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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妖猎手 第六集 诸般轮回 作者:赢政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Sun Sep 26 18:54:44 2004)

妖猎手 第六集 诸般轮回 作者:赢政 

  第一章刀七暗生

  

  不足两千的黑云骑在钟道临跟练惊鸿的带领下,其中仅余的三百长枪重甲骑士一马当
先,在疾速运动中拉成一横排在队首铺开,抱着必死之心,突进了对冲而来的万人骑兵阵
中。

  两方刚一接触,就是一阵怒喝夹杂着沉闷的撞击声,波浪般传出。

  或许是为了不降低重甲骑兵的冲击力,或许是为了给队友创造一个更好的杀敌机会,
三百多把镔铁长枪,都被这些土族战士紧紧夹在腋窝中。

  锐利的枪尖统一朝前斜挑,三百死士甚至不考虑减速,将扎在对面骑士胸骨内的枪尖
拔出来,就那么用长枪带着一个个从牦马兽上挑起来的喷血人体勇往直前,再一次顶着对
面刺来的枪尖冲击,再冲刺。

  人喊马嘶,血雾横空,在不到十息的时间内,打头的那三百手持长枪的重甲骑士,全
军覆没,瞬间带着对方一千多条鲜活的生命血染沙场,从容而去。

  在这样高速迎面冲击的骑兵大战中,绝没有容你停下来的时间,三百骑士冲溃了对方
前锋的同时,也暴露在数千把马刀的面前,手中长枪已经穿葫芦似挂满尸体,容不得他们
再有抽出佩刀的时间,就被乱刀砍死。

  失去坐骑的,更是被迎面撞来的无数牦马兽铁蹄,踏成夹在已经瘪了的铠甲内的肉泥
。 

  大雾弥漫,黄尘漫天。

  被上万铁骑碾踏的地面上升起了股股黄龙,本是弥漫在空间中的迷离雾丝,跟这些土
尘结合,眨眼的功夫就形成了一处浓雾带,边缘不住朝外扩散,无数怒吼着的喊杀声,被
隆隆蹄声跟兵刃撞击声淹没,只有偶尔从雾中传来的几声凄厉惨叫,才能让人明白到雾带
内的浓重杀机。

  乱军中的「癫鳌」被一支不知道从哪飞来的强弩射中股肉,顿时发出一声惨嚎,被激
起了兽性的它,龇起下颚两颗上翻獠牙嗷嗷怒吼着,顶飞了迎面而来的一头牦马兽。

  那头牦马兽连人带马惨叫着,绊翻了从后而来的两个魔族骑兵,又紧接着被后面冲来
的牦马兽踩死,呼啦啦带倒了一片。

  就趁着对面一阵慌乱的时候,癫鳌背上的钟道临一声虎吼:「练大哥,咱们先杀了黑
寡妇!」

  说着,手中「虚无之刃」暴闪白芒,从上往下斜划出的一刀,仿佛一堵翻卷着的刀幕
朝前涌动而出。

  「劈劈叭叭」兵刃寸断的脆响,跟人体被瞬间兵解的割肉声阵阵传来,十几个领头的
魔族骑兵,跟一员手握双锤的将领,连人带马被钟道临一刀碎斩,粘着鲜血的肉骨末猛朝
四面喷出。

  练惊鸿在钟道临身后适时的挥刀,砍翻了一个身旁的骑兵,明白钟道临的话中的意思
后,冲左右大喊一声:  「聚锥阵冲击,取黑寡妇后军,给我杀!」

  练惊鸿话音刚落,就形成了道道回应。

  先是跟随在他左右的亲兵怪异的吹着号角,而后听到练惊鸿这句话的,开始一字不漏
的朝外传递,成波浪般冲击的黑云骑听到喊声,注意到了号角的变化,两翼立即缓步朝内
聚拢,反而中军开始勇猛冲杀,不多时,阵型就拉成了一个尖头细腰大屁股的圆锥骑阵。
 

  虽然空出来的两翼空间暂待被敌人潮水般淹没,但却以比方才快上一倍的速度,朝前
突刺。

  钟道临刚才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刀,起到的激励作用,更是在这时显露了出来,处在
阵型锥尖的那些黑云骑亲眼目睹之下,士气陡涨,一个个挥舞着马刀,哇哇怪叫着,不要
命的跟随钟道临朝前狂冲。

  重骑兵的强悍冲击力,加上一群不要命的黑云骑,摧枯拉朽般碾碎了迎头阻截的轻骑
,所经处毫不停留,割麦子似的砍翻一片片。

  处在钟道临对面的那些黑寡妇的轻骑兵,先是见到一个紫头发的小子,一刀砍碎了十
几个己方骑士,连自己的先锋将都连人带马被一刀弄没影了。

  接着四处散开的黑云骑,突然变换队形朝这里聚拢冲击,压力陡增下,想也不想就开
始朝两旁躲闪,更有甚者被钟道临吓坏了的,干脆拉坐骑朝斜后侧着溜开,看见有紫发飘
过的地方,就立马让道。

  前军一乱,后队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钟道临的那声「先杀了黑寡妇」,他
们后边的还以为对面已经取得了优势,气势立刻又降低了不少,此消彼长下,被钟道临跟
练惊鸿一股气冲到敌骑的弓弩后队。

  尽管四周都被对方包围了,可面前却只有那些惊愕的弓弩手,刚才眼前还是蒙蒙大雾
,刚一转眼,对方明晃晃的马刀就在自己脑袋上开始比划了,这些人一时间也弄不明白黑
云骑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刚一接触就扔掉弓弩,呈溃散状态惊叫着朝左右逃去。

  这时候的战场就比较奇怪了。

  只有对方兵力一两成的黑云骑占了浓雾的便宜,左右都是错身而过的骑兵,甚至跑过
头的都开始又衔尾追杀过来了。

  可黑云骑锥头前面却是不知情的慌乱敌军,这些本是处在阵后的兵将,还以为真是对
方要一鼓作气拿掉自己的主帅,甫一接触就开始溃败。

  看到对方的反应,剩下的黑云骑更是兴奋吼叫着朝前猛冲,扬起的粉尘大浪般滚滚上
翻,遮天蔽日,伴随着阵阵声嘶力竭的狂喊,更添声势。

  冲杀在骑兵队最前端的钟道临跟练惊鸿,却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

  眼下跟随在二人身后的黑云骑,不足八百,如果不是靠着精神的驱使,不用对方来打
,恐怕连日的征战早已自己先倒了。

  本在队首的长兵刃冲击骑兵早已伤亡殆尽,其余皆是不善冲击的短兵刃缠斗重骑兵,
一旦停下,就绝没有再次冲出去的机会。

  可前面却有黑寡妇本阵三千骑兵,加上先前败退的残兵,足以抵挡他们这股人困马乏
的疲军,一线谷后源源开出的三万重甲铁骑,更是一堵铜墙铁壁挡在后边,一旦那三色重
骑兵在一线谷外口归拢完毕,自己这方的末日也就到了。

  唯一可以利用的,或许就是这阵扬尘形成的大雾,跟对方突如其来的慌乱。

  想到这里,癫鳌背上的钟道临,甩手一刀砍飞了一个正在弯弓搭箭的弓弩手,冲身旁
练惊鸿轻喝道:「练大哥,准备朝西北冲!」

  练惊鸿闻言大吃一惊。

  原来他以为钟道临突然喊的那一声「先杀黑寡妇」,是惑敌之用,让对方搞不清楚自
己这方突围的方向,难道真的要去冲击黑寡妇三千骑兵的本阵不成?!要知道,光那里剩
下的残兵败将,就不是自己这点人可以解决的。

  这也就是一闪念的疑虑,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他不明白钟道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毕竟久经沙场明白此时不是细问的时候,只得大声应是,一方面开始准备让亲兵吹号角
。 

  得到练惊鸿答复的钟道临,忽然在牦马兽背上仰天发出一阵龙吟般的长啸,一阵阵气
浪从他口中传出,周围的雾气好像被无形的墙壁朝外推开,在内形成了一个透明的球状空
间,包裹着钟道临跟胯下的癫鳌一路前冲。

  碰到透明大球的雾气纷纷隔开,就连迎面冲来的敌人,也被无形的透明球体撞得一个
个喷血跌翻。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从钟道临口中窜出的白色气浪,开始闪现青蓝微光,紧接着
变成了一道道围绕球壁旋转的电流,不停的四处乱窜「呲呲」作响,仿佛钟道临被一个电
光闪耀大球给包裹住了,超出大队朝前猛冲而去。

  「噗!」

  光球中的钟道临张口狂喷出一口鲜血,眨眼间,电光闪耀的光球,就被气化的鲜血染
成红色,在紧追而来的练惊鸿一脸惊骇下,整个血球凌空分解化为股股血条,眨眼隐没在
钟道临身上,确切的说,是隐没在他手中握着的那把怪刀的刀刃上。

  「刀七……暗。之。生!」

  在敌我双方所有人目瞪口呆下,钟道临从癫鳌背上腾空而起,带着身旁好似突然破碎
般的雾气斜冲上天,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般的,仰天发出一声震慑四方的怒啸。

  他望着黑寡妇穆蛛蛛帅旗方向的双眸,一时间紫芒大盛,本是一个人形突然变成了两
个三个,最后变成了七个虚影。

  第一个虚影还是握刀而立的神态,可第二个虚幻般的人形却已经抽刀而出,到了钟道
临幻化出的第四个虚影时,手中已变成赤红的虚无之刃早狂斩而出。

  到了从钟道临虚无之刃迸发出的赤色刀焰,化为一条赤色血龙,扑向黑寡妇本阵的时
候,他幻化出的第七个人形刚刚回归到自己的身上,在别人看来,仿佛他突然有了七个分
身一般,诡异非常。

  「呜——呜——」

  不分敌我,所有见到这条赤焰火龙的牦马兽,都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悲嚎,一个个前腿
扑地软翻一旁,不停恐惧悲鸣的来回翻滚。

  惊叫声,怒骂声,惨叫声阵阵传来,围绕在钟道临坐骑癫鳌外的骑兵人仰马翻,波浪
般朝外蔓延。

  张牙舞爪的赤焰火龙,脱离虚无之刃后疾速膨胀变大,周围的雾气似乎被他吸的一乾
二净,腾云驾雾的朝惊慌失措的黑寡妇三千骑兵本阵扑去,身后是宽逾三丈被火焰烤焦了
的地表,一路延伸。

  眨眼间,吸雾腾起的赤焰火龙,已经扑到了惊骇欲绝的黑寡妇面前。

  被这条赤焰火龙通过的道路两旁空间,在人眼里好像开始扭曲变形开来,几百个离的
近的骑兵跟牦马兽来不及惨呼,就被扭曲的空间拉扯着吸进去,更多的则是被火焰瞬间雾
化。

  眼看这条赤焰火龙将要扑中黑寡妇,却突然的凌空消失于无形,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
有发生过。

  「噗!」

  漂浮于半空中的钟道临,尽管已经将全身三个气海中的真气一次完全透支,可还是没
能施展出来完整的第一招刀法,刚把淤积在胸口的一口鲜血喷出,就从全身传来了万蚁撕
咬的剧痛。

  钟道临知道这是极度透支功力的表现,眼皮沉下,心叫一声「糟糕」,不受控制的从
半空中摔了下来。

  「呕!」

  幸亏赤焰火龙消失,癫鳌刚一从恐惧中恢复过来,赶紧用背接住从天上掉落的钟道临
,尽管膘肥体壮,可还是被流星般坠落的钟道临砸的闷吼一声,猛趴在地上喘起了粗气。


  静,静的可怕,快陷入昏迷的钟道临两旁,就是层层潮水般围住的敌人,可没有一个
人兴起拿刀提棍给钟道临来一下子的欲望,都是微张着嘴、瞪大眼,呆看着那个被赤焰火
龙穿过的通道。

  焦黑的地面上空空如也,「道路」两旁是吓得腿软坐地不起的「惊兵」,本应该在这
条道路上面的那几百人骑却了无痕迹,竟然凭空消失了。

  鸦雀无声的队伍中,忽然发生了一阵躁动,刚才被赤焰火龙通过的那本是焦黑一片的
地表之上,不知何时居然长出了青绿嫩芽。

  急速伸展着叶干的植物,不多时已经密密麻麻长成了一排枝繁叶茂的大树,盘根错节
的大树下各类奇花异草争艳夺目,一阵清风拂过,洋洋洒洒的花粉离开花蕊随风飘起。

  树萎花枯,这突然出现的花草树木,又在一剎那间走完了生命的旅途,就那么的在众
人眼前枯萎沉寂了。

  从没见过如此诡异情景的众人,都被眼前的一切惊的说不出话来,忽然出现而又消失
的各类植物所造成的前后反差,甚至比刚才突然见到火龙的震撼,有所过之而无不及。

  「快走!」鼻子因为吸入花粉而略微清醒一下的钟道临,双手搂着癫鳌的脖子,扭头
对练惊鸿咬牙道:「一直向前冲,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练惊鸿也被刚才的景象弄得有些头脑空白,等钟道临这一说,才注意到身后隆隆响起
的蹄声,一想到身后还有三万重骑兵正朝这里冲来就觉得头皮发麻,右手提刀一拍胯下牦
马兽的股肌,朝左右大喝道:「儿郎们,冲啊!」

  说罢,练惊鸿将受伤的左臂用缰绳草草的绑在身前,狂吼着领先冲出。

  仅余八百黑云骑听到练惊鸿的喊声,都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明白是否活下来全看能否
一鼓作气冲破黑寡妇受创的本阵包围,受到钟道临那鬼神般莫测的一刀激励,无不抖擞精
神,提缰跃上牦马兽,开始冲锋。

  一方是抱着决死突围的八百玩命黑甲重骑,一方是被钟道临一刀吓傻了的惊慌失措的
乱军,两方的战力之悬殊几不以道计。

  尽管因伤势造成脸色有些苍白的黑寡妇不住娇叱着让部下围堵,可当这些才被受惊的
牦马兽抛离兽鞍的兵将,看到钟道临那一头紫发朝自己这方向飘来的时候,许多人还是忍
不住吓瘫在地,更多的则是一触即溃,纷纷朝两旁躲开。

  八百如狼似虎的黑甲骑兵,就这么借助钟道临一刀之威,奇迹般的破开重围,散开队
形朝西北方疾速逃遁。

  直到这个时候,从一线谷掩杀而来的三万重甲铁骑,才刚刚到达黑寡妇穆蛛蛛所部的
周边,因为被散布在平原上的乱军阻挡了去势,龙战这三万人骑只好悻悻停下,眼看着八
百黑云骑消失在远方朦胧的薄雾中。

  马不停蹄的奔赶了三日,近百头受伤体弱的牦马兽先后在路上倒毙,已经有好多黑云
骑是双人共乘一骑,可这样更加重了身披护甲的牦马兽负担。

  等逃到这处两山相交的丛林幽谷,所有骑士跟坐骑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濒临崩溃的
边缘,练惊鸿只得往四方高地谷口派出警戒哨,在一处背山的高地安营扎寨,吩咐疲惫不
堪的队伍停下休整。

  尽管人困马乏,黑云骑还是显出了平时苦训所锻炼出来的良好素质,不待练惊鸿吩咐
,就有人开始砍树藤设置绊马索,在谷口道路两边挖陷马坑,更有人用树枝泥土搭设灶台
,用头盔盛着泉水烧煮牦马兽肉汤,这些都是从路上倒毙的牦马兽身上割下的肉,配合着
随身携带的干粮,能够保证七日的给养。

  黑云骑兵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杀自己的坐骑取粮,很多士兵都是一边朝铁盔中放
置切碎的肉块,一边暗自垂泪。

  巡视了一圈的练惊鸿,跟钟道临刚坐在一处地方休息,就有士兵捧着热肉汤给二人送
来。

  这位土人士兵恭敬的双手捧着铁盔,看着露出疲惫之色的钟道临,脸上满是敬畏之色
。 

  三天来钟道临见这种眼光也见多了,自从他那一招刀诀出手,就被这八百重勇力的黑
云骑兵将视为天人,无不觉得能跟随在钟道临左右为荣,甚至连他小小的斥候身分都忘了
个一乾二净。

  钟道临道了声谢,接过肉汤喝了一口,又还给了那位士兵,对别人的恭敬还有些不太
适应。

  那士兵见钟道临毫无架子更是对他仰慕,激动的接过二人都只喝了一口的「铁盔汤碗
」,归队去了。

  

  第二章赫日来援

  

  练惊鸿擦擦嘴在钟道临身旁坐下,随手捡了个树枝一掰,在地上边画边道:「黑寡妇
那婆娘不紧不慢的追在咱们身后已经几天了,想必是在等咱们粮草不济,依你看,这娘们
会不会现在杀过来?」

  钟道临随意的伸了伸懒腰,真气耗尽的他,用了三天时间也只是恢复了不到一成的功
力,格外容易疲惫,闻言点了点头,道:「她随军有粮草辎重跟随,尽管是轻装上路,因
为要顾及到后军粮草也不会行军太快,咱们是重甲骑兵,虽说没有粮草辎重兵这个累赘,
可也走不快,不到最后关头,黑寡妇应该不会贸然急进的!」

  练惊鸿皱眉道:「可这么被她在后边坠着也不是办法,真不行,干脆脱去重甲,然后
疾行军甩开追兵,你看如何?」

  练惊鸿经过几日的相处,对钟道临的灵觉跟判断越发佩服,也多愿意跟他商量后才决
定下一步如何走,要不是三日前钟道临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举兵攻击黑寡妇本阵这个罩门,
换另一个方向突围,必然全军覆没。

  钟道临合乎道家所言「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的一招奇兵,彻底打乱了黑寡妇跟
龙战打算夹击黑云骑的布置,也赢得了练惊鸿、乃至整个黑云骑的尊重,这却是他所始料
不及的。

  钟道临伸开食指,在练惊鸿画的谷口方向画了个半圆形的弧线,苦笑道:「黑寡妇正
是想要咱们化整为零,一旦咱们像流寇似的放弃重甲开始散开队伍突围,我敢保证,穆蛛
蛛绝对会分兵多路来回扫杀。

  「她还有占绝对优势的六千兵力,追上咱们八百重装骑兵,捞不到什么好处,顶多能
够追着咱们跑,却没把握一举全歼,如果咱们也成轻骑兵,反倒是以短攻长了!」

  练惊鸿点头道:「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怪不得龙战的三万重骑没有追来,看来他也
想到了这一点!」

  「我看龙战倒不会把咱们放在眼里!」钟道临笑呵呵的指了指云雾城的方向,道:「
龙战如果追来了,正说明龙血跟莫荣前辈已经完全失败,他之所以回撤,说不定正是因为
没有完全控制住云雾城,所以……」

  「哈哈!」练惊鸿也来了精神,接着道:「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少主跟干爹
,然后杀他一个回马枪!」

  钟道临没好气的瞟了练惊鸿一眼,道:「咱们这八百人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后边还有
黑寡妇那老娘们粘着,估计是要报你伤她之仇,要往回杀,请恕老子不奉陪了!」

  在魔界打打杀杀的日子,加上体内几股各异的真气争斗不停,沾染上些许邪气的钟道
临,也变得有点玩世不恭起来,说话的语气也随意多了。

  练惊鸿倒是没什么不满,只是有些泄气道:「一万黑云骑只逃出来八百,被堵在一线
谷后边的那四千人马,估计也被龙战控制了,那你说,咱们如今怎么办?」

  钟道临打了个哈哈,他现在只想眯眼休息一会儿,随口道:「练大哥一表人材,跟穆
蛛蛛那婆娘倒是满相配,不如来个美男计促其退兵,哈哈……呃……我说着玩呢!」

  钟道临见到练惊鸿要吃人的模样赶紧住口,正要缓解一下气氛,突然从远处跑来一个
斥候报告,抓到了一个奸细。

  二人闻声大讶,暗道,莫非黑寡妇开始派人探查地形准备强攻不成,心头疑惑下,立
即吩咐把人带上来。

  被两个黑云骑战士提小鸡一样带上来的,是个身穿兽皮的胖土人,用绳子绑着的兽皮
衣已经被撕破了,秃头上的毛发染着血,鼻青脸肿的骂骂咧咧挣扎着,看来这位刚受到了
不友好的对待,正在对着押送他的黑云骑战士吐口水。

  「跪下!」

  一个黑甲士兵猛地照着土人的后脑就是一拳,土人被打的一个踉跄跪翻在地,哇哇大
叫着正要破口大骂,可一抬头见到钟道临突然脸上一呆,紧接着似乎狂喜的喊出了一句让
练惊鸿等人疑惑不解的话:「首领!可找到你了!」

  钟道临刚开始还没看清这个鼻青脸肿的兄弟究竟是哪路人,等到这位胖子一嗓子大喊
才认出来,这人居然是卜要脸、赫日那个矿洞的土族厨子。

  在洪泰洞穴内混战的时候,就是他领着一群土人四处撒白灰,用阴招迷人眼睛,只是
不知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钟道临赶紧起身帮这人松绑,不解道:「老肥,你怎么会在这里?」

  钟道临叫他老肥倒不是胡乱称呼,这个土族胖厨子本是望日城内一家贵族的主厨,因
为在饭菜中下剧毒谋财害命,才被逮了起来打入死牢,后又被牢官划为贱奴卖到坑洞内换
钱。

  此人自称老肥,卜要脸、赫日等人都是这么称呼他,至于本名倒没人知道。

  老肥见到钟道临,似乎把刚才的不快一古脑的忘了个干干净净,抖着肥膘笑嘻嘻道:
「首领啊,卜老大跟赫老大找您老人家都找疯了,大伙打听到首领往云雾城的方向走,就
全来了!」

  「咦?」钟道临皱眉道:「我不是吩咐你们拿完东西去东边等我么?卜要脸他们呢?
」 

  老肥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道:「有用的东西都搬光了,不过……咳咳……首领还是见了
两位老大自己问吧,我们就在离这里很近的西边山谷,刚才是我亲自出去到溪边剥兽皮被
抓到了!」

  钟道临听出了老肥话中有话,只是这个时候不好多问,他对自己手下这帮草寇大盗猎
头杀手聚集而成的队伍,太了解了,坑蒙拐骗下毒设套杀人放火个个精通,让这帮活宝去
取黑风寨的宝藏,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呢,不由得暗怪自己大意。

  想到这里,钟道临吩咐两个黑云骑士兵牵过来一头牦马兽,对老肥吩咐道:「你去让
卜要脸他们从北边山谷绕过来,注意不要惊动南边的那些敌人,去吧!」

  随后吩咐那两个黑云骑跟老肥一起去,三人答应一声,骑着牦马兽绕后山远去。

  看着练惊鸿疑惑的目光,钟道临苦着脸解释了一番和这些人的渊源,等练惊鸿差不多
明白的时候,北边山谷传来了人喊马嘶的躁动,一群人哇哇怪叫着,朝这里冲了过来。

  先前一个高大粗壮的巨熊,手持一柄金光闪烁的车轮战斧,身披布满铆钉的崭新皮甲
,带着呼啸的风声,就冲钟道临狂奔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哈哈大笑:「头儿,可找到你了
 ……这回发了!」

  跟着卜要脸身后的是一群黑头黑脸的巨熊,也都是一脸得意的甩弄着手中称手的家伙
,这帮粗人才不管钟道临什么「悄悄过来」的吩咐,穿戴着崭新的战甲、腆着大黑脸就撞
了过来。

  一百多头熊人跑动的声音惊天动地的传来,吓得一旁不明所以的黑云骑赶忙布阵防备
,要不是练惊鸿跟钟道临吩咐过是自己人,恐怕早就杀过去了。

  钟道临望着冲自己奔来的这两三百各族人也是一脸惊愕,这些人原本从矿洞内出来时
萎靡不振的神态,早已不翼而飞,换上的是一副得意模样。

  一百多熊族人几乎都穿戴了巨大结实的战甲,手中也是一个赛一个的举着沉重的大家
伙,暴发户的神态一览无遗。

  卜要脸冲到钟道临近前,先是轮斧子虚空劈了三家伙,之后才得意洋洋道:「头儿,
在您的英明领导下,俺卜要脸带领着一群傻狼克服万难,不怕风吹雨打,终于不负众望,
将那批货一件不漏的起出来了,嘿,您看属下手中这柄开山斧,还能唬人吧?要说…… 」
 

  卜要脸正说的眉飞色舞,见赫日不知道何时从一旁悄悄的到了身后,立马转换话题道
:「头儿,要不是俺们块头大力气大,那堆成山的兵器铠甲,根本就运不出来……」

  他虽然不再提是自己找到了藏宝地,可还想说点什么,被一旁早已不耐烦的钟道临打
断道:「行了,知道你能耐,赫日,这些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赫日此时望着钟道临的双眼看似平静,却显出了激动的闪光,听到钟道临问话,赶忙
超过还没说尽兴的卜要脸,上前恭敬道:「按照首领的地图,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处洞穴,
里面除了有一批精良的战甲兵器、弓弩箭矢外,尚有一批精炼好了的紫金。

  「本来应该照首领吩咐行事的,可那批东西实在太多,加上又探听到望日城骑兵朝云
雾城开进的消息,卜兄怕首领有危险,就提议各选了些称手的兵刃,先急赶过来了。」

  赫日的精神也是焕然一新,手中握着把弯月形的细条薄刃,肩头搭着一尾弯弓,背背
一壶羽箭,紧身的皮甲将赫日的身子紧紧地护着,简单的往那里一站,就让人感到一股无
形的杀气迎面袭来。

