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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妖猎手 第四集 嗜血异世界 作者:赢政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Sun Sep 26 18:52:29 2004)
妖猎手 第四集 嗜血异世界 作者:赢政
第四集 嗜血异世界
锺道临:出身云山下的一个自然村,自幼跟随爷爷打猎,天赋异秉,放荡不羁,绝才
艳艳,天性近乎道,为了一个“天”字拜师峨嵋,寻求勘破人生宇宙的本源,後世天师始
祖。
卜要脸:魔界熊人族贼寇首领,凶蛮豪猛,擅使巨斧力大无穷,失手遭擒後被困入地
底矿洞充当苦力矿工,因为善於“不要脸”的拍马屁而最早跟掉入矿洞的锺道临熟识,遂
跟随锺道临千里逃亡,後转战天下。
花灵儿:九尾狐狸精,擅长谋术,攻于心计,烟视媚行,杏眼桃花,魔界军师级人物
,谈笑间杀人於无形,心狠手辣,正道大敌,却对锺道临产生了莫名情愫。
幽霜:“幽界九黎族”为了能够破环九鼎遁出魔界收集“月之精华”创造出的一人,
在镇压魔界九鼎最弱的十七年後前往人间,任务就是毁灭九鼎。拥有自己的灵魂,头发是
如瀑银色,眼睛为蓝色,肤白如雪,性格幽冷沉默。
第一章 初入望日
“这里没有善恶,没有怜悯,没有仁慈,没有同情,有的只是血腥杀戮和适者生存的
铁血法则,在这里,只有一种人不用遵守这个法则,那就是死人,因为这里是——魔界!
”
魔界是一个无比血腥的强者世界,在这里任何的同情心都不存在,想活下去的唯一办
法,就是适应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异族之间甚至同族之间的残酷拼杀、争斗无时无刻不在上演,也许昨日还共同御敌的
两个妖兽族群,在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势不两立的仇敌。
或许悍熊族昨日刚帮狼族部落,击退了人蛇族的入侵,今日的悍熊族却转眼被狼族大
军血洗。
在这样血腥残酷的环境中长大的各族人,从小就学会了强者至上、弱者灭亡的定律,
人跟人之间,妖跟妖之间,魔跟魔之间,部落跟部落,城池跟城池之间,无不是利益至上
。
弱势的一方跟弱者,转眼间就会被淘汰消灭,甚至挥舞屠刀砍下你脑袋的人,正是自
己的血亲儿女,奸淫你妻女的,正是自己的骨肉同胞——这里只有死去了和正要死去了的
。
光秃秃的黑灰色土丘隆起地表,坑坑洼洼的一眼望不到边,因为魔界城池间绵延千年
的不断征战,“望日城”
那巨岩组成的高大城垣外,一草一木皆无,百里空旷,为了防止异族和别城入侵,早
就坚壁清野,所有的树木花草都被连根拔起,以免被敌人攻城所用。
望日城的城墙表面上很粗糙,简直就像是用巨岩碎石随意堆砌的,殊不知这正是为了
防备西南七百里外,“大峡口”巨蝎族的强大冲击力而有意为之,魔界巨蝎族是一个强大
的族群,族内又分为红蝎部落跟黑蝎部落两个部落。
蝎人按人间的计量来算,平均高逾三丈,长有六腿,族中雄性蝎人站立起来更是高达
五丈,平常用四只巨大的爪子爬行,两钳则用来攻敌,生来就力大无穷,虽然少了几排腿
,还是因为酷似人间的蝎子,而被九黎族称为巨蝎族。
面对能徒手攀爬城墙的强悍蝎人那恐怖的冲击力,城墙堆砌的再平整漂亮也没有用,
只得在城墙顶边缘嵌入了一排排朝外伸出的尖刺石柱,以抵挡巨蝎族的进攻,若不是红黑
两支蝎人部落彼此争斗不休,就算是以望日城如此的城防,恐怕也难逃劫难。
还有,就是望日城城垣之上那一排排箭石塔,密密麻麻的一直从城墙上延伸到城中,
从城外望去,很容易就能看到几个坐落于城内、高高耸立的箭石塔塔尖,这是为了防备能
借着肉翅飞翔的翼人族入侵而建立的。
整个城内像这样的箭石塔不下千座,而搭建这些石塔的,则全部是从各族掳来的苦力
,跟抓来的贱奴,每一座箭石塔的落成,都会造成各族约百余人的尸体,要建成望日城这
样的内外城防,需要多少人的血汗跟性命,那就可想而知了。
紫日升起的地方,在九黎族成为魔界第一大族后被视作东方,以表示九黎族这个被人
间抛弃的魔族对故土的怀念。
望日城护城河上的铁索吊桥,只有天空中最亮的紫日升起时才会落下,等最黯淡的第
五个灰色太阳爬上天际时,则会拉起,其余三个太阳笼罩大地时,则是闭城的时候。由于
望日城介于几个妖兽族和七个人族城池的中心位置,各族交换货物跟矿产粮食的商队、怀
着各种目的想要入城的异族,都会选择在紫日升起前,在城门前排队入城,以免错过了当
天出城的时间。
望日城北门护城河外长长的一条队伍中,身穿白兽皮的钟道临哭丧着脸,躺在一个木
制的独轮车上,随着独轮车的上下震动,咬牙忍受着后背底下尖矿石带来的刺痛感,虽然
隔了一层兽皮,还是把他弄得浑身难受,身旁堆了一层乱七八糟的药草,浓郁呛鼻的药味
直往他鼻孔里钻。
推着独轮车车把的穆图,光光的脑袋上,套了个不知道什么皮料制成的破帽子,遮掩
了小半张脸,正笑嘻嘻的低头对着钟道临小声吩咐道:“再哼大声点,嘿嘿,别忘了你现
在是重病在身!”钟道临心中暗骂,闻言使劲儿哼了两声,一半是装出来的,另一半则真
的是被身子下面的矿石给刺的。
穆图为了躲过城防岗哨的抽税,干脆把那些他从黑森林深处采集来的矿石,一古脑儿
堆放在钟道临身子下面,而钟道临也因为不愿意泄露出自己身怀“乾坤袋”的秘密,只好
忍受一路的颠簸和刺痛,暗暗叫苦不止。
穆图见钟道临这么乖巧,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目光,就收起了贼笑,面容马上变得严肃
起来,甚至有些痴痴呆呆,双眼一动也不动的望着前方,嘴角微微张着,任谁见了也不会
怀疑这是一个老实人。
钟道临见了穆图装出来的傻样,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轻轻挪了挪自己的身体朝旁躺
开些,抬眼就看到了独轮车前面倒提着一柄三叉戟的鳞甲人,浑身覆盖着一层青色的鳞片
,背后拖着一条及地的粗尾巴,就像一条站立着的大鳄鱼,片片鳞甲在紫光的照射下,蒙
上了一层微光,也不知道是哪个族的。
那鳞甲人似乎感应到了钟道临的目光,猛然把头转了过来,一对阴狠的眸子迸发出冷
酷的闪光,怀有敌意的目光紧紧盯着钟道临,嘴中长长的红舌头吐进吐出,跟嘴唇磨擦的
“嘶嘶”声慢慢响了起来,吓得钟道临赶忙将眼光转向别处。
“别看他,这狠家伙是鳞人族的,魔族背后都称呼他们鳞蛇族,生性阴狠狡诈,最容
易多疑猜忌,如果让他以为你要对他不利,这傻蛇随时会跟你动刀子!”
穆图似乎对想吃他的黑蟒蛇记恨于心,一见蛇形的族类就忍不住上火。
钟道临睁目低声道:“穆哥,你这么说不怕他听到?”
穆图又恢复了贼贼的样子,不屑道:“能听懂咱们魔族语言的族类本身就不多,鳞蛇
族跟人蛇族这两个笨蛇族能听懂的人更少,除非是他们族内的重要人物,否则不会听懂的
!”
钟道临愕然道:“您老人家不是土族吗?”
当下不免暗中怀疑,幽霜告诉过他魔族跟土族的不同,魔族是全身长有毛发,而土族
除了没有毛发外,屁股后还有一条短短的小尾巴,且下肢有薄鳞生有脚蹼,水性天生极好
,寿命也比魔族要长,数量倒是极其庞大,远远高于魔族。
而只有当初的九黎族,或九黎族与土族生育的后代,才被称为魔族,地位也不是土族
能够比的,土族因为天生体格极差,而且似乎也没有经脉,很难练成高深的武功跟法术,
地位比九黎族跟其他异族生育的后代也远远不如。
如果不是土族生育时间极短,而寿命极长造成种群庞大,恐怕早就灭绝了。
穆图闻言怒道:“老子是正统魔族,只不过不争气的脑袋没能培育出来花草罢了,还
有哥哥我正处在青春妙龄,难道你没看出来?什么老人家不老人家的,给我闭嘴,轮到咱
们了!”
说着,大力推着独轮车朝前走去,一转眼的工夫,脸上再次变成了老实痴呆状。
钟道临忍着要吐的欲望翻了翻白眼,眼睛余光看见载着自己的独木车,已到了吊桥前
,只好苦笑着闭上双眼继续哼,对这个不要脸的年轻哥哥,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老头,车上拉的是什么?有违禁品吗?”
过没多久,闭着眼的钟道临,就听到了一声恶狠狠的讯问,旁边破风声传来,看来是
有人要过来检查车上的货物了。
“大……大老爷,大……将军,我孙子前两日在林子里捕猎时被毒蜘蛛咬了,毒还没
解净又染上了寒热重症,这才刚刚好了点,就赶紧把这小畜生送回来,就算死也要死在家
乡,不能把病传给人家不是吗?”
听到穆图拿自己理直气壮的胡扯了一通,把躺在车上装病的钟道临气了个半死,心想
你才是小畜生孙子呢,这老家伙怎么时刻不忘占自己便宜?虽然这么想,还是咬牙哼了几
声,运功从身上逼出了冷汗,浑身痉挛般的颤抖着,脸色铁青。
那本想要翻动钟道临检查身体的城卒,被穆图一句一个“老爷大将军”拍的正高兴,
忽然听到了“中毒后又染上了寒热重症”,吓得把伸向独轮车上的手给缩了回去,怒骂道
:“你他妈的老不死的,有病怎么不早说,去你妈的,你孙子有这种能传给人的病,军爷
能让你进来么吗?滚,滚远点!”
钟道临猛地感到独轮车剧烈的朝旁边震动了一下,看来那个城卒开始用腿踹车子了。
“呜呜……别啊,军爷,小老儿就这么一个孙子,眼看这两日也要死了,军爷就高抬
贵手让我们爷孙进去吧,一等我孙子咽气,小老儿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尸骨埋了,您就可
怜可怜我这个孤单老头子吧,您看……”
说着,“呼啦啦”的金属撞击声响了起来,穆图似乎掏出了点什么东西,压低声音道
:“军爷,小老儿全部的身家都在这里了,只求让老朽孙子能够落叶归根,您就高抬贵手
放我们爷孙一马吧!”
钟道临听穆图一句一个孙子,分明故意占自己便宜,刚要发怒就觉得肩膀上被人捏了
一把,顿时疼得闷哼一声,心头虽然一阵大骂,却也知道穆图在提醒他不要穿帮,干脆闭
目任凭老头胡扯,耳旁马上传来了城卒接过东西后的哼哼声,打了两句官腔道:“嗯,你
还算识相,老人家记得不要让你孙子到处乱跑,死了赶紧下葬,过去吧!”
“是是是,多谢军爷成全!”
独轮车又开始了颠簸,穆图见效果达成也不啰嗦,低头推着车朝城内走去。
钟道临闷声不响的躺在车上不敢起来,等独木车七拐八扭的转了几个弯,觉得离城门
够远了,耳中慢慢响起了喧嚣声的时候,一把掀开身上的药草,就跳下了独轮车。
当他抬眼看到正身处在一个偏僻小路时,忍不住对穆图破口大骂道:“老家伙,我颠
簸了一路才想明白,你是不是故意占我便宜?你老小子不是说过这家的刀剑是你打造的,
那族的盔甲是找你买的,我就不信你整天用这破车往城外运!”
穆图罕有的没有因为钟道临叫他老家伙而动怒,嘿嘿的讪笑了一下,才摇头晃脑道:
“哥哥我不试试,怎么知道你这臭小子是不是一个临危不乱的可造之材?再说了,今后跟
着大哥我买卖兵刃盔甲少不了遇到这样的情况,老子这不是帮你预习一下吗?”
“去!”钟道临恼怒的哼了一声,不屑道:“就凭你这低声下气的样子,就能把东西
混出城?别说那些了,我肚子饿了你说怎么办吧?”
钟道临同样的干笑了两声,看来责怪穆图占便宜事小,肚子饿了才是真的。
穆图也不生气,从车上提起了自己的大布袋,就把独轮车给一脚踹到了路旁,傲然道
:“教你个乖,谁跟你说哥哥我的兵器库在望日城内,走吧,啰嗦这么多还不是要吃老子
的,哼!”
说罢,不理会一旁尴尬的钟道临,摇头晃脑的哼着小曲儿,迈开四方步朝前踱去,一
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感到自己仿佛虎落平阳的钟道临,暗叹了一声命苦,追着摇摇晃晃的穆图走远了。
望日城占地极广,光是穿过内城外围用于防御的箭塔楼、石柱群、树林、跟交叉隔离
带,就让两人走了大半天时间。
后边还有一个专门开辟出来宽十里的空旷地带,便于人族兵团的展开,一旦异族或本
族敌人攻破城防跟外围屏障,那么敌人很有可能来不及重新收拢队形,就被以逸待劳的望
日城军队冲散,因而使防军反败为胜,这也是望日城最后一道防线。
走在望日城宽阔的石板大道上,钟道临几乎不敢相信眼睛里看到的东西。
街道两旁各类杂货铺,打铁铺,酒肆甚至客栈跟饭馆一间挨着一间,从这些砖石建成
的店里面钻进钻出的,有体形巨大的熊人和浑身长毛的不知名怪兽,也有身高不及钟道临
膝盖、脑袋巨大、耳朵尖尖的侏儒。
这些不同种族的人进进出出相安无事,谁也没兴趣多看谁一眼,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让走在街上的钟道临看得暗暗咋舌,没想到魔界的城池里面,居然能看到这么不可思议
的事情,而走在他前面的穆图,却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司空见惯了,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
在前领路。
宽广的大道上各族人熙熙攘攘,有拖着一条长尾巴的蜴人,有扛着大斧头的牛头人,
有面容冷酷的狼人,有腰宽体胖的熊族人,也有蹦来蹦去跟猩猩似的树妖,但这些人走路
的时候,大多离鳞蛇族的人远远的,可能是因为鳞蛇族人本性多疑的缘故,往往具有突发
攻击性。
路旁还有几个面容憨厚的肥胖熊人,都是甩开大屁股往墙边一坐,正在有一句没一句
的学着旁边摊子上的土族人吆喝,卖力宣传着本族特有的松蟾果跟黑樟木这些特产。
那些卖石碗铁器跟毛皮的矮个子土人,虽然觉得熊人在自己旁边这么乱吼会影响买卖
,但当他们看到眼似铜铃,臂壮腰圆,胳膊比自己腰还粗的恶熊巨人,也就不敢说什么了
,这也幸亏熊人们天生脑子迟钝不会钻营,空有蛮力而不会动脑,只会眼巴巴的用巨眼盯
着土人们叫卖。
土人高举手臂喊一句:“上好的毛皮快来买喔,瞧一瞧看一看啊!”他也只会学着土
人的动作,甩开膀子跟着大吼:“比矮子们更好的松蟾果黑樟木,来瞧瞧看看哦!”
土人会经营,熊人的嗓门大,两族的人聚在一起也算是相得益彰,和平共处。
突然,空中传来了一阵破空呼啸声,钟道临仰头望去,就见一个长着肉翅的翼人两爪
抓着一个大包裹,搧着翅膀从众人头顶掠过,还没等钟道临看清翼人长得什么模样就飞远
了。
“快点,就是这家了!”
前边的穆图背着大布袋,走到一家门外摆着一个大缸的店停了下来,扭头见钟道临一
副呆头鹅的样子望着天空,忍不住便催促道:“傻小子看什么呢,还不快点进来?”
钟道临闻声回过了神,收回了望天空的目光赶上了几步,嘟囔道:“那鸟人怎么在城
里面飞来飞去的,难道他不用缴税?”
穆图见钟道临跟了过来,就迈步朝店内走去,若无其事道:“不缴税?你以为那些箭
塔是摆着好看的?”说罢,也不理呆了一呆的钟道临,先行入店去了。
第二章 剑心之道
由于这个石头搭建成的店面,墙壁上只开了两扇窗户,刚随着穆图走进店内的钟道临
马上感到眼前一黑,等眼睛适应了店内的光线,才认真打量了一番,店内歪七扭八的放着
几张石台,连坐人的墩子都是用石头做的。
石头桌子跟凳子都是有大有小,有高有矮,看来是为了不同族的人准备的,差不多都
坐满了,各族食客都在伏案大嚼,空间中弥漫着一股肉香和浓郁的酒气,看来是一个食店
。
钟道临随着穆图找了一张空余的小石桌坐了下来,马上有一个尖嘴猴腮的毛猴子端着
食碟跳了过来,尾巴一甩朝两人问道:“吃什么?喝什么?”
这可能是伙计的毛猴子语言显得很生硬,小眼睛滴溜溜乱转,歪着个脑袋打量着二人
,似乎对钟道临淡紫色的头发很感兴趣,有点恐惧还有点羡慕的样子。
穆图将大布袋随手朝地上一放,伸手拍了拍肚皮,头也不抬的答道:“禽翅肉两盘,
一碗脑白汤,有新鲜的猿?红来两碗,没有新鲜的就算了,就这些吧,不够了再叫!”
毛猴子点了点头,毛茸茸的三指爪子向上一翻,生硬道:“新鲜,先付钱,后吃!”
穆图也没有恼怒的表情,伸手掏出来三个黑亮的平鼎型金属,放进了毛猴子摊开的掌
内,毛猴子接过钱也不说话,蹦蹦跳跳朝内堂去了。
直到这时候,钟道临才插得上嘴,冲着穆图小声嘀咕道:“穆大哥,你刚才给那猴子
的是什么钱?叫的东西小弟怎么没听过?什么禽翅肉来着?”
穆图闻声大感惊讶,胳膊往石台上一放,抬头皱眉道:“你这小子到底是哪里的人,
怎么连钱都不认识,叫的菜也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可别告诉我你失忆了,刚才你不是还
见到了吗?”
穆图一直都认为钟道临是个从帝都、或八王领地跑出来偷玩的贵族,直到这个时候才
觉得面前这小子似乎有点问题,眼睛忍不住瞄来瞄去的,重新打量了钟道临一番。
钟道临干笑了两声,心里也一阵后悔,暗怪自己不该乱问这些白痴的问题,事到如今
,也只好打哈哈道:“哎,小弟从小没见过钱,哈,脑子似乎是有点失忆,好像知道也好
像不知道,大哥英明,一下子就看出小弟的问题来了,佩服佩服!”
穆图听钟道临说他从小没见过钱,眼神猛地一缩,颇有深意的看了钟道临一眼,才从
怀中掏出一把各色金属放在桌上,若无其事指点道:“那,这个小点的是鼎币,黑鼎币是
用廉价黑铜熔的,只能在魔族城池里用!”
说着,他拿起一枚白色的长条孔型钱币,冲着钟道临扬了扬道:“这是白金币,一枚
能换七十到一百二十枚鼎币,因为各族所在地域出产这种玄金矿的产量不同,各地换算多
少也不一定,专门有些不要命的匪帮跟矿石贩子利用差价往返各族,听说获利颇丰!”
钟道临听了后点点头,伸手拿起桌上一枚紫色的刀型钱币,疑惑道:“那这个是什么
钱?怎么算?”
钟道临瞧着手中刀型钱币上雕刻的那条黑龙,越来越觉得眼熟,心想这不就是阎王大
殿中浮雕上的那条黑龙吗?
穆图见钟道临拿着刀币端详了起来,还不觉得如何,可是当他看到钟道临似乎想自己
收起来,吓得立时刻一把抓了过来,嘿嘿笑道:“这是用魔界最稀少的紫金玄矿熔炼的紫
刀币,也叫『一刀平五千』,嘿嘿,各族通用,一枚紫刀币能换五千枚鼎币,买这间店也
用不了两枚!”
钟道临见这么值钱的东西还没有暖热了就被抢走,暗叫可惜,望着穆图手中的紫刀币
两眼放光,献媚道:“穆大哥,嘿嘿,小弟帮您打铁,估计每个月也有这个数吧?”说着
,伸开五指冲着穆图比划了两下,嘿嘿的贼笑了起来。
穆图笑咪咪的点了点头,用两指捏起来五枚黑色鼎币放到钟道临面前,豪爽道:“没
问题,五枚就五枚,不过魔界哪儿来的月,十日的工钱就算你五枚好了,这是先预付的,
谁叫咱们是兄弟呢,不关照老弟你,哥哥我关照谁?”
钟道临表情一呆,哭丧着脸接过钱揣入怀中,对身无分文的他来说聊胜于无,只能对
老脸放光的穆图无奈道:“天地有正气,你真没义气,先说好要包吃包住,不然小弟到头
来说不定还要欠你钱,唉,苦命!”
两人正在说着,就听到一阵铁镣拖地的“当啷啷”响声,钟道临扭头望去,只见刚才
那个毛猴子伙计,用手端着两盘肉跟汤碗跳了过来,蹦蹦跳跳的居然没把怀中抱着的菜给
撒出来,奇怪的是,毛猴背后跟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毛猴,只不过带着脚镣,颤颤巍巍
的随着伙计挪了过来。
两只毛猴的样子,在钟道临眼中看来长得都差不多,就在他正奇怪另一个毛猴为何带
着脚镣的时候,就见先前那只毛猴把两盘肉往石桌上一放,冲着穆图沉声道:“新鲜的!
”
还没等钟道临明白过来,让他骇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毛猴子伙计伸手将背后的同类
拽了过来,拿起一根金属管子,猛地捅进了带脚镣毛猴脖颈下的血管内。
那毛猴惨叫一声,疼得剧烈痉挛起来,鲜红的血液顿时顺着空心管子喷了出来,毛猴
伙计麻利的拿出一个碗接住,等一碗血刚接到八分满,就迅速的换成另一个碗,整个动作
毫不拖泥带水,显然不是第一次做抽血的工作。
“噗!”
毛猴伙计见两碗血装满了,一把抽出了插在同类脖子下的管子,一股血液顿时溅到了
石桌上,那带着脚镣的毛猴痛哼一声,伸出毛手摁住了仍然流血不止的伤口,苍白的脸上
目光呆滞,牙关紧咬,嘴角颤抖着转过身去,拖着沉重的脚镣默默朝后堂走去,仿佛对一
切都麻木了。
“哄斗!”
店角一台石桌旁坐着的高大熊人,朝着毛猴伙计吼了一声,用巨掌朝刚才被放血的那
毛猴指了指,毛猴伙计点了点头,把钟道临二人要的两碗血摆到桌子上放好后,就朝几个
熊人坐的那桌跳了过去。
那个带脚镣的毛猴听到熊人的吼声全身一颤,但还是僵硬的转过身来,行尸走肉般的
拖着脚镣朝熊人走去。
钟道临骇然睁大双目,猛地把身前的血碗朝前一推,声音发颤道:“穆大……大哥…
…新鲜……猿?红……就……就是这个?”
钟道临万万没有想到,所谓新鲜的猿?红就是活生生抽出来的鲜血,立即被眼前的一
切惊呆了。
穆图这时候已经开始旁若无人的举起碗来喝血,鲜红的血液顺着他嘴角不断滴落,染
得前襟点点红斑,闻言放下喝了半空的碗,伸手一抹血嘴若无其事道:“就是这个,那伙
计也是猿?族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怎么不喝?”
穆图刚一说完,钟道临顿时感到头晕目眩起来,扭头见那个猿?伙计,又开始抽自己
同类的血给熊人装满,喃喃道:“这么残忍,他……他们不是同类吗?也忍心吗?”
钟道临不说还好,这一说不单穆图睁大了眼,连周围听到他自言自语的那几个狼人,
都像是见到异类般扭过了头,过不了多久,几对凶光闪闪的碧绿眼珠,渐渐被愕然之色代
替,同时哈哈大笑起来,仿佛看到了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穆图听到周围传来的嘲笑声,也是吹胡子瞪眼睛的对钟道临大骂:“什么残忍?吃牛
肉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残忍?烤肉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残忍?战争中你杀死自己的同类觉
不觉得残忍?觉不觉得忍心?他X的,少见多怪让老子被人笑话,少废话,快吃你的!”
说罢,将自己身前的那盘肉推到钟道临面前,被狼人那阵笑搞得脸上一片通红,心中
大骂钟道临这小子脑子进水了。
钟道临索然无味的咀嚼着盘中的肉片,心中却还在想着刚才那血淋淋的一幕,暗想这
就是魔界,可是人间不也是如此血腥跟弱肉强食吗?不也是同类之间相互杀戮吗?
