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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ygy (研究生工作部李岳), 信区: Fantasy
标 题: 斩风 第七集 初战道仙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Sun May 15 10:53:55 2005)
第七集 初战道仙
作者:甲子
第一章影门武士
展现在斩风眼前的,是一场混战。
青龙国来的三名男女,与八名道官激战正酣,如果换了旁人,绝不会吃惊,但斩风不一
样,因为三名异术师施展的,正是影子移动术,与「花月」如出一辙,突隐突现的身影,
几乎让他以为回到了冥界。
然而古朴的村落、高高的柴堆、灰色的土屋,还有挂在外墙上的干辣椒,所有的事情都
在告诉他,这是人界。
原来人界真的存有冥武技!
斩风的心头突然燃起一团烈火,烧得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既然有冥武技的存在,冥术也
可能同样存在,把冥术带回冥界,才是让冥界复兴的钥匙。
战斗打得很激烈,三名异术师明显落于下风,并不是他们的实力太差,而是对手组成了
有效的阵式。
这三人虽然可以使用影子攻击术,却不能像斩风一样,将身子也化入虚影,实体的存在
,使道士们有明确的攻击目标;由于身体被剑雨包围,因此他们总是需要变换位置避开攻
击,情势很被动。
道士们同出一门,施展的都是飞剑术,他们根本不用接近对手,两人一组,站在东、西
、南、北四个方位,既能合力攻击,又可以相互照顾,战术十分高明。
八柄长剑在道术的驱动中漫天飞舞,留下千万剑影,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出星星般的亮
点,仿佛是万千星雨坠落凡尘,与淳朴的山村气息相辉映,竟别有一番诗意。
被围攻的人们,却无暇领会这美丽的意境,情势发展每况愈下,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
忧。
名叫幽儿的小姑娘,处境最危险,这个俏丽的小丫头,被泼雨似的剑影包裹在内,身子
随着影子不断变换方位,但剑影的移动比她还快,这下子被攻得手忙脚乱,已是香汗淋漓
,每次从影子化回实体,红润的俏嘴都大口大口地吸气,如果不是身后的书生屡次出手营
救,她早已命丧黄泉。
壮汉的情况也不妙,手中的钢锯上下翻飞,锋利的锯齿化成一条条的光带,将漫天的剑
雨挡在两丈外,但剑雨配合得十分默契,逼着他只能自保,无暇反攻,时间长了,必定力
竭。
书生移动的速度较快,转向很灵活,情况略微好些,黑影疾如飞箭,也在地上来回晃动
,几次被剑影包围,都从容地冲了出去,但他一边要护着幽儿,另一边又要提点壮汉,也
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击,情况岌岌可危。
相比之下,八名道士显得十分从容,他们与三名异术师的距离有三丈,眉头舒展,意态
悠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在他们眼中,面前的三人已是囊中之物,只是时间的问题。
斩风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场中人的注意,他也没有参与战斗,而是把影子贴在一间土房
的外墙上,静静地观察异术师与道官之间的厮杀。
「原来还有这种办法对付影子移动术,看来我也不能大意,要我遇到这种情况……」对
于道官的阵式,斩风仔细地端详了半天,心里暗暗琢磨应对的方法。
「啊——」
场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把斩风从思绪中唤回。
那声音藏着稚气,一听就知道是那名天真活泼的小姑娘,斩风转眼急望,果然见幽儿吓
得花容失色,呆呆地坐在地上,左小腿被利刃划破,已是血流如注。
「这里不是异术师来的地方,受死吧!」为首的一名道士满脸狞笑,左手突然洒出一片
红色,紧接着围攻幽儿的剑影突然燃烧起来,空气都被染得通红,逼真度让人远远就能感
到强烈的炽热感。
「妹妺!」书生见幽儿遇险,吓得脸色煞白,黑影一闪便向妹妹冲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
除了一名道士狂攻壮汉外,其余的六名道士全力围困书生,只要他的身子出现,剑雨必
定纷飞而至,不让他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妹妹——」书生急得满额大汗,却无法脱身营救,眼看妹妹就要在火剑之下香消玉殒
,惨嚎一声,泪如泉涌,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他苦涩满心,悔恨交集,既恨自己力
量不够,又怨自己决定失误,把亲人带入了险地。
幽儿已吓得不知所措,火剑冲到面前也全无反应,仿佛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受死吧!」道官面露狰狞,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全力操纵火剑扑向幽儿。
幽儿突然变得从容,眼神中仿佛有一丝解脱的意味,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
千钧一发,淡蓝色的冥杀气,悄然无息地从侧面飞来,快如闪电,转眼间已狠狠地击中
火剑。
「波、波!」随着几声闷响,烈火骤然熄灭,空气中的炽热感也荡然无存,只留下满脸
惊愕的幽儿。
「谁?」领头的道官正自鸣得意,没料到黄雀在后,竟然如此轻易地把最得意的道术击
破,神色大变。
这悄然无息的一击太可怕了,如果目标是他,也许早就命丧黄泉,道官心里越想越害怕
,顾不得再攻幽儿,身子向后急退。
其余的道官正等着看好戏,却被场中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围攻书生的剑雨也随之消失
了。
「妹妹!」书生被突然而来的喜悦冲得头晕目眩,楞在当场,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满
面狂喜地扑到幽儿身边。
兄妹两人几乎要生死永别,劫后余生之际,怎能不激动万分?幽儿的泪水滚滚落下,颤
抖着娇躯扑入兄长的怀中,放声大哭。
「哥哥……哥哥……」
壮汉也趁机冲了过来,手持钢锯护在那对兄妹的身边,生怕道官们趁机偷袭。
道官们早已无心再理会这三人,刚才的一击威力强大,下一个被攻击的目标,也许是其
中一个,为了保证自
身的安全,他们顾不得幽儿兄妹的死活,一心要把偷袭者找出来。
斩风一向渴望亲情,看着相拥而泣的兄妹,知道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但他并没有现身,
而是把影子贴在门角,与屋檐的斜影连成一片,乍一看去,根本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是……哪个混蛋偷袭?」一名道官无法按捺心中的恐惧,咆哮着朝四方大叫。
他慌张的情绪感染了同伴,为了壮胆,都破口大骂。
「别做缩头乌龟,有胆量就出来。」
「道爷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叫骂声中,道官的阵形已变得散乱不堪,书生趁机抱起幽儿就往溪边窜去。
「他们要跑!快,千幻剑雨!」随着领头的道官一声大喝,七名道官都反应过来,纷纷
放出飞剑追截三人。
斩风动了,鬼魅般的影子,在大地上划过一条黑线,神不知鬼不觉飘到七名道官的身后
。
「谁!」领头的道官实力最高,也是唯一能感觉到地上有力量移动,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仿佛再踏前一步就要命落黄泉,吓得他倒窜出三丈,惊愕地望着原来的位置。
「砰、砰!」几声,刚刚放出飞剑的七名道官,霎时间都成了断线的风筝,身子被击出
二十丈外,重重地栽倒在泥泞的稻田中,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什么人?」领头的道官大吃一惊,举目四望,赫然发现三丈外有一名青年,如冰山般
矗立着,面无表情,神色冷漠,但远远地就能感受到那慑人的寒气,如浪涛般席卷而来,
压得心里有一种窒息感。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脑子里嗡的一声,变得空白一片,只觉得四肢冰冷,手脚
发麻,身子如同坠入寒窟一般,脚下再次倒退三步。
那道官心里同时也在暗骂自己胆小:「除了十位道仙大人,我还从来也没怕过谁,怎么
看了一眼就心怯,真是邪门了,难道这个青年能用邪术慑人心扉?」
「是你!」书生兄妹听到背后的惊呼,急忙回头张望,一眼就认出,斩风那股与众不同
的气质,不禁大为惊讶,一起停下脚步观望。
「他打了道官!」壮汉不可置信望向趴在田里的七名道官,虽然这是第一次进入朱雀国
,但早就听说道官的势力无人能敌,没想到一个青年也敢动手打道官,实在有些意外斩风
朝三人点点头,目光从书生兄妹身上扫过,又迎向正前方。
那道官大约三十二、三岁,中等身材,相貌普通,唯一突出的,就是道袍上绣着四颗金
花,表明了道师的身分。
「我是边境的道巡使炎山,你是什么人?敢来妨碍道官办事?」炎山道师扯着嗓门大声
斥喝,但听在别人耳中,却显得底气不足,反而暴露出心中的不安。
「滚!」斩风听出语音中的颤栗,心中冷笑,连左明和麟云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区区
一名道师,因此不屑动手,何况杀一个两个无关紧要的道官,并没意义。
「大……大胆,你竟敢蔑视道官!我要教训你!」炎山道师瞥见他眼神中的轻蔑,气得
肺几乎要炸开,眼中怒火熊熊,心中的怯意也在一瞬间被压至心底,变得狂躁不安。
「别逼我杀你。」
话语像冬日的寒风,吹得人心寒,空气也似乎骤然变冷,炎山只觉得心头突然被一块巨
石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怒火被寒气一吹,竟然冻结了,整个人仿佛泥塑一般呆站着。
「好强的杀气啊!」书生和壮汉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同样的感受,单凭咄咄逼人的气
势,就足以震慑任何对手,这青年绝不是等闲之辈。同时又庆幸着能遇上这么一个救星。
斩风懒得再多费唇舌,带着一阵寒风走向受伤的幽儿。
幽儿这时才感觉到腿伤,撅着俏嘴叫唤道:「好疼啊!哥哥,幽儿疼死了。」
书生见情况已在斩风的控制下,心中大安,于是把妹妹放在草地上,然后扯下衣服,为
妹妹包扎伤口。
幽儿偷偷地看了斩风一眼,俏脸微红,蚊声道:「谢谢大哥哥。」
「谢谢你救了我妹妹!」书生感激地望向斩风,虽然不知道这人的来历,但救妹的大恩
已足以让他终生感激。
斩风摇了摇头,刚想说话,背后突然传来炎山的一声大吼。
「我剁了你!」
斩风眉尖轻轻一挑,冰冷的目光往回扫,只见火红色的剑影,挟着滔天的热浪扑面而来
;不远处的炎山咬牙切齿地叫嚣着,满目狰狞,恨不得立时撕碎了可恶的青年。
「小心!」
「大哥哥小心!」
「太卑鄙了!」
书生三人同时惊叫了起来。
斩风如同大山般纹丝不动,镇定得让人心颤,深邃的目光没有一丝惧意,平静地迎向飞
来的火剑,仿佛一切都不存在。
「大哥哥,快还手啊!」幽儿灵秀的眸子大瞪着,看着救命恩人没有反应,紧张地攥紧
双拳,额上也冒出了冷汗。
顷刻间,化成千影的火剑,在空中卷出了一个高达三丈的火柱,把斩风的身子包裹在中
央,并不断地缩小。
「他想干什么?」书生眼力更高,既然这个青年刚才能破解道术,现在也绝不会没有还
手之力,一定别有目的。
斩风的确别有用心,长山之行,他从聿丘的口里,得到了不少有关火道术的知识,勃扬
的幻火九虚一实,很容易对付,而炎山的火剑并没有蓝色火芯,似乎都是虚幻,但炽热感
又令他感到怀疑,因此想印证一下聿丘所说的话。
烈火一点点逼近,斩风仿佛已没有退路,胜利女神似乎有意向炎山献媚,至少炎山的心
里有这种感觉,心中的
惧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狂喜和得意,被冻化的笑容再次回到脸上,更加灿烂。
「大哥哥!」幽儿惨叫一声,捂着双眼,不忍看到救命恩人丧命。
「原来还是假的!」火中突然传来一丝冷笑,接着射出数道紫光。
火柱被紫光一触,骤然消失,随着叮叮当当几下金属撞击声,九把精钢小剑被击成几段
,撒落在地面。
「这……这不可能!」炎山被突来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一句。
斩风意态轻舒,随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淡淡地道:「华而不实。」
幽儿偷偷地张开手指,从手缝间看到斩风安然无恙,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兴奋地叫道
:「大哥哥赢了,大哥哥万岁!」
这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娇憨动人,虽然举动像十一二岁的少女,却透着纯真无邪,让人看
着很舒服,斩风看见她像看到了妹妹,庆幸自己及时出手救了她。
「你……也是异术师!」炎山道师终于回过神,望着冷若冰山的斩风,心里说不出的惶
恐,没料到自己的道术竟如此不堪一击!