  钟道临闻声愕然道:「红泰他们呢?」

  卜要脸插话道:「那时候追杀咱们的军队分出一部追击我们,老泰就领着那些猛獒族
的大个头,把追兵引到狮族领地去了,老泰原来是狮族手握重兵的大帅,那老小子说,这
次回去一是引开追兵,二是要领兵去灭了那帮鳞蛇族,头儿,你就别担心老泰了!」

  「引开追兵?」钟道临听完卜要脸的话,喃喃低语几声就陷入了沉思,稍许才一拍大
腿,双眼放光道:「如今咱们这处地方离谁的势力范围最近?」

  一圈人都被钟道临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面面相觑,过了半天,练惊鸿才略有所悟道
:「你是说,分兵一路把黑寡妇穆蛛蛛引到别的地方去?可她会上当么?」

  「不!」钟道临咬牙道:「既然是引大鱼,就要下好饵,咱们用全军做饵引她入瓮!
」 

  练惊鸿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做,一不小心就会落入虎口,很可能把自己这些人
全赔进去。

  可再这样追追逃逃下去,离云雾城越来越远不说,粮草得不到补充下,已经落到吃牦
马兽坐骑的田地了。

  他想了想才凝重道:「离这里最近的,是东北方的蜥人族沼泽,可蜥人族当年差点被
我云雾城七色战骑灭族,对咱们有深仇大恨,恐怕就手头上这点人进去,就出不来了!」
 

  顿了顿,练惊鸿为了让钟道临更加明白,开始用食指在地上画地形图,指着画好的一
处地方道:「出谷后,穿过乌兰平原边缘跟黑森林的交界,此去西北一日路程,就是巨蝎
族盘踞的大峡谷,离我们最近的大峡谷东南口一处地方如今被风翼族占据,风翼族是被老
城主赶离乌兰平原栖息地的,对咱们送上门受死会很有兴趣!」

  接着,练惊鸿分别标出了四周湖泊沼泽跟山川河流的走向位置,分析了一圈的敌我各
大势力,最后总结道:  「手头上这点骑兵,无论去哪处势力都是个死,甚至还不如钻
深山老林这些各大势力的空隙更有希望!」

  「去风翼族!」钟道临隔着衣服,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风翼之炼」,沉声道:「我
手头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去碰碰运气,总比被黑寡妇虎视眈眈的在后边盯着好!」

  卜要脸赫日等人经过练惊鸿的说明,也了解了目前局势的险恶,云雾城那边龙血跟莫
荣生死不知,这边是至少六千以上养精蓄锐的轻骑兵一刻不停的追在身后,卜要脸伸开肥
掌,擦拭着手中的开山巨斧,泄气道:「俺还以为找到头儿您老人家,能痛快的杀他一场
,怎么还要逃啊?」

  钟道临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大有深意的看了先前那个被当成奸细的老肥一眼道:「说
错了,现在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能否把黑寡妇甩开一段距离,让咱们能够先接触到风翼族
的人,就看你跟赫日的了!」

  说罢,钟道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交给老肥,开始认真的跟练惊鸿赫日等人商量起
来。

  一日来,围在谷外的黑寡妇穆蛛蛛跟「矮砣子」焦晃,正对钟道临跟练惊鸿的调兵遣
将迷惑不解。

  先是八百黑云骑走到这处幽谷,就开始设置路障陷阱广布尖木桩,然后居然悠闲的开
始安营扎寨下来,紧接着就是探子来报说,这些人正在发疯一样砍树堆土,似乎要在这里
停下来跟自己这方隔谷对峙。

  穆蛛蛛穿着一袭黑衣站在一处高地,望着前方的谷口陷入了沉思,钟道临猜的不错,
她绝不想用六千轻骑对撞练惊鸿的八百重甲铁骑,既没有把握全歼,又怕两败俱伤后,练
惊鸿跟钟道临逃跑。

  她打的主意,正是要等黑云骑八百残兵完全断绝了粮草后,再一举全歼,到时候对方
一是投降,二是全军覆没,就算是分散逃跑,也绝对逃不过自己麾下灵活的六千轻骑的绞
杀。

  可谷内正在「咚咚呛呛」的伐木打桩声,却让她迷惑了起来,不明白钟道临跟练惊鸿
的意图。

  想到那个紫头发的小子,穆蛛蛛不由得一阵心跳。

  以她阅人千万、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的手段,近二十年来,从未有人能够掀起她心中
涟漪,这也是她为何能够对男女之事心如磬石,反而能成为掌控望日城兵权的三人之一。
 

  可当那小子抱着自己时,却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这令她极为落寞,触动了她深藏
在心底的秘密。

  「小姐,是否担心那臭小子又有什么阴谋?」矮砣子焦晃看到穆蛛蛛脸色不好,以为
她是在担心对方搞鬼,不屑道:「谷内只有一道溪流能够作为水源,只要派人把上游用土
填了,让溪流改道,渴也能把他们渴死,还怕他们不出来?」

  穆蛛蛛摇了摇头,右手扶着起伏的胸口,轻启朱唇道:「小妹总有些心绪不宁的感觉
,恐怕他们非但不是要固守,反而是要逃。

  「田世才那死鬼一口咬定黑云骑目前主将是练惊鸿,可是云雾城九色追日战骑督帅的
作战风格特点,我们都有收集分析,按练惊鸿一向稳扎稳打的作风,断然不会在突围时选
择直接冲击奴家的本阵!」

  顿了顿,低头沉思少许,才道:「这招奇兵,令龙战跟我们的布置都落了空,能在那
种必死的环境中还能保持冷静,选择出看似最强也是最弱的一点作为突破口……而且一线
谷外的伏击,你我谁能料到?奴家真正担心的是这个人,以焦大哥看,是否是那个一刀斩
灭了我近六百人骑的紫发小子在搞鬼呢?」

  想起当日钟道临那恐怖的一刀,焦晃的脸上也出现了噩梦般的神色,如果要他选择,
他宁可对上千军万马,也绝不想跟钟道临面对面比划。

  他怕道:「那臭小子,连田世才都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只查出来是前几日黑云骑发兵
前才招募的斥候,黑云骑应该不会听从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指挥,我看……」

  两人正在说着,突然谷内传出了一阵号角的闷响,紧接着,有人来报说,是八百黑云
骑全部离开山谷,又向北开始继续逃窜,跟三天来追追逃逃一模一样。

  

  第三章风翼峡谷

  

  焦晃听完暗松了一口气,就算是对方在谷内有所布置,也不会不留一兵一卒的伏兵,
以为对方只不过是想故布疑阵,立刻就想领军追击,可还是在穆蛛蛛的不放心下,改为分
兵两千轻骑护卫、一千辎重车马,从谷内抄近路追击,由穆蛛蛛率领另外四千轻骑绕道谷
外,以防不测。

  小心翼翼带领着麾下两千轻骑跟辎重搜索前进的焦晃,走到谷内,就觉得穆蛛蛛有些
小题大做了。

  那些砍下的树木随意的堆放在谷内的道路上,挖的陷阱,居然有一半是没有枯草树叶
掩盖的,更可笑的是,连一口口烧着肉汤的小铁锅跟篝火上的铁盔都没来得及取走,热腾
腾的冒着白气,股股肉香扑鼻。

  放松下来的焦晃开始命令全速开进,两千轻骑兵从分散开始聚拢,成行军队形脱离身
后的辎重兵,开始朝谷外开去。

  可焦晃尚未放松多久就又拉紧了心弦。

  他也是久经沙场了,可以说是行军经验丰富,走了这么久,终于觉得有哪里不妥,这
时才注意到整个谷内静悄悄的,不但没有野兽飞禽出没的痕迹,居然连虫鸣鸟唱都听不到
,这未免有些太可怕了。

  正当脸色转为惨白的焦晃,要喝令队伍停下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先是几个魔族战士从牦马兽上晃晃悠悠摔了下来,紧接着连强壮的牦马兽都「呜呜」
悲鸣着,开始软倒在地,认识到危险的队伍,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

  「不好!」深吸了一口气的焦晃,立刻感觉有些晕乎乎,要不是他功力深厚,早就跌
落马下。

  看着那些冒着袅袅白烟的铁锅头盔,他脸容陡然巨变,冲左右大吼道:「快把那些铁
锅踢倒,把火浇灭,有毒!」

  焦晃大喊的同时,漫天的羽箭已然飞至。

  先是飞蝗般的箭雨兜头盖脸的帮那些已经晕晕沉沉的骑兵洗了一把脸,紧接着,一阵
嗜血的狞笑声从树林暗处传出,手握车轮巨斧的卜要脸,带领一百多头傻大狠型的暴熊嗷
嗷怪叫着,冲惊慌失措的一千辎重兵扑去。

  这帮只会破坏不会建设的傻黑熊,干杀人放火的事儿倒是行家,见了运载辎重粮草的
牦马兽,就是一阵牙咬斧劈锤轰,遇见身体单薄的魔族人,有的学卜要脸拿斧子乱剁,有
想省事儿的,干脆把斧子大刀朝背后一背,甩开大肥巴掌就开始罩头狠搧。

  常年的地底开矿要别的没有,要说力气,这帮黑熊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劈哩啪啦」一阵巴掌搧肉的爆响传来,上百个魔族士兵口喷鲜血,被搧的四处跌飞
。 

  到处都是晃悠着的大黑脸跟左右乱甩的熊掌,辎重兵身上的刀枪砍在这些黑熊身上,
就像挠痒,这伙黑熊的巴掌搧在谁脸上,谁的命可就去了大半条,再不济,一巴掌罩脸搧
下去,嘴里两排大白牙也绝对保不住。

  不多时的功夫,近千辎重兵伤亡过半,这其中的一大半倒是被巴掌给搧死拍晕的。

  赫日那些狼人则专注于放冷箭跟结队偷袭,树上草丛里岩石后,到处都是一闪即逝的
灰影,这些高速运动着的黑影鬼魅般闪过的地方,总会传出一连串凄厉的惨叫,只有死的
,没有伤的。

  本就被老肥在汤里下的迷烟毒的晕晕乎乎的骑兵,遇上赫日这帮杀人不见血的冷酷狼
人,更是心胆俱裂,想要跑,却被地上横摆竖放的木桩跟陷阱阻碍了行动,一会就被这些
神出鬼没的杀手一面倒的屠杀殆尽。

  那些篝火架子上的铁锅本是卜要脸、赫日随军带的,里面煮的毒药,却是钟道临得自
于赤巫赭冷那本记载巫教毒盅巫术的小册子。

  这本册子里面,记载了很多合毒配毒之术,老肥本就是个爱下毒的厨子,厨子对于自
然界的植物一般了解很多,这野谷内的各类常见植物又是随处可得,钟道临把这放毒的任
务交给他,也的确找对了人。

  钟道临回忆起九华山上牙猪宫宫主狄翥煮食人肉的情景,为了掩盖迷烟毒药的那股异
味,特意交代老肥专门选择了肉汤作为掩盖,自己人只要嘴里嚼着一种生长在这种毒草旁
的白草,就自然不惧这种迷烟,也算是物物相生相克了。

  要在以前,钟道临绝不会干起下毒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可现在却有些乐此不疲,甚至
要求老肥把那本册子上的语言,慢慢解释给他听。

  老肥想到了既然要给钟道临这个首领一句句的慢慢解释,自然自己也能记住不少,大
喜下,自然特别卖力找迷草往死里下毒,这一下可苦了焦晃了。

  赫日跟卜要脸一阵猛打猛冲来得快去的也快,等到谷外的穆蛛蛛发现不妥,领兵来救
的时候,参与伏击的二百多各族大流氓在两人的带领下,早已跑了个干干净净。

  是役,焦晃重伤,两千开路轻骑伤亡大半,一千辎重兵在卜要脸等一百多头大黑熊发
疯般的砍杀下,只活下来不到一百被搧的重伤昏迷,才得以侥幸不死的。

  黑寡妇穆蛛蛛虽然恨不得立即追上去跟黑云骑决一死战,但在自己这方失去了辎重,
而对方又多出一群神秘的异族凶猛战士后,权衡利弊下,只得按捺下心头怒火,谨慎的拉
开了跟钟道临与练惊鸿的距离。

  钟道临没想到单单下了一次毒,不但争取到了时间,而且歼灭了对方两千多人马,这
时候的他,就算是硬拼黑寡妇剩余的四五千轻骑兵,也不见得就输。

  没有了前些日子那种压力的钟道临,一边派出零星探马绕道回云雾城打听情况,一边
悠闲的「领着」身后的黑寡妇,在乌兰平原与黑森林的交界地段行进。

  慢慢的,众人身旁的森林渐变为灌木林跟草甸子,远方高耸入云的山峰,朦朦胧胧的
开始露出峥嵘,渐渐来到了风翼族聚居的大峡谷东南口。

  从这里,已经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个不知经历了多少万年冲刷风蚀,而形成的神奇
峡谷,伴随着众人的是,耳旁那百万年如一日的山风掀起的松涛声。

  大峡谷被「雾江」中穿而过,怀抱两侧高山峻岭,冰封雪冻,峡谷幽深,激流咆哮,
仿佛被上天从中劈开的山地屏障,像一条长长的湿舌,向大峡谷外源源不断的输送水汽,
造就了望日跟云雾两城之间绵延千里的广袤黑森林,湿润的雨气,同样滋润了有粮仓之称
的乌兰平原。

  大峡谷一直是巨蝎族盘踞的地盘,直到龙血的父亲将风翼族赶离乌兰平原,才迎来了
它第二批访客。

  其实也正是由于这里河段险峻,环境恶劣,构成了人族等不善攀爬的种族很难跨越的
屏障和鸿沟,所以至今都少有外人涉足。

  看着眼前云遮雾罩、神秘莫测的大峡谷,钟道临拉住绑在胯下癫鳌头上的缰绳,对身
旁的卜要脸、赫日严肃道:「无论此次跟风翼族交涉是否顺利,我都不能在此久留!」

  卜要脸跟赫日都没想到钟道临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都诧异的望着他,没有搭话
。 

  没想到钟道临第二句话更让他们大吃一惊:「你们要想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到一批精锐
的手下,那批黑风寨得来的宝藏,就作为组建这批人的花销,不够嘛,就再去抢,我会亲
自传授他们东西!」

  赫日本来就打算一生追随钟道临左右,首领要干什么,他听了自然没有异议,卜要脸
以为钟道临要招兵买马做强盗头,更是高兴的腆着黑脸大笑,一个劲儿的夸钟道临英明。
 

  钟道临见二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凝重道:「我过段日子可能会暂时消失一段时间,
也许是一年半载,也许是百八十年,很难说究竟会怎么样,总之,你们二人一定要在这段
时间内,训练出一批绝对忠心的精锐,现在也许你们不理解,但先把这话记住,总有一天
会明白的!」

  别说是卜要脸听得一头雾水,连赫日都不明白钟道临在说什么。

  其实钟道临说这些话,是经过很多天的思考得出的结论。

  从九华山上突现魔族大军,到现在他亲临魔界第七重天,魔界各族的实力跟残忍,他
是深有体会,眼下能够借助风翼族消灭黑寡妇也好,谈不成也罢,他都必须尽快的找到寒
冰魄或是幽霜。

  所有的迹象都表明,当年姬轩辕用于封印魔界的九鼎,已经出现了某种松动。

  这种魔界九重天各族随时可能杀向人间的感觉,让钟道临感到极度不安,这种不安在
见到花灵儿的时候,则变为了恐惧。

  他不知道花灵儿为何能够像自己一样出现在魔界,而且似乎是在魔界的望日城内相当
有身分,这就不能不让钟道临有些芒刺在背的感觉。

  其实,钟道临在下毒偷袭了黑寡妇的两三千人后,就已经有把握用自己的一千人马,
尽歼对方剩余的四千轻骑,但为了不使卜要脸跟赫日这些所谓自己手上的实力受损,他才
引而不发,甚至跟练惊鸿都没有说明,就是为了他心中一直在考虑的这件事。

  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寻找寒冰魄跟芳踪渺然的幽霜。

  望日城所属势力已经成了钟道临的头号敌人,他只有借助龙血重掌云雾城的势力,才
有可能横渡魔海到达烈火岛去取寒冰魄,有了它,就能寻找幽霜从而重返人间。

  如果找不到幽霜,他宁可释放出虚无之刃内的强大生命,来换取回去的力量,而回去
之后所要做的,才真正是钟道临担心的。

  好的情况是,他钟道临能够集齐九鼎交给师父太乙真人,或者正道高人联手施法加强
封印,那他将永远跟魔界说永别。

  可别人会否听他一个不入流小道士的话呢?他能否寻的到这九尊神秘莫测的神鼎呢?
 

  如果九鼎其中之一二的封印被破坏,而又不想魔界大军杀向人界,唯一的方法,就是
把魔界搞乱,越乱越好,只有魔界各族内部乱成一团,才没有余力进犯人间。

  尽管钟道临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附会,有点急病乱投医的意思,可真要到了那一天,
他也只能如此,为此,也必须早作准备,让赫日跟卜要脸招募人手加以训练,只不过是他
其中想到的一环,而且是他最不愿意面对、却最有可能发生的一环。

  这时候,先前钟道临派出的两个负责探路的狼人,在远处发出了几声尖啸,紧接着就
是两团灰影惊慌失措的嗥叫着,从山脚弯处飞奔而回,十几个展翅盘旋的翼人厉鸣着追在
二人身后,不停的冲二人头顶俯冲下抓,「嗖嗖嗖嗖」的箭矢划空声传来,几个从山腰处
飞来的翼人,开始赶上来拉弓放箭。

  钟道临眼见这两个灰头土脸逃回来的狼人就快被围上,大喝一声,抽刀从癫鳌背上斜
冲而起,众人只看到一条淡蓝色的轨迹从眼前划过,下一刻,钟道临已经凌空漂浮在那两
个狼人的头上。

  「砰!」

  随着钟道临握着虚无之刃的右手围胸快速画了半圈,一声闷响传来,七八个疾速俯冲
而下的翼人,仿佛撞到了一面无形的气墙上面,纷纷惨叫着朝后跌飞。

  紧接着,朝钟道临面前飞来的几十支箭矢箭头处,闪出了朦胧的紫芒光团,金属箭头
纷纷爆碎,就趁钟道临这一阻挡的功夫,那两个狼人安全的回归本阵。

  「嘎嘎!」

  十几个翼人大概从未见过可以凌空飞行的魔族,更何况,这人一个照面不动手就伤了
自己八位同伴,被钟道临凝冻的刀气布墙伤了的那几个翼人,惨叫着扑搧着肉翅,想从地
上飞起,那几个未受伤的也吓得立即拔空退后,冲着钟道临不住厉鸣着。

  钟道临也听不懂这些鸟人在说什么,皱了皱眉,扬声道:「在下受风大哥所托,前来
觐见风翼族族长,烦劳各位大哥去通报一声!」

  「嘎嘎嘎嘎!」

  听着对面又是一阵稀奇古怪的厉鸣,钟道临不耐烦的朝后一招手,一个跟随着他从矿
洞逃出的黑翅翼人,从卜要脸跟赫日带队的那帮人中飞了过来,先向钟道临恭敬的施了一
礼,紧接着高傲的瞥了对面同类一眼,以比他们更大的嗓门,嘎嘎厉鸣了一番。

  本来钟道临还以为他们是同类,可以交流一番,谁知道那些风翼族人看见钟道临手下
这个名叫「鬼羽」的翼人,立即惊慌起来,连搀带扶的抓起几个受轻伤的同伴,一言不发
的飞回去了。

  「咦?」钟道临看得一头雾水,扭头看了看身旁的鬼羽,纳闷道:「你跟他们说了些
什么?他们听懂了?」

  鬼羽大力的呼搧了两下翅膀,在钟道临耳旁掀起了呼啸的风声,恭敬道:「没什么,
属下只是告诉他们赶紧让风翼族族长出迎,否则灭他全族!」

  「什么?」

  钟道临闻言又好气又好笑,心叫一声苦命,暗道这小子恐怕比卜要脸、赫日那两家伙
还狂,自己手底下这帮到底都什么人啊?

  暗下决心有空还是要问明白,省得再出几个像这样的狠人物就麻烦了,想归想,还是
赶紧收刀朝地面飞去,一边还回头催道:「赶紧下来归队,当心一会儿被人家射成刺猬!
」 

  飞旋于空中的鬼羽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刺猬是什么东西,还是听命的跟随
钟道临朝大队飞了回去。

  从半空中降下的钟道临,刚一在癫鳌的背上坐稳,就拉缰朝左右大喊道:「布阵防御
,准备战斗!」

  练惊鸿见到钟道临着急的模样,来不及细问,立即命八百黑云骑备战。

  他依照峡谷山路的地形,快速的布成了一个前轻后重的防御马阵,那些卜要脸手下的
黑熊,也提锤抡斧的走上来,牢牢护卫着钟道临,赫日一众狼人跟另外几族的,则快速隐
蔽起来,十几个不同部落的翼人,在鬼羽的带领下腾空戒备。

  也不是钟道临过于小心,而是按他的想法,无论谁听到鬼羽那般明目张胆的威胁,都
不会轻饶了他们,何况自己总共就这么一千来人,就口口声声要灭人家风翼族,人家不跟
你玩命才怪。

  本是来套交情求援的,却弄到了这般境地,钟道临只好暗求人家风翼族大人不记小人
过,打算真不行,就赶紧撤出大峡谷。

  风翼族果然作出了反应,从远处白雾缭绕的两山相隙处,先是传出一阵阵此起彼伏的
清鸣啼叫,紧接着,阵阵鸣叫连成了不间断的如潮厉鸣,无数双翅膀震动的声响,从水雾
中隆隆传出,声势骇人之极。

  「乖乖……我的妈呀!」

  癫鳌背上的钟道临呻吟一声,只见从远处雾气中突然闪现出百十道虚影,紧接着,密
密麻麻的翼人从雾中接连现出身形,没有穷尽般的越来越多,遮天盖日的大群翼人飞翔盘
旋,铺天盖地的向钟道临这孤单单的千人队潮水般的扑来。

  不用数也根本数不过来,光看这些上下飞翔的翼人飞过的地方,连阳光都很难穿下,
就知道那起码是用十万计的庞大力量。

  鬼羽带着的那十几个翼人见到势头不对,赶紧灰头土脸的从空中降下,藏进大队。

  包括已经挽弓搭箭在手的八百黑云骑,也都心神俱震的,呆望着黑云压顶一般围上来
的风翼族人,没有一个人敢把箭放出去,因为怕引起对方误会,而紧紧的抓紧搭在弓弦上
的箭翎尾,手心都握出了汗。

  

  第四章一个条件

  

  眼看天空中出现的翼人越聚越多,随时都有可能朝自己这些人展开攻击,癫鳌背上的
钟道临,伸手一把拽下脖子上的「风翼之炼」高举头顶,仰面朝空中大喝道:「在下钟道
临受风飞扬大哥所托,前来拜会风翼族族长!」

  说着,体内真气一古脑的朝手中握着的「风翼之炼」

  灌去,银色的光华从钟道临展开的手掌中迸射而出,整个「风翼之炼」顿时成水银一
般在他的手心流动起来。

  慢慢这些石头化成的水流,包裹住了那颗迸发出蓝光的宝石,在众人面前好像形成了
一把铜镜般的物体飘浮半空,缓缓上升,无数怪异的字元画面开始不停的在空中闪现消失
。 

  「呱呱!」

  随着两声蹊跷的高声喊叫,从漫天翼人群中传出,黑压压在钟道临等人脑袋上盘旋的
无数翼人,开始降潮般的朝左右退去。

  一些翼人干脆手翅落于两旁陡峭的突岩,沸沸扬扬的嘶鸣厉喊声也慢慢变小,包围着
众人的翼人群在这两声呱鸣后,开始逐步让出了钟道临所在的空间。

  无数飞翔盘旋着的翼人分朝两旁退去,一下子露出了两个盘停在空中的粗壮翼人,这
两人红睛铁爪,浑身油亮的褐色羽毛在阳光下闪闪生光,正用锐利如鹰的冷森目光,一眨
不眨的盯着地上的钟道临、跟漂浮于半空的那个已经变成镜子般的「风翼之炼」。

  随着「风翼之炼」变幻而成的各类图案字元不停闪现,这两个似乎是领头的翼人,眼
光也越发惊讶。

  不多时,那两个翼人开始压低身子从空中盘旋而下,在八百黑云骑警惕的目光中,从
容收翅立于钟道临面前,其中一个先重新打量了对面的钟道临一番,后用魔族语言冷冷发
声道:「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风飞扬呢?」

  另一个翼人则显得比较焦急,刚一站好,就用生硬的魔族语言朝钟道临急切道:「我
弟弟在哪里?」

  钟道临看出二人即使不是族长,也一定是风翼族有身分的人,加上后者自报风飞扬兄
长的身分,立即从癫鳌背上跳下表示尊敬,站在地上扬声道:「黑风寨被王权甲扫平后,
风飞扬大哥就跟小弟在石牢中结识,这条「风翼之炼」就是风大哥托付小弟,有朝一日交
还风翼一族的!」

