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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lsila (临●举轻若重),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第四章 太皓光生动天孙 第四节 雸拏遮罗,可怜的龙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Jan 31 20:26:04 2007), 转信
李玄吃了一惊,差点晕倒山崖,重伤不治。一只柔到无骨的手臂搭上他的肩头,淡淡香甜的气息立即将他笼罩住。李玄受吓不小,立即躲开,狼狈万分地道:“你想做什么?”
这个美艳到极点的苏犹怜,忽然让他有些不自在。也许,也许是自从他上次在潭中看到那么巨大的一只怪物后,他就对后山有了本能的恐惧。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太过于软弱,于是强笑道:“咱们回去吧,你要知道,书院的同学们是不准随便出入的。”
苏犹怜一根雪葱般的手指点在自己的左腮上,无论腮还是手指都玉白如雪,显得指甲上那一点鲜红是如此耀眼而媚惑。她轻笑道:“那可不行。按照我故乡的规矩,你既然拉过我的手,那就是在向我求婚。不过我可不能马上答应,只有经过七重考验后,你才有资格做我的新郎。”
她脸颊浮起一丝羞涩,但却更为大胆地看着李玄。李玄心中一阵狂跳。七重考验?新郎?理智告诉他,这七重考验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感情却强迫着他脱口而出:“什么考验?”
苏犹怜娇笑着一拍手,道:“那就是说,你答应挑战考验了么?好,第一重考验就简单一点,你从这山崖上跳下去,再游到潭水岸边就可以了。”
李玄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从山崖上跳下去?在毒龙潭里游泳?老天,这潭中可藏着那么大的一只怪物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李玄能够深切地感受到它的敌意,不用说在潭中游泳,就算是靠近潭边,李玄也毫无疑问地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撕成无数瓣的!他大惊失色,不住摇着头,道:“我……我退出!”
悲伤宛如无法阻挡的秋风,将苏犹怜身上的艳光完全吹散,她就仿佛是一朵枯萎了的花,无声地饮泣着,一丝微弱的呼喊自她的泣声中传出:“在我们故乡,若是有人在求婚的过程中退出,那就是对女孩子一家人最大的侮辱。为了洗刷这种羞辱,女孩子就会将被摸过的两只手砍下来,送给求婚者,然后自己去履行她提出的七重考验,直到死去。既然……既然你不愿意履行考验,那我就只有死了……”
她无比哀怨地看了李玄一眼,轻轻起身,向悬崖尽头走去。风吹起她身上的轻纱,她就仿佛风雾中的精灵,那么忧伤,那么寂静。
李玄大惊,急忙抢了过来拉她,大叫道:“不行,你回来!”
苏犹怜眉头一振,爱情的遐想让她立即变得艳光四射:“檀郎,你愿意接受考验了么?我就知道你的心是真诚的,只是缺少了一点点勇气。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也许是山路太滑,李玄一下子没有抓住苏犹怜,去势有点急。但当他准备停住脚步,跟苏犹怜好好解释一下时,他的屁股上挨了小小的、娇媚的、带着万种柔情与期许的一脚,身子顿时腾空,张牙舞爪地向毒龙潭跌了下去。
瞬间,李玄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拒绝相信这发生的一切。
他的身影照在碧绿的潭水上,就仿佛是一只正在投向罗网的鸟。
轰嗵一声,他重重地砸进了潭水中,水花四冒,大蓬的泡沫追逐着他的身子,笔直向潭水下沉去。就在他接触到潭水的一瞬间,深潭猛地转为了漆黑色,山雨欲来的漆黑色。李玄就觉精神一紧,似乎有一只无形的罗网从四面收束过来,将他紧紧围裹住。他的力气仿佛突然被抽离了,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惨白的恐惧充斥着他的脑海,他忍不住剧烈地挣扎起来,但他惊骇地发现,无论他怎么挣扎,他都无法动作分毫!
那股恐惧自潭水的深处传上来,将他紧紧缚住。那是遇到了天敌般的恐惧,是完全无法抵抗的。
他的身躯仿佛是秋天的落叶,随着水的浮力缓慢地上漂着,良久,才哗然声响中,破水而出。那股惊人的恐惧这才稍微消退了些,李玄大口喘着气,脑袋中几乎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骇然发现,一团巨大的黑影正从潭底缓缓升起,随着他升起每一分,李玄所感受到的恐惧就更强了一层!那黑影升的并不快,也许是因为它知道,在这无边的恐惧中,根本没有任何生物能够逃脱!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老天!