而自己怎么就没觉得那也是一种残忍呢?难道那不也正是人性中的魔界吗?
穆图并不知道钟道临思想的挣扎跟迷茫,见他开始吃肉不再废话了,也就喜孜孜的抓
起一块肉咬了起来,一边还含糊不清的问道:“嗯,不……不错,臭小子觉得怎么样?这
翼人的肉翅还好吃吧?”
“呕!”
钟道临闻言干呕一声,差点就把嘴里的肉给吐了出来,没想到嘴里嚼着的,就是刚才
天空中飞翔而过的翼人肉,如果自己从没看到过那个用爪子抓着包裹的翼人,那么他可以
心安理得的吃着嘴里的美味。
可是当他见过翼人那人性化的动作,再来咀嚼嘴中的肉,就觉得好像在吃着人肉一般
,可是他还是咬着牙忍住腹中翻滚,把肉咽了下去,不停告诫自己这里是魔界而不是在人
间,而自己的内心感觉呢?
人踩死一只蚂蚁会毫无所觉,吃掉一只山鸡会觉得心安理得,但当人亲眼目睹自己的
同类或者一只猴子被豺狼虎豹扑杀,在你面前将自己的同类跟猴子咬死咬烂,那么人就会
觉得残忍跟可怜。
那是因为和自己同样的人,或者猴子让自己产生了身临其境的感觉,一种活生生的带
入感,容易把自己换成那人跟那只猴子的处境,心里面的不忍也是从此而来,兔死狐悲。
钟道临想到这里,拿起翼人肉就往嘴里塞,猛吃狠咬,之后一把抓过了面前的血碗,
“咕嘟嘟”仰脖喝了个一乾二净,也不擦沾在唇上的鲜血,就那么任它挂在嘴角,眼冒红
光的冲着穆图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
穆图看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小子怎么前后差别那么大,刚才还像一个悲天怜人的异
类,怎么一会儿脸色就变得这么狰狞可怖,是不是脑子真的进水了?
他却不明白,钟道临正是为了把这一幕深深的印在脑海里,而有意为之,道家所讲天
地万物生灵都是乾坤灵气所聚,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但他在以往却单凭自己的感官来判
定,表面上觉得万物生灵平等,可是实际上直到刚才那血淋淋的一幕上演,才明白自己是
多么的自欺欺人,对“道心”的理解又深进一层。
另一方面,钟道临也深深懂得自己正身处凶界魔窟,如果还像在人间那样的优柔寡断
,存有妇人之仁,那么自己也永远别想回去了。
不一会儿就将桌上血肉吃喝的一乾二净的钟道临,面无表情的对穆图淡淡道:“我们
走吧!”
穆图吓了一跳,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钟道临话语之中的压迫感,那是一种让人不敢
违背的精神气息。
钟道临话虽然说的平淡,可是望着穆图的一双眼却闪出了诡异的紫光,无意中对杀戮
跟血腥实质的领悟,让钟道临在不经意间,首次使出了从“黑龙绞魔图”中领悟的“摄魂
术”,一下子就把穆图给镇住了。
在穆图眼神空洞,面容哆嗦,内心恐惧开始蔓延的时候,就见到钟道临眼中神光陡暗
,气势一变,笑嘻嘻的开始献媚道:“嘿嘿,大哥,吃饱了就快走吧,小弟还想早些见识
一下大哥的绝技呢!”
穆图闻声呼出了一口热气,怦怦乱跳的心才平复了下来,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没好气的瞪了钟道临一眼,喘气道:“吓老子一跳,他奶奶的撞邪了,走吧,让你这个臭
小子见识一下望日第一宗师的能耐!”
说罢,打了个饱嗝,摇头晃脑的站起身子,提起地上的大布袋朝门外踱去。
望日城西南角的一座大院内。
扑面而来的高温,使得钟道临把披在身上的白毛兽皮都给脱掉了,只穿一条布裤光着
肩膀,看着十几个跟他相同打扮的土人忙着干活。
他面前是两座宽两丈、高逾三丈的炼炉,有他五六个身子那么高,两座炼炉一座是用
来冶炼分拣后的矿石,另外一座是用来熔炼金属的,都是用耐火的巨岩糊上胶泥堆砌而成
。
两座炼炉下端都开有通风口,呼呼的青绿色火苗直朝外喷出,十几个穆图雇用的土人
,来回在炼炉边的石梯爬上爬下,不断将新的矿石跟金属块,从炼炉上方的顶口添进去。
虽然天气寒冷,炼炉顶端一窜老高的火苗,还是把这些土人烤得汗流浃背,浑身跟浇
了水似的,钟道临也是从他们身后的那条小尾巴和光脚上的肉蹼,才认出来他们土人的身
分。
“哥哥我这里怎么样?”
穆图同样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衣,站在炼炉前一个到处是坑的坑沿上,得意的向钟道
临吹嘘道:“不说别的,就说这么大的炼炉就不是谁都能建的,一要耐火,二要冷热不变
形,三要防裂,四要选好通风口,五要结构精细,嘿嘿,更别说哥哥我举世无双的绝技了
!”
钟道临见平常显得有些猥琐的穆图,来到这里突然像换了个人似地容光焕发,似乎真
的年轻了不少,忍不住诚心赞扬道:“大哥真让小弟开了眼界,不过我究竟能帮上什么忙
?”
“呼嘿,呼哈!”
四个土人手上套着厚厚的皮手套,合力抬着一口冒火的石锅,大吼着朝钟道临二人站
立的石坑走来。
石锅里装的是刚刚熔炼出来的红铁水,不停的冒出绿色火苗,四个土人熟练的提起石
锅,往地上的长条石坑中浇,铁水不一会儿就在长条石坑内慢慢凝固,变成了一条条闪着
暗红色火光的金属板。
“先帮我做这个!”
穆图见其中一个石坑内的金属板闪出了青光,兴奋的欢呼一声,抓起身旁一柄铁钳窜
到石坑边,夹起那条金属板,冲着钟道临大喝道:“臭小子快来,帮老子鼓风!”
钟道临第一次见到熔炼金属也是颇为兴奋,大呼小叫的跟着穆图朝炼剑炉跑,在穆图
的指点下,蹲在鼓风机的旁边,开始大力推拉着鼓风机的手柄。
风从底下的通风口吸入再从出风口喷出,一条火舌在钟道临的猛力摇拽间一窜老高,
呼呼作响。
穆图神情专注的一手夹铁一手持锤,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紧盯住火苗的变化,每当被铁
钳夹住的铁板被烧变形了就翻一翻,哪处变成暗红时,就用铁锤朝哪处狠力的敲击,完全
不顾快要烧到自己头顶的火苗。
“乒乒乓乓”的金属撞击声越来越密,软金属板在穆图的手中越来越平,越来越薄,
越来越细。
钟道临被大火烤得晕沉沉,越来越感到窒息,口干舌燥眼睛刺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透过被火烤的朦胧的空气望去,眼前景色顿时变得一片扭曲,正当他要减小鼓风力度的
时候,就听到穆图近在耳旁的狂怒咆哮。
“X他X的别软蛋,练武就像铸剑一样,要千锤百炼不惧滔滔烈焰才能成器,只有你
的心跟『剑心』合二为一,才能铸成跟你心灵相通的宝剑,用之才能如臂使手,如手使指
。”
“则剑就是你,你即是剑,方才能尽窥剑道至极!”
第三章 灵觉入法
穆图一阵大骂传来,钟道临先是闻声大怒而后则听得冷汗淋漓,所谓一法通万法明,
穆图虽然不懂武功,但却知道钟道临是会武功的,他用悟自铸剑过程而得来的感悟来点化
钟道临,正是为了让他明白“剑心损则剑道殒,剑心成则剑道明”的道理。
一番话传入了钟道临的耳内,又是另外一种体悟。
这剑心与剑道的一法之通,何尝不是刀道、武道甚至人道、畜牲道的万法之源,所谓
清风无迹花落无痕,不过是受到自身感官的局限而得到的直观感觉。
清风虽然在眼观中毫无留迹,但在拂面的一刻却能真实的感觉到,花落虽无痕,但却
是受到风的阻力,才让它飘落的轨迹无迹可循,而并非是真的无痕。
双眼发亮的钟道临甚至有些遗憾,如果能够早点明白这个道理,那么当初叶孤在背后
偷袭他的时候,完全可以借着自身的灵觉,感受到周围力场的变化而做出反应,也不会在
一招之内便被人生擒,封印在鼻烟壶内。
深感受益匪浅的钟道临立时精神大振,咬牙忍受着迎面而来的灼热气浪,使出全身力
量使劲拉扯鼓风机,青绿色的火苗随着他的拉动再次向上窜起,映得钟道临双脸一片青赤
。
时间就在舞动的火焰跳跃中慢慢流逝,当钟道临浑身被大汗浸透的时候,传来了穆图
兴奋的欢呼声:“嘿,X的,成了!”
闻声停下鼓风动作的钟道临,顺着穆图的眼光望去,只见一条红通通的剑刃型金属长
条,赫然出现在眼中,随着穆图手中大铁钳的舞动,那赤色剑刃伴着呼呼的风声,不停的
发射出道道黄芒,连他都能感觉到一股股迎面而来的煞气不断逼来,割得脸上一片刺痛。
正要向穆图道喜的钟道临尚未开口,就看到了穆图欣喜中夹杂着些许遗憾的目光,还
没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穆图伸手拽出腰间的一把匕首,迅速的朝自己握着铁钳的右
臂划去,而后张口对准自己流血的伤口猛吸。
看得目瞪口呆的钟道临不知道这小老头要干嘛,微张着嘴唇,不知道应不应该阻止他
的这种自残行为。
随着“噗”的一声响起,穆图对准剑刃上闪现出暗红的部位,猛然喷出了一口鲜血,
血水遇到高温的剑刃,顿时升起了咯咯作响的白烟,赤色剑刃突然间黄芒大盛,整块长条
形金属一瞬间通体皆赤,却不断发出比原先强十倍的黄色亮芒。
“哈哈哈哈!”
嘴角挂血的穆图也顾不得给肩膀止血,得意无比的挥舞着自己手中的杰作,哈哈大笑
,如果不是剑刃温度太高,任谁都不怀疑他会一把抱在怀中。
虽然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到穆图高兴成这个样子,钟道临也知道眼前这
个小老头肯定是打造出了一把神兵,忙着一边帮穆图止血裹伤,一边道喜:“恭喜大哥成
此宝剑,小弟能亲眼目睹大哥绝艺,真乃三生有幸!”
卷起了衣袖给穆图裹伤的时候,钟道临才发觉到他右臂满是道道伤疤,显然用血祭剑
不是一回两回了,看得钟道临心下也是一阵佩服,暗想这貌不惊人的小老头,比起古时以
身跳入剑炉的干将莫邪也不遑多让。
得到钟道临赞美的穆图颔首微笑,一副很受用的样子,一边用铁钳将剑刃夹到冰水桶
里,一边扭头说道:“小意思而已,这把剑等哥哥我选造好剑柄,就当见面礼给黑风寨大
当家的送去,这次交货,老弟跟我一同去吧!”
钟道临本身就是想多见识一下“魔间疾苦”,闻声点头道:“只要穆大哥信得过兄弟
,上刀山下油锅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不过那黑风寨究竟是干什么的?”
穆图神秘的一笑,故作轻松道:“也不过就是些占山为王的草寇罢了,黑风寨原来的
龙头狂狮哈巴,被望日城商会会长司曜干找人给砍了,现在换的首领是个熊族人,跟我订
了一批兵器,议定八日后交货,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照照面!”
钟道临愕然道:“死要钱?这个商会会长的名字倒是稀奇!”
“呵呵。”
穆图听了大头猛点,不停地笑道:“那个吝啬鬼的绰号正是『死要钱』,为人胆小如
鼠不说,还特别小气,望日城一半的矿石买卖,跟近七成的粮盐油物资,都控制在他手中
。”
“这人与垄断望日贱奴买卖的王权甲并称为『死亡双鬼』,那老小子的商队,十次总
有那么一两次要被黑风寨给洗劫掉,于是司曜干就花重金请了个『隐族』的杀手,把狂狮
哈巴给毙了,嘿嘿!”
说着,又是一阵得意的大笑,仿佛哈巴的死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听完,钟道临不禁一头雾水,不明白失去熟客的穆图为何如此开心,穆图看到他这个
样子也不解释,笑呵呵的放下了铁钳,伸手拍了拍钟道临的肩膀,欣然道:“走,哥哥先
带你去后院房间住下,这里头的因果渊源回头再跟你细说!”
钟道临尽管还有很多事不清楚,但也明白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只得取回放在一旁的白
兽皮衣,跟随前面领路的穆图,朝着后院走去。
二人穿过了建有两座熔炉的前院,经过一道院墙,就看到了两排合抱而建的人形尖角
石屋。
可能是为了防备外敌火攻,望日城里的店面住宅大多是用石头搭建,穆图家的房子也
不例外,除了后院正中栽种的几株不知名大树外,就那么一口水井,两旁的石屋倒是挺简
单,也看不出什么主客之分,连屋顶和屋檐墙壁全是岩石所构成,只有房门是用两扇木板
造的,看起来虽然少了点雅致的感觉,却多了一份厚重的朴实。
穆图大摇大摆的走到左侧一间石屋前,伸手推开木门,扭头朝钟道临招呼道:“你就
在这里先休息一下,那身毛皮就不要穿了,连腥气都还没除干净呢,过一会儿我让人给你
送套新的衣服来,买衣服的钱从工钱里慢慢扣,你先歇着吧!”
说完,也不理钟道临有没有什么不明白的,摇头晃脑的顺着原路走了回去,可能是忙
自己的事去了。
钟道临听到衣服还要自己花钱,气鼓鼓的瞥了与他擦身而过的穆图一眼,见老头一副
视若无睹的样子微感泄气,苦着脸踱进了房门。
房间里光线还算明亮,墙壁前后开了两扇能让空气对流的窗子,钟道临也没什么气闷
的感觉,打量了一番房内的陈设,除了墙壁上挂着的一张硬木大弓外,不过就是一张铺着
兽皮的石床而已。
反正钟道临对物质的要求不高,也就心安理得的脱了鞋攀上石床盘腿而坐,眼观鼻鼻
观心,手捏八卦印诀,渐渐进入了止观双运的大混沌入定境界。
从一开始在太虚大殿目睹宇宙星辰的生成毁灭过程,再到刚才从穆图铸剑领悟剑心之
境,钟道临都始终未能把这段经验,串联吸收进自己的识海,再转化为自身的经验。他静
下心来打坐,一是要争取休息和彻底放松,二是还有一个更深层的想法,不但想把握这个
机会重新理顺周身经脉跟上下气穴,也正好解决一直困扰他心头的一个难题——灵觉跟自
身真气,究竟有没有关系?
“上古天剑十八诀”中,钟道临只能够勉强驾驭入门第一诀“御剑”,其余十七诀因
为自身功力太浅而无法掌握,加上十八诀剑式的展开跟修行者自身的悟性、法力都有极大
相关,稍不留神就会反噬其身,所以醉道人一直都未能传授给他,这才单单是武道剑式,
不管怎么说只要功力不差,进入到一定境界都能运用,而真正让钟道临头痛的则是深奥难
懂,缥缈如镜花水月般的道家无上玄典《无道经》。
《无道经》共分上下两册,钟道临只拿到了上册《无极篇》,别说其中的内容,就连
开篇一百九十二个字都让他觉得晦涩难懂,如坠云雾之中,至今领悟到的不过是十之一二
。
这种全靠悟性才能参透的智慧典籍,在钟道临心中,一直觉得跟武道法术是没有什么
关联的,但穆图铸剑而来的一席话,却让他有了新的认识。
心生于物死于物而机在目,瞽者善听,聋者善视,往往人的感官在失去某个器官后,
反而会让另外一个与之相关联的器官得到数倍增强。
盲人失去了视觉,却换来了敏锐的听觉,耳朵聋了的人,视觉往往数倍于常人。
钟道临当初之所以被叶孤一招生擒,原因正是他太相信自己的剑招法术,而忽略了感
应周遭事物的灵觉,或者说两者之间顾此失彼,而无法面面俱到。
悟透了这层含义的钟道临,嘴角慢慢浮上了一层淡淡的微笑又逐渐消退,诸般相顿成
无相,脑中不存一志,不执一念,任其浑浑噩噩,只凭心灵深处的灵觉,来探察体内经脉
跟气穴的运行法门。
双眉正中的松果腺,在他六识封闭而灵觉展开的同时苏醒了过来,急速分泌出道道清
凉的气流,一瞬间沿着正奇双络到达全身气穴,周身的感觉刹那间不复存在,钟道临的“
眼”中,只剩下了河流湖泊般纵横交错的体内世界。
钟道临首次这么直观的,目睹到泥丸跟丹田上下两个气海的运行过程,从上而下的寒
气,就像是条条江河汇集成海般的聚拢到下丹田的气海,丹田气海内的气流不停旋转运动
的同时,一道道暖热的气流又重新回到泥丸气海。
就这么的循环反复,生生不息,也就是《无道经》所载“气随穴走,虚极守静,善建
不拔,善抱不脱!”的意境。
当钟道临试着用意念,将寒气向全身那些尚未打通的经脉冲击的时候,可怕的事情发
生了。
首先是被打破平静的泥丸寒流气海迅速枯竭,仿佛一瞬间被抽了个干干净净,而被寒
流冲击的那些经脉也迅速收缩变窄,不但没有冲开而且被完全堵塞,钟道临顿时全身寒气
直冒,如坠冰窟。
此消彼长,下丹田气海流出的热气,一转眼间的功夫占据了原本寒气聚成的泥丸气海
,温热的气流急剧升温,刹那间变成了来回乱窜的灼热气浪。
钟道临万没想到稍一动念,就让自己陷入走火入魔的境界,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可
是想要在控制这股上下乱窜的热浪却来不及了。
陷入了痛苦挣扎的钟道临,眼看自己就要经脉爆裂而亡,却偏偏无法将狂暴的热气停
住,而且血液跟皮肤不停的加温,越来越烫,他的整个身体有如坐在炼丹炉内一般,股股
白烟不断从他皮肤毛孔升起,浑身赤红如血。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见到钟道临的样子,恐怕会以为见到了鬼,这时候的他仿佛就是坐
在云雾中的一尊香炉,通体皆赤,脑袋冒烟,股股白烟不断从白兽皮衣服下朝外钻,可是
他别说是脱衣服了,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钟道临暗暗苦笑自忖必死的时候,脑中忽然映出了《无道经》内一小段一直未能
参透的经文“阴藏于阳,阳隐于阴,孤阳不生,独阴不长,地宁神灵,谷得以盈”,这说
得不正是自己目前所遇到的情况吗?
万物皆生两极,阴阳反复方能不穷于天地,阴中含阳,阳中藏阴,就好像拳头瞬间发
力的阳刚之气外露的同时,恰恰造成了别处的阴虚一样。
顿悟此句含义的钟道临欣喜若狂,执空念贯穿于全身脉络,灵觉刹那间延伸至体内狂
暴热浪的最深处。
先是感到炙热如火,接着一股冰寒的气息,从热流的中心点一瞬间蔓延到了全身,寒
热气流会于一处,不但两个气海急剧扩大,充盈着真气凝成的“水滴”,而且再也没有什
么寒热之分,变成了一股火中藏寒的气流,连那些堵塞的经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一
冲破,脉络扩展了一倍有余。
现在的钟道临只要意念一起,全身经脉内的真气几乎同时就能反应过来,再也不用刻
意的运功聚气然后发功,换句话说,一旦遇到双方拼斗的情况,只要他钟道临灵觉不失,
所有的招数都能在起念的瞬间完成,速度和威力增加的何止一倍。
刚一睁开双目的钟道临,就看到了对面穆图那含有迷茫,狐疑,惊骇跟震撼的眼神,
穆图一动不动的呆立在床边,睁大眼睛望着他的额头,不停喃喃低语道:“怪了……怪了
……”
钟道临见穆图这副样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没发现长出来角一类的东西
,愕然道:“穆大哥,你怎么了?”
直到听见钟道临开口说话,穆图才回过了神,先是闻声吓了一跳,紧接着才用手指着
钟道临大呼小叫道:“自己看看你的头发,他奶奶的,刚才你小子额头上居然出现了星图
!”
钟道临还没听完穆图嚷嚷,就赶紧抓起自己的头发拽到眼前,这一看也是目瞪口呆,
惊疑不定下,抓起另外一边的头发一看还是相同,不知道何时自己的头发居然变成了紫色
,虽然当初从鼻烟壶出来时,头发也浮上了一层淡紫色,可是绝对没有像现在这样全变成
了紫色,这到底怎么回事?
连钟道临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不知道穆图的惊骇神色并不是因他
的头发变色而来,而是方才钟道临行功时,不停在他双眉正中旋转盘旋的那个金黄色星图
印记,直到钟道临收功才渐渐消失不见。
被自己头发忽然变紫而惊呆了的钟道临,并没有注意到穆图说的额头出现星图,还在
想着使自己头发变色的原因。
正在他越想越糊涂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穆图的大吼。
“别发呆了,你没忘了今天要去黑风寨送货吧?快给老子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不然就
来不及了!”
钟道临闻声收回思绪,抬头惊讶道:“怎么改时间了,不是八日后才交货吗?”穆图
两眼一翻,气得横鼻子竖眼,指着钟道临咆哮道:“你小子盘腿一坐就是他奶奶的七天,
我让人来送衣服的时候,就说看到你一动也不动的鸟样,老子都来了十八趟了,每次见你
,不是全身发白就是一片通红,怎么叫都没反应。”
“快点给我起来,今天第九个太阳下去前,一定要把货送到黑风寨,不然老子的招牌
就砸了!”说罢又是一阵跳脚大骂,唾沫星子乱溅。
钟道临扭头一看,果然发现床头放好了一身灰色棉衣,暗想自己不过是觉得一转眼的
功夫,难道真的已经过了八天,为什么自己没有饿的感觉呢?
他虽然心里迷惑不解,但也不敢在穆图虎视眈眈下仍盘腿端坐,尴尬的跳下石床向穆
图作揖道:“烦劳大哥挂念了,呵呵,小弟让穆哥费心了,那颗龙牙穆大哥还满意吧?嘿
嘿!”
钟道临还是禁不起穆图的软硬兼施,把大白牙交给他,趁此机会正好旧事重提,也好
让暴怒中的穆图能念及自己的好处,平静下来。
穆图听到“龙牙”脸色就是一绿,挥拳大吼道:“老子还开膛破肚呢,少他X的跟我
啰嗦,快点,你那狗屎牙是假的,什么他奶奶的龙牙,狗屎,老子没敲两下就裂啦!”
“是是是!”
钟道临见穆图脸色不善,赶忙连声答应,心想,我早就跟你说那玩意不是龙牙,谁叫
你这老头偏不信,笑嘻嘻的一溜烟从房内冲出,一边还传声过来道:“穆大哥,洗澡的地
方在哪儿?”
“干脆跳井,淹死你这个王八蛋!”
穆图被钟道临鬼魅般的身法惊得呆了一呆,自言自语一声才接着朝外喊道:“那间有
烟囱的小屋子就是,门要是锁了,你就从烟囱里往下跳吧,澡盆正好能接着你这个臭小子
!”
“砰!”的一声大响从门外传来,原来是找不到钥匙的钟道临,怕穆图真让他跳烟囱
,干脆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第四章 黑风寨主
望日城西南二百里远近,耸起了一座孤峰峻岭,名曰“斗焕”,其下有数座矮峰并列
,周围山势起伏不平,山脚则是古木参天、枝繁叶茂的滔滔林海,各类毒虫妖兽隐匿其间
,山上云雾在各色太阳光的照射下,映出了七色彩光,翻滚如浪,缥缈如海。
行至斗焕岭的马队,在前方穆图甩了一声响鞭后停了下来,这里已经到了黑风寨的势
力中心范围,再往前就是崎岖不平的山道,而且宽不过丈,山道右侧挨着陡峭山岩,道路
左边则下临万丈深潭。
驮着沉重兵器铠甲的二十多头“牦马兽”,走到这里就再也不肯移步,穆图见货物已
经送到地头了,也就不再坚持前行,手中皮鞭猛力一甩,知会后边的人停下。
牦马兽是魔界一种比较常见的怪兽,本是野生群居的物种,性情凶残,牛头马身四肢
巨大,蹄有三指尖爪,下颚长有两颗用于厮杀的上翻獠牙,后来被九黎族从野外抓来驯服
豢养,跟人间的马匹一样,主要是用来驮运人员物资,粮食不够的时候也能用来救急。
骑着一头黑色牦马兽的钟道临,见马队停了下来,打量了一番周围情况,朝前面的穆
图高声问道:“穆大哥,是不是到了?”
“嗯!”穆图将皮鞭一卷,扭过头来轻喝道:“都下马警戒,动作轻点,注意别惊吓
了畜牲失蹄掉下山!”
说罢,从牦马兽上跳了下来,走到钟道临坐骑前低声招呼道:“你跟我退到队伍中间
,一会儿如果有不妥,就记得把所有的牦马兽踢下山,咱们有翼人族接应,应该没什么危
险!”