耻辱、愤怒和不安同时浇注在心头上,炎山道师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是进是退,只
能硬着头皮大声喝斥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朱雀国内禁止异术师进入,难道你们不知
道吗?」
「你真要逼我杀人?」斩风冰冷冷地问道。
刺骨的寒气让炎山道师更加心颤,面对杀气腾腾的身影,除了退走,似乎再也没有别的
选择。
按照惯例,如果异术师的人数太多或实力太强,就会由专人招待,然后送出国境。炎山
道师原想一鼓作气击杀三人,但见斩风的实力太强,他已经没有再斗下去的勇气。
为了走得更体面,他撑着说道:「我奉劝你们一句,朱雀国内严禁异术师进入,你们必
须立即离开国境,否则后果自负,而且这一带要举行大道法会,十位道仙大人都会出席,
他们可不像我这样好说话。」
斩风冰冷的目光一挑,接着身子像幽灵般消失了。
「灵影士!」看着地上急行的黑影,书生突然大声惊叫。
「人呢?」看着消失的身影,炎山道师心中一慌,紧张地察看四周。
「滚!」斩风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把揪住后领,随手把他扔进旁边的泥水潭。
巨大的身子重重地砸在泥浆里,溅起一片泥水,心慌意乱的炎山顾不得满身泥水,像兔
子似的撒腿就逃,七名手下也扔在稻田里不管了。
「大哥哥好厉害!」看着斩风轻松地击败道官,幽儿满心欢喜,灵秀的大眼睛里,充满
了钦佩之意,玉手拍得啪啪直响。
书生显得格外激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斩风面前,两眼冒着精光,惊喜地问道:「你也
是影门的人吧?想不到在这里遇上灵影士,实在太巧了。」
「影门?灵影士?」斩风被新名词吸引,转头凝望着三人,发现三人的表情都一样,除
了震惊还是震惊。
「对呀!你施展的明明是影术,我没看错。」书生无法掩饰心中的激荡,紧紧握着他的
手。
书生的举动也令斩风十分激动,对方的反应再一次证明心中猜想,他们施展的武技,的
确与花月一样。
书生见他眼中还有困惑,以为他怀疑自己的身分,转头看了看周围,小声道:「我叫扇
君,是青龙国人,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又指着幽儿和壮汉介绍道:「这位叫肃豹,她
是我妹妹扇幽儿,都是我的同门。」
「灵影士是指影子移动术吗?」斩风盯着他问道。
「是呀!」扇君再一次细细打量着他,不可置信地问道:「那明明是我们影门的绝技,
从不外传,你怎么会懂得使用?」
斩风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原来影术是影门的绝技,是其中暗藏巧合,还是冥武技
也在人界流传呢?毕竟当年冥人也在人界待过一段日子。」
想到消失的冥术可能重现,斩风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和兴奋,有一大堆的问题等待解答:
元神分裂、两个虚幻空间、灰色气流幕,还有那两个淘气的力量种子,种种问
题,如果不能得到正确的解答,对修炼将有至关重要的影响,甚至可能会走入歧途,有
倾覆之险。
这些日子所见所闻,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道官和异术师的出现,使他对于冥人的力
量产生怀疑,冥人想单凭现在的冥武技重回人界,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即使成功回到人界
,也未必能在道官和异术师之间生存。
由于长山的经历,他发现了冥武技更深的层次,而现在又得到冥术可能存在人界的消息
,内心的激荡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如果能找到冥术的原始版本,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而冥界也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大改变。
发楞之际,有人扯了扯衣服,他转头一看,发现是幽儿,一对灵秀的大眼睛充满期盼,
问道:「大哥哥,这化身入影的影术,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学了好久都没有学会,能不能
教教我?」
斩风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只有见到影门有关影术的文本,才能确认影门的影术,是不是
花月。
壮汉也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赞叹道:「影门里的灵影士极少,想不到竟会在朱雀国里
出现,你到底是怎么练的?居然练成了化身入影!」
「风!」
亲昵的呼唤牵动了斩风的思绪,甩头望去,流千雪悄生生地站在村口向他挥手,娇美的
身影在阳光之下幻出阵阵晕光,仿佛仙子下凡。
「噫!是那位漂亮的姐姐。」幽儿对斩风满心感激,对他的同伴也有着同样的好感,更
何况是风姿绰约的流千雪。
「阿雪,我没事!」斩风满眼温柔。
柔和而平静的目光,安抚了流千雪的情绪,她嫣然一笑,走到斩风的身边,也认出扇君
等三人,不禁有些好奇,眼角瞥着幽儿的左腿沾满了血渍,脸色微变,紧张地扑了过来,
柔声问道:「伤得不轻,我帮你治好吗?」
看着善良依旧的美人,斩风的心头涌起一阵幸福感,庆幸着能得到她的青睐。
她的善良和美丽,同样给扇君兄妹和肃豹留下深刻的印象,都忍不住暗暗喝了一声采。
「谢谢姐姐!」幽儿性格率真,别人对她好,她对别人更好,见流千雪主动为她治伤,
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娇笑道:「姐姐好美啊!」
「别动,很快就好。」流千雪嫣然一笑。
娇靥如花,连幽儿都看呆了,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喃喃地道:「姐姐真像仙
子一般。」
由于是小伤,流千雪用简单的道术封好了伤口,片刻间已经没有疼痛,喜得幽儿跳了起
来,搂着她大叫:「好了、好了,不疼了,姐姐太厉害了,幽儿喜欢姐姐。」
流千雪笑了笑,转身走回斩风身边,小声问道:「我看到有人用遁术逃走,你和道官动
手了吗?」
「嗯!」斩风随手指了指昏倒在田里的七名道官。
流千雪以为七人被杀,脸色刷的白了,幽怨地瞥了斩风一眼,默然低下头。
「我没杀他们!」斩风伸手握住她的柔荑。
「谢谢你。」一句话如同暖流般涌入心头,难得心上人体贴自己,流千雪心里像抹上了
蜜,甜甜的,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美丽极了。
「好美的姐姐啊!是大哥哥的心上人吧?」幽儿虽然已经十五岁,但脸上的稚气,却仍
像是十一二岁的女童,相比之下,十七八岁的斩风,却有着成年人的沉稳和镇定,在幽儿
的眼中,斩风就像巨峰一般高大。
「嗯!」斩风坦率地点点头,目光凝望着流千雪,正是这美丽动人的俏影,打开了冰封
的心灵。
流千雪见他坦然承认,羞得面颊晕红,偷偷瞟了他一眼,低下头吃吃地笑了,逗得斩风
神摇心颤,为她风姿醉倒。
「嘻嘻,姐姐的脸好红啊!」幽儿咯咯娇笑。
流千雪的头垂得更低,左手牢牢抓住斩风的手,右手摆弄着衣角,羞态醉人,斩风轻拥
着她,转头道:「道官只怕还会再来,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免得又生是非。」
「是啊!」肃豹扯着粗豪的嗓门说道:「这些兔崽子几个打一个,真不是东西,我们还
是早点避开!」
「好!」斩风点点头,牵着流千雪往村外走去。
扇君牵着妹妹跟在后面,眼前那岩石般的身影,给了他们十足的信心。
会合了砚冰等人后,一行九人骑马往南,大约走了五里,进入了一座小山,山不高也不
大,覆盖着小山的树林十分茂密,站在外面根本看不见林中的动静。
宁静的山林让藏剑想起了长山,提议道:「盟主,这里不错!不如在这里休息一阵,再
商量下一步的动向。」
扇君也点头道:「这里的确不错,山清林密,不会被外人发现,就在这里露宿一夜也不
是问题。」
斩风见他同意,不再考虑,点头答应了。
「木斐,去附近的城镇弄点食物和水来。」藏剑在山林中待惯了,知道这种环境需要什
么。
「我也去。」鸣一自忖没有战斗力,也不会受人注意,干这种小事最合适。
「我去打猎。」肃豹钻入到山林中巡视,希望找到一些野味。
幽儿是个极为活泼的少女,被流千雪的美丽和纯真吸引,如何也不肯离开她,亲密地偎
在她怀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流千雪只比她大一岁,也是个活泼善良的少女,长山城的经历以及感情滋润,使她成熟
许多,但在幽儿面前,她又恢复了原有的活泼。
斩风没有打扰她们,此刻他一心想知道有关影术的一切,望着扇君追问道:「刚才的话
你还没说完,我真是什么灵影士吗?」
「对呀!一定没错。」
斩风变成了青龙国的灵影士!砚冰等人都楞住了,斩风的身分原本就是谜,他们都曾猜
测,斩风的力量从何而来,听到这番对话,似乎谜团有了答案。
扇君看了看砚冰等人,脸上有犹豫之色,欲言又止。
砚冰和藏剑都是久经世故的人,怎会不明白他的顾忌,相视一笑,一起离开了。
第二章道仙尊瀚
扇君看在眼里,忍不住赞道:「斩风兄弟,你有几个好部下。」
斩风摇头道:「他们不是部下,是朋友。」
「哦!」扇君会心地笑了,面对这个青年虽然表情冷漠,但内心却有着别人看不见的火
热。
「你们也是灵影士吗?」
「我们没有那个资格!」扇君见他不解,拉着他在大树旁坐下,娓娓道出影门的事情。
「你既然学会了影术,就是影门的人,告诉你也不算犯忌。影术按种类分为天、地两大
支系,每一个支系又有细分,其中天系四支,地系五支,总共有九个小支系……」
