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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ygy (研究生工作部李岳), 信区: Fantasy
标 题: 斩风 第四集 劫道修炼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Sun May 15 10:52:06 2005)
第四集 劫道修炼
作者:甲子
第一章阴雾长山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客栈大厅内几乎凝固的气氛,人们
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心中的激荡都在这几声敲门声中流逝,然而,对于刚才那一场气势的
较量却依然记忆犹新,津津乐道。
“开门。”粗鲁的叫喊声,再次从门外响起。
斩风收起了眼中的杀气,恢复了原有的冷漠,撇头望着大门。
藏剑用复杂的眼光看着他,心里对自己没能用实际的力段战胜对方,微微地感到有一点
可惜。
“我来。”弓弛朝在场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笑吟吟地打开大门,只看了
一眼,脸色就变了,眼眸深处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寒光。
“怎么这么久?还做不做生意?”
一名道官粗鲁地推开弓弛,傲气十足地踏入大堂,见里面聚着数十人,微微一楞,眉尖
也挑了起来,喝问道:“这里是在闹甚么?为甚么不开门?是不是在聚众闹事?”
斩风瞥了一眼,发现他正是白天见到的五名道官之一,而衣袖上的七条金花绣带,说明
了道丞的身分。
在场不是青云阁的人,就是沧浪社的人,与道官势力可谓势成水火,因此道官的出现无
疑将刚刚消散的斗志燃了起来,纷纷怒目而视,胸中杀机再现,气氛也变得沉重。
柳星老谋深算,发觉气氛有些异常,身边的沧浪社弟子蠢蠢欲动,捂着嘴轻轻地咳了一
声,然后含笑站了起来,拱手道:“道爷,我们正在拼酒,不晓得您来了,请多包涵,不
知您有甚么事要我们效劳?”
“是你!”
道官没有回应,因为他目光落在了斩风的身上,想起白天所面临的窘迫,心中万分恼火
,指着他怒喝道:“这你个混蛋,道佐大人到现在还没醒,道爷我正想抓你,没想到你在
这里,嘿嘿,看来,这些人都是你的同党,殴打道官是重罪,严惩不怠。”
一番话顿时激怒了所有的人,一个个怒目相视,大堂内的气氛变得杀气腾腾。
傲气十足的道官,突然发现所有目光都怀有浓浓的敌意,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了
看退路,赫然见到一名锦衣汉子笑吟吟地挡在门口,明显是要是封死退路。
他心里知道情势不妙,又不想灰溜溜地用遁术逃走,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斩风早已不在乎杀不杀一个道官,像这种低等道官,杀多了也解不了心头之恨,他原想
抓住青云阁的弟子要胁放人,只是眼下的情势有些复杂。
沉吟片刻,他忽然冷眼盯着道丞,地上的黑影也悄悄地移动了。
“你要干甚么,难道要造反吗?”
由于人太多,到处都是敌视的眼光,道官并没有格外地留意斩风,因为斩风对他而言,
只是个不知礼数的浑小子。
身影悄然出现在道丞身后。
“砰”的一声,道丞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被斩风轻轻一拳击中后脑,立即昏死在地。
望着那张冷峻的面孔,大堂内的人无不大吃一惊,谁也没有料到斩风会出手。
斩风漠然扫了一眼地上的道丞,然后伸出右手提起他,左手指着藏剑冷冷地道:“我们
无仇,这人我帮你解决,算是礼物,如果明天正午之前,不把我朋友送到长山城,别怪我
无情。”说罢,拖着道丞的衣领,向着门外走去。
大堂内的人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斩风下手的对象居然是道官,而且手段之快令人咋
舌,心里不禁怀疑起他的身分。
藏剑终于见到斩风的身手,但刚才一直留意道官,直到斩风打昏道官才有所察觉,心里
一紧,因为斩风的手段,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弓弛没有阻拦,目送斩风出门,这个青年再一次地打倒道官,无疑证明了他与道官之间
并无联系。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对他下手,何况弓弛的内心一直很欣赏斩风,想把他纳入麾下。
过了半晌,人们才回过神,霎时间整个大堂热闹了起来,都在议论著斩风。
“那到底是甚么人?”
“敢打道官,我看是自己人。”
“不对,我看不像。”
“……”
弓弛拉着藏剑坐下,沉声问道:“老弟,感觉如何?”
藏剑想起刚才那番无声的激斗,心中犹有余悸,摇头赞叹道:“这个青年的确是不同凡
响,单是那股风暴似的杀气,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就连我们两个也是逊色一筹。
”
“实力呢?”
藏剑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道:“难说,气势与实力不同,气势可能是因一时或一事而
成,但力量却是靠累积,依我的估量,他的实力未必太高。
“不过,最可怕的,是他似乎与杀气融合在一起,随时随地都能将杀气爆发出来,战斗
力必然随之大幅提升,做战时也会奋不顾身地与对手拼命,我们与他搏斗虽然能胜,但恐
怕也会是惨胜。”
弓弛点头道:“一个人能与杀气融合,如果不是天生,就是遇到了大事,这种人一旦成
为敌人,就会誓死对抗。”
木斐附和道:“老大,小子这么重的杀气,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如此凶
狠,将来一定是大恶之徒,不如找个机会把他宰了,以免后患。”
“说得也有道理。”藏剑身为青云阁主,青云阁的安危自然是头等大事,虽然爱惜人才
,也不能不小心行事。
弓弛沉吟道:“如果他不是山里的居民,就一定知道道官的势力,知道道官的力量还敢
动手殴打道官,说明他并不喜欢道官。”
“社主,还有一种可能。”柳星皱着白眉站了起来,神色异常地凝重。
“哦!”众人都把目光转到他的身上。
柳星脸色凝重地道:“如果他本身就是道官,而且等级在道佐之上,动手打人就不足为
奇了。”
“啊!”
虽然柳星的话有些匪夷所思,但如果猜测正确,沧浪社和青云阁的情报,必然落入了道
官手里,随之而来的只怕就是大军围剿,因此一言既出,满堂皆惊,人们再也坐不住了,
纷纷站了起来,惊愕地望着他。
藏剑是最忧心的一个,青云阁在这片山区花了不少心血,如果被围剿,对青云阁日后的
发展有极大的阻碍,甚至全军覆没,因此神色异常的凝重。
他眼神阴郁,低着头喃喃地道:“一个青年,会有道佐以上的等级吗?”
“如果他真有道官以上的等级身分,刚才所表现出来的强大气势,就不难解释了,来此
的目的也昭然若揭。”
弓弛脸色同样凝重,叹了一声,盯着藏剑道:“藏剑老弟,我沧浪社远据海岛,随时可
走,可是你的青云阁就在附近,万一有大军来围,只怕会有极大的损失,依我看应该立即
撤出城中,免得被困在城里,进退不得。”
“嗯,弓老大说得对,山林广阔,可以藏身的地方极多,为保万全,我们暂避一时,如
果那小子不是道官,我们再回来也不迟。”
藏剑沉重地点了点头,面对生死攸关的境地,他的冷静发挥了效用。
“夜鹰团和猛虎堂的两位老大都没到,如果不通知他们,只怕会落入圈套,需要有人留
守。”
木斐站了起来拍着胸脯道:“大哥,我留下。”
“你?”藏剑呆了呆,凝视着问道:“你与那个青年见过几次,他会认出你。”。
木斐嘿嘿一笑道:“大哥尽管放心,我对这一带很熟悉,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能
找到逃生之路,我会骑马奔到山口守在那里,只要两位当家一到,我立即引领他们进入林
道。”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藏剑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欣喜地道:“好吧,你留下,我再留几个人给你,助你办
事。”
弓弛含笑道:“藏剑,你的手下果然都是血性汉子,难得啊!”
“是啊!木斐从青云阁建立,就跟在我身边,算是青云阁的元老了。”
没有甚么比属下的忠诚和勇敢更值得兴奋,因此藏剑笑得很开怀。
弓弛转头指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道:“杨淡,你见过砚冰和北翎两位当家,随他一
起留下,听木兄弟调遣。”
“是。”
藏剑又仔细地吩咐了几句,然后率领青云阁和沧浪社的人撤离了长山城,钻入了深山密
林之中,只留下一些人守着林道入口,以便随时通报消息。
而城中旧有的店铺也照常经营,以便查探城内的消息。
斩风并不知道,自己为群豪制造了大麻烦,把道丞扔到城外的密林后,又回到了城中,
然而当他路过客栈门前的时候,忽然发现刚才还灯火通明的客栈,居然变得悄然无声,不
禁有些惊讶,怀疑道官派人把客栈里的人也抓去了,于是闪身进了客栈。
客栈内已是人去楼空,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阴风残留。
那么多人去了哪里呢?难道是发生了甚么事情?是不是道官派人把他们抓了起来?
还是……
种种疑问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最令他担心的,莫过于鸣一的安危,两天不吃不喝
已是极限,如果再拖下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只希望自己的威胁能发挥作用。
枯坐了一夜,客栈内依然是了无一人,所幸的是他找到了一个可以安心休息的好地方。
清晨灿烂的阳光再次洒落小城,为大地带来了无限的生机,斩风从客栈里找了一件白衣
换上,又戴了一顶农夫常用的草帽,然后来到了打铁铺。
打铁铺叮叮咚咚,敲打得正热闹,炉中烈火熊熊,使整个作坊的温度很高,站一阵子衣
服就汗湿了。
“小哥,你要买甚么?”铁匠正抡着大铁锤打铁,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
斩风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铁器,不是农具就是厨具,竟然没有一把兵器,不禁有些诧异
,问道:“怎么没有兵器?”
“兵器?”赤着上身的铁匠放下大锤,望着他惊讶地问道:“你要兵器干甚么?”
“采药时防身。”
铁匠笑着点头道:“的确,深山野林里藏着很多猛兽,是该带件兵器,不过现在没有,
这样吧,我有现成的铁水,现在就帮你打一把刀,你等一个时辰吧,午时之前一定交货。
”
斩风无奈地点了点头,如果没有刀,密林根本无法进去,所以只有等待。
“官衙对面有个茶铺,你去那里坐一会儿吧,那里风大,凉快。”铁匠好心地劝了一句
。
斩风看了看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梳洗了一番后,与昨天那个披头散发,衣衫
破烂的形象大不一样,不担心会被人认出,于是慢慢地走了出去。
铁匠见他跨出店门,脸色一变,冷笑了几声,朝着身后的伙计道:“快去禀报老大,这
小子果然平安出来了,而且一身光鲜,似乎发了财,一定是把消息卖了出来。”
伙计不敢怠慢,扔下手中的钳子,就往外面跑去。
官衙门外的空地上有一个小茶摊,摊子不大,只放着几张桌子,用竹竿撑着灰色布幔遮
挡阳光,火炉上正烧着山上挑下来的溪水。
铺里没有客人,茶铺铺主很热情地招呼斩风坐下,问道:“小哥,你不是城里人吧?我
看你也不像是个生意人,怎么会到这小山城来?”
“到处走走。”
“年轻就是好啊!一个人到处游荡,真是快活。”
铺主羡慕地看了他一眼,就走去烧水、泡茶了。
斩风摘下草帽,抬眼望向官衙,发现门口停了两辆马车,还有几名仆人正往车上搬东西
。
“吱呀”一声,官衙的大门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走出了大
门,后面跟着他的家眷,然后坐上马车,依依而别。
他们刚刚离开,一名中年道官踏出了官衙的大门,浓眉小眼,圆鼻尖耳,身上穿着玄色
的道袍,袖子上绣着五条金色花带,傲气十足地扫视了自己的地盘。
他不是别人,居然是昨天被斩风打昏的奉阳道佐。
“这么快就恢复,一定是道术的功劳。”
斩风忽然有些羡慕,冥武技和冥术中都没有治疗术,虽说冥人崇尚狂攻,但如果有神妙
的治疗术,战斗力一定会更强。
奉阳道佐的身后又陆续走出了三名青年的道士,衣袖上都有金色绣花带,奉阳道佐与身
边的道官嘀咕了几句,然后领着其中三个走进官衙,而剩下的一名灰袍道士指挥着衙役,
搬了一个高高的告示板,放在官衙门口的左侧。
斩风戴上草帽站了起来,然后走向告示板,想去看看告示上说了些甚么。
忽然,街上突然奔来了十几匹快马,一直冲到官衙门口才停下,斩风转头望了一眼,心
头骤沉,因为,马上坐着的人全都是道官。
坐在第一匹马上的是一名黑髯道士,国字脸,长眉大眼,气宇不凡,衣袖上的七条金丝
绣花带更是十分显目,一看就知不是等闲之辈。
当斩风的目光转向第二匹马时,他倏地楞住了。
因为,坐在马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在禁区中见过的道装少女。
那少女一身白色的道裙,胸口四朵金灿灿的小花,嫣红的樱唇微张,明亮的大眼睛异彩
闪动,缕缕青丝随风飘散,风姿绰约,美态超然。
然而,她眉宇间却藏着一丝愁意,与之前所见的大不一样。
是因为掌山的事而来吧?想起禁区的日子,斩风仿佛嗅到了一丝余香。
他再往少女的身后望去,赫然发现同来的十几个道官等级都不低,心中又是一震。
按理说,他们应该相信我已经葬身火海,难道这次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我?
如果不是因为掌山的事而来,难道是因为……
他忽然想起藏剑,想起客栈,心中猛地一动,又想起在掌山时,曾听道官说过四大反抗
势力,青云阁、沧浪社、猛虎堂、夜鹰团,而且,认定自己是这四个团伙派去的杀手。
青云阁,原来那些人是青云阁的人,也就是所谓的四大谋逆团伙,难道,这群道官是来
围剿青云阁的人?
抱着满腹的疑问,他回到了原来的坐位上。
自从在掌山大开杀戒之后,他逐渐冷静了下来,无谓的杀戮毫无意义,只会带来不必要
的麻烦。
当然,该下手的时候,他毫不手软。
道装少女勒住了马缰,略带幽怨地眼神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秋波如同一阵清风般从斩风
脸掠过,没有片刻的停留。
年青的灰袍道士见到这么多道官同时出现,大吃一惊,当他看到人群中有一个道君、四
个道师,还有大批等级在他之上的道官,更是异常惊讶。
他不敢怠慢,恭敬地走了上来,行了一礼,道:“长山城道丞宋熹,参见道君大人和诸
位道官。”
黑髯道士傲然地端坐马上,抬眼打量了宋熹片刻,沉声吩咐道:“宋道丞,我带了十七
位道官来这小小的山城,是为了办大事,你立即去准备一切。”
“十七位!”宋熹吓得吐了吐舌头,道官虽然势力大,却包括了许多道仆和道奴,因为
道官的选拔极严,等闲之人无法加入。
除了京城的道院之外,普通的大城大约只有百余名道官,如今来了十七名道官,而且等
级都很高,就算是傻子也明白要发生大事。
他不禁好奇地问道:“不知是甚么大事,竟要劳动道君大人亲自前来?”
黑髯道士对于他的过度好奇微微有些不悦,冷冷瞪了他一下,问道:“这里是谁管辖?
”
“是奉阳道佐,昨日刚刚接任,道君大人稍候,我去请道佐大人来迎接。”宋熹欠了欠
身,转身撒腿就往官衙里跑去。
过了片刻,宋喜和奉阳急步走出官衙,来到黑髯道士的马前。
“新任的长山城城守奉阳,参见道君。”奉阳知道对方的位阶,所以表现得十分恭敬。
“我是掌山禁域的总管墨名。”黑髯道士朝他微微点头,指着身后的四名道师介绍道:
“这分别是尤牙道师、扶风道师、掖鹤道师,嗯,还有这位是流千雪,同样是道师位阶。
”
“参见诸位道师。”道官的位阶十分严谨,不亚于冥界的等级制度,所以奉阳同样以最
后恭敬的态度一一行礼,不敢有丝毫不恭。
“事情重大,我们进去再说。”
“是,是。”奉阳连连点头,然后转头吩咐道:“宋熹,快去安排客栈。”
奉阳陪着五人进了客厅,先捧上香茶,待安坐之后,含笑问道:“道君大人,不知道发
生了甚么事?”
墨名脸色阴沉地道:“有一名杀手闯入禁区,杀死了五十余名道官。”
“五……五十!”
奉阳吓得身子猛颤,哆嗦着站了起来,两眼发直,冷汗直冒,一张脸白得全无血色。
墨名见他如此惊慌,不屑地瞥了一眼,淡淡地道:“杀手已被烧死,我这次带人来长山
城,是为了找出杀手背后的势力。”
流千雪坐在一旁幽幽地叹了一声,死了五十几人,本该是愤怒的事,但她一想到杀手救
了自己,心情便有些复杂,尤其是那对蓝色的眼睛,魂牵梦绕,挥之不去。
奉阳松了口气,缓缓地坐回原位,心里依然惊魂未定,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惊叹
道:“世上居然有人能以一人之力,击杀五十几名道官,这实在太夸张了吧?”
墨名心里暗笑他是井底之蛙,不知世上的奇人很多,五十几名低级道官并不强大,但他
并没有表露出来。
只见墨名威然端坐,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淡淡地道:“不必担心,虽然死了不少人,
但都是道徒和道人之类的初级道官,道术不精,又被杀手占了主动,却没有很好的联手合
击,因此才招致大败。”
奉阳看着他那张沉着冷静的脸,紧张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安静了下来,含笑道:“有禁
区总管大人坐镇,卑职自然放心。”
“杀手杀人之后,朝着长山的方向奔来,可见指示他的人在这个方向,据报是四大谋逆
团伙指使的,所以我亲自带人来查。”
“您是说这里有逆党?”奉阳十分惊讶。
尤牙冷笑着插嘴道:“这一带山多林深,是藏匿的最好地点,杀手得手之后不出大路,
却往这个方向走,可见他们早有安排,如今杀手没有回报,消息又被我封锁,那些逆党一
定还在等消息,可以趁此机会一网打尽。”
“我们五位道官,愿听候道君大人的调遣。”
墨名脸色一沉,阴声喝道:“你记住了,杀手之事是内部机密,不许泄漏给任何人知道
,否则会造成道官威信的丧失,如果外面有任何传闻,由你负责。”
“是。”奉阳完成被墨名的气势镇慑了,唯唯诺诺,不敢有半点不从。
墨名不再多言,问了长山的情况和地势之后,开始设定搜捕计画。
城门口,一个身影慢吞吞地向城中走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鸣一,手捂着肚子,龇牙
咧嘴地傻笑,一边走,还一边嘀嘀咕咕地唠叨着甚么。
“鸣一!”
一声叫惊醒了他,抬头一看,斩风正站在他的面前,不禁大喜过望,一把抱住了他,兴
奋地大笑道:“老大,你果然没事了,见到你真好,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从那么高跳下
,如今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正在想办法救你,想不到你成功逃脱了。”斩风正等得心焦,没想到刚走近城门口
就遇上了鸣一,不由得兴奋莫名。
鸣一比他更为高兴,笑道:“昨夜有个小子想把我弄出来,我把绳子缠在手脚上,然后
打了个活结,一扯就开,等他把我放在马上运下山时,我趁机把他打昏,之后就逃了出来
。”
斩风点点头,得知鸣一安全后,长山城似乎已没有停留的价值了,问道:“你还要继续
找青云阁吗?”
鸣一拍着空瘪的小腹笑道:“兄弟,我饿了两天,只灌了一肚子水,现在手软、脚软,
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好吧。”斩风见他连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脸色憔悴,的确甚么事也做不了,抬头看
了一眼,瞥见前方有一间小酒馆,于是扶着他走去。
酒馆夹在肉铺和野货铺之间,门口不大,用木棍挑着一幅酒幌,迎风招展。
踏入店中,里面只有六张方桌,店东既是掌柜又是伙计,见他们进来,笑着迎了上去。
“客倌,您请坐。”
两人刚想坐,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唤。
“鸣一!”
鸣一没想到在这种小地方也有人认识他,猛地一呆,转头望向屋角,发现屋角有七名食
客,围着两张方桌坐着。
再细看,发现七人竟是自己的同僚,脸色微变,万分惊愕地问道:“老泰,你们怎么也
来了?”
斩风抬眼望去,忽然发现,这七个人正是昨天晚上,在客栈外被打得抱头鼠窜的人,这
才知道他们是鸣一的同僚。
老泰没有了昨夜的骄气,亲切地朝着鸣一招了招手,笑道:“你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我们正四处找你呢!”
“老泰,你们七个不是在都城办事吗?”鸣一笑嘻嘻地拉着斩风走了过去,在旁边的一
张空桌旁坐下。
老泰见有外人在场,没有回应,眼角瞥了一眼斩风,并没有认出他是昨夜惊马的人,只
是觉得这个青年脸色冷淡,隐隐有一种压人的气势,皱着眉头问道:“鸣一,他是甚么人
?”
鸣一亲密地搭着斩风的肩头笑道:“他是我兄弟,叫斩风,这两天他一直在帮我找青云
阁的总寨,吃了不少苦,我正打算把他带去见头儿,给他安排个职位。”
“可靠吗?”老泰眯着眼睛,又打量了斩风一番。
鸣一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重重地拍了拍胸口,一本正经地道:“我鸣一虽然朋友多,
可从来不认兄弟,这是我头一个兄弟,而且我认他作老大。”
老泰有些愕然,自从鸣一进入刑察司之后,还没有见他这么认真。
“既然如此,就留他下来吧,现在吃这行饭不容易,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第二章密探身分斩风见他对鸣一倒是慈眉善目,不像昨夜那样张狂,观感稍稍改善了一
些,便默默地在鸣一身边坐下。
鸣一指着在座的七人介绍了一番,七人分别是泰裕、姚平乐、杜成雨、黄弹、张谷、张
青、鱼源,这七个人都是刑察司的暗探,带头的泰裕是司察,是鸣一等人的直属上司,虽
然笑脸吟吟,但说话却还是上级对下级的语气。
斩风见七人的目光只在他身上扫了一下就移开了,知道他们还看不上自己,心中暗暗嘀
咕,虽然在长山耽误了一段时间,但目前的第一目标,依然是找到最合适身分,方便日后
的计画,道官虽然是最舒服的位置,然而家仇太深,与道官相处,只怕会按捺不住自己的
脾气,难免坏事。
而青云阁等势力与道官对抗,与他的目的一致,然而青云阁终日被道官围剿,如果投入
青云阁,虽然可以随心所欲地对付道官,日后一定会有很多与道官正面击战的机会,很容
易暴露自己,甚至会成为追捕的对象,也许还有机会与仙人对敌,如果单是为了报仇,他
不会有半点犹豫,但身上还背着冥界的重任,无疑需要考虑得更加周密,不能有半点的疏
忽。
他扫了一眼七人,出身官宦的他对刑察司并不陌生,知道这是密探衙门,唯一担心的,
就是刑察司背后是谁在掌权,心道:“只要刑察司的背后不是道官,最佳的身分莫过于此
,嗯,先试试他们。”
想到此处,他的眼神再次变得冰冷,如同两道冰箭般扫视着七人。
泰裕见他态度依然冷漠,心中有些不悦,冷冷地问道:“鸣一,你这位朋友似乎看不起
我们刑察司的人。”
鸣一正忙着往嘴里塞食物,听出泰裕语气中的不悦,不由得一楞,转头望了望斩风,笑
道:“老泰,我老大就是这副表情,千年不变,别放在心上。”
“是吗?”泰裕淡淡一笑,端起官员的架子,盯着斩风傲然问道:“你有甚么本事,凭
甚么进刑察司?”