穆图跟钟道临在望日开城不久,就领着二十多个土人,到达了穆图藏在城外山洞内的
武器库,二十多人搬了两个魔界太阳的时间,才将这批兵刃盔甲全部搬到二十多辆缚着牦
马兽的四轮大车上,由这些土人一人负责拉一车,等到了这里,差不多是第八个太阳落下
的时分,总算没有延误。
因为从未跟黑风寨新的熊人大当家照过面,穆图特意花了一百枚白金币请来了翼人族
的两人帮忙,商议一旦察觉到危险,穆图和钟道临二人就会各自吹响脖子上特制的铁哨,
只要两个翼人听到求援哨声,能把二人从空中救出,事后就再付给两人十枚“一刀平五千
”,而这两个翼人现在正是藏身于不远处的一座山头。
但如果真的遇到危险,那二十几个跟随穆图铸剑多年的土人,肯定是会被牺牲掉的,
而且钟道临心中明白,穆图一旦真遇到危险,要做的并不是逃跑,而是会首先杀掉这些知
道他武器库所在地的土人佣工。
钟道临静静的跳下牦马兽,淡淡的看了身后那些面容朴实的土人,一张张黄脸懵懂而
纯朴,丝毫不知道早就被自己老板私底下给抛弃了,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内,牺牲别人换
取自己的平安,就像是呼吸空气般自然,起码穆图就从未觉得不忍。
苍穹之上第八个淡黄色太阳开始逐渐西沉,映现出西方的道道黄霞,而东边第九颗太
阳“红日”却早已升至半空,赤阳如血,染得东北半边天火红一片。
望着这人间不曾目睹的奇景,钟道临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感觉,只是冲着穆图
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按照事先商议的去办,让他放心。
“阿旺,吹号角!”
穆图朝一个粗壮的土人喊了一声,扭头对钟道临恨声道:“他X的,这里方圆百里都
是黑风寨的地盘,他们显然早就知道咱们来了却迟迟不肯现身,也不知道这傻熊是怎么想
的。”
钟道临闻言收回了思绪,举目朝左右望了望,沉声道:“此处上不着天下不挨地,只
要把咱们来时的山路一堵,再用巨石滚木从上面袭击,根本不用他们动手,咱们就要全军
覆没!”
“嘟——嘟——嘟——”
那个叫做阿旺的土人开始鼓起腮帮子吹号角了,沉闷深远的响声传来,听得穆图心头
也是一阵压抑,忍不住冷哼道:“除非他们肯舍得这批上等兵器铠甲,哼,如果那笨熊真
的搞鬼,老子一定要他好看!”
钟道临一直微闭的双目陡然射出一道寒芒,抬头朝山上看去,冷冷道:“等咱们能活
着出去再说吧,他们来了!”
穆图顺着钟道临的目光望去,稍许就见到两个身穿兽皮甲的狼人,从山道拐角转了出
来,这两个提着狼牙棒的喽啰见了穆图也不啰嗦,直接在转弯处伸开臂膀挥了挥毛茸茸的
大手,大吼道:“大王有请穆师傅进山寨一叙!”
说罢,也不等穆图等人回话,森寒的目光瞥了众人一眼,就又转过山道不见了。
钟道临和穆图相顾愕然,大眼瞪小眼的楞在了当场,万万没想到这狗熊寨主的架子这
么大,非但不在山脚下迎接反而干脆连寨门都不出了,只是派两个喽啰招呼一声就算完事
。
钟道临见穆图老脸一绿似乎要开骂,赶忙摆手制止住,低声问道:“大哥,兄弟问你
两件事,可否明言?”
穆图压下心中怒火,眉头大皱道:“有什么事尽管问!”
钟道临神情转为凝重,沉声道:“这个黑风寨的熊人大当家,原来是干什么的?”
穆图不屑道:“这黑熊也不过就是个二当家的,狂狮哈巴死后,他就坐上了黑风寨头
把交椅,名叫赤瞳,因为举起要替哈巴报仇雪恨的旗帜很受属下拥戴,可是我以前送货的
时候,都是哈巴或者三当家的风飞扬来接货,这个二当家的倒是从未见过,你觉得有什么
地方不对吗?”
钟道临没有回答穆图的问题,接着问道:“这批兵器铠甲如今是不是黑风寨紧缺的?
价钱如何?”
穆图用力点头应道:“那是当然,如果不是黑风寨时下紧缺的兵器,赤瞳也不会出八
百枚刀币的双倍重金来买了,要说你哥哥我铸的……”
穆图正在摇头晃脑的大吹大擂,却见到钟道临随着他的话,脸色越来越白,忍不住急
道:“究竟有什么不妥?你看出来了什么?”
这时,天空之上陡然一亮,紧接着传来了滚滚的闷雷声,赤日瞬间被翻滚咆哮的浓重
乌云遮盖,钟道临仰头望着不断压顶而来的黑云,呻吟一声道:“咱们中计了!”
“什么?”
穆图惊喝一声,抓住钟道临肩膀摇晃道:“你这小子说明白点!”
钟道临沉吟了一会儿,理清一下思路,用无比凝重的口吻道:“首先,赤瞳这人穆大
哥从未见过更谈不上交情,而且哈巴的死很有疑点,小弟虽然不知道大哥说的那个隐族是
干什么的,但要杀死一方寨主必要先掌握到此人的行踪,但哈巴能成为此地龙头,想必对
隐踪匿迹不会陌生,否则他早已死了上百次了!”
顿了顿,伸手指着身后的二十几辆四轮车又道:“其次,如果赤瞳志在这些刀剑盔甲
,那么他绝对没有理由如此怠慢咱们,唯一的解释就是此人不过是拿这批货为饵,钓的就
是穆大哥这条肥鱼!”
随着钟道临越来越凝重的神态,穆图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狂狮哈巴的死,只能对他的生意有好处而不会有坏处,矢志报仇雪恨的黑风寨人马,
肯定会不惜代价的搞到更多优良的兵器铠甲,这只能让他多赚一笔,万万没有理由得罪他
这个兵器供应商,正因为有了这个想法,他才敢孤身深入险地,来跟新当家的套套交情。
当然,如果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苦心布局,引他入瓮,则是另当别论。
“淅淅沥沥……”从天而降的小水珠,渐渐变成了倾盆大雨,云沉雨暴,千峰万峦之
间的洞壑之中朔风凛冽,催云急雨。
望着这漫天扑卷的豪雨,穆图的心也沉进了万丈深渊,明白在这样的天气中,就算是
翼人也飞不起来,更别说来带他二人逃跑了。
穆图也不管被雨淋透了衣衫,苦着一张老脸对钟道临哑声道:“以贤弟看如今怎么办
才好?”
因为是钟道临首先看出来不妥的缘故,穆图简直已经把他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钟道临双目眼光一缩,冷然道:“事到如今,就算想逃也晚了,如果小弟猜的没错,
山下早就藏好了伏兵,赤瞳那贼熊,就是料定咱们就算察觉出来危险,也不可能带着这二
十几车沉重兵器逃亡,如果咱们将车丢弃后退走,反而给了他杀人的借口,而且他也不怕
咱们不去见他,否则光这么干等,就算饿都能把咱们饿死!”
穆图光火道:“难道咱们就这么上去送死不成?”
钟道临轻松的点了点头,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冷酷的笑意,淡淡道:“死不死就看小弟
能否在一照面就生擒此人,能不能活命,就看你我兄弟的造化了!”
说罢,冒着倾盆大雨转身迈步朝山上走去,在修习了“黑龙绞魔图”内的魔功秘技后
,钟道临的性格也在悄悄的发生着改变,再也不是那个优柔寡断、遇强则退的小道士了。
依斗焕峰山势而建的黑风寨,岗哨遍及峰巅至山腰,九弯十八拐的山道两侧,备有巨
石滚木,山下的明暗哨烽火台与山峰上的木楼石堡遥相呼应,而大寨本营则与这些土木石
堡隔着一处深渊,中间有铁索横桥贯穿于其上,飞鸟难渡。
走在铁索桥上,钟道临也看出了,为何直到如今,望日城都拿这个近在眼前的贼窝没
办法。
如此险峻的地势,只要在险卡广布箭手、雷石、滚木且物资充足,那么一夫当关,就
算任敌军百万来攻,也不惧其能叩关而入。
光是想要通过这长逾三百丈的粗铁索桥,就非要付出十倍代价不可。
黑风大寨寨门左右设有四座箭塔,一圈木栅栏门前,冒雨站立着四个手持钢叉的鳞蛇
族喽啰,钟道临跟穆图透过栅栏间隙望去,一队队粗壮的牛头兵正在来回巡视着,整个大
寨并没有因为大雨或山下没有警讯而放松,显得充满肃杀之气。
先前领路的两个狼人,这时候正在寨门内不远站立着,见到穆图二人上来也不说话,
挥舞手中的狼牙棒示意二人跟上。
穆图低声吩咐钟道临小心戒备,脸色轻松的从四个面容阴狠的鳞蛇族身旁走过,跟随
那两个狼人,走到一座九阶石厅外。
尚未进门,就从厅内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厅门开启,一位身披锦缎长袍的白面中年人,笑呵呵的迎了出来,见到穆图身旁的钟
道临先是一楞,紧跟着热情的走上前来,拉住穆图的双手笑道:“穆老弟果然是守信人,
哥哥还以为这么大的雨,老弟不会亲自来了,未能出迎,还请见谅!”
长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举手投足间洒脱自然,看来是那种常常发号施令的人,说话的
同时,还偷偷打量了钟道临一番,似乎对他的一头紫发相当注意,不时从眼内闪出亮芒。
穆图见迎出来的不是熊人,而是魔族人,不禁微感诧异,等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不由
得倒抽一口凉气,惊呼道:“王权甲!”
王权甲正是穆图曾经跟钟道临提起过,那个垄断望日城贱奴跟各族苦力买卖的大商贾
,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会在此处突然出现。
王权甲手拂长须,哈哈大笑:“想不到五年前的一面之缘,穆老弟还记得我这穷哥哥
,来来来,快到厅中一叙!”
旁边站着的钟道临闻言心中一凛,终于明白到了点什么。
出乎二人意料之外,黑风寨议事厅内,除了高坐在帅案后皮椅上的熊人赤瞳外,空无
一人,整个厅内的两排椅子上空空荡荡。
赤瞳见几个人进来,也起身离开帅椅朝前迎来,高大壮硕的身躯,即使在厅中行走带
起了呼呼风声,仰天一阵大笑道:“恕罪恕罪,蛮熊迎接来迟,穆兄快进来擦擦雨水!”
说罢,赤瞳居然真的亲自过来,帮穆图脱去外衣,亲热的将他拉到一旁椅子上坐下。
“这位小兄弟是?”
本来以为钟道临是穆图随从的王权甲,看到他居然神态轻松的尾随穆图入厅,丝毫没
有下人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向穆图询问。
穆图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糊里糊涂,尚未回答,就被一旁看出赤瞳是趁着帮穆图
脱衣时、有意无意搜身的钟道临,轻咳一声给打断了,点头微笑道:“小子是穆叔的本族
表侄,家父特意交代小侄来跟着穆叔学门手艺,穆闲见过王前辈!”
穆图听到钟道临报出了“闲”字也是一楞,想起刚才赤瞳的神态,不禁恍然大悟,明
白到钟道临是提醒他危“险”,赶忙应道:“我堂哥死的早,就留下来这根独苗,今后还
要王兄跟赤寨主多多照顾才是!”
“哪里哪里,江山代有人才出,观穆小兄神清气朗,他日定非俗物,我这个老头子,
还真羡慕穆老弟能有个这么好的接班人!”
王权甲虽然不太相信钟道临真是穆图的侄子,但也不再把注意力放在钟道临的身上,
只是对穆图笑道:“穆老弟如今兵器买卖越做越大,发财了能记得关照一下我这个穷哥哥
才是真的!”
穆图暗道正题来了,苦笑道:“打铁铸剑耗费精力,小弟也只是图个饱饭而已,哪有
王大哥做的生意那么大的油水,王兄不要笑话小弟了!”
“噢?”王权甲若无其事道:“假如由为兄提供给你充足的人手,跟源源不绝的精选
矿石,再加上几个新的大买家,不知道穆老弟的买卖能不能做大呢?”说着,眼中闪过了
一丝傲色,轻轻的用食指敲打着座椅的扶手,显得神态轻松。
一直没有插口的赤瞳,瞪着一双大眼在旁傲然道:“光是道上能数得出来的七十二寨
、三十六洞窟,就能让穆兄有做不完的生意,只要穆兄能跟王会长合作,小弟愿意在旁牵
线,还不是有赚不完的钱!”
穆图嘿嘿笑了笑,心中也在考虑对方为什么敢夸下这么大的海口,打了个哈哈道:“
据我所知,附近千里的富矿开采,都是司曜干牢牢控制住的,不知道王兄从哪里弄来大量
的矿石呢?”
“再说,魔族严禁给外族提供兵刃箭矢盔甲,小弟也只是捞点饭钱而已,做那些抄家
灭族的买卖,小弟还没那个胆子!”
“哼!”赤瞳闻言嘴角一撇,冷哼出声,怒喝道:“穆兄不会是小看王会长跟兄弟的
本事吧?”
“不敢不敢!”穆图说话间神态如常,虽然嘴上说不敢,脸上却丝毫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老神在在的用余光看了看王权甲的反应。
王权甲笑了笑,冲着赤瞳轻轻摇了摇头,让一直戒备着的钟道临看得心神一紧,暗想
,原来眼前这个王权甲才是黑风寨真正的主事人。
正在他思考这里面的渊源时,就听王权甲淡淡道:“穆兄明日下山之时,方圆千里之
内矿山石场当早已易主,没有这点本事,我也不敢厚颜请穆老弟上山一叙!”
“什么?”
第五章 魔功混沌
穆图闻言大惊出声,要知道,方圆千里之内的七大城池所辖矿山跟采石场不下百处,
而最远的相隔超过百里,要取得这些矿场的控制权,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办到,且在这之前
,必须将司曜干的势力连根拔起才行,否则必将面临司曜干的反扑。
王权甲能够轻描淡写间完成这一切,不用说是蓄谋已久了。
能够在一日之间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般,控制千里内百处矿场,已经是近乎不可能
的事情。
而真正令穆图感到惊骇的,却是王权甲的城府跟手段,一直以来,王权甲似乎都在司
曜干的羽翼下小心经营,不显山不露水,谁能想到,这只常人眼中跟在老虎后边的小猫,
却能在翻掌间咬死老虎?
这几十年,当司曜干四处扩张的时候,他却安分守着自己的贱奴买卖,绝不逾越,望
日城中,任谁都把王权甲这个所谓的副会长,当成了可有可无的傀儡。
没想到,方等司曜干控制了大半的矿石,粮,盐,油等买卖,这个一直低调的王权甲
却突然发威,于一日间摘取了胜利果实,以王权甲算无遗策的狠辣作风,不用说司曜干现
在的势力,肯定已经被连根拔起了。
石厅外的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早已风停雨歇,云沉雨暴的压抑气氛,已被另外一种
肃杀的沉重感觉取代。
凭钟道临的灵觉,早就发现厅外聚集了不下百人的各族高手,这些人悄无声息的包围
了大厅,而又不发出丝毫的兵刃撞击跟喘息声,就让钟道临不敢小看,明白这是王权甲特
意造成如此紧迫的压力逼穆图就范,知道归知道,却并没有什么解决的良策。
脑中迅速转了一个圈的穆图,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心想说不定这几十年,来司曜干
的势力能够扩张的如此迅速,还是王权甲在幕后暗中帮忙的结果。
穆图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王大哥这么看得起小弟,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
“哈哈哈哈,这样才对嘛!”
王权甲见布置已经奏效,伸手拍了拍似乎已经屈服的穆图肩膀,亲切道:“合则力强
分则力弱,今后有你我兄弟合作,何愁大事不成,为兄也不会亏待老弟,利润你我二一添
作五,穆老弟只需要负责指导就行。”
穆图明白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允许自己不答应,只得点头道:“嗯,一切任凭王大哥
做主就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吩咐?”
王权甲呵呵笑了起来,双目放光道:“别的就没什么了,只是听说穆老弟这身绝艺都
是来自于一份『神兵巧器铸解图』,不知道能否给为兄开开眼界呢?”
穆图一刹那间心如坠深渊,才终于明白过来。
王权甲非是要跟自己合作这么简单,那些什么平分利润的鬼话,不过是哄他乖乖交出
“神兵巧器铸解图”而已,恐怕自己交出“神兵巧器铸解图”之时,正是自己断魂殒命一
刻,顿时脸如死灰,瘫坐椅中。
“动手!”
钟道临一声狂喝,从木椅上飞身而起,带着两旁呼啸的风声,猛扑向端坐在椅中的王
权甲而去,尚未近身,就从双手十指挥出数道黄芒,撞上王权甲坐着的那张木椅,木椅被
蕴藏万木之灵的光芒击中,顿成碎粉。
王权甲料不到对面那小子会忽然出手,立时失去重心,惊叫着朝后仰天跌去。
同样发觉到王权甲起了杀意的钟道临不敢留手,使出全身功力,向朝后跌翻的王权甲
疾驰而去,下定决心要活捉此人。
也幸亏他刚刚悟通了自身经脉跟灵觉的关联,运转五行符术再也不需要借着箴言秘咒
跟自然界沟通,这化符咒为掌的一招方出手,就攻了王权甲一个措手不及,所有厅外的布
置顿成虚设。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钟道临双臂就要抓住朝下跌翻的王权甲前胸,就见王权甲双眸之
中猛然闪出红芒,双脚跟一点地面,身体就成了一条斜线朝后射去,而钟道临的眼前则换
上了赤瞳那毛茸茸的大拳头,越变越大,朝着自己的左眼轰来。
“砰!”
用手刀跟赤瞳对轰了一招的钟道临暗呼可惜,没想到看似弱不经风的王权甲,居然反
应这么快,这一耽搁,王权甲已经窜到了大厅墙旁,如果被他逃出厅外,再想要抓他可就
难上加难了。
钟道临扭腰,用左手七成功力朝身后的赤瞳拍出一掌,想运用掌力将他轰退后好抓王
权甲,从刚才对招的时候,就发觉赤瞳的功力绝对不会比自己低,所以不想在这个时候跟
赤瞳费劲。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左手掌心撞中赤瞳拳头的钟道临,刚要把劲全力使出,就觉得忽
然沿着自己掌心朝内,窜过来一股雄浑的真气,顺着手肺阴太经,一路势如破竹直冲向眉
心气海,而自己的左掌却似乎粘紧了赤瞳的拳头而无法动弹。
惊骇欲绝的钟道临,以为赤瞳轻易就击穿了自己的护体真气,刚要运功将这股外来的
异气从眉心逼出去,就听到了背后一声惨叫,顾不得追王权甲的钟道临,愕然扭头望去,
就见赤瞳高悬着的右臂跟壮硕高大的身躯,都在剧烈颤抖着,而他的右拳正一动不动被自
己的瘦小左掌抵着,那些雄浑的真气,正顺着赤瞳的右臂,如洪水决堤般朝着自己涌来。
赤瞳那本是狰狞的双目,如今凌厉狠色尽除,望着钟道临的眼光,仿佛是大白天见了
鬼,剩下的只是无比恐惧骇异的惊慌神色,喉结“咕咕”作响,呻吟了几声后,想说什么
却说不出来,浑身上下痉挛般抖成一团。
忽然一股臊臭味传来,这个一寨之主居然屎尿失禁,不受控制的从下体喷了出来,顺
着毛茸茸的黑腿朝地上流去。
别说一旁的穆图被眼前所见弄得一头雾水,就连已经窜到厅外的王权甲,望向厅内的
双眼,也是神色惊疑不定,过了一会儿,才目瞪口呆的看着似乎受到了极大惨事的赤瞳,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没想到要下令让属下攻进来。
场中的钟道临,慢慢发觉到这股从外传来的异气并没有伤害到自己,反而似乎自身气
海中的真气,随着体外异气的加入有所增强,脑中一转念,顿时明白了过来,大喜之下,
依照当初帮三阴石内阎罗王儿子吸取妖气的法门,运转真气,猛地起念施展出了《混沌经
》。
随着钟道临的意念升起,从左臂传来的异气,更是以比刚才快上几倍的速度迅猛涌来
,“劈劈啪啪”的骨胳断裂声接连响起,对面的赤瞳顿时七窍喷血,惨嘶连连,全身骨肉
急剧朝内缩成一团,丈高的身体,转眼间变成一个腾腾冒烟的肉团又猛然爆开。
“砰!”的一声闷响传来,残缺不全的肉块断骨四散喷出,赤瞳的身体居然就在钟道
临的眼前从内到外炸了开来,漫天血雾过后,刚才的熊大寨主,只剩下了一滩血肉泥,跟
分不清哪块是胳膊那块是腿的碎肉毛皮。
“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厅外的王权甲挥舞着拳头,歇斯底里的狂喊不止,被眼中所见惊骇得双目尽赤,随着
他的呼喊,也被厅中景象吓呆了的那些各族高手这才缓过神来,蜂涌着从门外朝钟道临扑
去,手中刀剑齐舞招招齐奔要害而去,他们已经不敢用空手接触眼前这个紫发怪物的身体
了。
一个肚圆腰粗的猪妖龇着一对獠牙,手舞金色大锤首先扑到,离钟道临身体还有丈远
就是一声大吼,手中大锤从上往下一挥,就朝钟道临的脑袋上砸去,存心要一锤将他的脑
袋砸烂。
背对着厅门的钟道临,虽然看不到背后的景象,可是也能感觉到,有东西正着朝自己
脑袋砸过来,但他还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不是他不想动,而是根本就动不了。
刚吸干了赤瞳一身精气的他,如今体内真气正翻江倒海般的四处乱窜,自身的真气跟
这股异气来回撞击着,争夺他体内气穴的控制权,一时间难分高下,却害苦了动也动不了
的钟道临。
“咚!”
随着一声巨木碰撞的响声传来,那个猪妖的大锤,准确砸中了钟道临的脑袋。
还没等他高兴过来,顺着大锤柄突然巨浪般涌来,一股霸道至极的狂暴气流,猪妖就
感到前胸像是被一头正在平原上全速奔驰的野牛撞中,不由自主朝后跌飞,胸骨同时寸断
,大锤抛飞,“噗”的一声在空中狂喷出一团血雾,划了一个拱桥型轨迹,越过身后几人
头顶,“啪嗒”
一声摔翻出去三丈多远,惨死倒地。
钟道临也被轰在脑袋上的大锤砸得眼前金星乱冒,不受控制的踉踉跄跄朝前吐血栽倒
,一头撞在厅内的帅案边上,两眼一黑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剧烈喘气不止,可是仍无
法动弹。
钟道临暗叫倒楣,刚才是体内两股异气征战不休,差点就把经脉给撑裂,好不容易想
借着猪妖瓜锤砸中自己脑袋的时候,将这股异气送出,他却没想到连自身的真气也跟随着
异气一古脑儿的从头顶泄了出去,没剩下一丝一毫。
这时候的钟道临,全身经脉内空空荡荡,加上大锤对着他脑袋来的那一记猛击所造成
的伤势不轻,现在的他,简直可以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比普通正常人还远远不如。
后边冲上来的人,见刚才猪妖砸了钟道临一锤却反而被震死,都吃了一惊,等到钟道
临也吐血撞到了桌角前面,才开始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起来,也都搞不清楚他们俩是谁伤了
谁。
一个手持三棱铁叉的狼人大着胆子,提脚踹了躺倒地上的钟道临脸上一脚,“砰!”
的一声,钟道临右脸被踢个正着,脚在地上滚了几滚,挂着鲜血的嘴角,一会儿就随着右
半边脸肿了起来。
所有人看到钟道临的反应都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明白过来,眼前这紫发小子已经连躲
闪的力气都没有了,正当那狼人举起铁叉,要朝钟道临胸口扎下的时候,就听从背后传来
了一声轻喝:“且慢!”
王权甲随着一声轻喝,皱着眉头从厅外走来,先目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厅角早就被手下
摁在地、被捆个结实的穆图,然后才收回目光,小心翼翼的朝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的钟道临
走去。
望着钟道临的眼神,先是迷惑中夹杂着些许恐惧,而后突然变得狂热兴奋起来,扭头
朝左右吩咐道:“先将这臭小子琵琶骨穿起来,再找个粗铁链把这小子给我锁了!”