「啊!」斩风忍不住惊呼一声,花月虽然可以变化,但算起来只有一式,影门的影术,
却十分繁杂,两者之间存在极大的区别,心头不禁有些迷惘,似乎自己的猜测并不正确。
扇君朝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按实力等级来分,也有几个层次,第一层叫移影术,真
身虚影,影子移动时,身子留在原地,而且是有血有肉的实体,容易被攻击。妹妹和肃豹
都在这一级,被称为影者。」
斩风见他没提自己,知道他的等级一定更高。
果然,扇君含笑道:「我是幻影士,属于第二层。这一层的影术名叫幻影术,虚身虚影
,施术时身子呈虚幻状,别人虽然能看见,但无法攻击;缺点在于化虚为实的时刻,对手
较容易察觉到动静,因此危险度也不小。」
他顿了顿,露出钦佩的表情,望着斩风又道:「老弟是第三层的灵影士,施展的是化影
术,化身为影,敌人看不见人,只能看见依附地面或物体的黑影,但移动的距离和时间,
都受到力量的影响。」
「原来如此!」斩风若有所悟,虽然花月只有一式,但层次似乎与影术相同,即使不是
冥武技,也可以用来参照。
正琢磨着,扇君的一句话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化影术还不是最高层次……」扇君脸现期盼的神色,轻叹道:「那叫天影术,影子与
天地融合,化影为隐,完全消失在空气中。」
斩风眼睛一亮,问道:「无影?这不是和遁行一样?」
「是啊!」扇君点点头道:「这次终于见识了遁术,果然与天影术一样。」
斩风心里嘀咕,如果影术最终变成遁术,花月也应该有相同的层次,也许有一天也能像
道士一样遁行。
「斩风兄弟年纪轻轻,就已经练到化身为影,练成天影术,指日可待呀!」扇君亲切地
握着他的手,眼中全是欣赏、钦佩之色,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实力高而心怀妒忌,反而为影
门出现新的高手而兴奋。
「嗯!」斩风深深地感受到话语中的真诚,朝他点头示意,再次郑重地问道:「你真能
确定,我所学的和影术是一样的吗?」
「我觉得没错,不过也许门主能更准确的认定。如果你有时间,日后去一趟影门,一定
会有答案。」扇君见他一再相问,不但不知道影门,甚至连影术也不清楚,心里纳闷,不
明白他为什么能练成化影术。
「我一定去。」
斩风更确定了青龙国之行,如果异术师都有类似的技能,也许其中就藏着冥术或是冥武
技,为了修炼和冥界的兴旺,青龙之行非去不可,甚至比报仇和建立势力更加急迫。
「好啊!」扇君见他愿意去影门,十分高兴。
「青龙国,噫!我怎么把夭云的重托忘了,实在该死。」山上的生活一直都是事情不断
,因此没有想起这事,现在遇上青龙国来的人,才猛然记起,斩风想到夭云的重托,他的
心中突然急了起来,问道:「你知道天方城在什么地方吗?」
「天方城!」扇君知道他从未去过青龙国,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天方城,惊讶地望了他一
眼,答道:「那是绿洋省的一座城,就在云丝省和绿洋省的交界处,从影门过去,大约有
十天的路程。」
「嗯!」斩风细细地记了下来。
扇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天方城?这里应该不常提起吧?」
「我有个朋友在那里。」
「朋友?」扇君大为惊讶,没去过天方城却有朋友,以为与影术有关,好奇地问道:「
是什么人?」
「没见过。」斩风摇了摇头,低声喃喃地道:「我该早点去才行,可是阿雪的事……」
扇君呆了呆,一脸茫然地望着他,没见过却是朋友,这种逻辑似乎不通,但斩风不像是
在说笑,让他既是纳闷又是好奇。忽然,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喃喃地道:「我们还要
去天漩岛,恐怕现在没有办法回去。」
「天漩岛?」
扇君长叹一声,忧色忡忡地道:「别看妹妹她活泼可爱,其实她身上有怪病,到了月圆
之夜都会全身抽筋,每次看她痛得惨叫哀嚎,我的心都碎了,真怕有一天她会痛死过去。
」
「啊!」沉稳如斩风也忍不住惊呼起来。
「一个月前,我听说朱雀国南部海疆有个天漩岛,岛上的黑雾泉能治怪病,因此才冒险
进入朱雀国,肃豹是我的好朋友,听闻我要来,也跟着一起来了。」说着他叹了一声,感
激地道:「没想到刚进来就遇上危险,如果不是碰到老弟,只怕都回不去了。」
斩风深深感受到他对妹妹的感情,关爱之深令人感动,这种亲情,正是他最羡慕的东西
,转头望去,幽儿还
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想到这个俏丽的小姑娘,每个月都要受着病魔折磨,心里很不
舒服。
「影门的总部,设在青龙国云丝省中部的华绫谷,过了边界一问便知,我虽然在影门中
不算什么角色,但影门很团结,任何弟子都会得到支援,尤其在云丝省。」扇君从怀里拿
出一块玉牌递向斩风,含笑道:「这次去天漩岛不知要多少时间,这是我的玉牌,应该有
点作用。」
「不必了。」斩风摇了摇头。
扇君楞了楞,随即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是啊!
只要你施展化影术,影门弟子都会为你效劳,如果不嫌弃就在我的屋子住下,等我把妹
妹的病治好,就立即赶回去。」
幽儿坐得不远,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哥哥和斩风都在看着自己,娇笑着朝他们挥
手。
然而她越是活泼可爱,越让人觉得可怜,斩风忽然想起了年仅十岁的妹妹,忍不住皱起
了眉头。
「我也有个妹妹。」他的声音沉重得让人心颤。
「哦!」扇君诧异地望着他,见那深邃的眸子仿佛是用冰晶做成,寒气漫溢,其中又藏
着浓浓的杀气,吓得他瞠目结舌,生平从未见过有人拥有如此浓烈的杀气。
他并不知道,斩风的杀气已不再是虚幻的精神压力,而是能直接杀人的冥杀气,这些日
子,杀气就像力量一样,随着修炼而增长,越来越浓烈。
斩风转头望向幽儿,虽然年龄有差别,但那天真无邪的表情,活脱脱就像妹妹,对亲人
的思念一古脑涌入心神,目光越来越柔和了。
扇君突然感到压在胸口的大石被搬走了,长长地舒了口气,问道:「你妹妹呢?」
斩风的身子颤了颤,两道梦幻般的紫芒,从眼中暴射而出,随着卡嚓一声,两丈外的一
棵大松树被拦腰斩断,吱吱呀呀摇了片刻,最后轰隆砸在地上。
扇君惊得呆若木鸡,一个眼神竟然能斩断大树,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霎时间,斩风在
心中的地位跳升了许多。
「哥哥!怎么回事?」幽儿正玩得高兴,被大树倒下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惊慌地望向
扇君。
「太……太厉害了!」扇君依然沉浸在惊愕之中,对妹妹叫唤充耳不闻。
流千雪发现斩风仿佛是被冰雪暴风包围着,全身上下都透着刺骨的寒气,急忙冲了过去
,柔声问道:「风,怎么了?」
斩风没有说话,伸手握住葇荑,轻轻地捏着,让流千雪的柔情抚慰着躁动的心灵。
扇君看在眼中若有所悟,歉然道:「对不起。」
斩风默默地仰望天空,深邃的眸子射出冰冷刺骨的寒光,迎向透过叶间缝隙射下的阳光
,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只有十岁的妹妹,天真无邪,活泼可爱,总是甩着两个小辫子到底乱
跑,耳边像是听到了妹妹的呼唤,「哥哥……」
想到妹妹竟然也被道官残忍地处死在刑场上,恨意如同锥子般扎得心口剧痛,而妹妹两
个字就是撒在伤口上的盐,火辣辣的疼,像毒蛇一样钻入心底,撕咬着、翻腾着。
扇君惊呆了。
灿灿的金光竟然无法接近斩风,杀气从双眼中渗出,将阳光的热力挡开了。
流千雪吓得心惊神颤,顾不得一旁有人,一把抱住了斩风的腰,呢喃着道:「不要这样
,我好怕啊!」
「哥哥!怎么了?」幽儿被压抑的气氛吓着了,惊慌失措地大叫哥哥。
一声哥哥把斩风的思绪拉回现实,伸手轻轻抚弄着流千雪的青丝,轻声道:「别担心,
我没事。」
扇君感觉杀气消减,暗暗松了口气,转身跑到幽儿身边,安抚情绪紧张的妹妹。
斩风被勾起亲仇,心情根本无法平静,只是不想让流千雪担心,把一切都埋在心中。
「风,我知道你要报仇,只是事情要查清楚,不要错杀了人。」流千雪拉着他靠着大树
坐下,把身子偎在他怀里,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都牵动她的心。
「查?」斩风微微一楞,事实上,他对风氏一门被害的细节毫无所知,十大道官参与事
件,也是从聿丘的嘴中
得知,但聿丘并没有参加那夜的行动,因此有很多的事情都只是传言。
流千雪幽幽地叹道:「虽然有些道士真的很可恶,但不是每一个都像那样,我从来就没
有害过一个人。」
面对善良的流千雪,斩风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正确,也正是如此,他已没有兴趣与低级道
官动手。
突然,林间飞来一道红线,快如闪电,转眼已到斩风面前。
「什么事?」
斩风见砚冰竟然使用耗力极大的血影雀,心头一紧,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
「快……」砚冰扶着树干,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指着山下急切叫道:「快走,附近有道
官巡视。」
「道官!」斩风眉尖一挑,道官的搜捕能力之强,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扇君腾的站了起来,紧张地问道:「很多吗?」
砚冰语气沉重地道:「不少,有二三十名,只要有一个发现,我们就无所遁形了。」
「二三十名!」扇君苦笑一声,转头望向妹妹,无奈地道:「看来这次冒险失败了,妹
妹,哥哥没用,保护不了你。」
幽儿一把抱住他,摇头道:「哥,不要紧,幽儿不怕死。」