  说着,望了一眼第二个出声的翼人,沉痛道:「至于风大哥则被王权甲斩断双翅,恐
怕交给小弟此物后就已经自杀成仁!」

  「嘎!」

  前一个出言发声的翼人,闻声只不过是浑身震了一下,大头一摆,就回复了冷酷的神
色。

  后者听闻自己弟弟惨死立即悲鸣一声,狂猛的摆头扑打着两扇肉翅,舞动的双翅掀起
了地上的碎石尘土,呼啸的风声传到钟道临耳内已经变成一阵尖啸,显得心中怒极。

  钟道临怕二人忍不住拿自己这些人出气,赶忙将石牢中的前前后后详细说明了一番,
由于从地下矿洞中逃出后,就没有机会再见到穆图跟风飞扬,也就不能肯定风飞扬的生死
,只是凭当时风飞扬的决死态度,猜测他八成是已经不甘受辱而自尽。

  听完了钟道临一番叙述,前面发声的翼人连声说了三个「好」。

  后者的激动情绪表面也慢慢缓和下来,只是胸腹还是不停的起伏,对钟道临嘶哑道:
「我就是风飞扬的五哥风疾,多谢你能专程来此报信!」

  接着,朝旁呼搧了一下翅膀,指了指身旁的粗壮翼人向钟道临介绍道:「这是我二哥
风行,我风翼族自从老族长失踪后,尚没有另立新族长,你把「风翼之炼」交给我二人就
行,七弟的仇自有我们兄弟去报!」

  从风疾的一番说明下,钟道临才知道,风飞扬兄弟,其实就是当初随龙血曾祖一同失
踪的风翼族族长风凌所出。

  风凌一共有七男二女九个子女,除了风飞扬的六姐风蝶夭折,三姐风菁联姻到天翼外
,常年的战祸也使得风凌七个儿子中,只剩下风行风疾跟风飞扬这三兄弟,到如今风飞扬
被王权甲出卖而惨死,风翼族只剩下了风行跟风疾两兄弟了。

  钟道临从风疾的一番话中,也发现了,其实风行才是继大哥风之乘死后最疼几个弟妹
的老大,只是在风翼族常年内忧外患下,不易显露出本来面目罢了。

  族长风凌失踪后,本就势力单薄的风翼族,又被龙家赶出栖息地乌兰平原,可谓在各
大势力的夹缝中挣扎求存。

  几十年的战祸,使得千万人计的风翼族锐减到不足二百万,这其中,又有一大半分散
了魔界第七重天的各地,聚居在此大峡谷的不足六十万,除去老弱病残,就算是风翼一族
全民皆兵,能用于应付战争的也不过三十万之数,可谓是已经到了灭族的边缘。

  这也是为何先前那十几个翼人见到鬼羽说要灭风翼族,而惊慌失措的原因。

  钟道临听完风疾的介绍也是心中矛盾,风翼族居然在不到百年间,从三大翼族之一,
沦落成了一个边缘弱小族群。

  而他如果还要用「风翼之炼」请求风翼族出兵,就显然是要把风翼族往灭族的路上推
,别人也不见得同意,忍不住问道:「为何短短的时间内,你们就从千万族人……」

  想起这或许是风翼族不愿提起的惨事,钟道临替风翼族难过下,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 

  风疾能成为如今风翼族实际上的两位族长之一,显然不是短智之人,明白钟道临所问
的是什么,提起爪子,指了指已经在钟道临手中还原成本样的「风翼之炼」,悲怆道:「
还不是因为它。

  「我翼人族一共传世的二十七条「翼炼」,除了当年势力最大的魔翼族拥有十五条外
,我风翼一族就占了其中八条,而如今实力大增的天翼族跟飞翼族,不过是各拥有两条,
能不引起他们窥探?唉!」

  说着,叹了一口气,因为感激对面之人能够「不计报酬」的前来送宝下,居然说话间
不作丝毫隐瞒,他却不知道风飞扬当初为了让钟道临能够帮忙而交出的大批藏宝,算是高
看了钟道临的「风高亮节」了。

  既然风疾开了个头,旁边的风行也就不再黑着一张老脸,大约是对钟道临的初次见面
印象不错,接着道:「我风翼族之所以到了今天的惨境,与其说是我们敌不过异族的入侵
,不如说是一次次的被自己人出卖。

  「族内三大势力为了这鬼链子自相残杀不说,连父亲拼死保护的所谓魔族朋友后人,
都在最危难的关头出卖我们。我们兄弟说这些给你听,并不是对你钟道临这个异族人有好
感,而是感激你能够送还此物,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我们不会欠你这个外族人的人情
!」 

  听到风行说的出卖,或许就是被龙家赶出乌兰平原,不知道如何是好的钟道临,心头
顿时一阵尴尬,总不能说,是为了让你们起兵去帮助出卖过你们的人夺权吧?

  风疾似乎看出了钟道临的犹豫,高傲道:「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我们力所能及,必定
替你办到!」

  钟道临闻声无奈道:「如果是帮龙家呢?」

  「什么?」

  风疾听后,「呱呱」的激动叫了几句什么,看着钟道临的目光也变得冷酷起来,就在
钟道临心头一阵紧张,以为风疾会发令强攻的时候,一旁的风行却意外的用低沉的语调道
:「可以,只要你能再帮我们风翼族一个忙!」

  「哦?」

  钟道临一阵大喜,自己最担心的,是风翼族这个被龙家赶出栖息地的势力不肯帮忙,
如果风翼族能够不计前嫌的去助龙血,那么有了风翼族的支援,不但可以摆脱身后的黑寡
妇,甚至连重新杀回云雾城都多了几分胜算。

  如今龙血跟莫荣音信皆无,一旦能够杀退黑寡妇的追兵,就能立即就地整顿,一等探
马联络上龙血等人,就能立即起兵联手翻盘,他相信以莫荣三十年的经营,不可能一朝覆
灭,只会是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枝节。

  想到这里,钟道临欣然点头道:「如果以在下手头这些人就能办到的事,一定办到!
」 

  「不用!」风行在地上朝前走了一步,细看了一番那八百黑云骑,似乎有些微感失望
,伸爪子朝钟道临一指:  「就你一个人可以去做这件事,也必须是魔族血统才可以!
」 

  风疾听到二哥风行这么一说,好像有些吃惊,正看着钟道临的眼光一收,有些不自然
的低下了头,望了旁边的风行一眼,就把目光转到了别处。

  钟道临也看到了风疾的神态,心里虽然知道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可还是咬牙道:「
小弟一个人就能办到更好,尽管说说看!」

  风行点了点头道:「好,只要你能救出我族族长,我风翼一族任凭你钟道临的吩咐,
绝不食言!」

  钟道临闻言大吃一惊,差点没有失声叫出来,同时心中大怒。

  根据龙血所说,当年他曾祖龙胜天跟风翼族族长同时失踪,以龙血爷爷当时掌控云雾
城全城的实力,尚没有办法找到龙胜天的踪迹。

  跟龙胜天一起的风翼族族长,显然也不知其踪,风翼族近百年来既然没有另立族长,
肯定是从未放弃过寻找风凌,如果单单就是因为自己是跟九黎族相同的所谓魔族人,就能
够救出连在哪儿都不知道的风翼族族长风凌,那才真是个大笑话。

  看着钟道临越变越青的脸色,风行若无其事道:「你不要怀疑我们在戏耍你,族长百
年间就困在这里,这也是我族从乌兰平原迁出后选择此地的原因,只是一直都无法找到让
族长脱困的方法罢了!」

  钟道临止住了身后卜要脸跟赫日的发难,可还是同样微怒道:「那怎么如今又找得到
了?」

  风行对钟道临身后朝他龇牙咧嘴吓唬的那头黑熊倒是不怎么在意,闻言无奈道:「不
是如今,而是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找到了!」

  说着,开始向钟道临讲述这里面诡异的因由。

  原来,当年风翼族就知道族长的所在,只是由于风凌当年的吩咐,才迟迟不敢告诉龙
家的后人这个秘密。

  而风凌跟龙胜天究竟要干什么,却是连风行这些亲人都不得而知的,毕竟当年龙胜天
在众人眼前自杀,是确实存在的,风凌也告诉族人,龙胜天已经在寻常意义上死了,却又
不是真的死了,这些东西连风凌这个族长都不太清楚,只是告诫对外就说龙胜天已死。

  而在风翼族看来,龙胜天提剑在他们眼前自刎,连脖子都切开断了气,是绝对死了,
也都不认为跟龙家后人说龙胜天已经死了是说谎。

  紧接着,风翼族全族被逼离乌兰平原,风凌失踪后,七兄弟的老大风之乘成为了实际
意义上的族长,当他看到全族几乎无处可去,干脆循着风凌当年露出的口信,带领全族迁
移到了大峡谷寻找父亲。

  为了跟巨蝎族争夺领地,更为了抵御飞翼族跟天翼族的频繁进攻,七兄弟可谓想尽了
办法,无所不用其极。

  风华正茂的风菁,嫁给比她本人老上几十岁的天翼族族长,正是为了让天翼族退兵。
 

  而大哥风之乘跟三个兄弟皆死于跟巨蝎族的连年征战中,风飞扬助纣为虐去黑风寨当
强盗杀人放火,更是迫不得已,为的就是获得王权甲这个魔族巨贾的支持,跟源源不断的
战争物资,来击退飞翼族的常年骚扰跟入侵。

  近百年的风族族历史几乎血泪一般的写成,来时几百万的族人,如今只剩下寥寥五六
十万,为了生存,连风凌的七子风飞扬都甘于做山贼,来支撑庞大的战争消耗。

  当初风翼族所做的这一切,只为了能够守住大峡谷东南一处地方,这也是老族长风凌
「被困」的所在,希望可以等待风凌重掌风翼族,却没想到,这一守,就是几百万的族人
伤亡、四个兄弟的相继战死,跟近百年的艰苦岁月。

  这期间,风翼族无论面临如何的艰险与困境,都始终没有放弃让族长风凌脱困,却几
十年不得要领,直到近二十年来,才从一个神秘的声音呼唤中明白,开启那处地方的人,
必须是魔族高手或是魔族的有缘人。

  得到这个消息的风行几兄弟欣喜若狂,二十年间不断用各类手段找寻魔族人,可千辛
万苦抓到的这些各地不同背景的魔族人,只要一进去那处地方,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更多
的则连进都进不去,刚一到那处神秘的所在,就莫名其妙的「蒸发」了。

  这也让风翼族众人渐渐从希望走向失望,近年来,再也没有徒劳的抓魔族人进去试试
,守在大峡谷这里一是已经住习惯了,二是希望有朝一日发生某些奇迹。

  风行敢把这些说出来,还有些让钟道临知难而退的意思,毕竟对待一个千里迢迢赶来
送还本族宝物的魔族人,不能做的太绝,能让钟道临感到害怕、放弃救援龙家的条件,而
改成其他也就是了。

  练惊鸿首先过来出声反对,钟道临身后的赫日跟卜要脸等人,也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
,他们俩早把钟道临当成了唯一能够在今后跟随的老大,期望有朝一日能够在这个没有架
子的大哥手下,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出来。

  钟道临当初在那么危难的情况下,都没有舍弃二人跟一众追随者,这些各族能挂上号
的一众大流氓,也早对他推心置腹。

  这帮在杀人放火诈骗放毒等领域各有专长的人,本就是彼此谁都不服谁,好不容易盼
来个能够带领他们杀人放火的首领,如今却要冒生命危险去救一个鸟人,而这个鸟人还是
先前那些魔族人见都没见到、就全死光了的危险人物。

  于是乎卜要脸刚一听完,就从背后拽出了大板斧装作随意擦拭,连赫日这次都没有阻
止卜要脸的动作,反而自己的弯刀早就悄悄的出了鞘。

  两人都有相同的想法,那就是龙血算老几,救不救的出他,跟自己首领的性命比起来
微不足道,就算要救,大不了去熊族领地或悍狼族招兵买马也就是了,大可不必求这些自
保都困难的鸟人帮忙。

  卜要脸准备在钟道临的一声令下,带领众黑熊领头突围杀出去,而赫日则准备随时偷
袭击杀风行跟风疾两个翼人族头领,制造混乱。

  八百黑云骑还好,毕竟是受过正规训练,懂得令行禁止的精锐骑兵,可卜要脸、赫日
两人身后这帮精于杀人放火的各族强盗杀手,可从来都是不肯吃亏的主,尔虞我诈跟阴谋
诡计对他们来说,就跟吃饭睡觉般自然。

  这些人见到赫日跟卜要脸这两个地位仅次于首领的人的小动作,立即明白了要做什么
,别看这两三百人表面上笑嘻嘻的挺和气,却早已暗中用密语手势加眼色,彼此传达了一
遍,准备等钟道临一拒绝,就暴起发难。

  谁知道,钟道临听完风行一番连唬带吓的话,反而兴奋起来,他可不管对方是好意还
是心存歹心,因为从风行叙述当年风凌形容龙胜天那模棱两可的情况中,他就迷迷糊糊地
抓到了一点,虽然不能确切的表达出来,却有一股想去探查究竟的「好奇心」。

  这股没来由的冲动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钟道临先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接着随意道:「没有问题,就
此一言为定!」

  

  第五章惊见太虚

  

  卜要脸见钟道临不像是言不由衷,垂下手中的巨斧,愕然道:「头儿,您老人家真的
要随他们去救那鸟人?」

  赫日也大吃一惊,忙走上来低声劝道:「首领,要救人不忙一时,再说龙血那些人说
不定早就凶多吉少了,何必为了他去犯险?」

  卜要脸跟赫日都觉得钟道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去做一件谁都没有成功过的事不
可思议,却不知道钟道临为了救龙血倒是其次,反而觉得有种特别的情绪,似乎渴望去一
探究竟。

  风疾也不想钟道临这个替自己弟弟报信送物而来的外族人,就这么的死于非命,反而
好意道:「钟道临,你可要想好,那地方从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来,如果决定不去,我风翼
族也不会小看你,答应你的一个条件还做数!」

  钟道临摇摇头,居然忍不住笑了出声道:「我是真觉得只有我才是能进那个地方的人
,说来你们不信,我确实能够感觉到你们说的那个地方,正有人等着我!」

  「不可能!」

  这次莫说练惊鸿、八百黑云骑和跟随着钟道临的众人,连风行都觉得不可思议起来,
连呼不可能。

  钟道临也不多说,微笑着伸开右手,用手指顺着雾江江道往前一点藏在雾中的某处,
闭目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就是那里,我感觉的到!」

  跟一阵嗡嗡议论声响的黑云骑跟卜要脸、赫日等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鸦雀无声的风
翼族众人。

  听到这话的那些翼人,都呆呆的望着一脸轻松的钟道临,风行跟风疾更是彼此骇然对
望,前者过了少许,才大头一点道:「好,随我来!」说罢,当先朝前走去。

  钟道临跟练惊鸿交代了几句后,还特意交代卜要脸跟赫日两人不用跟来,之后轻松的
与风疾一起跟着风行向雾江江面走去。

  滔滔的雾江水翻滚咆哮,江水激荡下带起的纷飞水珠,若万点飞蝇洒入空中,「哗哗
」的流水声中,升起了条条的雾丝,腾腾白雾遮盖了雾江宽大的江面与碎石险滩,云雾缭
绕仿若迷离幻境。

  钟道临随着二人穿过大峡谷谷口,朝里面走不多时,已经穿过了山水相映风光旖旎的
碎石滩滩头,扑面而来的湿气,已经变成了打在脸上的牛毛细雨,奇异的是越接近江道,
伴有水果清香的水雾越发浓郁,更让钟道临感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领头的风行,居然在他的视野中慢慢上升,成一斜线的朝雾江江面中心「升」了上去
。 

  慢慢的感觉到脚下带来的一丝松软,大讶下的钟道临,细看稍微领前的风疾脚底,这
才发觉风疾跟自己二人,不知何时居然踩着云雾开始慢慢上升,仿佛三人脚下正有一座看
不见的云雾之桥横跨雾江江面,其下是滔滔的雾江水翻滚而过,偶尔掀起的巨浪,就在钟
道临的腰下翻起落下,可三人就是悬浮在雾江其上丈许的虚空云雾之中,诡异非常。

  等钟道临的裤脚全部被江水打湿,走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江心浓雾范围,才在风行的一
声轻喝下,止步站住。

  藏在江面雾气中的柔和白光,隐隐从面前的浓雾中射出,风行一振巨翅,扭头对钟道
临凝重道:「前面就是那处所在了,我们翼人族百年间根本闯不进此处结界,由于进去的
魔族人都没能从里面活着出来过,所以里面究竟有多凶险,就不是我等可以明白的,钟道
临,你还是决定要进去么?」

  钟道临闭目深吸了一口富含水分的湿气,凭灵觉清晰的感觉到了前面「雾桥」的神秘
断层,自己的灵觉一到前边三丈许的距离,就被硬生生吸纳的一乾二净,连他也不能准确
把握到那是个什么所在,可眼前的未知,却让他的心灵深处升起了一探究竟的欲望,而且
是那么的迫不及待。

  抱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心态,钟道临嘻嘻一笑,抬手将掌中被风翼族看作是
镇族至宝的「风翼之炼」,随意挂在旁边风疾的羽毛翅膀上,张臂伸个懒腰晒道:「如果
小弟七日不归,就让我那些伙伴各走各路吧!」说罢,也不等二人回话,一摇三晃的朝前
迈步而行。

  风行跟风疾二人知道钟道临心意已决,知机的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感激的目光望
着大摇大摆的钟道临,慢慢消失在迷离的雾气尽头。

  「这个魔族小子能活着回来么?」风疾看着钟道临这个自己颇有好感的外族人在眼前
消失无踪,忍不住担心道:「明知道从没有人能够活着出来,这小子居然嘻皮笑脸就进去
了!」

  风行也觉得钟道临行事有些出人意表,一摆大脑袋道:「不,我对这小子有信心,无
论如何我们等他七天,如果他七日不归,也就怪不得我们了!」

  风疾闻声全身一震,颤声道:「二哥,你仍是要……」

  风行伸爪取下挂在风疾翅膀羽毛上的「风翼之炼」,头也不回的踩着雾气朝来路走去
,冷漠的声音清晰传来:  「绝不能拿整个翼人族去冒险,坐到我们的这个位子,就不
再允许有私人感情存在,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风疾一双锐利的红色鹰眼闪出了一丝不忍,望着刚才钟道临消失处的浓雾,喃喃自语
道:「钟道临,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说罢,鲜有人性化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跟随风行
离去。

  其实风疾虽然对钟道临前来送还「风翼之炼」异常感激,却也知道,风行绝不会放过
曾经见识过「风翼之炼」

  秘密的人,答应他一个条件,与其说是感激,不如说是让自己尚未泯灭的良心得到些
许的平衡罢了,到最后无论这个条件风翼族能否做到,为了保守秘密,钟道临这一千多人
绝对还是半个都走不出去。

  在风行看来,钟道临闯入这处绝地,不过是把千许人的生机延长了七天,也仅仅只能
是七天,从一开始,风行就没打算让钟道临这些人能够活着走出大峡谷。

  这时候的钟道临,却没有功夫去担心自己朋友的安危,几乎身体在刚刚接触到那处使
他灵觉消失的断层,就在剎那间陷入了苦苦的挣扎。

  一股庞然巨大的吸扯力道,将他身体整个撕扯了开来,牵动全身的强烈剧痛传来,不
光身上的衣服,连带钟道临的四肢跟百骸骨肉,顿时被这股撕扯的力道拉成碎肉,紧接着
,无数块碎肉又被气浪斩成尘埃般的颗粒……

  钟道临先是感觉眼前一红,刀割般的剧疼尚未真实的传到脑中,就再也没有六识的感
觉了,全身的生理感觉一瞬间抽离了肉身,连肉身都碎成颗粒,这种诡异的感觉,偏偏钟
道临能够清晰的体会到,那是一种从未听闻过的恐怖经验。

  「啊……」

  莫名的空间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住旋转的金色漩涡,一声声嘶力竭的狂吼,猛然从漩
涡中传出,紧接着,离地三尺的虚空中,无数颗粒聚沙成塔般的快速合拢,钟道临已经严
重扭曲变形的头颅脑骨首先还原,接着尘埃般的白色颗粒瞬间组成了全身骨胳,接着是无
数血管凭空出现。

  等到连钟道临的衣服都还原完毕的时候,大汗淋漓的钟道临整个人从空中猛然摔下,
一滩烂泥般的瘫到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剧烈喘气。

  「咚!」

  唯一不曾被这空间解体的虚无之刃,这时候正巧从空中落下,夹杂着尖啸的风声,准
确的砸中了钟道临的脑袋,可怜他刚逢巨变,虚弱的肉身被冷汗浸透,尚未明白怎么回事
,就被这把几乎毫无重量的刀给砸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清脆的鸟鸣,清晰的出现在钟道临的耳旁,醉人的花香伴随着
泥土的芬芳,在他感觉到自身呼吸的同时传来,艰难的撑开眼皮一看,钟道临脑际轰然一
震,整个人呆了起来。

  他万没想到如今所处的空间,居然是一个与人间景色难辨分毫的秀山花谷,云烟缭绕
的峰巅之上,无数人形石柱像披上薄纱似的脉脉含情,妩媚动人,谷中碧水奔流,奇峰耸
立树木葱茏,山翠峰奇,泉飞雾绕,河险滩绝,群鸟翻飞的景色构成了一条美妙动人的山
水画轴。

  此时的钟道临正被葱茏的灌木植物包围,周围山花馨香四溢,猴群嬉戏,黄羊獐麂出
没,岩燕飞翔,鱼翔浅底,一派山野情趣。

  看到熟悉的人间景色,本是疲惫不堪的钟道临精神一下子振作了起来,从地上站起环
顾周围,更是让他感慨而叹,山水相映、风光旖旎的景色,正是只有人间才能得睹的美景
。 

  平缓的水流清澈见底,天开一线的狭窄河道,配以悬崖对峙壁立万仞的两岸,像一处
玲珑奇巧的峡谷盆景,呈现在了钟道临的眼前,让如今看惯了魔界九日的他,激动不已。
 

  钟道临从未想到过这处神秘所在,居然是个世外桃源般的人间奇色,忍不住心中好奇
,开始顺着河道朝上游悠闲走去。

  忘记了时间的钟道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远,更不知道如今身在何方,一切都
是因景而动,因缘而行,每当一处景色快要穷尽,总会有一处引人入胜的新景陇廓出现在
眼内,引得钟道临一直如痴如醉的朝前探秘,完全放松身心,随着身旁美景的神秘吸引力
一路前行。

  袅袅的炊烟,从低矮的灌木丛后升起,钟道临却没被此处突然出现人烟而吓到,反而
从容的迈步迎着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去。

  过不多时,一个木桩树枝组成的篱笆墙,错落有致的将一座草庐围在中心,篱笆墙内
外毫无人手干预的生满自然花草,看似杂乱却又充满至理的在各个角落随意生长,展露着
无限生机。

  一个三十许的白衣青年,这时候正在跟一个难掩国色天香的美丽女子,围坐在篱笆内
的一张石台旁下棋,似乎对钟道临的来临一点都没有觉得惊奇。

  走到篱笆前的钟道临,并不敢冒昧的出声打扰两人,见两人明明看到了他却理也不理
的样子非但不着恼,反而从心灵深处升起了一丝明悟。

  他闭目用心灵探查周围更是惊诧骇异,忍不住难受的痛哼一声,立马张嘴喷出一小口
鲜血,顿时染的胸前点点殷红。

  正要将一枚黑子落盘的那个女子,在钟道临吐血的剎那,看向棋盘的秀目之中闪过了
一抹讶色,举目跟那白衣青年对望一眼,淡淡道:「贵客既临,就请进来一叙吧!」

  显然女子居然眼角看也不看,就清晰地把握到了钟道临方才遇到的事,而那个白衣青
年仍是微笑如昔的摆子落棋,对女子邀请钟道临进来的做法不置可否,显得莫测高深。

  一口闷在胸口的鲜血吐出,钟道临才觉得燥闷的心灵稍微平复了点,听到女子的邀请
,立即恭敬的鞠躬深施一礼道:「请恕晚辈钟道临唐突,小子拜见两位前辈!」

  钟道临之所以如此恭敬,皆是因为方才用心灵探查周围景观下,居然发现两人已经与
山川秀谷完全融为一体,就像是不分彼此的能量形态绞缠为一,自己反而好像是多余之人
横插在了这幅美景当中,在他灵觉展开的瞬间,就被与两人浑然一体的自然之力给硬生生
逼了回去。

  是他的心灵修养达到了宇明天溪的境界,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就能被自然的庞然巨力
将他轰的形神俱灭,这种无上层面的争斗玄之又玄,表面上,三人指头尾都没有动过一下
,却不知道方才的一接触就能生死立判。

  下棋中的两人并没有出声,钟道临也不在意,随意看了一眼因为自己刚才吐血而染红
的篱笆,洒脱的微微一笑,意泰神闲的踱步朝内走去。

  当钟道临走到二人下棋的石桌旁时,正是白衣青年将一枚白子堵在了女子大龙生门位
置的时候,钟道临棋艺虽然不精,却也看得出女子是必输无疑,没想到女子仍是轻松的落
子,只不过这枚棋子却布到了棋盘之外。

  「这怎么可以?」

  刚进入棋局的钟道临忍不住嘟囔一声,那白衣男子却在这时候笑出声道:「小友太拘
于成法,人生何尝不就是一副棋盘?你修我道门术法旨在跳出棋盘,如若心中太重棋盘画
好的条条框框,又如何够资格谈到跳出,是这个棋盘大,还是棋盘外的世界大?」

  说罢,白衣男子不慌不忙的同样落子于棋盘之外,女子本已必输的棋就这样又活了。
 

  钟道临听得冷汗淋漓,大拜道:「多谢前辈指点,小子受教了!」同时心中大讶,为
何这青年会说是「修我道门术法」?难道?