李玄的心倏然缩紧,几乎是吼一般地在心底喊出了这一句。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从那团黑影中蔓延来的巨大的力量,它可以轻易将这潭水翻过来,甚至掀翻整个终南山都有可能!老天,它为什么要困守在这个小潭中?好似专门跟自己作对一般!
突然,一个轻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它是龙王雸拏遮罗,本是东海上的神兽,主管三仙山,二十年前它不该动了凡心,被四极龙王说动,一起祸乱人间。四极龙王被君千殇斩入轮回之后,它被紫极老人禁锢在后山深潭中,每年接受刑罚。这潭中的毒龙,就是它的子嗣。”
李玄认得这个声音,就是它,指点李玄破了崔家三姊妹的灵犀剑。这次它又在关键时刻出现,难道话中又有什么玄机么?果然,李玄再在心中默默地询问该怎么才能打败这头龙王时,那个声音就沉默了。
这是否说明,以李玄现在的实力,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胜过这头龙王的呢?而看上去雸拏遮罗又跟他有着不知什么原因的深仇大恨,他被恐惧禁锢住了,想跑又跑不了,等死……那是无论如何都不甘心的。
虽然泡在冰冷的潭水中,李玄仍然憋了个满头大汗。要怎么办,能怎么办,才能解救现在的自己?
无量它个天尊的,要不是神华阁被搬了个精当光,他随便抓几件宝贝,这时候身化电光,一飙就是三千里,还怕这个劳什子龙王?命运啊,你真是太不公平了!
黝黑的潭水开始翻腾起来,那从潭水中透出的沉黑充满了静寂的压迫感,天上的云低得吓人,几乎紧压在了潭面上,那云层更是厚得像终南山的山峰。虽然什么都看不见,李玄仍能感受到那双巨大的眼睛,正在不远的脚底下,冷森森地盯着自己。
那是厌恶的目光,是憎恨的目光,是歧视的目光,更是愤怒的目光。是一个王者被卑污的囚徒践踏了王冠般的震怒,这震怒,将撕开山岳,让大地血流成河。
那声音所说的话,闪电般地在李玄的脑海中闪过,它究竟暗示着什么?李玄该如何利用这段话?
两只巨大的龙角缓缓探出水面,那双龙睛就在李玄身前不远处闪现,巨大的头颅昂然仰起,那蕴蓄已久的盛怒,即将在这乌沉的天地间绽放。
李玄再也不敢等下去,脱口而出:“雸拏遮罗,不许放肆!”
这一声厉呼让龙王怔了怔,硕大的龙睛中闪过一丝疑惑,显然,它没想到,李玄竟能呼出它的名字。这世界上知道它的名字的人,绝不超过十个人,而每个人都大名鼎鼎,绝非李玄这样的毛头小伙子。
要知道,龙类是绝对不允许被凡人知晓它们的名字的,高贵的它们讨厌被人类呼来喊去!只有力量极强的人,才有可能获得龙类的姓名,而这时,他们往往有足够的力量,来役使这些龙。
但这个人,绝对不应该是李玄,雸拏遮罗从他身上闻到了它最讨厌的妖龙的味道。妖龙是龙类中的叛徒,它们是龙类的耻辱,让一个散发着妖龙气息的人类踩在自己的头上,那是对高贵的雸拏遮罗龙王的侮辱,因此,雸拏遮罗这才自午睡中醒过来,决定亲自收拾掉这个让自己憎恶的家伙。
若不是因为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倒要好好问问。
雸拏遮罗高傲地抬起头颅,巨大的声音自它的头颅中发出,沉闷地轰炸在终南山的后山中:“人类,汝如何知道吾之法名?”
李玄见雸拏遮罗停止了攻击,不禁大喜,难道它对自己的名字这么敏感么?他心思闪电般地转动着,一丝坏笑从他的嘴角泛起,这丝坏笑威力无比,才一出现,他立即感觉自己身上紧缚的恐惧感消退了许多,他索性完全恢复了那种吊儿郎当的惫懒模样,笑嘻嘻地道:“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又该受罚了,因为我就是紫极老人派来罚你的人!”
雸拏遮罗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不可能!紫尊不会这样做,他知道我最讨厌你这种气息,高贵的雸拏遮罗不能忍受妖龙的羞辱!”