「幽儿真乖。」扇君轻轻抚摸着幽儿的头,转头望着斩风恳求道:「你们把幽儿带走,
我留下引开他们。」
「哥哥,幽儿不走!」幽儿急得大叫。
好一条汉子!斩风打心眼儿欣赏这位看似文弱的书生,心底突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欲望,
要保护这对兄妹。
「姐姐,去把藏剑和肃豹找回来。」
「我们来了。」藏剑和肃豹两人同时出现。
斩风沉声道:「有道官巡视,一定是为我们来的。」
藏剑沉吟道:「小山的四周都是广阔的农田,一览无遗,只怕逃不了。依我看,不如躲
在这林子里,有砚冰在,他们的遁术起不了作用,来一个杀一个。」
「好!」斩风抽出裹在背上的长刀,冷冷地道:「我们围在一起,姐姐负责探查,只要
有道官出现,我们就全力击杀。」
「你要干什么?」浓烈的杀气让流千雪感到极度不安,惊慌失措地抓住他的手,哀求道
:「不要杀人好吗?」
「他们该杀吗?」斩风指着扇氏兄妹反问道。
「这……」流千雪的心里满不是滋味,道官竟然把可怜的兄妹逼上了绝路,身为道官的
她也深感内疚。
砚冰冷冷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如果真想来送死,我们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
流千雪轻咬着下唇,正色道:「不如让我去吧!我也许能把他们引开。」
「不行,不能再拖累你们了!还是让我引他们走吧!」扇君觉得事情因他而起,自然要
由他负担全部责任。
肃豹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摇头道:「你不能去送死!」
扇君沉着脸喝问道:「总不能让大家一起死吧?」
「不要!」幽儿紧紧地抱着唯一的亲人。
凄然的目光让扇君心软了,抱着妹妹长叹一声,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难关。
「别吵了!」斩风喝断他们的争吵,冷冷地道:「几个道官不算什么!」
「谁!」砚冰神色一紧,冷眼望向三丈外的空地。
「嘿嘿!原来在这里!」
随着一阵阴笑,一个身影突然出现。
「是你!」看着一脸狞笑的炎山道师,斩风冷冷瞪了一眼。
「诸位,道仙大人山下相候,请吧!」炎山咬牙切齿地瞪着斩风,刚才的狼狈已化成了
满腔怒火,灼得他发狂。
「道仙!」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炎山看在眼中极为得意,撇撇嘴,耀武扬威地道:「我奉尊瀚道仙之命,召你们下山晋
见……」说到一半,忽然发现斩风眼中的杀气暴涨,几乎要吞噬他,心神大
颤,想不到道仙的名望,竟然也无法压制这咄咄逼人的气势。
妹妹的惨死,勾起了斩风丧亲之痛,恨意和怒火正无处宣泄,听到仇人之一居然就在山
下,仿佛火上浇油一般,怒火满怀,烧得整颗心都翻滚了,右手攥紧刀柄,杀气在不知不
觉间裹住了刀身,凝上一层烈寒。
「尊瀚道仙!」流千雪忽然兴奋地惊呼,听得斩风皱了皱眉,转头凝望,发现她的眼角
眉尖染有喜色,似乎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
炎山同样诧异地看着她,这个容颜秀绝的小姑娘反应出乎意料,似乎与尊瀚道仙早已相
识,好奇地问道:「你是什么人?难道与道仙相识?」
流千雪揖首道:「我师父是尊瀚道仙的师弟。」
「你师父是尊瀚道仙的师弟!」炎山吓了一大跳,与道仙同辈的人最少也是道君,而且
人数也不多,怀疑地问道:「妳是道士?」
流千雪含笑道:「我也是道师。」
炎山更是惊讶,没想到这位美貌姑娘的地位,竟然与自己一样,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虽然样貌可算是绝色,但怎么看都不像有道师的力量,而且身上没穿道袍,问道:「既是
道师,为什么没穿道袍?」
流千雪犹豫了片刻,伸手解开外层的长披风,露出里面杏黄色的道裙,胸口处绣着四朵
金色小花,代表了她的身分。
炎山看着点点头道:「果然是道师,既然如此,请随我去见尊瀚道仙。」
砚冰哼了一声,冷冷地质问道:「雪妹,你要走吗?」
「我……」流千雪明白她的意思,转头望向斩风,发现饱含深意的目光正看着自己,心
中顿时慌了,急忙握住斩风的手,柔声解释道:「风,我不是要离开,只是尊瀚道仙是我
的师伯,也许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人,你别急着下山,等我的消息。」
「你们……」炎山看出两人之间的情意,不禁勃然变色,虽然道官不禁婚嫁,但道官地
位高尚,不齿与外人通
婚,眼见流千雪与一名异术师有私情,他的心中不免有些不平衡,何况流千雪长得这么
美,更觉得她亵渎了道官的身分。
炎山冷冷地道:「别忘了你的身分。」说罢遁身离去。
砚冰不依不饶,再次质问道:「在山洞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从此以后不穿道袍。」
「我——」流千雪欲言还休,凄然的目光扫了一眼斩风,幽幽地问道:「我不是那个意
思。」
「去吧!」斩风知道她一心修道,本就有送她回古树镇修炼的打算,即使她回到古树镇
也很正常。
流千雪楞了楞,神色顿时轻松,笑着飘然遁走。
「雪姐姐真是道官?」幽儿还是不相信眼见的事实。
「妹妹,别问了。」扇君察觉到斩风眼中的失落,连忙喝止妹妹。
「盟主,我们怎么办?真的等他们放手吗?」藏剑神色凝重地问道。
「嗯!」斩风将硬闯的冲动压下,现在冲下山,无疑是对流千雪的不信任,虽然等的时
间越长,危险就越大,但他还是决定等待。
「姐姐,不如你带幽儿先走。」他望向砚冰。
砚冰摇摇头,无奈地苦笑道:「所有的道仙都会飞翔术,只要我坐着影雀出现,他们很
快就会发现,我不是尊瀚的对手。」
斩风沉默了半晌,又道:「如果阿雪没有消息,我去绊住他,你尽管把人救走。」
扇君担心地问道:「我在青龙国已听过十大道仙的威名,似乎极难对付,老弟,你能抵
挡吗?」
「我会杀了他。」斩风回答得很干脆,除非流千雪能说动尊瀚,否则就只有拼尽全力击
杀道仙。
在场的人都被他强大的气势震慑,流失的信心也在瞬间恢复了。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炎山的身影又出现了,开口便冷笑道:「你怎么还不动,难道要道
仙大人亲自上来收拾你们?」
一见到他,斩风就知道流千雪失败了,身体突然化入影子。
炎山上次吃了大亏,面对他一直小心翼翼,见他人影消失,身子也随之隐形,然而他没
有想到砚冰竟看穿遁术。
「想逃!没那么容易。」砚冰冷冷一笑,双掌猛地全拍,血色骤现,指尖前飞出一个小
巧的血色太极,外面包裹着一圈鲜红的血气,朝着无人的虚空飞去。
轰隆一声,炎山又突然出现了,偌大的身躯被血色太极砸得飞起,狠狠地撞在一棵大树
上,大嘴一张,喷出一团血雾,接着摔在地上,差点不省人事。
斩风显出身子,一脚踏在他的背部,长刀刀尖指着他的后心,森然喝问道:「她呢!」
「唔……」炎山满嘴是血,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头一歪昏死过去。
「该死的尊瀚!」斩风再无顾忌,左手揪着炎山的后领,一手提着长刀,杀气腾腾地向
山下走去。
山下是一大片农地,绿油油,充满了生机。
三十名道士得到炎山的报告,聚集在田间的阡陌上,等待山上的人下来。其实尊瀚出现
在这里,并不只是为了动手杀人,而是想确认异术师的来历和去向,再做杀或遣送的决定
。
「来了!」看着山林前出现的身影,一名道官叫了起来。
「噫!好几个啊!能打败炎山,实力一定不错。」
「慌什么!别忘了你们的身分!」
尊瀚道仙根本没有把斩风等人放在眼里,觉得来到这里已是天大的面子,他虽然知道青
龙国是异术师兴盛的国度,但仗着背后有仙界支持,相信迟早有一天,道官势力会遍及每
一片土地。
在他的喝斥下,道士们又恢复了平静,尊瀚位列十大道仙的第九位,除了上面八位之外
,朱雀国中,还没有人敢正视这位实力强大的风云人物。
斩风站在山坡上,仔细地看了看环境,尊瀚鹤立鸡群般的身影,首先吸引了他的注意。
第一次见到道仙,心里多少有些激动,一是因为对手实力强大,二是因为对方可能是仇
人之一。
「道仙!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呢?」他喃喃地道。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中,短短的黑髯,国字脸,不是墨名又是谁?斩风的心
中一阵激荡,这人的出现,将会改变很多事情,麟云战败的消息一旦传出,他将会成为道
官的通缉目标,虽然不至于引起仙界的注意,但在朱雀国内的行动将会受到影响。
砚冰心头猛地一沉,不约而同凝望斩风,如果他不能击败尊瀚,这里的人谁也逃不掉,
只有死路一条。
「他居然没死!」
藏剑也皱起了眉头,沉吟道:「事情麻烦了,墨名没死,长山的事情一定会传出去,而
且他认得我们,事情就不再只是异术师的问题,而是逆党与道官的斗争,激战难免。」
木斐嘟囔道:「早知他在,我们就该逃!」
斩风的目光却在搜寻流千雪的身影,但一眼望去,并没有那娇美的身影,心里明白,墨
名的出现改变了事态,心中有些不安。
「是他们!」墨名也认出了斩风、砚冰和藏剑,勃然变色,长山的情景历历在目,直到
此时依然心有余悸。
他十分幸运,当道官们抓住藏剑、弓弛后,尤牙正好出现,把大道法会的事情告诉了他
,两人坐着纸鹤率先离开山区,因此才逃过大难。
「师弟!你认识他们?」尊瀚微微有些诧异。
墨名指着坡上道:「师兄,他们就是在长山上为祸的逆党!黑衣男子名叫藏剑,那个戴
面纱的女人,就是头号通缉犯砚冰。」
「是他们!」尊瀚大感意外,原以为只是异术师的问题,没想到遇上了逆党,矍烁的目
光盯着藏剑和砚冰看了几眼,问道:「你不是说藏剑和弓弛都被抓了吗?」
「我离开的时候,他们的确被抓住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许山上
