顶死你,也免得整日听你啰嗦!”言下颇为遗憾,似乎对
没早点碰上马脸将感到很无奈。
马脸将闻言冷笑,苦叹道:“你也就是胳肢窝里夹耗子,冒充打猎人,以德服人则恩
隆,以武压人则怨更深,武力是起不了作用的,所谓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不战而屈人之
兵才是最高境界,在下遇虎先讲道理,乃是圣人所为,有何不可!”
牛头将听得哈哈大笑,不屑道:“你这匹蠢驴跟老虎讲道理,呸,物竞天择,适者生
存,不管阳间阴界,六畜生灵,还不是实力本事说了算,就你这么个蠢蛋,遇老虎讲道理
哪能讲通?”
马脸将听牛头将这么一说,闭口不言,骑着“踏阴兽”沉吟半天,想了又想,最后才
苦恼道:“那是因为对虎论道跟对牛弹琴一个道理,哎,算了,所谓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善者不辨,辨者不善,在下如此知书达理之士怎能和你这头蛮牛一般见识,呜呼哀哉,
可悲可叹!”
“奶奶的,俺受不了了!”
牛头将大脑袋一晃,伸手猛拍了跨下怪兽一巴掌,突然往前冲过去,想摆脱掉马脸将
的啰嗦范围。
“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弟为了能使牛哥脱离蛮道,不至于尸骨不存,受些
委屈也是值得的,牛大哥,等等我,小弟还有些道理未向大哥讲明!”
马脸将催兽前奔,绕过几条铁链横锁的石柱,紧跟在牛头将背后,继续坚持不懈,滔
滔不绝的向牛头将讲道,一心要点化这头蛮牛。
钟道临和玄机子就这么的苦着脸,一路听着两将骂骂咧咧,慢慢的走到一座广森的石
雕大殿广场前。
第十一章 结交阎罗
这与其说是一座大殿,不如说是一座阴界城池来得更贴切些。
这阴殿前设置了宽阔的护城河,也不知道是防备阴界动乱还是魔界入侵,护城河内滚
滚岩浆发源于亥方三吉六秀之地,由地下源源冒出,无有穷尽,处处窜起青绿火苗,顺殿
桥南流,流经石吊桥、侧拱门时,皆曲行环绕,弯如眠弓,此乃金城水法,流动岩浆水象
征着财富生气,绕门有情,喻意财源滚滚生气不绝,大吉之气入于门庭。
岩浆流过正殿大门向东后,极尽曲折之能事,百步转栏不见直去,乃消水局法中之善
者,岩浆河流出殿禁之地,设为东库、南库、北库、中库,乾坤库会聚之所,以收岩浆河
之流势,暗红色的岩浆流打上城墙,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火苗乱窜。
岩浆护城河中的“滔滔大浪”经过宫墙、院落时,受多处阻隔,冲射之力已不存在,
天地五库房收已缓和平静之水势,东南巽宫为天乙巨门土星之位,诸库设于此财位,西南
坤宫为六煞文曲水凶星之位,此处设有洪荒库和玄黄库,水可制火,火为水用,成水火既
济之美。
西部兑宫为五鬼廉贞火凶星之地,火得水制则无患,水力倾泻于五鬼毒火处,制火更
为得力,单单一条护城河就已尽包五行易理,暗含阴阳术秘,看得深识此道的钟道临和玄
机子暗暗咋舌。
主殿内外城垣之间,三十二座珍禽异兽巨石雕像昂然挺立在内外城垣之间,朱雀白虎
两尊高逾十丈的巨大石雕镇守着宝殿的两侧,站立在通往殿前石阶两旁手持斧钺钩叉的阴
怪鬼将怒目圆睁,神态威猛,使得钟道临二人还没有拾阶而上,单单是站在正对大殿广场
的一侧,就能感觉到一片肃杀之气。
此阴界大殿坐北向南,前有箭楼,后有钟鼓楼,殿北的石制塔台,遥遥俯瞰着宽阔的
殿前广场,既能检阅阴将鬼兵又可作为殿北的屏障,格局尽善尽美。
正门前左右两肩地带,依照十间界礼仪的要求,左侧为祭祀坛,右侧为社稷坛,即左
祖右社之制,和阳间皇城大殿构造极为相似。
大殿外东西南北四正方,分别建有四坛,依次为日坛、月坛、天坛、地坛,其排列皆
合乎阴阳法则。
阳间之上日出于东方,故日坛位于东侧,新月之出现,位于西方,故月坛居西。以阴
阳而论,日为阳,月为阴,依古文化中背北面南以确定方位的习惯,左为阳,右为阴,前
为阳,后为阴,四坛的阴阳属性与其所居方位皆相对应,既暗含宇宙变化之机,又雄伟异
常。
钟道临与玄机子二人都是心神剧震的望着眼前这巍峨的阴殿,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统领
阴界鬼兵的大殿,心中的震骇简直难以形容。
要建造成这样的石殿,就算是在地面上也要倾国境内百万雄兵不眠不休十年方可有成
,这还不加阴界那些密密麻麻的铁链石柱和无数石桥祭台,如此规模浩大的工程,要动用
多少鬼仆阴役才能开凿取料建成?