“这个够吗?”斩风冷冷一笑,迅速地抽出刚刚得到手的钢刀。
寒光乍现,倾刻间又消失了,明晃晃的刀却架在泰裕的脖子上,手段干净俐落,没有一
丝犹豫。
小小的酒店,突然静得甚至连心跳声都能听到。
鸣一惊得不知所措,嘴里塞满食物,想叫又叫不出来,只能瞪大双眼盯着斩风,额上的
汗珠,沿着面颊一滴一滴的往下淌。
同样流着冷汗的还有其他六人,谁也没有想到斩风会这么大胆,公然向一个官员动刀,
慌得如坐针毡,张大嘴巴半天也说不出话。
“我只有杀人的本事?不满意吗?”斩风凝视着泰裕,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剑般,瞬间劈
开了泰裕的身躯,直至心灵深处,掀起了阵阵寒潮。
泰裕如何也没有到,自己会落到这种境地,昨天窘迫离开客栈,今天又被一个不起眼的
青年把刀架上自己的脖子上,又气又恼。
然而,冰冷的刀锋贴在颈子上,寒气与杀气由锋刃一点一点的渗入肌肤,直到心中。
脖子感受到的杀气越来越重,仿佛要撕开脆弱的皮肤,双腿弯处忽然有些脱力,竟有向
下脆倒的感觉。咕咚一声,他吞了吞口水,尽力稳定不安的心,情况已经轮不到他主导了
。
“你……”
没等他说话,斩风忽然用力向下一压,接着迅速地抽刀坐回原位,表情也恢复平静,就
像是甚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鸣一长长地呼了口气,三、两口把嘴里的食物硬吞了下去,尴尬地看着两人,劝道:“
老泰,别见怪,他的脾气……”
没事了!泰裕自我安抚着,心里也松弛了下来,惊魂甫定,他又吞了口气,随手摸了摸
依然冰冷的颈部,细上的刀痕仍在,指尖触到刃痕时,心头又颤了起来。
直到斩风的眼完全从他身上移开,他才彻底轻松了。
气氛依然紧张,鸣一和其余六人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心里都猜测泰裕不会善罢甘休,
忽然见他望向斩风,以为他要发怒,泰裕忽然笑了。
他看着斩风微微点了点头,赞道:“小子,胆子不小,我泰裕虽说不是甚么大人物,可
是从来都没有让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你算是头一个。”
斩风扬了扬眉,不卑不亢地回应道:“没砍下去,已经算你运气好了。”
“嘿,你这脾气我喜欢,天生属于干我们这行的,鸣一,你这个兄弟了不起呀!哈哈!
”泰裕放声大笑,完全没有将刚才的尴尬放在心里。
鸣一见他笑了,提到嗓子口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长地吁了口气,神采飞扬地道:“我
老大当然了不起。”
泰裕朝斩风笑了笑,指着椅子道:“兄弟,坐下,以后你就是自己人了,大人面前我会
替你保荐,富贵虽然不能保,但平平安安混口饭吃,绝对没有问题。”
“谢了。”斩风见他颇有豪爽之气,观感大为改善。
一场小风波就此平息,气氛也活络了不少。
鸣一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好奇地问道:“老泰,到底甚么事把你们也请来了?”
泰裕看了看店中,除了店东之外别无他人,于是压低声音说道:“冬大人正陪着左大人
巡视北疆,想趁机见一见青云阁的人,现在两位大人已经到了山外的凌关,所以派我们先
来看情况,你打探出消息了吗?”
鸣一大吃一惊,楞楞地问道:“原来找青云阁,不是要消灭他们?”
泰裕用怪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笑着反问道:“谁跟你说要消灭?”
鸣一顿时鼓起了腮帮子,嘟囔着埋怨道:“早知如此,我就大摇大摆地四处打听,何必
这么鬼鬼崇崇,还被饿了两天,真是不值。”
“怎么?没找到吗?”泰裕瞪着他,“这次是你自动请缨,失败了自己负责。”
鸣一苦笑着耸了耸肩,摇头道:“找是找到了,不过我被人家当是探子抓起来关了两天
,昨夜才跑出来。”
“哈哈,难怪这么狼吞虎咽,原来你吃了大苦头。”
泰裕哈哈一笑,亲切地拍着他的肩头道:“不过一切都值得,这件事办好了,一定升你
的职位。”
“真的!”鸣一欣喜若狂,斩风也替他感到高兴。
“都是自己人,我犯不着骗你,以你的本事,也该升了,只是资历太浅而已。”泰裕忽
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以你嘴上的本事,居然被关了两天,看来青云阁真的挺厉
害。”
鸣一面露得意之色,故意压低声音,用诡异的语气说道:“老泰,你不知道,那牢狱设
在悬崖绝壁之上,上下都有二十几丈,需要用绳索才能上落,普通人根本跑不掉,你要是
被关在那里,只怕比我还惨。”
七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泰裕赞叹道:“早就听说青云阁不是普通的势力,如今看来,
他们的手段的确不简单,你能平安逃出来,算是大幸了。”
鸣一朝着斩风竖起大拇指,自豪地道:“你知道我老大是怎么逃脱的吗?”
泰裕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知道斩风定然有特别的本事,笑着问道:“斩风老弟是怎
么逃脱的?”
鸣一搭着斩风的肩头,嘿嘿一笑,赞叹道:“老大的手段,实在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居然从二十丈的悬崖,抱着一块木板跳了下去,不但没死,而且几乎毫发无伤,这种
胆识,这种勇气,你们谁见过?就凭这个,我就认他做老大。”
“啊!”七人忍不住惊呼了起来,震惊的目光扫落在斩风身上,又转头望了望鸣一,露
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斩风最为沉静,这种名声对他而言,早已起不了任何作用,但也没有打扰鸣一说故事的
兴致。
“我亲眼看着他往下跳,当时心差一点没跳出来,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他是怎么办到的
,居然还一点事也没有。”
泰裕满脸敬意地站了起来,朝斩风拱了拱手,赞道:“佩服,佩服,刚才就在想斩风兄
弟不同凡响,如今更是佩服,看来,我们刑察司要多一员悍将了。”
“没甚么,只不过是不怕死而已,没甚么真本事。”
斩风见众人的眼中都有佩服的神色,也站了起来抱了抱拳。
“不怕死就是本事。”泰裕转头豪言叫道:“店家,拿酒来,我要敬酒。”
“好咧!”店东抱着两坛酒走过来,放在桌上。
泰裕拿起一坛塞到斩风手里,自己则拎着另一坛,一掌拍开坛口笑道:“我先饮为敬。
”说着,抱着酒坛就往嘴里灌。
斩风开始了解这个满脸短须的大汉,虽然行事粗鲁,还有些高傲,却胸怀豪气,并不是
势力小人,胸中豪气顿生,二话不说,抱起酒坛就往嘴里灌去,如长鲸吸水一般,豪迈之
极。
泰裕猛喝了几口便放下酒坛,见他竟然如此豪饮,更是高兴,不禁竖起拇指大声赞叹道
:“好酒量,好样的。”
其他七人也是拍桌叫好。
斩风放下酒坛,朝泰裕点了点头,以示敬意。
旁边的杜成雨,拿着酒坛笑道:“我也敬你。”
“没酒了。”斩风指了指酒坛子。
众人呆了呆,相视一眼,都仰天大笑起来,一时之间,斩风在众人心中的地位迅速窜升
。
斩风原想告诉七人,客栈里昨天遇的就是青云阁的人,然而想到七人当时的窘迫,话到
嘴边,还是吞回了腹中。
“老泰,现在怎么办?”鸣一问道。
泰裕忽然皱紧了眉头,沉声道:“情况不好办啊!早上突然来了十几个道官,来势汹汹
,而且等级很高,一名道君,四名道师,他们来这偏远的小地方,一定是有甚么大事要办
。
“依我看,他们也是为了青云阁而来,而青云阁又是针对道官的势力,只怕过不了多久
,这小小的长山城会有一场火拼。”
“既然这样,我们的行动要加快,在他们火拼之前,为大人铺好道路,免得大人怪罪。
”
“打扰了。”一个美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店门口。
声音十分熟悉,斩风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甩头望去,果然看到那张美丽动人的面孔,
雪白的肌肤,红艳艳的樱唇,乌亮的秀发,还有那飘然若仙的气质,不是她,又是谁?
“哇,大美人啊!”鸣一不经意地回头扫了一眼,顿时呆若木鸡。
泰裕狠狠地敲着他的脑袋,小声喝骂道:“想死呀!
没看到她衣袖上有四条金花绣带吗?惹怒了她,小心你的脑袋。”
鸣一这才从惊艳之中清醒,细细打量了一番,果然发现流千雪的白色道袍上,有四条金
花绣带,吓得吐了吐舌头,小声咕哝道:“这么美的姑娘居然是道师,真是古怪啊!”
斩风虽然知道流千雪没有见过自己的真面目,但见到她还是微微有些紧张,低着头轻轻
吐了口气,心道:“只要不使用冥神之眼,她应该无法认出我的身分,何必这么紧张。”
流千雪早己经习惯了惊艳的目光,见众人都望着她,温柔地笑了笑,袅袅地向他们走去
。
鸣一抢先站起来,满脸笑容地问道:“道师大人,我们是刑察司的人,不知你有何吩咐
?”
泰裕一听这话,都忍不住暗暗地大骂他重色轻友,连自己的身分也毫无顾忌,张口便说
。
“原来是京城的人。”流千雪灵秀的眸子快速地扫了一眼,嫣然笑道:“我想问一些事
情,你们既然不是这里的人,我就不打扰了。”
鸣一见倩影在侧,幽香阵阵,不禁有些醉意,拍着胸脯站起来,自告奋勇地道:“我们
都是探子,找消息最拿手,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谢谢你,你们知道青云阁吗?”流千雪朝他微微一笑,以示谢意。
泰裕等八个相视一笑,道官果然在找青云阁,而这名妙龄道官入世不深,竟然询问陌生
人,处事的手法实在太嫩,也不可能找到答案。
“听说青云阁就在附近,不如我们陪你一起找吧。”
鸣一在美人面前有些忘形,为了表现自己的本事,脑子一热,竟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泰裕听了立即瞪了他一眼,只是鉴于流千雪在场,不便申斥。
流千雪笑了,露出一排海贝般的小牙,道:“既然如此,我就先谢谢你们,我先走了,
有消息请送到官衙去。”
斩风正盼她早点离开,听她要走,心中稍安,忽然鸣一又道:“道师大人,不如坐下喝
口茶吧。”
“好吧!”流千雪见盛情难却,含笑着点了点头,见斩风左侧有空位,便走过去坐下。
斩风静静地坐着,还是一脸的冷漠,虽然他不动声色,但独特的气质难以掩藏,很快地
便引起了流千雪的注意。
只看了一眼,流千雪就感觉到这个男子身上散发出熟悉的气息,尤其是那股慑心的寒气
,似曾相熟,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禁区的经历,刻记在心中的身影,也浮现出来。
气质太相似了,难道是他!流千雪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怀疑的目光紧紧锁住斩风的脸,
手指摸了摸怀中的雪银面罩,尝试着将两者合一。
斩风感觉到她的怀疑,心中大惊,但任何举动都只会增加她的疑心,只能假装不知。
“道师大人叫甚么名字?”鸣一笑吟吟地移到她身边坐下。
流千雪被他一打岔,思绪又被弄乱了,深深地看了斩风一眼,转头含笑应道:“我姓流
,名千雪。”她表现得很平和,没有一丝道官的威势,让人感觉温柔可亲。
在场的众人对她都很有好感,不像面对其他道官时那样毕恭毕敬,不敢说错半句话。
“流千雪,好名字。”鸣一嘻嘻笑道:“我是刑察司暗探鸣一,这是我的老大斩风。”
“斩风!”流千雪再次凝望斩风,与气质一样,名字里也藏着浓浓的杀气,令人不寒而
栗,与她心中那个冰冷的杀手完全一致,疑心更重了。
鸣一发现在她一再凝望斩风,微微一楞,心里嘀咕道:“难道,这美道士看上老大了?
”
泰裕等人都是探子出身,察言观色的本领极好,很快就察觉到流千雪的异常,相视一笑
,与众不同的人果然更加有吸引力。
斩风还是淡淡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手上,不惊不躁,流千雪看不出丝毫的异常,渐
渐地,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疑心太重了。
“你很像我一个朋友!”流千雪作出最后的尝试。
“是嘛!”斩风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流千雪凝视着他的眼睛,最终还是失望了,想到自己牵挂着一个男人,白晰的脸染上了
一抹红晕,心头却是微微地感到酸楚。
鸣一八人面面对觑,没想到,斩风居然对这么美的道官也是如此冷淡,都摇头叹息。
鸣一怕她惹恼道:“道师大人,你别理他,他的表情千载不变,都是这个样子。”
“哦!”流千雪再次望向斩风,神态和语气都变了,柔声问道:“有甚么不开心的事吗
?”
斩风淡淡地回应道:“没有。”
语气冷淡,流千雪显得有些尴尬,袅袅地站了起来,嫣然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就离开了酒馆。
泰裕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道:“这位道师实在太年轻了,而且入世未深,哪有这样找
消息的?我看她要白费时间了。”
“兄弟,你太冷了,连这么温柔的姑娘,都被你吓跑了。”鸣一满脸羡慕望着门口,道
:“这么美的道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要是能娶她做老婆,该有多好。”
“别作梦了,就凭你一个小探子想娶道师,我看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泰裕笑着一拳
捶在他的肩上,道:“人家斩风老弟,对着她面不改色,不像你这小子,见到美人就流口
水。”
鸣一“哎哟”叫了一声,然后白眼一翻,捏紧拳头道:“我一定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
“嘿嘿,到了那天,只怕这位道师已经登上仙界了。”
“我上仙界找她。”鸣一哈哈一笑,眼角忽然瞥见斩风呆呆地看着门口,笑嘻嘻地拍了
他一下,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是冰人呢?想不到也喜欢看美人。”
斩风淡淡地摇了摇头,低头不语。
在鸣一的引领下,九人出了长山城,绕了大约二里山路,来到一处山坳,山道将这一片
山地分了两节,山道下方是形状整齐的梯田,种满玉米、高粱之类的杂粮,一片生机盎然
的景象。山道上方是一片草地,草地再往上,就是密不透风的怪林带。
“这里就是门,我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虽然表面看上去与普通树林一样,但其实这些
树藤都是大门的一部分,只不过从外面看上去,就像是天然的青藤。”
鸣一伸手指向了长满青色长藤的一段密林。
泰裕仔细地打量了一阵,眉头微皱,赞叹道:“果然十分隐密,如果不是你指出,我还
真看不出来呢。”
“我先去试试,可惜昨夜只找到从里面打开的方法,没有留意外面怎么开。”鸣一笑着
走到林边,伸手向青藤摸去。
“哎哟!”巨大的痛楚从掌心传到心头,他疼得满头大汗,脸色白得全无血色,双脚一
软,跌坐在地上,抱着左手呻吟。
“鸣一!”余下八人无不大惊失色,一起涌到了鸣一身边,低头望去,只见他的手上插
着十几根青色小刺,又红又肿,像个血馒头,几乎分不出五指和掌心。
“我砍开了它。”杜成雨脾气又暴又急,看同伴受了重伤,顿时气得脸色通红,提着钢
刀冲向青藤,不加思索地狠狠劈了下来。
刀光闪落,青藤中突然射出一团青色的液体,如泉水般喷出几丈,向九人的头顶落去。
斩风心急眼快,抱着鸣一向旁边急滚,成功地避开了液体,其他人也纷纷窜逃,只有杜
成雨躲避不及,溅得满身都是,可怜这个不到三十岁的汉子满脸乌黑,倒在地上,气绝身
亡。
“小杜!”避过一劫的人们惊魂稍定,忽然望见杜成雨的惨状,顿时吓得心胆俱裂,一
屁股坐倒在地上。
斩风把鸣一放在地上,转头望向尸体,眼神透出了浓浓的寒气,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
总算是同伴,看着他的死状如此之惨,心头已是不快,想到设陷阱的是青云阁,更不禁为
杜成雨的死叫屈。
“痛死我了!”鸣一疼得抱着肿大的右掌在地上滚,嘴里不停地发出嚎叫声,汗如泉涌
,沾上满头、满身,但他早已顾不上了。
“鸣一的伤势要紧,小杜的尸身有毒,不能乱动,先放在这里吧。”泰裕毕竟是领头人
,反应较快,先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叹息着望向杜成雨,这份职业的危险度极大,也许
下一个就轮到他。
斩风心忧鸣一的伤势,冷冷地问道:“还要找青云阁吗?”
泰裕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快,愕然望着他,沉声道:“小杜因公殉职,死得其所,没甚么
好伤心,大人也会优厚抚恤家属,而寻找青云阁是任务,必须完成。
“这是我们的职责,即使青云阁把我们杀光,还是会有第二批人来代替我们。”
斩风默然了,身为军人之后,军令如山这四句话,是父亲亲口传授的,他一直铭刻在心
。
想起父亲的教诲,心中怒气渐消,点头道:“我明白了。”
“以后我们是自己人,不过,这种事你一定要明白,即使死的是你,我们也是同样的态
度,这就是制度。”
两年来我行我素,斩风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处事方式只适合报仇,而冥皇的重托则需
要更多力量,以及有效的管理。
而这一切将会建立在制度之上,冲动和拼命,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看来,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一切都不能太着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斩风暗暗地叮嘱自己,也正是从此开始,他对于道官有了更理智的处理方式。
正当众人为鸣一的伤势担忧之际,流千雪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山道之上。
“道师大人!”泰裕大喜过望,兴奋地迎上去。
斩风有点怕见她,那对迷人的眸子,似乎有一种洞穿心腑的力量,不知何时就会察觉他
的秘密。
在泰裕的陪同下,流千雪欣然地来到了鸣一的身边。
看着满脸痛苦的鸣一,她吃了一惊,眼角又扫见不远处的尸身,脸色变得苍白,惊愕地
问道:“发生了甚么事?”
“请先为他治疗!”虽然不想惹来注意,但斩风还是出言催促她救人。
“好!”流千雪丝毫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只是若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温柔地笑了笑,然
后在鸣一身边蹲下,仔细地检查起来。
片刻后,她眉头稍展,嘴边流出了一丝笑容,颔首道:“他是中了毒,不过毒性不算太
烈,我能治好他,不会有性命危险。”
众人一听,都松了口气,紧张的面颊顿时松弛了许多。
泰裕转头望去,突然发现斩风拖着杜成雨的双脚向草丛拖去,大惊失色,连声唤道:“
快放下,有毒。”
“让他入土为安吧!”看到杜成雨的尸体,斩风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只怕也没有人会
帮忙收殓,因此心中有一种冲动,想葬了杜成雨。
流千雪心地善良,见他的义行心里大为感动,发现他冰冷的面颊下,并不是冰冷的心,
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那个残杀道官的人怎会如此善良?但正是那个银面人舍生救了
她。
但银面人已经葬身火海,又怎么可能复生呢?也许,只是一个气质相同的人。
她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但每次想到银面人,心里却总是有一丝奇妙的牵挂。
泰裕六人更是大为感动,虽然是同僚,但毕竟不是亲人,而且尸体又有剧毒,所以没有
人敢冒险安葬杜成雨,但看着斩风的举动,心里都感到惭愧。
“我帮你。”泰裕再也忍不住,急步走过去想帮忙。
“不必了,我一个人就行。”斩风在山道旁的草地上找到一处凹地,一个人把尸体拖过
去埋好,最后还找了一块木牌,插在土堆之上。
流千雪的治疗术极为高明,很快就处理好鸣一的伤势,心中担心斩风中毒,立即走了过
来,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斩风摇了摇头,眼睛依然望着小小的坟堆和木碑,他原本打算用冥引术将杜
成雨引到冥界去,但身边有一名道官,所以他放弃了。
“让我看看吧!”流千雪没有顾忌男女之别,亲切地抓住了他的手,忽然神情一呆,惊
讶地望着斩风。
“这手……”
“怎么了?”斩风一直担心她能认出自己的身分,却见她抓着自己的手摸来摸去,还不
时地用眼睛瞟自己,像是又察觉到甚么,心中难安,暗暗嘀咕道:“难道她查到了甚么?
”
流千雪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微笑道:“真是奇怪,居然一点中毒的现象也没有,真是福
缘深厚啊!”
斩风紧绷的身躯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软了下来,神情也轻松许多,他顾左右而言他
地道:“没事就好,鸣一没事吧?”
“只要好好休息,就不会有大碍。”
泰裕走上来拍着斩风的肩头,赞道:“好兄弟,想不到你如此仁义,竟冒着中毒的危险
葬了小杜。”
“安葬后会舒服一些吧。”斩风望土地上的小木牌,轻轻地呢喃着。
“是啊,死有所安,应该是最后的愿望。”流千雪理会似的点点头。
泰裕听不懂,茫然地望着两人。
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众人抬头一看,发现天空飞来一只白色纸鹤,硕大无
比,背上还坐着一名道官,不禁暗暗称奇。
这只纸鹤,不是那天的……斩风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子,便是他摔下山崖当日出现的
驾鹤之人,眼角细细地打量着他,神情却保持着原有的平静。
第三章鹰崖会谈“尤牙道师,你怎么来了?”流千雪朝着鹤背上的人嫣然一笑。
尤牙跃下鹤背,用怀疑的目光扫了斩风等人一眼,问道:“千雪道师,这些是甚么人?
”
“他们是刑察司的人。”
“哦,原来是京城来的人官差。”尤牙阅历比流千雪要丰富了千倍以上,所以一听就明
白,这些人来到长山城必然有目的,因此毫无避忌地问道:“你们是为青云阁而来吗?”
泰裕大为后悔,进城之后没有找官衙,就是为了隐藏行踪,刚才鸣一在小酒馆一时说漏
了嘴,没想到流千雪的记性这么好,还被尤牙一语道破了目的,顿时感到极为难堪,支吾
了半晌才应道:“我们是来查一件杀官的案子,也许是青云阁所为,也许不是。”
尤牙看着他微微一笑,傲然道:“你们也用不着隐瞒,我是禁区副总管,知道不少事情
,不过你们的事我不管,只要你们别妨碍我们的事就行。”
尤牙的语气中傲气十足,完全没有将刑察司放在眼里。
斩风冷冷地扫视着那张高傲的脸,心中充满了厌恶。
泰裕七人虽然义愤填膺,但道官的地位和力量,并不是他们所能对抗的,只能忍气吞声
,默然不语。
尤牙不屑地撇了撇嘴,轻笑道:“凭你们这几个癈物,只怕连人都见不到,我劝你们还
是早点离山,不然后果自负。”
泰裕怕激怒尤牙,陪着笑脸抢先道:“是,是,您是道师,地位远远在我们之上,我们
绝对不敢坏您的大事。”
尤牙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你们查到了甚么?”
泰裕摊开双手苦笑道:“山区太大,林子又深,我们这些人没甚么本事,只能在山中乱
窜,所以甚么也没有查到。”
尤牙有些失望,不愿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于是看着流千雪问道:“千雪道师,你怎么
出来了,不是陪在总管大人的身边处理事情吗?”
流千雪嫣然笑道:“没甚么事可做,所以我出来看看,不会妨碍你们。”
尤牙沉声道:“青云阁素来与我们为敌,这些人心狠手辣,阴险狡诈,随时都会暗算我
们,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你的阅历太浅,还是小心为上,快点回去吧,我先走一步。”说
罢,驾着纸鹤扬风而去。
目送身影消失,泰裕等人都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斩风依然冷眼相向,与流千雪相比,这些道官都显得傲慢无礼,一副天下唯我的样子,
任谁看了都会感到深深的不悦,何况是他。
流千雪感觉异常的气氛,微微一叹,歉然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匆匆地离去了。
只有望着她,斩风心中对道官的怨恨,才能得到稍稍的缓解,心中的冷漠也减弱了一些
,这种感觉却让他感到有些迷惘,忽然觉得有些害怕见她,因为他不愿意看见报仇欲望被
弱化。
泰裕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眼下被道官猜疑,必须加快速度把事情办完,否则一旦道官向
青云阁发起了进攻,刑察司就再也没有下手的地方了。
然而,望着进无可进的密林,却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
“如今明知大门在此,却不能进去,实在是窝囊。”
由于死了一个同僚,几人的心情都不太好,张谷捶着地面,满脸忿恨地叫道:“不如放
火烧了这片林子,看他们还出不出来。”
“不行,树林太密,一旦着火会迅速扩张,我们无法控制,而且不但冒犯了青云阁,还
会引起道官的注意,百害而无一利。”泰裕担心青云阁把他们也当成了敌人,而己方却要
抢先会见青云阁,所有的埋伏,都会对他们造成极大的威胁,也许还会有人像杜成雨一样
客死异乡。
鱼源怒气冲冲地道:“不放火,我们迟早都会像小杜一样死于非命,这片该死的林子,
不如劈开条路进去。”
泰裕默然地望着情绪突然高涨的手下,心中不安,他们都看到可以预见的危险,因此被
震慑了,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愤怒而又担心,只是这些年的暗探生涯,他不止一次地经历
危险。何况现在身负重责,更不容许他有任何情绪化的举动。
“只有这一个入口吗?”他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鸣一问道。
“不知道,不过即使有其他的入口,一定也布置了其他的埋伏,结果只怕还是一样。”
鸣一心有余悸地望着青藤,手虽然在慢慢地消肿,但却依然很痛。
泰裕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沉吟道:“本以为只是小事一件,没想到道官在这个时候出现
,完全打乱了我们的部署,问题是,我要抢他们之前见到藏剑,所以青云阁的一切布置,
都会对我们造成严重的威胁,大家要小心啊!”