妖龙?我堂堂人类怎么成了妖龙了?这家伙被禁缚在这个深潭里,难道脑袋锈掉了么?不……不对,也许跟龙说话,就要更换成龙的思维,也许它说的“妖龙”,换成人类语言,就是“妖人”的意思?它说自己是妖人?咦?它这不是侮辱我么?我李玄堂堂正正、诚诚恳恳、助人为乐、诲人不倦,如何就成了妖人了呢?得好好教训教训它!
李玄冷笑道:“这正是紫极老人的意思!受罚受罚,要是专拣你喜欢的,那还是受罚么?”
雸拏遮罗双目中暴怒的神光黯淡下去,换成了有些受伤的委屈的哀怨,它的啸声也不再那么威严,而有些被鄙视了的呜咽:“紫尊不会这样对我的……我是一条高贵的、有尊严的龙,紫尊也这样说过……”
看到雸拏遮罗的气势被完全压了下去,李玄心中简直乐开了花。这么好欺负的龙不多欺负一下,简直就是对自己智慧的侮辱啊!李玄装腔作势,傲然道:“我现在要坐到你额头上,你要小心地飞起来,将我驮出潭水,知道了么?”
最后四个字,他加重了语气。雸拏遮罗显然在拼命压制着自己的脾气,乖乖地低下了它那注定无法高贵却总是自认为高贵的头颅。李玄当然不会客气,踩着它的鼻子,踏着它的眼睛,就坐到了它的眉心处。雸拏遮罗再也忍受不住,怒吼道:“你……”
李玄吃了一惊,以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你想怎样?”
一人一龙大眼瞪小眼,怒目注视着。要说起玩对眼,那真是李玄的强项。就算他心中再怎么色厉内荏,怕得要死,但一双却湛然有神,看上去又威严,又真诚。雸拏遮罗龙睛中的盛怒渐渐消散,温驯地摆着尾巴,将潭水搅得大浪冲天,显然心中极为郁闷。但想到紫尊的威严,它终于叹了口气,哀怨地道:“好吧,我们走吧。”
李玄指着山崖道:“看你受的委屈够了,我也不多折磨你了,将我送到山崖顶上,就行了。”
雸拏遮罗巨大的身形骤然顿住,一股剧烈的颤动自头颅而发,瞬间传遍了整个身体。毒龙潭仿佛也感受到了它狂暴的愤怒,怒潮汹涌而起!李玄惊讶道:“怎么了?”
雸拏遮罗硕头一掀,将李玄扔在空中,雷霆般的怒吼彻空响起:“我受不了了!我实在受不了你这头肮脏的、卑污的、阴险的妖龙!你坐我神圣万分的额头、踩我高贵无比的鼻梁、踏我霸气十足的眼睛,这我都忍了,但你竟然还要我冒着被天雷灼震的痛苦,去爬山!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它狂暴地在毒龙潭中冲撞着,潭水受它那股无匹的力量驱动,倏地涨高了一丈多。李玄大吃一惊,身在半空中,急忙用尽了吃奶的力量,抓住崖上垂下的一根古藤,手忙脚乱地向上爬去。
一头狂暴的龙,还是龙王,会有多恐怖?李玄宁愿被石紫凝追杀,不还手地被郑百年痛宰,不准闭眼盯着封常青那张脸,也绝不愿面对这样一条龙!