牛头马面两个阴将到了这里不约而同的收敛很多,再也不敢相互叫骂,肃穆的在前领
路。
钟道临不敢造次,和玄机子翻身跃下虎背,吩咐“小黑”在殿前广场等候,紧跟着牛
头马面拾级而上,踏过九百多级的怪兽浮雕石阶,来到了正殿大门外。
出乎钟道临预料的是,在沉重的铁殿巨门后,整个阴殿之内空空荡荡,人畜皆无,不
认识的各种怪兽雕刻布满大殿四周,一张暗红色帅案后的墙壁上画着一幅诡异的壁画,两
条三头黑龙,穿过层层黑雾,腾空咆哮,嘴吞日月星辰,不停盘旋飞舞,和一位长着六条
胳膊的妖魔缠斗不停,壁画下的金色王位之上却无人端坐,两旁也不见阴将鬼兵和判官小
鬼,一切显得空寂而肃杀。
玄机子没预料到会出现如此空空如也的景象,眼神来回扫荡着大殿四周,还不停的和
牛头马面交谈着,询问着怎么回事,一旁的钟道临却被帅案后的壁画牢牢的吸引住了目光
,心内的震撼无法用语言表达,仿佛醍醐灌顶般从皮肤中不停的渗出冷汗,浑身颤抖不已
。
按理说以钟道临元神的精神状态是没有“出汗”这种生理状况的,可不知怎么的,他
就是有这种感觉,画中其一的三头黑龙四爪正巧虚抓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方位
,另一条三头黑龙明明不是正踏四方或八卦位,偏偏能够和另一条黑龙遥相呼应,隐隐锁
牢了六臂妖魔的所有退路,如一道越来越紧缩的铁箍,越套越紧。
再看那六臂妖魔,手中像一把雨伞的兵器不是攻向两条三头黑龙,而是刺向场中一个
力场的漩涡中心,将周围的力场全部搅动开来。
仿佛东南西北的方向,也被他如此一刺给硬生生的改变了自天地存在就亿万年不变的
方位,十分诡异骇人,钟道临内心明明懂得那是不可能的,却在“眼前”真实地出现了。
蓦地,在钟道临陷入壁画情景的刹那光景,壁画中的两条黑龙和那位手持怪伞兵器的
妖魔同时“活”了过来,云层之上龙吟震吼,劲气狂嘶,天地陡然变色,日月同时出现又
同时消亡,黑龙和那魔神一般的人物就这么永无休止的拼斗着,整个天空慢慢变成了血红
色,空间扭曲下被撕扯着分为几段,甚至是几十段上百段,仿佛浩荡宇宙也在这时突然的
消失而又重新组合,玄之又玄,却又真实的存在。
“噗!”
钟道临的元神几乎被汹涌而来的景象撑裂,眼耳口鼻同时渗出暗红色的血浆,忍不住
胸中憋闷,张嘴狂喷出一口鲜血,两眼同时一黑,仰天朝后跌翻,昏迷倒地不起。
“临哥!”
玄机子看到钟道临突然喷血昏迷,悲呼一声,急忙幻化身形,闪身接住了钟道临快要
软倒地上的身子。
就在这个时候,从大殿之后传来了一声惊咦。
钟道临脑中浑浑噩噩,长久的陷入了不知名的环境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感觉
到脑中凉飕飕的,缓缓撑开了眼皮,眼前看到的是一张威严冷峻的脸庞,对方正瞪着一双
巨目,略微显得焦急而又有些期待的望着自己,看到他醒了过来,明显得松了一口气。
钟道临胸中已经舒畅了很多,忍不住爬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广阔的大厅中
,正躺在一处黑石大床之上,床边站着一位高大的中年人,头戴珍珠高冠,身穿黑色锦缎
长袍,上面用金线缝着一个凤头龙身的怪兽,正腾云驾月,穿梭星云日月之间。
中年人脸容肃穆,不怒自威,看到他已经能自己起身,施法收起了漂浮于半空中的一
颗光珠,小心的收入怀内,微笑着看着一脸迷茫的钟道临,关心地问道:“小友感觉无恙
否?”
钟道临轻轻点了点头,知道是这个中年人救了自己,赶忙躬身行礼,用稍微沙哑的声
音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小子『天道门』钟道临拜见前辈!”说着又弯腰鞠了三躬,
态度诚恳。
中年人本是严肃的脸上,听到钟道临提起“天道门”
的名号,不由得闪过一丝笑意,没好气道:“什么天道不天道的,你就是太乙那酒鬼
的徒弟吧!”
钟道临心中奇怪,不明白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来历,惊讶道:“前辈认得恩师醉道人
?”
中年人轻笑着从背后拿出了一个黄色小袋子,正是钟道临怀中的“乾坤袋”,冷哼道
:“那酒鬼一百多年前从本殿这里偷走了无数美酒不说,还趁本殿酒醉的时候骗走了此物
,那酒鬼一生高傲,目中无人,你不是太乙老鬼的徒弟,那酒鬼也不会传给你『乾坤袋』
了!”
钟道临大吃一惊,暗暗叫苦,原来面前此人竟然是十殿阎罗之一,而且自己爱占别人
便宜的师父居然偷酒偷到阴界了,这还了得,赶忙道歉出声:“前辈恕罪,小子那师傅,
唉,不提也罢,既然此物本是阴界之宝,还请前辈收回,也好物归原主,小子替我师父向
您赔罪了!”