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墨名也感到莫名其妙。
「哼!麟云那个废物,连这些小角色都应付不了,居然还想挑战道仙的地位,真是不自
量力,活该他吃一大亏。」尊瀚一向不把四大逆党放在心上,道官内部的争斗,远比铲除
逆党重要百倍,更不屑对付这种程度的对手。
墨名的目光,一直锁在斩风身上。
藏剑和砚冰虽然出名,但实力与他相若,只有斩风令他惴惴不安,连麟云都不免惨败在
他的手下,也许还有实力挑战道仙,小声提醒道:「师兄,你看那个冷得像冰的青年,他
就是杀败麟云道圣的那小子,表面上看不出实力的深浅,他才是真正的大敌,对付他要小
心。」
「是他!」
所有惊愕的目光,立时聚焦在斩风身上。
第三章初战道仙
四大逆党的名头固然响亮,却比不上击败麟云的斩风。
自从墨名出现,长山的消息成为最大的新闻,麟云道圣竟然输给了无名小辈,还几乎丧
命,大部分的道士都是将信将疑,此刻墨名再次提起,而且还指出当事者,无法不让道士
们感到震惊。
「这么年轻!不会吧?」
「太嫩了,难以想象他能打败麟云道圣。」
「不会是藏着什么厉害的帮手吧?」
除了尊瀚外,其余道官都在道圣之下,如果斩风能击败麟云,他们也会是手下败将,然
而面对一个后生小子,自尊心迫使他们纷纷质疑斩风的实力。
墨名怎能不明白同僚的想法,但他亲身经历不由他不信,沉声道:「各位不要大意,他
能抗击天雷不死,单凭这一点,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千万不能大意。」
又是一片哗然,道官们目瞪口呆,难以相信斩风会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一对对充满困惑的眼睛凝望山坡,看到的却是充满杀气的目光、孤冷的气质、浓烈的杀
气、不怒而威的豪情,都在证明着这个青年不是普通人,让他们不得不相信墨名的话。
唯一反应不同的便是尊瀚,他不但没有害怕和担忧,心中反而燃起一阵莫名的兴奋。
麟云上升的势头很猛,对排名靠后的两位道仙产生极大威胁,但经过长山之役,麟云的
名声大损,连首席道圣的位置都保不住,如果现在击败斩风,就可以向世人宣告他尊瀚强
过麟云,再也不怕麟云的挑战。
「道仙大人!」
看着斗志昂扬的道仙,道官们再次恢复了信心,十大道仙是朱雀国内的强者,外人再强
,也不可能动摇道仙的地位,想到这些,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期待尊瀚道仙大发神
威。
「你们留下,我去应付他。」
斩风感觉到尊瀚的气势正在上升,被激起更强烈的斗志和杀气,眼神更加凌厉,眼中已
没有道仙,只有仇人。
扇氏兄妹和肃豹都被浓烈的杀气逼出三丈,望着寒气四溢的斩风,仿佛看到了一座正在
释放力量的火山,又惊又喜。
砚冰和藏剑都有自知之明,下去只会拖累斩风,于是默默地点头应允。
「我跟你去!」扇君忽然走到斩风身边,他是个责任心极重的人,不愿让斩风独自承担
风险,因此挺身而出,要与他一起分担责任。
「你不是他的对手。」斩风沉浸在复仇的欲望中,一口回绝了他的要求,提着炎山往山
坡下走去。
扇君楞住了,虽然话语刺耳,却切中要害,连一个普通的道师都无法战胜,更别说是道
仙。
走下山坡,斩风随手把炎山扔在一旁的田埂上。
「炎山道师!」看到昏死在地的同僚,道官们都忍不住大声惊叫。
「哼!」尊瀚怒目瞪着他,斩风的高姿态惹得他非常不高兴,脸黑得像锅底,但哑亏是
吃定了,又碍于道仙的架子不愿抢先出手,寻思片刻后,冷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抓了一名道师,也敢在本道仙面前耀武扬威,不自量力。」
轻蔑和不屑的语气,并没有引起斩风任何反应,他的目光紧盯着墨名,冷冷地问道:「
阿雪呢?」
「阿雪?」墨名呆了呆,心中的疑惑在这一剎那解开了,眼中精光大放,正是面前这个
男人,让素来温顺听话的徒弟陷入情网,无法自拔,居然还来为敌人求情。
墨名心头的怒火越来越盛,扯着嗓门大声吼道:「原来是你这个无耻小人,居然勾引我
徒弟,使她迷失心智,尽说些不知所谓的事情,真是可恶之极。」
「人呢?」他的语气更冷。
面对斩风强大的气势,墨名的心里有些虚,转头看了尊瀚一眼,信心再度恢复,冷冷地
回应道:「道官的事还轮不到你来问,你还是想想办法保住小命吧!尊瀚道仙在此,你今
天绝对跑不了。」
「是吗?」斩风提起长刀抵住炎山的后心,冷冷地道:「把阿雪送回来!」
「你……」墨名没想到他竟用炎山做人质要胁,心头又灌入了一团烈火,气得说不出话
,但他自知不是斩风的对手,只能求助于尊瀚。
尊瀚道仙也被激怒,斩风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分明有蔑视之意,早就有些
不耐烦,现在斩风又抓住一名道师要求交换人质,这是道官界从未发生的事情,是对道官
最大的污辱。
尊瀚做为十大道仙之一,他宁可放弃人质,也绝对不可能低头认输,因此态度非常强硬
,厉色斥喝道:「墨名,他如果敢动手,你回去就把徒弟杀了。」
「道仙大人……这……这不合适吧?」墨名大为震惊。
「这是道仙令!」尊瀚眼睛一挑,气势强大,瞪了他一眼。
「是!」道官等级分明,墨名在道仙的面前只有听话的分,见无法抗拒,只能默然点点
头。
「可恶!」斩风恨得咬牙切齿,身子微微地颤抖着,没想到尊瀚如此狠毒,居然拿自己
人的生命做为谈判筹码,流千雪在这种人的手下修炼,迟早会有被出卖的一天,焦虑感强
烈冲击着心灵,嘴里像吐着冰渣般道:「看来只有把你们杀光。」
「凭你?」尊瀚不屑地撇撇嘴,「大言不惭。」
山坡上,悔意就像针一样刺痛着扇君。
如果不是贸然闯入朱雀国,也不会连累妹妹和好朋友,与这几位新交的朋友,恨不得用
自己的死,换取朋友
的生存,想到这里,他冲到道士面前,大声叫道:「事情由我而起,要杀要剐找我。」
单薄的身形迎风轻晃,显得威风凛凛,豪情逼人,藏剑等人都忍不住暗暗挑起大拇指,
赞了一声好字。
「滚!」尊瀚眼都不抬,左手小指轻轻一弹,一团火苗突然窜向扇君的面门。
「哥哥!」幽儿吓得大叫,慌张地往山坡下冲去,但被砚冰一把拉住。
「死不了!」
幽儿呆了呆,抬眼再望,果然见斩风轻轻一晃,身子挡在扇君面前,随着一声清脆的爆
破声,火苗被浅蓝色的冥杀气击散了。
尊瀚勃然变色,虽然只是随手一击,但绝不是普通人能抵挡的,这个青年竟然轻易化解
,可见他击败麟云绝不是虚言,心中第一次把斩风当成对手。
「谢谢!」扇君吓出一身冷汗,意识到自己的实力相差太远。
「回去吧!这里有我。」斩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
扇君长叹一声,无奈地退回山坡,自己是事件的引发者,却让别人来替自己承担责任,
心里满不是滋味。
幽儿紧张地哭了,晶莹的泪花沿着面颊不断往下淌,拉着他的手哽咽了半天,一句也说
不出来。
「哥哥没用,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扇君亲昵地摸了摸妹妹的头,长叹一声,「
比起斩风老弟,我实在太差了。」
「他是天下奇才,没人能比。」砚冰满眼自豪,心目中已与斩风荣辱与共。
藏剑叹道:「道仙的实力非同小可,我们也无法抵挡,只能依靠盟主。」
「他一定会击败尊瀚。」砚冰信心十足。
「斩风老弟年纪轻轻,实力却如此强大,不愧是灵影士啊!」扇君满心钦佩地望着山下
。
砚冰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心道:「小小的灵影士算什么,你要是知道他打跑了仙人,
不知会吓成什么样子?」
斩风并没有小看尊瀚,但打心眼儿里讨厌他,扛着长刀冷言喝道:「十大道仙,你排名
第九,先宰了你,再去找戟布算帐。」
「狂妄!简直狂妄之极!」尊瀚气得两眼冒火,在朱雀国中,十位道仙的地位,几乎与
仙人相同,从未有人敢用这种轻蔑的态度对待他,面对这么多低级道官,更觉得颜面大失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唰!」原本空无一物的右手,出现了一把黑色戒尺,长约两尺,通体黝黑,却没有一
点光泽,仿佛是无尽的深渊,森然阴冷。
斩风第一次与道仙交手,显得格外谨慎,虽然曾战胜过仙士郭真,但面对麟云却只能惨
胜,由此可见名位并不代表战力。
紫色种子被他送进右掌,掌心处顿时闪出薄薄的紫光,渐渐地,紫光化成气雾状,沿着
刀身一直伸向刀尖,如同一条紫龙缠绕。
这颗杀性极重的力量种子,最能与杀气凝合,随着紫气的出现,杀气融入紫龙,长刀竟
然发出了慑人心扉的寒意。
这种杀气凝刀术,是斩风从浮水术中领悟的。力量种子能够把虚幻的力量化为气流状,
因此才能浮在地面,现在他把这种气流送到刀上,加强刀的威力,这是他第一次使用,但
结果却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又惊又喜。
人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把看似普通的钢刀,竟然出现了如此诡异的变化,都不禁为之
咋舌。
扇君原以为斩风只是灵影士,见了这把刀,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个满身寒气的青年,
实力深不可测,远不是他所能想象的。
幽儿扯了扯砚冰的衣服,好奇地问道:「姐姐,风哥哥手上的刀好奇怪啊!那是什么刀
?」
「我也没见过。」砚冰同样感到诧异,见过这把刀许多次,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奇特之
处,没想到居然会有这种变化。
原本自视极高的尊瀚谨慎了许多,惊讶的目光锁定紫气盘绕的长刀。
尊瀚关注的并不是刀,而是刀上的紫气,似有似无、似虚似实,并不是普通武人所练的
罡气,而是一种奇妙的光芒,这种浓密而短促的光芒,凝聚后产生雾状的朦胧感,但其中
又透着冰冷刺骨的杀气,几丈外就能感受到逼人的寒气。
他到底是什么人?