  钟道临这一心中疑惑,不由仔细打量了一直低头观棋的白衣青年一番,立马浑身不受
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惊呼道:「太虚凌霄上人?」

  此人居然就是在九华山太虚大殿中,化为点点尘埃的太虚凌霄上人关伊。

  由于当时关伊突然出现,而后又突然化为光点尘埃消失,钟道临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
,等到关伊借助刚才钟道临发出的心灵测探,而发觉到他体内的道家心法出声点拨时,才
一下子认了出来。

  太虚凌霄上人居然会在此出现,这让钟道临脑袋一下子乱了起来,当时九华山所遇到
的一幕幕又闪过心头,可无论怎么样,都无法弄明白这里面的渊源。

  「哦?」关伊这时候也不由得抬头看了钟道临一眼,讶道:「小友见过我不成?」

  要知道到了关伊这种天人合一境界的绝代高手,无论任何人,只要惊鸿一瞥间,就一
生一世不会忘掉,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钟道临的样貌存在,不免出声询问。

  钟道临尚未回话,那女子反而盈盈站起道:「既然关兄有客来访,小妹改日再来打扰
!」 

  随着关伊淡淡的一声「不送」,端坐在石礅上的女子周身渐渐闪出各色彩光,不一会
儿,就在两人的视线中凭空的消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咦?」钟道临被女子如此神通吓的惊咦一声,忍不住呼出了一口凉气道:「她是谁
?」 

  关伊眼观棋盘,沉吟少许才叹道:「小友来的恰好,如若再走下去,必然是两败俱伤
之局,她就是魔界善于音律的美神「干达婆王」。」

  「居然是她?」

  一浪一浪的惊奇袭来,钟道临在短短的时间内快要麻木了,本以为是一对夫妻的下棋
男女,原来却是不共天地的死对头,而刚才招呼他进来的女子,居然就是八王之一的美神
干达婆王,她跟关伊怎么会在同一地点出现?

  「也是也不是,刚才那不过是她的一个分身罢了!」

  关伊随手朝石桌上一抹,上百粒黑白棋子顿时化为碎粉随风而散,石桌上刻着的棋盘
却丝毫无损,只不过刚才那副棋却随着他的一抹也同样在记忆中抹去,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 

  看到关伊收子后望向自己的疑惑目光,钟道临当下将九华山遇到的情况,前前后后详
细的跟关伊叙述一遍,特别提到了广渡子这个叛徒跟幽霜的出现。

  第六章宇宙印记

  

  「原来你是太乙道友的高徒,却为何……」

  关伊听完钟道临的叙述,就简单的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刚才在钟道临的灵觉朝外
探测的时候,他之所以跟干达婆王一起用心灵力量轰击钟道临的元神,就是因为发觉到了
钟道临体内的魔气,跟那股特异的邪气。

  幸好关伊及时发觉到钟道临修自《无道经》的道胎真气,立即收回意念,否则钟道临
就不是只吐一口鲜血那么简单。

  可就算这样,钟道临的修为仍是把关伊惊的心神俱震,至少在这个年龄,以他都不可
能达到如此的境界。

  干达婆王之所以向钟道临发出邀请,一是同样发觉了与她殊归同源的《炼妖秘录》气
息,二是察觉到了关伊的心灵波动,并借此机会落子解盘。

  钟道临所不知道的是,方才关伊看似截龙的一招杀棋,正是因为自己才显露出了杀气
而落于下乘,干达婆王也正是借助关伊此时的心灵破绽,而落子于棋盘之外,可以说钟道
临的出现,等于间接的帮了干达婆王一个天大的忙。

  当干达婆王见到钟道临跟关伊本是相识后,借故退走,正是为了还钟道临一个人情给
关伊,此中玄妙,关伊跟干达婆王所知甚明,唯一糊涂的,恐怕就是硬指别人违规的钟道
临了。

  闭目沉吟半晌的关伊,对广渡的事情似乎并不感兴趣,过了许久,仿佛突然下了什么
决定,右手食指突然点向钟道临的双眉正中,「啵!」的一声,爆出了一朵莲花状的五彩
光团。

  钟道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就被点中,全身三个气海中的真气,仿若决堤洪水
,立即随着关伊点向眉心的一指狂泻而出。

  可钟道临的身体却再也做不出任何的反应,连眨眼皮的动作都被一瞬间禁制住了。

  「叮!」

  钟道临右手中的虚无之刃在这时再次鸣声示警,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几乎是要从他
手中蹦出来,刀身剧烈的颤动鸣响,似乎随时都要出鞘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

  关伊大笑一声,随后又是一声轻响传来。

  钟道临眉心先是一热,紧接着冰寒的气流在关伊食指离开的瞬间,传遍了全身百骸,
似乎连血液都能凝结的冰寒之气,却让钟道临心灵深处有股说不出的舒服,一直伴随着他
的那股燥热与渴望杀戮的情绪,顿时消退不少,几乎随着全身根根竖起的寒毛一古脑的退
了出去。

  「呼呼!」

  钟道临舒服的呼出了一口热气,正要向关伊询问刚才的事,就见后者似乎猜透了他的
心思而摆了摆手,凝重道:「你我相见即是有缘,现下我不过也是分身而来,元神却因要
镇压子午戊鼎而留在某处。

  「如今魔道猖狂,人界八方凶邪蠢蠢欲动,你身负正邪两道绝顶功法,虽然目前火候
尚浅,但却种下了翌日降魔卫道的基础,乾坤剑合璧后能带你穿梭两界,人间是否要经此
浩劫,全靠你将来能否有所作为了。」

  紧接着,在钟道临疑惑的目光中,关伊开始讲述这段隐秘的经验……

  原来早在一百多年前,关伊入死关的第七个年头,就已经悟破了阴阳宇宙的法源,这
时候的关伊,只要一动念间就能够破开六畜生死之谜,肉身成灰超脱而去,但关伊却不认
为这是寻常意义上的羽化登仙,据他所说,这不过是达至另一个未知的起点。

  可这时候的关伊却矛盾起来,七年的神游中,虽然悟破了宇宙的本源力量,却也发觉
到了人间将要面临的惊天浩劫,那就是姬轩辕借自神界封印魔间的九鼎其中之一,已经被
妖族跟魔族之人联手从中破坏掉。

  为了阻止这场将要席卷凡尘的浩劫,关伊本命元神放弃超脱而去,反而固守此鼎,肉
体化身为二,分别闯入魔界跟因神鼎破碎而洞开的时空。

  其中一个分身就是钟道临眼前这个,一百多年间,就在此处牢牢护卫着魔界进入人间
的「洞口」,而另一个分身居然穿梭了神秘的时空,到达了三百多年前,与正在这个时空
中破坏神鼎的幽霜合二为一。

  幽霜本来只是计督跟霍罗采集魔日精华,配以自身精气神创造的、漂浮于人界与魔界
的纯精神体,幽霜在与关伊的分身合体后,吸纳了关伊藏于分身心灵深处的自主神觉,从
此之后,幽霜才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一个有自主思想的人,既是人间之人,又是
魔族之人。

  三百多年间,有了自主心灵的幽霜,既不愿意让人间经此浩劫,更不愿意魔族一直被
困在凄苦恐怖的魔界,于是乎内心矛盾的幽霜,脱离了计督跟霍罗的掌握,开始艰难的寻
找一条人魔和解之路。

  三百年来,一直游荡在人魔二界的幽霜因为有了肉身,每过百年,只有一次往返的机
会,其他的时候则是藏于人魔二界之中的一点。

  那里的时空错乱无比,根本就无法按照人间或魔界的时间去计量,第一次到达人间的
幽霜,恰好碰到了孤傲的叶孤,并将魔界种种一一告知,这也引出了叶孤三百年因果,到
死都未能达成人魔和解的愿望。

  第二次幽霜前往人间已经是百年之后,虽然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才过了一瞬间,但人
间的百年却已经发生了许多。

  这次的幽霜企图借助妖族的力量来完成此事,却没想到,妖界跟魔界早有解不开的深
仇,反而利用此机会开始暗中图谋,准备创造一个让人魔神三界自相残杀的契机,花灵儿
师父等人,正是在那个时候被作为种子培养了起来,静待机会。

  由于霍罗的「天契时轮」已经转到了最后两圈,一旦霍罗第三颗头苏醒,九鼎将顿成
飞灰,等不及了的幽霜开始强行穿梭两界。

  这次穿梭促成了关伊分身跟幽霜的完全解体,只不过这时候的幽霜,已经将关伊原本
分身内的神觉据为己有,这就是为什么当初太虚大殿关伊的分身,会化成光点尘埃的因由
。 

  而后来发生的事,就是钟道临亲身经历的九华山太虚殿内大战。

  也正是这次幽霜穿梭两界,才让早有准备的妖族借机破坏了九鼎之一,引来了魔界第
一重天的十二星宫人马。

  钟道临听完关伊的一番话,只觉得透心一片冰凉,没想到一直想不通的渊源,居然会
这么的离奇不可思议,忍不住道:「前辈都做不了的事,小子如何能够完成?」

  钟道临倒不是故作谦虚,而是不自量力的将这么大的事情揽到自身,一旦坏事,就是
他难以负担的责任。

  关伊摇头叹道:「世事无常,皆因缘定,你能堪破魔界宝典来到此处,正是天定机缘
,而且你元神中还有一股连我都无法明白的邪异力量,如今我守在此处百多年的分身灵力
已然耗尽,下次八王或者计督霍罗两人亲临,就不是那么好挡的了!」

  钟道临愕然道:「前辈要小子如何做?」

  关伊双目之中闪过了一丝厉色,冷冷道:「我要你攻!」

  「什么?」钟道临大吃一惊,暗道乖乖不得了,以关伊的身分去谈攻字当然理所当然
,可如果让自己去跟这帮邪乎的人物去打,却有些自不量力了,无奈苦笑道:「前辈真看
得起小子!」

  关伊看到钟道临一副苦瓜脸,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淡淡道:「你今日不行,不代表
明日做不到,之所以百年间都落于下乘,正是我一直都在采取守势而从未想过攻,你不是
打算寻找龙胜天跟风凌二人后,借助风翼族的力量取得云雾城的控制权么?」

  钟道临闻声大喜道:「这两人真的在这里?」

  关伊摇头道:「龙胜天确实等于死了,而他的元神则寄居到了风凌的肉身上,在寻常
人看来,这两个人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他们,不过在风凌手中的那条「风翼之炼」

  却能给你带回去,也算是给风翼族一个交代!」

  钟道临再问龙胜天如今的情况,关伊却只是摇头不语,似乎里面隐含什么难以启齿的
隐事。

  钟道临迷惑道:「既然前辈就是守护这处人魔二界的通道,为何不让小子从这里返回
人间呢?」

  这回轮到关伊苦笑起来:「非是你想得如此简单,以你目前的功力,从这处走根本就
是痴人说梦,目前幽霜就在此处恢复灵力,而我的分身又突破不出这处所在,只有等你取
回寒冰魄,或许还能够借助幽霜的法力回去!」

  钟道临无奈道:「那前辈究竟要让小子做些什么?」

  关伊闻声,朝石桌一挥,纵横交错的方格棋盘,顿时成为一个光华的石面,紧接着关
伊屈指在石桌上边画边道:「一旦你取得寒冰魄,就要立即返回人界,夺回广渡手中的坤
剑将其合璧,几千年的时空不停转换,使得九鼎除了子午戊鼎外,分别布于这个大球的八
个角落,如果能够集齐九鼎最好,九鼎合一,将能永远的将魔界镇压住,如果……」

  说着话锋一转,凝重道:「如果九鼎被破坏,你就只能好自为之了,我已经累了,该
是走的时候了,真的有那一天,也是人间该遭此浩劫,其实人类如此发展下去,又何尝不
是自我毁灭呢!」

  「发展下去自我毁灭?」钟道临听得一头雾水,迷惑道:「前辈所说的究竟是怎么回
事儿?是否小子现在就回去呢?」

  关伊长身而起,双目紧盯着钟道临一字一句道:「趁本命元神超脱此个宇宙之时,我
会用此分身的力量,助你开启生命本源的宇宙印记,刚才所说的是什么,你如果能活下来
自然能够明白!」

  就在钟道临越听越迷糊的时候,关伊负手而立,仰目望天叹道:「人世间一切名利争
斗犹如镜花水月,贪婪的欲望跟宗教文明的冲突,迟早将葬送掉世间的一切。

  「人类世界寥寥数千年积累,比起浩瀚宇宙不过是沧海一粟,天道无恩而大恩生,如
果有一天钟道临你明知不可为,干脆破此宇宙超脱而去,你我还有再见之日,如果连人间
之人自己都放弃了,我等修法之人又何必多事!」

  说着说着,关伊的眼角竟然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

  这番话,却让钟道临听得迷迷糊糊抓住了一点什么,细想下,却又更加糊涂了。

  与自己的师父醉道人游戏人间不同,关伊似乎充满了悲天怜人的情怀,似乎是看到了
人类的未来肯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般,这让钟道临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如果关伊真
能够确切的知道将要发生的惨事,为何还要明知不可为而为呢?

  正在钟道临思考这里面因由的时候,令人无比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太虚凌霄上人关伊双臂缓缓托天而起,猛然,从他身体朝外疾速的暴出一圈气浪
,成圆形朝外蔓延开去,篱笆草芦转瞬成粉,地上的含露花草与郁郁葱葱的植被眨眼化作
点点淡黄光球,天空的飞禽与无数跳跃在树丛山间的各类野兽,在接触气浪的同时被湮灭
。 

  河流成冰,大地震动,满山的绿意,无限的生机一剎那间化为绝对的空无。

  刚才还生机勃勃散发着无限生机的世外桃源,如今已成死域,褐色的地表干裂翻起,
充满死气的刺骨寒风鬼哭神嚎的从钟道临脸庞划过,天空变成了赤红色,浓重的乌云剧烈
咆哮着翻滚下压,云层之中隐隐闪出电光,过不多时隆隆惊雷怒劈而下,本是苍山秀谷的
花草幻境,如今生机绝断。

  钟道临被前后的反差,一下子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已经吸纳了万物灵气的关伊,双目隐现出了一层冷冽的电光,收回双臂对钟道
临大喝道:「这才是我刚来此处的真实面目,如你能侥幸不死,希望莫要让人间秀景重蹈
此处覆辙!」

  说罢,关伊通体陡然亮起刺目强芒,好似是从体内闪出了白色强光,再一刻,关伊整
个身子压缩化为一道夺目的光华,猛然朝钟道临的眉心急速射来。

  「啊!」钟道临被这道光华轰的脑际轰然一震,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带的朝后
凌空跌飞,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关伊闯入眉心的心灵力量,刚灌输到钟道临的识海就把他弄了个手忙脚乱,不知道该
如何处理这股闯入自己心灵的力量。

  正想着自己平常练功时,修自《无道经》的灵觉与体内那股魔气交锋的情况,可惜一
直以来,这股魔气都未能真正的变成一套独立的心法,突然想起当年在画皮鬼店那个假扮
老板娘的「符左」所说的话:「魔极生道,天道即魔,日失其契,阴侵其明,晦朔薄蚀,
掩冒相倾,神化流通,四海和平!」

  钟道临想起魔极生道的阐述,干脆将关伊的心灵力量结合自身修来的魔功,一古脑的
朝自身元神灌入。

  本命元神突然被此强大的力量从中而穿,藏在钟道临体内隐秘处的神秘一点,猛然洞
开,紧接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钟道临眼前入目一团漆黑的环境中,渐渐亮起了一个白点。

  黑暗中,他感到自己正在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一条无尽的白色走廊中走着,两旁是一片
的漆黑,走廊好像是无尽的远,怎么走都看不到尽头。

  钟道临突然浑身一激灵,难道自己就这么死了?

  什么宇宙印记到了现在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关伊所讲的东西?

  忽然,从他眼前暴起了一片白色强芒,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但他怎么闭眼还是依旧
一片强芒,强芒过后突然出现了一片虚空,无数的各色光线彼此绞缠,形成了一个个不同
的轨迹。

  当初在九华山太虚大殿经历的情景,再次浮现在了心灵之上,光线过后的寂静天地、
快速转动的璀璨银河、数也数不清的各类星宿星云,好像充满了生命的活力,舞动着生命
不灭的火花,仿佛突然有了生命的浩瀚宇宙,一剎那间活了起来。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方向,甚至连钟道临自身都不存在于这个异常诡异的天地
之中,无数星宿就在他的眼前形成后快速的黯淡下去。

  每次发亮的大球在巨大的爆炸后,总是会有围绕着它的小球脱离原有轨道漫天飞射,
在漆黑的虚空划出一道道火红色的轨迹,更多的则是被巨大的能量化为尘埃。

  组成银河的这些亮球,有些疾速的黯淡塌陷下去,有些剧烈的膨胀,每次的湮灭与生
成之间,总会带来生命的火花,无数围绕着这些亮火球的小球,一旦阴阳平衡,就会悄悄
的释放出生命的种子,海洋与大地先后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各类物种就这么的世代繁衍下
去,又因为各种原因先后消亡,生命印记又重新归于天地之中……

  亿万年的时间,几乎就在钟道临眼前瞬间经过,生长消亡彼此往复,一个平衡的来临
,总会被再次打破而又重新平衡,就这么不停的生灭……

  不知道过了多久,蓦的一股熟悉的感觉映在了钟道临的心头,他知道那是每次练功隐
隐感觉到的那种感觉。

  第七章诸般轮回

  

  钟道临放松虚空中自己的身体,和这股感觉的频率形成同步共振,像一剎那又像是等
待了万年的久远,突然间他破开了这股感觉,无数的画面就像是决堤的洪水,劈头盖脸的
冲了过来,显得如此模糊,却又是如此的清晰……

  钟道临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老海龟,奋力在大海中畅游。

  在悠久的年月里,看淡了这个星球上的潮起潮落,沧海蜃楼。

  「她」慢慢的游近了一片金黄色的沙滩爬了上去,用前肢举步维艰的向沙滩的远处挪
去,暖旭的阳光洒满了海滩。

  天空就像是一颗湛蓝的宝石湖泊,闪烁着迷绚的光华,微波荡漾的清澈海水,伴随着
身下海沙的温暖,说不出的舒服,周围片片的椰枣树,点缀着梦幻一样的美丽世界。

  已经记不清今天要产下的是第几千颗蛋了,一想到自己的子孙遨游在这个星球的每一
个大洋,「她」作为一个母亲就一阵自豪。

  忍住生产的微痛,小心的将自己庞大的身躯挪开,轻轻的用后肢拨土,将自己十几个
宝宝埋起来,等待生命火花的将临,之后「她」心满意足的伸个懒腰朝大海爬去。

  正在这时,「她」突然发觉沙子震动了起来,后边发出了「丝丝」的声音,骇然回头
看去,一条足有椰树粗的巨蟒,正低头吐着红信、流着粘液挖自己刚埋好的沙坑,不多时
就露出了白色的蛋壳,巨蟒张开了血盆大口含住了一颗海龟蛋,竟然要吃「她」的孩子。
 

  「她」心中狂怒,奋起全身的力量朝巨蟒冲去,庞大的身躯撞上了巨蟒,张口死死咬
住了巨蟒的下身,透骨的疼痛使巨蟒狂嘶一声吐出了海龟蛋,惨嚎着露出了两颗獠牙,狠
狠的刺进了「她」因为咬住它而露出的脑袋。

  红色的鲜血染红了巨蟒两只森寒的眼睛,「她」忍住疼痛就是不松口,「她」知道只
要自己放开了嘴,「她」

  的十几个孩子定然会惨遭蟒蛇杀害。

  「她」拿定主意,深情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就算是放弃自己今后千年的生命,也
绝不让巨蟒伤害「她」的孩子,两只远古的巨兽就这样撕咬着。

  在金色的沙滩上来回翻滚,凌乱的海滩被鲜血染成了艳红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竟然从巨蟒森寒的眼里看到了恐惧的目光,这时候的「她」
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已经鲜血快流尽了,可还是紧咬着巨蟒不松口,巨蟒的血也已经流
尽绝望了,巨蟒临死前,居然从「她」的眼睛里发现了淡淡的泪光。

  牠知道那是「她」为了自己的孩子而流,蟒蛇知道「她」作为海龟是不会流泪的,这
是「她」千年岁月中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流泪,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个母亲对
十几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流的……

  钟道临眼前强芒一闪——  「他」十八岁了,已经长成了一个相貌奇伟、性格坚毅
、智勇过人的青年。

  匈奴屡叩边关,屠戮大汉子民,舅舅不答应「他」领兵西征,一怒之下,「他」上殿
直接找到皇帝刘彻请战,「他」已经下了决心,刘彻敢不答应,「他」就把他小时候金屋
藏娇的事情给捅出去。

  皇帝拿「他」没办法,亲封「他」为骠姚校尉,由舅舅卫青精选了八百骁勇矫捷的骑
兵,归「他」指挥。

  「他」亲率八百骁骑一往无前地向北奔去,莽莽草原人迹全无,忽然发现前方远处有
一片黑点,「他」判断应是匈奴的营帐,当即命部下衔枚而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
过去。

  匈奴兵根本没想到「他」会率汉军千里奔袭,顿时一片混乱。

  「他」手提大刀身先士卒,首先闯入匈奴营帐,把匈奴兵杀的血流成河。

  此战汉帝知「他」以一人之力刀劈匈奴相国当户等将官多人,生擒单于的叔父罗姑比
,出奇制胜,勇冠三军,大喜下封「他」为冠军侯。

  大汉通向西方的黄金通道本来由月氏人居住,这里还有一个汉皇绝不允许外族侵占的
秘密地点,谁知匈奴骑兵突然侵占,成了匈奴浑邪王、休屠王的领地,于是「他」

  领兵发动河西战役。

  此战「他」亲率三万铁骑为主力,命令全部士兵将鸟羽插入发髻,起名「羽林军」,
「他」要让「他」的后代知道,什么才是天地间最精锐的铁血军团。

  「他」置之死地而后生,从北地郡出发,率兵孤军深入,越过居延海,穿过小月氏抵
达祁连山,匈奴被「他」

  鬼神难测的战术搞得晕头转向,祁连山麓一战,斩杀匈奴小单于以下盈十万众,俘虏
了王母、单于阏氏王子,为了保证汉武帝交给「他」的绝密任务,「他」命令军团所过之
处寸草不留,无论匈奴军民一概灭绝。

  「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就是对「他」最
好的歌颂,汉武帝赐「他」美酒一坛,「他」将酒倒入泉中与士兵同饮,从此这里就叫做
「酒泉」。

  「他」拒绝了汉帝接「他」成婚的美意,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这次「他」要一劳永逸解决大汉的敌人匈奴单于王,「他」挑选了大汉帝境版图内两
万精兵强将,率军从代郡出发,重用匈奴降将开路,在大沙漠地带纵横驰骋,行军两千多
里,飞越离侯山横渡弓闾河,杀出汉朝境内,终于堵住匈奴左贤王。

  「他」下令不计伤亡猛攻,不将其全部斩杀绝不收兵。

  此役,「他」率军追至狼居胥山后积土增山,祭天封礼,在姑衍山祭地禅礼,亲登临
瀚海,刻石「永镇匈奴」

  记功,将匈奴左贤王部以下全军斩绝。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他」躺在东归军团的担架上,回想着「他」六年来转战天下
的往事,一阵疼痛传来,「他」知道身上溃烂的皮肤又开始掉了,这是和始皇帝嬴政一样
的神秘烂疮,这次深入北寒极地,早已经杀出了汉境,兵刀铁刃没有杀死「他」,丝绸之
路上那处秘境的诅咒却将「他」击倒了。

  可「他」今生无怨无悔,百万匈奴人被「他」六年征战杀的集体迁移,再也不敢靠近
大汉边境千里范围,据朝中文官讲,他们居然跑到这个大陆的中段苟延残喘。

  「他」一生戎马,无数次血染征袍,浑身刀伤不下百处,足迹遍布西域各国,「犯强
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他」所率的军团所到之处,无不让番邦异域鬼哭神嚎,血雾漫空,再也无人敢窥探
大汉疆土,轻犯华夏百姓,作为一个炎黄之孙,「他」霍去病除了对不起一直在长安苦候
「他」成婚的公主外,今生可以瞑目了……

  钟道临脑中白光闪过,突然眼前成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乌云遮住了大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敲更的开始「滨滨」的敲着二更天的木梆,懒洋洋的晃悠着。

  「他」施展轻功踩瓦房如履平地,跳跃着朝目标纵去。

  下午踩盘子看中的小妞,是太原城布匹商王富人尚未出阁的独生女儿彩霞,是城里的
第一美人,王家的掌上明珠,生的花容月貌,年芳才十六岁已经发育的凹凸有致,漂亮的
连石头都会睁眼。

  想到尚未开苞的小丫头,「他」不由得流出口水一阵淫笑,凭「他」江湖第一淫魔厉
笑天的腕儿,还不是探囊取物一般吃掉这个白天鹅?