一个牛头人闻言,低吼着答应一声,掏出兽甲内的一串黑色铁丝环,就朝钟道临走了
过去。
只见他弯腰一把将钟道临从地上提了起来,伸出右手一指,对准钟道临双肩猛戳两下
,随着“噗噗”两声轻响,牛头人的手指,就像是插香灰般戳入了钟道临的肩膀,随着牛
头人指头拔起,顿时喷出了两股血线,留下了两个深可见骨的血洞,不停朝外冒出鲜血。
牛头人接着用铁丝环将钟道临双肩琵琶骨穿透,又用穿着肩胛骨的铁丝,将他的两手
背绑在身后,随后找来粗铁链,将钟道临上身包粽子般牢牢捆住,只留下让他能够略微行
动的双腿,只不过双脚脚踝上也有一根铁索罢了。
这种残忍的捆人方法,是王权甲为了防止各族贱奴逃跑,或者反抗而设计的。
就算是力大无穷的悍熊族,跟狮人部落的武艺高强之士,一旦被锁住了琵琶骨,也是
分毫力气都使不上来,别说逃跑了,连走路时间长点都随时有可能死掉,只能任人宰割。
王权甲见钟道临面容哆嗦着被捆得很牢,暗想这小子不过如此,就是不知道用的是什
么邪门法术,居然把那么一个自己细心培养的熊人给翻掌间吸干了,虽然心中恼怒,但想
到不久后就能够套出这威力绝伦的功法也就释怀了。
他转身踱步走道穆图身前,微笑道:“穆老弟这是何苦呢,明知不可为而为,怎算是
智者所为?我这也是权宜行事,刚才所说的话还算数,只要兄弟能够交出『神兵巧器铸解
图』,咱们就当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交你妈个鸟蛋,要命拿去,你穆爷爷可是从小被人唬大的!”
穆图说罢,冷哼了一声,不屑的将头扭向别处,一是被刚才王权甲对待钟道临的残酷
手段给激发出了血性,二是明知道对方不会放过自己,干脆来个乌龟咬秤砣││死不开口
。
“不能放过他!”
这时一位跟赤瞳很要好的同族熊人,听到王权甲要放过间接害死寨主的穆图,忍不住
怒吼出声,显然心中不满。
王权甲连看一眼出声之人模样的兴趣都没有,闻言嘴角向上一扬,露出了个似有似无
的笑意,淡淡道:“是吗?”
蓦地,一声惨叫声传来,刚才发话的熊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身旁的同伴
手起刀落砍下了脑袋,临死都还不知道犯了王权甲的什么忌讳。
王权甲神色不变,颇有兴致的看着那个被砍下的黑色熊头,在地板上越滚越远,冷冷
道:“一个不留!”
随着王权甲的“绝杀令”出口,石厅外空地上,突然凭空出现几十道手持弯月长刀的
紫色人影。
还没等众人看清这些人长得什么样,又再次凭空消失了,紧跟着是从近到远的惨叫声
接连传来,看来是这些幽灵般的紫衣人开始袭杀黑风寨喽啰了。
厅中十几个黑风寨中人刚想反抗,就被王权甲带来的那些高手给砍死当场,仅余的两
个鳞蛇族人喽啰,见刚才那些同伴撑不了片刻就被杀死,脸色一变赶紧丢掉武器,大尾巴
一甩“扑通!”跪倒在地。
其中一个用颤抖的生硬声音问道:“王会长……黑风寨是你建的……为什么……愿意
听调遣……不要杀我们……”
“嗯!”
王权甲负手而立,冲着发话的鳞蛇人亲切道:“放心,我不杀你们!”
“谢谢……王会长……不杀……啊——”
那跪倒在地上的鳞蛇族人尚未把道谢的话说完,就觉得从心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惨嘶一声骇然朝下看去,就见一把锋利的长剑,带着鲜血从自己前心猛然穿出,瞪大了蛇
眼,不可置信的望着身前笑呵呵的王权甲,口中红信乱舞,惨嘶道:“你不是……说……
”
王权甲柔声道:“我是没有杀你,杀你的是他!”
说罢,朝着另外一个鳞蛇族人指了指,又哈哈的笑了起来,随后声音转冷:“你很聪
明,今后还跟着我吧,押着这两人走,其余的帮隐族人放火烧山,千万不要留下痕迹!”
“是!”
刚杀了自己同伴的那个鳞蛇族人,丝毫的不忍表情都没有,听到王权甲放过了自己,
赶忙过去将穆图背在身上朝厅外走去。
穆图跟钟道临虽然行动受到限制,但听觉跟视觉却没有受到影响,直到这个时候才恍
然大悟,穆图更是丧气懊恼的在鳞蛇人背上直甩头,没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王权甲这个
垄断了贱奴买卖的大商贾所搞的鬼。
第六章 身陷石牢
王权甲一方面充当白脸,任凭另一大势力司曜干去烧杀抢劫,控制粮盐油矿石等大买
卖,遇到司曜干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暗中帮忙,到最后才一劳永逸的摘取最大的果实,恐怕
一直将王权甲当作傀儡的司曜干,临死也不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傀儡。
另一方面,王权甲则跟匪帮山贼串通,甚至自己就是贼,不但能靠抢掠物资来壮大自
己,而且能够控制司曜干的势力规模,甚至干扰市场。
与其说,司曜干垄断了大半粮盐油矿石,能够控制市场价格,不如说王权甲才是真正
的操纵者,想要哪种物资涨价,只要简单的在路上全部抢光就行了。
一直到今日王权甲大功告成,不能再隐藏势力而要浮出水面的时候,才让穆图明白到
,眼前这个向来低调的王权甲是多么的可怕。
甚至,为了不暴露出他当初干这些勾当的蛛丝马迹,连一手建造的黑风寨都要亲手摧
毁掉。
如果厅外那些幽灵般出现又消失的就是隐族人,那么连黑风寨原来的大寨主狂狮哈巴
,都极有可能是王权甲有意牺牲掉的。
穆图暗暗叹了口气,王权甲几十年来如一日的忍功跟心机,他就自认做不到,对输给
这样的人心服口服,可以说是虽死无憾,但总觉得有点他X的冤枉。
走在泥泞湿滑路上的轮车“吱呀呀”乱响,车厢里被套上头套的钟道临跟穆图二人,
随着颠簸的轮车也是不断的上下晃动,两头牦马兽拉的轮车走了也不知道多远了,钟道临
只记得,从斗焕峰下来到现在,就已经吃了十七餐饭了。
喂饭的那人也不晓得是哑巴还是聋子,任凭二人低声下气询问也好、高声怒骂也罢,
总之就是闭口不言,只管喂饭,弄到最后二人也没脾气了,只得饭来张口,拉撒动手,除
此之外,就是在颠簸的车上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
钟道临肩头粘在毛皮上的鲜血已经结成了厚疤,可是伤口还是不停的朝外渗血化脓,
车厢每一次的震动,都能引起他全身的连锁反应。
反正二人没有被封嘴,每到疼得发晕的时候,他就开始大吼着问候王权甲他亲戚,从
上十八代祖宗到后三十六代孙子轮着圈的骂,到后来被捆成粽子的穆图也来了兴趣,口沫
横飞的讲起了王权甲当年的风流韵事,不是跟西边的绿毛王八有一腿,就是跟东边的老母
猪偷偷约会,直到二人精疲力尽声音嘶哑才作罢。
本来王权甲不封二人的嘴巴,是想从他们嘴里听到些无意间露出来的事情,没想到猜
透了他想法的这一老一少,开始化悲愤为力量,每天早中晚三次准时问候他祖宗,亲自暗
中偷听了几次的王权甲越听越怒,也不屑现在才去封两人的嘴,只好派手下人监视,自己
反而跑到前边车上,好落个耳根清静。
背靠在车板上的穆图,侧耳听了听窗外的动静,稍许才低声在钟道临耳旁道:“怎么
样,功力恢复了没有?”说着,露出了关切的神色,两眼直朝钟道临身上瞄。
钟道临闻言呻吟一声,光火道:“恢复个屁,好不容易昨天气海内有些气感了,今天
被这鸟车给晃得又空空荡荡了!”
二人也不是穷极无聊才开骂,主要还是钟道临前天突然发觉,气穴内开始能够聚拢真
气了,这才跟穆图设计出来一个声音驱逐的办法,两人也好等骂开了偷听的人后,才彼此
商议办法。
穆图听到钟道临一说,颓然的叹了口气,失望道:“那怎么办?我又不会打,你小子
又被铁丝穿得像跟油条似的,那『王八甲』又不知道要把咱们送到哪里挨刀去,你说……
”
钟道临不耐烦的打断了穆图的话,哑声问道:“你这老家伙害我不轻,本来想赚几个
温饱钱,却没想到才几天,老子一条命就去了大半条,我问你,你今天吃饭的时候觉得胃
口如何?”
穆图不明白钟道临问这个要干什么,愕然道:“还算不错,颠来簸去的肚子容易饿!
”
钟道临点了点头,放心道:“嗯,那就好,把嘴伸过来!”
穆图闻言一楞,张口结舌道:“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没那个癖好!”
钟道临用后脑勺猛地一撞背后的车板,“砰”的一声传来,大怒道:“老不死的,你
胡想什么呢?快点帮我咬铁丝!”
穆图听他一说这才明白过来,心里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当听到钟道临让他老人家
用牙齿咬铁丝时,还是怒哼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老子堂堂一个望日城首席宗师,你
叫我学王八帮你咬铁丝?”
钟道临眼圈一酸,悲切道:“小弟为了大哥您都这样了,你还跟我计较这个?”
穆图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狠狠道:“可得就事论事,只要这次死不了,出来后哥哥
我倾家荡产支持你报仇,能用牙咬断的铁丝还叫铁丝么,那叫肉丝!”
“再说,锁着你的那条又黑又粗的铁丝,本宗师用法眼一瞄就知道不是凡品,哥哥这
口烂牙咬肉都费劲,能咬得开那玩意吗?”
穆图把不愿意咬铁丝的理由,往铁丝质地太硬身上推了个一乾二净,抬头看着车厢顶
,假装看不到对面钟道临想要吃人的凶狠眼光。
“枉我对大哥一片肝胆赤诚之心,誓死不弃之义,相濡以沫之情,铁链同绑之共患难
,俗话说先义而后利者荣,先利而后义者辱,大……老家伙,你到底他X的咬是不咬?你
不咬铁丝我可要咬你了啊!”
钟道临说话间牵动了伤势,又是一阵钻心痛楚传来,想起他如今落难,都是被穆图这
个兵器贩子给害的,忍不住开口大骂,之后不停用牙齿上下撞击,发出一阵“嗒嗒”咬牙
声,朝穆图吓唬着。
穆图耳中听到钟道临的撞牙声吓了一跳,怕这小子真的想不开找自己麻烦,大屁股蹭
着车板朝后猛退,没想到这时候轮车突然停了下来,一直关着的车门恰好被人打开,穆图
一屁股坐空失去了重心,“哎呀”一声,惊叫着朝车外翻了出去。
刚拉开车门的狼人还没来得及招呼两人下车,就看到了肉球般从车厢里“掉”出来的
穆图“咕咚咚”滚翻了出去,他还以为穆图用了什么神奇功夫要逃跑,大吼着两步追了上
去,抬脚就朝穆图的肚子上狠踹。
也活该穆图这小老头倒楣,眼睛被蒙着什么都看不到,刚觉得一屁股蹲翻到了地上还
没站起来,就被狼人雨点般的一阵猛踹,疼得他“哇哇”怪叫着在地上左滚右翻,等狼人
发觉到穆图还是被捆得很牢而收脚的时候,地上的穆图已经像龙虾一般,弯着身子开始口
吐白沫了。
“起来,别装死!”
狼人见穆图哼哼唧唧吐起白沫来没完没了,不耐烦的又是一脚踹上了他的肚皮。
车上的钟道临也听到了车厢外的动静,暗骂这死老头活该,可是心中又奇怪为何没有
王权甲的声音,按理说,以王权甲的驭下手段之狠,那个揍穆图的人应该不会如此肆无忌
惮才是,难道他不在这里?
就在钟道临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粗壮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刚感到伤口一疼,耳
旁就传来了一声催促:“快下车!”
钟道临感觉到了这是个跟自己同族的人,虽然现在不明白这是哪里,也只能顺从的下
了车,省得那人再大力的抓着自己往下拉。
下车后的钟道临,只能跟随前边拽着他衣服的人走,脚下的地面从松软的泥土慢慢变
成了厚实的土路,忽然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凉气,气温猛地降低了许多,空气中的湿气也
逐渐加大,钟道临猜测自己可能是走入了一个洞穴。
甬道很长,钟道临越是往里面走,就感到空气越是潮湿,脚下也慢慢变得凉飕飕的。
走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蒙在钟道临眼上的布条,才被拉着他走的那人给解了下来。
他身处这个洞穴内的两旁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虽然油灯光
线不算很亮,但看在几天没能见光的钟道临眼里,却仍是觉得很刺眼。
等他眯着眼适应了洞内的光线,这才看清面前站着一个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壮硕土人,
脑袋光亮却面无表情,土人拽出腰后的一盘钥匙,打开了洞壁内的一扇石门,扭头朝着钟
道临喝道:“进去!”
“哗啦啦”一阵响声传来,土人说罢,伸手将捆着钟道临的粗铁链给解了下来,缠了
几圈抱在怀中,一边还不耐烦的朝着钟道临皱眉道:“快点,别磨蹭了!”
钟道临闻声一楞,这才发现穆图并没有跟在自己身后,刚想看看通道内的环境,就被
那土人一把推进了石牢,“光当”一声关门的响声传来,钟道临的面前再次漆黑无比,只
有透过石门的缝隙才能看到几丝光亮。
钟道临长叹一声转过身来,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用脚尖蹭着地板,咬牙尽量伸展
右臂朝四周摸索着走去,想要尽快弄清所处的石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过了很长时间,将石牢内摸了一半的钟道临,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瞳孔逐渐放大
,借着微光慢慢看清了石牢内的摆设。
这个石牢很高,差不多有两个他迭起来那么高,抵着屋内的一角放了张铺满枯草的石
床,另一头放了一个用来拉撒的大木桶,除此之外空无他物,整个石牢内阴冷潮湿,弥漫
着一股子霉味。
没有失去自由前的钟道临,从没体会到过自由的可贵,就像是无处不在的空气一样,
只有当失去了,才会懂得这些每时每刻围绕身旁的东西是多么的可贵。
他也不禁在想,为什么有自由的时候,人们往往用自由和青春换取金山银海,而不懂
得珍惜陪伴在身旁的平淡,就像世间一对对经常吵架争执的恋人那样,直到彼此失去后才
懂得珍惜和曾经拥有,难道这就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还是得不到的东西才最可贵?
索然无味平躺在床上的钟道临长叹一声,终于顿悟,原来世人一直苦苦寻觅的那些世
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却恰恰是世界本身。
难得平静下来的钟道临,也顾不得先想办法把锁在琵琶骨上的黑铁丝弄断,反正困在
这个不见天日的石牢中,也不知道要多久,慢慢想法子也不迟,反而开始回忆自身经历的
种种因果,思考着下一步究竟要如何走。
自从几个小伙伴在宗祠遇到示警而来的钟寅初,钟道临就一直被命运那无形的手操控
着。
先是拜师峨嵋修习道法,而后下山偶遇老白龟,驯服雷鹰地虎风狼,这之中与伏虎和
尚跟玄机子的重逢最令他为之激动,至于收服三小、屠戮肆虐的僵尸,不过是奉师门之命
罢了。
而他虽然身在道家,却一直对自己为何要修行感到懵懵懂懂,命运从未按照自己摆放
的砝码发生哪怕一丝的摇摆,甚至他都没拥有砝码的资格。
直到经历魔窟内的种种磨难,并在利州城外顿悟五行法源后,钟道临才真正初窥大道
之堂奥,明白了如果把三界内俗世苍生的命运比作一幅平面画轴的话,那么他所追求的,
却是平面画轴外的广阔世界。
因为前路是如此未知而神秘,所以才更吸引他朝前走下去,希望能看到跟常人不同的
路边景色,或许这就是他所选择的人生道路。
从阴界阎罗殿出来后诸事已了,本来钟道临只要随手在路上弄点香火钱,打几角泸州
老窖就可以回峨嵋复命了。
谁知风云突变,九华山“太虚凌霄阁”忽然被魔界第一重天十二星宫人马奇袭,钟道
临来不及思考就一脚踏了进去。
本是来帮忙的他尚未有机会施展,就被亦正亦邪的叶孤生擒,才一出来,却发现原本
以为是正道之人的广渡,却比魔界之人更毒,而那个抓自己的坏人叶孤,反而用自身性命
救他脱困。
钟道临心中正邪的界限是如此的模糊,而当幽霜把九黎族受到的苦难与前因后果说明
后,他的这种正邪不分的感觉越是强烈,觉得就像一个不吃蒜跟一个爱吃蒜的人争论,好
坏与否,不过是自身喜好的延续罢了。
还有就好像是草原上的猎豹跟野羊,猎豹食肉野羊吃草,豹为了生存必定要吃羊一类
的肉食,千百万年来发展出了锐利的齿爪跟迅如疾风的速度,而羊为了活命必定要杂食以
获得更多的食物,多生以扩大种群而不会灭绝,站在猎豹的立场视羊为敌,对羊来说猎豹
是敌,所站立场不同得来的论断也刚好相反,善恶相对而非绝对。
而猎豹一样的食肉类也好,羊一类的食草类也罢,都被冥冥之中那看不见的平衡之手
操纵着,猎豹泛滥则野羊减少野草丛生,到最后没有食物的猎豹也将灭绝,反之亦然。
钟道临忽然想起了阎罗阴殿堂前的那副对联:“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
罚!”
自古善恶的天平,就从未发生过任何大的倾斜,否则一方筹码的消失,也会立即造成
另一端的无限制倾斜,永远的沉沦下去。
就像身在石牢中的钟道临体会到平淡的真谛那样,善与恶都不是世间最闪耀最真实的
存在,而只有它们中间的那个平衡点,才是真正的万物生存繁衍之根本,也就是道之所在
。
从三皇五帝启始,商虐周仁遂得六百年天下,其后秦皇汉祖二统河山也好,唐宗宋祖
拨乱反正也罢,治国如以道家无为作尺则天下平,驭臣如以法家秉断为尺则天下治,安民
如以儒家仁礼为尺则天下愚,天下平则安,治则廉,愚则安,故能天下大治,国泰民安。
道法儒本来只不过是少数人用来得到自身目的手段,可笑的凡尘俗子皆把道法儒的思
想当成了不可违背的真理,甚至弄了个所谓的圣人出来,俗子总是崇拜“智者”
手中握着的那把可以操纵他们生死的“刀”,却很少愿意思考握着“刀”的“智者”
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人民如此愚眛,奈何以善恶度之?
朦朦胧胧悟到这一层的钟道临,忽然觉得世人是那么的可怜,怪不得大智大勇之人皆
要超脱人世或睥睨众生,因为大部分的愚人一生都要被少数智者所操纵,浑浑噩噩度过此
生,或许佛道之人从自身寻求解脱,正是基于此点。
“可惜了!”
钟道临自怨自艾的呼出一口气,心想就算懂得了人生能怎样?还不是要迎接一个又一
个的未知。
就像现在一样,本来自己是要遵照幽霜的意思到魔界各地看看,谁能想到才几天的功
夫,就做了阶下囚?
现在的钟道临一肚子未能解开的谜团,既不知道为何太虚凌霄上人会跟幽霜一起出现
,也不知道太虚凌霄上人为什么会变成无数光团凭空消失。
他甚至不知道,叶孤跟幽霜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在人间看似道行平常的幽霜来到
魔界后,法力反而增大?
还有,就是那个广渡,似乎早就跟十二星宫的魔人有所勾结,魔族围困九华山,说是
为了宝典跟神女,可钟道临心里总觉得里面并非那么简单,究竟自己哪一环没有想通呢?
被一大堆为什么搞得晕沉沉的钟道临,干脆什么都不想了,如今身在石牢,能不能活
着出去还不一定,反正刚才那个土人将他的锁链给解了,索性伸伸懒腰,盘腿端坐石床之
上,试试看能不能恢复点功力再说。
第七章 翼人飞扬
刚试着朝气海内聚拢真气的钟道临,还没等开始搬运小周天,就从心头升起了一股烦
躁感,吓得他赶忙停功止躁,同时心中一凛,明白到失去功力后,自己的道心再也无法保
持清静无为的境界,再强行运功,说不定立刻就要走火入魔。
收功后的钟道临,皱起眉头朝身旁的潮湿墙壁看了一眼,虽然他的功力不在了,但灵
觉却反而增加了,明镜般的反映着周遭的事物,毫无遗漏,刚才运功起念时,分明发觉墙
壁后面似乎有人正在对他偷窥,这种诡异莫名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有。
“咚咚!”的脚步声由弱到强慢慢从门外传来,钟道临甚至能够肯定其中一人就是王
权甲,过没多久,“哗啦啦”一阵钥匙碰撞的声音传来,紧接着石门被推开了,钟道临耳
中响起了王权甲那笑呵呵的声音:“老弟别来无恙?”
被钟道临跟穆图路上骂了几天的王权甲似乎也没有生气,依旧笑咪咪的从门外踱步走
了进来。
门外站着那个先前的粗壮土人,可钟道临却凭灵觉,感应到王权甲左右另外三股若有
若无的气息,可能就是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隐族人了。
钟道临靠在墙上动也没动,眼角不抬的笑道:“老子好得很,日光晒多了正好借贵宝
地休息两天!”
“呵呵!”
王权甲对钟道临的冷嘲热讽装作没听到,仍兀自笑道:“老弟心态平和,伸曲由意富
贵由心,真让哥哥汗颜,不过整日待在这处地方,想必老弟你也会厌倦,还是多晒些日光
,活在花花世界的好!”
说着,送过来一个关切的目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真的是关心钟道临。
“哦?”
钟道临斜眼瞄了站立在床边的王权甲一眼,奇道:“王会长愿意放小弟出去?我还以
为王会长怎么也得先来个下马威,关我个十天半个月的,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了!”
本来王权甲正像钟道临猜得那样,准备先让他受些苦然后才来问话,人在突然失去优
渥的环境后往往心灵最是薄弱,也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否则等钟道临住惯了这里,给他
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反而会弄巧成拙,可是对钟道临身上的奇功绝艺羡慕不已的他,还
是忍不住提前来了。
听到钟道临话中之意的王权甲心中暗骂,虽然恨不得把钟道临千刀万剐,但脸上仍兀
自笑呵呵点头道:“哪里哪里,委屈老弟实属误会,只要老弟能够将当日在黑风寨使出的
功夫法门写出来,哥哥不但恭送老弟离开而且有重礼送上,你看如何?”
“好啊,没问题,快把笔拿来,吊着我肩膀的这铁丝解开,小弟现在就写!”
钟道临笑嘻嘻的坐了起来,像个熟人般的朝王权甲招呼着。
“呃?”
王权甲笑容一滞,没想到钟道临会这么容易屈服,反倒让他觉得有些不妥,万一把“
琵琶锁”给解开后,这小子翻脸不认帐,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可是如果不解,又反而显得示弱,人家被关着的都不怕自己这个关人的,未免有些不
对劲。
坐在石床上的钟道临看到王权甲脸上阴晴不定,暗中偷笑,心想你奶奶的,老子随便
给你写点鬼画符,如果能看懂算你本事,看不懂是你悟性不够,再说反正也没规定多长时
间写完,老子一天给你写一段,啥时候伤势痊愈,啥时候完稿,如果能看明白,算你老小
子造化够。
心里面早就打定主意的钟道临,脸上却显得一片哀苦,可怜兮兮的对王权甲苦恼道:
“王会长,小弟也只不过是个打铁的,三年前无意间碰到一个老头非要教我什么功夫,乱
七八糟的学了三年还有好多没搞明白,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吸取别人的精气,能用这破功夫
换回一条小命,也是求之不得!”
站在床头的王权甲一咬牙点了点头,暗忖就算这小子敢骗自己,也绝对逃不出去这所
天牢,只会死得更惨,想到这里面容变冷,冷哼一声道:“老弟,咱们把话挑明了说,哥
哥信得过你,也希望你好自为之,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那里可没有这处清静!”说罢
,将头朝那个土人一甩,转身离去。
钟道临看到王权甲出了石门,急忙喊道:“放心吧王会长,小弟保证让你变得龙精虎
猛,我叔父穆图他怎么样了?”
过道里传来了王权甲冷冷的声音:“云,雾,清水与泪珠殊途同归,但从未有人这么
看!”
钟道临愕然不语,王权甲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肩膀上一阵痛楚传来,疼得他咬牙
倒抽了一口凉气,锁着琵琶骨的黑丝铁环,终于被土人粗暴的解开了。
“多谢,请问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钟道临活动了一下肩膀,冲着正要侧身关门的土人道了一声谢,能够不受铁丝穿骨之
苦他还是很高兴的。
那个壮硕的土人闻言一楞,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这么粗暴的解开钟道临的铁环,对方还
会这么客气,冷漠的眼神迷茫了一阵子,才沙哑道:“我叫阿布!”说罢“匡当”
一声关上牢门,慢慢走远了。
土人由于身分低贱,在跟魔族通婚或者说是强行交配前是没有名字的,直到现在,也
只是随意用一个代号来区别身分,只有跟魔族的后代,才会由自己的主人赐名。
阿布能够学会魔族语言并且有自己的代号,已经是比大多数土人的身分更高了。
被解去了琵琶锁的钟道临,经脉中立即升起了气感,虽然远比他巅峰状态的时候要少
多了,但聊胜于无,不管怎么说,有了真气护住全身气穴,不但能够抵御寒气侵体,而且
从肩头传来的疼痛感也大幅度减轻,只是已经化脓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仰目望着石牢屋顶的钟道临,背靠着冰凉的墙壁,也不知道如今要干什么,刚想运功
调整恢复一下受损的脉络,就感觉到背靠的石墙后传来了“砰砰砰”三声大力的敲击声。
钟道临精神一振,没想到隔壁还真的关着人,立时“噌”的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握
拳使劲敲击了石墙三下回应对方。
石壁后那人这次连续在刚才声音发出的地方,敲打了好几次,然后声音一路往下,停
在了墙角的一处地方,更加猛烈敲击了起来。
钟道临感觉到隔壁那人,似乎是呼唤自己到最后声音发出来的地方,赶忙从床上翻下
地,趴在地上仔细的在墙根找了起来。
“喂喂!”