说着就要跪下磕头,却被一堵无形的气墙阻住了下跪之势。知道是对方不愿受他替师
一拜,只得弯了弯腰,算是谢过了。
中年人手捏长髯,微微一笑,毫不留恋的将“乾坤袋”又扔回给钟道临,轻轻摇头得
意道:“如本殿受了你小子一拜,岂不是便宜了那老鬼,回去告诉你师父,就说阎罗在望
乡台等他拼酒,一百多年未见,倒真的有点想那小子了!”
顿了顿,仔细的打量了钟道临一圈,哑然失笑道:“你跟你师父年轻的时候一个模样
,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居然连本命元神都不当回事儿,不过这也好,本殿能有几个解闷的
道友常来坐坐,以解阴界寂寞,亦不失为人生一件幸事!”
钟道临脸上换上了恭敬的神色,对中年人越发仰慕起来,这才明白此人就是掌管第五
殿的阎罗天子,也就是阳界之人通常所说的阎罗王,本是司掌第一殿,死后阴魂凡解到此
殿者,押赴望乡台,令之闻见世上本家,细查曾犯何恶再发入诛心狱,钩出其心掷与蛇食
,铡其身首,受苦满日另发别殿,因面前此人怜屈死,屡放冤魂还阳雪恨,降调第五殿,
是十殿阎王中最有人情味的一个,冤魂枉鬼的救星。
能在阴界碰上他,钟道临感到莫大的荣幸,可惜自己师父不争气,好像偷过别人不少
东西,未免有些遗憾,当下多少有些脸红。
阎罗王看到钟道临的表情明白了怎么回事,若无其事道:“你师父前世今生皆为天纵
奇才,虽然从本殿和其他几殿处骗走了不少东西,但我们兄弟从他身上也看到了自己当年
的影子,学到了不少东西,彼此也算是忘年之交了,本殿多少也算你长辈,无需多礼,起
来吧!”
钟道临感激的谢过阎罗王,恭立一旁,崇敬的望着这个阴界的老好人,一股对长者的
仰慕之情油然而生。
阎罗王想到了点什么,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是期待着什么
又怕再次遇上打击,显得很矛盾,沉吟了一会儿,才咬着牙向钟道临问道:“小友方才看
本殿帅案后的那幅壁画引致走火入魔,不知道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可否跟本殿谈谈。”
钟道临被阎罗王勾起先前回忆,忍不住心中惊惧,呻吟一声道:“小子说不上来,那
好像是浑沌之中,宇宙之初的景象,当小子把灵神聚集到画中魔神刺出的一个力点时,好
像整幅画内的景色突然活了过来,小子好像看懂了点什么,一会儿却好像更加迷糊了,想
着想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唉!天意,真是天意!”
阎罗王长叹一声,负手走到一个铜炉旁,施法点燃了炉内不知名的火焰,屋内顿时充
满了迷人的香气,弄得钟道临浑身一阵舒服,只听阎罗王头也不回的淡淡问道:“你可知
那幅壁画是何来历?”
钟道临闻言老老实实的一摇头,低声道:“小子不知!”
阎罗王点了点头,自嘲的笑了笑,低笑道:“都怪我糊涂了,看你的年龄入门应该不
会太久,怎么会知道这幅图的来历,想那太乙老鬼恐怕也所知不多!”
顿了顿,扭过头来的双眼突然亮了亮,收起笑容,沉声道:“那是载有宇宙万物大智
慧的十八幅浮雕之一的『黑龙绞魔图』,十八幅浮雕合一就是完整的《炼妖秘录》,秘录
内无一言一语,更无一条阐述和解释,全凭灵觉触动画内神秘的一点来勘破十间界迷局,
谁能破得开此中寓意,就能遁入另一宇宙时空,究竟结果是怎样的,直到现在都无人可以
明白!”
钟道临浑身一震,惊呵道:“勘破十间界迷局,那岂不是超越神的范围了,这《炼妖
秘录》的名字这么奇怪,不会是魔界的东西吧!”
谁知道阎罗王问声苦笑,点头道:“《炼妖秘录》正是魔界宝典,想我冥界本归魔界
管辖,当年仙,神,魔,妖,灵,精,因为对修炼过程的看法发生分歧,导致大战,神州
之地生灵涂炭,九天凌霄之上处处烽火,九阴幽冥之下鬼哭神嚎,各方都死伤惨重,最后
妖族临阵退走,灵界因不满魔界凶孽,归附了仙一方,才使得仙界用封魔九鼎封印了魔界
的空间通道至今。”
“这幅『黑龙绞魔图』就是当时魔界留在幽冥的秘刻石板,其余十七幅都已不知所踪
,直到今天正道之人还在苦苦搜寻其下落,皆不得要领!”
钟道临第一次听到仙魔大战的秘闻,单单几句话就能猜到当初的战况是如何惨烈,不
由得疑惑道:“既然当初妖族退走,为何直到今天正道之人还苦苦追杀呢,既然《炼妖秘
录》是魔界典籍,为何不将它毁去呢?”
阎罗王摇了摇头,叹气道:“如果不是妖族出了个女娲娘娘,早就被仙界灭族了,但
女娲的后辈却不争气,急功近利,容易遁入魔道,这才引出正道之人的追杀,非是针对整
个妖族,那《炼妖秘录》虽是魔界宝典,但修炼的目的地却和神佛仙无异,一法通万法明
,既然直到今天仙界都没有把这幅图毁掉,正是有它特定的机缘,用之向善则为善,魔和
仙只是称呼上的不同,本质都是相同的!”