尊瀚开始怀疑,虽然知道青龙国内有许多奇妙的异术,但斩风太年轻了,一个十七八岁
的小子,却拥有击败道圣的力量,这绝对不是苦练就能得到的成果。
事实上,斩风正是凭借过人的毅力,以及不间断的苦练,才能在心神上种下两颗力量种
子。
他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也懒得与尊瀚多费唇舌,清啸一声,身子和刀都化入影子里。
「啊!」
「他消失了!」
「人呢?」
围观的道官们发出了一阵惊呼声。
「好啊,是化影术!」站在山坡上的扇君看得眉飞色舞,忍不住大声鼓掌吶喊。
「他又进步了。」藏剑的感受最深,第一次与斩风正面冲突时,杀气虽浓,却不像现在
,身影虽然消失,但咄咄逼人的气势依然存留在空气中,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雕虫小技。」尊瀚不屑地撇撇嘴,接着扬起黑色戒尺,黑尺前端突然喷出一团灰气,
如乌云般罩向身边三丈方圆的土地。
斩风不清楚乌云是什么道术,不敢轻易涉险,趁乌云尚未布置好,突然从地上跃起,长
刀带着一道妖异的紫芒狠狠劈下。
「去死吧!」尊瀚冷笑一声,黑尺轻摇,灰气突然收拢,化作一道灰色巨盾挡向紫芒。
当!紫光狠狠地劈在灰盾上,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听得旁观者都皱起了眉头。
紫芒和灰盾同时消失,似乎第一招已经结束了。
尊瀚见赢得轻松,有些得意忘形,哈哈笑道:「果然是雕虫小……啊……」
技字还没出口,失去紫气的长刀并未停止下劈之势,因为斩风还有另一颗力量种子。
蓝光乍现!
由于面对道仙,斩风不得不作好万全的准备,就在紫光最盛之际,蓝力种子悄悄地移到
了左手上,紫光被削弱后,蓝力种子瞬间代替了紫力种子的位置,裹着长刀又向尊瀚劈去
。
尊瀚的表情凝固了,像是被冰封似的,眼睁睁看着美丽的光芒被身躯吞噬了。
「噗嘶!」
随着一声破布响起,长刀狠狠地劈在尊瀚的左肩上,带起一抹艳红。
「风!」看着满身是血的尊瀚,砚冰心里有一种极度的快感,亲人的血仇在这一刻得到
了极大的满足,兴奋得手舞足蹈,大声尖叫。
「好啊!」藏剑紧攥着拳头,兴奋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满怀笑意。
「风哥哥好厉害!」幽儿露出天真的笑容,不停地拍手叫喊。
道仙大人竟然被击伤!
所有的道官只有一个表情,目瞪口呆,谁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们的心目中,
能制造这种场面的人,只有排名在尊瀚之前的八名道仙,绝不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青年
,心湖顷刻间决堤了,信心流失殆尽,有的人甚至开始回头张望,寻找逃跑的路线。
墨名吓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当初麟云也是占尽优势,最后一击才败北,本以为尊瀚可
以收拾斩风,没想到他败得更惨,竟连一击都挡不住,心头的震撼早已不是言语所能形容
。
尊瀚闷哼了一声,把戒尺交到左手,右手按在伤口处,片刻之后,一团绿气喷了出来,
瞬间裹住左肩,流血骤然而止,伤口也开始慢慢地愈合。
「神愈!」斩风一眼就认出这种流千雪最擅长的道术,心头一紧,因为他知道,这种道
术会在一定时间内自动治疗伤口,除非一击毙命,否则对手会很快复原。
看着尊瀚平安无事,扇君等人的兴奋之色都消失了,心咕咚下沉,神色也更加凝重,不
禁感叹道术的神妙,连这种伤势都能快速治愈,想杀他就只有一击致命,但机会可遇不可
求,下一次再战,尊瀚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相反,道官们从失落中跳了出来,笑容再次挂上面颊,墨名更是大声赞叹道:「道仙大
人的神愈果然厉害。」
尊瀚吃了大亏,傲气全被打散,态度也变得庄重沉稳,深沉的目光紧盯着斩风,但心中
依然是惊涛骇浪,如果不是向墨名学了神愈,现在已经倒下了。
斩风没有再攻。凭尊瀚现在的状态,再想击中他绝不是容易的事,而紫力种子刚才消耗
了不少力量,正需要利用时间恢复。
「不错,有点本事!居然有两种力量交替使用,我实在太小看你了,不过你不会有下一
次机会。」
斩风再一次掀起蓝色波光。
「找死!」尊瀚把黑尺换回右手,左掌喷出一团黑气化入戒尺,戒尺吸纳后快速膨胀,
转眼间已变成三尺长剑,剑身裹着一条黑色玄龙,栩栩如生。
「龙玄刺!」墨名熟知师兄的本事,龙玄刺是尊瀚最得意的道术之一,力量宏大,绝不
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就连他也不敢应战。
「呀嘶……」刀剑相交,发出极度刺耳的声音,听得让人难受。
幽儿更是捂住了耳朵,叫道:「什么声音,难听死了!」
紫雾长刀并没有挡住墨色长剑,因为剑身的黑气突然化成十数条黑丝,像花朵绽放般打
开,然后高速向前弹去。
斩风暗暗吃惊,尊瀚的道术果然变化多端,一把黑尺竟然能产生这么多变化,不禁感叹
道仙的实力。当然,他并不担心右手受伤,因为力量种子就在手内。
果然,黑丝攻到右手表面时突然向外缩,仿佛遇到了天敌裹足不前。
尊瀚同样感到吃惊,紫色力量竟然封堵了龙玄刺的攻击,这是从未发生的事情。一击不
中的他更是不甘心,黑丝再次被催动,钢针般上下飞舞,向斩风全身刺去。
人影又消失了。
斩风反守为攻,化身入影后高速移到尊瀚的背后,眼中射出两道蓝色冥杀气直指后心,
藏着紫力种子的右手也紧随其后。
然而冥杀气刚现,尊瀚的身子也消失了。
「遁术!」斩风心中一紧,回头望了一眼山坡上的同伴,突然也缩成影子,向墨名等人
急冲而去。
墨名虽然贵为道君,但他根本没有胆量与斩风交战,见黑影扑来,吓得面如土色,转身
就往后退,他身边的道士们更是惶恐,随着他一起向后退。
「有我在,你休想得逞。」话语之中,尊瀚的身影挡在斩风面前,阻止他追杀道士,因
为遁形状态下无法攻击,因此他只能现出身影。
斩风却不一样,即使化成影子依然可以攻击,蓝色的冥杀气自地面突然射出,尊瀚作梦
也没有想到,他在这种形态下仍能攻击,心神大颤,连忙遁身逃出十丈。
「啊——」一名道士没料到道仙会退,猝不及防之下,被冥杀气击中心头,胸肋被压断
,反刺心脏,当场暴亡。
看着喷血而亡的同伴,其他的道士更是心惊肉跳,随时出现的冥杀气,对他们造成了沉
重的压力,不知不觉中又向后退了二十丈。
尊瀚却大为恼火,对手不但逼退自己,还趁势杀了一名手下,引以为奇耻大辱,却也无
可奈何。
山坡上却是一片欢笑,扇君更是大开眼界,本以为斩风只是个灵影士,没想到他化成影
子依然能发动攻击,而影门的影术只能在现出身影后才能攻击,两者之间高下立辨,为影
术开创了一个崭新的境界,狂喜填满心头。
「风哥哥太厉害了。」幽儿拍着手又跳又叫,俏丽的脸上满是兴奋。
肃豹赞叹道:「想不到影术还有这种变化,看来他为影术开拓了新的境界,门主知道了
,一定会很高兴。」
「这才是真正的影子攻击术,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把他请回去。」扇君看得两眼发光
,恨不得立即把他带到影门。
砚冰见识过斩风击退仙人的场面,因此并不担心他会输,只是没想到他一个人的气势,
竟然压住了所有的道士,望着道士们一张张土色的脸,心头充满了激动和喜悦。
道士们虽然见识过不少奇妙的道术,但这种攻击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果能一直维持下去
,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心里不禁为尊瀚感到担忧。
经过几番对抗,尊瀚的心态越来越沉稳,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和浮躁,事到如今,也不得
不承认自己的实力并不优于斩风,一招失手就会有杀身之祸,因此他把心神凝于一点,随
时应对斩风多变的攻击。
斩风虽然占了优势,但这种攻击术极为消耗力量,即使有两颗力量种子,也无法长期供
给,衡量之下,他还是恢复了常态攻击。
「当!」又是一阵兵刃相交的声音,斩风的身影退回原位,冷冷地看着尊瀚。
「有意思!」尊瀚见战成平手,信心又回来了,狠狠地挥剑劈出,三尺长的剑身,突然
化成了一条墨色长鞭,劈头盖脸抽向斩风。
「哦!」斩风眉尖轻挑,两道冥杀气从眼睛射出,狠狠地击在鞭梢上,长鞭受力倒卷,
反向尊瀚自身抽去,与此同时,蓝莹莹的长刀带着蒙蒙烟雨,罩向三丈之内的区域。
看着蒙蒙蓝雨铺天盖地卷来,尊瀚心中一慌,急忙将长鞭变回戒尺,一边向后退,一边
用左手向全身施展「神愈」,右手则将灰气化成气膜,抵抗斩风的攻击。
雨点击在气膜上劈啪乱响,仿佛过年放鞭炮似的,为这紧张的激战,添上一丝滑稽的气
氛。