鱼源道:“不如回凌关去见大人,事情发生突变,也许大人有别的打算。”
泰裕也觉得事态严重,需要上级的指挥才能更好的行动,然而无功而返,恐怕会受到责
罚,因此有些犹豫。
“老泰,刑察司到底是不是衙门?”斩风一直都不明白,刑察司为甚么寻找青云阁,只
知道刑察司是密探一类的机构,事到如今,也不能不问了。
“刑察司是密探机构,专门打听消息,现任掌判是左明大人的妹婿冬浩之,所以我们算
是左明大人的嫡系势力。”
“是他!”
斩风听到左明这个名字微微一楞,当时风氏一门在位的时候,左明凭借着家族势力,年
纪轻轻就登上了相位,名动四海,权倾一时,是当时最杰出的人物,而且多次前去风家拜
访。
因此,少年时的斩风曾经多次见过左明,脑海中依然能想起那位英姿勃发的年轻权臣。
“我们是左明一派吗?”
“不错,我们为左大人效劳,希望助左大人夺回失去的势力。”
斩风暗暗嘀咕:“原来刑察司是左明的势力,看来我的选择没错。”
泰裕见他站着发呆,以为他不明白,继续解释道:“你不在京城,也许不清楚,现在朱
雀国内掌权的分别有三股势力。道官势力的领袖道仙戟布、旧势力的领袖左明大人,还有
一个是在将军中地位最崇高的镇北将军蓝耀。
“其中以戟布的道官势力最盛,左大人次之,蓝耀只能影响一半军力,势力最小,再加
上在野的四大叛党,朱雀国内的势力划分大至如此。”
经过一番分析,斩风完全明白了朱雀内的势力分布,这对他的计画很重要,要为冥界建
立立足点十分困难,如何运作,将会是其中的关键。
冥门大界在道官势力强盛的朱雀国境内,而且还被划入了禁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借
别的势力赶走道官,使禁区脱离道官的控制,才能让冥人从容地出入人界,而左明也许正
是最好的人选,如果能帮他击退道官,也就等于是在帮自己。
想到此处,他终于决定了,左明掌握中的刑察司,将是他的第一个落脚点。
斩风转头望着满脸失望的同僚,心道:“如果要顺利进入,眼前的问题就一定要解决,
然而左明要找青云阁干甚么呢?他既然没有通知道官,也就是说与道官之间并没有联系。
”
难道是左明想吸纳青云阁的势力,与道官的势力抗冲?
“这个鬼地方,还是早点离开吧。”鸣一虽然想立功,但吃了一次大亏,还差点丢了小
命,现在只想着尽快把事情办好,摆脱这个危险重重的小山城。
他的话无疑代表了其他几个人的心声,这次夹在逆党和道官之间,要找到平衡点却又不
得罪两方,难度极大,他们宁愿光明正大的应战,也不愿意在情况不明的环境之中工作。
当然,最主要的威胁还是来自于道官,一旦让他们知道刑察司与青云阁暗通,从此都没
好日子过。
也许是听到了他的唠叨,坚不透风的树林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并不是在下方,而是在
三丈高的树冠下层,随之而来的,却是令泰裕等人瞠目结舌的箭雨。
黑色的羽箭带着强大的破空之声,如同一张黑色的大网,罩向八人。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措手不及的人们根本无从反应,眼见锐利的箭尖扑面而来,只能闭
着眼睛等死。
就在此时,天空又洒下了另一场雨,迷迷蒙蒙,如梦似幻,仿佛凄美动人的春雨突然而
至,紧张的气氛,在这烟雨蒙胧之中化去了。
然而,在烟雨的边缘,两声惨叫还是破坏了完美的画面,黄弹和姚平乐离斩风太远,来
不及躲入烟雨的扇形攻击面中,因此无法躲过致命的攻击,身中数箭,双双倒地身亡。
“黄弹!姚平乐!”望着被射成刺猥的两名手下,泰裕的眼睛染满血丝,红得像火烧,
紧咬着的牙齿,发出了嘶嘶的磨擦声。
挡在他们之间的正是斩风,虽然烟雨可以进行大范围的攻击,但是距离有限,望着横死
的同僚,他满腹怒火。
泰裕站着发呆,长长地吸了口气,忽然冲向树林。
“老泰别去。”鸣一惊得大叫。
泰裕没有理会,径自奔至林边,朝着树冠的开口高声嚷道:“刑察司司察泰裕,奉左明
左大人之命,有事求见藏剑阁主。”
林子中的确有人监视,从杜成雨身亡到尤牙离开,一直有人在通道上方的孔内监视,看
得清清楚楚,他们一直都以为斩风等八人是道官派来的探子,害怕他们找到打开入口的方
法,然后发起大规模进攻,此时听了这番话都露出惊讶之色,纷纷转头盯着主持大局的副
阁主邢古。
邢古也是大吃一惊,此时才知道这群人不是道官派来,心中有些后悔,暗暗沉思了片刻
,立即穿过长长的林间通道,又钻过几个林子,来到了巨齿山西侧的一段山壁上,一座借
着山洞为主体而修建的大寨就藏在这里。
外面有藏密的树林遮掩,无论是从上还是从外都看不到寨子,此处正是当日斩风发现青
烟的地方。
寨中大厅内,藏剑、弓弛和柳星等人正在坐着闲聊,见邢古匆匆赶到,都有些惊讶。
“老邢,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邢古皱着眉头禀道:“阁主,事情有些变化,所以特来禀告。”
藏剑脸色一沉,催问道:“出了甚么事?”
“昨天晚上吵着要住客栈的那群人,原来是刑察司的探子,他们想求见阁主,今天找到
了林口,说是有要事商议。”
“刑察司!”弓弛笑了笑,转头朝藏剑道:“想不到左明居然也插上一腿,看来小小的
长山城大受瞩目呀!”
“刑察司?”藏剑皱着眉头,转头望向着柳星。
“刑察司是朝中的小衙门,衙门虽小,但权力不小,算是皇家暗探,专察官员;掌握了
这个小衙门就是权势的象征,如果真是刑察司派来的探子,说明与道官无关。
“因为刑察司现在掌握在左明手里,左明与道仙戟布虽然都是权臣,但他被戟布排挤,
失去了不少权势,不可能合作。”
“原来如此!”藏剑想了想又问道:“刑察司想见我似乎有些古怪,莫非这里面有诈?
”
邢古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像,他们曾在西南的入口处与道官相遇,明明知道入口,却
没有告诉道官,可见他们别有私心。”
柳星站了起来,侃侃而道:“藏剑阁主,依我看不必太担心。”
“柳老有何高见?”
“如今虽然道官得势,但权力分为三系,道官一系,军队一系,还有旧的官员一系,左
明在道官没有得势之前,是权倾一时的厉害角色,只因老皇帝逝世,加上道官的崛起,这
才被迫放出了权力,但他现在还是旧官体系的代表人物,手中依然有些权力,绝不甘于在
道官的势力之下生存,拉拢我们去对付道官,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藏剑若有所悟,点头道:“柳老的才识果然不凡,我以为道官已经控制了朱雀朝廷,没
想到其中还有派系之分。”
“自从风氏一族消失之后,军队一系有大半落入了道官的手中,余下的小半都是守在偏
远边界的军队,所以左明打我们的主意,未必是要对付我们,对他而言,我们这些与道官
为敌的人只是他的助力,而不是敌人。”
藏剑微微一楞,沉吟片刻,又问:“难道,他想与我们联手对抗道官?”
“正如邢副阁主所说,既然他们没有通知道官,一定是另有所图,依我看可以见一见。
”
藏剑点了点头,沉吟道:“只要对青云阁有利,当然可以见面,只是现在情况危险,总
寨位置必须保密,绝对不能在这里见他们。”
邢古提议道:“不如去鹰嘴崖,那里有间小屋,可以用来谈事情,而且那两个小子都去
过鹰嘴崖,所以那里是最好的地方。”
藏剑点头道:“老邢,这事你去办,要让他们无所准备,这样才安全。”
“是。”
初夜时分,鹰嘴崖前明月高挂,银白色的月亮,皎皎地洒在清冷的山口上,泛起粼粼白
光,映衬着夜的寒凉。
山风卷起,呼呼的风声仿佛是山岭在咆哮,张扬着它的神秘和清冷。
通往鹰嘴崖的羊肠小道上,一群身影披着月光静静走着,所表现出来的低沉,与四周的
环境相互辉映,添上了一丝肃杀的气氛。经过了邢古的道歉以及泰裕的劝说,众人的愤怒
被转嫁到道官的头上,毕竟一切都是因为他们而起。
邢古望着六个身影,心中十分歉疚,毕竟青云阁和刑察司没有任何恩怨,却因为道官的
出现,而使对方失去了三个人。
“不必介意,他们因公殉职,死得其所。”泰裕在伤感中有些宽慰。
斩风死过一次,也知道转生堂的存在,对于生死看得更透彻,因此并没有太伤感,只是
觉得可惜。
踏上山崖,只见石屋内外灯火通明,十几名彪形大汉举着火把站在门口,山风呼呼,吹
得火苗乱闪。
“原来这里就是青云阁的牢狱所在,的确与众不同。”
泰裕走到崖边探头看了一眼,山下一片漆黑,阴森森、凄冷冷,顿时觉得心跳加速,目
眩眼晕,赞叹道:“你们两个居然都能平安离开,真是奇迹呀。”
“是啊!”藏剑走出小屋,望着斩风淡淡一笑,道:“他们是头一批从我的牢洞中逃走
的人,我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泰裕借着火光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气宇轩昂,长相不凡,隐隐有一方霸者的威势,知道
他必然就是青云阁的头号人物藏剑,恭敬地行了一礼,正色道:“我是刑察司司察泰裕,
奉我们冬大人之命,特来拜会阁主。”
藏剑淡淡扫视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动他的身后,最后落在斩风身上,昨夜虽然没有真
正动手,但紧张的局面记忆犹新,对于他的身分也依然有所顾忌,问:“你到底是甚么身
分?”
泰裕见藏剑没有理他,却先问起了斩风的身分,大为惊讶,插嘴道:“他是刑察司的人
,阁主有问题吗?”
“真是刑察司的人?”带有强烈压迫感的眼神,紧紧地锁在斩风的眼睛上。
“是!”情况与昨夜大不一样,所以斩风没有还以颜色,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藏剑笑道:“小小的刑察司暗探竟敢动手打道官,我倒是头一次见到,你的胆子不小啊
!”
“打……打道官!”泰裕和鸣一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他要打我,我就相陪,合情合理,何况今天三位同僚死在这里,这笔债迟早要还。”
斩风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反而语带双关,似乎是在暗指藏剑必须为今日的事负责。
藏剑看了看邢古,淡淡一笑,便不再追问。
鸣一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惊问道:“兄弟,你真的动手打了道官?”
斩风指了指不远处的悬崖,淡淡地道:“连悬崖我都敢跳,何况是那种小事。”
“悬崖!”
这一次的惊呼,来自藏剑和青云阁的弟子,直到此时,他们才真正明白斩风如何摆脱牢
狱,每个人都知道山洞到地面有多高,任谁也不会想到用跳崖来逃脱关押。
但斩风却是活生生的例子,这种情况闻所未闻,着实令他们的心灵为之震撼。
斩风不喜欢这种受人注意的感觉,所以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啸,像是
一阵阵的乱鼓声,激荡着他的胸怀。
过了很久藏剑才从惊愕中清醒,深深地看着他。
这个青年的一言一行,无不出人意表,就连他的来历和身分也是疑云重重,怀疑不但没
有因为刑察司暗探的出现而减少,反而更强烈了。
斩风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睁开眼睛,立时接触到藏剑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似乎是要看透
心扉的眼光,于是用淡漠的目光回望着他。
“阁主,我们还是谈正事吧。”泰裕率先打破了僵局。
“请进屋说。”藏剑不想再与斩风争斗,收回目光,转身向石屋走去。
“谢阁主。”泰裕拱了拱手,带着七人随他进入石屋。
石屋四四方方,内部摆设很简单,由于山上很冷,因此中央放着一个铁制的火炉,火炉
左侧是一张桌子,右侧贴着墙壁有两张床,其他的空间还放着一些器具,除此之外,别无
他物。
“不知道刑察司找我,有甚么事?”藏剑开门见山地问道。
泰裕换上了一副笑脸,拱手道:“左明大人知道阁主是当世英雄,想亲自会一会阁主,
不知阁主意下如何。”
藏剑暗暗点头,赞叹着柳星的猜测的确没有错。
“左大人想见我,莫不是也想围剿我请功?”他有意挑拨了一句。
斩风深深地看了藏剑一眼,从藏剑的身上,他找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口才和谈判能力
是最欠缺的,但这都是性格使然,一时间也无法改变。
泰裕连忙摆手辩解道:“不是,我们绝对没有与青云阁对敌的意思,否则我们早就通知
道官了,何必跑这么远,如今左大人已到山外的凌关,正等着我们的消息,只要阁主定下
时间、地点,大人便立即上山。”
藏剑微微有些吃惊,左明的行动居然如此迅捷,可见他胸有成竹,似乎早就料到刑察司
的人能找到自己,而且可以成功的安排会面。
然而,他的心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疑惑,脸色一沉,问道:“是谁告诉你们青云阁在长
山城的?”
泰裕面有难色,犹豫了半晌,为难地说道:“消息是左大人自己得到的,后来给了我们
,所以我们不清楚是甚么人传递的消息,只听说是有人密报。”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藏剑的耳中却如同雷滚九天,惊澜万丈,整个人被震了起来,原本
冷傲的表情变得十分阴沉,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嘎吱作响,眼神中除了冷意,还有杀意和
愤怒。
他一直觉得青云阁里都是忠肝义胆的兄弟,一起与道官势力进行对抗,这一消息无疑是
对这种信任感最强烈的冲击,怎能不感到心寒和沮丧。
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意从心底涌出,站着发楞了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屋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在座的人见他神色极冷,都噤若寒蝉,青云阁的弟子更是感到
担心,却没有人敢劝。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风声从崖外传来,打破了屋内的宁静,紧接着一个身影慌慌张
张地冲进了屋子,惊慌失措地叫道:“阁主,大事不好了,一名道官坐着纸鹤闯进了寨子
。”
藏剑勃然变色,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沉着脸喝问道:“说清楚一点!”
这名弟子边喘边道:“一名道官突然从天而降,还用火把把寨外的树林点着了,后来那
道官守在火边,不少救火的人被他打伤。”
“该死的道官!”藏剑的心情原本就不悦,一听总寨被攻,怒火像火山般喷了出来,脸
气得通红,咆哮着吼了一声,烈风似地冲了出去,跳上门外的马,扬鞭就走。
“阁主,等等我!”邢古也急急忙忙奔出了小屋,一瞬间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直到两人消失,人们才反应过来,青云阁的弟子除了两个留守之外,其他的也都急忙地
往总寨赶去,只有两名弟子留守。
泰裕等人遇到这种变故,不禁面面相觑,大叹运气不佳。
斩风拉着一名留下的青云阁弟子,小声问道:“总寨在哪里?”
青云阁弟子惊魂未定,随口应道:“小石山。”
斩风猛地想起那一束淡淡的青烟,心中暗道:“果然在那里,那段山壁面向西侧,不会
有人经过,的确十分隐蔽。”
青云阁弟子忽然察觉到自己说漏嘴了,吓得面如土色,呆呆地看着他,一脸哀求。
“放心吧,我不会乱说。”
斩风朝他点头示意,然后走出了屋子,望着漆黑的山路摇了摇头,又回到屋中。
泰裕神色十分凝重,看了众人一眼,问道:“道官总于找到了青云阁的总寨,火拼很快
就要开始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
目光霎时聚凝在了斩风的身上。
“兄弟,道官下手了,我们的事恐怕无法成功。”
斩风估算坐纸鹤来的道官应该就是尤牙道师,而报信的人说只有一名道官,可见其他的
道官并没有跟来,青云阁既然一直与道官势力对抗,力量应该不弱,对付一个道官,也不
可能全军覆没。
“去和留没甚么分别,不过万一青云阁胜了,机会就会白白错失了。”
斩风淡淡的一句,坚定了众人的决心,的确,回去与留下对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分别,然
而留下就代表对青云阁的诚意,是完成任务所需要的重要因素。
等待很漫长,门外山风随着黑夜的降临越来越猛,气温也越来越低,留守的青云阁弟子
点起了炭火,室内变得暖和了许多。
碍于有对方的人在场,屋内的人都不敢多说话,深怕走露了消息,只有鸣一嘻嘻哈哈的
说个不停。
第四章惊见仙人见众人都睡了,斩风一个人离开了小屋,来到鹰嘴崖的顶端,迎着寒冷
刺骨的烈风坐下。
漆黑的夜幕挂着一轮皎月,洁白的月华如一层薄纱,罩在苍茫的山岭上,依依青山仿佛
是夜的娇躯,在月光的轻抚下显得蒙胧而迷人。
呼呼的山风刮过,就像是撩人的手,掀起罩着大地的薄纱。
身处的环境使他想起了当初修炼时的景象,一切都很相似,只是天上缺少了妖异的紫光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银钩。
“人界的力量……人界的月亮,会不会也像是冥月一样可以利用呢?”
怀着疑惑和期盼,他开始尝试着对人界力量的试探。
心神之中,蓝和紫两个力量依然在成长着,没有了冥日和冥月的刺激,速度似乎减慢了
许多,斩风可以明显得感觉到心神上的两团力量,两者兼容并蓄,并没有造成任何的冲突
,却也没有融合一体,只是单独的成长着。
沐浴在银雨般的月亮之中,他开始抽离自己,以往的经历,使他很轻易地控制住自己的
心神,如同一张硕大的猎网,将月华的力量尽收心中。
修炼很顺利,与冥月那狐狸般狡猾的紫光相比,人界的月亮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白兔,
没有任何的挣扎,乖乖地任由心神束缚,温和的几乎让人舍不得碰它。
但它似乎太温顺了,柔得就像一团棉花,没有一丝力量的张扬,无论多少月华被束縳,
都无法在心神中种下新的力量种子。
斩风很失望,虽然明白要得到新的力量并不容易,但现实中却迫切地需要一种新力量来
代替冥术。
因此,他尝试了一次又一次,不断地失望,不断地尝试。
银色的光芒虽然是力量的凝合,却也是力量完全的释放,所以月光内不包含任何的力量
,即使束縳住再多月光,也是无济于事。
烈风刮得衣服哗哗乱响,他心里也像纵情的山风一样凌乱,虽然拥有两种力量,但除了
使用冥武技和冥术外毫无用处,而人界的日月力量尽释,同样毫无用处。
到底有甚么力量可以随便使用,又能与道术抗衡呢?
难道人界的力量需要用人界的方式?抑或是只有人界的人才能使用?
如果是这样,那么唯一提升的力量的方法就只有回到冥界,只是……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容许他回到冥界,也不相信人界只有道术这一种
操纵力量的方式。
难道是方法错了?
“方法……”他忽然觉得想到甚么,喃喃地嘀咕了起来。
轰隆!鹰嘴崖突然震动了一下。
斩风猛地回头望去,赫然发现,石屋像是被某种力量击中了,正熊熊燃烧着,不禁大吃
一惊,猛地站了起来,眼角忽然瞥见上方有人,抬头一看,却是尤牙坐着纸鹤,正得意洋
洋地放声大笑。
“想不到这里也有据点,哈哈,那群蠢货,虽然有些本事,可惜不会飞。”
望着大火吞噬的石屋,斩风的心中只有两个字——愤怒。
愤怒如烈焰般灼烧他的情绪,几乎连肺都要挤炸了,他二话不说,提着刀就往尤牙奔去
。
听到脚步声,尤牙有些惊讶,低头望了一眼下方,发现有人影冲来,但是因为天色较黑
,一时之间无法看清斩风的面貌。
他并不在乎,轻轻一笑道:“原来还有一个,正好捉个活人回去。”说着,他竟然跳下
了纸鹤,想正面击败这个不起眼的对手。
他实在是太大意了,如果稳坐在纸鹤之上,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因为斩风最大的缺陷
就是不能飞,他却舍长求短,将自己暴露在斩风近似疯狂的攻击之下,命运如何,可想而
知。
斩风真的动怒了,因此施展的不只是冥武技,而是冥术,两道紫电般妖异的光芒,突然
从他眼中射出,深深地插入了尤牙的眼睛,直至心灵深处。
冷嗖嗖的寒光从他手上泼洒出去,直指尤牙。
倾刻间,刀光悄然无息地没入了他的身躯,尤牙连一丝反应也没有,仿佛刺中的不是血
肉之躯。
石屋的大火霹啪乱响,在呼呼在山风下,越烧越旺,映衬着满身血流如注的尤牙。
尤牙忽然笑了,笑得很安详,脸上居然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似乎身躯已不再属于他,
又好像在享受着极度的快乐,似乎是在告诉对方,“来吧,请杀我吧。”
怒潮中的斩风突然呆住了,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尤牙,对方的反应的确是令人出乎意料,
即使在掌山上的时候,紫月之瞳也似乎没有出现过这种威力。
刚才的一击,仿佛是被甚么力量刺激了似的,发挥出奇效。
这是怎么回事?反应太奇怪了!
忽然,脑子里浮现出冥皇的警告,紫月之瞳是一种极其强大的诱心力,虽然没有前人使
用过的纪录,然而那种诱人寻死的幻觉太残酷了,造成的后果可大可小,甚至可能无法控
制。
冥皇没有真正使用过冥月的力量,但凭着对力量的感应,紫月之瞳是一种极阴险的力量
,对使用者或是被攻击者,都是一种极大的挑战。
“太奇妙了!”他情不自禁地惊叹着。
尤牙软软地垂着脑袋,丝毫不敢再看对方,刚才那道紫光引发了他求死的心,仿佛死才
是一切的解脱,也是最美好的事情,因此他竟然一动不动,硬生生地承受了所有的攻击。
那是幻觉吗?为甚么我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他的回忆似乎有所缺陷,如梦似幻的紫色光芒就像天上划过的流星,一闪而逝,只能留
下蒙胧的回忆。
就在此时,夜空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刀又动了。
一声清脆的鹤鸣在山崖上响起,如同仙乐般清鸣悦耳,使人听了心旷神怡。
火光之中,一只洁白如雪的仙鹤掠过崖面,在两人的上空停了下来。
难道是……
斩风脸色大变,右手不由自主地捂着胸口,心脏急促的跳动感,一下一下地传到掌心。
这声鹤鸣对他来说再熟悉也不过了,与郭真的那只仙鹤一模一样。
“仙人!”
尤牙沙哑无力地惊呼,证实了他的猜测,心念急转,忽然横刀在前,左手抹着刀上的鲜
血涂在脸上,然而缓缓地抬起了头。
明月之下,果然有一只神俊的仙鹤,仙鹤上坐着一名男子,因为月光从他背后照来,所
以只能看到身形,看不清真面目。
仙人似乎年纪不大,但气势不凡,缕缕白色的仙气绕着他和坐骑,最特别的是他手上有
一杆银灿灿的长戟,戟身上盘着一只火红色的盘龙,小戟画枝上却是一条火红色的凤凰,
而戟尖则像是凤嘴喷出的火焰。
斩风第一次见到这种形象的仙人,与外表文雅的郭真和申豹差别极大,像是一名仙界战
士,不禁有些好奇。这是他第一次在人界见到仙人,终于确认仙界的确派了仙人来驻守人
界。
鹤背上的仙人看了看大火熊熊的石屋,又看了看满身鲜血的尤牙,眼光中多了一层不悦
,对象自然是拿着兵器的斩风。
“可恶的贼子,被我撞上,算你运气不好。”仙人手持长戟,一脸正气,指着斩风大声
怒骂道。
斩风不想解释,也不愿意解释,只是冷眼相向。
鹤背的仙人见他不理不睬,勃然震怒,驾着仙鹤移到斩风的面前。
斩风这时才看清这位仙人,发现他竟是一个年龄与他相若的青年,修长身影,面若冠玉
,眉若横剑,一头清爽的短发,再加上飘在身边的仙气,看上去显得英朗不凡,令人见之
难忘。他有着春日般的儒雅,夏日般的夺目,秋日般的清爽,冬日般的英朗,让人只看一
眼,就不由自主地记下了他的容貌和气质。
好出众的人品啊!