钟道临从没想过仙魔两个极端,居然在阎罗王的嘴里变成了本质相同,骇然道:“相
同?”
阎罗王淡淡道:“人生出来就是要生老病死,既然仙魔两界都是逆天而行,最终目的
都要脱离天地法源的束缚,又有何不同?”
这番话把钟道临带入到了另一个闻所未闻的天地,是一个仙非仙,魔非魔的天地,原
来在心中形象高贵、出尘不问俗事的神仙突然变得如此普通,修炼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要达
成自己的愿望而已。
可笑世人总把神仙当成救命之士,普渡众生之人,殊不知神仙也好妖魔也罢,都是为
一己之私而动,跟商人无利不早起的本质不也相同吗?
一时间,他彻底的迷茫了,修炼的目的要成神成仙,可成了之后又如何呢?
阎罗王的一声清咳打断了钟道临的思绪,只听他皱眉低问道:“本殿有一事相求,不
知小友可愿帮忙?”
钟道临从迷茫中醒来,闻声忙道:“如果前辈有用得着小子的地方,小子一定尽力而
为,前辈尽管直言!”
阎罗王脸上浮起了一层长者的关爱之色,有点紧张道:“本殿有一独子,从出娘胎起
就心脉不齐,妖气缠身,只有身怀『混沌经』秘术之人能够将此子身上妖气炼化掉,故才
请小友略施妙手,救他一救!”
钟道临看着阎罗王期待的眼神,一头雾水,惊讶道:“『混沌经』?小子从未听过此
功,这如何帮忙?”
阎罗王了然的笑了笑:“『黑龙绞魔图』所含的功法正是『混沌经』与『摄魂术』,
你能领略此图神髓,自然秘法早已入胸,本殿就是怕你尚未大成,反而会遭吾子体内妖气
反噬,这才出言相求,要不是劣儿时日不多,绝难厚颜开口!”
说着叹了口气:“本殿乃阴神,娶妻产子恐怕也算是逆天而为,孩子遭天谴也是命中
注定的吧,只可惜孩子他娘,唉!”言下唏嘘不已,仿佛有一件惨痛的往事不愿回忆。
钟道临听到又是“天意”二字,不由得气往上冲,此次下阴界何尝不是为了跟“天”
作对,当下一抱拳,信誓旦旦道:“前辈放心,如果小子真能帮上忙,愿略尽绵薄之力,
令郎吉人天相,就算是小子本领低微,能试试看也是好的!”
阎罗王感激的点点头,对钟道临绝口不提自身安危的做法深深感动,张开双臂拉着他
的胳膊,颤抖道:“本殿,不,今后就叫我大哥吧,讨贤弟个便宜,咱们同辈论交,跟你
师父各交各的,不要在意世俗的看法!”
钟道临哈哈大笑,欢喜道:“那小弟今后可比我师父厉害了,有这么一个掌管阴界的
大哥,该是小弟占了大便宜才对,事不宜迟,我们先看看我侄子去!”
钟道临也沾染了醉道人和阎罗王的豪气,世俗礼法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二人相顾大笑,结下了忘年之交,也正是此次幽冥大殿的结交,才使得钟道临能够在
日后借阴间鬼兵军团参与那场毁天灭地的大战,奠定了他三界天师始祖的无上地位。
第十二章 混沌化妖
大殿内,屋内一角。
钟道临全身冒出了腾腾的白气,脸上忽青忽白,从双掌抵在黑石上的地方不停射出亮
芒,阎罗王为了护住其子的心脉,不至于使得孩子体内的妖气散发,强行用幽冥三阴石将
其封印,尽管钟道临只是隔着一层石头探查里面的情况,还是被三阴石内的强大妖气给逼
得一阵气闷,经脉欲裂。
楚江王,六城王和平等王这三个让人间惊惧的阎王,听说大哥阎罗王找到了能医治侄
儿的法师,都自告奋勇的前来充当护法,三大阎王在钟道临身边围成一个等边三角,由阎
罗王策应身后,四人施全力结成了一个完全隔离外界的法术结界,尽量让钟道临能够不受
干扰。
在钟道临的真气顺着双掌丝丝渗入到三阴石的瞬间,黑石突然爆发出了一阵黑芒,绚
丽的色彩紧跟着闪出,原来强大的妖气为了抵御外来真气的入侵,聚拢成团,开始反击。
一股股如针寒气陡然顺着他的双臂刺来,还隐隐含有一团团要撑爆经络的力量,慢慢
传遍了全身。突然在他周身经脉内此起彼伏的力量发难,差点就把钟道临给憋得吐血,大
惊下赶紧运气分到全身,想把这些异气给逼出体外去。
二方各异的气流就在他体内的战场你来我往,争夺着钟道临身体的控制权,就这样互
相拚斗消耗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妖气越来越大,钟道临的真元却快耗尽了,不由得一阵暗暗
叫苦,额头上逐渐渗出了冷汗,看得在身后策应的阎罗王一阵着急,赶忙用双掌抵住他的
后心,送上了一股股雄浑的真气。
生力军的加入,使得钟道临松了一口气,逐渐抵挡住那股妖气。
钟道临有四大高手的护法,慢慢的干脆关闭了五识,只靠心灵深处的潜意识来感受三
阴石内的世界。