看着战斗越来越激烈,砚冰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事关生死存亡,再沉稳的人也难以控制不安的情绪,幽儿害怕看到斩风失败的一幕,把
头埋在兄长的怀里,偶尔偷偷地看一眼,又慌张地低下头,每次黑芒闪动,她的心就像是
要跳出来似的,感觉难受极了。
斩风的杀气越来越浓,面前就是制造灭门惨案的元凶之一,脑海中,血淋淋的场面不断
地刺激着心神,再加上对流千雪的担心,所有情绪,都被恶魔般的力量种子化成有形的力
量,向尊瀚发动排山倒海般的狂攻。
尊瀚打得心惊肉跳,虽然战况并不相上下,但气势上却处在绝对下风,胸口像是压着一
块大石,喘气都不顺
畅,而且越来越难受,忍不住暗暗骂道:「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打起来像疯子一样,
真他妈的倒楣。」
心里虽然骂着,但手上却片刻都不敢停,黑色戒尺在道力的催动下,不断地变幻形态和
力量。
斩风其实并不轻松,虽然砍中了几十刀,但尊瀚凭着神愈的力量,每次都无功而返,而
他的力量却消耗了几多,得不偿失。心里嘀咕,再这么下去,力量会更快耗尽,不如利用
心神束縳力吸纳对手的力量,一方面好恢复自身的力量。
尊瀚见他出手缓了许多,心中大喜,以为他力量不继,立即加紧攻势,趁机击杀对手。
黑色戒尺变化多端,时而成鞭,时而成剑,时而又射出龙玄刺,时而形成气膜,攻守兼
备,换了别人,早就败下阵了。
斩风丝毫不为所动,利用影子移动术观察了半天,发现对手的攻击手法虽然多,但习惯
性使用几个熟练的道术,尤其是龙玄刺,这种攻击可长可短,十分凌厉,但在他的眼中,
单一而强大的力量,更适合使用心神束縳术。
斩风想着,眼角流出一丝喜色,将长刀插回背上。
第四章临终托孤
尊瀚攻势正盛,心里得意极了,忽见对手收刀不用,大为惊讶,同时也有所怀疑,对方
舍长取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眼见战况对自己有利,错过这次机会也许再不会有
了,心里琢磨片刻,依然决定狂攻。
百条黑丝再次卷向斩风,这一次没有刀光的阻碍,势如破竹,瞬间已冲到他的胸前。
「风哥哥小心!」幽儿吓得花容失色,双手紧张地扯着扇君的衣服。
斩风很沉着,双手横挡在胸前,两颗力量种子分别放在左、右掌心中,却不是去抵挡攻
击。心神束縳术的要领,就是直接承受对方的攻击,但道仙太强大了,斩风不敢完全承受
,于是用力量种子化解部分力量,使攻入身体的力量受到控制。
「找死!」尊瀚根本无法洞察斩风的思想,只觉得他在自寻死路。
正当黑丝触及胸膛的时候,两只手突然迎向黑丝,左手的蓝色雾光挡住一半的黑丝,漫
溢着紫色雾光的右手,抓向黑丝中段。
尊瀚脸色大变,即使是戟布,也不会用这种方法化解龙玄刺,这不但是对方对自己力量
的信任,也是对敌人的藐视。
尊瀚胸中的怒火突然升高,大喝一声,全力催动龙玄刺,要在这一击中分出胜负。
龙玄刺是尊瀚最得意的道术之一,力量之强可想而知,黑丝极度坚韧锐利,甚至连石头
也能刺穿,何况是肉体!幸好蓝力种子产生了奇妙的力量,黑丝进入薄薄的蓝光之后,竟
然被紧紧地锁住了,进不得也出不得。
另一半的黑丝,则对斩风造成了实质性的攻击,白晰的肌肤上,被打出二十几个小血孔
,斑斑点点煞是吓人。
「斩风他……」扇君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就要往山坡下冲,却被砚冰一手拉住。
「不能去,他没事。」砚冰依然自信十足。
扇君忧色忡忡地道:「可他明明被锁住了。」
砚冰并不小看尊瀚,但每当她想起斩风击败仙人,又在巨大的闪电下存活,心中就填满
了自豪感和信任感,淡淡地道:「连天雷都劈不死他,何况这种攻击!」
「天雷!」扇君吓得一哆嗦,双腿一软几乎要坐下。
世上虽然有道术仙术,但自然的力量奇大无比,连天地之力都能化解,可见斩风的实力
非同小可。
砚冰盯着斩风喃喃地道:「我不清楚他修炼的是什么奇术,但他似乎能化解对方的力量
为己用。」
「化力为己用!」连藏剑也吓了一跳,惊愕地凝望砚冰。
「我也不清楚,不过世上如果真的有这种奇术,即使没有任何力量,也可以立于不败之
地。」
「难怪他放弃了兵器,原来还有这种神术!」扇君呢喃着自言自语,心中既是羡慕又是
钦佩,实在想不出斩风是怎么练出这身本事的。
另一方面,道官不了解内情,见尊瀚击中斩风,喜不自胜,纷纷出言赞美尊瀚。
尊瀚的感觉却相当怪异,龙玄刺明明刺中了对方,但对方无论是表情还是举动,都没有
一丝惊慌,如同大山般难以撼动。
更让他惊讶的是,龙玄刺这种道力化成的黑丝,最远能伸出一里,如果论攻击范围,是
道术中数一数二的,但黑丝自从进入斩风的身体后,半寸难移,仿佛有一块坚不可摧的钢
板挡住了去路。
难道这小子有什么阴谋!
他的心里开始嘀咕,脑子里忽然想起斩风故意收刀,也许为的就是这个时候,但想来想
去都想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至少对尊瀚来说,身在三丈之外,即使斩风反击,也
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化解。
斩风处于痛苦和兴奋之中,黑丝进入身体立即引来巨痛,但比起砚冰的血舞凝,还是差
了许多,因此他勉强能承受;另一方面,黑丝并没有退缩,而是不断的施压,这种僵持状
态,有利于他找到吸纳力量的关键点。
时间一点点流逝,尊瀚从优势一方,渐渐变成了尴尬的一方,仿佛是斩风用黑丝牵引着
他的行动,心里万分焦急,额上满是汗珠,但无论他如何催动道力,黑丝就像是被绑在斩
风的身体里,纹丝不动。
他本可以放弃黑丝,但这把黑戒是施术的根本,即使丢了性命也绝不肯放手,而且身后
还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一直在为他吶喊助威,不容他放弃,因此他只能哑巴吃黄莲。
情况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斩风的心神已束縳住黑丝,经过了灰色空间中的激斗,再加
上元神分修,力量增加不下十倍,束縳的能力也大大增加。
黑丝是道力所化,也是力量的一种,强有力的心神,像钢索一样牢牢地缠住它,使它进
不得、退不得。
随着情况的变化,斩风把其余一半黑丝也放进体内。
场面变得十分怪异,这一头是斩风,胸口至小腹刺着近百根黑丝,另一头的尊瀚不断催
动力量收回黑丝,这一拉一扯,就像是一场拔河比赛,分别只在于一个用手,一个用肚皮
。
「嘻嘻,真好玩!」僵持的局面使气氛渐趋平淡,不再紧张的幽儿,被这个滑稽场面逗
得大笑,滚到扇君的怀里,叫他帮着揉肚子。
「老弟到底在干什么?这哪像是在决斗,就像是街上的杂耍。」扇君看得笑哭不得,连
连摇头。
「嘻嘻,比杂耍好看多了。」幽儿娇笑道。
藏剑和砚冰面面相觑,他们也弄不明白,斩风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斩风越打越顺手,黑丝的力量被心神一点一点的收纳,而力量种子也渐渐恢复,信心更
足了。
相反的,尊瀚正在饱受力量流失之苦,但他依然不知道力量的去向,以为都在攻击中消
耗了,孰不知被斩风纳往己身。
斩风忽然抓着黑丝,用力一扯。
「哎哟!」尊瀚被黑丝上传来的巨大力量牵引向前,脚下不稳,一头栽下,偏巧旁边是
泥泞的水稻田,弄得满身满头都是泥水,名重天下的道仙竟然如此狼狈,实在有些可悲。
道官们一片哗然,任谁也不会想到尊瀚会如此狼狈,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用什么形容
词才能表达心中的震撼。
斩风身怀血仇,早就有心置尊瀚于死地,空手的右手再次拔出长刀,狠狠地向尊瀚劈去
。
「道仙大人!」
惊呼声中,尊瀚的黑丝被对手控制了,又不想放弃,竟是用了小童打架惯用的招式——
泼泥浆。
哗!灰黑色的泥水像一道幕墙向斩风掀去,接着尊瀚的身影跟在泥水后面,也扑了过去
,只等斩风被泥水掩面时偷袭。
「好卑鄙!」
「太无耻了!」
藏剑、扇君等人不约而同破口大骂。
道官也觉得脸上无光,他们宁可看到认输的道仙,也不愿意尊瀚用这种卑鄙的方式取巧
。
正当人们全神贯注看打斗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悄地动了,不是别人,正是炎山。
他两次在同僚面前出丑,颜面丧尽,心中满怀怨恨,只想着报仇,然而斩风的实力太强
,不是他能对付的,于是把目标移向了扇氏兄妹,一切耻辱的开端,都源自于这三个人。
他一边趴在地上装死,一边暗用道术,一把小巧的短剑,沿着地面一寸寸地向山坡移去
,其中还绕了一个大弯,故意避开砚冰和藏剑,因为他刚才施展遁术竟被砚冰看穿,以为
她的实力与斩风一样,不敢惹她。
正当尊瀚用泥水攻击的时候,他的剑离扇氏兄妹只有三丈远,藏在草丛里,谁也不会留
意。
突然,短剑如闪电般冲向扇君……