面对如此出类拔萃的外表,斩风微微地感到吃惊,心里似乎有点明白,为甚么仙人在人
界会有如此崇高的地位,不只是当年拯救人界的恩惠,仙人那高雅而又亲切的气质,似乎
也是他们成功的因素之一,至少面前这位仙人,就是代表性的人物。
青年仙人并不像郭真那样飞扬跋扈,也不像申豹那样目中无人,而是满脸正气,目不斜
视,虽然微微有一丝傲气,却并不令人讨厌,反而凭添了一丝豪气。
尤牙惊喜地看着他,想向他求助,却因血流的太多,脑子一晕,栽倒在地上。
青年仙人看着倒地的尤牙,脸色因为怒气而渐渐地变红,明亮的眼睛中射出了一丝厉色
,扫视着斩风染满鲜血的脸,质问道:“是你干的?”
事到如今,斩风也无所畏惧,提着刀径自往尤牙走去,丝毫没有理会青年仙人的存在。
“站住!”青年仙人脸色更沉,手中的长戟轻轻一挥,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是仙人,不会不知道四界和议吧!”
“四界和议!”
斩风声音不大,语气也很平淡,青年仙人听在耳中却像是一阵烈风,将他的怒火硬生生
地压了下去,脸上露出了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的神色。
斩风见他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怒火,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四界和议是仙界自己定的
,如何也不可能自打嘴巴,否则也不会出现道士和道官这些新的势力,代替他们来控制人
界。
他提刀拨开长戟,而刀尖刚触到戟尖时,整把刀仿佛遇到了炼炉,突然间熔化成铁水,
浇铸在地面。
青年仙人忽然颤了颤手中的长戟,戟尖的火色凤凰,竟然化成一团火光飞了出来,舞动
在夜空之下,烈火化成的红色长翎,红艳艳的火色巨翅,意态万象,格外耀眼,炽热感将
夜的清冷一扫而空,仿佛太阳一般,照射着整个山崖。
斩风用四界和议阻止他出手,突见火凤飞出,神情立时紧绷了起来,准备随时应战,他
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先动手,否则只会给了对手堂而皇之的攻击理由。
青年仙人没有丝毫停止战斗的打算,火凤凰在他的操纵下,向着鹰嘴崖中段的平地上俯
冲而下。
轰隆——霎时间山崩地裂,坚若盘石的鹰嘴崖突然消失,因为鹰嘴的部分被火凤凰的一
击之力从中断开,沿着山壁坠落在山脚之下。
这就是仙术真正的力量吗?望着犬牙形的断崖,斩风不能不为之动容,这种气势磅礡的
威力,正如仙界一般夺目耀眼,令人望而生畏。
“即使是四界和议,也不能阻止我救人!”青年仙人甩出了一道白气,卷住昏迷中的尤
牙,把他送上鹤背,接着也跳了上去,冷冷地看了斩风一眼,然后扬风而去。
“仙人……果然不凡,不过,我绝对不能输给你们!”斩风望着消失在黑夜中的仙鹤,
心中忽然燃起了强盛的斗志。
断崖处又传来一阵山石滚落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响亮。
他走到断崖边,低头望着漆黑的深渊,心中开始衡量着自己的力量,他所擅长的是对人
的攻击,无论是所学的冥武技还是冥术,攻击点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人。
然而,看着火凤凰造成的结果,他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对敌人身躯的攻击力虽然不弱,
但面对可以远程攻击的仙人时,攻击力就会受到限制,甚至无法施展,正如在迎仙崖对战
申豹一样,由于距离过远,使得紫月之瞳和冥神之瞳,都无法形成有效的攻击。
看来,要学的还很多!仙人的确不容小觑,只可惜冥术的典籍只剩下冥神之眼和冥引术
,否则也不会捉襟见肘。
微凉的山风拂动衣角,也带动了斩风的沉思:“要是能随心所欲地使用外面的力量就好
了,可惜心神只在体内。”他抬起右手,感受到风从手上掠动,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丝感
叹。
“斩风!”
斩风倏地一楞,回头望去,赫然发现鸣一和泰裕等人的身影,不禁又惊又喜,连忙迎了
上去。
“你没事吧?”鸣一一把拉住他,上下打量了几眼,惊奇地发现他除了脸部有血渍外,
几乎毫发无伤。
“没事,你怎么会……”
“我们几个睡不着,肚子又饿,所以想进林子打点野兽,刚才见你一个坐在崖边,像是
在练功,所以没有打扰你,没想到刚走不久,就听到一声巨响,回头再看,石屋已经烧着
了,后来又是一阵山崩似的震动,我们不敢回来,就在山间的林子里躲了一阵。”
泰裕望着火势渐弱的石屋,依然心有余悸。
山间又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转头望去,只见藏剑领着一群人飞奔
上山,突然发出了一阵哗然之声。
“这是怎么回事?”藏剑满脸怒气地冲到斩风等人面前,指着倒塌的石屋大声问道。
泰裕一脸无辜地道:“我们受到攻击,幸好命大。”
“攻击?”藏剑脸色极沉,跃下马背静静地走到石屋前。
“啊——这鹰嘴崖怎么会变这样?”鸣一忽然惊叫了起来。
众人甩头望去,赫然发现鹰嘴崖的鹰嘴已经不存在了,只留下断崖,不禁大为震惊,一
起涌到了崖侧。
望着深渊,藏剑等人都意识到刚才发生了大事,因为这山崖似乎不可能自已断开,一定
是受了外力的作用,然而击断山崖需要何等的力量,想到此处,众人都有种说不出话的感
觉。
“阁主,这里太奇怪了!”
藏剑脸色异常的凝重,扫视了泰裕等人,喝问道:“刚才发生了甚么事?”
泰裕和鸣一不约而同的望向斩风,只有他一直留在崖上,自然看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仙人。”斩风淡淡地应了一句。
“仙……仙人!”这两个字恍若雷鸣一般,炸响在其他人的耳边,所有人都惊得面如土
色,身子仿佛被电击似的僵住了,闪动的眼光透露出了心神的波荡和颤动。
斩风见了他们的表情有些感慨,仙界的威慑力何等强大,单看这一张张又敬又畏的脸就
足以明白,连藏剑这种与道官做殊死抵抗的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
看着这些敬畏的目光,斩风可以想象到,如果有一天,仙界出面要他们与道官和解,只
怕这里所有的人都会乖乖地放下兵器,做个顺民。
想到此处,他不禁为日后的计画担心,即使推翻了道官,也可能因为仙界的一句话而功
亏一篑,因此冥界自身的强大,才是让仙界和人界接受的关键。
藏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慨叹道:“想不到连仙人也惊动了。”
“仙人怎么会突然击断山崖呢?难道是有人触怒了仙人?”
霎时间,目光又聚焦在斩风的身上,邢古看了一眼石屋,沉声问道:“难道是你毁屋杀
人,因而引起仙人大发雷霆,所以劈断了山崖?”
一言既出,所有的目光都变得一致,就连泰裕等人也有所怀疑。
面对无缘无故的指责和怀疑,斩风冷漠以对,冰雪似的眼光扫视着众人,反问道:“为
甚么不认为是仙人干的?”
“仙人?仙人怎么会做这种事?绝对不可能。”
邢古不由分说,竟然一口否绝了他的想法,而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这种
思想,已经埋藏在他的内心很久了。
其余的人神色之中都有赞同之色,似乎都有同感。
斩风感到十分惊讶,邢古的态度如此坚决,说明这种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并不是因为事
件而突然产生的想法。
一个会毫不犹豫对抗道官的人,却对于道官背后的仙界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亵渎,对
斩风而言几乎难以想象,然而眼前的现实就是如此,不容他怀疑。
难道他们不知道,道官就是仙界势力的延伸?还是……
他突然感到了一阵迷惘。
“把事情推到仙人的身上,亏你想得出来,再不说实话,别怪我不讲情面。”邢古却没
有放过他,继续向他发难,满脸怒气地大声喝斥着。
斩风本已是耐着性子解释,依他的性格,解释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本来就不情愿,此刻
见他还不依不饶,嘴里喋喋不休地质问,心中的怒火再难按捺,眼角微微一抬,冰冷的目
光在他的脸上扫视了片刻,突然伸出指着他的鼻子喝道:“信不信由你,仙人我都不惧,
何况是你。”
邢古怒色满面地回应道:“大言不惭,我劝你就乖乖地说出实情,不然要你好看!”
泰裕连忙走出来打圆场,朝着邢古拱手含笑道:“副阁主别生气,他不是那种人,一定
是有甚么误会。”
“他满脸血渍,分明是仙人惩治的结果。”
“不是他还会是谁,难不成是你们合伙干的!”
“对,他们都有嫌疑,只是没来得及逃走而已。”
怀疑和猜忌充斥在空气之中,气氛变得异常紧张,矛盾在一瞬间扩大了六倍,嫌疑犯也
从一个增加到六个,泰裕等五人,很快就感觉到众人的目光改变了。
他们突然感受到斩风刚才所承受的一切,不由得愤慨莫名。
鸣一再也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大声叫道:“你们不也杀了我们三个人吗?而且证据确凿
,不容抵赖。”
这一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将山崖上的气氛引向了爆炸的边缘,所有的人都感觉心跳在
加速,怒火在燃烧。
藏剑点了点头,脸色阴沉地道:“说得不错,我们的确是杀了你们三个人,如今你们也
杀了我们两个人,从此以后两不相欠,回去告诉左明,我青云阁不会与他合作,更不会投
到他的麾下。”
泰裕大惊失色,狠狠地瞪了鸣一一眼,一揖到地,恭敬道:“阁主不必听他胡说八道,
我是他的上司,我说了算,一切以两家的和睦为重,其他的事都好说。”
“我主意已定,送客。”藏剑根本不理会他的解释,甩头走向火场。
鸣一只是愤然说了句话,没想到竟然破坏了任务的完成,无奈而又无助的望着斩风,除
了苦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斩风其实处于一个两难的境地,如果要留在刑察司,破坏任务无疑是自断前路,然而委
屈、解释不是他的性格,而且现在他对青云阁感到极大的失望,甚至对其他的三大逆党的
感觉,也不像之前那样亲切了。
邢古冷冷地道:“还不快滚,不然,拿你们的人头来祭奠我们的兄弟。”
泰裕虽然心中不愤,然而重命在身,急得汗流浃背,揪住了斩风的衣服,问道:“老弟
,这可不是小事,快说句实话吧,事情到底是谁干的?”
斩风随手指了指地下。
泰裕回头望去,刚才藏剑站着的地方有一片白色的东西,走上去捡起来看了看,赫然发
现是一只被踩扁的小纸鹤。
“纸鹤?难道是……”
惊愕声中,斩风突然出现在邢古背后,右手如铁钳般掐住他的脖子。
“你——”
没等邢古反应过来,他退回了原位,冷冷地道:“要杀你不费吹灰之力,那两人还不值
得我动手。”
在邢古的愤怒目光注视下,斩风傲然地迎风而去。
初升的太阳如同一颗巨大的白蛋,跳出峰顶,微暖的阳光洗去了夜的清冷,一切都变得
生机盎然。
长山城外,泰裕六人骑着快马小跑而出,沿着山路往山外奔去,此刻他们的心情,正如
初升的艳阳一般,扫去清冷,迎接欢快,大家的表情都是那么轻松,嘴角不时地流露出的
笑容,也诉说着心中的喜悦。
“幸亏最后化解了误会,不然就麻烦了。”
鸣一笑吟吟地转头望着斩风,道:“藏剑这人还真不错,当面向你道歉,不愧是一方豪
杰。”
“是啊!”泰裕心有余悸地道:“真是险啊,如果不是藏剑深明大义,我们就没办法交
差了。”
鸣一见斩风丝毫不为所动,眼中还有一丝看不出的奇色,不禁有些好奇,纵马贴近他,
小声问道:“你怎么了?如果不是你指出证据,他们一定把我们当成敌人,只怕连下山都
难。”
“仙人真有那么崇高吗?”斩风迷惘地望着他。
鸣一笑道:“那是当然,仙人是大地的主宰,是人界的保护者,地位无与伦比,自然要
万分尊敬了。”
“是吗?”斩风忽然感到一阵孤独,连鸣一这种小人物都万分地崇敬仙人,与仙界对抗
无疑是一条孤独的道路,人界里的任何人都无法依靠。
鸣一忽然羡慕地叹道:“你能见到仙人,运气真好。”
斩风只觉得无奈和迷惘,无论是青云阁或是鸣一等人,即使知道杀人的是尤牙,却仍然
对仙人没丝毫的怀疑,竟然还以为是仙人惩治了尤牙,而且都是一本正经,不容外人对仙
人有任何的批评。
他忽然想起童年,年幼的他,何尝不是对仙界抱有极大的好感,因为去了冥界,又见识
到飞扬跋扈的郭真,感观才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心里暗暗嘀咕,一定将禁区的道官
全部赶走,然后再找冥人帮忙,否则,将来只怕会陷入无人可用的困境。
“以前觉得这群人只不过是草寇,成不了气候,没想到,他们的确有实力与道官对抗,
现在看来,四大逆党并不是乌合之众,左大人想拉拢他们的确不错。”
泰裕回头望向远离视野的长山城。
“左大人不怕与道官对立吗?”斩风插嘴问道。
泰裕耸了耸肩,含笑道:“这就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明白的事了。”
“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道官如果知道有人被杀,只怕会大举进攻,这小小的长山城将
会变成战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鸣一一再催促。
泰裕当然也不愿意参与道官与青云阁之间的事,点头道:“斩风兄弟,这次你立了功,
回去见到大人,我亲自正式保举你做刑察司刑探,小杜他们三个都殉职,我们这组正好缺
人。”
“嗯!”离去之际,斩风想起了流千雪,一个善良的少女,似乎不应该留在这个性命拼
杀的地方,尤其她只擅长治疗,一旦遇袭,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逃脱。
想着,他忽然摇了摇头,暗暗苦笑道:“我怎么为一个道官担心了。”
“希望那位美丽的道官不会有危险,要是战死就可惜了。”鸣一忽然喃喃地念了一句。
斩风心头一震,一阵担心不由自主地涌上了心头。
“走吧,她的生死与你无关,反正你想也是白想。”
泰裕重重地拍了鸣一一掌。
第五章夜鹰团长奔出三十里,六人下了长山,越过了一条清溪,又奔上了蜿蜒曲折的盘
山小道。
忽然间,前方传来叫声以及兵器的触碰声,一听就知道是有人在前面激斗,六人猛然勒
住了马缰。
“老泰,怎么办?”
泰裕轻喝道:“不要乱动,也许又是道官和青云阁的战斗,我们绝对不能露面,都退入
树林,等他们打完再走。斩风、鸣一,你们去看看。”
“是。”
鸣一与斩风跳下马背,沿着山道旁的树林外围窜行,绕过几个弯道,面前出现了一个山
坳,坐落在山道的右侧。
两人钻入树林,小心翼翼地透过树间的空隙张望,然而只看了一眼,就异口同声地惊呼
了起来。
“是她!”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俏影如柳的流千雪,然而此刻的流千雪,却失去了甜
美而亲切的笑容,吓得脸色惨白,惊慌失措地坐在地上。
她身旁的黄土地上鲜血淋漓,一名道官已经命丧当场,另一名道官依然在做殊死搏斗。
最令他们吃惊的却在是在半空,一个黑影没有任何坐骑,却能在天空自由翱翔,如同鬼
影般四处幻动,将余下的一名道官打得满身是血,眼见也不能活了。
周围还站着二十几个人,将山坳的出口封死,正抱着双臂站着看热闹,还不时地吶喊、
叫好。
“道官不是会遁术吗?怎么被打得如此狼狈?”鸣一忍不住低声惊呼了起来。
斩风定睛望着半空的黑影,一身黑衣,脸上也用黑纱罩着,从身形上可以看,这人是名
女子,令他惊讶的是,这女子下手却异常的凶狠,如影似幻的身子,所到之处往往带起了
一道血红色的光壁,如同一把飞舞的血刀,任何物体接近,都会被光刀卷碎。
看到了这一幕,他忽然感到一阵惊喜,这个黑衣人的力量丝毫不逊色于道术,由此可见
,人界之中除了道术,还有更多不同的力量。
但他又感到了一丝担忧,冥界似乎忽视了太多的东西,毕竟相隔了五百年,人界给他们
的印象,依然残留在以往的记忆之中,即使对于道术,也没有太高的评估。
时代变了,道术的威力何其强大,如今又出现与道术抗衡的力量,冥界想在人界平安立
足,单凭冥武技,只怕没有任何优势。
“啊——”
就在斩风沉浸在思绪之中时,一只断臂飞上了半空,鲜血喷洒的满地,紧接着道官便倒
在地上,气绝身亡了。
“斩风,他们要对付她!”鸣一紧张地扯了扯他的衣服,实力的欠缺使他丝毫不敢动弹
,只能求助于斩风。
斩风心中大震,甩头望去,只见黑衣女子从天空中跳了下来,正慢慢地向着流千雪走去
,杀气腾腾。
黑衣女子径自走到流千雪的身边,冷笑地道:“好标致的小美人,可惜你是道官,不能
不杀你。”
“我又没有惹你,为甚么要杀我?”流千雪呜咽着极力争辩,那娇柔可怜的目光任谁都
无法下手。
“嘿嘿,可惜我不是男子,不然真会心软。”黑衣女子打量了她两眼,忽然冷冷一笑,
伸出右手,掐在流千雪的咽喉处。
“放开她!”
黑衣女子微微一楞,转眼望去,一名青年手握钢刀挟持着一名手下,黑衣女子既惊又怒
,却又对他无声无息的出现,感到极为惊讶。
“放手!”其余的黑衣人将斩风团团围住,怒瞪着他。
“放人!”手上拿着死去的同伴的钢刀,斩风冷然应道。
“救我!”流千雪看到了救星,煞白的脸色微微染上一抹红色,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黑衣女子被斩风的冷傲激怒了,忽然用掐着流千雪的脖子,厉色喝道:“你敢动手,我
剐了她。”
“你可以试试。”斩风不受她的威胁,手腕轻轻一划,刀锋便在人质的脖子上留下了一
道血痕。
“混蛋!”
“放了她,不然剁了妳。”
周围的黑衣人看得怒火冲天,但不敢冒进一步,只能愤愤地瞪着斩风。
黑衣女子对于斩风强硬的态度感到十分诧异,虽然意在救人,但态度和语气上,又似乎
不在意手中道官的死活,疑惑的目光扫视着他,问道:“你不像是道官。”
“我不是。”
黑衣女子楞了楞,问道:“那你到底是甚么人?”
斩风扫了一眼流千雪,淡淡地道:“她的朋友。”
黑衣女子愕然看着流千雪,忽然若有所悟,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道:“是情人吧?
”
“不是!”流千雪满脸羞红,抢先叫了起来。
“只是朋友?”黑衣女子疑惑地看着她。
斩风神色极为不悦,不耐烦地道:“你可以杀人,我也可以杀人,不必白费时间。”
黑衣女子没想到他竟然反客为主,逼自己做出决定,仿佛是自己求他放人,不禁又气又
恼。
“我数三声,不放人的话,我先砍下他的左臂。”
斩风的无情和冷酷,着实令在场的所有人大为震撼,一起望向了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犹豫了片刻,愤恨地松开捏着流千雪脖子的手,然后转头怒喝道:“快放人。
”
“过来吧!”斩风放开了挟为人质的黑衣人,朝惊魂未定的流千雪招了招手。
流千雪从死亡边缘脱身,惊魂未定,似乎有些不相信敌人会轻易地放了自己,楞了片刻
,才拼命地跑到斩风的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深怕自己会被舍弃似的。
美丽的眸子里流露出柔弱、无助的眼神,让人既怜且爱,看得斩风神摇心曳,仿佛春风
拂柳一般。
他急忙甩了甩头,赶走脑中的胡思乱想,沉声问道:“没事吧?”
“谢谢你!”接触到那深邃的眼睛,流千雪仿佛觉得信心陡增,惊魂稍定,展颜朝他嫣
然一笑。
斩风呆了呆,随后又把目光移向黑衣女子,心头暗暗苦笑道:“我是怎么了,甚么时候
变得这么心软?黑衣女子虽然下手狠辣,却是与道官做对的人物,也算是自己人,而我却
为了救一个道官,而与他们发生冲突。”
黑衣女子见他在人单势孤的情况之下,居然守信放人,点了点头,赞赏道:“不错,算
是条汉子。”
“老大,不能放他们走,尤其是那个道官,她会泄露我们的行踪。”
黑衣女子的目光移向了躲在斩风身后的流千雪,淡淡地道:“原本可以放过她,只是事
情不只关系到我们,还关系到其他人的生死,不能轻易地放你们走,除非你胜了我。”
流千雪委屈地道:“我们无怨无仇,你为甚么要杀人?”
“无怨无仇?”黑衣女子忽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容。
“妳……”流千雪被她的异常反应惊呆了,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斩风却从中得了共鸣,从她的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所承受的东西,不由得对她感到有
些亲切,但既然出手,就没有退让的余地,更何况他不愿看着流千雪被杀。
“散开。”黑衣女子轻喝一声,然后跳上半空,在离地一丈高的空中盘膝而坐。
斩风感觉黑衣女子的威胁极大,可是流千雪就在身后,不可能使用冥术,而且也不愿意
杀掉这些与道官对抗的人。
“为甚么一定要杀来杀去?我甚么也没做,而且还救了那么多人,为甚么一定要杀我?
我不明白!”流千雪有了斩风在身前,斩风的气势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因而将心中的不
解一一道出。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斩风已经很了解这个心地善良的少女,道官的罪行绝对不会与
她有关,只不过她的身分,会使别人将其他道官的行为也算在她的头上。
“别怕。”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想起了那两夜彼此相拥的时光,鼻子里仿佛又嗅
到了那丝发香。
“嗯!”流千雪又笑了。
黑衣女子怔了怔,凝视着流千雪,冷冷地道:“道官灭我全族,我为甚么不能尽灭道官
?”
“全……族?”流千雪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双眼发直,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似
的。
“也是全族!”斩风感到了共鸣,想不到面前的这名少女与自己一样,也是全族被灭。
黑衣女子仰头望天,眼角忽然闪出一丝泪光,喃喃地道:“我能向谁去问为甚么?谁能
回答我?”
“不……不是真的……不是……”流千雪软软地靠在斩风的肩头,目光呆滞,眼泛泪光
,不知是为道官而哭,还是为了黑衣女子。
软玉贴身,幽香轻溢,斩风的心中感到无比的柔和,然而任何劝说的话都无法出口,因
为黑衣女子所说的,与他心中的恨意完全一致,只有共鸣,没有指责。
“机会只有一次,打赢我就可以走。”
斩风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问道:“你是道师,难道没有应战的道术吗?”
流千雪呆了呆,似乎突然想起自己道师的身分,喃喃地道:“对呀,我是道官,我能救
人,怎么吓得全都忘了?”
斩风轻轻地摇了摇头,小声劝道:“你不是会遁术吗?快走吧。”
流千雪却指着黑衣女子道:“她好像能看穿遁术。”
斩风大为震惊,以他的实力尚且看不透遁术,没想到黑衣女子却能找出遁行的痕迹,实
力如何,可见一斑。
“我怎么忘了救他们,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吓呆了,我不该没有反应。”流千雪抬头望
向死去的两名道官,满脸的自责和歉疚。
“你找个机会遁走吧,我缠住她。”斩风轻轻地推开她,走向了黑衣女子。
突然,一阵薄薄的绿光从后袭来,瞬间便卷住了斩风的身躯,如同为他披上了一件绿色
战袍。
斩风大为惊讶,摸了摸身子,并没感觉到任何不适,只觉得肌肤似乎被一种力量包裹着
。
流千雪走了上来,小声说道:“这是神愈术,可在短时间内自动治愈任何伤势,不过效
果时间很短,一定要速战速决。”
斩风点了点头,神色更为自信,提着刀便直往黑衣女子扑去。
黑衣女子的眼神变得异常凝重,刚才的流千雪柔弱不堪一击,所以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此刻的流千雪却截然不同,绿光虽然薄如细纱,却透着一股正气,其中一定藏着特别的效
用,不能不小心。
斩风使用的依然是花月,就连他自己也感到,这样的手段过于枯燥乏味,然而现实就是
如此,何况此时有流千雪的道术相助,就算是最普通的攻击术,也能有极大的效用。
黑衣女子也动了,竟然如影随形地随着斩风的移动而移动,仿佛完全洞察了影子的移动
。
居然又被看破了!