那是一个没有重量的空间,一切的事物都是纯精神构成的,就连阎罗王孩子都是只有
魂魄元神而没有肉体,元神外围被层层黑雾覆盖,使得孩子的元神越发色泽黯淡,幽然无
光。
阎罗王所指的“混沌经”开始钟道临还不明白是什么东西,等他用自身真元融合了阎
罗王传来的真气和三阴石内的妖气一接触,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身体在妖气入侵的刹那,
突然从黄庭窍内急速的变幻出一个不停旋转的气团,这样的情况在以前是没有的。
这股诡异的气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钟道临的体内生根发芽,从几道不知名的脉络里汲
取真元,仿佛把三才穴其二的涌泉穴,丹田里的真气同时抽空了,只留下了双眉正中的泥
丸不停聚集着全身的真元,慢慢变成了一个真气形成的小漩涡,猛力吸取着从他双掌渗入
过来的妖气,化为了一股股清凉的真气,还给百骸。
钟道临脑子里空空荡荡,用心灵追随着这股奇异的气团,不存一志,毫不干预,徐徐
跟着真气漩涡吸纳的力量以意引以重楼,渐达膻中、中脘、神阙,至气海而止,再从气海
分开两路,至左右大腿,从膝至三里下脚背及大拇指,又转入涌泉,由脚跟脚弯循大腿而
上至尾闾,合为一处,过肾堂、夹脊双关,分送两肩两膀两背而至手背。
由中指转手掌,一起旋回,过手腕,由胸旁至腮后从脑灌顶,复下明堂上腭,整个气
团在他身体内部来回运转了两周天,就那么的轻松化去了渗入到经脉中的强大妖气,换上
了一层不知名的力量。
蓦地,钟道临骇然发觉,这股力量居然兴奋的吸纳着三阴石内的妖灵和阎罗王孩子魂
魄,大吃一惊下赶忙用意识破开吸纳的范围,只让自身这股神秘的力量去吸取三阴石内的
妖气,放过了孩子的魂魄和元神。
几乎是在钟道临起念的一瞬间,那股渗入孩子魂魄和元神的强大妖气就像被无形之手
狠狠的扯了一把,忽然从三阴石内喷发了出来,顺着钟道临抵在黑石上的双手,瞬间被他
双眉之间泥丸穴之内的气团给吸扯得干干净净,一丝一毫都没能留下。
略显冰凉的寒流从钟道临双眉之中翻掌间传遍了全身,冻得他浑身一冷,五识归体,
睁眼醒来,直到这时候他才隐隐懂得自己终于有了一套自己的内功,而行功法门却是如此
诡异,居然是通过炼化对方元神真气来提高自己的修为,不免暗暗惊心,魔界功法果然损
人利己,阴狠毒辣。
“砰!”
胜比金刚的三阴石光泽陡暗,突然发出一声爆响,从中炸开,石粉飞溅下一颗光华璀
璨的五彩亮珠忽然从黑石内飞了出来,直朝屋内石壁撞去。
在钟道临身后担任护法之职的阎罗王既喜且惊,喜的是凭借自身灵觉,早已发觉孩子
的浑身妖气被刚认的弟弟剥茧抽丝般的给吸个干干净净,甚至被钟道临化为己用,惊的是
自己孩子的元神居然一下子脱离了三阴石的封印,这还了得,赶忙袍袖一甩,朝五彩珠祭
出了一道白玉牌。
白玉牌刚一腾空就化为一条鲤鱼般的小兽,张口吞下了差点撞上墙的五彩珠,瞬间变
回了白玉牌的原型,只不过上面雕刻的东西从一尊鱼形怪兽变为了一条小黑龙。
阎罗王伸手接过白玉牌,小心放入怀中,一把抱住了面前的钟道临,激动得老泪纵横
,颤声道:“多谢贤弟救了小儿一命,如不是贤弟,为兄真是愧对孩子他娘的嘱托!”
激动不已的阎罗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抓着钟道临的肩膀不停的摇晃,声音
颤抖。
“恭喜老弟了!”
在外围担任护法的楚江王,六城王和平等王这时候已经撤去了法力结界,一同走了过
来,黑脸的楚江王本是略显狰狞的胖脸上如今满是笑容,首先拱手向钟道临道喜:“老弟
不但救回了我大哥的孩子,而且领悟了『黑龙绞魔图』内的奇功绝艺,可喜可贺!”
在旁的六城王也是哈哈大笑,他是性情中人,专管分人尸体,烧人舌头,看到久病缠
身的侄子被钟道临一瞬间用功夫治愈,挥舞袍袖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面镶蓝黑色小令
旗,递给钟道临道:“今后老弟在阳间被谁欺负了,尽管唤我第六殿兵将前去助阵,大家
是一家人,常来坐坐!”
钟道临吓了一跳,不敢接阴界调兵旗,连连摆手道:“小弟作了些微末的小事儿,何
劳六哥如此重礼,再说——”说着声音顿了顿,转头疑惑问阎罗王道:“大哥,令郎真的
没事儿了?”
他治病的过程也是糊里糊涂,自己反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了,万事大吉!”