突然一阵招呼声传来,钟道临循声拨开地上的干草,果然看到一处石缝,因为石壁很
厚,所以传过来的声音也比较微弱,除非大声到能把看守引来,否则只能透过这处石缝把
声音从对面传过来。
已经把半张脸贴在地面上的钟道临,眼光透过石缝望去,还是黑漆漆的看不到什么,
换了个姿势用嘴对准石缝,压低声音道:“你是谁?”
“你跟穆图是什么关系?”对面传来的声音虽然有些生涩,但还算比较清晰。
钟道临也听出了这个声音比较生硬,不像是魔族人的声音,愕然道:“你认识穆图?
”
那人没有回答钟道临的问题,仍兀自重复问道:“你跟穆图什么关系?”
钟道临听对方意思好像有些不耐烦,只得皱眉道:“穆图算是小子长辈,您是怎么知
道小弟认识穆图的?”
那人冷哼了一声,不屑道:“我的听觉比你们魔族好多了,先回答我,为何你们会被
抓来?”
钟道临恍然大悟,原来刚才自己问王权甲穆图情况的时候,就已经被隔壁的人听到了
。
看对方极想搞清自己跟穆图的关系,也就不想再过多隐瞒,原原本本的将自己跟穆图
二人如何运送兵器、在黑风寨中被抓说了一遍。
对方似乎一听到王权甲的名字,就气得一直喘气,等钟道临说完,才恨声道:“穆图
为钱被他算计也不亏了,就连我这个给王权甲卖命近三十年的人,还不是被他害成这样,
此人蛇蝎心肠,他到现在都没有杀你,嘿嘿,还不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
说着,又是一阵自嘲般的冷笑,也不知道是怨恨自己没有早些发觉王权甲的歹毒,还
是笑钟道临时日不多。
钟道临惊讶道:“前辈跟穆图认识?”
隔壁传来了一阵声响,那人答道:“我就是黑风寨三寨主风飞扬,你说我认不认识穆
图?”
“什么?”这回轮到钟道临不明白了,喘着气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哈,还能有什么事,都怪我们风翼族瞎了眼,听信了王权甲的花言巧语,弄得我
如今生不如死,嘿嘿!”
风飞扬自虐般干笑了几下,恨声道:“我所在的风翼族,是翼人族里面资源最匮乏的
,经常受族内跟外族人的欺侮,当年王权甲派人送了大量的食物跟武器支援我们,要求我
们帮他传递情报并且……唉!”
“并且助纣为虐,帮他建立贼巢抢劫物资,对吗?”
钟道临明白风飞扬被自己雇主出卖的这段经历,可以说是不堪回首,索性替他说了出
来。
“助纣为虐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让我族出人帮他四处劫掠倒是真的!”
风飞扬说着说着,叹了口气道:“谁知到了最后,王权甲非但不兑现当初说的帮我族
合击飞翼部落的承诺,反而将我族派来的人全给灭了口,嘿嘿,要不是我身上还有他想到
的东西,恐怕就不是斩断我两扇翅膀、关起来那么简单了!”
钟道临骇然道:“斩断翅膀?”
又是一阵响声传来,风飞扬冷笑道:“咎由自取而已,算了,这样跟你讲话太累,就
说到这里吧,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如果你能活着出去,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当然少不
了给你好处!”
钟道临奇怪道:“什么事?”
风飞扬低声道:“等我把这个缝隙弄大点再跟你说,有人来了!”说罢,再无声音传
来。
这时,石门下一个可能是用来递送饭菜的小窗子被打开了,那人从外边递过来了一些
东西,就又关上小窗走了。
等钟道临拿过来一看,赫然发觉是几张白色的薄兽皮,跟几枝粗细不一的黑色炭笔,
拿过这些东西的他暗暗苦笑,想不到魔界连蒙恬发明的毛笔都没有。
尽管握着头部被削尖的炭笔很不适应,钟道临还是试着在兽皮上写了起来,毕竟现在
肩头被刺穿的伤口还在化脓,他不交点什么出去,恐怕是自找苦吃。
但写了一会儿的他,又突然停下笔,将毛皮一把扯得粉碎,这才想起了一直被自己忽
略的问题,那就是魔族的字体究竟是什么?
要知道,从甲骨文到大篆、小篆、草书、魏碑,到了钟道临这里只懂得写行书,万一
魔界用的字体,还停留在象形文字那可怎么办呢?
如此一来,非但暴露了自己的身分,而且容易横生枝节,沉吟了少许的他开始大声朝
外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过没多久,外面传来了一阵由远至近的急促脚步声,土人阿布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喊什么?”
“布大哥抱歉,小弟一时忘了自己是不认识字的,你看看能否由我来念,由大哥来写
?”
钟道临说着,把兽皮跟炭笔又从门底的小窗递了出去。
门外的阿布皱了皱眉头,也不接钟道临递过来的东西,一言不发的又朝原路走了回去
,过了许久才扛着一把椅子,跟着一位面皮白净的中年人走了回来。
那中年人神态倨傲,捡起地上的兽皮炭笔大刺刺的往石牢门外一坐,冲着门内的钟道
临冷冷说道:“不识字的蛮人要什么笔?你说吧,我来写!”
钟道临组织了一下脑中的语言,开始念咒般的胡扯道:“修习此功法必须冰心止躁,
不可擅动干戈更不可沾染杀戮,尤忌荤腥,必需慈悲为怀日行三善,一日不可松懈,否则
血脉精元倒流引起真气反噬,真阳不举,皮肉溃烂,全身骨胳寸断……造成走火入魔,实
在是惨之又惨……”
门外那中年人越写越惊,心想这是什么邪门功法,怎么如此阴毒?等钟道临说到“真
阳不举”的时候,更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身,头上渗出了层层冷汗,暗呼侥幸。
他乃王权甲手下负责纪录的文案,也听到了一些关于钟道临在黑风寨使用邪功,吸干
了赤瞳的经过,同样不识字的阿布,来找人帮忙记录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就兴致勃勃的跟
了过来,心中的如意算盘,就是能否捞“邪门神功”的一杯羹,却没想到钟道临光是说的
后遗症就这么多,吓得他赶忙打消了偷抄一份的冲动,嘀咕道:“有这么邪门吗?”
石牢内正越扯越兴奋的钟道临,对有人打断自己大为不满,冲着门外怒喝道:“你以
为神功是这么容易练的?”
越是威力大的功法越是忌讳多,懂不懂?
“没听过要练神功,必先自……嘿嘿……必先自束,特别是要提醒王会长切莫杀生,
否则心中戾气聚积,必死无疑!”
他这一兴奋,差点来了个“要练神功,必先自宫”,幸好反应快,及时把话给收了回
来,不然让王权甲看到为了练这门功法,居然要把自己那玩意给切了,还不要找他玩命?
同时钟道临暗暗得意,心道老子先给你这个“王八甲”多点儿忌讳,再来个关公战秦
琼母猴斗夜叉,练不死你也要你发神经,想不通是你悟性不够,不走火入魔,算你姥姥的
造化够。
钟道临口若悬河的瞎扯了一通,将《无道经》所载的经文掐头去尾、逢四断一,每句
话都倒着来念,又不怕再次写的时候会对不上,本来就深奥难懂的《无道经》被他这一改
编,更加生涩的仿佛天书一般,把门外奋笔疾书的那人搞得晕头转向,如坠云雾一般。
“好了,先就写第一层秘诀吧,要知此功法共分九九八十一层境界,小弟也才马马虎
虎练了七层,往后的秘诀,小弟资质愚昧就参透不出,只能靠王会长自身领悟了!”
坐在石牢门板后地上的钟道临摇头晃脑,又严肃的告诫了一番,才贼笑一声站起身来
,伸了个懒腰,冲着门外喊道:“王会长如果练功的时候有什么不明白的,让他尽管来问
我,小弟必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来,把你写好的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
门外那人暗骂一声,心想你这小子连字都不认识还看个屁,可是被钟道临一番吹嘘给
镇住了的他,还是闻言将厚厚一迭兽皮从小窗传了进去,毕竟那些深奥难懂的四字成句的
经文,他自认为不是钟道临能随口编出来的,能让钟道临看看有没有漏记一段,还是必要
的。
接过一迭兽皮的钟道临,对着小窗口传来的光线看了看,果然写得满满的兽皮之上,
没有一个字是自己认识的,心想还好自己没亲自操刀写,就算是王权甲练出来个三长两短
,也能把罪责推到门外那个“不懂纪录”的人身上。
默背了一遍刚才所说的,钟道临又把兽皮从窗口递了出去,这样一来就不怕王权甲让
他复述一遍。
接过兽皮的中年人不敢耽误,急忙抱着这些“神功口诀”朝外走去,后面跟着从头到
尾都一言不发的阿布,扛着中年人坐的那张椅子默默的跟在后边。
胡扯了大半天的钟道临,口也有点渴了,在房内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清水,就连隔壁的
风飞扬也没有再出声联系他,只得爬到床上打坐了起来。
第八章 地底矿洞
也不知道是钟道临的“神功秘诀”写得好,还是他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态度软化了王权
甲,当天就有狱卒送来了香喷喷的肉菜跟疗伤的药粉,隔日还依照钟道临的身材送来了一
套厚衣衫,让正在石牢内心里七上八下的钟道临安心了不少。
时光就在钟道临这种不见天日的情况下悄悄流逝,他也只能借着每日两餐饭菜来计算
天数。
这些日子以来,王权甲总是两次三番的,亲自跑过来询问功法内的诀窍,每次来都是
一脸迷茫,甚至有些魂不守舍。
王权甲果如钟道临所料,在怎么练都练不出来个所以然后,特意又找人让他又复述了
一遍“吸气神功第一层口诀”,见到第二次的口诀跟第一次的分毫不差,这才相信是自己
的悟性不够,慢慢也就成了钟道临门前的常客,甚至土人阿布那张搬来搬去的椅子,在王
权甲有一日来了三次后,也彻底的在钟道临牢门外安家了。
风飞扬这段时间空闲时,就跟伤势渐渐痊愈的钟道临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那条石墙
上的缝隙也被他弄得越来越大,钟道临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得随他去。
这一日,钟道临刚刚从冥想的沉睡状态中醒来,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爬上
了一个微笑,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苦苦思索,当初在黑风寨大厅内运转《混沌经》时所
遇到的问题。
那一次,几乎让两团不同属性真气给折磨死的他,终于想出了如何克服各异气流的方
法,体内跟之前两个气海完全不同的第三个气海,也终于在刚才开辟成功。
如果说,他前两个气海中充满了循环的气流,那么现在在他,脚底涌泉的第三处气海
则是空空如也,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枯井。
一旦今后钟道临从外界吸取了真气,就会顺着经脉抵达这口井,就像是再大的水都漫
不过鸭子那样,无论外界涌来的真气有多大,这口井也会像地下水那样保持一个平衡的水
面,而多出来的“水”才会顺着经脉,慢慢流回融入到另外两个循环的气海中。
如此一来,将不会再出现那种两团不同属性的真气势均力敌、彼此征战的情况,钟道
临也就不会在措手不及之下重蹈覆辙。
行功圆满后恢复了六识感应的钟道临,才听到了墙根传来的一声声呼唤,跳下石床趴
到地上一看,那条通向隔壁的缝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风飞扬用东西磨穿成了一个拳
头大的石洞。
“小子,这东西你拿着,记着我拜托你的事情!”
风飞扬似乎对钟道临经常性的失去听觉感应习以为常了,见他过来了也不废话,用一
根小棍子把一件东西顺着石洞给捅了过来。
钟道临拿过东西一看,才发觉到是个前头坠着个鸟型宝石的石头项链,愕然道:“这
是什么东西?”
说罢,透过石洞朝那边望去,第一次看到了风飞扬薄皮眼睑下那黄色的眸子,从里面
透出的目光很锐利。
“风翼之炼,这是我风翼一族的身分标志,上面那颗蓝宝石,是只有族内的八位翼使
能够佩戴的,如果你能见到我的族人,记住拿出这个链子,他们会带你去见我哥哥的!”
钟道临看到风飞扬眼中闪出了热切的光芒,不忍拒绝说道:“如果小弟能活着出去,
一定求风大哥的族人来救你!”
“胡说!”
风飞扬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摇晃着身体之间,让钟道临从石洞内,看清了他不停闭
合的钢嘴,跟一截舞动的红舌。“我已经被斩断双翅成了残废,再也不能展翅翱翔,就像
失去了海水的剑齿鱼,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关键记得我交代你的事!”
钟道临听了风飞扬的话,也没有什么伤心的感觉,在魔界如此残酷的世界中,失去双
翅的他即使活着出去,也是生不如死,平静地点了点头道:“你放心风大哥,如果小弟侥
幸不死,一定把话带到!”
风飞扬闻言发出了一阵大笑,状态欢愉,兴奋道:“就像你们魔族所言『生来不过梦
一场,死去方知万事空!』嘿嘿,我总觉得你这个狡猾的小子不像命短的人,那些宝藏就
算是我送你的酬劳好了!”
风飞扬所说的宝藏,正是王权甲至今没杀他灭口的原因,这些黑风寨最近几年抢掠而
来的各种物资,在哈巴死后就只有风飞扬知道藏在何处,甚至连赤瞳都不知道。
根据风飞扬所说,狂狮哈巴临死前曾经察觉到了不妥,预先将一大批近些年抢来的物
资珍宝,藏在了一处只有他跟风飞扬两人才知道的地方,其余的经手人都被灭了口,加上
黑风寨是虽然属于王权甲的势力,但并不是所有抢来的物资都要交给他,很大的一部分都
用来建设山寨跟日常所需。
黑风寨几十年经营下来的各类物资也积攒了不少,而这里面最重要的,当属一批最近
才抢来的上好兵刃铠甲,这批远比穆图和钟道临二人运送的多上数十倍的兵器,才真正是
有钱都难以买到的。
两人正在说着,突然间,从过道内传来了一声怒极的咆哮,怒火攻心的王权甲双目浮
现出条条血丝,在几个护卫陪同下,脸色铁青的奔到关着钟道临的石牢外,隔着石门冲着
里面大吼道:“臭小子敢骗我,我要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钟道临闻声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呵呵朝外扬声道:“王会长这说的是什么话,是不是
又有想不通的地方才如此着急?不如说出来让小弟解你疑惑如何?”
“通你妈的屁!”
撕下了伪善面孔的王权甲,再也抑制不停心中的杀意,双目凶光闪闪,恨不得把钟道
临给生吞活剥了,这些天来他为了能够练“神功”,不但把买卖上的事都交给了手下的人
办理,而且一丁点的肉腥味儿都没敢沾。
昨天他在房中打坐的时候突然练岔了气,大惊之下,赶忙用钟道临教给他的方法运功
调脉,谁知道不调还好,越运气行功,体内真气越是狂暴难驯,在狂喷出一口淤血后,他
为了不走火入魔惨死当场,硬是咬牙散去了几十年苦苦修来的真气。
散去了功力的王权甲,除了万贯家财外甚至连个正常人都不如,顿时明白过来怎么回
事的他,凄厉的嘶吼一声后忍不住痛哭失声,老泪纵横,暗自悔恨为何会鬼迷心窍听信了
钟道临的花言巧语,一生英名转瞬间付诸东流。
王权甲一把将原本视若珍宝的“神功秘诀”兽皮扯成了碎条,一路狂吼着朝地牢冲了
过来,现在的他不想别的,只想把愚弄他的钟道临给活撕了。
钟道临心里也清楚,老谋深算的王权甲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迟早会被他发觉自己
在耍他。
钟道临也一直期待着这一刻,如果能趁着王权甲似信似疑、举棋不定的时候骗开石牢
门,那么他还有机会趁机胁迫王权甲逃出这里,只是没想到王权甲会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仍努力道:“王会长是不是练功时乱了气脉,来来来,让小弟帮您老人家探查一下经脉
!”
门外的王权甲听到“乱了气脉”,更是老脸一阵抽搐,咬牙切齿连说了三声“好——
—”急怒攻心之下胸口一阵郁气缓不上来,“噗”的一声张口喷出了一团血雾,染的门墙
之上猩红一片。
两旁护卫见王权甲突然喷血朝后栽倒,赶忙伸臂将他扶了起来,就听见怀中双腿发软
、快要站立不停的王权甲,气喘吁吁的举起颤抖着的右臂指着石牢门,惨然道:“把这小
贼给我弄进地底采矿场,然后将所有运送矿石跟食物的通道全部封闭,只留下通风口!”
其中一个魔族护卫闻言骇然失色,怕自己听错赶忙道:“主上,矿场有上万各族贱奴
,如果……”
王权甲怒喝一声打断了那人的说话,恶狠狠道:“我就是要他们人吃人,要让这狗操
的小子生不如死,一个矿场算什么?希望他能活到最后,那样才真的美妙,哈哈哈哈!”
王权甲说罢狞笑不止,狰狞的脸上冒起了亮光,戏谑般补充道:“矿场魔族没多少人
,记得每逢十日给我捉来一百个土人扔进去,我要看看他究竟是怎么生吃自己的同类,嘿
嘿!”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诡笑声传来,围在他周围的那些护卫也听得汗毛倒立,彼此相顾
骇然睁目,只有阿布那镶在古朴脸上的双眸,在听到王权甲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闪过了
一抹浓重的杀机。
石门后的钟道临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等到石门外传来了一阵“咔
咔”的剧烈摩擦声,他才开始提功戒备,准备当石门一开就立即将王权甲擒下。
就在这时,随着“嘎吧”一声闷响,石牢似乎抖了一下,钟道临愕然向四周看了看,
还没弄明白出了什么事,就忽然感到脚下一空,石牢地板突然从中而裂,惊骇欲绝的钟道
临惨叫一声,刚用手抓住一旁的床角,却没想到连石床一起从洞口掉了下来。
惊叫不止的钟道临,随着不停翻滚着朝下砸落的石床从天而降,耳中灌满了呼啸的风
声,偷眼朝下望去,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底下是什么地方。
“轰!”
“啊!”
钟道临忽然就觉得背后让人狠狠锤了一斧头,猛地背部朝下,撞上了岩石斜面的同时
,立即被反震之力撞飞,在空中“哇”的一声狂喷出一口鲜血,又重新跌落回岩石斜面,
“骨碌碌”的顺着斜面朝下翻滚着跌去,脑子里除了耳鸣声,再也感觉不到别的。
过了一会儿,“咚咚咚咚”的石床跟地面的撞击声,夹杂着一阵惊呼声,朦朦胧胧传
到了钟道临的耳内,总算精神被刺激振作起来的钟道临,立即发觉了目前的处境,赶忙抬
起脑袋平伸双臂将腿岔开保持平衡,免得再翻滚下去被岩石撞碎脑袋,瞬间将自身真气布
满周身皮肤外层,抵挡着身下的剧烈摩擦。
慢慢才在斜坡上停稳的钟道临,抬头向后望去,长长的一道斜坡直通向上,在往上看
除了一片黑暗,就是一些闪耀着微光的怪石,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钟道临收回目光刚想站起来,就感到全身像散了般的不受控制,直到这个时候剧烈的
痛楚感才一波波的袭来,痛得龇牙咧嘴不停吸气,伸出被石头磨出道道血痕的右手,一摸
头顶,才发觉脑袋上肿起了馒头般的肉包,稍一触碰就又是一阵剧痛传来。
“哎哟!”
正在检查伤势的钟道临,忽然觉得脸上如刀削般疼痛,捂着半边脸不受控制的朝旁滚
开,睁眼坐起,就见到了一个全身长满肉鳞的蜥人,手持皮条朝自己又是一鞭子抽来。
“他妈的!”
因为剧烈撞击受创而影响了灵觉的钟道临,见口吐红信的持鞭蜥人站在一旁,才明白
过来刚才被谁抽了,立刻狂怒的暴喝一声,从地上纵身朝蜥人扑去,瞬间凝聚了全身十成
功力的一拳,完全不顾抽向自己的一鞭,猛地向蜥人的面轰去,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本来钟道临不应该如此狂怒,可是先在黑风寨中计遭擒,被锁了琵琶骨关入不见天日
的石牢,胸中的郁闷之气尚未舒展开来,又莫名其妙的陷入地底,被人没来由的抽了一鞭
,这一下子火上浇油可把他给惹毛了,想也不想的就是全力一拳轰了过去。
没有语言能够形容钟道临下意识凝聚全身劲气攻出来的这一拳,几乎在他起念的同时
,这一拳已经轰中了蜥人的面门,甚至他对面的蜥人,还没听到拳头带起的风声,就先听
到了自己头骨碎裂的脆响,接着是窒息般的难受,仿佛钟道临这一拳把周围的空气都给吸
干了。
等蜥人终于听到拳头带起的尖啸风声时,那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了。
随后从钟道临拳头爆发出的狂暴气浪,将他整个长脖子上的脑袋轰成了一团朝后炸开
的血肉浓雾,一拳过后别说是囫囵的脑袋了,就连坚硬的脑骨,都随着这团血雾烟消云散
了。
失去脑袋的蜥人,再也握不住手中的皮鞭,皮鞭“咻”的一声改变轨迹飞了出去。
无头蜥人先是原地站立了一会儿,才如倾金山倒玉柱般朝后跌翻,以不比刚才爬上斜
坡慢的速度,又顺着地面滚了下去,只不过翻下去的时候少了颗脑袋罢了。
钟道临等蜥人栽倒的响声传来,才收回了呆呆看向自己拳头的目光。
他也没想到自己一拳之威居然到了这般境界,赶忙凝聚全身功力又是一拳挥出,遗憾
的是虽然动静不小,却没了刚才一拳有催山倒海的真气涌出,心中不由得迷惑了起来,到
底前后两拳有什么不同呢?
这时候斜坡下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各族的贱奴苦力,中间还歪躺着那张石床,所有人
都是张大了嘴,愕然看着斜坡上的钟道临痴呆般左挥一拳右踢一脚,不明白这个刚一拳轰
没了此洞大监工脑袋的家伙在干什么。
虽然众人都不知道钟道临此刻在干么,可是也绝对没人敢出声打扰这个满头是包的煞
神练功。
刚才那蜥人看似威风凛凛的第一鞭抽出后的惨像,他们还是记忆犹新的,都是老老实
实的默默站在原地,等着这个从天而降的新首领训话。
没人有兴趣多看一眼那具无头的蜥人尸体,在魔界,即使强的一方也随时都会被更强
的一方灭掉,旁人对于失败者没有任何的同情跟怜悯,有的只是那早已习惯了的冷漠。
暗自揣摩了老半天,也没搞明白其中玄奥的钟道临,终于停下了挥拳的动作,刚回过
神来,就被下面密密麻麻呆立着的众人吓了一跳,惊讶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各位是?
”
说罢,开始用眼光来回打量这群穿着十分破烂的人,那些拿着铁锹铲子跟钉锤的外族
人还看不出来如何,但几个蜷缩在角落里面的土人,却明显得有些面黄肌瘦、精神萎靡,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些土人望着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欣喜之色。
钟道临却不知道在这里的土人由于体格的局限,一直是外族肆意欺辱的对象,这些土
人,忽然见到了一个跟自己样貌差不多的魔族人到来,想不高兴都难,更何况而且这个魔
族人一出手,就轻轻松松击毙了凶狠的蜥人大监工,顿时都有了几分扬眉吐气的感觉。
“大人!”
一头大黑熊笑咪咪的用巨掌拨开了挡在身前的狼人,冲着土坡上站立的钟道临点头哈
腰道:“刚才俺见大人举手投足间风生水起,尽露王者风范,就知道大人乃天降魔神,嘿
,这一走起路来更是龙行虎步,皇气直逼俺的肺腑而来,一伸手风云变色,腿一踢大雨滂
沱,大人神功真是令俺叹为观止,大……”
钟道临被这个咧开大嘴冲着他说个不停的熊人搞得呆了一呆,心想眼前这挺会拍马屁
的黑熊,在胡扯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什么大人小人大雨滂沱,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眼见这熊人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忍不住出声打断道:“喂喂喂,什么大人?这是哪?
你到底是谁啊?”
第九章 内乱危机
肩阔腰圆的熊人很懂得察言观色,见钟道临似乎对这里什么都不明白,赶忙凑向前献
媚道:“烦劳大人垂询贱名,真让俺感到如沐春风,精神顿时无比抖擞,仿佛牛都能够吃
下几头,俺就是这里的监工,俺爹给俺起名叫卜要脸,意思就是要给俺们家争脸的意思。
”
“刚才那个不开眼冒犯大人虎威的无头畜牲,就是这个矿洞原本的大监工,弟兄们早
就看他不顺眼,大人干掉他咱们是高兴都来不及,万万不敢有别的想法的,嘿嘿!”