斩风满腹惊讶,花月第一次被看透是在迎仙崖上,但夜鸠是仙兽,拥有平常人不能拥有
的力量,所以并不足为奇,然而黑衣女子是人界的普通人,却拥有着同样的神奇能力。
但他的刀势并没有停顿,那是建立在对流千雪的信任之上。
神愈的确不同凡响,这也是流千雪年纪轻轻就能跻身道师之阶的原因,黑衣女子光刀似
的攻击,虽然抢先攻到斩风的身边,也留下了无数道伤口。
但神愈的强大治疗力,在一瞬间又将这些伤口愈合了,使所有攻击都功亏一篑。
“这是怎么回事?”黑衣女子原以为一战成功,没想到明明劈了对手十几下,却仍是毫
发未伤,心中充满震撼。
她犹豫之际,斩风却没有停歇,明晃晃的钢刀狠狠地砸了她的背上,“砰”的一声,黑
衣女子被掀上了半空,摔向了五丈外的地面。
“团长!”黑衣人们无不惊呼着冲了过去。
斩风没有再攻,拉着目瞪口呆的流千雪,冲进了山道之侧的林中。
一直奔出了二里地,斩风才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发现流千雪的目光正盯着两人相牵的
手,并闪动着怪异的光芒,他忽然想起那两个夜晚,手一直都是相牵着,心中突然紧张了
起来。
“她说的是真的吗?道官真的杀了她全家吗?”流千雪靠着小树,呢喃着问道。
“嗯!应该是吧!”斩风暗暗松了口气,却又被她的问题触动心神,转开眼眺望着树林
深处,不想用带着仇恨的眼神看她。
“可是——”流千雪忽然想起了死在掌山的五十名道官,忽然明白了,喃喃地道:“难
道他们杀死那么多道官,是为了报仇?”
斩风没有回应,脑子里想着黑衣女子,似乎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故事,家族全灭,
仅存她一人,又得到了力量,要向道官索仇。
“我的面罩!”
流千雪忽然跳了起来,满脸惊慌,目光不停地扫视着身边的土地,似乎在寻找着甚么。
斩风抬头望了她一眼,诧异地问道:“甚么事?”
“我的面罩掉了!”流千雪急得眉心紧锁,慌张地在附近的草丛中摸索着,就像是丢了
最心爱的宝贝似的。
“甚么面罩?”斩风对她激动的反应颇为惊讶。
“是一个很漂亮的银白色的面罩。”流千雪一边解释,一边忙着搜寻,额上已经是香汗
淋漓。
“银色的,那不就是……”
斩风仿佛受了电击似的,楞在当场,迷乱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流千雪的娇躯上,目瞪口呆
已不足以表示他内心的震撼,仿佛地震一般,将心中的那座冰山震得摇摇欲坠。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到底丢在哪里了?”
流千雪全神贯注地投入寻找雪银面罩,丝毫没有察觉到斩风的反应。
“唉……”斩风少有的叹息了一声,眼神从未如此柔和,轻轻地唤道:“别急,也许在
路上,也许在那个山坳处,我们慢慢找。”
“嗯!”流千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真有那么重要吗?”斩风喃喃地嘟囔着。
流千雪幽幽叹道:“人死了,火那么大,甚么也不可能留下,只有这么一件东西,想是
留个纪念,毕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有那……”说到一半,她忽然沉默了。
斩风知道她指的是冥神之眼异样蓝光,心中又是一阵颤动,深深地吸了口气,劝道:“
我们沿着路往回找吧!”
“嗯!”
山中荒芜人烟,所以走过的痕迹依稀可见,因此两人很容易就找到道路,并沿这条走过
的道路慢慢地寻找,都忘了自己还有大事要办。
虽然只有两里路,但找了几个时辰后,两人才回到山坳。
山坳中的血渍已经不见了,尸体也不见了,地面上撒上了一层黄土,似乎是被人清理过
了,四周寂静,马和包袱都不见了。
“这里也没有!”流千雪满脸失望,撅起俏嘴幽幽一叹。
“也许是被人捡走了——对了,我的同伴呢?”斩风这时才想起自己的事情,猛然抬头
,却见西沉的红日挂在山头,微微一楞。
“我还要下山,这可怎么办呀?”流千雪也意识到自己太专注于寻找面罩,以至于忘记
了下山,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既无食物,也无马匹,不禁大为苦恼,有些手足无措
。
斩风望向长山城的方向,估算了片刻,道:“马跑了几个时辰,走回去至少也要一天,
去凌关只怕更远,我看还是往回走吧。”
“可是——”流千雪想到随行的两名道官都死于非命,不禁有些害怕,怯怯地望着地下
,双手搓弄着衣角。
“我送妳回去!”
流千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还是出山吧,这样回去,师父一定会骂我。”
“好吧!”斩风也不想回到是非之地,昨夜仙人的出现,使他十分担心身分会败露。
“谢谢你。”秀丽的笑容,再次回到了流千雪的脸上,笑得很开怀。
夜幕很快便重临山地,斩风和流千雪在山溪边静静地坐着,等待天明后起身上路,夜色
深沉,两个都没有睡意,沐浴在淡淡的月光之下。
流千雪悄悄地望了一眼斩风,心中有些忐忑,与陌生男子在野外过夜,总觉得有些不自
在,斩风的表情虽然平淡,但为人却很和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斩风的身上总是有着一
丝让外人感到有些不解的孤冷。
转头看了看四周,她忽然想到那两个夜晚,躲在银面男子的怀里一起看星星、说话,心
头一阵荡漾,喃喃地道:“好相似啊!”但想到他已藏身火海,不禁幽幽地叹息了起来。
斩风没有看她,手中的树枝不断地拨弄着草地,脑海中同样闪过与流千雪在禁区内的一
幕幕画面。
“如果你用遁术,应该可以更快一点。”
“我不敢一个人走山路。”流千雪娇笑着吐了吐头。
“是吗?”
流千雪凝视着黑夜中潺潺的溪水,忽然幽幽一叹,喃喃地道:“可惜少了蓝色。”
“蓝色!”斩风仰面卧倒在草地上,呆呆地仰望着满天星空。
“你和他有点像。”流千雪捡起了一颗小草攥在手里,轻轻地转动着,神弛物外,仿佛
在回忆着甚么。
斩风只觉得身子仿佛在瞬间被冰封了,连一根小手指都无法动弹,只有急促的心跳,如
同战鼓般阵阵地敲响着,时间对于他来说仿佛停顿了似的,等待着流千雪后面的话。
流千雪甚么也没有说,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声,神色间流露出一阵伤感,还有一丝追忆。
空气传来一阵轻轻的吐气声,斩风瞥了她一眼,将双手垫在脑后,一副轻松的神态,然
而内心却是百感交集,情绪再也无法平定,尤其是那一阵阵熟悉的幽香飘入鼻中,心神更
是恍惚。
“明明只是两天,为甚么总是忘不掉呢?”
流千雪喃喃地嘀咕了一阵,突然像是被人发现了小秘密似的,玉脸生霞,偷偷地看了斩
风一眼,见他似乎甚么也没有听到,庆幸的捂着胸口吐了吐舌头。
不到片刻,她又幽幽地叹息了起来:“不知甚么时候才能完成修炼,进入仙界!”
斩风身子微微一颤,又恢复了平静。
思绪没有停顿,夜空中的星海,再次将他们引入了迷惘之中……
长山城离山口的凌关直线距离有百里之遥,然而山路起起伏伏,弯弯曲曲,单以山路计
算,有二、三百多里之长,而且下了长山之后,小路众多,人烟稀少,有荒凉的感觉。
两人结伴走了几天,终于踏上山口前最后一座山峰,远远望去,山势已尽,凌关灰色的
高大城墙坐落在两山之间,十分显眼。
“终于到了。”流千雪显得犹为兴奋,挽着斩风的手臂又跳又笑,笑逐颜开。
“是啊!终于到了。”
斩风在为泰裕等人的境况而感到担心,怕他们与黑衣女子之间发生冲突。
“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流千雪想起这些日子结伴而行,既感激又庆幸
。
“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啊,我们是朋友。”流千雪嫣然一笑。
忽然,两人身后的山道,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斩风回头一看,赫然发现是是泰裕等人的身影,不禁楞住了,没想到他们骑马居然比自
己还慢。
鸣一也看到了他们,大喜过望,抢先纵马冲上了山头,挥手笑道:“兄弟,你没事就好
。”
“你们骑马怎么比我慢?”
鸣一跳下马,瞥见流千雪俏生生地站在旁边,随即朝斩风挤了挤眼睛,小声调侃道:“
你英雄救美,善后的工作,自然要做兄弟的代劳。”
斩风忽然从他的手里把马缰抢下,然后塞到流千雪的手里,道:“凌关就在前面,道路
也是一目了然,我就不送了。”
流千雪没想到,他居然不把自己送入凌关,不禁感到十分诧异,呆呆地看着他片刻,随
即温顺地点点头,含笑道:“谢谢你,进了凌关可以找我。”说罢,跨上马背向凌关跑去
。
斩风目送她离去,眼神中似有解脱之色,又有一丝不舍。
鸣一大为惊讶,拉着他好奇地问道:“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把她放走了?快追呀!”
斩风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刚下马的泰裕走去,问道:“你们怎么走这么慢?没出事吗?
”
泰裕笑道:“不但没事,反而得了好处。”
“好处?”
“那批黑衣人是夜鹰团,也是左大人要找的逆党之一。”
“夜鹰团!”斩风不禁微楞住了。
泰裕点头含笑道:“是啊,那个能飞的女人,就是通缉榜上排名第一的夜鹰团团长砚冰
,听说实力还在藏剑之上,想不到竟然被你和那位道师合力击败了。”
“嗯!”
“左大人原本就想联络四大逆党,遇到夜鹰团正好为左大人带话,不过她不相信,所以
把我们带回长山城,得到青云阁的证实,才肯放人,因此我们走得慢了。”
鸣一笑着插嘴道:“更想不到的是,沧浪社的弓弛早就上山了,正与藏剑在一起,如此
一来,四大逆党中的三个都在长山,小小的弹丸之地真是卧虎藏龙,那十几名道官只怕凶
多吉少了。”
“原来那个弓老大就是弓弛。”斩风恍然大悟,难怪当日就觉得他与藏剑平起平坐,原
以为是副阁主,没想到竟是沧浪社的老大。
“上路吧,左大人和冬大人正等着我们回报消息。”
第六章道圣麟云凌关建在两山之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扼住山区的咽咙,是进山的
重要道路,如果不从凌关进山,就要翻过高山,所以一般人都走凌关。
六人来到关前,远远就发现关口的气氛有些异常,大批的士兵们在关外巡逻,气氛显得
有些紧张。
“出了甚么事?我们走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泰裕着实有些吃惊,凌关外的情景绝
对不是普通现象,一定有大事发生。
没等他们询问,一群士兵就冲了过来,挺枪指着六人。
“甚么人?”
泰裕跳下马背,含笑道:“我是刑察司司察泰裕,这五位都是我的同僚,奉左明左大人
的命令进来探查消息。”说罢,便掏出腰牌递给士兵。
士兵们听说是左明的属下,态度立时变得十分温和,但并没有让开道路,只是回头唤来
了守将。
守将听了事情之后,神色更是温和,取了腰牌在手,含笑道:“奉麟云道圣的命令,凌
关的西侧关口只能出不能进,不过,你们是左大人的人,想必可以通融,你们在这里等着
,我去请示。”
“麟云道圣来了!”
泰裕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次的事件,连朱雀道圣之首的麟云都被吸引而来,说明道官这
次是大举出动。
“昨天刚到,还带来了很多道官、道仆和道奴,听说是追捕夜鹰团而来,正准备进山。
”
泰裕等人勃然变色,面面相觑,小小的长山城不但来了三大逆党,连名动一方的道圣麟
云也要带人进来,还有仙人出现,只怕会有一场大火拼。
斩风不识麟云,见众人脸色凝重,拉着鸣一小声问道:“麟云是谁?”
“你不知道?”鸣一满面惊色地望着他。
“不知道。”斩风摇了摇头。
“麟云是道圣之首,仅次于道仙,权势、地位都非同小可,道术更是神奇,听说与他对
抗的人都被炸成碎粉,尸骨不全。”
“道圣!”
斩风神色略变,心中忖道:“不知道这个麟云的实力到达甚么程度,不过道官九等,道
圣是第二等的道官,力量应该不弱。”
过了片刻,守将领了命令,骑着快马奔了回来,将六人放入城中。
走入凌关,斩风感触很深,长山城虽然也是城,但与凌关相比只能算是一个小镇。
凌关单是街上的行人,就和长山城大不相同,街道两侧满是店铺,热闹非凡,深宅大院
、高楼琼宇更是比比皆是,这才是人界繁华的景象。
“你活不过明天!”
六人刚走一阵,忽然听到街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喝,都抬眼望去,发面前面一间挑着酒
幌的店铺门前围着一大群人,似乎有事发生。
“噫,好像有事,我们去看看。”鸣一素来就喜欢凑热闹,又完成了任务,心情轻松,
怎肯错过这凑热闹的机会,抬腿就往人群钻去。
泰裕哈哈笑道:“这个鸣一,都十九了,还是这么贪玩。”
张谷插嘴道:“这次进山浑身不自在,好不容易出来,是该轻松一下。”
“是啊!”泰裕想起死去的杜成雨等三人,微微一叹,但随即宽颜,笑道:“我们也去
看看吧,说不定有甚么好事呢!”
斩风从来不喜欢凑热闹,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在泰裕的拉扯下,才勉为其难地跟了过
去,站在人群外层向内观望。
人群围着的空地上,一名道官恶行恶状地指着面前一名三十余岁的黄衣汉子破口大骂,
而黄衣汉子的身后,躲着一名十一、二岁的女孩,头上扎着两根红头绳,长得很可爱,只
是脸色苍白,眉宇间藏着浓浓的惧意,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斩风又把目光移向道士,年纪不大,太约只有二十一、二岁,长得眉清目秀,是一个颇
为帅气的小伙子。
小伙子身上虽然穿着道袍,但胸口没有金花,似乎不是道官,凶狠而狰狞的表情却令人
憎恶,双目不时地翻起白眼,嘴里更是口沫横飞,指着黄衣汉子叫嚣,与他所见过的道官
一样飞扬跋扈,目中无人。
“你再不滚开,我抓你去道馆。”青年道士喝斥着。
“你堂堂一个男人,居然跟一个小女孩耍赖,无耻!”黄衣汉人一脸正色,指着青年道
士威然反驳道。
“道官的事,你无权过问。”
“我看不过去,不能不问。”
两人针锋相对,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一旁的鸣一拉着一名围观者问道:“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小姑娘是是店主的女儿,向这个道仆收钱,这道仆自恃身分,不但不给钱,还把小女
孩扔出大街,差一点被马撞上,这黄衣大汉气愤不过,就和他吵了起来。”
鸣一勃然大怒,嘟囔着骂道:“甚么东西,不过是一个道仆,居然连小女孩都敢动手,
真是混蛋!”
斩风听得清清楚楚,眼角扫向青年道仆,丝丝的杀气从眼中缓缓释出,随之而动的是悄
然无息的影子。
“哎哟!”青年道仆还想大骂,忽然觉得腿窝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扑通”一声,朝
着黄衣汉子和小女孩跪下了。
围观的人都为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忍俊不禁地捂着嘴笑了
起来,胸中的闷气一扫而空,心中暗叫爽快。
“哈哈,活该!”鸣一抚掌大笑,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动手的斩风悄然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小女孩的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容,心中一阵欣慰。
“多谢朋友相助。”黄衣大汉感激地朝着人群拱了拱手。
众人这才想起有人偷袭,纷纷举目四望,却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是哪个混蛋偷袭我?”道仆两个腿窝被踹得又红又肿,稍稍一动就龇牙咧嘴地叫疼,
因此爬了半天才勉强站了起来。
目露凶光的他,咆哮着甩头望向身后的围观者,耻辱感不断燃烧着他的心,一心想找到
偷袭者,狠狠地惩治对方一顿。
人们虽然讨厌他的所做所为,但被他疯狂的眼神一扫,吓得纷纷退开,害怕因此而与道
官结怨。
“看来你们都有嫌疑,不许退!”道仆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失颜面,怎肯善罢甘休,盯着
围观者就想扑过去。
“废物。”一名大约三十一、二岁的男子,悄然无息地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身鲜艳的
深蓝色道袍说明了他的身分,然而衣袖上两条醒目的金花绣带,使在场的人们都大吃一惊
。
“谁?道……圣大人!”道仆转头一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双腿一软,再次跪倒在地
。
这一声惊颤的回应,无疑证实了众人心中的猜测,每个人的脸上几乎都流露出同样的惊
愕。
斩风却是紧紧地盯住着这位麟云道圣,这是他回到人界以后,所见到的地位最高的道官
。
道圣,仅次于道仙的人物,年龄却是如此年轻,那藐视天下的傲气,使人只看一眼,就
会觉得他不是等闲人物。
道圣之首,如果能战胜他,人界的阻挡就只有十大道仙,然后就可以向仙界展开挑战,
但是……
斩风不是个高傲的人,而且一直以白级冥武士自居,自然不会小看麟云,只是几次与道
官接触,似乎道术所展示出来的威力并不强大,因此内心也对麟云的力量产生了怀疑。
然而砚冰的实力又说明了许多,以她的实力尚且只能四处逃窜,无法与道官正面对抗,
可见顶级道官的实力非同寻常。
命运似乎并不想让他平平静静地进入凌关,正当他暗暗嘀咕的时候,麟云阴郁的脸色突
然一沉,深邃的目光带着缕缕寒气,紧紧地盯着人丛之中的斩风。
斩风正凝视着他,不期然与麟云的目光相触,立即感受到眼光藏着深意,心中大震。
难道……
“既然暗中下手,何必躲躲藏藏,出来吧!”
语气冰冷,犹如冬风袭面,就连旁观者们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但斩风还是那副
若无其事的神情。
虽然“花月”的唤影之术不是天衣无缝,曾被散仙申豹的仙鸟识破,但斩风无论如何也
没想到一个道圣也能看破,而且认出了自己。
他的一颗心紧紧地绷着,他知道这一次将会是大麻烦,而且无所躲避,必须正面面对。
在外人听来,却是茫然不知所措,尤其是站在斩风身前身后的观众,纷纷甩头四顾,寻
找着麟云所指的人,有的人甚至向后退以示清白。
麟云幽黑的瞳孔一直锁定斩风,细细地打量了几眼,发现这个年纪不大的青年,面对自
己没有丝毫的惧意,显得异常地沉着和冷静,微微有些诧异,一个普通的青年居然敢正视
道圣,这并不是普通的现象。
极为自负的他,并不担心这个青年会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因为他相信,朱雀国中除了
道仙,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胜他。
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感受最深的除了两名当事者外,还有鸣一等人。
从麟云出现的那一刻,他们就打算退走,担心会与这位道官中的名人产生任何冲突,然
而当他们发现麟云的目光锁定在斩风身上的时候,冷汗都流了出来。
鸣一的脑海里浮现出斩风上一次用同样的手法攻击邢古的情景,又看了看依然跪在地上
的道仆,心中大震,知道动手的是斩风,脸上顿时惊得全无血色,斗大的汗珠沿着面颊一
滴滴往下流,内心既是紧张,又是担忧,脑子里一片混乱,甚么主意也想不出来。
泰裕担心的却是刑察司,小小的一个官僚机构,根本不足以与道官对抗,所以一直以来
都对道官忍让再三,从不与他们发生争执,没想到斩风竟然动手打了道仆,虽然他的心里
也认为该打,但事情让道圣麟云发现,无疑使一件小事变成了大麻烦,还有可能祸及刑察
司。
他们谁也不敢说话,只能静静地看着,期待斩风能低声下气的向麟云陪罪,也许事情还
有转机。
随着人群慢慢的后移,站在原地不动的斩风显得犹为突出,很快都知道是他惩治了道官
,都打心眼儿里佩服他的勇气和胆识,同时也不由自主地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黄衣汉子诧异地发现,事件的焦点已从自己身上移开,有鉴于气气紧张,于是将小女孩
推到了她父亲身边,然后回到原位,静静地望向斩风,拱了拱手,扬声道:“谢谢兄弟。
”期待着他不要因为自己的事而受到伤害。
斩风察觉到身边已经没有人,知道是真正面对难关的时候了,于是向前跨了一步,朝黄
衣汉子点头示意,然后用同样冰冷的目光回应着麟云。
“有胆识,在场这几百人除了他……”
麟云指了指黄衣汉子,道:“……没有别的人敢多说一句。”
“听说道官渐渐取代了官衙,本以为道官地位崇高,所做所为也自然高尚,没想到堂堂
一名道士,竟然跟一个小女孩耍赖!”斩风冷冷地道。
“说得好,这种废物应该惩治。”
麟云的脸上凝聚着微笑,眼中却是寒光暴闪,左手抓住道仆的头顶,下手又快又狠,雷
厉风行,手段严酷,即使是自己的手下,也不留一丝的余地。
随着一阵轰隆的雷声,道仆的脑袋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头发焦黄,皮肤焦黑,五官已
无法辨认,吭都没吭一声就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了。
斩风的神色更加凝重,心头暗暗吃惊,麟云的手段固然厉害,但更吸引他注意的,却是
麟云的道术,事先毫无征兆,却快如闪电。
而且从他的意态来看,这只是随手一击,就有这种效果,可见道术的深度比想象中更大
。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被这种雷霆般的威势震慑住了,当他们再次望向麟云,觉得他就像
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只能仰望。
对于他铲奸除恶的行为,不少人都在叫好,夸赞之辞此起彼落,一时之间,麟云成为了
正义的象征。
“杀得好。”
“不愧是道圣,不护短,真是好样的。”
这就是道圣的威严吗?泰裕等人的内心感到沉重的压力,想到将来也许要与这种几乎无
法抗衡的人对抗,内心不由得产了一种退缩感,张谷已是满头大汗,忽然转身跑了,其余
的人想到斩风如今是刑察司的人,也都随着张谷逃之夭夭。
泰裕和鸣一对望了一眼,都摇了摇头,如今他们所希望的是斩风能退让,但他们又觉得
斩风会做出常人无法想象的举动。
麟云却像是处死了一只蚂蚁似的毫不在意,悠闲地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杀人的
右手,然后朝斩风微微一笑,问道:“这种惩罚,不知你满不满意?”
斩风淡淡地道:“我没甚么不满意的。”
麟云微微一笑,转身走到小女孩面前,弯下腰朝她笑了笑,问道:“小姑娘,你满意吗
?”
小女孩吓得几乎要哭,咧着小嘴,眼睛看着地上,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一旁的黄衣汉子插嘴道:“道官大人……”
“啪!”电光一闪,雷鸣滚滚,大汉的胸口被一团烈雷炸得血肉模糊,身体被掀上五丈
高的空中,又从高处重重地摔在地上,奄奄一息,眼见不能活了。
麟云瞥了一眼,冷笑道:“道官的事情,自然有道官处理,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正在拍手称快的人们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内心感到极其迷惘
和不解。麟云刚才还是除恶的好人,现在却成了杀好人的坏人,最令他们担心的,却是麟
云的手段,一言不合,就死于非命,所有围观者都可能遇上这种情况。
人们怕了,双脚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大都躲入了店铺中、茶馆内,谁也不敢接近,深
怕会殃及池鱼。
很快地,偌大的街道上行人绝迹,场中只剩下斩风和麟云,还有地上的两个躯体。
“不能饶恕!”斩风的内心在大声地吶喊着,杀气如箭般从眼中射出。
麟云傲然地打量了他一眼,阴郁的眼神中闪出了一丝笑意,淡淡地道:“你刚才的那一
脚踢得不错,比这些废物强多了,有兴趣当我的手下吗?”