阎罗王连连点头,含笑不语,出声的却是一旁站立的第九殿阎王平等王,长着一张国
字大黑脸,面像威严,全身散发出令人战栗的气息。
这里面也就他和阎罗王最贴心,都是秉公执断的阴神,阎罗王的儿子病好了,他比谁
都高兴,闻言大笑道:“『混沌经』本就是魔界神功,化掉些许妖气还不是手到擒来,也
多亏你了老弟,不然我们几个家伙合起来都一筹莫展,老六的东西你收着,今后降妖除魔
,号令阳间鬼魂都用得着,再客气就是不把我们几个老家伙当自己人了!”
他乃司掌酆都城铁网阿鼻地狱,所遇恶鬼最凶,凡阳世杀人放火斩绞正法者,都要押
解到他手里,用空心铜桩绑其手足相抱,煽火焚烧,烫尽心肝,再发阿鼻地狱受刑,直到
被害者个个投生方准提出,解交后发送到天道、人道、地道、阿修罗道、地狱道、畜生道
这六道轮回受苦,佛家所说的众生平等,就是说人死后到了他面前都一个样。
阎罗王眼含泪光,伸手接过六城王递过来的“阴界调兵令”塞入了钟道临的怀中,摇
头笑道:“别客气了,你侄儿如今妖气尽除,只要找到合适的肉囊就可还魂回来,倒是你
刚入道门不久,天下妖魔何其之多,万一有个闪失,变成鬼魂再犯到你六哥手里,那就真
的要秉公办理了!”
四大阎王彼此对忘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为了缓和钟道临的情绪,连这几个终日令
人惊惧的煞神都开起了玩笑,显得很怪异。
钟道临能得到此面令旗,也明白是几位大哥怕他在阳间行走遇到大敌吃亏,能调动阴
界鬼兵助阵,自然能事半功倍,就连今后给人看风水捉鬼都轻松不少,心中暗暗感激,六
城王敢把这面旗交给他,自是明白他不会乱用,当下也就不再推辞,俊脸微红,抬手一抱
拳,有点不好意思道:“多谢四位大哥,小弟惭愧点接下来了!”
“哈哈哈,这才对嘛!”
大胖子六城王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钟道临的肩膀,扭头向阎罗王问道:“大哥,临
弟不比殿外那小子是用遁甲入地,元神出体时候长了可就回不去了,赶紧让老弟回去吧,
省得弟妹担心!”
钟道临听六城王突然没来由得说到弟妹,不免愕然,心想我一个出家的道士娶老婆干
嘛,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身旁阎罗王轻喝一声:“老六,说什么呢?怪不得蛮牛和那啰
嗦的马面爱往你那里跑,都让你给教糊涂了!”
“末将在!”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大吼,一直守护在门外的牛头将听到屋内有人唤自己,赶忙吼了一
嗓子:“王上有何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非也非也!”
马脸将轻飘飘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几位殿主分明是在讨论六王为何说弟妹,怎
是在叫你这头蛮牛?弟妹,弟之夫人是也,女流之辈,自然不是男儿身,何况是头蛮牛,
孺子不可教也,悲乎,叹兮!小弟就说要牛哥多多学……”
“闭嘴!”
连屋内的六城王都不免脸色发绿,气得胡须乱抖,跳脚朝门外大喝道:“你二人即刻
送贤弟回去,不得有误,速办!”
“得令!”
马脸将吓得收回了滔滔不绝的啰嗦,和牛头将一同出声领命。
钟道临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多待,只是对几位刚认识的大哥才见面就要分离感到不舍,
望着几人的目光充满了感情,阎罗王看到他的脸色,知道他在想什么,微笑道:“天长地
久,有缘自能相见,来日方长,哪怕没有再见之日?贤弟快快回去吧,顺便把那孩子的魂
魄带走,贵友还在殿外等候呢!”
钟道临闻声点头,依依不舍的和四大阎王一一告别,接着背转身躯,轻轻走了出去。
四位阎王见钟道临慢慢消失在了门后,交换了一个彼此了然的眼神,其中的六城王眉
头一皱,疑惑道:“大哥,老弟的情劫呢?”
“算了!”
阎罗王轻轻摆手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业有二求七难十魔,最难
渡的一劫却是情关,爱恨滔滔,情欲心魔,一切随缘吧!”
平等王微微一笑,叹道:“此子天赋异秉,悟性之高恐怕是正道千年不世出的绝代奇
才,否则不足以勘破魔界『黑龙绞魔图』顿悟神功,如今魔界蠢蠢欲动,四方妖邪魔焰高
涨,随着《炼妖秘录》的出世,眼看就是一场浩劫。”
“正道有此子踏尘,也算得上应劫而生,老六传他兵令应该也是想到此层!”