熊人说罢还搓了搓巨掌,朝自己身后的那些同族熊人昂了昂头,等见那些族人都露出
了羡慕的眼光,才满意的咧开大嘴笑了笑,心中也颇为满意自己的口才。
熊族里面力大头大屁股大的一找一大群,可像他这么能说善道的人,还真是凤毛麟角
。光是身后族人那些嫉妒中夹杂着羡慕的眼光,就能让他觉得当年苦练拍马屁的艰苦岁月
没有白熬。
钟道临哭丧着脸,冲着卜要脸摆了摆手,无奈说道:“我说『不要脸』兄,你爹给你
起这个名字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可是你能不能简要点说,这个矿洞到底要怎么出去?”
“咦?”
随着人群中传来的一声惊叹,走上前来一位穿着兽甲的狼人,先冲着钟道临拱了拱手
,才小心翼翼的答话道:“大人,小的赫日也是这里的监工,敢问大人难道不是王会长派
来负责到这里管理的吗?”
本来听到有人打岔就想发怒的熊人,见来人是赫日也就没怎么发作,只是不满的冷哼
一声,转过大头假装没有看见。
钟道临对说话简洁的赫日倒是很欣赏,闻言沉声道:“你别管我是怎么来的,先把这
里的情况跟我详细说说!”
狼人赫日听钟道临这么一说,就明白了过来,如果对方真的是王权甲派来的,断然不
会这么问,赶忙上前一步道:“大人明鉴,这里就是炎龙山下的矿洞,因为这里出产炎晶
矿石而得名,据说这处矿洞,已经被开发了近百年,原来是司曜干会长的产业,直到百日
前才被王大人接手。”
“小人以为大人是王会长派来的,这才有此一问,请大人见谅!”
说罢,又是一阵拱手,完全不像是外界狼族人那么傲气凌人,看来是被这里的环境给
磨圆了性子。
钟道临听完点了点头,总算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了,不由得认真打量了一番站在身下
的众人,皱眉道:“你们是这里的矿工?”
熊人卜要脸跟狼人赫日闻言,彼此愕然对望了一眼,后者摇头苦笑道:“我们哪是什
么矿工,不是各族犯下重罪的囚犯,就是被魔族抓来的苦力,这里一共有八个大小相连的
矿洞,每个矿洞有几百人到上千人不等!”
钟道临不信问道:“那你们一直都在这里没出去过,难道王权甲就不放你们走了?”
“呵呵!”
“嘿嘿!”
钟道临的话引起了下面一阵低笑,熊人卜要脸巨眼朝左右一瞪,止住了周围的骚动,
这才回头大声说道:“头儿,俺也不管您老人家到底是不是派来管这个矿洞的,总之来到
这里的从来就没有能出去的,干脆今后就安心在此住下,俺黑熊跟着你干就是了,谁敢不
服气老子活剥了他!”
“什么?”钟道临惊讶道:“既然出不去,你们又没有人管着,为何还在这当苦力?
”
赫日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每日不送出一定量的矿石换回粮食,我们连七日都活不了
,每过十到二十几日,总是有上千的新人被送进来,可是如今小人已经在此将近八年,从
未见过八大矿洞超过一万人,人多了食物不够分,人手少的话,也开采不够每日定量的矿
石,所以……”
钟道临听到这里,心头一震,颤声说道:“莫非那些人……”
卜要脸若无其事的点着大头,道:“送来的老弱病残都被吃了,不然还不是浪费粮食
?能留下来的,无一不是像俺这样身强体壮的,除非每次送进来的有特别厉害的,否则迟
早是死,就算是我们这些老人里面,也只有死的没有病的,嘿嘿,这就不用说了!”
说罢,还发出了一阵自嘲的笑声,听得钟道临心中发冷,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所
有病了的人,也会转眼被当成粮食让同伴吃掉。
三人正在说着,突然从远方坑道内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就是无数怒吼着的咆哮紧跟
着传了过来,赫日听到那边洞穴好像出了什么大事,赶忙吩咐一个狼人过去看看,钟道临
也从斜坡上走了下来,不解的望着那个传来杂音的洞口。
过没多久,刚才那个狼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大事不好了,洞
口被封了,咱们都死定了!”
“啪!”赫日四肢并用,两步就窜到了那人面前,猛地一抬手朝着脸上就是一巴掌,
破口大骂道:“他妈的,说清楚点!”
那狼人被赫日一巴掌打的踉跄倒地,脸上神色先楞了一楞,等到看清楚站在面前的是
赫日,才双手抱头痛哭道:“大哥,不好了,狗日的王八蛋,把咱们送料的坑道全用巨石
给封死了,存心要饿死咱们,呜呜——刚才红老大那里有个翼人族的飞到洞顶看了看,除
了几个只能让人蛇族跟土族人勉强通过的通风口,其他的全给封堵死了!”
他的这一阵喊不要紧,周围几百各族人顿时全都气炸了,有挥拳怒吼的,有暴跳如雷
的,有哭出声来的,更有瘫软在地上的。
可是鼎沸嘈杂的声浪,没多久就降下来,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是面如死灰的彼此
茫然对望,共同关心着一个问题,那就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赫日被突如其来的事情震惊过后,尾巴一甩站了起来,昂首发出一阵狼嚎,眼中绿芒
大盛,对着自己面前的二百多位族人厉声道:“快把铁锹钉锤和一切能用到的武器聚拢分
发下去,把通向红泰那个坑穴的洞口用巨石封死……快办!”
赫日见族人听到他的话都各自行动起来,转身朝钟道临单腿跪倒,沉声道:“首领,
属下擅自作主还请首领责罚!”
钟道临茫然不解的听赫日吩咐了一堆什么,等对方叫他“首领”才赶忙摆手道:“我
不是什么首领大人,也不是王权甲派来的,小弟跟各位一样都是被抓来的,到底怎么回事
儿?”
熊人卜要脸见赫日抢先认了大哥,立刻不服输的跪下大吼道:“大哥,这地方没什么
先来后到的,谁的拳头硬谁就是头儿,您老人家玉手一挥,那蜥人族的鸟人脑袋就烟消云
散了,您不当我们的首领,等红泰那狗日的领人攻来,咱们都得死!”
钟道临愕然道:“红泰是谁?他为什么要攻过来?”
赫日见钟道临老是这么优柔寡断,心想他怎么连这么显而易见的事都不明白,急道:
“红泰就是临着咱们这个矿洞的狮人族大监工,手下有将近一千五百人,而咱们这个矿洞
是八大洞穴内实力倒数第二的,总共才八百人,而且其中有两百人是只会做饭跟分拣矿石
的土人。”
“红泰他们平常没少欺负咱们,这次洞穴不知道为什么被封了,他红泰为了活命,肯
定会首先进攻咱们的!”
“是啊,首领!”
卜要脸大头猛点,随机应道:“头儿,您老人家再不吩咐恐怕就来不及了,大哥您也
不愿意见属下的一双手,被红泰那狗日的剁下来红烧吧?快吩咐吧头儿,我们在您的英明
领导下一定可以排除万难,乘风……”
“停!”
钟道临听两人一番话总算猛醒了过来,各矿洞为了能够活命,肯定会预先攻击周围实
力弱小的坑道,以此获得食物掠夺物资,见卜要脸又要拍马屁,赶忙轻喝道:“依照你们
俩看,如今咱们应该怎么办?”
熊人卜要脸自知让他跟人拼命行,动脑子可不是自己的专长,第一次主动的向赫日示
好,用肥肩膀碰了碰身旁的赫日,示意由他来说。
赫日见老冤家卜要脸在此恶劣的情况下都打算前嫌尽释了,又明白这个面前的钟道临
虽然武功高的吓人,但毕竟是初到此地,一时间不明白状况也情有可原,立时当仁不让的
沉声道:“依照属下的意思,是先封闭掉通向红泰那洞穴的出口,然后倾全力攻打与咱们
相邻的另一个人蛇族洞穴。”
“人蛇族不比鳞蛇族有那么强悍的攻击力,咱们也比较容易用最小的伤亡拿下。”
“按咱们伤亡两百人而全歼对方来算,可以取得近千的肉食,加上咱们本身储存的物
资粮食,跟从人蛇族抢来的物资,剩下的六百人,再支持个百日应该不是问题!”
钟道临皱眉问道:“人蛇族矿洞一共有多少人?”
赫日接道:“与咱们差不多也是八百上下!”
听到赫日丝毫不带有感情的话,钟道临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他嘴中“取得近千肉食”的
意思,那就是除去对方八百人,还要加上自己这方受伤跟死去的大约两百人,才能凑够一
千的整数。
按照他自己的食物量,一头牛可以吃两三个月,如果尸体不腐烂确实会像赫日说的,
那样够自己这方六百人吃上一百天的。
钟道临冷冷道:“就算是咱们用两百人的伤亡能够全歼对方,你就不怕别人趁机攻进
来?就不怕一百天后无粮可吃?”
他也明白如今身处魔界,用那套人间的信礼仁义,来劝说这帮双手沾满血腥的魔人,
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适得其反,只得站在如今的立场上分析道:“先不说人蛇族也会像
咱们这样封锁掉他们的洞口,就算咱们能在不伤一人的情况下,占据他们那个矿洞又有什
么意义?只不过是困兽之斗苟延残喘罢了。”
“别说是支撑百日,就算百日内没有突发情况被咱们做到了,百日之后呢?难道咱们
要你吃我我吃你不成,都吃完了就剩你我三人,是我吃掉你们俩,还是你们俩吃掉我?”
赫日静静听完钟道临这番话后,只是无表情说道:“弱肉强食,属下实力不足,就算
到最后成为首领的食物,也是心甘情愿,虽死无憾!”
“对!”熊人卜要脸点头同意道:“死也要撑到最后,嘿嘿,要是先前那些肉鸡一般
的鸟人先死,俺才不乐意,最好能杀光他们活到最后,嘿嘿,那俺虽死犹荣,也算是给俺
爹争点面子了!”
钟道临一阵气恼,没想到这俩个原本可能就是江洋大盗的人物,这么难以被说服,想
了想才嘴角一笑,淡淡问道:“你们想不想出去?”
两人闻声同时呆了一呆,能逃出去的想法虽然诱人,却从未有人成功过,如果真的能
出去,当然要比争取活到最后的排名更加吸引人,赫日更是两眼放光道:“首领,您有办
法能让咱们逃出去?”
钟道临说能逃出去并不是空口无凭,王权甲把他抓进石牢前搜身的时候,并没有注意
到他怀中那个不起眼的破烂小袋子││“乾坤袋”。
其内不但装有当初醉道人交给他的三件法宝,而且还有那些炼制的“阴阳五行符”。
虽然钟道临自从到了魔界后因功力大减,而无法自行祭符,但是乾坤袋内的五行符却没有
失去功效。
钟道临点了点头道:“别再叫我什么首领了,都是一起受难的人,彼此互相关照才有
可能活着走出去,咱们先想办法说服其余几个矿洞内的大监工,然后再看看能不能找到矿
洞的薄弱环节,共同努力开凿出去,否则一旦内乱起来,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魔界最重武力,二人虽然不习惯钟道临如此客气的说话,但也十分受用,反而感到受
到了重视,对钟道临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赫日首先道:“依属下看,咱们应该先去说服
人蛇族所属的矿洞,等成事了再去跟红泰谈,这样起码人数上不会太吃亏,拼起来也不会
实力悬殊太大!”
“说服个屁!”
卜要脸黑脑袋一晃,大喝道:“那帮鸟蛇如果不同意,照俺说也别跟他们啰嗦,切瓜
砍菜的全都剁了,也好杀鸡给猴看,哪轮到他们不答应!”
赫日正要反驳,钟道临反而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道:“不错,不服则杀,就算咱们矿
洞内的也一样,咱们如今深处地底,能否开挖出去,谁都不敢肯定,一旦粮食被消耗完,
大家照样要自相残杀,所以时间不等人,不是他们人蛇族与咱们共同进退,就是被牺牲掉
,事不宜迟,就这么办!”
顿了一顿,指着二人继续说道:“就二位跟我去吧,人多了,反而让他们怀疑!”
赫日跟卜要脸二人当下点头答应,吩咐众人封堵红泰那个洞口做好准备,随后带着钟
道临朝人蛇族所在的矿洞走去。
钟道临掉下来的这个矿洞,虽然不算很大,却是由十几个差不多大小的洞穴组成,十
几个洞穴中心都被开挖一空,彼此连接的都是些蜿蜒绵长的坑道,刚过半丈的高度刚好能
够让钟道临低头通过,像是卜要脸这样肩阔腰圆的黑熊,则要弯着腰才能不被洞顶的尖石
划破脑袋。
赫日在前,钟道临跟卜要脸居后,三人又穿过了两个七十多丈的坑道,来到了一个跟
人蛇族矿洞交界的地洞,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混浊,光线也逐渐黯淡了起来,因为此处是矿
石密度很小,而且不利于开挖的贫矿,所以也长期没有人活动,反而成为了人蛇族跟赫日
卜要脸那个矿洞的缓冲地带,因而被闲置了起来,连路都是凹凸不平,四周长满了不知名
的厌光植物,在黑暗的坑道内闪烁着诡异的艳丽彩光。
潮气跟霉味扑面而来,从石壁渗出的水“滴滴答答”
朝下滴着,坑道内湿滑的稀泥路上布满了青苔跟处处水洼,钟道临见前面的赫日突然
停了下来,也就跟着站住,眼光越过赫日才发觉,前面的道路,果然已经被小块的岩石堆
砌封死了。
赫日走了过去,摸了摸堵路的岩石回头叹道:“果然如首领所料,这些岩石很干燥,
想必是人蛇族怕咱们杀过去,临时找了些石头把洞堵上了!”
钟道临心想这简直就是废话,面对你们这样杀人不转眼的邻居,他们不封死路才怪,
扬声说道:“你告诉人蛇族咱们的来意,想必他们现在正在这些岩石后面加多封洞的石头
,等坑道里外都被堵死了,就太晚了!”
钟道临凭灵觉发现了不远处有很多生命的磁场波动,想来是人蛇族正在加厚封堵坑道
的岩石泥土,赫日怕红泰打过来,人蛇族同样怕赫日他们杀过去,都在拼命的想办法自保
,以延长死亡的时间。
赫日听从钟道临吩咐,双手叉腰运了口气,冲着面前的岩石大喊道:“人蛇族的听着
,我是赫日,我们首领要跟你们首领说话,我以天狼神的名义起誓,我们没有敌意!”
第十章 挑兵选将
尽管声音很大,可是封路的岩石后,过了很久还是没有动静传来,卜要脸有些不耐烦
,超过钟道临将赫日一把推到身后,扯开大嗓门怒吼道:“狗日的肉蛇们听着,你黑熊卜
大爷跟你大爷的大爷在此,快叫你们能喘气的过来答话,再磨磨蹭蹭,老子搬开石头剥皮
抽筋,剁碎了你们!”
卜要脸这一阵大吼,果然起了作用,岩石后面的人蛇族众人闻言,更是加大力气搬砖
推石,不断加厚堵路的杂物,深怕这个早就闻名洞内的黑蛮兄杀了进来。
那边搬砖堆石的微弱声音跟着震动传来,卜要脸以为是对方听到自己的喊话,做出了
反应,得意的用巨掌拍了拍胸前肥肉,斜眼朝着赫日瞄了瞄说道:“怎么样啊,赫老弟,
咱们熊哥哥出马,还是挺够看的吧?”
钟道临没空理会卜要脸得意的吹嘘,已经发现不妙的他,右手朝着前面岩石一点,大
喝道:“五岳搬山,土地听令,匡廓洞虚,屈伸反复,赦!”
他口中的“五岳咒”方毕,光点般越变越大的“土灵符”赫然出现在眼前,猛然朝挡
路的岩石上印了过去,刚一接触到岩石,就开始无火自燃了起来,看得一旁得意的卜要脸
,跟被他说教弄得正尴尬的赫日都不禁目瞪口呆。
要知道魔界中彼此对砍的多,而会法术的人,就算是魔族之内也是寥寥无几,脸上顿
时出了羡慕崇拜的神色,对这个刚被他们认首领的人是越来越崇敬了。
蓦然,整个洞穴坑道轻轻震动了几下,随着燃烧着的土灵符渐渐凭空消失,那些挡在
路上的岩石也纷纷无声消失,洞顶的岩石强烈抖动中,土岩四落,慢慢出现了空空如也的
坑道,跟一群骇然朝这里望来的人蛇族人。
这些蛇人全身光滑无鳞没有下肢,上身长着一颗似蛇似人的小脑袋跟两条臂膀,本来
正弯曲着身体,驮着一块块岩石跟土包在加厚岩层,这时候却都是吐着红信,神色怪异地
望着突然出现的三人,纳闷为何花了半天才堆砌好的岩土,怎么一转眼都没了?
卜要脸这时候也看清了这些人蛇背石添土的动作,黑脸瞬间浮现出一抹红晕,顿时明
白过来,刚才自己的那通喊话适得其反,大怒之下,走到了一个背着最大岩石的人蛇面前
,猛地朝那人脸上踹出了一脚,喝骂道:“让你他妈的堵路,老子的话你当成放屁了?”
“砰!”
那人蛇随着卜要脸踹过来的一脚,横着飞了出去摔翻倒地,小头上红白飞溅,右半颗
脑袋瘪了进去,居然被盛怒下的卜要脸给一脚踢死。
人蛇尸体跟地面撞击的声音传来,其余的人蛇族人一下子醒了过来,纷纷扔掉背着的
泥土岩石,嘶嘶惊叫着朝后逃去。
他们还以为卜要脸跟赫日两人领人杀了过来,也顾不得给同伴报仇,哭爹喊娘的身爪
并用飞奔逃跑,现场乱作一团。
“都回来吧,我们不是来杀你们的!”
赫日见这帮人突然四散朝后逃跑也楞了一楞,反倒对卜要脸杀掉对方丝毫不以为意,
想到了此次来的目的,扬声喊道:“快去叫你们主事的人出来,我们首领有话要说!”
顷刻之间,原本围拢在此的上百人蛇跑了个干干净净,也不知道赫日的话他们听到了
没有,场中只留下了处处被丢弃的岩块土石,还有就是那具悄无声息躺在那里的尸体。
钟道临静静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力气最大,却反而惹恼卜要脸被踢死的
人蛇尸体,不由得暗暗苦笑。
这个人蛇不是因为犯了卜要脸的忌讳而死,他的死是因为他跟熊人相比,是稍显弱势
的一方。
就像丛林中的老虎跟野猪,野猪碰到饿虎会被吃掉,但虎再饿也不会去碰狮子,野猪
的命运跟这个死了的人蛇归根究底,不是输在他们惹了谁,而是输给了弱肉强食的法则。
魔界跟把弱肉强食法则包裹一番,再拿来使用的人界并不同,魔界非但不把这个法则
掩饰起来,反而将它放大了,钟道临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是个实力弱小的常人,会被赫
日跟卜要脸当作肉粮转眼间吃掉,因为那是如天理般再正常也不过的了,没有人会觉得有
什么不妥,起码不会像人间那样,先冠冕堂皇的找出诸多借口然后再施行。
两者过程方式不同,结果却是殊涂同归,而狡诈的人性中所隐藏的“魔界”,才是比
魔界更加可怕的“终极魔界”。
如果从这点来说,钟道临似乎觉得真实的反映了这种弱肉强食法则,而不加掩饰的熊
人卜要脸更加可爱,起码他让钟道临觉得更真实。
赫日跟卜要脸并不知道钟道临脑中所想,见他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也就陪在他左
右,长一句短一句的讨论着如何开挖出去的办法,倒是对如何跟蛇人谈判没什么兴趣,两
人的想法都很简单,对待蛇人族这种战力极弱的对手,根本不需要多言。
过了很久,也许是人蛇族众人在暗中观察到三人确实并无恶意,十几个腰盘粗壮的人
蛇,提着钉锤铲子护卫着一个似乎是首领的人,终于从暗处走了出来。
那个唯一手中没有武器的蛇人,蜿蜒着身躯慢慢挪到了三人面前,先打量了钟道临一
眼,随后发觉赫日跟卜要脸两人,竟然态度恭谨的陪在这人身侧,惊讶之中又把目光再次
聚焦到了钟道临身上,口吐红信冷冷道:“你是谁?找我们什么事?”
钟道临因为刚刚思索着人生跟命运的无常,脑中正无限落寞的“俯视”着自己乃至苍
生的沉浮,闻言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要就跟在下携手冲出去,要不然我现在就杀光
你们!”
钟道临连问对方的名字都没有了兴趣,似乎只是在等待着一个答案。
这个人蛇矿洞的首领,并没有闻言发怒,因为钟道临语气虽然平淡,可是却能从钟道
临身上,感到正不停聚积着的无形杀气。
这种压力每过一时,就加大了一分,层层如浪般冲击挤压着他的心灵,连他身旁那十
几个护卫,也是冷汗直冒连连后退,握着武器的手紧了又紧,却不敢有丝毫引起对方误会
的动作。
人蛇首领可能不知道,这是钟道临修炼《炼妖秘录》“黑龙绞魔图”内的魔功,而造
成的性格变异,加上处在魔界这种血腥的环境中,更是让钟道临修炼这种功法如鱼得水。
从他身上不经意间显露出的压力,正是由“摄神术”
而来,本是要来探听虚实的人蛇首领,顿时觉得自己成了砧板上的肉,根本没有任何
可以谈判的资格,声音颤抖着道:“小人木达愿意跟您共同进退,甘受驱使!”
“这就好!”
钟道临淡淡应了一声,可是在他体内不断聚积着的那股杀气,非但没有减弱,却反而
更加庞大。
钟道临的一头紫发无风自舞,居然朦朦胧胧的发出了紫光。
就在木达以为对方不满意自己答复,而自忖着必死时候,钟道临突然大吼一声,伸展
右臂,朝一旁空旷处猛挥出一拳。
木达先是感到一股雄浑的压力灌胸而来,忍不住整个身体朝后仰倒,随后耳内才听到
尖啸刺耳的风声,紧接着,就是山崩地裂般的一声爆响传来。
“轰!”
被钟道临透拳而出的狂暴劲气轰中的那片空地,随着一声巨响土岩四炸,连带一旁的
山岩都受到了波及,土石轰然四溅飞砸,透过浓尘看去,一个丈深的大坑赫然出现了在众
人面前。
包括钟道临身边的赫日跟卜要脸,更别说被钟道临搞得已经心神恍惚的木达,还有那
些护卫,无不骇然色变的望着眼前这不可能出现的景象,要知道此处地表都是坚硬的岩矿
,要空手打出这么一个大坑,别说他们八大矿洞内无人可以做到,就连见都没人见过,怎
能不让他们惊骇欲绝呢?
木达更是心头直打鼓,连自己都能听到胸腔内“咚咚”的心跳声,暗自呼出了一口热
起气,庆幸自己没有惹火面前这个魔头,心想这一拳要是轰向他,恐怕自己会连渣都不剩
了。
挥出这一拳后的钟道临,立即转身朝来路走回,头也不回的传声道:“把你们这里的
人都聚集起来,储藏的物资,全部挪到赫日那个矿洞!”说完,便闪身消失在坑道的拐弯
处,也没有理会身后点头如捣蒜的木达。
卜要脸跟赫日见钟道临走了急忙跟上,他俩可不怀疑人蛇木达敢藏私或搞鬼,那简直
就是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卜要脸晃着大脑袋紧追了两步,笑呵呵的刚要拍前面的钟道临马屁,就见前面刚拐过
坑道弯的钟道临突然手扶岩壁,张嘴狂喷出了一口鲜血,颓然顺着洞壁软倒在地。
“首领!”
卜要脸大惊失色之下,赶忙冲过来抱住脑袋差点就撞到地上的钟道临,这才感觉到怀
中嘴角挂血的钟道临,全身正剧烈的颤抖着。
紧跟而来的赫日也是吓了一跳,刚脱下外衣铺在地上,想帮卜要脸将钟道临在地上放
平,就见钟道临睁开眼皮艰难说道:“快走,别让刚才那些人蛇看到!”