“废话!”斩风冷笑似的微微抽搐了一下脸角。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归顺我,二是像他一样。”麟云冷冷
地指着地上的道官,大有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既然如此,就请道圣大人指教吧!”斩风回应得很快,仿佛早就有了答案。
孤傲与张扬,冷漠与狂野,惊颤感仿佛滚滚的潮水,击起千尺巨浪,卷向所有的围观者
。
“他要向道圣挑战!”
“那可是道圣呀!”
“他是不是疯了!”
议论声、惊呼声此起彼落,如同雷声滚滚,颤动着他们的心灵。
“好!比他们都有胆识,我喜欢。”
麟云笑了,那是一种噬血的笑容,声音如同绞碎骨头般,从牙缝间一点点挤了出来。
鸣一着实为斩风担心,犹豫了一阵,还是走了回来,扯了扯斩风的衣服,劝道:“忍一
忍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好汉不吃眼前亏,把命留下,比甚么都重要。”
麟云扫了鸣一一眼,点头道:“人都走了,只有你回来,看来你也是个有胆识的人。”
鸣一心中着实怕他,又想为斩风打开局面,于是陪笑着道:“道圣大人,您是大人物,
何必跟我们这些小人物一般见识。”
“你们是一起的,不错,不错。”麟云的脸色,突然露出了一种怪异的狞笑。
“不好!”鸣一感觉到心中恐惧突然暴涨,一种死亡的气息似乎钻入了他的心中,身子
突然急促地颤抖了起来。
隆隆的雷声响起,那不是暴风雨的前奏,而是死亡之歌的前奏,麟云就是弹奏这死亡之
歌的乐手。
他的动作异常的优美,飘逸潇洒,仿佛是天生的舞蹈家一般,雪白的双手在太阳的金辉
下,如同弄弦一般地拨动着。
随着长长的手指弹动,大大小小的雷声如同有形之物,飞向了鸣一。
“完了!”鸣一没有丝毫的反应,即使察觉到危险,也没有能力做出任何反应,只等待
着死亡的感觉。
“轰!”
随着一声雷动,他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十丈外的街道上
。
“啊——”
霎时间,目光都凝聚在鸣一的身上,人们情不自禁为鸣一大声惊呼,泰裕更是看得面如
死灰,双腿像是装了无数铁块,一步也无法向前。
摔在地上的鸣一,忽然动了动。
“噫!我还活着!”虽然左肋剧痛,但鸣一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依然生存,心里像闹
翻了似的,又惊又喜,双手不停地在身上摸来摸去,就算是痛楚也是值得高兴的。
“他还活着!”
“哇,他居然没死!”
“好样的,好汉子。”
倾刻间,鸣一成了万人瞩目的大人物。
在道圣的攻击下还能生存,这对普通的平民来说,无疑是一种奇迹,而创造奇迹的人自
然也是英雄,围观者都忍不住大声喝采。
赞叹声中,泰裕感觉全身都松弛了,快速从藏匿的酒馆中冲到鸣一的身边,惊奇地打量
着他,问道:“你没事吧!”
“我怎么会没死呢?”鸣一觉得莫名其妙,茫然地望着他。
“你不知道?”泰裕呆了呆,转头望向斩风,顿时呆若木鸡。
鸣一见他神情古怪,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同样惊呆了,斩风身子的左侧竟然变成了焦黑
一片,从左肩到左脚,竟然没有一处完好,轻风掠过,竟带起了片片烧焦的碎布和灰烬。
“老大救了我!”惊愕的目光染上了一层蒙蒙的气雾,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转,鸣一
的内心欣喜、激荡。
围观者同样大吃一惊,这一刻他们才见识到麟云的威力。
然而麟云却是愤恨不已,一张冷傲的脸红得就像是在燃烧,眉宇间尽是怒气,凌厉的眼
神仿佛要噬人似的,紧紧地盯着斩风。
“该死!”如同吐着冰碎般的声音,从麟云牙缝中挤了出来。
鸣一的存活无疑是最大的耻辱,堂堂的一名道圣,竟然杀不死一个青年,他无论如何也
无法接受,耻辱感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催动着早已怒火熊熊的心。
斩风的反应却是截然相反,平淡的神情仿佛甚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随手抖了抖左臂,
将臂上的黑灰掸去。
其实,他的内心却不平静,微微颤抖的左身子,依然存留着触电感,隐隐作痛。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他击飞了鸣一,因此左半边身子完全承受了麟云的重击。
当隆隆的雷声传到他的左手时,强力的电击感油然而生。
只觉得左半边身子都浸泡在雷击之中,每一寸肌肤都因此而颤抖,剧烈的痛楚从每方寸
的身躯跳出,越来越强烈,与当年受裂刑之苦几乎一样。
更令他吃惊的是,自己的心神突然变得不稳了,一直以来,蓝和紫的修炼是成就实力的
源泉,因此他对心神的控制也超乎常人,没想到竟然会被一击之力颤动了心神,以至于心
神上的力量种子也受到了波动,仿佛两匹脱缰的野马,在他的体内剧烈的活动。
内外相攻之下,整个身子几乎失去了知觉,只凭着超过的意志和无尽的勇气才硬生生地
挺了下来,最后依然用强劲的心神控制力,将脱离的力量种子收拢回来,身躯也再次稳定
了,过程虽然短暂,但所经历的痛楚,直到现在仍然令他心惊肉跳。
“好厉害的道术!如果我不是冥人,只怕早就死了。”他心里暗道。
这一次,他终于见识到真正的道术,论战斗力,似乎麟云比仙士郭真还要强,这一点无
疑冲击了他固有的想法,让他不得不对道术的地位重新评估。
仅仅是一个道圣就有这种实力,道圣之上还有道仙,还有那个掌握整个道官系统的戟布
,道术的力量到底能达到多高呢?
他摇了摇头,这不是现在应该想的事情。
无论如何,总有一天会面对的,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手段狠辣的麟云。
想着,斩风忽然感到斗志正在不断地涌起,似乎随时要冲体而出似的,眼神也变得更加
凌厉,直刺麟云。
麟云扫了一眼斩风焦黑的半身,内心的吃惊并不亚于斩风,虽然没有全力施展,但一击
的威力也不容小觑,然而这个青年承受了一击之后,竟还能平稳稳地站在自己面前。
“实力不错,居然能在我的攻势下救人。”
他脸色一寒,森然喝斥道:“但你不要得意,与我抗衡只会是自寻死路!不过你已经没
有选择了。”
“奉陪到底。”斩风冷冷地回了一句。
“好强的气势啊!”泰裕惊讶地低呼了一声,斩风所表现出来的一切,远远超乎了他想
象的范围。
一向冷淡低调的斩风,如今却表现得光彩夺目,无论他的表情如何冷漠,也掩饰不了这
种光芒万丈的气势。
“太冒险了,对方是麟云,他胜不了。”
鸣一依然坐在地上,虽然躲过一劫,但吃了斩风狠狠的一击,全身就像是散了架似的,
软弱无力,只能坐着为他捏一把冷汗。
“生死有命吧,斩风虽然一直低调、冷淡,然而他的气质根本不容许他平凡无奇,就像
是一团烈火,即使被冰封住了,也还是灼人的烈火。
“现在这种情况,正是他爆发的时候,虽然实力相差太远,不过死在这种高人手下,也
不算太委屈。”
泰裕的神情很沉重,虽然不愿意看到斩风死,但这种时候,只怕神仙也救不了他。
鸣一甩头看了看,焦躁地叫道:“为甚么没有士兵?
没有官员?都死了吗?”
泰裕苦笑着叹道:“麟云坐镇,谁敢乱动,各个避之唯恐不及,更不可能有人自找麻烦
,何况斩风只不过是无名小卒,不值得冒险。”
“混蛋!”鸣一除了咒骂,也苦无良策。
正如泰裕所说,城中虽然有兵有将,有官有吏,但道圣权势滔天,地位何等高贵,即使
有心救人,但实力和地位上差距太远,没人愿意来陪葬。
有的官员为了奉承,甚至还把长街的两头封锁了,不许有人前去搅局。
第七章新的力量麟云那对雪白的双手伸出了袖子,轻轻地摆动着,就像是春风吹过树林
,掀得叶舞絮飞。
“胆识不小,不过逆我者亡,只能怪你自己不识时务。”
斩风的内心早把犹豫甩开,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已经没有退路,即使服软,但以麟云
狠毒的性格来看,结果也会与黄衣汉子一模一样。
与其受辱,还不如放手一抟,反而无悔、无憾。
长街上似乎突然扫过了一阵寒风,吹得人们哆嗦起来,然而他们的手掌却冒出了汗水,
额上的汗珠更是一滴滴地往下落。
在围观者的眼中,这只是一场早已经决定了输赢的搏斗,而结果也似乎呼之欲出。
就连鸣一也不相信斩风有万分之一的胜率,只是身子依然乏力,无法帮忙,只能眼睁睁
地看着斩风投入这场看似毫无胜机的决斗。
但是,他们都错了,无所顾忌的斩风有着极其强大的爆发力,第一轮攻击更是如同潮滚
万里,雷动九天,就连冥皇也对他的第一击戒心十足。
斩风当然知道自己的优点,所以抢先动手,要以万川入海的磅礡气势,一下子压倒麟云
,使他没有任何的反击之机。
但他并没有使用冥神之眼和紫月之瞳,没有遇到生死之忧的情况,他不愿整个冥界为他
冒险。
他用了刀。
麟云也不是泛泛之辈,虽然被斩风抢了先机,但他也不会坐以待毙,白晰的双手,挥舞
出一条滚滚向前的雷音潮。
雷音初动,滚滚的雷声之中,一抹凄美的烟雨从天撒落,很快地就融入了雷声之中。
麟云望着扑朔迷离的刀光,心中禁不住微微颤动了起来,没想到自己的“雷音潮”竟然
无法阻挡一把普通的刀。
“天雷衣!”他的身躯外,突然出现一层藏着雷音和闪电的保护层,就像是穿上了一件
雷衣。
嘶——一只袖子从雷声中飞了出来,随之而起的是被击碎的钢刀。
“哇!”周围的惊讶声此起彼落,打破了原有的宁静,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
表面的局势似乎呈现平手,在旁人的眼中,斩风已经做到了所有人都以为不可能的事情
,目光在这一剎那全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一个平民竟然能让道圣吃了小亏,他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麟云脸上的窘态,却
证明了一切。
虽然没有哄然叫好,但他们的心中都忍不住大声称赞。
斩风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刀柄发楞,并不是因为刀被击碎了,而是刚才催动力量的时候,
忽然觉得心神有一种麻木感,如同被电击一般,十分古怪,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难道刚才心神的激荡,产生了异变?
他的心里满是狐疑,毕竟这心神是所有力量的源泉,如果心神本身受了重创,以后的修
炼和战斗都会大受影响。
“道圣大人!”一名道官飞奔而来。
麟云冷冷地横扫一眼,发现是自己的亲信聿丘,神色稍霁,沉声喝问道:“甚么事?”
“大人……”聿丘神色紧张地伏在他耳边,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哦!事先怎么没有消息?”麟云脸色骤变,神色紧张,又有些不解之色。
他低头沉吟了片刻,又抬头望了一眼斩风,点头道:“嗯,我立即赶回去,你先回去准
备,千万不可怠慢。”
“是。”聿丘行了一礼,又急匆匆地走了。
“今天先放你一马,日后再跟你算这笔帐。”
麟云冷冷地望着斩风,问道:“说出你的姓名和出身。”
“刑察司,斩风。”
“刑察司!”麟云微微有些吃惊,眼神变得异常复杂。
麟云怒气稍减,思索片刻,冷冷地道:“原来是左明的人,难怪如此胆大妄为,除了他
的人之外,也没有人这么大胆敢正面与道官对抗,也罢,我暂不与你计较,等我平定了逆
党,再来还你一刀,找不到你,我就问左明要人。”
说罢,不等斩风回应,转身扬长而去,衣袖虽然被砍去,但走在路上威严的气势依然如
旧,仿佛是天生的强者。
望着他的背影,斩风也不禁对他有些敬意,一个人在这种情况还能威慑众人,使人噤若
寒蝉,单凭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麟云一走,他立即成为了焦点,泰裕和鸣一率先冲了过来,满脸喜气,亲热地拉着他大
声称赞。
“兄弟,这次你可出了大名,与道圣打成平手,这是何等的荣耀,我们真为你自豪。”
“是啊!刑察司有你这样的人才,真是大幸,哈哈。”
斩风毫无反应,径自走到了黄衣汉子身边,见他己经断了气,摇了摇头,回头对鸣一道
:“帮我找口棺材。”
“我来吧!”酒馆的店东拖着女儿走了过来,满脸哀容,蹲在黄衣汉子的身边叹道:“
为了几个钱而死,真是太惨了,可惜不知道他的姓名,连牌位也没办法为他立。”
“大叔!”小女孩一边哭着,一边摇动黄衣汉子,泪水不住地往下流。
斩风站起来默默地凝视了片刻,然后转身就走。
“英雄慢走。”一阵低沉的声音唤住了他。
斩风回头望去,酒馆门口不知何时多了四名男子,其中一人正朝着他拱手,不禁有些诧
异。
“兄弟不畏道官的势力,勇于博斗,实在令人钦佩,我想请你喝杯酒,不知意下如何?
”
斩风细细地打量着他,男子大约三十岁左右,长得虎背熊腰、身高体长、浓眉大眼、方
形大脸,一头清爽的褐色短发,眉尖还有一颗红痣,十分显眼。
“不必了,我还有事。”
男子有些惋惜,含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了,不过,我想知道尊姓大名。”
鸣一笑着插嘴道:“他叫斩风,是刑察司的人。”
男子微微变色,虽然还是满脸笑容,但态度却不像刚才那么热情,他点了点头淡淡地道
:“原来是刑察司的人,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可惜,可惜。”说罢摆了摆手,走向酒馆
。
“走吧!”斩风看着涌来的百姓,微微皱了皱眉,不愿意太过受人注意,于是急步向前
走去,穿过了两条长街,一切又平静下来。
鸣一追到他身边,笑道:“兄弟,大家都在看你,你怎么走了?”
“没兴趣。”
鸣一笑道:“我忘了你不喜欢热闹,不过今天这一战之后,你想不出名都不行。”
“事情过去了,还是办正事吧!”
泰裕疑惑地问道:“老弟,以你的本事,真愿意来刑察司任职吗?”
“不欢迎吗?”斩风反问道。
“当然不是。”泰裕笑道:“既然你愿意屈就,我自然是乐意推荐,只盼你不要后悔。
”
斩风淡淡地道:“不要把我估算得太高,刚才麟云还没出手呢!”
泰裕和鸣一都点点头,兴奋之情过后,他们也觉得道圣不是轻易就能战胜的。
穿过几条街,三人来到了官衙府第。
鱼源等人早就回来了,却不敢进去,怕冬浩之知道他们逃走会责骂,所以一直在门口等
着,见三人平安回来,大喜过望,都围了上来。
泰裕没有责怪他们,就像甚么也没有发生似的,斩风看在眼中,似乎明白了很多事情,
在朱雀国内与道官对抗,就像是逆天似的,大部分的人心中都有惧意。
刑察司掌判冬浩之正在书房,听说泰裕等人回来,十分高兴,立即在书房召见了他。
“参见大人。”
冬浩之放下手中书,看着泰裕微微一笑,问道:“事情办好了吗?”
“禀报大人,藏剑答应见面,不过……不过有个条件。”
冬浩之似乎早有预料,显得毫不在意,问道:“他有甚么条件?”
“他一定要知道告密者的名字,才肯安排时间和地点。”
冬浩之微微变色,文雅的表情顿得变得冷峻、阴沉,眉头微蹙,沉吟了片刻道:“人是
左相的人,我无权决定,等左相明天回来再说吧!”
泰裕脸色一黯,沉声道:“小杜、姚平乐和黄弹因公殉职,请大人抚恤。”
“死了三个!”冬浩之极为动容,惊愕地望着他问道:“出了甚么事?”
“事情是这样的……”泰裕叹息着,将长山所发生的事情娓娓道出。
冬浩之的脸色一变再变,三大逆党的同时出现已让人大吃一惊,又听说道官早已派人上
山,更是坐不住了。
“……道官找到了青云阁的总寨,如今又有麟云道圣出现,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大举
围攻,我们的事只怕有大麻烦。”
冬浩之眉头紧皱,脸色沉重,在屋内一边踱步一边喃喃地说道:“原来道官早就派人进
山了,看来他们早就得到消息,想要一举歼灭三大逆党,难怪连麟云都亲自出动,不过最
麻烦的还是仙人的出现。”
“事情紧迫,大人最好早作打算。”
“一切等左相回来再说,你先领着人下去休息吧。”
冬浩之被思绪所困,朝他随意地挥了挥手。
泰裕躬身道:“卑职想推荐一个人,顶替小杜的职位。”
“哦!”冬浩之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人带来了吗?”
“正在外面等候。”
“叫他进来吧!”
泰裕朝屋外唤道:“斩风,进来吧!”
踏入书房,斩风先打量了冬浩之几眼,坐在书案后的男子不过二十七、八岁,长得十分
清秀,白晰的脸上带着浓浓的书生气,身上没有穿官服,只是一件普通的锦衣,看上去不
像是官员,反而像是一个书生。
唯一显示他身分的,是一对极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目中闪着一丝阴霾,深邃的眸子让
人觉得他十分精明。
“斩风参见大人。”
冬浩之看着他半边身子有些焦色,似乎被火烧过,不禁大为惊讶,问道:“你的手和腿
怎么了?”
“大人,他刚刚与麟云道圣在街上激战。”泰裕对于自己引荐了一位能才十分得意,春
风满脸,笑意不绝。
“甚么!”冬浩之仿佛觉得耳边有惊雷炸响,身子如果冰封一般僵直了,张大嘴巴呆望
着斩风,眼神中尽是怀疑。
“你是说他和麟云厮杀?”
泰裕笑着道:“不错,正是道圣麟云,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也能算是平手,街上都传
开了。”
冬浩之将信将疑地望着斩风,心想这么一个青年竟能与麟云战成平手,太夸张了吧!
斩风不愿意多提这事,淡淡地应道:“老泰过讲了,其实只是我攻了一次,他还没有出
手就被人叫走了,所以不能算是平手。”
“噢,原来如此。”冬浩之这才释怀,缓缓地坐回原位,眼睛依然留在斩风的身上,心
里盘算了一阵,问道:“麟云知道你将他引荐到刑察司吗?”
“知道。”
冬浩之脸色大变,急声问道:“难道他没说甚么?”
“一名道官急急忙忙地赶去,好像发生了甚么大事,所以他无暇再战,只留下话说是将
来再战。”
“大事!”冬浩之皱着眉头思索着,道:“麟云人马一切已经就绪,只等进山,而城里
也一切太平,似乎没有大事发生,难道是其他地方发生大事?”
嘀咕了半天,他摇了摇头,望着斩风道:“既然你是泰裕推荐的人,我没甚么不放心,
就留下吧,一个敢与麟云对抗的人,也许左相会喜欢。”
“谢大人。”斩风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
对斩风而言,进入刑察司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刚才麟云听闻他是刑察司的人后,竟能将
表现出的怒气收敛,态度也明显沉稳了许多,由此可以看出道官对左明的势力颇有顾忌,
这正是他最佳的依靠。
他很清楚长街一战之后,麟云随时会要求再战,目前所需要做的就是提升实力,自从进
入人界,无论是道术还是仙术,或是砚冰等人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远远高出估计,虽然紫月
之瞳也似乎有了更加神妙的效用,但冥术的使用受了限制,并不能经常使用。
此时,心神中怪异的淋痹感依然在困扰着他,如今要做的就是检查自己的心神力,以免
留下后患,因此他离开了书房之后,没有与鸣一等人一起喝酒玩乐,而是一个人回到房中
修炼。
然而检查的结果却令他大为惊讶,原本只有“蓝”和“紫”两种力量的心神上,却多了
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力量,极为微弱,但确确实实存在着,而且正是这种微弱的力量,使
他的心神产生了微弱的电击感。
我甚么也没有做,似乎不应该有第三种力量,这种力量是哪里来呢?
难道是因为刚才的心神动荡而产生的新力量?
他陷入了苦思,弄清楚这个奇特的现象,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心神上多了一种力量,虽然不清楚来源,也不清楚特性,更不清楚能不能使用,但这始
终是一个机会,只要找到来源,也许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可以在人界随意使用的力量。
他喃喃地咕哝道:“蓝和紫都是冥界的力量,如果是两种力量融合后产生的新力量,似
乎应该是冥界的力量,然而冥皇大人并没有说过两种力量可以融合。
“但如果不是融合的力量,似乎没有其他的解释,除非是从天而降的力量。”
无论他如何思考,都无法解开力量突现之谜,不禁有些郁闷,最后决定试着使用这种微
不足道的力量。
神秘的力量束縳在心神之上,当他解开束縳之后,微不足道的力量突然在他的身躯内产
生了一道很弱的电流,令他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
但感觉随即消失,而心神上的力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不曾有过似的。
斩风大为失望,神秘力量似乎并不能像紫和蓝一样,在他的心神中种下力量的种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刚才只是幻像?可是明明感觉到力量的存在,不可能是假的
。
他走下床,站在房门口凝视着天边黄昏的残阳,心头满是疑惑。
无论如何,那都是一种无法存留的力量,既然无法存留,用处就会有限,只能在力量产
生的时候使用。
不过,如果能用心神一直束縳着这种力量,等到战斗的时候一起放出,也许可以出现奇
效,而且不会被人查到来源、特性,只是到底要如何才能产生这种力量?难道要等到心神
再次动荡?
他又坐回床上,尝试着将蓝和紫的力量放出,然而无论如何尝试,再也没有新的力量产
生了。
“老大,走,我们喝酒去。”鸣一忽然笑嘻嘻地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外走
。
心中的难题无法解开,斩风正感郁闷,见他盛意拳拳,因而也不再推辞。
离开官衙后穿过两条长巷子,他被鸣一领到了一幢两层高的楼前,上面悬着三个灯笼,
上面各写着一个金字。
“晚晴楼!”斩风喃喃念着。
“老弟,正等你呢!”泰裕几个人围在楼下,见他到来,像是明星似地簇拥着他往店内
走去。
店小二热情地走了过来,陪笑问道:“客倌,您几位订了座位吗?”
“我们要二楼的雅间。”
“有,有,您几位来得真巧,刚好有一间雅间。”店小二就像早就准备似的,一听要求
,立即做出了满意的答复。
泰裕等人见惯了这些技俩,毫不在意,随着店小二往楼上走去。
“站住,雅间我们要了。”
“哪个混蛋来闹事?敢来抢我们的雅间!”
鸣一嘟囔着骂了几句,然而回头一看,顿时哑了,因为大门口正站着十几名道士,脸上
都露出了轻视之色,一看就知道是有意挑衅。
泰裕给他施了个眼色,含笑拱手道:“原来是几位道官,泰裕有礼了。”
为首的道官正是聿丘,因为听到街上的种种传闻,觉得这口恶气难以咽下,一直派人打
听斩风的下落,得到消息后,立即带着人赶到晚晴楼。
掌柜知道道官势大,不敢得罪,连忙迎了上去,含笑问道:“雅间还有,我给您预备最
好的。”
“不用了,我只要他们的雅间。”聿丘傲然一笑,手指着泰裕。
泰裕等人一听这话,便知道是专门来闹事的,然而论实力他们根本无法相比,唯一的依
靠就只有斩风,因而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兄弟,他们冲着我们来,最低的都是道丞,来者不善呀,还是避避锋头吧!”泰裕好
言劝道。
“放心吧,我不会杀他们。”斩风丝毫没有退让,自从与麟云博斗之后,已经受到道官
们的注意,任何对于道官的退让已经没有意义了,只是自招羞辱,所以他不愿意做出任何
让步。
“说得好。”鸣一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勇气直灌入体,转头看了斩风一眼,胆量更大,
嘻嘻笑着,朝着掌柜道:“掌柜,这里有茅厕吗?”
“当然有,你要干甚么?”掌柜不解地望着。
鸣一朝聿丘做了个鬼脸,然后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正色道:“我本来打算进来借茅厕
用用,没想到几位道官抢着要用,你就给他们先安排吧!”