六城王闻言皱眉不语,脸色凝重,可看着门外的一双巨眼却爆发出了满含希望的异芒
。
利州城内,午时。
艳阳当空,天气燥热,湛蓝的晴空万里无云,风声不起,街上寥寥的行人商贩被高挂
中天的火球烤得晕晕沉沉,不停的被火球挤出体内最后一滴水分,浑身浮了一层油腻汗渍
,踏着脚下灼热的土地,越发倍感燥热,嘴唇干渴下不停的干舔着。
空气被高温蒸的似乎有些扭曲,连远处的房檐屋顶在行人的眼里都变得朦朦胧胧起来
。
裁缝铺后庭院。
三日以来,老掌柜一家人和一众伙计丫鬟就龟缩在一个不足三丈方圆的木屋内,吃喝
拉撒都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只能在一间屋子里解决,到了第二天只得在中间用床单扯了
一道帘子,算是和女眷隔离开了,屋内摆放的点心早就被分光了,幸亏屋角的那口水缸里
的大半缸水,才没把众人给活活饿死渴死,可到了此时这些人都已经饿得全身乏力,神志
不清了。
不是他们不想出去,而是外面那匹虎视眈眈的双头银狼,一刻也不放松的围着钟道临
的肉身打转,不管是谁只要是一出门就会被银狼一爪子扫回屋内,男女老幼不论。
到第二天几个急躁的伙计要合伙冲出的时候,那头银狼也不阻拦,只是用森寒阴狠的
目光瞧了瞧他们,在几人冲出的同时仰首朝院内花圃喷了一口烈焰,绿焰紧跟着腾腾而起
,转眼间将花圃连花草带周围土石烧成了炭灰。
几个伙计当时就吓得尿了裤子,顺着裤腿流了一地,连滚带爬得哭喊着跌回屋内,从
这时候起再也没人有胆量冲出来试一试,只得饿着肚子在房内干等,苦盼着两个入了地的
道长赶紧回来。
此时,屋内的老掌柜正在儿媳妇的搀扶下喝着清水,饿了这么长时间,脸色越发的苍
白,喘气都变得粗重起来,旁人更是歪歪扭扭的或坐或卧,软倒在一旁,尽量少走动,以
免越来越饿,整个屋内除了老掌柜嘴唇喝水发出的“唏流”声,一切都静悄悄的。
突然,一声清脆的鹰鸣传来,屋内众人都不约而同凝神倾听,细闻之下果然是鹰鸣,
而且显得欢快兴奋,众人听明白了这正是三天前腾空而起,就再也没见过的那头金色大鹰
发出的鸣叫,精神大振下,一个个爬起身子小跑到窗前。
果然发觉那匹这两天越来越不耐烦的银狼,也兴冲冲的围着钟道临的肉身走来走去,
两个脑袋还不时伸出红舌头舔着钟道临的耳颈。
本是平静的庭院中忽然异风陡起,飞沙走石,空气中电光烁烁,隐隐风雷震动,“呲
呲”作响,外边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花圃周围却忽然黯淡了下来,笼罩上了一层层青色
幽光,来回穿梭盘旋,空气扭曲下,连众人眼中的银狼都弯弯扭扭变了形。
蓦地,大地震动,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层层土石滚动翻卷,两只狰狞的怪兽驮着两
个二人多高的巨大怪物猛地破土而出。
二个怪物刚一冒出土层就哈哈大笑,翻身跳下怪兽坐骑立马就朝木屋迈步而去,那个
背上背了两把车轮战斧的牛头怪兽还朝屋内大喝道:“娃娃们,你们家那个病公子在何处
?快快带到本将面前!”
“哎哟,我的娘啊!”
屋内一个正在朝外观望、叫做小六的伙计,看到煞神一般的妖怪夹杂着阵阵阴风冲了
过来,一颗牛脑袋顶得上六颗人脑袋堆一起那么大,狰狞的黑脸上铜铃巨眼凶光闪闪,吓
得口吐白沫就昏了过去,众人也都被这个怪物吓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嘎嘎!”
天上神鹰欢快的搧动着金翅,从云层之上滑翔而下,尚未落地就慢慢化为普通小鸟的
大小,稳稳落到钟道临肉身肩头,兴奋得用小鹰嘴不住摩擦着钟道临的脖颈,双头银狼也
吐出两条红舌头,用两颗大脑袋不停往钟道临怀内拱着。
两只神兽不约而同感觉到了钟道临身上渐渐聚集的生气,兴奋得手舞足蹈。
三天来好似一尊石像般动也不动的钟道临眉心之中,慢慢闪出一个星图般的黄印,旋
转稍许又隐没不见,钟道临突然全身一震,终于醒来。
“嗷!”
刚驮着玄机子从地底跃上地面的“啸岳地虎”摇头摆尾,昂首发出一声虎啸,身旁刚
站起来的钟道临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伸手就给了黑虎一巴掌,没好气道:“这处不是你那
山林,叫什么叫,把街坊都吓跑道爷就穿帮了!”
说罢,摸了摸肩头小雷脑袋上的五彩长翎,让“啸岳地虎”和“疾风月狼”化为小兽
,笑呵呵的边朝屋内走,边抱拳向屋内众人道歉道:“牛大哥跟马兄惊扰了各位,对不起
,赶快让小子看看那孩子!”
老掌柜儿子见钟道临“鬼魂”回来了,心下暗定,赶忙让众人从门旁让开,好让那两
个凶神恶煞的怪物跟这个能遁地的道长进来。
“咔嚓!”
牛头将早就有点不耐烦,只是碍于身旁啰嗦的马脸将不住阻挠才没冲进去,见钟道临
解释完毕,伸手扯掉了两扇木门,为防虫蛀的坚硬樟木门在牛头将的手里就跟纸糊的一般
轰然碎裂,粉碎成一截截小块散落地上,牛头将毫不在意的弯腰钻进了小屋,让身后的马
脸将直呼,“蛮牛不懂礼数,可悲可叹!”
虽是这么说,还是跟着身旁走来的钟道临一同步入屋内,朝床边走去。
那病恹恹叫做“春儿”的小童这时候已经被牛头将一把抓在巨掌中,就跟提溜个小耗
子差不多,看得一旁孩子的家人都心中惊惧,中年人的夫人更是泣不成声,唯恐孩子遭了
牛头怪物的毒手。
“你这小女孩,哭个鸟!”