  无惊无险,两三下窜进了彩霞的阁楼,丫鬟老妈子都已经睡了,屋中熟睡的紫霞发出
了一阵均匀的呼吸。

  「他」不敢大意,用手沾了点吐沫星子,掏出竹管捅破窗户纸,向里面吹出了独门特
制的迷香。

  过了片刻,「他」看里面呼吸已经有点急促了,知道药效发作,用阴劲儿震断了拴门
的细木棍,轻轻的窜了进去。

  床上斜躺着的佳人,丝毫察觉不到恶魔已经降临,熟睡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他」邪笑了起来,掀起温热的被子,伸手解开了紫霞身上的丝织亵衣,两颗玉峰一
下子蹦了出来,傲然挺立。

  一股处子的芳香传了过来,不由得使「他」心跳加快,一把撕碎了紫霞的小底裤,将
她身子翻正摆平,尚未开垦的原始丛林,使「他」再也忍不住生理上的欲望,粗暴的进入
了那尚未有人探险过的幽径,两手攀上双峰,狠抓起来。

  疼痛惊醒了正在熟睡的彩霞,刚一睁眼就知道正遭受色魔的蹂躏,想挣扎着起身就是
用不上力,想大喊就是喊不出,只是苦苦的流泪摇头,轻叫着:「饶了我吧!」、「求求
你了!」、「放过小妹吧,大哥!」摆动着身体,无助的苦苦挣扎。

  彩霞越挣扎,「他」越兴奋,生命中欲望之火腾腾窜起,燃遍全身,整整弄了一晚才
满意而归。

  走的山多终遇虎,「他」还是给正道的那些人给围住,凭着绝世的轻功才免于一死,
但还是被打成重伤,救「他」的人居然是个山野的丫头。

  在养伤的一年多里,「他」发觉了丫头的善良,纯朴,与世无争。

  渐渐的,「他」爱上了清秀的山野女孩,这是「他」

  今生第一次享受到爱一个人那种牵肠挂肚的滋味,「他」

  知道「他」已经迷醉在了幸福中——他们相爱了。

  成亲的那个晚上,除了几个邻近的山民,就通知了「他」平生最好的三个朋友。

  「他」们通宵达旦的喝酒庆贺,正在这时「他」突然感觉浑身无力,倒地昏了过去。
 

  不知道多了多久,「他」幽幽醒了过来,一睁眼不由得眼睛赤红,发怒狂嗥。

  「他」认为最好的三个朋友,正把「他」新婚的妻子放在床上百般蹂躏,狂怒下想冲
过去杀了他们,却发觉自己早被粗铁链绑了个结实,三人一边折磨被布料堵住嘴的丫头,
一边劝「他」。

  「厉大哥,我们兄弟这么做迫不得已,如果您老人家能重新出山,带着兄弟们干,我
们兄弟自断左手给大哥冲喜赔罪,都是这野丫头害的大哥,弟兄们这才出此下策!」

  从三人的嘴里,丫头知道了「他」原来的事情,停止了死死挣扎,就那么用呆滞的眼
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的感情,尽是无尽的悲伤,不信,后悔,绝望……

  一股鲜血从丫头的嘴里流了出来,她咬舌自尽了,死后双眼没有阖上,就那么的看着
「他」,看着「他」,看着「他」……

  「他」心中滴血,后悔原来做的那些畜生不如、伤天害理的事,眼中装满了无助的愤
怒与悔恨的泪水,仰天嘶吼道:「贼老天,老子操你娘,下辈子不要再让我做人!」

  「他」狂吼着咬碎了自己的舌头,狠狠的将舌头的碎肉吞进肚子里,「他」恨,「他
」恨……

  再过了多久不清楚,「牠」迎来了崭新的生活,整天无忧无虑的,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日子过得安详洒脱。

  每天都有人将食物放在「牠」面前,「牠」只管吃喝拉撒睡,根本不要担心人世间的
险恶,多美的生活啊。

  直到有一天,一直对「牠」友好、天天送「牠」饭吃的那个人,面目狰狞的拿着把牛
耳尖刀朝「牠」走来,说是要「杀猪」。

  猪是什么?要杀谁?谁是猪?

  还没等「牠」明白过来,就感到身上一痛,「牠」的心脏就被尖刀给狠狠的穿破了。
 

  「牠」惊骇欲绝的望着「牠」的人类朋友,才明白自己原来就是他嘴里所说的猪,「
牠」全身疼极了,心中充满了迷茫,那一刻,「牠」体会到了作为一个畜生的悲哀……

  钟道临的脑中一幅幅图像不断涌来……

  「她」是母亲的好女儿,是个柔弱的少女,可是一旦听到了神圣的召唤——拯救法兰
西!「她」就再也不是凡人。

  当「她」还只是个普通农夫的小女儿时,就听见了一个声音强迫「她」在英法百年战
争中拯救法兰西。

  虽然「她」才十七岁,却身着盔甲、骑着骏马驰骋在战场上,「她」知道「她」是上
帝的使者,并且一定要恢复法兰西国王的正统王位。

  在短短的二年里,「她」便实现了「她」给法兰西人民许下的诺言,但是「她」得到
的报酬却是死亡。

  「她」信赖的国王背叛了「她」,「她」现在正被英国人绑在木桩上,看着熊熊燃起
的大火。

  「她」心中无悔,死了「她」贞德一个平凡女子,换来法兰西百姓的安居乐业,值得
! 

  身旁的火焰太热了,「她」要闭上眼休息一下了。

  那一刻,「她」懂得了舍生取义的道理……

  钟道临脑子里不断的出现一个个不同画面,突然成了一片沙漠中的绿洲。

  「赞美真主,阿拉与我们同在!跟着萨拉丁大人,赶走万恶的异教徒,夺回圣城耶路
撒冷,用穆斯林的弯刀斩下敌人骯脏的头颅!冲啊!」

  「他」呼叫着骑上一匹雄壮的沙漠里的骆驼,举着阿拉伯弯刀领着手下疾驰,跟随萨
拉丁大人朝十字军的方阵冲去,头上是无数的火箭飞过,敌人的大营燃起熊熊烈火。

  在罗马天主教廷的煽动下,西欧骑士、义大利商人以及法兰克人和诺曼人,发起了侵
略「他」家乡的卑鄙战争,这帮强盗恬不知耻的号称是「十字军东征」。

  在保卫基督教的幌子下,对「他」家乡的人民展开了极其野蛮的烧杀掠夺,占领了北
自叙利亚、南至亚喀巴、东抵约旦河的大片土地,其中包括耶路撒冷、海法和整个巴勒斯
坦。

  他们在这里建立了几个属西方教廷管辖的拉丁王国。

  以法国人律西安。该德为王的耶路撒冷王国就是其中的一个,压榨了「他」们伊斯兰
几十年。

  真主啊,今天「他」就要在萨拉丁大人的领导下,向哈特丁平原上的十字军发起总攻
,「他」心里默念:赞美真主,丽莎,我的挚爱,我的妻子,今天就让我砍下这些异教徒
骯脏的头颅,为你报仇,为了和你一样的千千万万穆斯林同胞报仇,赶走侵略者!杀——
  眼前景色一变,茫茫的大草原长天飞沙一望无垠,天空中雄鹰翱翔,大地上原野飞花
骏马奔腾,身后是「他」

  麾下数以万计的蒙古铁骑。

  「他」身穿金甲,头戴紫金雁翎盔,马鞭狠抽着胯下四蹄腾空的高昌汗血神驹,草原
上烟尘滚滚,旌旗飘扬!

  今天,「他」铁木真将要率领身后宇内无敌的十五万蒙古精骑,踏平号称雄兵百万的
花剌子模,三天前花剌子模狗王遣人修书一封,竟敢侮辱大草原之王的「他」。

  各族推「他」为天可汗以来,飞奔大漠拓地万里,灭国无数,自古德业之隆,未有望
「他」项背者,既然狗王胆敢向「他」蒙古帝国挑战,那么,你要战,便作战!

  想到这里,「他」策马向身旁正提缰驰骋的士兵大喝道:「勇士们,你们是大草原展
翅翱翔的雄鹰,我蒙古的无敌铁骑,子孙将永远记住草原上英雄的事迹,战死勇士的名字
将会万古流芳。

  「今天,我们就要踏平花剌子模,杀进欧罗巴,无人可以藐视数十万蒙古精骑铁铮铮
的存在,无人可以侮辱我大草原的勇士男儿,他要战,便作战!」

  「他」身旁的精锐亲卫铁骑无不热血沸腾,嘶吼着:  「他要战,便作战!」

  随后,整个骑兵军团回响着十五万雄兵的震天怒吼:  「他要战,便作战!」、「
他要战,便作战!」、「他要战,便作战!」

  大草原卷起了漫天的滚滚黄沙,朝前急速推进,十五万铁骑万马奔腾,嗥叫着向花剌
子模的领地冲去……

  

  第八章神秘果比

  

  无数的画面闪现在钟道临的脑中,无尽的哀愁充斥着他的心灵,贩夫走卒的一生,王
侯将相的一世,畜道人道诸般轮回一一经历。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道临浑身一震醒来,全身衣服被汗水浸透,脸上挂满了泪痕,仰
天长叹:「佛有大苦,亦有大悲,诸般轮回,梦幻泡影,如露亦电,层层因果,报孽深重
,我终于明白大哥为何要这样说了!」

  「呜呜……」

  顿悟因果轮回之谜的钟道临,刚刚弄懂利州城外伏虎和尚所念的那些经文,突然耳旁
传来了一声小女孩的哭声。

  用袍袖擦干泪眼,愕然朝哭声发出的地方望去,就见一个巴掌大的光屁股小女孩,正
站在自己那把虚无之刃上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用胖乎乎的小手来回擦着红肿的眼睛,
不知道这个惹人怜爱的小女孩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小女孩擦泪时的余光见到钟道临正在看她,越发哭的响亮,「呜呜」的呜咽渐渐变成
了「哇哇」声,居然失声痛哭起来了,惊的一旁钟道临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赶忙用
指头帮忙擦拭着小女孩的眼角,温言哄道:「小妹妹乖,不哭不哭,谁欺负你了?你叫什
么名字?」

  没想到小女孩一等钟道临出言哄她,立即止住哭声,从嘴中伸出小红舌头冲他一指,
笑嘻嘻的从虚无之刃上跳下来道:「不羞不羞,你才多大就叫我小女孩?」

  说着,歪了歪小脑袋想了一会儿,好像没想通,可还是笑嘻嘻的吐着半截红舌头道:
「嘻嘻,我叫什么我自己也不记得了,反正就是你小子把本大美女吵醒的,以后我就跟着
你啦,嘻嘻,叫我果比好不好?」

  钟道临被这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弄得一个头两个大,闻声大讶道:「呃……果皮?」

  「呜呜……人家是果比,呜呜……你这个坏蛋欺负我!」

  果比听到钟道临叫她「果皮」,小脸顿时难看起来,嘴角一咧又开始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果比大姐,我怕了妳了!」

  钟道临苦着个大脸无奈认错,对这个变脸比变天还快的神秘小女孩,一点都没了脾气
。 

  这小女孩不过是他巴掌大小,浑身肤白如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居然是湛蓝的宝石
色,光着个小屁股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可把钟道临给弄得有些发晕,忍不住出声道:「我
说果比,你光着个小屁股冷不冷?要不要大哥哥给你弄件衣服穿穿?」

  果比闻声脸容一呆,自己低头朝下一看,才发觉真的没穿衣服,立刻脸上一红,从嘴
中生出了两颗小獠牙,冲钟道临气势汹汹道:「本小姐自己有衣服,刚才你什么都没有看
到,明白吗?」

  说着,身体凭空疾速旋转一圈,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顿时在赤裸的身体上穿上了一
套雪白的喇叭裙子,光着小脚丫,开始转着圈自己欣赏起自己的衣服来了。

  钟道临被果比凶狠的眼光一瞪,没来由的从脚底板升起了一股寒气,大骇下暗叫「不
妥」。

  自己就算是面对上万骑兵的包围,也绝没有出现过如此恐惧的情况,为何被这个小女
孩简简单单的瞪了一眼,就差点惊出了一身冷汗呢?

  果比却不理会呆头鹅一般的钟道临,穿上衣服后的她,又开始笑嘻嘻的绕着虚无之刃
跑来跑去。

  当她的眼光看到了钟道临脚下一件物事,立即高兴的连蹦带跳跑了过来,抓起那东西
就往自己脖子上挂,连连娇笑道:「嘻嘻,这个东西不错,归我了,就当是你个大坏蛋赔
偿本姑娘好啦!」

  钟道临听到果比的得意笑声,才注意到她捡起挂在脖子上的东西,一看之下,居然是
关伊分身光化前留给他的「风翼之炼」,大惊道:「这东西不能给你,快还我,再说我也
没欠你什么呀!」

  同时钟道临暗叫倒楣,这个叫做果比的小丫头,怎么比自己还能敲竹杠呢,恐怕连自
己的师父都比不上她。

  果比听钟道临想要回链子,立即大怒道:「我刚才没穿衣服都被你看了,当然不能白
看啦,再说我本来在这破刀里住的好好的,你偏要把我弄出来,不管啦,反正我不给!」
 

  钟道临见果比说话间不停的用赤裸的小脚丫踢踏那把虚无之刃,惊呵道:「你说什么
?难道你是在这把虚无之刃中不成?」

  「这有什么奇怪的嘛!」果比歪着小脑袋眯眼看了看钟道临,撅嘴道:「那个大坏蛋
比你还坏,打不过我,就自己把自己封印在了他佩带的这把破刀里,哼,害得我也稀里糊
涂跟着进去了!」

  「我的妈呀!」

  钟道临痛苦的呻吟一声,这才明白,眼前的果比就是虚无之刃内那两股神秘力量的一
股。

  自己因受关伊穷分身能量的激发,顿悟宇宙印记的本源力量,却同时不知为何,居然
把果比这股能量给解除了封印放了出来,可为什么拥有如此力量的主人,居然像是个涉世
未深的小女孩呢?

  想到这里,钟道临忍不住出声试探道:「你知道怎么回去么?」

  「不嘛,我不回去!」果比不依的跺了跺小脚丫,吐着半截小红舌头道:「那个大坏
蛋不跟我玩,几千年来就想逃跑,还是跟着你好玩,我才不要回去!」

  钟道临苦笑一声,连哄带骗道:「果比姐,那你也先告诉小弟,你说的那个大坏蛋跟
你是怎么回事儿才行哪!」

  果比闻言皱起眉头想了一想,过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道:「我忘了,好像记得些什么
,又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奇怪,怎么会这样?」

  钟道临见果比不像是言不由衷的样子,既然果比都想不通,让他去猜就更糊涂,也就
索性不再想这些,任凭果比自己对自己的身世发愁,他反而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起来。

  四周仍是那个鬼域般的天地,不知道是钟道临的功力有所提高,还是被果比干扰下,
忽略了耳旁鬼哭神嚎的尖啸风声,总之,如今面对这个毫无生机的天地,没有了当时那种
毛骨悚然的感觉,只是感觉到有些落寞。

  钟道临忆起方才清晰而又模糊的前世轮回,长叹一声:「果比,既然现在想不起来,
就放在今后慢慢想,人的记忆太清楚,未尝不是一件苦事!」

  他这么说,也是从自己六畜诸般轮回得来的感悟。

  试想,一个刚出生的人就带有前世岁月的记忆,这人等于从童年开始就失去了此生此
世活着的乐趣。

  没有同龄人可以与之论道的孤独,没有跟同龄人共同的爱好,或许有人会以为此人今
生做事定能够一帆风顺,却不曾想过,这不过是无味重复着已知的延续,失去的,却是莫
名的未知跟与之对应的新生。

  就像钟道临一样,他现在几乎弄不清楚究竟自己是谁,甚至不能确切的肯定自己是男
是女,是畜生还是人类,诸般记忆是那么的清晰,无数前世的记忆碎片充斥着他的心灵,
不论贩夫走卒、王侯将相还是中土异域,几乎在钟道临破开隐藏在自身心灵深处的宇宙印
记剎那,就已经多了几世的记忆跟经验。

  钟道临不知道,太虚凌霄上人关伊为何会如此急切的帮他破开此神秘的印记,这种经
验利弊参半,有所得必有所失,迎接他的又不知道是何等的未知。

  地上的虚无之刃在钟道临的一起念间就飞入了他的掌心,握刀在手的钟道临同时明白
过来,虽然开启自身生命印记不能使功力有所提高,却能让他的心灵修养攀上更高一层的
境界,今后练功修法定能事半功倍。

  想到这里,总算是有所宽慰,对果比笑道:「既然你要跟我一起,现在就是我们回去
的时候了!」

  说罢,钟道临随手举刀在胸前一划,面前的空间仿佛就被这一刀活生生的切开了一条
缝般裂了开来,空间被切出的刀口沿着边缘朝外翻出,从里面朝外透出了白色的迷离雾气
。 

  钟道临微微一笑,悟自宇宙时空更迭往复的一刀,果然没让他失望,简简单单的一刀
,却包含了正反两种截然不同的本源力量在其中,这一刀下去,两种阴阳之力的内外相互
挤压下,顿时破开了一小处,仿若连接人魔二界的通道,虽然比起来那样的通道要小的多
,但回到来时的大峡谷却也够了。

  果比看到了钟道临凭空一刀「切」开了时空之门似乎毫不惊异,笑嘻嘻的蹦到他的肩
膀上坐好,两人就在这扇时空之门快要闭合的瞬间,窜了进去。

  二人消失的虚空中,一条银色的细缝渐渐合拢,刚才溢出的雾气眨眼被强风吹散,仿
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大峡谷中。

  河滩两岸跟山崖峭壁上聚集的无数翼人,在风行的一声令下,开始陆续展翅而起。

  今天已经是钟道临离去的第十日,跟练惊鸿八百黑云骑和卜要脸、赫日等人对峙了三
日的风翼族人,慢慢不耐烦起来。

  风疾的劝说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已经认为钟道临必死无疑的风行,终于发出了进
攻的命令。

  「下马靠山岩布阵,准备散射!」

  骑在牦马兽上的练惊鸿大喝一声,右手高举大刀朝左右一挥,八百黑云骑在旗号跟口
令的指挥下,同时跳下牦马兽,四百人一行瞬间布成两队利于防守的人形兵阵,靠山而立
,牦马兽一字排前人在后,排成前盾后弓的双人阵型,以便于减轻翼人从天而降的强大冲
击力。

  卜要脸跟赫日等人也都怒吼着领人准备兵器箭矢,由于众人早就做好了风翼族会翻脸
的准备,逢乱不惊,加上赫日二人认定了是风行两兄弟害死了自己的首领,干脆就打算跟
这些鸟人拼命。

  练惊鸿这方人人搭箭上弦,八百具黑漆如墨的重铁铠甲,在白雾中闪出了连成一片的
浓重幽光。

  卜要脸跟一众早就拽出大板斧的黑熊,正暴怒的呼呼喘着粗气,赫日等狼人,跟那些
原本来自各族的苦力,也都冷森的望着渐渐在空中聚拢的风翼族队形,抱着杀一个够本、
杀两个就赚的玩命心态,矢志为钟道临报仇雪恨。

  以十万计的风翼族人马,在风行的厉鸣声中陆续开始盘旋俯冲,为了不在有限的空间
飞翔时撞到自己人身上,开始分批次的振翅而起,层层朝下界那千许人发起冲击。

  「放箭!」

  练惊鸿大喝一声,见翼人铺天盖地从空中卷来,立即发令放箭。

  四百个排在队友身后的黑云骑,在主帅一声令下齐声大喝,四百条强力弓弦的剧烈震
动间,四百支劲箭如雨射发,漫天散射而出,来不及清点这些劲箭带来的战果,四百黑云
骑又是四百支劲箭腾空,无数劲箭连珠射发,天空中到处是一闪而消逝的虚影,跟「嗖嗖
」的破空风声。

  凄厉的惨叫从空中传来,几十个俯冲而下的风翼族战士首先被劲箭穿体,带着一蓬蓬
鲜血从空中跌翻摔下,惨死跌下跟翅膀受伤掌握不住平衡的翼人,又再次撞翻了身旁的族
人,刚一照面就是近两百风翼族战士惨死当场。

  虽然风翼族负责第一波冲击的近万人有所死伤,但比起先前的伤亡,成功冲过箭幕俯
冲而下的,毕竟是大多数。

  这时候,轮到排在队首的四百持刃黑云骑,与一众各族的狠人发威了,闪亮的刀刃跟
寒光闪闪的金属枪头连连暴闪间,砍挑劈刺,除了止不住势头的几百翼人一古脑的撞向众
人背靠的石壁,更多的则是被刺入腹部的长枪,跟无数把乱刀砍死。

  「劈啪」脆响的骨头断裂声,不住的在对立的双方耳边催命符般的奏响,被卜要脸那
些狂暴黑熊手中的大锤巨斧砍中的,更是筋断骨折绝无生机。

  近万人的风翼族战士,被压缩到了一处不便冲击的狭小空间,力大飞过头,就会撞到
对方背靠的山岩,飞的过慢,则不但被冷箭射中的危险大增,连冲破第一线牦马兽组成的
肉盾,都异常吃力。

  不多时的功夫,伴着漫天的箭雨跟一片刀光斧影,各类惨叫厉鸣声连成一线,随着数
也数不清的风翼族战士惨死倒地,越来越多的巨型「鸟尸」,堆在了如今不足八百人的黑
云骑双人型阵的面前。

  身披重甲且有精通阵法的黑云骑,在赫日卜要脸等杀人专家的从旁协助下,仅仅付出
了三十许人伤亡的代价,就击杀了风翼族近千人。

  可不论是黑云骑的督帅练惊鸿,还是杀敌间仍能保持绝对冷静的赫日,都知道,这场
己方必死的绝杀才刚刚开始。

  无论是风翼族重新改变策略来攻,还是就这么硬来,时候一长,自己这方必然越杀人
越少,而风翼族则少个一两万人,仍能占据绝对的优势将己方杀戮殆尽,自己这方却一刻
都不能离开山壁,否则到了空旷的地面上,面临前后左右漫天俯冲而下的翼人,恐怕以他
们这千许人,连一炷香的时间都顶不住。

  风行也看出了黑云骑跟卜要脸、赫日这帮杀人疯子,占据了的地利优势,慢慢见到自
己族人不断倒下,赤色双眸更是气的布满条条红丝,狂舞翅膀冲着一队正在高空盘旋的族
人「嘎嘎」厉鸣几声,那队近万翼人立即随着这一声号令飞离待战的空域,直朝黑云骑上
方的悬崖扑去。

  「不好!」因早前左臂受重伤而遥观指挥战局的练惊鸿,见到那些翼人开始嘴啄爪撕
的在头顶掀岩掷石,立即惊吼一声:「准备成锥阵突围!」

  原来那些翼人想要从高崖之上投雷石滚木,一旦近万翼人真的大面积投掷从天而降的
碎石巨岩,自己这方不用看也知道撑不下去。

  练惊鸿暗叹一声,想到风行终于找到了对付自己这背山成阵的办法,眼下只能决死突
围,可是能活着冲出去多少,就要看造化了。

  就在双方杀红了眼、练惊鸿准备发令突围的时候,天空中猛然迸射出一股穿云透雾的
紫色光华,一声龙吟般的怒啸传来,那些正在黑云骑头顶用锐利双爪朝山下投掷碎岩的翼
人,不住的从山腰惨叫着翻滚摔下。

  山腰一道紫色的虚影连闪间,竟然有过百的翼人纷纷掉落山崖,受此打击下,众多翼
人顿时停下投掷石块的动作,惊鸣着朝外四散逃开。

  黑云骑战士跟卜要脸、赫日等人听到这声怒啸,就齐声欢呼了起来,去除了头顶落石
的威胁,众人士气大振下,更是把冲来的翼人杀的胆战心惊,所有人在这一刻都知道谁回
来了。

  果然,半空中一道紫色轨迹突然在无数飞舞的翼人群中闪过,手持虚无之刃的钟道临
,悬停漂浮于风行所在山崖外的虚空,一头紫发随风狂舞,望着风行的双目,迸发出了冷
森的杀机。

  他冷冷道:「枉我不辞辛苦前来送还贵族至宝,你却仍旧为了保护什么所谓的鸟人秘
密,而不惜将我等斩尽杀绝,当初我还不信龙血所说,如今看来,你所做的却有所过而无
不及!」

  

  第九章安然脱险

  

  风行本来突然见到出现在面前的钟道临,也是惊喜交集,惊的是这小子没死,喜的是
,自己父亲风凌莫非真的被这小子救出来了不成。

  可对方的一席话,却把他硬生生拉回到了现实,如今既然已经做了,就由不得他再收
手,坦然与钟道临对望了一眼,点头道:「不错,虽然你是七弟的朋友,我们兄弟也对你
钟道临有好感,可惜「风翼之炼」关系到我全族人的生死存亡,不得不如此!」