一言既出,整个晚晴楼哄然大笑,上菜的伙计笑得掀翻了盘子,浇了客人满头满脸,食
客更是乐得前仰后合,嘴里的酒菜全都喷了出来,父亲吐了儿子一身,妹妹喷了哥哥一脸
,还有的人笑得抱着肚子滚到桌子下。
泰裕等人同样忍俊不禁,就连斩风的眼角也闪过了一丝笑意。
唯有聿丘和他身边的十几名道官又窘又怒,又气又恼,死死地瞪着鸣一,恨不得一口把
他吞了。
“可恶!”聿丘怒吼一声,指着鸣一大声喝斥道:“你居然敢对我们如此无礼。”
“我无礼了吗?我来借茅厕,你们抢着要用,我很有礼貌地将茅厕的使用权让给你们,
这难道是无礼吗?”
鸣一摊开两手,露出了一副无辜的表情,道:“如果这叫无礼,我也无话可说了。”
“你……”聿丘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想不出甚么话驳斥他,吼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
完整的话。
“聿丘道师,不必和他们客气,今天他们居然敢对道圣大人不敬,本就该教训他们,让
他们刑察司的人知道道官的厉害。”
“对,揍他们!”
聿丘身边的一群道官按捺不住,开始叫嚣了起来。
鸣一见他杀气腾腾,回头看了斩风一眼,小声问道:“老大,能打得过吗?他们人多。
”
“他们找上门来闹事,不能退。”
斩风朝他摆了摆手,然后踏前一步,淡淡地道:“都是来找我的吧?一起上来吧!”
“嘿!你小子神气甚么?麟云大人不屑与你较量,才放你一条生路。”一名道使指着他
破口大骂。
斩风眉尖一挑,冷言唤道:“你过来。”
“我?”道使骂得正起劲,没想到斩风竟然向他叫阵,弄得他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又抬头望了望围观的食客,见所有的人都盯着自己,压力大
增,硬着头皮走到斩风面前,边走边叫嚣道:“今天我一定让你往这里爬出去,让你知道
道官的权威……”
斩风的影子早就动了,没等他走到位置摆开架式,就突然在他面前出现,一拳就击中了
他的前胸。
“啊——”道佐只觉得胸口疼痛欲裂,大叫一声,像个球似地滚回了原位,还捂着胸口
龇牙咧嘴地叫疼,额上汗出如浆,半天也爬不起来。
众人没想到他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脸色都变了。
“踢得好,这小子真不中用。”鸣一早就习惯了斩风的神奇表现,何况这种拳脚攻击只
是平常的武技。
泰裕皱着眉插嘴道:“老弟,这样的攻击好像不合规矩。”
鸣一立即辩道:“老泰,这群道官来势汹汹,难道要等他们攻击才合规矩?
“这叫先下手为强,又不是约好了比试,说不定他们下手比我们还狠,万一斩风兄弟伤
了,我们这几个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这——”泰裕不知道如何辩解,转头看了聿丘一眼,见他眼中冒火,心中大感不妙,
然而自己没有力量,只能依仗斩风击跑这群寻事者。
“你敢偷袭!”聿丘本想找回面子,并狠狠地教训斩风一番,没想到已方一开始就丢了
大脸,气得浑身直颤。
“我们从没有约定比试高下,明明是你们跑来闹事,居然还敢抱怨,真是恶人先告状。
”鸣一豁出去了,说话再无顾忌。
聿丘严如领袖,回头喝问道:“谁去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我去!”一名身穿道佐服饰的道官阴阴一笑,高抬右手,中指和食指同时用力一弹,
仿佛蜘蛛吐丝般放出了两条白色的细丝带,一条卷向斩风,一条卷向鸣一,犹如灵蛇闪动
,白练电光。
“啊!”鸣一猝不及防,被白丝带缠在身上,全身都动弹不得,不由得惊呼了起来。
斩风也没有反应,任由白丝带缠裹在身上。
第八章拒之门外“嘿嘿,我墉源的云罗丝可不是普通的道术,凭你一个平民,再有本事
也摆脱不了。”
墉源见自己一击成功,喜得眉飞自舞,哈哈一笑,满脸尽是得意之色,一边叫嚣,一边
收拢白丝带。
聿丘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抓住了,又惊又喜,大笑赞道:“墉源道兄,干得好,痛快,让
他们知道我们道官的威严。”
“聿丘大哥过奖,这种小事自然是手到拿来。”墉源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露了脸,极为
得意,忍不住仰天大笑。
鸣一只觉得白丝越绷越紧,全身上下竟然勒出了无数道细小的血丝,疼痛难忍,汗出如
浆,咬牙硬挺着。
斩风也察觉到这白丝的奇妙之色,又见鸣一受苦,勃然大怒,影子一晃,突然出现在墉
源面前。
墉源得意忘形,丝毫没有料到被束縳的斩风居然能从容脱出,惊得目瞪口呆,楞在当场
。
“滚!”斩风挟着暴怒奋起一腿,狠狠地踢在他的前胸。
墉源被掀到空中,越过道官们的头顶,重重地摔在门外的台阶,后脑着地,当场就昏死
过去。
人们正为斩风的失败惋惜,也为道术的神奇和强大而惊叹,没料到又生变故。
刚才还得意洋洋、耀武扬威的墉源,此时却成了败军之将,昏迷在阶前,变化之快令他
们措手不及,一张脸不知道换上甚么表情才合适,都变异常古怪。
泰裕等人正捏了一把冷汗,见他没事,又惊又喜。
鸣一挣脱白丝,心有余悸地望着斩风,既是庆幸,又是佩服。
“你们上去坐坐,这里交给我了。”斩风不想逞威风,但这些人绝对不是泰裕这几个人
所能对付的,就算留下他们也是碍手碍脚。
泰裕经历的事多,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用意,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惭愧,但留下来的确做不
了甚么,只能领着人登上二楼,站在楼梯口等着。
斩风一身孤傲之气,就像一座冰山似地矗立在大堂正中,背着双手,眉平目淡,从容不
迫,凡是看到这副气势,没有一个不暗暗竖起大拇指,赞一个“好”字。
道官们望着他,忽然觉得原本满满的信心突然少了一半,开始怀疑自己这次前来是不是
错了。
“聿丘道师,现在怎么办?”
“居然连云罗丝都捆不住他,这小子的确有些真本事。”
聿丘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喝问道:“别忘了你们是道官,道官威严,不容藐视,不要
让这小子看轻了我们,快摆出你们的架子。”
“可是——”
其余道官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斩风的攻击与普通人的斗殴没甚么区别,唯一令他们
诧异的,是斩风从容的摆脱了云罗丝,虽然他们的道术各有不同,但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
,都不愿贸然攻击。
“我亲自教训这个混蛋!”
聿丘本是领头人,又是麟云的得意弟子兼亲信,虽然只是道师,但影响力和地位远胜于
同级的道官,甚至道君也对他礼让三分,此时怎肯丢这个脸。
斩风见他走来,不敢小看他,刚才的墉源虽然失手,但道术的威力着实强大,如果不是
墉源大意,要想击溃他并不容易。
斩风心中不禁又为攻击术的缺乏而感到烦恼,夕日辉煌和荣耀完全来自两种冥术,又得
到机缘巧合,与仙人战了一场,才成为冥界的瞩目之星,此时除了花月就只是烟雨,而道
术种类繁多,特性力量各有差异,有刚有柔,有实有幻,单凭冥武技只怕难以持久。
聿丘见他不言不语,以为他轻视自己,更加恼火,叫道:“太嚣张了,就算左明亲自前
来,也不敢对我如此无礼,我师父麟云道圣……”
斩风被他一喝,从沉思中惊醒,望着满脸怒色的聿丘,淡淡地打断,应道:“你的废话
太多了。”
“你……”聿丘气得七窍生烟,手摇身晃,片刻之后便消失在空气之中。
周围的平民见到如此神奇的道术,都大为惊叹,心中更是为斩风捏了一把冷汗。
斩风自然不会示弱,地上的影子轻摇,准备随时应对突然出现的聿丘。
“天雷衣!”一声大喝突然从他的身后响起,紧接着浑身上下布满雷电的聿丘,猝然出
现在斩风的身后,一掌就拍中了他的身子,却发现身子竟是虚体,这一下拍空了。
斩风从影子处晃了出来,依然用最普通的拳术击向聿丘的身子。
然而,这一次的结果却大不一样,聿丘的身上天雷滚滚,他的手刚刚触到身躯,雷击从
他的手臂,一直传到他的全身。
痛!雷击力如灵蛇一般突然从他头顶传向身躯,淋痹迅速地蔓延至整个右臂,雷力虽然
不及麟云,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已是灭顶之灾。
斩风虽然抗力颇大,但也觉得痛楚难当,疼痛随着雷声一路往身上各处散去,从手臂到
身子,再到双足,全身没有一处没有雷声,就像是每一寸肌肤都被雷击中。
白天与麟云交手,虽然已经感受到道术的威力远比他想象中要强大,但毕竟还只是猜度
,如今亲身体验,感觉截然不同。
这就是道术吗?
掌山一战的成功源自于紫月之瞳的妙用,摧毁了对手的战意和斗志之后,一切都变得极
为顺利,然而这一次不同了,第一次用普通的冥武技与道术对抗,就面临重大的危机,而
且对方还只是一名道师,如果连这种麻烦都无法顺利解决,以后的路就是难走了。
用冥术就一定能胜他,可是……
不行,不到生死存亡的关头,绝对不能使用。
斩风不愿拖累冥界,决定以自身的力量坚持下去。
“我要让你知道被雷劈的滋味。”聿丘见他身子急促地颤动,脸上笑意更盛。
“好!”周围的道官都忘记了刚才的胆怯,一时之间都变得神采飞扬,无不耀武扬威,
拍手称快,看着斩风那张因为雷击而不断改变形状的脸,都哈哈大笑。
轰隆的雷声不断地震撼着,犹如心跳般急速震动,不断地回荡在大厅之中,仿佛将带整
个晚晴楼带入了颤抖的世界。
随着雷声,人们仿佛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像雷声一样变得急促了,原本期盼着斩风能有一
些作为的人,开始放弃自己的想法,他们开始相信与道官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相信挑战
道官永远是一项错误的决定,有的人把头转了过去,似乎不忍看到斩风被惊天动地的雷声
炸成碎粉。
鸣一和泰裕等刑察司的人看得心神俱裂,呆呆地坐倒在地上,神情沮丧。
“太强了……根本不能对抗……太强了……实在太强了……”鱼源低着头,语无伦次地
自言自语。
泰裕抬头望着天花,嘴里也不断地呢喃着。
只有鸣一还在捏头拳头,紧张地盯着斩风,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神奇的同伴不会如
此窝囊的死去,神奇的制造者一定还会制造神奇。
斩风的反应确实很奇特,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就连他一向锋利如剑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呆滞,外人都只当这是实力悬殊的表现,其实他
的神智异常清楚,被雷击的感觉就像是被千刀万剐一样,神志也被提升至极点。
不行,不能再这样忍耐下去,心中虽然有蓝和紫两个力量种子护着,但这个身躯不知道
还能撑多久。
噫!这种感觉……
斩风被突然涌起熟悉感惊呆了。
聿丘见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反击,心中大安,下手也缓了缓,其实他的攻击力也只在于此
,而天雷衣是一种防御与攻击性兼备的道术,因此攻击力并不太强,制造痛楚就是最大的
效用。
他虽然万分恼恨,但其实并不想杀斩风,毕竟斩风的身后是左明,是一个依然权倾一方
,连戟布也不敢随意加害的人物。
他自然不敢随便杀死左明的人,甚至还认为斩风是左明手下的得力悍将,否则不会有这
种胆识和勇气。
“反击啊!”鸣一奋力挥舞着手臂,为斩风吶喊,但在外人眼中,斩风已是必败无疑。
雷击——电击——麻木——颤抖——整个身躯沉浸在这种环境之中,斩风内心的激荡是
正常的,然而任谁也没有料到的是,他心中这场较量的意义突然改变了,不再是为了名誉
决出胜负,而是一次最佳的修炼。
因为,天雷衣对他造成了痛楚,与释放不知名力量之后的感觉一模一样,都是有着颤抖
感,分别只是在于强烈程度的不同。
对于他而言,这只是无关紧要的打斗,胜负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尽快找到让他在人
界有所作为的本钱——力量,冥术以外的力量。
带着无限的怀疑和惊喜,他开始利用强大的心神控制力量,尝试着感应攻入身躯的雷力
。
无形的心神在他的操纵下变成了有形的载体,如同一张大网,向肆虐的雷性力量进行追
截。
捕获力量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即使当年修炼冥神之眼时,也花了半年时间才能在心中种
下力量种子,何况是这场随时可能结束的搏斗,而且冥日、冥月都是静止的,没有对他造
成任何伤害,而此时却是在对手的狂攻之下,难度之大可见一斑。
尝试并不是没有进展,强大的心神力偶尔也能捕获一些“猎物”,但都是一些微不足道
的力量,当他将这些束縳住的力量重新释放之后,所能产生的反应,也微弱到几乎察觉不
到。
“难道我错了?”他心中暗道。
对于结果,他感到有些失望,心中的那种熟悉感却挥之不去,一直萦绕在他的思绪之中
,使他坚信突破瓶颈的关键就在于这一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一场紧张的搏斗开始变得有些乏味,对战的双方都是静止不动。
一个没有反应,一身白衣全部变成了焦黑,另一个也没有其他的手段,只是抓着对方不
放,而唯一掀起气氛的雷声,也变得刺耳难听。
“快结束吧,别硬撑了。”
“是啊!硬撑也没有用,别浪费时间了。”
霎时间,气氛变得极其怪异,人们都在盼望着这场无聊的搏斗尽快结束,就连聿丘身后
的道官们也觉得胜之不武。
聿丘原本很高兴,同僚的吹捧不断在耳边响起,眼前的景象也令他兴奋,一切似乎都很
顺利。
可是,他的心底里总觉得有一丝诧异,面前的斩风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到现在还是
这个样子,完全不像是受到压倒性的攻击。
听着耳边的叫声,他忽然觉得打下去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只会将胜利的喜悦慢慢地
冲淡,最后甚至会变成丢脸的事情。
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急遽下滑,无以为继。
天雷衣虽然攻守兼备,效用极大,但雷力布及全身所要消耗的力量也非同小可,但他怕
斩风攻他的弱点,所以只能全身防护,因此到了现在,力量将要消耗殆尽。
唯一令他庆幸的,是自己一直在攻,而且在旁观者的眼中,胜负形式早就成了一面倒,
面子、荣耀都已到手。
斩风也察觉到力量的减弱,心里比他还着急,刚刚找了一丝头绪,如何也不愿意让机会
白白流失,于是突然伸手抓住了聿丘的手臂,不让他退走。
聿丘吓得脸色发青,没想到斩风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反击,怎么不让他心神颤动,连忙
施展出最后一丝力量,力图彻底击败他。
但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斩风领悟新力量的引导者。
疼痛感再次涌起来,斩风却显得异常兴奋,因为心神力对于雷力的束縳越来越熟练的时
候,莫名的喜悦涌上心头,竟将痛楚感淡化了。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力量存留后再被释放的感觉……
聿丘一直凝视着他,自从斩风抓住了他的手臂之后,他的心里就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因而希望早些从对方的眼中,找到害怕或是放弃的神色。
然而等到的却一种激情和喜悦,仿佛正在享受雷与电交加的痛楚,不但没有被聿丘的气
势所震慑,反而用自己的沉稳震撼了聿丘。
站在他身边的道官们,却被他凝重的态度惊呆了,此刻任何人都会认为斩风处于绝对劣
势,打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拼下去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但聿丘表情所显示的意义
大不一样,不得不让这群地位显赫的道官们心中一震。
斩风当然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抟,如果不能善加利用,不知道甚么时候才会再有这种机会
。他突然放松了全身,将所有的力量都放在心神的操控上,像是拿着一道坚不可摧的长鞭
,卷向了一丝丝突破身躯的雷力。
这并不是容易的事,即使心神束縳住了雷力,也会因为巨大的震力使卷住的力量又溜走
了,让他功亏一篑,因此尝试的代价很大,一次失败就等于一次剧痛。没有修炼就想一次
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幸运的是,斩风最大的资本,就是他的毅力和承受力。
当聿丘的力量完全消失之际,斩风的心神中已经束縳了不同的雷力,仿佛是被网中的大
鱼,虽然不断挣扎,却被捆得结结实实,无法逃逸。
斩风的眼神却越来越清澈,并闪烁着外人看不懂的异采,因为心神中被束縳的力量,使
他找到了打破力量局限的一道大门,正如在鹰嘴崖上修炼时所领悟的一样,心神虽然无法
引用身外之力,却可以束縳和控制进入身躯的力量,而身躯成为一个媒介,用来吸收力量
。
这种新术的成败,取决于三个因素:一是身躯的承受力,这关系到成败以至生死;二是
心神力,它则关系到束縳力量的多少,束縳的力量越多,身躯受到伤害就越少;三是束縳
力量的时间,这关系到将来所能使用力量的多少。
随着一个个疑团慢慢解开,斩风就像是看了一道新的大门,虽然并不算是甚么奇术,但
开发的潜力极大,也许有一天还能束縳仙力,他的心中怎能不感到兴奋,抓着聿丘的手也
因此放松了。
聿丘见他松手,迫不及待地倒退三步,只在同僚的扶持下才稳住身子,脸上惊得又青又
白,没有丝毫胜利者的威势,反而像是个被对手饶恕的失败者。
“没事吧!”
“恭喜你大获全胜,看这小子以后还敢不敢猖狂。”
“是啊!”
赞美声中,聿丘十分尴尬,脸色也极为凝重,怀疑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斩风,不明白为什
么明明胜券在握,却有这样的结果。
斩风无声无息地站在原位,仔细地检阅着自己网状的心神,心网充满被束縳的力量,如
同一个个小巧的水珠,粘在网上,而晶球的大小,则决定了里面所蕴藏的力量。
以为一切都结束的观众们刚刚吁了口气,正想鼓掌,忽然都被斩风古怪的姿态吸引了,
都楞楞地望着他。
“他怎么了?”
“难道死了?”
斩风忽然抬起依然在颤抖的右手,心中暗暗地嘀咕着虽然能束縳力量,但使用这些束縳
的力量又是另一回事,一旦解开束縳,力量会立即在体内产生作用,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
题,力量束縳的越多,产生的危害反而越大。
鸣一见他发呆,急忙从楼梯上冲了下来,满脸急色地扑到他身边,伸手抓向他的手臂,
急声问道:“斩风,你怎么了?”
斩风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向鸣一抓着自己的手,身体内突然释放出一股雷力,
随着一阵微弱的雷声响起,鸣一依然安然无恙的站在他身边。
斩风有些纳闷,明明释放了力量,却只在体内产生作用力。
鸣一呆呆地望着他,不明白为甚么直到现在还有雷声响起。
“聿丘,那小子怎么了?”
“不知道,不过天雷衣好像没有击伤他。”聿丘疑惑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明明是你胜了。”
“对呀,我看那小子被你的天雷衣击傻了,哈哈!”
“当然是我胜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还手,嘿嘿,看在左明的情面留他一条性命。”在
同僚面前,聿丘怎肯放过这个露脸的机会,恢复了傲气十足的表情,然而内心却在暗暗嘀
咕着。
斩风忽然抬头望着他问道:“你还能打吗?”
一句话引得满堂皆惊,看着他这副样子,人们都在怀疑他还能不能活,没想到他居然仍
然要挑战。
聿丘的力量已经用尽了,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根本不可能再战,何况此时在众人的眼中
,他已经得胜,自然不愿意再度冒险,淡淡地笑道:“我看算了吧,等你的伤好了,再来
向我挑战,我随时奉陪。”
“明天我去找你。”
松弛之后,斩风也感到极度的疲惫涌了出来,只觉得眼皮沉重,浑身酸痛。
聿丘吓得身子猛地一哆嗦,心中开始有些惶恐,暗暗骂道:“这个疯子,这副模样居然
明天还要向我挑战,这种人还是避之为上。”但他刚刚说过随时接受挑战,不愿反口,心
中又猜测着斩风未必能恢复,于是点了点头,在道官们的簇拥下离开了晚晴楼。
“你没事吧?”鸣一扶着斩风关怀地问道。
“有点困,我先回去了。”斩风蹒跚着向门外走去。
望着焦黑的背影,人们忽然发现,竟然无法从这个背影中找到任何失败的色彩,只觉得
是一座孤独的冰山正在移动。
“好奇怪的人啊!”
事情很快便传开了,聿丘的胜利成为了消息的主题,人们听了都觉得理所应当,没有人
再问起比试过程,也没有人有兴趣研究斩风,只是记得这个胆子极大的青年。
毕竟,向道官挑战,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斩风的确累了,一天之内两次搏斗,肌肤剧痛,心神困乏,只觉得浑身乏力,回到房中
倒头便睡,一直睡到次日中午,才被泰裕从睡梦中摇醒。
“斩风,快起来。”
“嗯!”感觉身子被人用力摇晃,斩风这才张开了眼睛,睡眼惺忪地望着泰裕,问道:
“甚么事?”
泰裕急色匆匆地催促道:“左大人回来了,开口就要见你,快去吧!”
“左大人!”斩风微微一怔,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脑子里想起昨天的打斗,心中一急,
连忙检查心神,发现一觉睡醒,束縳的力量全都消失了,不禁大叹可惜。
泰裕见他神情古怪,满脸惋惜之色,大为惊讶,问道:“你的伤势没事吧?”
斩风摇了摇头,低着头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力量的来源找到了,也尝试着束縳了,若
想使用还差最后一步,只要想到办法将这种力量从心神上解开之后,立即释放出体外,这
项新颖的技术才能算大功告成。
“快走吧,左大人催着见你。”泰裕见他又在发呆,拖着他下了床。
斩风洗了把脸,然后随他走入了前院的小厅。
刚刚走入小厅,他一眼就看见冬浩之正陪着一名三十几岁的男人说话,男人有修长的身
形、白晰的脸庞,下巴有一排黝黑、光亮的短须,头上束着银色武冠,一身深红色的衣裤
,曾经咤叱风云的他,隐隐透出不怒而威的气势。
四年前,斩风还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时曾见过他,当年的左明就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如
今再看果然出众,让人见之忘俗,儿时的记忆也被勾了起来,内心多少有些亲切感。
左明也正在看着他,然而在他的记忆之中,斩风的形像十分陌生,毕竟当年的斩风才十
三、四岁,稚气十足,如今却是一个堂堂男子汉,淡漠的神气更使他变得成熟,不像是一
个十八岁的青年。
“斩风!这个名字很陌生啊!”左明朝着他微微一笑,眼神却很凌厉,紧紧地盯着斩风
,不容他有半点逃避,道:“没不到你居然有胆量挑战麟云,虽然麟云没有反击,不过你
的气势和胆识倒是十分出众,以至于城中说我的手下卧虎藏龙,我还要向你道谢呢!”
斩风淡淡地应道:“无非是能挨打而已。”
“哦!”左明上下扫视了片刻,脸容陡变,沉着脸喝问道:“你是甚么人?”
“昨天开始,我是刑察司暗探。”斩风还是一副从容的神态。
“之前呢?”
“采药的。”
“采药?采甚么药?”
左明步步紧逼,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不给斩风有任何思考的空间和时间。
“龙骨草。”斩风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
“哦!”左明见他回答得干脆俐落,神色稍霁,脸上又露出微笑。
冬浩之惊讶地看着他赞叹道:“龙骨草与巨蟒同生,十分危险,看来,你胆子果然不小
,难怪昨天敢与道官对抗。”
左明含笑道:“龙骨草专治风湿,本不是甚么宝贝,只不过是因为难采,价格才会那么
高,不过对于平常百姓,弄到一株龙骨草,大该也够吃十年了。”
“以他的身手,找到龙骨草到不是一件难事。”
“嘿嘿,单是昨天表现出来的胆识就不是普通人,青年人,胆子不小啊!”
斩风默然不语,心中却在为左明的态度嘀咕着,总觉得这个男子透着一股邪气,只是因
为深深地藏在心灵深处,所以一般人不容易察觉。
冬浩之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消息都传开了,你一脚踢昏了道使墉源,后来又承受了
聿丘的重击,却能平安回来,单凭这两项就足以轰动全城,何况你还与麟云对抗过。”
左明正是因为事情的轰动,才急急忙忙召斩风来见,只看了一眼,他就认定斩风不是个
小角色,就凭他面对自己也是一副冷淡,便看出他的性格就是如此。
“为甚么要进刑察司?”