牛头将不耐烦地扭头大喝出声,妇女哭哭啼啼的把他弄得心烦意乱,大怒道:“这娃
娃虽然魂魄入府,减寿一半,命不过四十,可也不算夭折了,阳间就这么好,等你们时辰
一到,落到本将手里,谁再敢哭看老子不灭了他,妈的,别哭了!”
老掌柜赶忙躬身施礼,颤颤巍巍的向牛头将拜倒:“大神息怒,儿媳不懂事,惊扰了
大神法驾,老朽替她赔罪了!”说罢连连叩拜,惶恐不安。
刚进屋的马脸将看这老头很懂规矩,甚是欣喜,走上前来晒到:“你别理那头蛮牛,
咱们也快相见了,日后有不才关照,你也不用怕那蛮牛!”
老掌柜闻言两眼一翻,朝后便倒,吓得身后中年人赶紧接住老人家身体,缓缓放到屋
内藤椅上,前有玄机子批命,后有马脸将见面之下就是“咱们快相见了”,老掌柜看自己
果然大限将到,忍不住心中悲意,加上饿了三天身体虚弱,没挺过去还是昏了过去。
牛头将冷哼一声,不管马脸将在后边冷嘲热讽,抓着孩子的巨掌慢慢透出白光,渐渐
把孩子周身的黑气给完全化掉,等小童身上再也没有黑气透出,顺手把掌中孩子往后一扔
,朝马脸将招呼道:“走吧,妈的,到了这里俺就心烦!”
他这一阵心烦,灌注于手上的真元不免强上了几分,种下了日后他手中此子力大无穷
的因果,造就了一个万人军中纵横睥睨的绝代豪雄,这是后话。
跟马脸将一同进屋的钟道临看孩子朝自己飞了过来,吓得赶忙轻轻接住,暗查体脉,
果然那股死气无影无踪,大喜下伸出右手食指朝怀内孩子眉心一点,光芒闪烁下从他的体
内不停跃出光珠隐没在孩子的身体中,小童苍白呆滞的脸庞慢慢红润起来,一双乌黑的小
眼渐渐蒙上了亮光,生气回转。
“哇!”的一声响亮的啼哭。
钟道临怀中小孩突然哭了出声,四肢不断的踢蹬,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直往钟道临脸上
抓,惊得一旁中年人夫妇喜极而泣,这可是一年来孩子的首次啼哭,再看孩子的小脸红扑
扑的,病态一扫而光,哪还有半分呆滞的生病模样。
妇女激动地哭喊着跑了过来,一把从钟道临怀中抢过孩子,又哭又笑,不停吻着孩子
的小脸,一行行清泪遮盖的脸庞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中年人含泪忍住了抱起孩子的冲动,翻身跪倒,“砰砰砰”的朝钟道临和争吵不休的
牛头马面将转圈磕着响头,把青砖地面都磕出了点点红印。
钟道临安心受了中年人几拜,省得这重情义的汉子今后心存遗憾,可看到中年人磕头
起来没完了,赶忙过去一把拉了起来,劝道:“算了,举手之劳罢了!还是快去看看你孩
子吧!”
中年人抬起头来,泪眼含满了感激,沙哑道:“仙长大恩大德,常家没齿不忘,大恩
不言谢,仙长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有常某可以效劳的地方,虽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钟道临看到一旁牛头马面两个战将骂骂咧咧,推搡着走入院中,估计又是一言不合准
备对砍,吓得不敢再和中年人耽误工夫,急匆匆道:“此地阴气太重,不宜停留,你还是
携家眷迁往别处,你儿子虽然魂魄归窍,怎奈已拖得太久,恐怕今生无缘高寿,这里诸事
已了,我等就告辞了!”
说罢,不等中年人回话,赶忙跃入庭院之中,伸开双臂将已经从背后拽出大板斧的牛
头将给拦开,劝架道:“两位大哥,有话好好说,这里不比阴界,二位要是在这里打起来
,恐怕半个利州城都要鸡飞狗跳了,忍一忍,看在小弟的面子上彼此忍让些可好?”
“呸!”
牛头将先朝马脸将唾了一口,才缓和怒脸对钟道临道:“都是那头蠢驴无事生非,X
的,要不是看在临王爷的份上,俺今天就在阳间劈碎了他,让他这头毛驴重新投胎!”
因为钟道临和阎罗王结交的事情,牛头将早都把他当成了阴界王爷,有钟道临劝架不
敢太放肆,只是对马脸将怒目而视,恨不得一斧头劈死那头啰嗦驴。
钟道临闻声赶忙连连点头,低声赔笑道:“就是就是,牛大哥心胸宽广,自然不会轻
易动怒,二位大哥都相处千年了,能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算啦!”
马脸将听钟道临这么一说,摇头晃脑的大叹道:“非也非也,理不辩不明,奈何万乘
之主而以身轻天下,轻则失根,躁则失君,蛮牛火性既不能成此万乘之君,亦不可成君子
之君,乃小人也,弟一片良言被当成放屁,呜呼哀哉!”
只见两个阴将的坐骑“踏阴兽”苦着脸卧在一旁,无奈的听着两人对骂,显得无精打
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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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如春雨定如山,胸怀四海意志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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