  「笑话!」钟道临觉得风行这人所想的,简直有些匪夷所思,不屑道:「你真的以为
就凭你们风翼族就能留得下我?」

  风行摇摇头道:「你是我百年间第三个见到的能够凌空飞行的魔族人,我自问单打独
斗不是你的对手,可关乎到全族生死,就算你放弃了你那些朋友独自逃走,三大翼族也会
一直追杀你下去,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说着,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道:「在临动手前,我还有一个请求,钟道临,你
能否告诉我父亲如今究竟如何?」

  话虽这样说,却仰头冲天厉鸣了几声,无数正在朝黑云骑等人俯冲而下的风翼战士,
闻声停止了攻势,练惊鸿、赫日等人也趁着这个时间,开始给伤兵上药疗伤,争取休息。
 

  「果比!」

  钟道临听完风行的一番歪理,只是冷笑了几声,暗骂这鸟人糊涂,想了想,出声呼唤
了不知跑到哪里的果比一声。

  「嘻嘻!我来了!」

  一道白色的人影慢慢飞进,果比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背部长出了两扇洁白的羽毛翅膀,
正一搧一搧的悠闲朝钟道临飞来,笑嘻嘻的问道:「叫我干嘛?快看我的翅膀好不好看?
是不是比这帮土鸟漂亮?」

  说着,还在钟道临的眼前搧动白羽翅膀转了两圈,用渴望的眼神期待着钟道临的答复
。 

  面对这个突然又变成天真无邪的神秘小女孩,钟道临心中的杀意大减,献媚大夸道:
「果比最美了,没有翅膀就美艳不可方物了,有了这对白翅膀还了得?呵呵!」

  「嘻嘻,你这小子很有眼光嘛!」

  果比大剌剌的接受了钟道临的赞美,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更加卖力的搧动着
洁白的小翅膀,笑呵呵的洋溢着快乐的神情。

  「风翼之炼!」

  当风行锐利的鹰眼扫过果比的脖颈,一眼认出了本族至宝,忍不住惊呼出声,如果不
是钟道临就漂浮于这小女孩旁边,任谁都不怀疑他会立即出手抢夺。

  钟道临扭头看了风行一眼,淡淡道:「对这条鬼链子我根本就没兴趣,这次来找你们
风翼族援手,算是找错人了,现在一是我毁去此炼大家拼个玉石俱焚,你要战,便作战,
奉陪到底。

  「二是我告知风凌如今的情况,并将此炼物归原主,而你则让我那些朋友安全离开此
大峡谷,今后是敌是友另算不迟,是战是和一言可决!」

  因钟道临前世之一乃是旷世霸主成吉思汗铁木真,想起当年自己率十五万铁骑,一夜
踏平花剌子模国那些叱咤风云的往事,毫不做作的就带出了前世那股睥睨众生的霸气,使
人不敢怀疑他所言是虚。

  风行在钟道临周身莫名的压力下,想也没想就出声道:「一言为定,你朋友们可以离
开了,而且我保证今日仇怨一笔勾销!」

  毕竟对于风行来说,其父风凌如今的情况,跟一条「风翼之炼」的失而复得,更为重
要,如果钟道临真的毁去其中一条「翼炼」,对于钟道临这个魔族并没有任何损失,但翼
人族将永无可以解开本族历史谜题的机会,故此想也不想的立即答应。

  钟道临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小弟我跟那些朋友交代几句,一等他们离开,就兑现我
的诺言!」

  说罢,也不等风行的反应,在虚空中划过一条紫色的轨迹,疾速的朝练惊鸿等人射去
。 

  众人见钟道临安然回来都是兴奋不已,正要开口寒暄几句,就被钟道临摆手示意此处
不是讲话之地,紧接着,钟道临详细的将方才跟风行所谈的条件,说给练惊鸿赫日等人,
吩咐卜要脸跟赫日听从练惊鸿的指派,尽量以最快速度逃离险境。

  「头儿,既然这帮鸟人靠不住,那就干脆去俺熊族领地招兵买马吧,那地方俺说了算
!」 

  卜要脸这蛮熊虽然脑子迟钝,却始终没能忘记他爹让他给祖宗争脸的家训,一有机会
,就想鼓动钟道临到他们熊族森林招募人手。

  这家伙原本手下就有上千熊族贼寇,中了望日城城主苏卓诡计,被抓到矿洞后,就一
直倒楣至今,不是成天不见天日的挖矿,就是被人千里追杀,对往日领着一群大黑熊杀人
放火的生活,异常怀念。

  没想到从来不接此茬的钟道临,这次反而点头同意道:「这样也好,你就和练大哥暂
时到你那里待一段时间,赫日也回悍狼族招募些信得过的人回来,三十日之后,你我在卜
要脸他们家乡会合。

  「如今龙血跟莫荣生死不明,此处事情了结后,我会先回云雾城一探究竟。」

  说着,严肃道:「我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这里,无论能否帮龙血重掌云雾城,我
都必须立即赶往烈火岛,就像我当初跟你们说的,如能取得寒冰魄,我可能就将消失一段
日子,我走的这段时间,就是你们训练自己班底的时候!」

  钟道临也知道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邪人,绝对不会听从练惊鸿这个土族人的命令,更
别说卜要脸跟赫日这两个大贼头了,一再吩咐两人多跟练惊鸿商量后行事。

  之后,几人又商量了一番如何碰头的事宜,卜要脸因为钟道临终于答应他的要求,而
感到特别得意,首先领着一群黑熊,朝峡谷外大摇大摆的领头走去。

  紧接着,练惊鸿跟赫日派人将那些伤兵放置在牦马兽背上,跟随着卜要脸队尾而行,
慢慢消失在钟道临的视野尽头。

  钟道临见到风翼族果然依言没有阻挠众人的离去,也没有派出尾随探查的翼人,转瞬
回到风行所在的那处山头,冲果比笑道:「你脖子上的东西可不是小弟的,人家放了小弟
的朋友,小美人是不是把那东西还给人家?今后我再送你一条更漂亮的如何?」

  看着果比在面前搧动翅膀、睁着大眼睛不信自己所说的样子,钟道临一阵无奈下,连
哄带骗的把「漂亮的链子」变成了「漂亮的宝石链子」后,又变成了「镶满宝石珍珠的漂
亮链子」。

  到最后,眼看果比不上当,干脆发狠誓道:「我今后一定送你一条举世无双的宝石项
链,只是换你脖子上这个石头链子如何?」

  果比眯着眼盯着钟道临的眼睛眨也不眨,见他果然一副慷慨认真的样子,这才笑嘻嘻
的把脖子上的「风翼之炼」取了下来,随手扔给一旁的风行,对钟道临吓唬道:  「你
可不许骗果比,一定要是举世无双哦,不然我死给你看,嘻嘻,差点忘了问了,到底什么
叫做举世无双呀?」

  见到那个奇怪的小女孩将本族宝物当成废石随手乱扔的风行,爪颤腿颤的接过猛然冲
他飞来的「风翼之炼」,珍重的小心放好,万没想到钟道临居然是这么把「风翼之炼」骗
到手的,他也看不明白两人的关系,只是觉得以钟道临的修为,竟然好似不敢得罪眼前这
个天真的小女孩,不免心中直呼邪门。

  钟道临心中更是一阵气苦,没想到果比根本就不懂举世无双的意思,早知道就沉住气
,说个什么「深海难寻、深山少有、深井稀有的河滩鹅卵石草绳项链」了,现在却不敢编
个假话骗果比,毕竟这个暂时失去记忆的小女孩,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不定哪天突然记
忆恢复了,还不要把他给活剥了?

  深感遇上敲竹杠对手的钟道临,却不知道果比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虽然不知道他
说的「漂亮宝石项链」,跟「举世无双的宝石项链」的区别,但却准确的知道,越往后,
钟道临开出的价码会越高。

  钟道临敲竹杠的本领,得自于老白猿「猴儿酒」与师父醉道人嗜酒如命的启发,而天
生敲竹杠的顶尖高手就果比这样的。

  钟道临却不知道,一时间哄骗果比的这次「举世无双」的承诺,会在将来对他造成了
多大的影响。

  暗叹倒楣的钟道临,没空搭理奸计得逞的果比,冲风行低声道:「风凌前辈如今仍在
那处所在,只不过他老人家跟龙前辈还有些尚未完成的事情要做,就是他让我将此炼带还
给你,那处地方只有我才能够随意进出,一等时机到了,就会将风凌前辈带出,你尽管放
心好了!」

  钟道临随口编了个不着边际的谎话也不觉得脸红,如今这样,等于抓住了风行跟风翼
族的软肋,要想风凌这个族长活着出来,就不能得罪他这个领路人。

  他倒不是担心风行会对他重起杀意,而是怕风翼族会对尚未走远的卜要脸、赫日等人
不利。

  果比当然知道钟道临是在跟风行一通胡扯,「噗哧」

  一声笑了出来,大力扑搧了两下翅膀,用小手刮着自己的脸蛋,冲钟道临直吐舌头,
显然是在笑他「不羞」,却知机的没有开口说破。

  钟道临看到风行疑惑的目光,怕果比这小丫头弄穿帮,赶忙冲她强颜一笑道:「果比
姐,大美人小丫头,咱们该走了,还不跟风大哥说再会?」

  钟道临一会儿妹妹一会儿姐姐,间或来个美人儿逗果比高兴,把一旁本性严肃的风行
搞了个晕头转向,空中来回乱飞的果比闻言,笑嘻嘻的冲钟道临眨眨眼道:「你个大坏蛋
,嘻嘻,走就走嘛,本小丫头还能比你慢吗?」

  她不知道「小丫头」是长辈称呼晚辈用的,还以为钟道临在「大美人」之后是说她美
丽,高兴的舞动双翅朝前飞去,一边还扭头朝风行大剌剌的摆了摆肉乎乎的小手道:「大
土鸟小子,你的翅膀太难看了,本大美人就不用你送了,回去吧!」

  钟道临憋住笑意看了一眼愕然瞠目的风行,不敢在此久留下,一声「告辞」方罢,紫
色光华顿时从脚下逗转升起,转眼化作一条淡紫色的火焰轨迹,与呼搧着翅膀的果比错身
而过。

  果比不肯吃亏下,也是奋力幻出了一道银白色的光华,流星般朝前猛射而出。

  两人你追我赶,转瞬消失在了风行跟一众风翼族士兵惊骇的目光中,只在空中留下了
一紫一白两道淡淡的火焰轨迹,渐渐了无痕迹。

  当日,驻扎在距风翼族所在大峡谷东南口十五里外的黑寡妇穆蛛蛛军,突然慌乱起来
,堆放粮草辎重的后营,同一时间在前后燃起两处火头,紧接着,大火迅速蔓延到了拴牦
马兽的稀疏树林。

  受惊的上千牦马兽挣脱开锁链撞断树枝,带着无数燃烧的枝条,在营中四处横冲直撞
,引燃了处处简易搭建的营房,到处都是全身带着火苗、惨叫着从燃火的营房中窜出的魔
族战士。

  黑寡妇军还以为是敌军偷袭,加上前后熊熊燃烧的大火跟营中四处乱窜的火苗,恐惧
不一会就波浪般的蔓延到全军,不但大量辎重粮草被付之一炬,而且付出了近千牦马兽,
跟无法清点的人员伤亡。

  而这场大火的始作俑者钟道临,跟放火放上瘾的果比,则放下心事朝云雾城进发。

  尽管钟道临对练惊鸿跟卜要脸、赫日等人能够摆脱黑寡妇的纠缠充满信心,可也不愿
意拿这些人的生命冒险,这才提议临走前先行刺杀追兵主帅黑寡妇,怎奈穆蛛蛛帅帐周围
防卫森严,这才改而放火袭营。

  以钟道临跟果比两人的身手,不多时的功夫就点起了百处火头,居然起到了不下于刺
杀黑寡妇的效果,失去大量辎重粮草的黑寡妇,加上一众伤兵的拖累,想要追上一心逃匿
的卜要脸、赫日等人,可就难上加难了。

  缭绕的雾丝,迷迷蒙蒙的出现在广阔无垠的平原之上,天地尽头的一轮赤日散发的光
芒透过薄雾射来,显得有些懒散。

  已经到了乌兰平原的钟道临,正跟坐在自己肩头的果比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自己心
中却在思考云雾城会发生什么事。

  当时在一线谷大败穆蛛蛛两万轻骑后,风云突变,「青赤白」三色云骑的倒戈,使得
追出一线谷的不足两千黑云骑突围中锐减到八百,牦马兽不过七百,紧接着又像丧家狗般
被黑寡妇追杀出去几百里,如果不是卜要脸与赫日领人追了过来,并在无名小谷重创追兵
,能不能那么顺利的到达风翼族所在峡谷,还很难说。

  谁知道风翼族以怨报德,竟要将众人屠戮殆尽,如果不是钟道临机缘巧合下,误打误
撞遇到了分身护卫人魔二界通道的太虚凌霄上人关伊,破开了深藏于自身的宇宙生命印记
,顿悟诸般轮回之谜,导致灵力骤增,说不定连从风翼族势力逃出来都很困难。

  这些日子来,一直没有龙血跟莫荣的消息,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探查云雾城周边的情况
,自己一旦贸然进入云雾城,以城内严密的监察制度,一旦被发现,就有可能再也走出不
来,究竟龙血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呢?

  「呼呼……喂!」坐在钟道临右肩膀上的果比,拽着他的耳朵朝里面吹了一口热气,
来回荡漾着两条小腿儿,笑嘻嘻问道:「大坏蛋在想什么呢,你心灵波动的很厉害哩!」
 

  钟道临耳朵被果比吹得麻痒难耐,对这小家伙层出不穷的怪异本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连那对洁白羽毛翅膀都不知道是为了跟翼人比美,还是本身就存在的?

  他闻声无奈道:「小弟是怕咱们进城容易出城难,现在情况不明,我又不是魔界之人
,就算能帮龙血重掌云雾城,可前面还要经过哪些势力根本不知道,正在想下一步如何走
,你自己玩自己的,别烦我!」

  因为果比本身就是被封印在虚无之刃内的强大生命形态,钟道临当初在赠他三招刀法
之人那里,早就了解到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果比,已经跟「他」在无上层面的斗争中,相
互牵制了几千年,所以丝毫都没有隐瞒自己的出身,跟在魔界经历的种种。

  当然面对这个比谁都狡猾的果比,他想隐瞒也难。

  果比闻言也不生气,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双眸闪过一丝狡黠,忽又变得
天真无邪,露在小袖外的两臂肌肤雪白如玉,晶莹剔透的好似要滴出来蜜一般,朱唇含笑
,小嘴一边悠闲的吐着从树林摘来的野果皮,一边笑嘻嘻道:「哎呀,你不就是要去那个
海上的什么岛嘛,嘻嘻,你这个小子好傻哦!」

  果比天真烂漫,一点都不把钟道临说的所谓凶恶情形放在眼内。

  

  第十章云雾变天

  

  钟道临愕然止步道:「我傻?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果比张开小嘴,狠咬了一口手中的蜜汁野果,津津有味的咀嚼一番
,才若无其事道:「你说的那个龙小子死了就不要管他,没死就借他一条船,要不咱们就
抢一条船顺大江而下,嘻嘻,这雾江总是通向魔海的吧?」

  「哦?」

  钟道临闻声脑中灵光一闪,低头想了想,不由心中叫妙。

  一直以来,他都在思考如何通过那些不同势力到达海边,然后再坐海船出海,循规蹈
矩的想法,反而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

  雾江江面最窄处都要横跨三十丈,如果从水路直下魔海,岂不是能够避开路中那些势
力的骚扰?

  就像果比说的,如果龙血还活着,他就想办法帮助其重夺云雾城,然后想办法弄条大
船出海。

  龙血如果已经被害,他大不了抢龙战一条船,循雾江而下到达入海口,然后找条海船
扬帆出海也就是了。

  心情大爽的钟道临正要称赞果比几句,却突然双目一闪举目朝远方望去,不多时,从
薄雾中视野的尽头传来了隐隐的蹄声。

  先是鼓点般连成一线响奏,紧接着,就变成了万蹄震地的隆隆巨响,跟着五彩旌旗开
始从薄雾中出现,横跨逾三里正面的骑兵大队,紧接着潮水般从薄雾中涌出。

  上万匹牦马兽踏起的尘雾,连白雾都染成了黄色,黑压压的重甲骑兵护卫着轻骑兵两
翼成偃月队形接连冲出,蹄声隆隆,队形踏起的灰尘翻滚如轮,丝毫不乱,隐隐护卫着中
军侧翼,一眼看不到头。

  「坐好!」

  钟道临大喝一声,眼看躲不开跟如此宽正面的骑兵撞上,伸手一拍果比的小脑袋,让
她在肩头坐稳,干脆抽刀从地上腾空而起,疾朝北方的天空斜刺而上,同时心中纳闷,看
旌旗色带,居然是包含四千黑云骑的云雾城九色追日战骑倾巢而出,不明白这些人如此大
的阵势到底要干什么?

  奇怪的是,随着钟道临划着一条淡蓝色的轨迹腾空而起,先是中军举着火红大旗的赤
云骑慢慢停了下来,紧接着一阵旗号摇拽下,连护卫着中军的青云骑跟两翼的黑云骑、白
云骑相继停住,这近十万铁骑踏起的尘头尚未完全落下,连下五色的轻骑兵也全部停了下
来。

  就在钟道临好奇的时候,从中军突然奔驰出一队不下五百人的彪悍骑士,当中牢牢护
卫着一头神骏的黑绒牦马兽。

  这头牦马兽全身着甲,四蹄踏雪,牦马兽背上那人手持一炳赤红色火尖枪,身穿紫金
唐猊甲,头戴羽翎盔,一把铁胎巨弓斜背右肩而上,正在一边策马一边仰头朝天细看。

  「大哥,钟大哥!」

  那人看了漂浮于空中的钟道临一会儿,突然激动的大叫起来,接着一把扯掉了头上的
羽翎盔,露出了一个让钟道临无比熟悉的脸庞,竟然是一直没有音信的龙血。

  钟道临一看是他,大喜下立即从空中降下,和同样激动不已从牦马兽背上跳下的龙血
抱作一团,笑骂道:「你这臭小子,这些日子到底搞什么鬼,老子被黑寡妇那娘们给追了
个灰头土脸,你倒是鲜衣怒马容光焕发起来了!」

  龙血也是激动的流泪不止,尴尬道:「荣叔没想到龙战居然假借替我报仇的名义,调
动了青赤白三色重骑,等我们领人偷袭完花灵儿的秘巢,才知道龙战已经领兵出城了,当
时我手上无兵少将不敢轻举妄动,又不知道他是要去追杀您老人家,请大哥恕罪!」

  钟道临听的一知半解,大讶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捉到花灵儿了么?」

  龙血恨声道:「我跟荣叔领着那些死士在大哥出征前的次日,就捅了她在云雾城的秘
巢,被杀被抓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想必是那狡猾的妖狐被大哥所伤后,明知事
情败露,干脆化整为零先行逃走了!」

  钟道临不是没想过这层,负伤在身的花灵儿,本身是黑寡妇穆蛛蛛的死对头,穆蛛蛛
跟龙战合作后,她就等于是孤军深入了云雾城这个敌对势力范围,但花灵儿居然会一声不
响的撤走,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疑惑道:  「先不谈花灵儿,这些重骑兵怎么又
归你调度了?」

  龙血大笑道:「龙战早就知道小弟被大哥救后回到了云雾城,他打算一方面趁我跟花
灵儿两败俱伤的时候,派杀手将我行刺,一方面假传我被黑云骑副督帅练惊鸿杀害的消息
,控制了青云骑、赤云骑跟白云骑。

  「等到他派的那帮亲信被荣叔伏击歼灭,而小弟又亲自去见城内驻扎的五色轻骑督帅
,青赤白三万重骑看到小弟生龙活虎的领着下五色轻骑站在他们的面前,就立即倒戈归顺
于我了!」

  顿了顿,回忆道:「花灵儿的秘巢应该就是龙战故意透露出来的,只是他想不到那里
早已人去楼空,根本没有资格跟我们两败俱伤罢了!」

  钟道临听完龙血的叙述点了点头,欣然道:「龙战可是伏诛?」

  龙血皱眉道:「被他见势头不对,逃回雾江上的水军去了,这次小弟领大军倾巢而出
,一是得到大哥前些日派回的探马送的消息,要去解穆蛛蛛上万人马对大哥的围困,其二
就是要诱使龙战离开水上,趁云雾城空虚时来攻。」

  说着,脸上露出了冷酷的笑容,冷冷道:「望日城苏卓真是老糊涂了,居然敢派黑寡
妇来插手我龙家的家事,我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钟道临没来由听的心中一寒。

  当初那个山林中害羞腼腆的青年龙血,已经在短短的日子内,成长为了一个掌控一城
生杀大权、手握重兵的冷酷统帅,一言之下,就已经决定了黑寡妇这不足万人的孤军命运
,再也不是那个看见妹妹惨死就失声痛哭的孩子了。

  前后的差别,让钟道临不知道是替他高兴,还是失落。

  龙血接着陆陆续续将当时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出来,钟道临也渐渐理清了这里面的来
龙去脉。

  原来当钟道临跟练惊鸿带领三千黑云骑,企图收拢先前被黑寡妇火攻重创的黑云骑时
,龙血跟暗中经营了三十年的莫荣,在云雾城周边同时发动了起来。

  莫荣三十年苦心训练的这批精于刺杀暗袭的各族高手,这个时候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先是将分散在几处练兵营地的人手集中了起来,一等云雾城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
到了乌兰平原上的黑寡妇,与当时还是田世才率领的黑云骑大战时,莫荣在一日间分兵两
路,突然奇袭了城内龙战的官邸,跟花灵儿在云雾城外的秘巢。

  亲自带领两千死士、冲进龙战坐落在云雾城东南部官邸的龙血,首先发觉不妥。

  这时候,府内除了一些府役丫鬟一类的下人外,龙战的妻室儿女早就被其在龙血回来
的第二日秘密送走,就在龙血迷惑的时候,城外同时传来了莫荣偷袭花灵儿秘巢扑了一个
空的坏消息。

  知道有些不对劲的龙血,当机立断退出云雾城,发现被跟踪后,一方面开始绕远道,
去跟偷袭花灵儿城外秘巢的莫荣那一干人会合,一方面派人抄近路跟莫荣取得联系,争取
稳住身后的这些人。

  花灵儿、穆蛛蛛跟龙战的特殊关系,猜测到花灵儿可能是被穆蛛蛛与龙战出卖的莫荣
,跟得到消息后急行军赶到的龙血,在原本属于花灵儿的秘巢附近合演了一场自相残杀的
好戏,暗中却广布伏兵。

  这三千精于刺杀暗袭的死士,不到一个魔界太阳的时间,就一举全歼了龙战随后派来
的那些准备渔翁得利的五千不善陆战的水兵。

  可这一两日的耽搁,却让龙战假借逃回的田世才嘴中的「黑云骑副督帅练惊鸿杀死龙
血」的消息,而控制了上三色重骑兵,也把练惊鸿跟钟道临一起陷入到了绝境当中。

  等到龙血亲自去见下五色轻骑督帅、转而控制了全城兵马的时候,练惊鸿跟钟道临的
八百残兵,已经被黑寡妇穆蛛蛛的上万轻骑追杀出去了几百里,两方也就一下子失去了联
络。

  直等到钟道临命老肥在小谷中放毒,卜要脸、赫日等人伏击重创了焦晃的时候,钟道
临才有喘一口气的时间,派出十几股探马回城。

  这些探马回到云雾城的时候已经变了天,龙血刚刚正式成为云雾城之主,得到钟道临
被围消息的龙血,干脆点兵聚将倾巢而出,莫荣此时则潜伏在云雾城中,希望能够引诱龟
缩在雾江上的龙战来攻。

  钟道临听龙血说完这些,也替他捏了把冷汗,世事如棋不过如此,龙血之所以能够险
中求胜,与其说是莫荣的隐藏实力比龙战掌控的雾江水军强,不如说是龙血比龙战这个表
兄更幸运一点罢了。

  如果龙战能够先一步发现并杀掉龙血,如果龙血的父亲当年没有布置莫荣这个隐藏的
棋子,如果花灵儿真的跟龙血两败俱伤,那么现在绝对又是另外一幅景象了。

  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钟道临也暗自羡慕龙血这小子的运气,忍不住问道:「接
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之后见此处没有危险,干脆仰首发出一声长啸,呼唤藏在天上的果比下来。

  龙血见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嘻皮笑脸的小女孩,也是一阵愕然,经过钟道临
半真半假的介绍,才明白了过来。

  在钟道临的指点下,先笑呵呵的称赞了几句果比的美丽动人,才话锋一转,冷哼道:
「我不离城远点,龙战怎么敢上岸,既然穆蛛蛛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借此机会,咱们先去
好好招呼招呼这只毒蜘蛛!」

  钟道临并没有劝龙血饶过穆蛛蛛的意思,明白到龙血要杀穆蛛蛛非是帮他报仇这么简
单,隐隐还有立威军中的意思,一旦望日城派出的远征军被歼灭,主帅黑寡妇伏诛,龙血
肯定会携战胜余威,横扫龙敖父子先前的势力,到那个时候,谁还敢同情龙战这个龙血的
表兄?