“朋友。”
“你指的是鸣一吗?”冬浩之笑着问道。
“是。”
左明微微一笑,又问道:“你学了甚么?”
“普通的技巧而己,没甚么特别。”
“能使麟云的少了一条袖子,恐怕不是普通的力量吧?”
左明轻笑一声,眼角微微地挑向斩风,眼神似乎漠不关心,又似乎暗藏刀锋。
“如果不是普通力量,麟云应该早死了。”斩风回答得很干脆。
“答得妙!”左明眉头一扬,抚掌大笑,赞道:“我的手下还没有人敢这样面对道官,
他们总是战战竞竞,提到道官更是小心翼翼,从来都没有一个人敢在我面前说要杀死道官
。”
冬浩之转头看着左明,问道:“我昨天已经答应他留下,您没意见吧?”
“留下嘛……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左明迟疑了片刻,眼角不经意地扫视着斩风,
脸色就像是善变的天气,突然沉了下来。
“你现在立即去道馆向麟云道圣请罪,如果他肯放你回来,你就留下。”
“甚么!”斩风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这些日子为了冥界的事
,因此将报仇的事暂时压下,然而道官毕竟是风氏一门灭亡的重要因素之一,怎肯向仇人
屈膝。
“没听见吗?我要你现在去道馆陪罪,事情一日不化解,我绝对不会留你,不会连这种
小事都办不成吧?”左明像是有意为难似的,连讥带讽,逼他屈膝。
斩风对刑察司乃至左明信心大失,再也没有兴趣留下,甩头就走。
左明冷冷地喝道:“来人啊!把他绑了。”
门外的两名守卫冲了进来,用刀指着斩风。
左明端起茶碗,淡淡地道:“把他送到道馆交给麟云,就说我左明手下没有这人,一切
请他发落。”
“滚开!”斩风完全被激怒了,突然施展出花月,愤然将两名守卫踢出小厅,然后冲到
左明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服。
“你要干甚么!抓……刺客。”冬浩之惊得闪身站了起来,朝着厅外大呼小叫。
左明的反应远比他镇静,甚至没有丝毫惧意,淡淡地道:“连这种小事都办不成,我怎
能留你!我这里不留废物,也不想替你背黑锅。”
“我没兴趣。”
斩风的怒火像是火山爆发似的,将心中的杀气一起带出,寒光凛凛的眼神盯着左明。
原本泰然自若的左明被突然而来的杀气颤动了,从容而又自信的表情渐渐改变,心中满
是惊讶。
此时,院外的护卫以至刑察司的人都涌了进来,泰裕和鸣一等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
口呆,额上冒出了冷汗。
“斩风,你在干甚么!”
“老大,快放手!”
左明望着蜂拥而至的手下,厉色喝道:“泰裕,立即把他捆起来,送到道馆去,否则我
治你荐人不当之罪!”
第九章劫道修炼“这——”泰裕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
所措。
“谁敢动我!”斩风猛然回头大喝一声,杀气腾腾的目光让所有的人都赫然止步,仿佛
多走一步都会身首异处。
泰裕和鸣一等人与他相处了数日,经历了许多事情,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展露出如此强大
的气势,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才发现对他一点也不了解。
冬浩之怒气冲冲地大声喝道:“都楞着干甚么?这小子对大人不利,还不将他拿下。”
“不必动手。”斩风双手一推,将左明重重地推回椅子,然后突然冲到冬浩之的身边,
左手紧紧地钳住他的后颈上,淡淡地道:“请冬大人送我一程。”
几名士兵立即挺着长枪、短刀围了上来,但都被他的气势所慑,又碍于冬浩之在他手上
,不敢妄动。
“道官的事我自已解决,要杀、要剐,也是他们的事。”斩风冷然扫了左明一眼,然后
如同拎小鸡似的,提着冬浩之泰然走出了小厅。
“老大!”鸣一冲到斩风身边,满脸尽是担忧和焦急,劝道:“有话好说,别这样!”
“我宁可粉身碎骨,也绝对不向道官屈膝,告辞了。”
斩风扫了他一眼,随手将冬浩之扔在地上,然后扬长而去。
“还不快追,人跑了,唯你们是问。”
冬浩之不堪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辱,气得身子发颤,满面赤红,指着手下破口大骂。
“不必追了!”
“为甚么?”冬浩之呆了呆,回头望向了站在厅前台阶上的左明。
左明淡淡一笑,若有深意地道:“此人傲骨如山,杀气如冰,刚不可夺,绝对不是久居
人下的人。”
鸣一心忧斩风,忽然转身冲出了官衙。
“老大!别走。”
斩风回到望向奔来的鸣一,摇头道:“你回去吧,不必受我牵连。”
鸣一担心地道:“老大,你现在既得罪了左大人,又得了罪了道官,朱雀国内只怕没有
立足之地了,我劝你还是去其他国家吧,听说青龙国很不错,也许可以找到更好的机会。
”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不必因为我而毁了前程。”斩风见他盛意拳拳,心中感动
,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你等着,千万别走。”鸣一忽然跑向官衙。
半晌,他牵着一匹白马走到斩风面前,含笑道:“老大,我也没甚么好东西,这匹马是
小杜的坐骑,送给你,老泰他们都同意了,说是这几天的酬劳,马背还有个包袱,里面有
点银两和几件衣服,路上好用。”
“这——”斩风凝视着鸣一,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挚诚和友情,心神激荡,握着他的手
。
鸣一嘻嘻一笑,将马缰塞入他的手中,道:“自家兄弟不必言谢,我家在水源城,有空
去找我,长山的事情了结后,我也不干了,到时候,记得去找我。”
“保重。”斩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牵着马转身向东走去。
鸣一忽然唤道:“你不去见一见她吗?”
“她!”斩风微微一楞,低着头喃喃地道:“是该去道馆走走。”
凌关的道馆就坐落在东门之侧,占地极广,分为东、西、南、北、中五院,再加后来新
设的外院,规模宏大,气势不凡,雪白的外墙,墙上是像城楼似的朱红色的木质建筑,飞
檐红瓦,格外夺目。
红色大门前,斩风将白马拴在树上,然后走向门口。
一名守护在门口的道仆迎着他走去,边走边喝道:“道馆重地,闲人勿进,办事的走侧
门。”
“我找千雪道师。”
“千雪道师?”道仆微微一楞,茫然地道:“这里没有这位大人。”
“是昨天从长山来的道师。”
道仆想了片刻,恍然大悟,满脸艳羡地道:“你是说那位美丽的道官吧,她今晨已经回
山了。”
“哦!”斩风微微有些失望,抬头望了一眼红色楼阁,转身向白马走去。
“噫!这不是昨天那个小子吗?”
斩风回头望去,三名道官正站在门口指着自己,眉宇间尽是轻蔑之色,心中震怒,忽然
转身往大门闯去。
“小子,来找聿丘道师吧?昨天还没打够吗?”一名道官调弄似地朝他挤了挤眼。
斩风心中一动,想起对于新力量的探索刚刚才有些头绪,心道:“既然得罪了左明和道
官,不如尽全力修炼。”
想着,他冷然问道:“聿丘在哪里?我要见他。”
“我们带你去。”三名道官都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领着他沿外墙向东走了五十步,
来到道馆的侧门。
侧门直通外院,是道官处理城中政务的地方,申冤告状也都从里进出,所以不大的入口
挤着不少人,都等着排队进见道官。
“道务司大人正在里面。”
“道务司?是麟云吗?”
道官翻着白眼道:“聿丘大人是凌关道馆的馆主,也是凌关城的道务司,大、小政务都
是由他主持,道圣大人地位何等高尚,怎么会来管一个小小的凌关!”
斩风不再多问,大踏步走入道馆的外院。
院子颇大,除了正中的理政厅外,东西两侧还是十几个偏厅,分别处理各项事务,门口
各有道仆候着,而等候的人排着整齐的队伍在院中等着,井然有序,虽然人多,却没有杂
声。
斩风扫了一眼,径自走向正中的理政厅。
“站住!”两名手持长剑的道仆拦住了他,喝道:“大人正在休息,不理事。”
斩风淡淡地道:“我有约定。”
“约定?”
“昨天说过,今天再来讨教。”
“你就是昨天那个……”两名道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相视一笑。
“嘿!你还真敢再来。”
“甚么事?”聿丘的声音从厅内传了出来。
“大人,昨天被您打得满地找牙的那小子又来了。”
聿丘蹬蹬地走了出来,见门外果然是斩风,而且没有丝毫受伤的样子,似乎昨天的攻击
对他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不禁大为头疼。
然而,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答应了他的要求,如今也是众目睽睽,更不能拒绝,只是昨
日的大战使他的道力消耗极大,根本不想再战。
“我来挑战。”
聿丘傲然说道:“算了吧,你的实力与我相差太远,再战也没有意思。”
斩风把他当成了修炼的工具,怎肯容他抵赖,淡淡地讥讽道:“如果你不敢,就趴在地
上磕三个响头。”
聿丘被数十对眼睛盯着,怎肯受辱,顿时怒目相向,指着他喝骂道:“今天我就让你再
也爬不起来!”
“大言不惭。”
话语如一阵阵暴风,吹得聿丘心中的怒火如巨浪般涌起,随之而起的是他身上的雷声,
然而道力的消耗,使他的气势远远较昨天逊色。
斩风看着眼中,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将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心神之上,准备随时迎接
雷力的攻击。
聿丘作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别人修炼的工具,只想着尽快解决了斩风,因而发
动全力立动进攻,试图一击破敌,然而这一切,都只是斩风修炼的步骤而已。
战斗一开始就呈现出一面倒的局面,在旁观者的眼中,斩风只不过是自找死路,没有任
何机会取胜。
但斩风并不着急,他此时只想寻找将被束縳力量释放出来的方法。
片刻之后,聿丘突然发现自己的道力用尽,无法维持,然而对手却是还是一副从容之态
,甚至比昨天更加轻松,不禁又怒又怕,悔恨自己不该应战。
斩风察觉到他的变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聿丘正担心再拖片刻就要出丑,见他突然离开,心中大安,长长吁了口气。
“大人,果然厉害。”
“佩服啊!”
院子里又响起了一阵吹捧声。
斩风并没有出城,只是在城中的一条小巷里藏了起来,目的只有一个——聿丘。
经此一战,他对于心神力的修炼更加急切,只要能掌握这种借用力量的技巧,往后即使
无法使用吸纳的力量,也能大大增强自身的防护力。
因此,他决定趁现在没有出路之际,迅速地提升自己的战力,然而这种机会来自于道术
的攻击,所以他决定抓一个道官陪他修炼。
聿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目标,傍晚时分,一张纸条送到了他的手里
,接着他便急匆匆地出了凌关城,来到了城东半里外的寻阳坡树林边。
“怎么没人呢?应该是这里呀。”
一个影子正在地上慢慢地向身后移去,聿丘的眼睛只望着四周,根本没有留意脚下的动
静,因而忽视了斩风的绝技“花月”,直到斩风的身子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他才惊觉。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只觉得后脑被人重击一拳,便人事不知。
星河倒卷,夜幕低垂,星光遍洒大地,孤剑峰的顶上寒风飕飕,气温也随之骤降,然而
对于斩风来说,一切都很舒适。
山名孤剑,顾名思义,山势如剑,异常陡峭,上下落差十七、八丈,山壁几乎垂直,但
有着像竹子一样的节,斩风便是利用这些节爬上山顶。
他很喜欢山顶,因为他喜欢居高临下,一望无际的感觉,当年修炼时选择了山崖,这一
次他依然选择了山崖,然而这次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限制聿丘的举动。
“这是甚么地方?”聿丘被一阵冷风吹醒,睁眼一看,面前是星光灿烂,不禁大惊,腾
的坐了起来,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你醒了。”斩风淡淡地问道。
聿丘被声音吓了一跳,急忙甩头望去,隐隐看到左前方有一个身影,但天色较黑,看不
清楚对方的真面目,高声问道:“你是谁?”
“我们白天刚刚打完一架,这么快就不认识了吗?”
“是你!”聿丘猛地跳了起来,满脸惊愕地盯着他半晌,忽然咆哮着叫道:“是不是你
这个混蛋骗我出城?”
“明知故问。”
聿丘气得暴跳如雷,指着他大声咒骂道:“你这卑鄙小子,居然敢把我堂堂一个道师挟
制到这里,我不宰了你就不叫聿丘。”
斩风站了起来,淡淡地道:“想杀我,就动手吧!”
聿丘无法忍受自己被一个手下败将骗了,又被抓上山峰,怒气冲冲地奔向斩风,将刚恢
复的一丝道力全都用上了。
斩风要的就是他的全力狂攻,攻势越猛,修炼的难度也越大,但成果自然是越高。
麟云自然是最好的选择,然而他并不清楚自己承受能力的底线,一旦崩溃,后果不堪设
想。
不大的山巅响起了雷声,伴杂着呼呼的风声,在山峰中回荡。
半个时辰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这一次的感觉比前两次都要好,身体似乎已经习惯
了被攻击。
他没有再理聿丘,静静地坐在地上,继续利用心神上收集的雷力修炼。
“嘿嘿,打了三次,你除了偷袭和暗算之外,甚么本事也没有,果然是废物。”聿丘道
力已尽,但看着斩风全无攻势,依然显得神气十足。
斩风知道,没有道力的聿丘与普通书生没有区别,因此没有理他,充耳不闻地修炼这项
有待发掘的奇术。
聿丘骂了一阵,转身走向崖边,这才真正发现自己身处的位置,用尽了道力,山边全是
悬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以他文弱的身子,想要冒险下山,恐怕很难平安。
而他的遁术只能平行滑动,使用遁术会滑出山崖,犹豫了半天,只好怏怏作罢,回到原
位喋喋不休的咒骂着。
“你这小子真狠,居然找了这种地方,等我下去,一定治你死罪,灭你全族。”
“灭我全族?”斩风正全神贯注的修炼,被这四个字一激,顿时怒了,剑眉一挑,嘴里
吐着异常冰冷的声音,森然问道:“就像当年的风家一样?”
聿丘傲气十足地道:“嘿嘿,知道就好,当年风家的势力何等庞大,手中又有大军,还
不是一夜之间全被杀光,我劝你乖乖地给我叩头、陪罪,不然你家满门都要死于非命。”
“是吗?”斩风被他一番话挑起了压抑在心底的浓浓血仇,心头就像是有股血腥气冲击
着,混身都颤栗了起来,但很快又被他的自制力压了下来,淡淡地问道:“这么说,你也
参加了当年的事?”
“没有,不过我师父麟云道圣参加过。”聿丘扬扬得意地笑了起来,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坐在面前的斩风就是风氏一脉。
“说来听听。”当年在一夜间遭逢剧变,以至斩风到现在依然对事情的始末茫然不解,
听闻麟云参加过那场剧变,心中大动,决定要从他的身上找到风家被灭的真相。
“其实也没甚么好说的,谁叫他们不识时务,竟敢要求皇帝杀光道士,我们自然要杀他
。道术原本就是所向披靡,以戟布大人为首的十大道仙全力出击,要抓几百个人,还不是
轻而易举的事情,况且皇帝亲自出面,大军压境,那些家族的兵权被收,一切自然是马到
功成。”
“朱雀皇帝、戟布还有十大道仙,总共十二个,不算太多。”冰寒刺骨的冷笑,从斩风
的牙缝中挤了出来。
“你说甚么?”聿丘被尖锐的冷笑刺得心神发悚,感觉到气氛不对,借着月光望向斩风
,发现他仿佛是一块寒冰,散发着阵阵寒气,随风飘散,不禁大为惊讶。
“休息的时间结束了,再来。”斩风忽然站了起来,迎着聿丘走去。
聿丘大惊失色,没想他恢复的如此之快,连忙甩头望向四周,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
到甚么是绝境,不禁大惊失色,怒声问道:“你想干甚么?”
斩风冷冷地道:“我缺少修炼的工具,只好抓你回来。”
聿丘吓得面如土色,连嘴唇都颤抖了起来,惊慌地叫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快送我下
去,不然我宰了你。”
斩风没理他,飞一般冲了过去……
一连十日,聿丘都在斩风的危胁下疯狂地修炼,疯狂地攻击,为了活命,他尝试各种方
法,使自己能够早一些恢复道力。
不眠不休十几日下来,竟使他的道力突飞猛进,天雷衣的使用也更加纯熟,几乎到了随
心所欲的境界,其他的攻击形道术也有极大的提升,实力已经接近道君的层次了。
但他本身根本无法察觉自己的进步,因为斩风的进步高出数倍,所以攻击的效果越来越
低,每次使用道术都如同河入大海一般,瞬间便被吸纳了,因此,他只觉得修炼得越来越
差。
斩风没有沉浸在满足之中,心神力不断地增强,捕捉力量的效率也越来越高,但一些问
题依然存在,这些问题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
他并不着急,因为束縳力量就等于是最佳的防御,束縳的力量越多,身体所受的力量就
越少,如果全部力量都被束縳,就能立于不败之力。
第十一日的清晨,山顶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但骤然而止。
“甚么事?”聿丘惊得跳了起来,楞楞地望向站在山崖边的斩风。
他虽然知道斩风利用自己修炼,但一直没有看到真正的修炼成果,只当是对方正在修炼
防御道术攻击,这对于不会道术的普通人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
令他不解的是,斩风的身体,有着与别人不一样的承受能力。
更令他惊奇的,莫过于斩风十天来居然滴水未沾,也没有进食,然而精神和健康却丝毫
没有受到影响,甚至精神奕奕,这一点不得不使他感到怀疑。
但无论他怎么思索,都想不出问题的答案。
“原来如此。”斩风沉浸在新发现的兴奋之中,惊喜的目光不断在手掌上扫动着。
原本只是尝试着将吸附的力量与旧有的两种力量融合,但是蓝和紫的力量却与外来的力
量有着天生的抗拒力。
两种属于冥界的力量会像对待敌人一样,将所接触到的人界力量驱出身体,而这种驱逐
的力量无疑是天生的工具,只要运用得当,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将吸纳的力量施展出来。
聿丘与他相处了十天,习惯了他的冷漠,此时却发现他的眼神中闪烁的兴奋之色,仿佛
找到了宝贝似的,心中一动,嘀咕道:“难道他修炼成功了?”
斩风瞥了他一眼,突然如豹子般地向他窜去。
聿丘早已习惯了这种形式的修炼,依然用天雷衣对抗,但他清楚自己绝对支撑不了半个
时辰,想起十几天前,自己还是绰绰有余,此刻却只能勉强招架,心中不禁感叹,面前这
个青年精进之速。
然而这一次,斩风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当斩风扑到他面前之前,
一围闪着电光的黑影,突然向面前冲来。
“这是——”聿丘惊呆了,这些颤动着雷声的黑色力量他十分熟悉,正是雷性道术施展
到后来的特征。
斩风看着被反弹出身躯的雷性力量蜂拥而出,兴奋到了极点,终于拥有了能够在人界随
意使用的力量。
高度集中的力量在他的身前猛烈炸响,如同天雷震怒一般,轰隆的雷声震耳欲聋,甚至
连孤峰都似乎在摇晃。
聿丘被震倒在地上,并没有受伤,只是手足冰冷,目光呆滞,两耳嗡嗡乱响,心脉剧烈
地跳动。
“这分明是道术!难道你竟是道官?”
斩风的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超乎了他的想象,十天之内竟然能学会使用这种力量。
对他而言,只有两种人能够有这种出色的表现,一是仙人,二是道士,除此之外,再无
第三类,因此自然而然的,就把斩风归入了道士之列。
斩风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被炸得焦黑的地面发楞,力量虽然被弹出身体,然而一出心神
的控制范围,力量就立即自动释放不再受驾驭。
也就是说,一定要贴着对方,才能将这种力量产生出攻击性。
聿丘对他的态度完全改变了,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恭敬地问道:“除了道士,没有人
能施展这种力量,你也是修道的吗?”
斩风楞了楞,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当成了道官,转念一想,自己使用的也确实是道术的
力量,只不过在力量的获取上有所分别。
“你没穿道袍,可见不是朱雀国内的人。”
聿丘见他不答,低头思索了一阵,脸色忽然一变,惊问道:“这里向东是青龙国境界,
难道你是派去青龙国的潜伏势力?”
斩风没想到,这个糊涂道官居然给自己编了一个绝好的来历。
突然,天空中飘来一片白云,落在了山顶之上。
斩风和聿丘转头一看,都楞住了,云上站着的是一名貌似青年的男子,但头发呈银灰色
,手中拿着一柄银丝尘拂,身上披着玉色仙袍,外面裹着如丝般的仙气。
“仙……仙人!”聿丘又惊又喜,兴奋地连心脏都要跳出胸口似的,“扑通”一声跪倒
在地上,恭恭敬敬地道:“道士聿丘拜见仙人。”
“自家人,不必多礼。”灰发仙人微微一笑,转头打量了斩风两眼,道:“我四处游走
,恰好路过,听到雷声,所以过来看看。”
斩风原以为是山上见的那名仙人,但看过之后,心中一紧,忖道:“怎么又碰上仙界的
人?看来仙界派驻人界的人很多,幸亏我没有在聿丘面前使用过冥术,不然又有麻烦。”
“我们正在修炼,打扰了您,请您务必见谅。”
“原来如此。”仙人捻髯微微一笑道:“也许我可以指点一、二。”
聿丘大喜过望,瞥了斩风一眼,恳求道:“不如到凌关的道馆去,那里有众多道士,都
想见一见仙人。”
灰发仙人想了想,含笑道:“也好,你们随我走吧。”
“我还有事,不便同行。”斩风不愿与仙人过久的相处,立即拒绝了邀请。
“既然你有任务,日后再见吧。”聿丘已经认定他是从青龙国回来的道士,又急着请教
道术,所以没有再邀,急匆匆地随着灰发仙人一起下山了。
斩风原想拿聿丘来祭奠因为风氏一门冤死的家族,然而仙人的出现,使得计画不得不延
缓。
他在山上又留了半天,将早上领悟的东西又重温了一遍,虽然还没有达到十成满意,但
十天的时间有这种成就已是难能可贵。
最后他离开了孤剑峰,打算向鸣一等人告别之后,就离开凌关。
顺利地进入凌关的东门后,他赫然发现偌大的道馆居然重门紧锁,而大街上经常走动的
道士也消失了,似乎发生了甚么大事。
忽然,他的脑海中立即想到了长山紧张的气氛,以及麟云和藏剑等人,心道:“难道他
们开始大举进攻了?”
“噫,你怎么还在凌关?”一只手忽然搭在斩风的肩头。
斩风怔了怔,转头望去,发现是鱼源,虽然交情不如泰裕和鸣一,但关系也算不错,因
而拉着他好奇地问道:“是不是发生了甚么大事?道官怎么都不见了?”
“全都去了长山。”
“果然是上山了。”斩风心念一转,又问道:“是不是麟云大举进攻了?”
鱼源点了点头道:“是啊,三日前山上传来消息,说是逆党突然攻入长山城,山城里的
道官死的死,散的散……”
“长山的道官!”
斩风猛然想起流千雪十日前就回了长山,也应该是被攻击的目标,顿时神色骤变,喃喃
地道:“她不会战斗,麻烦大了,藏剑那些人恨道官入骨,只怕不会放过她。”
鱼源继续说道:“麟云大怒,立即带了所有的道士前往长山,又命令几处大军,将长山
城周围的出山通道全部封死。”
“西门还开吗?”
鱼源呆了呆,惊问道:“你要上山?”
斩风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肩头,沉声道:“把腰牌给我。”
鱼源看他一眼,爽快地摘下了腰牌塞到他的手中,含笑道:“老泰和鸣一都在山上,你
的实力比我们好,去了也好有个照应。”
“他们也在?”
斩风更是吃惊,只觉得有一种上山的冲动涌上心头,无论是流千雪还是鸣一,抑或是仇
人之一的麟云,都使他的心神飘向了远方。
“七天前,他们就陪左大人和冬大人悄悄上山了,现在消息不通,不知道有没有麻烦,
我怕麟云会借故对他们不利。”
鱼源越说越担心,眉头也紧锁了起来。
“麟云!我正想找他算帐。”斩风森然冷笑道,然后纵马扬鞭往西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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