两道明亮的金光自雸拏遮罗的龙睛中崩出,遥遥盯着李玄。李玄一声惨叫,有心继续向上爬,但手脚的力量却突然消失。龙王那无上的威严逼压而来,似乎是冥冥中的天谴,要将他压回潭中。
一旦入了潭,那他就死定了!李玄后悔万分,早知道这条龙的承受力这么低,他就不该这么过分地刺激它。李玄愤悔欲死,却不能阻止身子闪电般地滑下。
身下,潭中,雸拏遮罗张开大嘴,在等着他。巨大的求生欲望支撑着李玄那几乎崩裂的意识,他突然一口狠狠地咬在了藤条上。身体直贯而下的强大冲击力几乎将他的牙齿全部崩掉,引发了一阵剧烈的痛楚,直透脑海。李玄眼前一黑,几乎晕了过去。但谢天谢地,他的下坠之势总算止住了。李玄吊在哪里,良久,手脚才自酸麻中恢复过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慢慢抱住古藤,用力向上爬去。
他决定不去看雸拏遮罗,该怎么爬就怎么爬。要是雸拏遮罗追上了,那就认命好了。
耳听身下潭水洪涛般涌起,李玄虽然决定不去理会,但仍然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这一眼,几乎将他吓了个半死。
雸拏遮罗的巨口就在他身下,它粗长宛如无限的身躯带起几丈高的漆黑水浪,向着李玄追了过来。李玄急忙使劲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才让自己没吓晕过去。
猛地,那阴沉繁密的云层中倏然闪过了一道精光,那精光才乍出现,立即绵延几十丈,飓风轰然成形,满山绿树摧动,碧气森森中,那道精光汇聚成一道巨大的闪电,缭绕闪落,重重击在了雸拏遮罗大张的巨口上。这道闪电力量威猛之至,雸拏遮罗雄霸如此,都被击得狂冲而下,深深没入了潭水中。
潭水立即宛如煮沸般掀闹起来,那黑色更沉,雸拏遮罗身形闪动,忽然完全腾出了水面,嘹亮的龙吟声宛如雷公号角,响彻整个终南山,雸拏遮罗巨尾横击在潭水中,暴响声中,向李玄急扑而来!
此时它的身躯完全脱离了水面,看上去真是壮大!它蜿蜒的身躯怕不有十丈多长,粗约三四抱,身上覆盖的鳞甲每一片都有铜镜大小,伴随着雸拏遮罗的狂怒,鳞甲片片直立,更增加了它的悍猛感。若不是乌云中再度亮起了一道精光,李玄肯定会被活活吓死。
但现在,他却几乎活活笑死,因为这道精光汇聚成的闪电更猛,更强,雸拏遮罗被劈得更惨,看来有一阵子不能活动了。
但那颗巨大的头颅倏然又钻出了水面。李玄吓了一跳,不禁暗自佩服它的恢复力,就见雸拏遮罗巨睛中充满了哀怨:“若不是我的元丹被盗,我怎么会怕这等天雷!”
它是条有尊严的龙王,虽然输了,但仍然要说明原因,非战之罪也。说完之后,它的力气再也支撑不住这具重伤的身体,缓缓沉入了潭底安眠。
李玄简直要笑死了,联系到方才雸拏遮罗刚才的话,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座潭的周围肯定被紫极老人设了禁制,只要雸拏遮罗离开潭面,立即就会有天雷下击,将它逼回去。那自己不是多了一张护身符?没有了龙王的恐惧,他的力量顿时恢复,双手交叉,终于爬上了山崖。
回看那云雾缭绕的毒龙潭,李玄真有九死一生的感觉!这一切,全都拜苏犹怜那一脚所赐,可要好好跟她算算帐,我李玄的屁股,是那么好踢的么?这一踢,差点丢掉了性命!
他还没转身,突然,伴随着一声娇呼,他的手被一双柔荑握住,苏犹怜那张笑脸带着骄傲,带着担忧,带着自豪出现在他面前:“檀郎,你简直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勇士啊!你竟然为了我闯入这么危险的毒龙潭,挑战这么厉害的龙王,我……我真是好崇拜你啊!”
李玄双目放光,一把握住她的手,急声道:“你也觉得我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么?”
苏犹怜缓缓闭上眼睛,虽然失去了这双最美的点缀,但她脸上那陶醉的神情,仍能直入李玄的内心:“你就是我心中最伟大的勇士,太阳滚过的天空下,再没有人有你荣耀的一半。”
李玄哈哈大笑,又禁不住感激涕零,终于有一个人知晓了他真正的价值。那就是知己啊!
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李玄热泪盈眶,刹那间只觉得为苏犹怜死都心甘情愿。
苏犹怜紧了紧他的手,柔声道:“别忘记了,你就仅仅只差六道考验了哦,我会再来找你的。”
李玄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心头豪情万丈,被找到了知己的巨大喜悦冲击着。苏犹怜盈盈一笑,带着这山谷中最轻柔的风走了。
良久,当热情退却成荒凉时,李玄才猛然省起,自己找苏犹怜,不是算帐来了么?怎么被她温软几句一说,就完全放弃了呢!
不过,算了……她的话,还真是暖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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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没有牺牲就什么都得不到。为了得到什么东西,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这就是炼金术中的‘等价交换’原则。那时的我们坚信那就是世界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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