  同时,钟道临也隐隐猜测出了,龙血如今不主动去剿灭龙战,非是没有这个能力,而
是要杀一个同为龙家子孙的亲族,必定会引起城中某些当权之人的不满。

  王位相争自古血腥非常,一步踏错万劫不复,这就需要龙血必须牢牢掌握云雾城的绝
对生杀大权。

  而全歼穆蛛蛛残军,不过是真正获得这种权力的一种契机,同样也是剿灭龙战的前奏
。 

  自从钟道临顿悟诸般因果之谜,瞬间经历无数轮回的经验后,对世间的尔虞我诈,宫
廷中权力巅峰的血腥斗争,人性的阴暗面等等的理解,都迈出了无可比拟的一大步,再也
不会像原来那样浮于事物的表面了,往往能够从对方的一言一行中,看到深层的东西。

  灵觉跟阅历的大幅度提高当然是好事,但如此的「看破」,对于一个才三十出头的青
年,又是怎样的悲哀?

  钟道临看了一眼正不知忧愁、笑嘻嘻的拨弄龙血羽翎盔上翎毛的果比,对龙血挤出了
一抹苦笑道:「对女人我狠不下心,陪你去看看也就是了,动手则不必了!」

  龙血闻言一楞,尴尬道:「大哥不是在说小弟太过于心狠手辣吧?嘿嘿,放心,区区
一个黑寡妇,还不劳你我兄弟动手!」

  龙血说完,命人牵来一头坐骑,反而拥着钟道临骑上了自己原来那头牦马兽,之后喝
令大军开拔,继续朝着黑寡妇军所在的方向行进。

  三日后。

  当近六万九色追日铁骑,杀气腾腾的出现在穆蛛蛛万许疲兵的身后不足五里时,魔界
最耀眼的紫日刚刚升上中天,普照大地,把周围河流山野完全笼罩在一片紫灿灿的光芒下
。 

  而龙血这个新崛起的云雾城之主,也像刚刚升上中天的紫日一般,才刚刚开始展露耀
眼的光芒。

  端坐在牦马兽上的龙血,并没有因为现在是以强击弱而松懈,反而认真的观察着远处
敌军撤退的阵行,对身旁的钟道临冷静道:「若现在挥军疾进,虽能击溃黑寡妇这寥寥万
人轻骑,但却难保可以活捉穆蛛蛛,以大哥看,何时才是最佳的时机?」

  从望日城开出的黑寡妇这两万多人马,先是大胜田世才后,被钟道临用计在一线谷口
重创,紧接着几场突围追逐中的拼杀下来,到了现在已经不足万骑了,加上粮草辎重被钟
道临跟果皮一把火烧去大半,早已成了强弩之末。

  明知不可为的黑寡妇穆蛛蛛,于两日前得知云雾城变天后含恨撤走,一路来缺少坐骑
的望日城士兵,几人共乘一骑者有之,伤势得不到及时救助恶化者有之,缺衣少粮士气低
落者有之。

  等来到这处河流纵横,密林广布的草滩旁,近万的望日城骑兵连日行军下早已人困马
乏,连散乱的队形都难以保持如昔。

  钟道临光看这些人直到己方大军杀至,才猛然惊慌失措的加速逃匿,就知道穆蛛蛛此
战必败无疑,就算龙血率领的是五千精锐轻骑兵,也把握打赢这一仗,想到此,叹气道:
「你一定是想来场漂漂亮亮的全胜,给那些土人将领看看吧?否则用六万精锐对一万疲兵
,哪至于如此?」

  钟道临清楚,今次龙血绝非是要求只打一场击溃的胜仗,而是要在尽量把己方伤亡减
至最低的情况下,全歼黑寡妇万军,以求立威军中,故觉得龙血这么一问有些多此一举。
 

  「嘿嘿!」

  果然,龙血干笑两声,得意道:「知我者还是钟大哥,这次让穆蛛蛛走掉一人,也显
不出我的能耐!」

  钟道临冷哼道:「你小子早就派两色各五千轻骑绕到了黑寡妇前边,不就是等待她渡
河的一刻发起攻击么?何必再问我?」

  「哈哈!」龙血大笑道:「我爹生前就经常告诫我要广开言路,善于纳谏,怎奈那帮
土族将领人人为我龙家马首是瞻,命令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嘿嘿,小弟只好拿大哥来过过
干瘾了!」

  就在钟道临被龙血说的又好气又好笑的时候,龙血冷冷的朝随时跟在马前的一众旗号
兵传令道:「命晟冲与郝尔哈从两翼成防守阵型缓步逼上,保持与敌骑三个箭程的距离,
中军开动!」

  「得令!」

  旗号兵一声答应,开始舞动手中不同色彩的小旗,晟冲跟郝尔哈分别是青云骑与白云
骑的督帅,见到旗号的两万重甲铁骑,开始呈扇形朝两侧散开。

  随着中军战鼓「咚咚」的沉闷鼓点声响起,两万全身包裹在黑漆如墨重甲下的重骑兵
,开始发动。

  

  第十一章女魔隐伤

  

  本就乱作一团、首尾不顾的近万敌军,受到身后重骑兵逼迫而来的死亡压力,更是人
人急似丧家之犬般,朝来时渡河建好的三道浮桥争相逃去。

  涣散队形中无数人喊马嘶声阵阵传来,一时间,草滩上尽是不整且凌乱的散兵,骑着
受惊的牦马兽到处乱窜。

  横跨河流之上的三道巨木搭建的浮桥,被蜂拥而至的大群士兵牵马拥挤而上,差点驮
不住而被压沉入湍急的河水中,这些惊慌失措的望日城兵将,以为渡过此河便可安寝无忧
,却不知道他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放箭!」

  随着对岸密林内的一声放箭的大喝传来,五千支劲箭蝗虫般穿过林木间的空隙,铺天
盖地朝刚至浮桥中段的敌人射去。

  「嗖嗖」声连成一片的劲箭穿人透马,无数被射成刺猬般的兵将,下饺子似的「扑通
扑通」掉入大河之中,滔滔河水顿成红色,一时间马嘶声和惨叫声响彻河流两岸。

  岸上河中,伏尸处处。

  「砰!」

  一朵璀璨的烟花,在对岸一处小山头的顶空炸开,另一处云雾城五千轻骑突然从山头
出现,几千把舞动的战刀寒光刺目,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起,五千骑兵杀气腾腾的从
山头朝刚刚浴血登岸的敌军冲去。

  龙血见此右手长枪朝前一挑,大喝道:「全军冲击!」

  青白两色重甲骑兵闻令首先改变队形,从两翼猛然开始加速冲击,紧接着,云雾城大
军尽出。

  喊杀声和矢石破空声在东岸震天鸣响,从钟道临这里看去,刚逃上对岸的几百个敌人
眨眼间,就被蝗虫般扑来的无数劲箭遮盖,侥幸逃过一劫的,不比惨死在箭矢下的好多少
,在五千轻骑兵分成十队的来回碾杀下,瞬间就把这些人身体斩成断肢碎肉。

  蓦的,三道浮桥其中之一被蜂拥而上的人马突然压塌,从中断为两截,上面百多人马
立即人仰马翻掉落水中,小半溺死当场,更多想泅往岸边方向的落水者,则是被对岸无情
的射杀。

  早已埋伏在对岸的弓弩手,无情的射杀任何出现视野内的敌人。

  两岸和仍在浮桥上的贼兵,乱成一片,亡命奔逃,完全限于崩溃的绝境。

  失去主人的牦马兽跳嘶狂喊,互相碰撞,被劲箭射中的牦马兽更是惨嘶连连,许多从
坐骑背上摔下的骑士尚未重新站起,就被从旁奔来的牦马兽踏死,情况混乱至极点。

  黑云般压来的重甲铁骑,尚未冲击到对方阵中,穆蛛蛛在岸边尚未渡河的残余队伍就
已经乱成一片,反应快的正欲取弓搭箭时,数以千计的劲箭,却像疾风骤雨般早先一步到
了这些人的胸前,溃乱之势像潮水般,从队尾蔓延到穆蛛蛛的中军和先锋队伍。

  双方相差得太悬殊了,穆蛛蛛手下能活下来的这三四千人,跟两万杀气腾腾的重甲骑
兵刚一接触,立呈崩溃,成队形的重甲骑兵通过的地方一片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重甲骑兵割麦子似的,屠戮着早已经心胆俱寒的望日城残兵,两次的来回冲击下,穆
蛛蛛中军的人马不断倒下,终于现出了内圈俏脸惨白的穆蛛蛛,跟浑身浴血的焦晃,两人
正在一众将领的护卫下且战且退。

  可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穆蛛蛛剩余的这些互相践踏的人马,就那么的成片成片惨叫着倒下,尸体残肢跟同样
残缺不全的牦马兽尸体四处散布,混合着鲜血的泥土,变成了黑中透红的诡异色彩,活像
一个屠宰场。

  面容狰狞的焦晃此时已经血染征衣,沙哑的嘶吼着将一个黑甲骑士连人带马砍翻在地
,抬头见随中军开动的钟道临跟龙血甩开队伍,居然只带着几百彪悍的亲兵朝他的方向奔
来,奋尽全身力量策马举刀,嗷嗷怪叫着朝两人冲来。

  明知必死的焦晃见到身旁人不住倒下,急怒攻心下准备拉对方主帅陪葬。

  龙血身旁如狼似虎的亲卫队,见到焦晃这个危险分子朝自己城主冲来,哪会跟他客气
,立即气势汹汹的举刀提枪围着焦晃扑了过去。

  比他们更快的是一支电闪而逝的劲箭,转瞬从焦晃因嗷嗷怪叫而张开的大嘴准确射入
,带出一蓬鲜血将其射落马下,立时惨死当场。

  不知道何时,已经提弓在手的龙血一箭射死敌方大将,引发了周围一阵阵震耳欲聋的
欢呼。

  龙血毫无得意之色的将大弓重新收于背后,朝已经差不多成了孤家寡人的穆蛛蛛大喝
道:「穆蛛蛛,你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就在这一刻,与龙血并驾齐驱的钟道临内心清楚的知道,龙家继龙胜天之后,新一代
的豪雄霸主,终于诞生。

  此时身旁仅剩下几十人的穆蛛蛛,紧咬的牙齿已经将下唇咬出了血,却仍不自觉痛,
纸白脸容上的双眼,正用怨毒的光芒直盯着龙血身旁的钟道临,浑身颤抖下偏偏一言不发
。 

  钟道临被穆蛛蛛看得心中直发毛,不明白这心狠手辣的女子,干嘛摆出一副好像跟自
己有深仇大恨的模样,忍不住扬声道:「只要穆小姐能够告诉小弟几件关于花灵儿的事情
,在下愿意担保小姐无恙!」

  奇怪的是穆蛛蛛突然笑了起来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除非你能答应奴家一件事,
否则你绝不会从本姑娘嘴里知道任何关于花灵儿的事,我知道她对你很重要,也知道你跟
她都不是魔界之人!」

  「你怎么……」

  钟道临猛然听到穆蛛蛛道破自己的来历大吃一惊,心绪一下子乱了起来,正不知要如
何开口的时候,就听身旁龙血对左右大喝道:「全部人都退开!」

  说罢,龙血还朝钟道临挤了挤眼,笑呵呵的哄着要留下来听的果比,领着一众亲卫走
开了。

  穆蛛蛛身旁的那几十人,也在一队赤云骑的胁迫下远离二人谈话的范围,所有人都退
到了百丈外的距离,不怕会听到二人的谈话。

  时下,穆蛛蛛近万人马等于是全军覆没,龙血趁这个机会已经开始命人清点战果,打
扫战场,不只是有意还是无心的,把黑寡妇穆蛛蛛的生死交到了钟道临的手中,让后者对
这小子立马好感大增。

  见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钟道临平复了躁动情绪,叹声道:「穆小姐要小弟做什么?只
要不是太过于伤天害理,在下就一定尽力办到!」

  「伤天害理?」穆蛛蛛忍不住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一头散乱的长发随着颤抖的身体
随风舞动,双目含泪,凄厉道:「淫人妻女算不算伤天害理?弒兄杀父算不算伤天害理?
我要是让你去杀这样一个人,又算不算伤天害理?」

  钟道临清楚的感觉到了穆蛛蛛身上的那股怨气,似乎是揭起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伤疤
,如果真有像她所说的这样一个人,却是算得上是十恶不赦,疑惑道:「以穆小姐在望日
城的势力,难道都不能去杀掉这么一个人?难道小姐都做不到的事情,小弟能帮上忙么?
」 

  穆蛛蛛止住泪水,恨声道:「不,在你当初那一刀出手的时候,我就知道只有你才能
够杀死这个恶魔,当奴家知道你不是魔界之人,且连花灵儿师徒都欲得你而甘心的时候,
更加肯定了这种想法!」

  钟道临没想到穆蛛蛛居然知道那么多,只是不知道她所说的花灵儿师徒是怎么一回事
,大讶道:「花灵儿师徒,她还有徒弟?」

  穆蛛蛛摇头道:「是她的师父,不过跟奴家要你杀的人无关!」

  钟道临愕然道:「小姐究竟要杀何人?」

  穆蛛蛛双目闪过一抹寒芒,充盈着一股无比森寒的杀机,一字一句咬牙道:「我要你
杀的就是望日城城主——  苏卓!」

  「什么……你……父亲?」

  钟道临大吃一惊,万没想到穆蛛蛛要杀的人,居然是她的亲生父亲。

  练惊鸿当初只告诉他,穆蛛蛛虐杀男人而得名的黑寡妇绰号是何缘由,可没告诉过他
穆蛛蛛连亲人都杀,立即糊涂了起来,但想到刚才她所说的淫人妻女、弒兄杀父,又不像
自己表面上想得那么简单。

  难道穆蛛蛛所说的淫人妻女、弒兄杀父的那人,就是苏卓不成?

  果然,穆蛛蛛声音发颤,眼光迷离的回忆道:「小时候刚一懂事,我还以为自己是这
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疼爱我的父母,整日跟小伙伴快乐的嬉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那是怎样的一段快乐时光!」

  说着神情一滞,好似突然陷入了噩梦般的挣扎:「可这梦一般的生活,都在奴家十三
岁生日的时候破灭了,当日苏卓这个奸贼趁我酒醉的时候,居然……我才十三岁啊!」

  穆蛛蛛说着说着放声大哭,这时候的她哪像一个统领千军万马的主帅,根本就是一个
可怜的小女孩,不知为什么谈起自己父亲的时候,没有一丝的人类感情表露出来。

  钟道临闻声双目一寒,杀机陡现,大怒道:「天地间还有这么无耻的父亲?」

  「不!」穆蛛蛛转瞬恢复冷静,摇头道:「他不是我爹爹苏卓,事后我表面装作无事
,甘受奸贼的日日淫辱,反而把刻骨的仇恨,渐渐转移到了那些意图接近奴家的男人身上
,暗地里,终于让我查出他根本就不是我的生身父亲,而是我父亲同父异母的叔叔苏牙,
怪不得三年间我父亲性情大变,连母亲都日日寡欢!」

  顿了顿,又道:「这奸贼记恨爷爷当初没有将望日城城主的位子传给他,连心爱的女
人都被抢走,一怒之下投奔巫教,艺成归来后弒兄杀父,又用高明的幻术扮作爹爹的模样
,如今已是三大巫神之一,奴家要你杀的人就是他!」

  钟道临听的暗暗心惊,一个龙傲就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了,可比起这个叫做苏牙的人,
还算小巫见大巫了,怪不得穆蛛蛛年纪轻轻就闯出了黑寡妇的凶名,原来有此隐疮。

  他想了想叹道:「既然小姐知道我非是魔界中人,小弟也不瞒你,现在我必须尽快赶
回人间,而且以小弟如今的身手,恐怕还难以帮小姐报此大仇!」说着,苦笑道:  「
毕竟一个赤巫赭冷,就差点没把小弟给折磨死!」

  想起当初赭冷用无形盅折磨他的那一幕,仍是让钟道临心有余悸。

  穆蛛蛛听钟道临这么说,反而神态更见缓和,点了点头,露出个凄苦的表情道:「钟
道临,你果然不是轻言寡诺的人,本来我还以为你一定会违心骗我,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 

  说着,沉声道:「可赤巫赭冷最后不也是死在你手上了么?如果你从此不再回魔界,
那就此事休提,如果你钟道临仍能有朝一日亲临魔界,奴家仍是希望你能够答应,就算是
给我一个希望也好!」

  说到最后,穆蛛蛛几乎就是恳求了。

  她或许知道以自己的力量绝难报此大仇,当她知道赤巫赭冷是死于钟道临之手,甚至
连花灵儿都铩羽而归,这才将这个埋藏在心底二十多年的秘密说出来,寄希望于这个不属
于魔界的青年。

  「好,我答应你!」钟道临郑重道:「如果有一天我还能回来,必亲手击杀此獠,现
在还希望穆小姐能把花灵儿的事说给我听,我在此出现本是一个偶然,但她却好像早就到
了魔界,这个谜团困扰了在下很久,还请小姐成全!」

  「别叫穆小姐了,如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穆蛛蛛听钟道临答应下来,好像全身一下子放松了起来,半开玩笑的说道。

  「是,穆……姐姐!」

  钟道临叫完一声姐姐后,自己都觉得有些蹊跷,见到的这些女子似乎愿意当他姐姐的
人特别多,先是差点要了他命的白蛇,后是嘻皮笑脸的果比,到现在的穆蛛蛛,可这些都
是什么人哪?立马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穆蛛蛛却不知道钟道临现在想什么,见他果真叫了姐姐,甜甜一笑道:「姐姐不是让
你白叫的,苦着个脸干嘛?」说着,神情转为凝重,悠悠道:「如果姐姐不告诉你,恐怕
你一生都不会明白花灵儿等人追求的东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炷香的时间内,随着穆蛛蛛一句句话,钟道临心中一直未能解开的谜团,也慢慢拨
云见日,很多悟不明白的因由,渐渐被剥茧抽丝的理顺起来,他的脸色也数度随着穆蛛蛛
道出的秘闻而惊疑不定。

  钟道临怎都想不到花灵儿所属的妖界,才是真正追求魔道极致的神秘势力,而花灵儿
等人所要做的事情,居然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听完穆蛛蛛的一番话后,钟道临深深吸了一口略带血腥的浊气,骇然道:「难道就不
能阻止他们?」

  穆蛛蛛把这些说完反而轻松下来,看着钟道临的目光居然闪出了一种莫名的感情,低
笑道:「那就要看我的好弟弟了,姐姐把这些藏在心里的东西都说出来后,真的很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人死的时候都会想到一些从未想过的东西,现在姐姐居然连苏牙都不恨了,
只是希望你能够阻止他们,还魔界清静……」

  说罢,穆蛛蛛深深给了钟道临一个不可琢磨的眼神,眼耳口鼻同时渗出鲜血,含笑软
倒,玉陨香消。

  「姐姐!」

  钟道临被穆蛛蛛突然自断心脉弄的呆了一呆,紧接着悲喊一声,扶住了穆蛛蛛尚有余
温的尸体。

  闻着尸身上残留的淡淡体香,钟道临忍不住失声痛哭,也只有他才知道,这个让人人
惊惧的女魔头有着怎样的不幸。

  听到钟道临哭声的龙血赶忙奔了过来,见到他怀中的穆蛛蛛尸体,讶道:「大哥,发
生什么事了?」

  钟道临止住哭声,没有回答龙血的话,双目杀机一闪,冷冷道:「今日就是龙战的死
期,杀了他后,你帮我立即督造一艘海船,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在龙血讶异的目光中,钟道临抱着怀中的穆蛛蛛悲啸一声,浑身紫气陡现,腾空而起
,划过一条的紫色轨迹朝云雾城方向凌空飞去。

  天空中飞来飞去的果比,不知道钟道临怎么突然抛开大队离去,还以为是要甩开她,
气呼呼的幻化出一道白芒,紧跟着从众人眼中消失不见。

  

  第十二章雾江刺杀

  

  烟雾缭绕,水汽蒸腾,长期被迷雾笼锁的滚滚雾江水,呈现出的竟是一种深邃的幽绿
色。

  岸旁不远处,无数商船跟各类战船激荡起的层层水波,前仆后继的涌到岸边,从雾江
之上卷起的江风呼啸着荡起卷下,刮得岸旁茂密的水草轻轻「唰唰」作响。

  迷离成带的雾丝在江面上辗转翻腾,十步之外的景色已经难以辨认清晰。

  暗滩浅水中的钟道临,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贴身水靠,右手拨开水草向战船排列之处遥
望。将近百丈距离之外的战船,即使是钟道临这般的目力也难以分清轮廓。

  只有那不时穿透水雾的防撞灯光和时作时歇的鼓声,透露了船只的所在,让钟道临不
致搜寻不到目标。

  「中间那最为显眼的一排灯光,应该是帅舰所在,龙战那家伙不在则已,如果在,就
必定要在上面指挥,要是懂得灯语和鼓号,就能明白他们的战船如何调度了,现在这般贸
然摸过去,风险总要大得多。」

  钟道临半截身子没在水中,有些头疼的想着。

  因为雾江长年水雾弥漫,能见度相当低,即使是魔界终年白昼,但是在这条大雾腾腾
的雾江之上,水军船只的调度还是相当麻烦的事情。

  雾江水军的舰船之间为了防止碰撞,都有长明的灯火挂在船桅高处,来显示船只的位
置,同时通过击鼓的节奏,来传递各种船只调动的命令。

  钟道临前世今生都不曾在江上的水军待过,如何会懂得这些东西?当下只得见步行步
,先弄清情况再作打算。

  嗅了一口混杂有水草味的湿气,钟道临将虚无之刃紧紧的别在腰间,慢慢的潜入了河
水之中。

  当整个身子都已经浸入水里之后,钟道临体内真气运转,从外呼吸转入了内呼吸,活
泼灵动的真元缓缓游遍周身,继续为身体提供着持久的生命力。

  水下距离水面数尺的地方,已是暗淡无光,本来就被雾气遮挡住大部分的光线,经过
了略微浑浊的水面,能射到水下的已经是寥寥无几。

  一些泥沙和细碎杂物随着河水流动,不断从钟道临身边划过。

  凭借记忆中观察过的方向,钟道临双腿摆动,在水流层次的间隙快速移动,溜滑的水
靠减小了大部分的阻力,使得他能够在水中仍能活动自如。

  此时若有人在一旁细看,便会发现,这在水中有如大鱼一般灵活向前游动的黑影,其
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钟道临浑身肌肤被冰冷的江水包裹,灵觉延伸下,从各个方面小心的探察着周围的一
切,凭借水流的每一处流转激汇,都能够反应出周围一些物体的活动情况,有若目睹。

  正如钟道临在陆上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够借助空气的流动,来判断身边物体活动情况
一样,这种感觉在水底之时却又强化了许多。

  一片随波逐流的草叶、一尾穿梭而过的游鱼、江底一株株舞动的水草……种种事物的
活动,都会激起水流的细微变化。

  而通过肌肤感受到这细微变化的钟道临,即使在暗不视物的深水之下,也能清楚的明
白自己正在以什么样的速度接近那些战船。

  「不妥!」

  钟道临心中示警念头一起,手划脚摆的立即直直向江底潜去,模糊中,前方似乎有一
些暗影在微微的晃动着。

  一直摸到了江底的淤泥,钟道临才小心的稳住身形。

  此时已经接近江心,水底潜流之力很是狂暴,钟道临借助拉扯水草才能抵抗水流的冲
击,同时心中暗道好险。

  原来龙战为了防止龙血派遣水鬼从江底凿沉战船,掌控雾江水军的他,在江下竟然还
派有巡守护卫,这些护卫身系细长铁链,嘴里叼着顶端透出水面的特制通气杆,时刻注意
着水面下的一切动静。

  若不是这些江底护卫先前划水激起的水流变化,引起钟道临警觉而匆忙下潜,此刻没
准已经是被雾江水军发现,而他想要孤身刺杀龙战的大计,恐怕也成了一个大笑话罢了。
 

  从正面摸过去已经无法可想,一旦被这些人发觉有人偷袭,再想找到龙战就难上加难
了。

  钟道临小心的挪动身子,从江底慢慢向前行去,即使是有茂密的水草作为掩护,钟道
临依然不敢大意,若是雾江水军在江下的巡守之人,也能通过水流的细微变化察觉到有人
摸来,那么这番刺杀之举立时就变成自投死路。

  不过钟道临转念一想,却又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自己这般灵敏的灵觉来得岂是容易?
多少次生死关头的历练才到了「宇明天溪」的境界,若是雾江水军连个水底的巡守都是这
般水准的高手,那么龙战也早就该一统云雾城了。

  抵抗着江心之下潜流的巨大冲力,钟道临一边抓紧水草,一边蹬水前进。

  毕竟雾江水军八百多条战船,能够在水底布防的应该只是在船队的周边,只要摸到船
队内部再上浮,估计潜入成功的可能性将会大大提高。

  就这样,钟道临在浑浊的江水中,沿着江底慢慢的潜行了数刻,从有如细细灌木林一
般延伸到江底的众多锚靠来看,已经进入了船队下方的水域。

  这锚靠上都系有牢靠的铁链,借着沉重的锚靠稳稳抓住河底之力,这些战船才能停靠
在江道的中央,实施横锁大江的行动。

  因为船底在水中随着浪涛上下浮动,钟道临感触到的激荡还是相当明显,不过这样一
来,江底巡守活动时所带起的那种细微激流,却是难以察觉了。

  「不行险一试,怎么能成功击杀龙战?」

  钟道临杀龙战不光是为了龙血,更多的还是自己的私心,为了尽早到达「烈火岛」,
也为了不让将要发生的龙家内战伤到水军的根本,使他没有船可用,已经是顾不得生死的
冒险一搏了。

  于万千水军中击杀其主帅龙战谈何容易,就算不计其他船舰上的兵力,光龙战身边的
护卫就不可能是庸手。

  不过此刻龙战正忙着指挥船队封锁雾江,准备雁过拔毛对付各族商船队,好跟掌管了
云雾城骑兵的龙血长期对抗,理当不会对于突如其来的危险有过高的防备。

  钟道临除非运气当真好到了家,能够在这么多船中准确的找到龙战,可一击得手后是
否能顺利脱身,这样的事情都已经无法顾及了。

  定下念头,钟道临当下穿过江中水流,如抹了油一般的身子轻轻扭动而上,不消数息
,一个个黑色的船底已经能够辨认出来。

  此时钟道临的上方已经是众多舰船比较靠拢的集结地内圈,果然如他所料,并没有发
现什么潜在水下的护船巡守,暗道一声「侥幸」,钟道临略觉兴奋的运足目力,仔细观察
那些战船的船底。

  大概是统一制式督造的战船,从下望去船底大致都是一样,不过钟道临明白,但凡在
军队中发号司令的统帅所在,总会有明显的标志,龙战所处的帅舰应该不会和一般水军的
相同,不然要在这八百多条战船上找出龙战,那也不知道要摸到几时。

  「有了!」

  钟道临眼中一亮,只见一方形阔底的的大船稳稳的停靠在一些尖底船只中心,这种方
形阔底大船虽然航速较慢,但是却胜在极其的稳定。

  那些尖底的船只,显然就是为了在江道中机动作战所设计,长尖的船底是为了突出船
的机动性,因为在江河水战中,船只的机动性对于胜负的影响是至关重要的。

  精神大振下,钟道临顺着锚靠的铁链开始向上浮去,因为担心船上同样有高手隐伏,
钟道临手抓锚链尽量减缓上浮的去势,生怕水流的变化引起对方的高手警觉此时他自信的
是,自己身体在水下带起的波动,绝对不会比一只鱼要多多少,要是龙战船上真有能察觉
到这种程度波动的异常,那么钟道临也只得自认倒楣。

  不过想来自从到了魔界自己就一直走霉运,他又不敢太过肯定。

  轻轻一声水响,有如一朵微小的浪花在船身处轻轻拍动一下,在大江之中,这样的声
音是绝对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首先是声音太轻,其次是船上的伙房此时正在准备饭菜
,船上谁会耗费精力去关心这些从船周围传来的细微声音呢?