说着又是一阵气喘吁吁,连短短的一句话都说得很吃力。
方才钟道临推出的一掌,并不是要存心吓唬木达,而是当他入魔的一刹那,体内真气
就数倍的强大了起来,此时的他如果不是当机立断,将经脉中的真气一古脑发泄出去,恐
怕就要真的陷入到“黑龙绞魔图”所记载的魔功状态里,从而由道入邪,遁入魔道。
在魔界这些日子以来,对钟道临本身的刺激就很大,信念跟以往对事物正邪的看法,
也是屡受冲击。
当他对木达说出来要杀光对方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安,反而心态平和,直到
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神秘念力,真的开始从潜意识怂恿他杀人的时候,钟道临才骇然发觉
,自己的本性突然变得嗜血起来,这才感到有些不妥。
如果被这股渴望杀戮的欲望,占据了他苦修经年的道心,那么从《炼妖秘录》而来的
魔功秘技,将在一转眼间完全替换掉他身上从《无道经》修来的武学道法,这种转换不假
人手,随意而生,却实是玄之又玄,却难以用语言阐述出来的诡异经验。
被卜要脸跟赫日扶着朝洞内走去的钟道临,回想起来也颇为害怕,顿时惊出了一身冷
汗。
他暗暗思索着,是不是要把《混沌经》跟“摄神术”
废掉,否则随着自身魔功在魔界这种状态下日益提升,到了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时
候,谁都不敢断言将要发生什么事。
半天才颤颤巍巍回到来时矿洞的钟道临,二话不说,就坐到了一处干燥岩石上,极力
争取快速恢复刚才失去的真元,他也明白现在敌友不分,别看卜要脸跟赫日刚才那么敬畏
自己,可是一旦他失去功力,说不定要他命的,正是这两个自认跟班的小弟。
如何自行废去身上的魔功,则不是短时间内所能办到的,只能等到适当的时机,找一
处安全的地方慢慢研究。
提着各类粗糙兵器的各族苦力,都警惕地在四周戒备,过了一会儿,赫日跟卜要脸见
人蛇族人陆陆续续的搬东西过来,也并不说话,只是安静的伴随在钟道临左右。
刚才钟道临的表现,他们俩可以算是亲眼目睹,对这个刚来的首领是佩服的没话说,
也明白了只有跟随这样的强者,或许才能有逃出去的希望。
两人都是瞪着凶光直冒的双眼,不停的朝那些刚进来的人蛇瞄去,冷冷的注视着周围
,这时候如果在人蛇中,有谁要是露出图谋不轨的神态,恐怕他们俩就会不由分说先把嫌
疑分子给杀了。
其实他们两人也算是多虑了,人蛇的首领木达,早就被钟道临给吓得一佛升天二佛入
地了,亲自带人过来监视着族人的“搬迁工作”,如果他手下真有想趁钟道临闭目端坐不
动的时候闹事,说不定冲上去杀人的,还是要算木达最快。
毕竟人蛇再傻,也明白不能跟一个能在岩石地表上轰出一个大洞的魔头人物为敌,谁
知道钟道临那小子,会不会“一人犯错,全族杀光”呢?
所以,比卜要脸跟赫日更紧张的,要数提着一把大弯刀的木达,他就守在钟道临跟来
回搬东西的人蛇中间,瞄着自己族人的冷冷目光,一刻都没有放松过。
许久,钟道临才从漫长的呼吸中清醒了过来,体内也算是恢复了近七成的真元,只要
不是对上和他相差悬殊的高手,应该勉强可以应付了。
他也怕行功耽搁太久,会引起不测之事的发生,故没等功力完全回复过来就收功而起
,对身旁赫日说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趁王权甲没有封闭通风口,矿洞还没有内乱
起来,咱们立即过去红泰那里!”
“是!”
赫日躬身答应了一声,又恭敬的请示道:“首领,咱们带多少人过去?”
钟道临闻言用眼光扫视了周围一圈,沉声道:“挑选十个行动力最强的狼族人负责报
信,再选五十个善于近身拚杀的熊族人,能够护卫着咱们安全回来就行,去多了反而不容
易行动,其余人守住洞口以防不测,万一谈不拢,就突围出来封死洞口,作持久准备!”
“好哩!”
黑熊、卜要脸听钟道临没选那些同样善于近战的狮族跟鳞蛇族人,反而要带去五十个
自己的同类,立时感到脸上有光,冲着四周自己那些族人大吼道:“听到没有,头儿这是
看得起咱们,不怕死的过来五十个!”
一阵杂乱的声响传来,上百个黑头黑脸的粗壮熊人,争先恐后的提着石锤巨斧跟乱七
八糟的铁锹木棍就围了上来,站好了也不安静,抡锤的抡锤、耍斧的耍斧,不停的伸开双
臂,拍着胸部炫耀自己的粗壮肌肉。
他们觉得能被日后的“头儿”选上,那肯定就是最得力的手下,无不拿出自己最阳刚
的一面,接受他们大哥卜要脸的挑选。
“滚滚滚!瞧你那熊样,真丢老子的脸!”
卜要脸见自己族人都蜂拥着跑了上来,没人怕死,也感到很高兴,但钟道临只说要五
十个,他就不会多选一个漏掉半个,当下大剌剌的迈步晃悠到族人当中,拳打脚踢起来。
凡是经不起他一拳一脚就倒地的,就立时让他滚蛋,很快挑出来五十个肩阔腰圆,长
相和身材生得同样粗旷的熊人出来,个个都是胳膊比钟道临腰还粗的“傻大狠”人物。
赫日这时候也一声不响的挑选出了十个平时比较机警的族人,吩咐他们要寸步不离的
护卫在钟道临左右,完事之后,自己也站在钟道临身后,默默地看着卜要脸特异的快速选
人大法。
钟道临见赫日跟卜要脸都已经找好了各自的族人,举步走到人蛇首领木达的身旁,微
笑道:“木大哥跟我一同去见红泰,要不要选几个得力的手下以防万一?”
木达被吓了一跳,连连躬身摆手道:“属下任凭首领吩咐,可千万别叫小人什么大哥
了,是否带人出去,全凭首领做主!”
钟道临不习惯木达这种谦卑的态度,但也知道现在不能耽误事情,朝着身后卜赫两人
吩咐道:“赫日你跟在我身后,如果发现有不妥,就立即折回布置,卜要脸负责殿后,一
遇到红泰那边动武,切忌死挡洞口不要让人攻进来,其余人搬开刚才堵路的岩石,我们走
!”
第十一章 攻心一刀
钟道临说完后,那些没有被分派工作的各族苦力,便马上行动起来,用铁锹敲下封洞
的岩石后迅速让人搬走,过没多久整个坑道内堵路的杂物都被清理一空。
赫日走到里面观察,见洞内居然没有红泰那边人走动过的痕迹,不免心生疑惑,还没
等他明白过来,领着卜要脸走上来的钟道临突然急喝道:“快走,那边动起手来了!”
说罢,不等那些大块头的熊人跟上,就急速纵身朝着坑道深处冲去,他可是明白矿洞
一旦内乱的后果,也顾不上吩咐什么了。
尚未冲出黑暗潮湿的甬道,一阵阵金属撞击声,便夹杂着或许是某些人死伤前的惨叫
,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连熊人卜要脸都能猜到,那边矿洞正在上演着一场厮杀,赶忙大
吼着领人朝前猛撞。
等钟道临首先急速的转过通道的弯角,面前光线陡亮,眼中豁然开朗,举目望去,整
个中空的大矿洞内,根本分不清从属双方。
或许是几方的各族苦力矿工,正在殊死的搏杀中,离钟道临所在洞口最近的一个鳞蛇
族人,手持尖锐的开岩铁刺,刚把个毛猩猩般的树妖肠子挑出来,尚未把尖刺抽出,就转
眼被一旁的三个狼人,联手刺杀砍下了脑袋。
三个狼人趁着鳞蛇人护卫不及,从薄弱的颈部砍下脑袋后还是毫不停歇,提起钝刀又
悄悄的转到一个挥舞巨石板作武器的不知名怪人身后,其中一人借着那怪人双手高举石板
的刹那,猛刺怪人腰部一刀,谁知那个怪人呼痛之间,大手握不住石板,掉落的沉重石板
,反倒把那个偷袭的狼人半个脑袋给砸了个稀巴烂。
明白被人下了黑手的怪人,也不拔出插在腰间的那把钝刀,猛地一转身,怒喝着用巨
掌拽住了惊骇中正要逃遁的另外两个狼人,就像抓着两只小鸡一般的给提了起来,仰天狂
吼中巨掌上下撕扯,两个狼人凄厉的惨嘶声尚未传出多远,就被怪人翻手间撕裂了身体,
一条带着腹肉的毛茸茸大腿被甩得老远,“啪!”的一声,撞到了远处的墙壁,留下了一
团血淋淋的红印。
中央被包围着的百多个生着狮子头的人左冲右撞,在一个拿着长柄大砍刀的粗壮狮族
人带领下,不停地想冲破潮水般涌来的鳞蛇族人包围,可是那些提着三棱铁叉的鳞蛇族人
,一边在地上撒铁钉,一边平举手中铁叉把狮族人朝里逼,外围还有上百个蜥人,不断朝
狮人投掷巨岩碎石,干扰着狮族人的行动。
漫天乱砸的石块,带着尖啸的风声冰雹般飞来,地上满是鳞蛇族专门偷偷打造的石钉
铁钉,狮族人虽然悍勇善战,可是也被这上下毒手齐施的天门阵给干扰了行动,不断有被
铁钉扎入肉脚掌的狮人惨叫着,然后被外圈以逸待劳的鳞蛇族人用铁叉戳死,一会儿的功
夫,就已经死了一大半,只剩下那个粗壮狮人身边围着的三十几个狮人,还在苦苦挣扎之
中。
而外围想帮狮人族脱困的那些怪人,却是有力使不上,被暗处不时偷袭的众多狼人给
牵扯住了。
只能容纳三百人左右的这个空心矿洞,如今挤满了互相残杀的各族苦力,让钟道临一
时间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只能凭直觉感到蜥族人、鳞蛇族人跟那些狼人,正合力绞杀着
狮族人跟体形高大的怪人族,到底鹿死谁手谁都不能预料。
整个矿洞的土岩地面,躺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跟丢弃的石锤木棍,甚至几个翼人族被
人撕断了翅膀扔到了一处,没死的都是身体痉挛颤抖着满地直打滚,旁边散落着一些粗糙
的木弓跟羽箭,鲜血使四周墙壁布满了片片红斑,可以看得出拼斗之惨烈。
刚从坑道后赶来的赫日,猛然见到这般场面,也是呆了一呆,等看清楚了场中拼斗的
几方,才骇然惊呼道:“他们怎么会连合起来攻击红泰?”
钟道临见赫日来了,不禁松了一口气,趁场内还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方人,赶紧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日当即伸臂指点道:“那被围住的红发大高个儿就是红泰,难怪他不来攻咱们,原
来他是被其余几个势力合伙围攻,怪不得啊!”
赫日看到这里的情况,才想通了红泰不攻来的原因,立即对钟道临建议道:“首领,
现在我们恰好可以帮鳞蛇族跟蜥人族为首的这几大势力,歼灭红泰残余的手下,您看是不
是?”
钟道临摇头指着刚过来的卜要脸大声道:“领着你的人给我干掉外围的狼人,那些怪
人追不上狼人的速度,快!”
说罢,一把抢过赫日领来的其中一个狼人手中的单刀,冲着那狼人喝道:“你快回去
通知所有人拿武器过来增援,务必要快!”
钟道临吩咐完那人之后,才对赫日沉声说道:“杀掉红泰一方容易,可是想压住另外
几方合起来的力量,就算咱们再多一倍的人也不成,知道如何在一个房间内让两头野兽不
攻击自己吗?”
赫日听钟道临吩咐卜要脸领人杀外围的狼人,不禁一楞,闻声愕然道:“属下不知!
”
钟道临手持单刀转身朝狮人族被围的地方冲去,头也不回的大喝道:“那就是让两头
野兽互相残杀牵制,用平衡之术才能让自己不死!”
赫日听完后恍然大悟,无视领着一群巨熊的卜要脸,正用大石斧疯狂砍杀自己的族人
,对身后其余九人怒吼道:“跟我一起左右牢牢护卫着首领,杀!”
赫日说罢,瞪大赤红的双眼,嗷嗷厉叫中带领着其余九个狼人,跟着前方的钟道临朝
内猛冲,他们也不求杀敌,只求不让左右敌人能够从旁伤害到钟道临。
十一个人以钟道临为首,就像是一把利剑般插入了鳞蛇族人的队伍里,而钟道临就是
这把剑的剑尖,手持单刀的他,眼下没有任何慈悲心肠一类的考量,如果不能尽快的冲破
鳞蛇族人的包围救出红泰,那么自己也会被围了进去。
一旦让这几族顺利的灭掉红泰,那么别说是自己这方会被他们一口吃掉,甚至胜利的
一方,也会再次走向内斗中,到最后的结局,难免是全部都死光。
双手平举三棱铁叉,靠着两条后肢跟一条尾巴支撑身体的鳞蛇族人,没想到会从背后
突然杀过来一帮外来援军,一时之间,被钟道临带领的十个狼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三个站在一起的鳞蛇族人扭转身躯不方便,刚一听到背后传来的喊杀声,就被钟道临
手起刀落砍掉了脑袋,接着就是杀手般冷酷的十个狼人从背后扑了过来,利用狼人特有的
速度专砍对方的后脑勺,接连响起的惨叫声,让包围着狮人族的鳞蛇族人开始不安和躁动
了起来,铁桶般的阵型,一下子就出现了原本不该有的缝隙。
有了生力军的加入,那些被围在圈中苦苦挣扎的狮人族顿时精神大振,怒吼着朝防守
薄弱的方向猛冲,都明白能否能活命,全看这一搏了,也不顾满地的铁钉刺脚,就那么的
用双脚来回擦地而行,不顾伤亡的朝钟道临这方靠拢。
“叮!”的一声,是金属交鸣的脆响。
钟道临冲入鳞蛇族人堆里面后,还是首次跟人兵刃交击,一个口吐红信的鳞蛇族人,
突然从旁伸出铁叉,挡住了钟道临砍向他同伴的一刀,就这一瞬间的耽误,三个鳞蛇族人
转身,分别从三面攻来,举叉就往钟道临的心口上戳去。
钟道临大喝一声,手中刀贴着先前挡他一刀的那个鳞蛇人手中的铁叉长柄,直刺向那
人面庞,“噗”的一声划肉般的轻声传来,钟道临根本不看自己的战果,又是一刀斜砍向
左边那人握叉的手臂,同时疾速躬身,朝另外一人怀中撞了过去。
“砰!”
抬高铁叉挡了钟道临一刀的那个鳞蛇族人,也被从对面刀中传来的劲力,给震得血浪
翻滚,不由自主的停了一停,才刚提叉再次朝钟道临插去,就见本是撞向自己同伴的钟道
临忽然沾衣即走,在身体快要接触到背后钢叉尖的同时,又突然朝着自己人刀合一的攻来
。
“噗噗!”
钟道临任凭钢叉擦过自己的肋骨边缘,带走了几串血珠,趁对面那鳞蛇族人一楞神的
瞬间,挥刀割破了对方的喉咙,又再次一个翻身,与身后那鳞蛇族人擦身而过,鬼魅般的
两次突然移动,只靠速度不求力量,转眼间带走了两条活生生的性命。
两个鳞蛇族人都是喉咙被利刃割破,空有坚硬的体甲也无用。
剩下那个鳞蛇族人,见对面小子两招便砍翻了自己的族人,惊骇之下正要后退,突然
感到握着铁叉的右臂没了感觉,斜眼余光刚见到一条肉臂凌空飞起,就是一阵钻心的剧痛
传来,临死才发觉自己上身一大半,都让后边那人给砍了下来。
红泰暴吼着冲出包围,就一刀活劈了那个背朝自己退来的鳞蛇族人,喷来的鲜血沾在
脸上的那种湿滑感觉,让他有说不出的快意,被这几帮人突然袭击搞得晕头转向的他,这
时候才来得及喘上一口气,顿时朝对面的钟道临,露出了一个充满感激的目光。
“快退!”
钟道临见那些鳞蛇族人开始绕开铁钉的范围,马上就要围了上来,立刻冲着这个粗壮
的狮族人大吼道:“听懂我的话吗?往外冲,别恋战!”
说罢,领着赫日等人急速朝左边围上来的那些鳞蛇族人扑去,想趁着这些鳞蛇人尚未
再次形成包围前,救出另外那十几个狮族人。
令钟道临不解的事情发生了。
未能跑出包围的那十几个狮族人,见到红泰安然逃了出去,先是一个人仰天狂吼了一
声,紧接着所有圈内狮族人都狂吼了起来,然后状若疯魔一般,不顾自身伤势朝最近的那
些鳞蛇族人扑去,不理会扎入身体的铁叉,只是疯狂的刀砍、抓撕、牙咬,用十几条性命
换取多上数倍的鳞蛇族尸体,让一旁舞刀挡开一叉的钟道临看得目瞪口呆。
“走!”
红泰高傲的一甩满头红发,用左手拉住钟道临的肩膀就将他扯了出来,大吼道:“我
族自古未有生降!”
说了一句流利魔族话的红泰,高傲的扫了一眼数十倍围上来的鳞蛇族人,冷冷的低喝
了几句。
钟道临旁边的赫日,这时捂着渗血的肩头,低声耳语道:“红泰是用狮人族话对他们
说,如果这次不死,来日必定领兵将鳞蛇族全族血洗!”
钟道临闻言一楞的功夫,属于他那方的人马正提着破刀、拎着石砖从洞内源源不断的
开了出来,这些人长期处在这种环境,难免斗争经验丰富,都是哇哇地乱叫着,见不是自
己这方面的人就开始招呼,从正面对拼,到暗地偷袭远处、扔石头等什么都干。
那几十个体弱的土人,甚至每人扛了一个大布袋,见不是自己矿洞的人,就罩着对方
的脸洒上一把白灰,等对方被白灰迷了眼睛、呛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就由同伴过去补上一
刀。
已经把狼族人砍得鬼哭神嚎的卜要脸,也开始得意的领着众熊人,追杀那些四处乱窜
的蜥人,可能是这爱拍马屁的黑熊,受过蜥人大监工的虐待,所以对待蜥人特别狠,都是
右手一石斧先朝着对方大尾巴砍去,砍不死的,再用左手的大石锤砸向对方的脑袋瓜子,
非要让对方多受些罪,剩下不到半条命,才肯最后动手了结。
由于那些没有狼族人骚扰的巨大怪人,开始腾出手来发威,卜要脸和剩下不到三十个
粗壮黑熊砍起蜥人倒是异常顺手,都是哈哈大笑着轮锤挥斧,似乎砍人上了瘾越来越有精
神,而蜥人投掷过来的那些石块,还不够这些怪人跟皮糙肉厚的大黑熊搔搔痒。
“站住,停!”
钟道临见势力最大的鳞蛇族开始重新聚拢、准备攻来,立即大喝道:“这样下去,咱
们肯定同归于尽,玉石俱焚,与其内斗不如合伙逃出去,往日恩怨等出去再说不迟,战与
不战一言可决!”
说罢,钟道临功聚双目,从一对瞳孔朝外逼出两道凌厉的狠光,冷冷的扫了面前那群
鳞蛇人一圈。
卜要脸听到钟道临的话,立即收拢手下,放弃了对残余蜥人的绞杀,舔着大黑脸直朝
那些体形巨大的怪人们笑,似乎是在炫耀自己刚才对他们的救命之恩。
那些不足五十个的怪人也十分感恩,都是憨厚的朝着熊人们咧嘴笑,有的还用巨掌来
回轻轻拍打着身边“友军”的身体,以示友好,被拍中脑袋的土人们,都是一副受宠若惊
的模样,好像被这群怪人拍一拍便是种荣幸一般。
站在钟道临周围的人,渐渐受不了迎面而来的杀气,纷纷身不由己的朝外退开,连他
身旁的体形高大的红泰,都露出了骇异的神色。
钟道临无视于慢慢聚集在自己身后的己方人马,仍旧靠着“摄魂术”,不断加大对面
鳞蛇族人的心灵压力,逼迫对方作出妥协。
钟道临当然明白,这里只有强权没有公理,自然不会试图用孔孟之道,开导这帮本来
就脑子迟钝、却偏偏生性多疑的鳞蛇族人。
那些鳞蛇族人也感受到了这种无形的压力,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对面站的
那个紫头发的小子,突然变成了个不可捉摸,却又难以撼动的人物。
就像没人会自找没趣的对一座高山打上一拳,或期望一脚踢伤空气那般,这时候的钟
道临给他们的感觉就是这样,明明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却偏偏让人产生出这种莫测高深的
感觉。
一时之间洞内鸦雀无声,沉浸在一种莫名诡异的压抑气氛中,让人难以喘息。
一个提着铁叉子离钟道临最近的鳞蛇族人,或许是受不了这种无形的压迫,刚退了一
步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见一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的钟道临,猛然间右臂一提。
所有人只见到一道刺目的光华,从钟道临自下而上挥出一刀的刀刃中迸射出来,紧接
着,就是被光芒斜着穿过身躯的那个鳞蛇人,一分为二的静静倒下,所有人看到这里,都
倒抽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
落针可闻,一切静得让人害怕,矿洞内除了心跳声,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在这一刻
消失了。
“战或和,一个字就够了,不需要往前或往后再走一步!”
钟道临面无表情的冷冷说了一句,就缓缓放下了斜指上天握刀的手,随着他的手放下
来,众人的心反而又提起来不少。
这些被钟道临吓得目瞪口呆的人哪里明白,这时候的钟道临收回举着的刀,不是吓唬
鳞蛇人的情节需要,而是如果再不放下那把破刀,自己发抖的右手肯定会被人察觉到,他
此时也正不停暗暗叫骂着:“姥姥的,道爷是不是玩过头了,这帮肉蛇再不出声,老子恐
怕要归位了!”
为了保持气势,钟道临一直苦忍着筋脉间撕扯般的剧痛,透支真元,来支撑住自己随
时可能一屁股坐翻的虚弱身体。
更严重的,还要嘴角不停的保持着连自己都不明白意思的“神秘微笑”,刚才那一刀
看似威风凛凛,却有谁知道,那是他得到了一拳轰出一个大坑的蒙人灵感,将全身功力一
次耗光的“攻心”一刀?
第十二章 秘刀现形
现在的钟道临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手心脚底都渗出了丝丝冷汗,别说是这时候跟人
对拼,就算是刮来一阵稍微大点的风,都能让他随风而倒。
终于,钟道临再也受不了保持这种状态的痛苦煎熬,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手中那
把再也握不住的破刀,就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可是令他莫名其妙的,是随着这声刀落砸地的响声传来,紧跟着就是“当啷啷”、“
咚咚咚”连成一片的响声。
洞内无论哪族也不论哪方,都同时跟着他抛下了手中的石铁武器。
“和,我们和!”
一个抛下武器刚抬起右肢想朝前迈步的鳞蛇族人,突然脸色一变,尾巴一甩又将没落
地的那条腿硬生生收了回来,只是噩梦般的对着在原地摇摇摆摆的钟道临,不停颤声说道
:“和,和,和……我代表族人请和!”
“嗯,很好,真的很好!”
钟道临一时间也没弄明白,这些不开窍的鳞蛇人,怎么突然又说话俐落起来了,不知
道该怎么答话的敷衍了几句后,强忍剧痛装出伸了一个懒腰的动作朝后便倒,陷入昏迷前
只来得及呻吟一句:“我先睡一会儿,你们聊……”
钟道临说完,两眼一黑,后脑朝下“咕咚”一声摔翻在地,四平八稳的仰天昏了过去
。
这一次连他身旁的卜要脸,都没敢过来阻止他脑袋撞地,按他的想法,首领离那么远
就一刀把那个鳞蛇人剁成两半了,脑袋撞地随时睡觉,说不定是首领本身养成的好习惯,
怎么可能会受伤,谁敢打扰钟道临脑袋撞地的雅兴?
三方刚才还不死不休的人马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的耐心等候着钟道临醒
来。
此时只有狮人红泰,慢慢的似乎揣测出来了一点什么,抬头跟同样嘴角含笑的狼人赫
日,彼此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光,第一次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觉,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只有卜要脸仍旧一副忠仆的样子,满含敬畏之色,低头看着自己这个越来越让人佩服
的首领“沉沉睡去”,连一点动静都不敢弄出来,只怕惊扰了钟道临的好梦。
七十日后。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幽暗洞穴中。
这个宽高不过丈的斜坑道内,呼喝声此起彼落,不断有人将一担担的泥土岩石来回朝
外传递,各族人按照体形,被钟道临分配了不同的任务各司其职。
经过了七十多天的努力,终于从地底朝斜上挖掘出了一个长长的甬道,这也是地下矿
洞跟外界地表最薄弱的地方。
近八千人能否逃出去,全看是否能够顺利的挖通这个坑道,因此所有人都格外卖力,
没人敢偷懒。
钟道临站在洞口,望着来来回回搬运土石的狼族人,身旁是那些正在修复着如断裂斧
头等工具的猛獒族怪人,由于这里石质坚硬,每天都有大量被岩石崩坏了的工具,被熊族
人朝外送出,这些猛獒族人只得一刻不停的修复着送过来的破损工具,有的连续七八天都
没有休息过。
赫日领着两个狼人从另一端洞穴走了出来,撇开两个跟班,跑到钟道临身旁低语道:
“首领,从那边通风口又被扔下来一百多个土族人,除了几个人是受了轻伤,其余人不是
摔碎骨头,就是掉下来就死了,您看怎么办?”
钟道临扭头看了大汗淋漓的赫日一眼,皱眉道:“已经死了的跟重伤的,按照老规矩
办,那几个没事的统统送去搬沙石去,咱们这里不养废人!”
“是,属下明白了!”