  他一边慢慢朝水面浮起,以便借助船帮的阴影来掩护自己的身影,此时就算是有人从
船边探头下去看,也不可能看到只在船边吃水线附近露出的脑袋。

  「怎么才能一击收拾龙战呢?」

  钟道临事到临头才开始认真的考虑起来,根据甲板上有相当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那没
准就是守护在龙战身边的护卫高手,从脚步声也可以知道,一旦被这样的高手同时联合起
来出手,那么钟道临脱身容易,想同时杀掉龙战则相当渺茫。

  看来,只有想办法出其不意的接近龙战,才有可能在对方毫无防备之下发出雷霆一击
。 

  从船的尾舵那里悄悄爬上了大船,因为那里的守备明显是最为空虚了,从船边向外看
去,果然在雾江这样的江上,除了看到一些长明灯火的光线外,根本难以判断周围船只的
位置所在。

  借着雾气逐渐厚重,钟道临一次一点距离的慢慢摸向前面,通过已经强化到极致的灵
觉,钟道临数次使用窜上舱顶或者运劲吸附在船舷边等方法,迅速的靠近了大船的中段。
 

  在一处比较隐蔽的转角,钟道临潜伏了一会,然后在一个兵士经过之时,悄无声息的
抽出虚无之刃,用刀柄在那兵士后脑重重一敲,将其弄昏。

  他利索的剥下兵士的铠甲内衫等物给自己换上,而后将昏迷的兵士用闲置的桅绳挡住
,塞到了原先那个角落。

  整理了一下身上着装,确认没有什么破绽之后,钟道临再次向船的前段摸去。

  为了防止被龙战身边高手看破自己形迹,他不但加重了脚步,连呼吸都尽力模仿寻常
士兵一般粗重。

  周围来回穿梭走过的光脚水兵跟放哨的那些人,都彼此低声谈笑着解闷,看得出龙战
管理下的水军军纪很差。

  一路走来也没经过什么盘查,小心翼翼的行得一段路,钟道临眼前豁然开朗。

  离开了船舱的范围,船首前端被布置成一处指挥阔台,左右两侧各放置一面绘着异兽
的威武大鼓,两个手持巨锤的大汉稳稳站在鼓边,垂手肃立的模样显见不是一般的士兵。
 

  大鼓稍后是一被固定在船身甲板上的案台,一个身材臃肿的男子背向钟道临这里,手
正指着一张摊开在案台上的一张巨幅兽皮水图,其上江道纵横,密密麻麻的标注着各色记
号。

  男子身边围着几个身穿雾江水军上阶官服、脸上带着巴结笑脸并且不时点头的人,而
另外还有三人则分立在身材臃肿男子身边的不同方位。

  虽然看起来并没有怎么用心的样子,但是钟道临一眼就判断出,三人所处的方位,正
好能够挡住从各个角度可能发动的偷袭。

  钟道临心头不禁使劲跳了数下——明白自己要找的就是眼前此人。

  此时龙战正意气风发的在案台前的指点着地图,对于自己封锁大江的一招甚是满意,
旁边那些将官嘴里的奉承话自然是毫不吝啬,一阵拍马屁的称赞连续不断。

  一阵河风掠过,战船上桅绳在风中飘荡,「劈里啪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祥的意味。
 

  龙战正要继续展示自己的高明,身边一位始终不发一言的将领,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假
扮成普通士兵的钟道临,眼神猛地一缩,拔剑大喝道:「小心,刺客!」

  说罢,这人伸手一推身旁的龙战,首先提剑朝钟道临刺来。

  钟道临暗叫一声「可惜」,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当下也不再隐藏气势,抽刀冲着一
连惊愕的龙战疾劈而去。

  现在身处敌人水军正中,钟道临哪里还有心情跟这些护卫慢慢切磋,手中虚无之刃趁
着十几个守卫跟一众将领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然爆出一抹刀芒,森寒的刀浪把眼前所有
人全卷了进去。

  那两个本来站在大鼓边的壮汉先是呆了一阵,然后手中巨锤马上在大鼓上狂擂起来。
 

  密集的鼓点远远的传开出去,大船后部立即传来铠甲摩擦碰撞的声音,钟道临看到龙
战已经被另一个守卫扶起,惊疑不定的眼神看了钟道临一眼就慌忙朝后退去,明显是要逃
跑。

  钟道临知道成功失败在此一举,暴喝一声提刀疾进,高举头顶的虚无之刃大简至繁的
怒劈而下,奇怪的是却没有任何的刀风气浪卷出,就在龙战等人不明所以的时候,已经静
止不动的虚无之刃整个刀身亮了起来。

  霎时,以虚无之刃为中心,周围的雾气竟然凝结不动,然后立即转化为银白的冰晶状
物。

  随着刀身的越来越亮,点点银芒透刃而出,空气中刀身划过的轨迹,一条明亮的白色
光带赫然出现,无数冰晶如漫天飞雪一般疾速盘旋狂卷。

  细碎的颗粒碰撞之声在空气中诡异的传开,就连龙战等人呼出的气息,竟也在空气中
化作雾气颗粒悬浮半空—  —气温骤然下降到可以让血脉中的鲜血都瞬间凝冻的程度。
 

  雾气所结的冰晶如雪莲般不断绽放开来,即使是雾气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但无数悬
浮空中的细碎冰晶光芒相互折射,却形成一番异常诡异的瑰丽奇景。

  包括龙战在内,在钟道临挥刀的一刻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就已经被万道冰芒破
体而过,浑身狂溅的血花,顿时沾染在飞舞的冰晶上,现出了点点殷红。

  钟道临见事已得手,随手一刀将已经变成冰雕的龙战斩成数段,收刀长啸一声,从甲
板上腾空而起,纵身投入了滚滚雾江之中。

  直到这时候,钟道临身后才传来了无数冰块碎裂的脆响。

  刚以极小的代价便全歼的穆蛛蛛近万轻骑的龙血,怕钟道临孤身犯险有所闪失,这时
候刚刚率领两万轻骑抵达了雾江北岸。

  两万训练有素的四色轻骑在雾江江岸一字排开,分别派出的几十股探马前后反复搜索
,其余人则遥遥注视着雾江江道。

  这些土族骑士的脸上无一不充盈着兴奋的光芒,尽管是以六万对一万,可谁都没有想
到龙血这个新的云雾城之主,能够只付出不到两百人伤亡的代价,就全歼望日城一万轻骑
,连看向自己城主的眼神也充满了敬畏之色。

  龙血此时正在下四色雾骑兵的四位督帅的陪同下前出大队,立于雾江岸边的一处高坡
,白晰的面庞隐含刚毅,双眼紧盯着肉眼可视范围的雾江江道,一方面希望能够发现钟道
临的踪迹,另一方面则思考着对付龙战的对策。

  两日前渡河一战,奠定了他在云雾城军队中的绝对权威,本来只是因他是少城主而归
心的九色战骑正副督帅,在此战后真正对龙血的心悦诚服,相比于龙傲父子的薄恩寡义,
龙血的用兵果狠、赏罚分明,更是激起了上到一众将领,下到普通士兵的一致效忠。

  

  第十三章各族流氓

  

  龙血也明白剿灭龙战的时机已经来临,他本打算借这次倾巢而出的机会,引龙战离开
雾江来攻,至不济,也可先在两岸广设哨卡跟机动骑兵,劫夺两万水军每日都要消耗购入
的粮草辎重,慢慢压缩龙战水军的生存范围,进而瓦解水军军心。

  一快一慢皆能稳操必胜,可这计画却被钟道临突然决定的刺杀给破坏了。

  如今龙血只好等钟道临回来后,再收买一些异族商船用以奇袭龙战,看看是否能够奏
效。

  他可不相信钟道临能够孤身一人在八百多艘战船、两万水军中成功击杀龙战,那样的
机会太渺茫了。

  龙血只不过希望能够在龙战的水军捉到钟道临前,先一步接应到他。

  蓦的,雾江浓雾中突然传来了尖锐的号角声,显得凌乱而焦急,摇曳着的点点火光也
开始透过浓雾闪现,似乎雾江上的水军出了什么大事。

  正当龙血疑惑间传令左右派水鬼潜入江心探查的时候,浓雾中紫光突现,肩上坐着果
比的钟道临,一眨眼间稳稳落在了他的面前,伸个懒腰咕哝道:「龙战已死,下面的不用
我教你吧?」

  刚才钟道临刺杀龙战怕果比乱闯打草惊蛇,索性将她骗到天上跟自己捉迷藏,击杀龙
战得手后,立即与果比会合朝岸边飞来,想不到恰好碰到龙血,明白下面的事根本不用自
己操心,顿时轻松起来。

  龙血听到龙战已死,这么不可能的事情竟然被钟道临做到,大喜下两眼放光道:「大
哥果然非平常人可比,小弟佩服!」

  说完,立即对左右四大督帅吩咐几句,四人同样明白龙战一死,雾江水军等于已经落
于掌握之中,精神大振下赶忙领命而去。

  钟道临得到龙血赞美,暗道一声「惭愧」,明白自己这次是侥幸成分居多,不愿就此
多说,斜眼瞄了龙血一眼,戏谑道:「我帮你的事做完了,你小子什么时候给我调一艘海
船来?」

  经过一番患难下,钟道临跟龙血说话也随意多了,后者不但不着恼,反而欣然接受。
 

  这也是钟道临最看好龙血的一点,得势后不但不居功自傲,反而对他这个所谓的大哥
,还是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这才是前后如一能做大事之人。

  龙血闻声,随手将头上的羽翎盔摘下,不好意思的望着钟道临尴尬道:「大哥能让小
弟完整接收雾江水军,避免云雾城兵将自相残杀居功甚伟,小弟跟云雾城居民都对大哥的
敬仰之情,有如……」

  「别打岔!」钟道临轻喝一声,打断了龙血的歌功颂德,不耐烦道:「到底什么时候
给我艘海船?」

  龙血挠挠头,见小算盘打不下去了干脆明言,无奈道:「云雾城的舰船都是根据雾江
江道而督造的,在江河中争雄绰绰有余,想下海却是难办。

  「如果新造一艘海船,光建造龙骨跟水密隔舱就要几百日的时间,而且狂暴魔海水急
浪高,鹅毛不浮,用于加固船板的特制榫联和铆钉,用于塞缝的丝竹茹都要另行打造,不
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有的!」

  钟道临闻声,倒抽了一口凉气,骇然道:「有那么复杂?能改装么?」说着,心中同
时大骂,如果要这么干等上几百天,他还不如直接去闯陆路上的那些势力来得快。

  龙血想了想道:「如果把龙战原来的帅舰改装成海船倒不是不行,只是耐久度肯定会
大幅降低,恐怕航行不了多久就会出事。」

  钟道临倒是没打算要一艘真正的坚固海船,只要能够往返于烈火岛跟陆地一次就够了
,闻声大喜道:「照这样说改装的就行,需要多久?」

  龙血自从知道钟道临不是魔界中人后,就刻意的不去问他的出身来历,明白钟道临急
着要船肯定另有隐衷,出于对钟道临的敬重也不多问,沉吟少许才答道:「最快也要三十
到五十天的时间。」

  钟道临点头道:「好,趁这个时间我去一趟熊族领地,顺便把这里的消息告诉练大哥
,你什么时候把船改装好,就派人去通知我!」

  钟道临心想既然龙战已死,云雾城周边再也没有能够威胁到龙血的人,接下来龙血清
剿龙傲父子势力的手段必是血腥残酷的,他既不愿意在场也帮不上什么忙,与其在这里干
等,不如去帮卜要脸跟赫日练练兵,顺便还能让远遁异乡的八百黑云骑跟练惊鸿重回家乡
。 

  龙血虽然不愿意钟道临走,却也没有挽留他的借口,只得命亲兵取来一套衣物,牵过
原先自己那头四蹄踏雪的神骏牦马兽,目送钟道临跟果比离开,慢慢消失在一片云雾中。
 

  七日后。

  钟道临带着一脸兴奋、到处看新鲜的果比,终于到达了熊族聚居的广袤森林。

  苍茫的丛林从一条大河的中游宣告了它的延伸,粗大直挺的树干,达到了惊人的数围
粗,从高处分叉的枝干上,略微枯黄、粗细不等的须条根根垂下,占据了巨树之间大部分
的空地。

  树下的空地因茂密枝叶的遮挡,长年都没有阳光直射,虽然不能生长出一些灌木来,
但却成为了一些杂草和苔类植物的乐园。

  靠近树根的地方,一朵一朵绽开的菌子四处散播,斑白或是黑色的菌子将巨树紧紧环
绕,仿佛是神工巧匠为这些看似自魔界存在以来就为巨树所设置的点缀。

  离开树林外部边缘,骑着牦马兽的钟道临跟飞来飞去的果比,继续向林子深处进发,
伸展的地形开始略微上升,树木随着平地变成了矮岭,也都纷纷向上拔起。

  矮岭不高,但是总有白纱一般的雾气飘渺其上,深绿与纯白的搭配,让本来苍莽粗旷
的巨木林海多了几份柔情。

  矮岭之上,因为浓密的众多林木留住了丰足的水分,潺潺的溪流不时可见,清澈的小
泉随着缓缓的坡势一路欢快的流淌,载着一片片落叶奔向岭下。

  被林海美景弄的同样兴致颇高的钟道临更深入林中,这里巨木的树龄更为古久,数木
成林甚至独木成林的景象随处可见,大树上不断分支向远处,然后又指向地面的树杈伴着
浓密叶片,稍微粗些的树杈就已经像是一株小树一般。

  从这里开始,这种超级巨木就似乎划分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一般,往往要数十步远才能
遇上一棵,而这一棵就已经将它方圆数十步的范围完全遮个严实。

  巨木的空隙里,一些走兽偶尔会漫步其中,悠闲的咀嚼着美味的苔类和菌类植物,上
面的枝叶间隙则是无数飞禽的乐园,各种鸟鸣声汇集成了天籁般的乐曲,吱吱喳喳的欢叫
声中,给这片原始巨林带来了无穷的活力与生机。

  延伸到无穷尽头一般的树海中,有一些老树已经被腐蚀或者虫蚁啃掉了树心,更多的
则是被熊族人成批的挖空,巨大的主干中,形成了一个个空荡荡的大洞,成为了熊人栖身
的最佳所在。

  主干上垂下的密集枝条,有时会完全把树洞给挡住,更是增加了一丝神秘的色彩,地
面的断枝一般都已枯朽,有些钟道临摸起来,估计已经是不能再禁得起抚弄,不然一定会
啪的一声断为齑粉。

  「呔!」

  就在钟道临抚摸着一条条巨大的藤条、陶醉于林间景色的时候,一声惊人的暴喝突然
在耳边炸响。

  十几个披甲提斧的粗壮黑熊,摇摇晃晃从林木间隙闯了出来,领头的一个大黑熊冲钟
道临巨目一瞪,抡斧子大吼道:「此山是俺栽,此树是俺开,要想从此过……

  哦……下面是什么……小子你稍等!」

  领头黑熊刚挺胸抬头,气势汹汹的摆出个劫路的架式,还没吼几句突然眼神一呆,似
乎遇到了什么难题,歪着大脑袋想了一想没想通,伸大手拽过来一头体形稍小的黑熊,低
声道:「嘟嘟,大哥教的词儿俺没记住,下面是啥?」

  那个被叫做嘟嘟的黑熊,苦着一张大黑脸道:「大哥,您老人家这么英明神武的都记
不住,俺知道啥呀?」

  「下面是「留下买路财」,不过你前边说的好像也不对!」一个苦忍着笑的声音,清
晰从一众黑熊的耳旁响起。

  「对,就是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咦?」

  领头黑熊刚把话说囫囵了,却突然发觉指点他的人是自己要抢劫的人,腆着大脸愕然
道:「兄弟莫非也是做这一行买卖的?敢问在哪里发财?」

  一头五大三粗的黑熊还倒提着一柄巨斧,长了个黑阎王似的外形,却偏偏非要说话文
绉绉的,让对面的钟道临一阵好笑,连在花丛中正跟一只花蝴蝶玩耍的果比,都笑嘻嘻的
飞了过来,打趣道:「我们俩就是干这一行的老祖宗,现在看中了这片林子了,你们今后
就跟着果比姐姐我吧,吃香的,喝辣的!」

  果比跟着钟道临这些天别的没学会,一些乱七八糟的词儿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呀呀呸!」

  领头黑熊被果比一唬,刚一露出崇敬的表情就听到了最后一句,手中斧子朝下虚劈一
轮,龇着两颗獠牙大骂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娃,还没俺一个指头大就敢戏耍
你熊爷爷,活得不耐烦了!」

  说罢,胸脯一挺,得意道:「瞧俺这身铠甲,卖了你这个女娃娃也买不起这上面的一
颗铆钉,哈哈,你这个小娃娃挺能说会道的,还是今后跟着俺们这一队帮忙喊话吧,吃特
香的,喝更辣的!」

  「呵呵!」钟道临仔细一打量这头黑熊的穿戴,不由笑出了声:「你这身盔甲连带手
中那把破斧,还是道爷我的呢,卜要脸在哪?让他出来见我,就说钟道临来了!」

  「你是钟道……钟老大?大……大哥的大哥来了!」

  这十几个正跩的人五人六的大黑熊,听到「钟道临」

  三个字先是一楞,紧接着嗷嗷怪叫着冲钟道临扑了过来。

  拍马屁的拍马屁,捶背的捶背,连领头黑熊的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先是恭恭敬敬的
鞠了一躬,紧接着就要过来帮钟道临牵牦马兽。

  钟道临想不到自己的名头这么响亮,受不了这帮五大三粗的蛮熊胡闹,大喝道:「卜
要脸到底在哪?」

  领头黑熊被钟道临这一嗓子吓了一跳,赶忙道:「卜大哥正在练兵场训人呢!」

  「带我去!」

  钟道临冷冷出声,虽然对这些跟卜要脸同样爱拍马屁的黑熊没有什么恶感,可为了不
让这些人胡搅蛮缠只得如此。

  森林深处的一处开拓地上,一群行动如风的狼人,正跟另一群巨状的黑熊战做一团,
零星的还有些挥舞大刀的狮族人跟来回俯冲乱抓的翼人不断加入。

  先前放毒的那个土族老肥也正领着一群土族胖墩,到处往那些战团中的狼人跟熊人眼
睛里撒白灰,周边几十个长的跟猩猩似的树妖也不闲着,不分敌我的偷放着冷箭。

  各族人就在此处各使奇招骂骂咧咧对砍了起来,不断有呻吟着的伤员,被一队队头戴
花草圈的黑熊有组织的抬走,整个现场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一处用胶泥土堆成的高台上,身穿闪亮铠甲的卜要脸,正气定神闲的跟一旁的赫日谈
笑,对近在眼前的血腥拼杀却好似视若无睹,只有当场中某人接连砍翻数个围攻的敌人时
,卜要脸才会精神振奋下睁目细看,接连喊出:  「就是他,抓出来,还有他,快!」


  被卜要脸看上的人,马上会被一群杀气腾腾的黑熊冲进去摁翻在地,拖死狗一般的从
战团中强拉出来,可也有杀红眼的连这群专责抓人的黑熊也砍,这些人反击下也慢慢陷入
了混战,结果越来越乱。

  等到钟道临、果比二人跟着先前那十几个黑熊到来的时候,连高台上的卜要脸跟赫日
两人都骂骂咧咧的跳了下来,提刀执斧跟二十几个不同族群的狠家伙对砍了起来,杀了个
天昏地暗。

  尚未穿过林带、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喊杀声的钟道临,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等他跳
下牦马兽先行疾速赶来,才发觉自己人跟自己人干了起来,立马心中暗骂,自己叫卜要脸
跟赫日招募人手加以训练,可没叫他自己人跟自己人往死里开练。

  大怒下的钟道临,右手掌心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紧接着这个漩涡越转越快,越
变越大,急速集聚着周围自然的能量,等到膨胀成了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光球时,又突然急
剧的收缩,猛然化成一个核桃般大小的黑色光珠,在他手心不住转动。

  「都给我住手!」

  随着钟道临一声大喝,右臂猛然一挥,从掌心甩出的黑色光珠,疾速的撞向那座高台
而去。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传来,被钟道临悟自七灵符咒之一「暗黑符」的黑色光珠轰中的
高台,顿时炸成碎尘,从中心到四面八方猛然炸出的黑色光雨风暴所形成的冲击波,将一
旁正在拼斗的近百人撞的同时离地而起,在空中打着横的飞了出去,从高空坠地的惨叫声
尚未发出,就被齐齐震晕了过去。

  尘埃落定后,原本的高台所在地周边已经被气浪犁平,中心则是一个斜陷下去的焦黑
大圆坑,原本的高台却早已不见踪迹。

  钟道临这一手把场上所有人都震住了,同样被气浪带飞的卜要脸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
来正要开骂,扭头一见是钟道临,立即转怒为喜,大喊着奔了过来,高叫道:「头儿,你
可来了!」

  钟道临一招轰灭了高台,怒火也消了不少,见卜要脸兴奋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道:「
你到底是招募的什么人,练的什么兵,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跑到钟道临身旁的卜要脸听到问话,摇头晃脑,得意洋洋道:「头儿,这些人可是俺
千辛万苦,不怕雨淋雷劈,跋山涉水花大代价请来的,嘿嘿,有的还是被本族追杀的头号
重犯,赫日老弟带来的那些人也不赖,都是些杀人不见血的狠人物啊!」

  说着,舔着大红舌头,自夸自擂道:「头儿,您老看俺这选人的法子不错吧?嘿嘿,
要说聪明绝顶,除了头儿外,还就得俺这样的,嘿嘿,不过一时杀红了眼,没注意到您老
人家到了!」

  这时的赫日也满身是灰的来到了钟道临身旁,卜要脸在前边把所招募来的人一通狠吹
,加上赫日在一旁补充,钟道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渐渐头皮开始痒痒的直发麻,心中唉
叹道:「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才啊!」

  场中刚才还不停对砍的一众从各族招募而来的「高手」,这时候也知道是卜要脸跟赫
日的大哥到了,开始一个个陆续朝三人围了上来。

  这些人看着钟道临的目光有崇敬的,有疑惑的,有不屑的,有冷笑连连的,有不笑不
说话的,更多的人脸上则是写满了不服。

  钟道临呆呆的望着卜要脸跟赫日招募而来的这帮人马,光看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
浑身散发着奸诈邪气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这回麻烦大了。

  请继续期待妖猎手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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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如春雨定如山,胸怀四海意志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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