赫日知道钟道临口中的老规矩,就是把那些丧失劳动能力的人,充作其他几族的肉粮
,这也是其他人对钟道临最满意的地方。
并不是因为土族跟钟道临是同族,就能够豁免不死,要知道,如今粮食每天都在大量
的消耗着,只有最前端开挖最耗力的熊人,才能够轮流休息吃个饱饭,其余人一律口粮减
半,只维持最低需要。
如果要照顾这些丧失了劳动能力的土人,必定要消耗额外的粮食,没有哪族人会同意
用自己人的性命来换取这些废人的命,想出去的人,都要拿自己的命去拼,不劳而获在这
里,只会是死人的权利。
赫日给身后跟来的二人打了个手势,那两个狼人看见后,就叫了几个鳞蛇族人一同去
背尸体,似乎对于干这种事情早就习惯了。
钟道临思考了一下目前的进度,问赫日道:“这两天卜要脸跟木达有什么进展吗?”
赫日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这十日来,是比上次遇到的那种岩层更加难对付的矿层
,依属下看,如果再有三日挖不过去,恐怕就要动用大哥的那些『灵符』了!”
几十日来钟道临三次用“土灵符”开道,乾坤袋内的百张土属性灵符,如今剩下不足
二十张,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想动用的。
他听赫日说到这里,不禁惊讶问道:“上次红泰不是说那种岩层,就是最坚硬的碎晶
层吗?怎么这次的更加难挖?到底还有多长距离才能到达地面?”
赫日闻言从怀中掏出来一个湿布包,解开后露出了一团泥土递给钟道临,恭声应道:
“这次的岩层,并不是硬度太大,反而是太松软了,如果没有木达借着人蛇族对地矿岩层
特有的感觉指挥着那些蛮熊,恐怕坑道早就塌了,首领您看!”
说着,抓把湿土揉捏着道:“据木达说那处岩层周围都是地河,一旦挖错了,就会灌
水进来,现在里面四周岩壁已经开始渗水了,再不想办法,一旦松软的岩壁大面积坍塌后
,恐怕这些日子来的努力,全都要泡汤了!”
赫日满怀担心的将这几天遇到的问题说了出来,钟道临也知道,赫日是那种不到最后
关头不会把困难往自己头上推的人,明白眼下肯定是遇到了急需解决的难题,内心不由得
矛盾了起来。
钟道临沉吟了半晌,眼中冷光一闪,咬着牙道:“如今能开路的灵符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看这样吧,让所有的人立即将手边的轻便东西准备好,既然已经挖到了泥土层,估计
已经离地面不远了,我把所有的土灵符全用上,希望能够一鼓作气冲出去!”
“好,属下就跟随首领赌这一次!”
赫日也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现在洞内渗水一天比一天厉害,地面上也已经开始积
水了,时时刻刻都有倒塌的可能,如果这次不拼一下,或许想搏的时候也来不及了,当下
答应了一声,就开始去通知四周人做好相应的准备,以免待会儿造成过度拥挤、相互践踏
的情况。
钟道临长吁了一口气,如果没有熊族的蛮力跟人蛇族对矿层的敏感,没有猛獒族人跟
狼族鳞蛇族人的配合,能否逃出去根本是个想也不用想的问题。
这些日子以来,靠着各族人的努力,终于走到了最后的关口,是死是生全看这一回了
。
经过赫日的分派,各族人都放下手头的活开始吃喝了起来,连洞穴内正在开道挖掘的
熊人,跟传递岩土碎石的鳞蛇族人,都全部被叫出来吃了顿饱饭,然后将所有容易携身佩
戴的武器跟口粮分配了下去,由大矿洞内原本各自的大监工领队集结起来。
为了能够在低矮的洞穴中迅速的移动,按照体形大小把猿?族,土族人等分在前面,
紧跟着的是人蛇,鳞蛇,狼人跟蜥人等族,最后才是体形高大的熊族,狮人族,翼人族与
猛獒族,十几个种族近八千人,从这个洞穴一直排到后方的三个洞穴。
所有人都是静静的站好,等待着钟道临的动作。
钟道临也没说什么,到了如今再去吩咐叮咛什么,反而显得多余,用眼光示意了一下
身旁的赫日、卜要脸等各族头领紧跟着自己,随后大步朝洞内走去。
他的身后是近八千名原本敌对的各族矿工,这些江洋大盗出身跟被抓来的苦力,在活
命的共同信念下,紧贴着前方人的后背开始移动。
钟道临走在阴暗潮湿的洞穴内心情十分矛盾,暗道土灵符破不开地层还好,大不了是
全军覆没。
而如果土灵符真的破开了这最后一层岩土,而御水符却挡不住随之而来的汹涌洪水,
那么跟随在自己身后的十几个族,能活下来的或许更少,这些把性命都寄托在自己身上的
人,钟道临是否能够对他们负责呢?
没有答案,钟道临第一次在心头升起了对“天意”这个词的无奈,它是那么的虚无缥
缈,却又让人感到那么活生生的存在。
“真他X的!”
钟道临想到这里,也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耳中“滴滴答答”的滴水声越来越大,身
上的衣服早就被连成线的水流给弄湿了。
走过了一片散落着各类工具的泥地,钟道临功聚双目,这才看清了堵在面前的岩壁。
跟在钟道临身后的赫日,双眼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闪出了碧绿的光芒,天生夜能视物
,当他发现已经走到了坑道的尽头,便扭身朝后面的人低喝道:“往后边让开点,不要跟
得太紧,到了!”
钟道临走到这里停了下来,闭目缓吁了几口气,一方面略微平复下剧烈跳动的心脏,
另一方面则把灵觉朝上延伸开去,细心探索感受着地层的状态。
过了很久,钟道临心中突然抓到了一点什么似地猛然睁开双目,伸手朝洞壁斜上方一
点,大喝道:“五岳搬山,土地听令,匡廓洞虚,屈伸反复,赦!”
十几个土褐色光点在秘咒升起的同时,一古脑儿的透胸而出,趁着这些土灵符尚未印
在岩壁的刹那间,钟道临双手在身前疾速抱圆画圈,几十个淡蓝色光芒凭空而出先于那些
土灵符隐没在了洞壁内。
轰隆隆的沉闷响声,在土灵符印在岩壁的同时传了过来,整个坑道开始上下剧烈震动
,面前的石壁岩石快速的隐没,换成了不断涌来的泥水。
这些泥水就那么虚空的漂浮在众人的头顶,变得越来越清澈,被“御水符”挡住的这
些水,仿佛一堵晶莹的水墙挂在上面,在这黑暗的洞穴中闪烁出了蓝色柔光。
钟道临身后的土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祭符,望着这奇异的景观,一时间都被惊吓得
目瞪口呆,不耐烦的赫日看到钟道临的眼色,伸腿猛踹了一个楞头楞脑看傻了的土人一脚
,怒骂道:“还不快点跟着消失的土层走,等死啊?”
那些土人这才打了一个哆嗦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身处在险境中,一旦那些自然发
光的东西烧光了,恐怕这挂在脑袋上的水墙就不是这么好看了。
这些被赫日一脚踹醒的土人,立即行动了起来,争先恐后的跟着消失的土层往前跑,
刚才的秩序,在逃出生天希望刚显露的一刻,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没有跟着土人跑的是卜要脸与赫日,连狮人族红泰跟人蛇族的大监工木达,都安静的
在钟道临身旁戒备,帮他挡开潮水般涌过来的人群,好让他能够静心施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坑道的尽头突然传来一个声嘶力竭的狂呼声,紧接着这股狂呼蔓延
,变成了响彻洞内的欢呼:“出来了,出来了!”
后边的人听到这阵呼喊也跟着躁动了起来,被关了最久的赫日,更是流下了罕见的泪
珠,默默用感激的目光,扫过了因为施法过度已经说不出话来的钟道临,没有这个“从天
而降”的首领,他们困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底,还不知道要多久。
正在施法的钟道临,听到了这阵欢呼声也是精神大振,终于在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
把这该死的牢笼弄通了,正当他要撤回部分法力领人出去的时候,令所有人诧异的事情发
生了。
先是那些挂在上面的水墙,不知道为什么都消失了,紧接着剩余下来的御水符,突然
自己压缩组成了一个蓝色光球,“波”的一声直朝钟道临脚底砸了下去。
蓦地,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众人脚底下突然晃动起来。
就在钟道临以为要发生山崩的时候,眼前突然被刺目的光芒所笼罩。
强光过后,再一睁眼,却发现在他身前约三尺处,飘着一个似乎没有形态的东西,一
会儿仿佛是把红色长剑,一会儿又变成了白色的铠甲,再一瞬间又变成了紫色的长枪。
已经耗光了法力的钟道临,愕然看着这个在自己身前不断变化形态的物体,自言自语
的喃喃道:“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都可以!”
钟道临自言自语的一声,没想到居然换来了心灵中一声冷漠的回答,骇然惊呼道:“
你是谁?”
他身后的赫日等人,不明白钟道临怎么突然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卜要脸正想过来拉一
把似乎陷入迷茫的钟道临,就见到一股黑白双色不断变化的气团,一瞬间把钟道临罩了起
来。
“啊!”
巨掌拍在钟道临肩膀上的卜要脸,刚一碰到这股气团,就是一声惨叫传出,巨大的身
躯“砰”的一声撞到了身后的洞壁上,“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软倒了下去,胸前浓密的黑
毛被燎焦了一片。
钟道临被黑白两色的气团包裹住后,就跟外界完全隔离开了,心灵中似乎有一个不断
呼唤着的声音响起,好像迫不及待的要他挑选什么。
在这个冰冷的声音叫魂似的不断催促下,钟道临潜意识的回想起了自己的“攻心一刀
”,不禁暗想着,难道“它”是要我选择一种称手的兵器吗?
就在钟道临起念的一刹那,包裹着他的冰冷感觉,瞬间如退潮般消失了。
此时一把黑白光芒闪烁着的弯月长刀,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通体火焰腾腾的凌空旋
转着,内蕴幽光的刀刃上,好像正燃烧着不灭的鬼火。
钟道临伸手抓住了飘着的弯刀刀柄,这把看似沉重的大刀,握在手中的感觉,却好像
是完全没有重量。
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觉,顺着刀柄立即蔓延到了他的全身,冷飕飕的寒气传了过来,
使钟道临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他骇异的望着自己手中这把仿佛有生命的神秘弯刀,不明白怎么御水符会突然不受控
制,弄出来了这样一个鬼东西。
手中这把埋藏在地层深处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正当钟道临恍神的时候,从坑道前面传出了一阵惊呼声,喊声听来十分惊恐不安,似
乎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钟道临也不敢再耽搁,便立即领着身后的几人,使劲朝外冲
去。
外面的天空之上,挂着一红一黄两颗太阳,交织成淡绿色的光芒,洒满了远处层峦迭
嶂的群山。
这里周围遍布着紫褐色的土丘,更远一点的地方,才是隆起的山脉跟高耸入云的林海
。
稀薄的紫色雾气,也不知道是从那里升起来的,朦朦胧胧的笼罩了坑道出口的百里方
圆,从雾气之中,不断的透出惨叫声和兵刃交鸣的脆响。
第十三章 一个不留
领着赫日、卜要脸等人刚一冲出洞口的钟道临,差点被一个后退的狼人撞到,举目望
去,四周都出现了手持马刀、骑着牦马兽的魔族骑兵,还有一队队手持长枪的狼人士兵,
正在有组织的屠杀着刚从坑道内逃出的那些苦力。
各族本是聚拢的队形,转眼间就被冲击力强劲的魔族骑兵,给搅成了毫不相连的几块
,背后杀来的则是全副武装的狼族。
“大哥快走,有埋伏!”
一个背部插满了羽箭的狼人,跌跌撞撞摔翻在钟道临身旁,爬起身对着赫日喊了一句
,尚未再次出声,就被从后面一个急速驰来的骑兵挥刀砍下了脑袋,顿时脖颈血喷如柱,
倒地惨死。
“啊!”
赫日被同伴的死激起了凶性,跃过钟道临身边,一把将手中的狼牙棒朝着那个骑兵扔
了过去,那个魔族骑兵正在提缰转弯,似乎感觉到了脑后的风声,一低头便钻到牦马兽腹
旁躲了过去,可是还没等他重新安坐,就被猛扑过来的赫日死勒住脖子,给拽了下去。
赫日随着被他扑到的那个魔族人一起滚翻在地,没等那人抽出随身的匕首,就张口咬
住了对方的脖子,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赫日狰狞的狂笑,那人被赫日从脖子上撕下一块血
肉,抽搐嘶吼着痛苦死去。
钟道临也不曾想到,才刚一逃出生天,就碰上了有组织的袭杀,现在敌暗我明搞,清
状况乃头等大事,立刻提刀大吼道:“各族向这里靠拢,翼人族配合狼族上前对付敌人骑
兵,鳞人猛獒两族围在圈外,快!”
惊慌失措的各族苦力,听到钟道临的呼喊声都清醒了过来,顿时从四处乱窜或各自为
战,逐渐向钟道临这面靠拢了过来。
不足六百个的翼人展翅而起,配合着快如疾风的狼人,开始运动着袭杀对方的骑兵,
鳞硬甲厚的鳞蛇族开始围在体形巨大的猛獒族左右布阵,用密不透风的人肉盾牌,抵挡住
从四处扑来的狼人士兵跟漫天箭雨。
在经历最初的慌乱跟巨大的伤亡后,这群从地底矿洞内逃出来的苦力,在钟道临等人
的指挥下,重新站稳了阵脚。
袭杀了一阵骑兵跟敌人后方的树妖弓箭手,几乎伤亡殆尽的翼人族在狼族的护卫下,
退入了钟道临仓促布成的阵型后,敌方几次骑兵的冲击,都被鳞蛇族跟猛獒族死死挡了回
去。
侥幸冲入阵中的魔族骑兵,则转眼间被暴怒的熊人乱斧砍死,反而付出了极大的伤亡
,弓箭对这些满身鳞片的家伙又不太管用,对方看到这种情况,便加大了弓箭的骚扰,骑
兵却开始后退。
被牢牢护卫在中心的钟道临,一直在观察着这股来历不明敌人的攻势,由于雾的原因
也看不出对方的本阵在什么地方,或者由何人指挥,但只凭对方趁自己这些人刚走出坑道
的时候便发起攻击,就能明白对方是早有布局,而唯一跟他们这些人有仇的人,已经可以
呼之欲出了。
果然,退而不乱的骑兵队刚隐入雾色之中,就响起了一阵得意的狂笑,王权甲那略显
狰狞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恨意:“臭小子,真看不出来把你弄到了地底,你都能翻起浪
来,不错,不错,虽然出乎老夫的预料,却也是挺有趣的!”
随着这股声音的传来,透过稀薄的紫雾,依稀可以看到一位端坐在八抬大轿上的王权
甲,八个粗壮的魔族人抬着金色骄子慢慢停了下来,身旁跟着几个高大的土人,其中一个
赫然就是钟道临在石牢里面见过的那个阿布,只是神态冷漠的静静站在轿子后面。
坐在轿子上面的王权甲,扯着自己的头发扬声道:“老夫一夜白头,都是拜你小子所
赐,嘿嘿,我要怎么折磨死你才好呢,真是难为我了!”
“哈哈哈哈!”
钟道临手提双色战刀,分开众人走了出来,立在阵前大笑道:“老匹夫,小爷被你害
得也不轻,这叫一报还一报,想我死有何为难,来来来,你过来爷爷陪你玩几招,帮你剃
度之后,你就不会为满头白发而为难了!”
说罢,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他是存心要把王权甲激怒,明白像对方那样老谋深
算的人物,只有在急怒攻心的情况下才会犯错。
像是那种用假秘笈骗人的小伎俩可一不可二,而只有让王权甲犯错,自己才有可能逃
出去。
满头白发的王权甲,被钟道临一阵嘲笑气得老脸发青,因为破功而出现的皱纹,更是
好像能夹死苍蝇一般,双眼杀机狂闪,单手指着悠哉悠哉立于阵前的钟道临,口沫飞溅破
口大骂道:“好你个狗操的小贼,想死还不容易,哈哈哈哈,可也没那么容易,不把你剥
皮抽筋怎能解我心头之恨……呵呵,想激我,你还嫩了点!”
说罢,朝着轿子旁边一个魔族人拍了一下手,见那人应声而去也就重新转过身来,笑
呵呵的看着钟道临,越发得意了起来。
不多时,王权甲后方被人牵来四头气喘吁吁的牦马兽,每匹牦马兽都驮着两口大箱子
,那几人来到王权甲的轿子前,先向王权甲请示了几句,见他含笑点头后,立即用短刀割
断拴住箱子的兽筋,几口大箱子接连从牦马兽身上砸到地上。
“咚咚”几声闷响传来,八口箱子在跟地面的碰撞下,其中三口箱子立即碎裂,哗啦
啦的响声传来,满箱的鼎币跟白金币“流”了一地,堆起了三个小钱丘。
王权甲笑呵呵的扬声道:“老夫早就听到了你们在挖掘坑道期望逃出,其实这又何必
呢?老夫只不过要这小子一人之命,跟你们却毫无关系,有谁愿意今后跟随我王权甲的,
立即赏白钱五百,以前的事情不但既往不咎,而且还回复你们自由身!”
说着,又朝远方随意一指道:“有想离去的现在就走,并且给五千鼎钱当作路费,老
夫绝对不阻拦,如果黄日落去之前有人不退,杀无赦!”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转为凌厉,随着他这句话说完,无数的骑兵跟持有各种武器的士
兵慢慢从雾气里走出然后围了上来,更加大了这种压迫感。
钟道临也同样笑呵呵的没有说话,他见到王权甲吩咐手下人的时候,就猜到他可能会
有所动作,却没想到肯下这么大本钱,暗想我打铁打一个月,穆图也才不过给十枚鼎币,
这老小子一张口就是五千,早点碰上这位土财主多好,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
虽然钟道临自嘲着跟自己解闷,可是也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带领着这群乌合之众顺利
的突围出去,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各族这些苦命的矿工能够多活下几个,所以也就没有出
言阻止王权甲的当面离间。
王权甲的话音刚落,钟道临身后的那些矿工们就开始躁动了起来,交头接耳的争论了
一番,先是几个土人跟?
革族人首先走了出来,紧接着人蛇族与鳞蛇族看到投降了的土人们跟?革族没事,也
就紧跟着走了出去,到了蜥人族抛下武器全族走出,钟道临身后只剩下了不足三千人。
那些抛弃武器走过去的各族人,先是有一个试着抓了一把鼎币,见周围站立的王权甲
手下没什么反应,便又再抓了一把,到最后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抢了起来,深怕到最后这
些钱被别人先拿光,场面一时间混乱了起来。
只有钟道临跟王权甲,笑呵呵的看待这发生着的一切,其余人则是神态冷漠,有不屑
的也有羡慕的。
赫日、卜要脸跟狮人红泰是唯一不曾离开的矿洞首领,他们三人本是要阻挡本族人走
过去,但看到前面的钟道临,既然可以笑呵呵的没有阻挡别人离去,他们也就忍住不开口
了,只是在人蛇族首领木达尴尬的向他三人道别的时候,露出了不屑的目光。
红色的太阳挂在天际,云端一片血红。
当那颗黄色的太阳消失在地平线的时候,原本稀薄的紫雾慢慢散去,钟道临身后仅存
了不足五百人,其中狮人族全族一百零六人,无一人露出犹豫恐惧的神色,都是高傲的站
在那里,仿佛对身旁的千军万马视而不见。
熊人族留下的,除了卜要脸当初选出的那五十个里面活下来的三十二个之外,还留下
来了二百多个平常就以卜要脸马首是瞻的大黑熊。
他们反正想法简单,卜大哥去哪儿他们跟上就是了,大哥不动他们也懒得挪地方,反
倒不是因为是否怕死。
人蛇族、鳞蛇族、?革族跟蜥人四族走的最干脆,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来陪着钟道临
送死,赫日所在的狼族,倒是留下来一百多个不屑投降的狼人,静静地排在赫日的后面也
不说话,剩下的各族,三三两两没有走的,都是对钟道临有信心的,连最弱小的土族也有
十几个胖子留了下来。
猛獒族也是全族上下五十三人,面对王权甲的威逼利诱只是憨厚的笑了笑,随手放下
高举着的大石块坐在地上争取休息,好应付过一会儿后可能发生的血战。
这里面最轻松的,反而是这些被钟道临当初叫成“怪人”的猛獒族人。
“好,好,好!”
王权甲被钟道临的镇静也弄得呆了一呆,本来他是想让钟道临眼睁睁的看着手下背叛
而去,存心要看钟道临与这些人决裂,甚至发生内斗。
却没想到这小子从头到尾都是笑咪咪的,仿佛不以为意,对他如此冷静的功夫也不由
得暗暗佩服,拍手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既然你这小贼都不希罕这帮没用的手下,我就
帮你料理了吧!”
王权甲很轻松的说完,惨叫声便此起彼落的响了起来,四周早已准备好的那些骑兵跟
狼人,开始对手无寸铁投降过来的人,展开一面倒的屠杀。
刀枪劈断骨头的脆响,跟人临死的痛叫声接连响起,更加讽刺的是一些怀中装满了钱
币的土族人,随着他们的惨死倒下,总有“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响起,这种催命符般的
声音,让钟道临身后那些没有投降的人也听得心惊肉跳,暗暗修正着以往对金钱和生命的
看法。
由于这些人已经分散而且丧失了斗志,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就被训练有素的骑兵队跟
狼人割麦子一样一片片砍翻刺死,整个地面都被流动的鲜血染红。
鲜血朝地势低洼处流动成为血溪,汇集成一个又一个不断加深的血坑,随处可见死不
瞑目的尸体跟残落的肢体碎肉,六七千人就这么的被八箱金钱诱进了死亡的陷阱,还没来
得及后悔就悄无声息了。
“知道我为什么杀他们吗?”
王权甲好像对刚发生的屠杀视若无睹,只是双眼颇有深意的看了对面的钟道临一眼,
笑咪咪的问道。
钟道临心里虽然对王权甲杀这些可怜人也有几分恼怒,但既然路是自己选的,就要承
担走下去的风险,闻言嘴角一掀笑了笑:“你是怕他们有第二次!”
王权甲听罢一楞,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状极欢愉,笑得喘着气道:“没想到最明白
我的人,居然是我最想杀的人,真是可惜了!”说着声音转冷,漠然道:“一个不留!”
王权甲绝杀令才刚刚出口,几团红色的烟雾顿时在天空散开。
原本埋伏在远处的那些翼人族士兵,立即展翅而起,朝这里俯冲过来,嗷嗷叫着的狼
族兵,分成三个大队甩开尾巴猛冲而至。
比他们更快的却是骑着牦马兽的魔族骑兵,无数把上下摇摆的马刀,在红色的太阳光
照射下显得更加诡异,隆隆的蹄声震碎了场中的宁静。
大战终于爆发。
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翼人,钟道临只是冷冷的笑了一笑,非但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
有了一种嗜血的兴奋。
方才卓立场中的时候,他也对那些背弃友情的苦力矿工们极其懊恼,可是当手中那把
黑白双色不断变化的弯月长刀,突然传来一股莫名的寒气时,他整个人都变了,似乎心底
的那种杀戮欲望被彻底的激发了出来,似乎很兴奋的期待着屠戮的快感。
眉心上股股冰寒的气流传来,钟道临陷入了宠辱俱忘、却渴望杀戮的莫名情绪中,没
人能解释这是为了什么,除了他手中那把露出赤红血线的弯刀。
一直笑看着场中变化的钟道临忽然收起了笑容,双眸中紫光大盛,长发无风自舞朝后
飘飞,整个人在众人骇异的眼光中突然离地而起直冲上天。
随着他手中刀在天空中旋转着狂斩一刀,仿佛万鬼啼哭的凄厉惨叫声,夹杂着黑白两
道火焰般的刀芒,遮天盖日般的席卷了漫天展翅的翼人族士兵。
血雨随着凌空解体的翼人身体漫天洒落,不停嘶鸣着的众多翼人来不及逃走,就被盘
旋急转的黑白刀芒卷了起来,无数平伸着肉翅的翼人,就那么连人带手中弓箭旋转着被带
入更高的空中,分解成碎肉跟血滴,红色的血滴碎肉,随着钟道临掀起的刀浪呼啸着卷起
翻落。
赤色腥风阵阵吹过,整个天空之上,除了狞笑不止的钟道临毫发无伤外,近百的翼人
族精锐在一刀之间全军覆没,碎成微尘的骨肉随风而逝,再也没有分毫剩下。
而那两股黑白双色的刀浪,在天空中鬼哭神嚎的盘旋飞转了几圈,才重新隐没在钟道
临手中的刀刃上。
轻飘飘落在地上的钟道临,随手将离他最近的两个狼人一刀两断,冷冷的目光望着惊
骇至极的王权甲,对着身后赫日等人淡淡笑道:“刚才王会长的吩咐你们都听到了,一个
不留!”
天上如血残阳斜沉而落,整个战场都笼罩在一股更为肃杀的气氛之中,血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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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如春雨定如山,胸怀四海意志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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