斩风没有让泥水接近,他选择了退,与此同时,左手用力牵扯着黑丝,把刚刚跃起的尊
瀚,第二次扯回泥水之中。
墨名不愿再看着师兄受辱,因为他们同出一门,能得到禁区总管的职位,全靠尊瀚支持
,如果尊瀚的地位动摇,也会影响他的地位,心念一转,扬声叫道:「道仙有令,异术师
杀无赦,大家上啊!」
斩风神色大变,没想到墨名连道仙的安危都不顾,竟然攻击同伴,立即甩下尊瀚,愤然
去攻道官。
道官们见到他如老鼠见猫,吓得连连后退,有的甚至用遁术逃得远远的。
尊瀚虽然还能再战,但满身泥水,刺鼻的臭味,他已无斗心恋战,只是手下被攻,才勉
强替他们抵挡。
「啊!」山坡上忽然传来了扇君凄厉的惨叫声。
斩风杀得兴起,没有顾及身后,听到叫声后赫然止步,回头望向山坡,发现山坡上乱成
一团,扇君的胸口插着一把短剑,周围一片血红,倒在肃豹的怀里,幽儿哭闹着叫哥哥,
砚冰疯狂地追赶着四处逃窜的炎山。
「该死!」
他心神大丧,一直都专注与尊瀚的激战,没有留意昏死的炎山,歉疚像虫子一样咬着他
的心,挟着满怀的狂怒,他像一头恶狼般扑向炎山。
炎山本已受了重伤,一时被怒火掩盖了理智,因此刺杀扇君,现在再想逃已经晚了。
砚冰像搏兔的雄鹰,无论他逃到什么地方,都紧追不舍,不给他有喘息之时。
然而,更凶狠的人物正在等着他,乍眼看到斩风,炎山吓得大小便失禁了,一屁股坐倒
在地,无神的双眼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可恨!」斩风发飙了,竟然把两颗力量种子同时挤入右手,刀上紫蓝两气缠绕在一起
,散发出炫目的雾光。
「啊——」
长刀狠狠地劈下,从炎山的左肩进入,右肋出来,整个人被劈成了两截,鲜血暴洒一地
。
刀势未停,悲愤莫名的斩风杀得眼珠通红,发了疯似的杀入道官群中,两名道仆首当其
冲,被劈翻在地,其他
的人吓得面如土色,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转身就跑,连墨名也不敢接战。
尊瀚道仙被发狂的斩风吓呆了,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收回龙玄刺再战。
这一次斩风可不给他机会,任由龙玄刺刺中左臂,趁着这一剎那的光景,长刀硬生生把
握着戒尺的右臂,连根切下。
「啊——」尊瀚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嚎,右臂断处鲜血狂喷,脸色骤然惨白,但面对生
死存亡,他还是有些豪气,抓起断臂后急忙遁走。
「哥哥——」
听到幽儿凄厉的叫声,斩风心神大颤,顾不得再去追杀尊瀚,急忙冲到扇君的身边,低
头一看,短剑已深入小腹,血流得太多,把身边的泥土也染红了,但他的眼神却很清澈,
颤抖的右手紧紧握着妹妹,眼中满是不舍。
幽儿哭成了泪人,抱着兄长的头大声哀嚎着。
她从小与兄长相依为命,身上又有怪病,如果不是哥哥细心照料,只怕早就死了,依恋
之情深深地埋在心中,
没想到朱雀之行竟是黄泉路,眼见就是阴阳相隔,心中的痛楚比病时还要让她难受。
「好……妹妹……别哭了,眼睛……哭肿了……
不……好看。」扇君的眼中充满怜意,让人看得心酸。
越是安抚,幽儿哭得越响,趴到他的身上哭叫道:「哥哥!我不要,不要你死,不要啊
!」
藏剑看着满身鲜血的斩风神色凄然,长叹道:「是我们防备不力,让那小子偷袭得手。
」
「不,是我!」斩风紧捏着拳头,狠狠地捶了胸口一下,「我早该宰了他。」
砚冰见他的左臂被黑丝刺得几乎变成了蜂窝,紧张地提醒道:「风,你的伤要治一治。
」
「快想办法!一定要治好扇君。」斩风根本无暇理会,满眼焦急之色。
藏剑轻轻地摇了摇头。
斩风心头一沉,彻底沉默了,就像是刚刚进入冥界时的样子。
「哥哥答应带你去黑雾泉,可惜要失言了。」扇君的脸突然红润了,说话也苍劲有力,
幽儿还以为哥哥伤好了,梨花带雨的俏脸又露出笑容。
「我不要黑雾泉,我只要哥哥好起来。」幽儿紧紧地抱着哥哥。
「不,妳一定要去,不然我死不瞑目。」扇君眼光穿透青丝,望向满脸内疚的斩风,唤
道:「风兄弟。」
「对不起。」斩风单膝跪倒在他身边,虽然只有相认一天,但感觉上却像是相识已久,
心中悲痛莫名。
藏剑伏在斩风耳边小声道:「有话快说吧,他这是回光返照,撑不了多久。」
斩风大惊失色,紧握着扇君的手沉声问道:「有什么事我可以效劳吗?」
扇君正等着这句话,含笑道:「风……兄弟,你……
本事大,我……想请你照顾……妹妹……」他知道凭肃豹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带妹妹去
黑雾岛,只有斩风才能这种能力,因此冒昧请托。
斩风心中早有愧疚,眼噙热泪,沉声道:「放心,我会把她当成亲妹妹。」
扇君苍白的脸上,绽放出生命中最后一次笑容。
「哥哥……」
看着哭晕的幽儿,斩风心里压抑得难受,左肋的重伤已顾不得了,伸手抱起昏厥的幽儿
,这个小姑娘也承受着当年自己承受的痛苦,怜惜之色油然而生。
肃豹虎目含泪,抱着扇君的尸身一语不发。
藏剑虽然心里也难受,但他知道现在的处境依然万分紧急,尊瀚道仙的败退,一定会引
起巨大的反应,也许会有更多的道士前来追捕,因而压住心中的伤感,劝道:「诸位,我
们快走吧!道官一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想走就走不了了。」
砚冰点头道:「风,藏剑说得对,想哭也要找个合适的地方。」
斩风当然知道情况极度危险,但他没有离开,反而坐了下来,因为他想到了冥引术,这
不但是为了让幽儿兄妹重见,也是为了冥界的将来。
无论是夭云还是冥皇,从未提起过异术师,其中一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因此扇君
进入冥界后,一定会把青龙国的情况告诉冥人,从而对冥界有所提点。
「姐姐,妳领着他们离开,我还有事要做,幽儿也带走。」
砚冰听出他要留下,惊愕地问道:「你要干什么?难道不知道留下来的危险吗?」
斩风沉声道:「让他们兄妹有重见的一天。」
「什么!」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扇君已死,即使是仙人也未必能起死回生,斩风却说让扇氏兄妹有
相见的一天,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见他却言之凿凿,又不能不信。
斩风不再犹豫,把幽儿放在身边的草地上,然后从肃豹手里接下扇君的尸体,心中思索
了一下施术方法,喃喃地道:「冥引术在半个时辰之内有效,不能再拖了。」
「风,你真能救他?」砚冰将信将疑地问道。
「不要多问,快走。」斩风虽然知道风险极大,但心意已决,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其他
人,一心一意施展冥引术。
砚冰回头看了一眼众人,心里十分犹豫,要她扔下斩风不管,绝对做不到,但如果留下
,情况难以预料,可说是用性命做一次豪赌。
藏剑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见了她的神色,已明白其中含意,淡淡地道:「天下哪有弃
主逃生的道理,我不会走,没有盟主,我们这些人根本不成气候。」
砚冰欣慰地点点头,望向肃豹道:「山上有马,你带着幽儿避到安全的地方去。」
肃豹知道两人为自己着想,但遇险就逃不是好汉的作为,心中实在不愿,只是事关幽儿
的性命,不忍让她再度涉险,思考了片刻后终于答应。
「你带着幽儿向南走,十里外有个小镇,我们就在那里会合。」
「好!」肃豹托起幽儿向林中走去。
砚冰和藏剑对视一眼,在离斩风三丈远的草地上坐下,等待他施术完毕。
冥引术是一项奇特的冥术,施术者要将全身的力量集于一点,引领死者进入冥河。
由于人界与冥河没有直接的联系,因此需要极为庞大的力量,冥皇虽然传授了斩风施术
的方法,但他本人从未到过人界,也从未施展过冥引术,根本不知道其中的难度和危险性
。
斩风左臂已受重伤,刚才一场恶战,又消耗了大部分力量,换了第二个人早已倒下,现
在只靠毅力支撑着。
然而,伤势对施术有很大的影响,更难的是,他必须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一点。力量
的凝聚对身体有极大的冲击,如果在平时,也许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他的身体太虚弱了,
而需要承受的压力,绝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顾不得了,大不了再重回一次冥界!他的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转生堂的牵引力是天地之力,要隔断天地之力,所需要的力量非同小可。斩风把双手放
在扇君的胸口,被凝聚
的力量沿着十指流向尸身,一方面要割断转生堂对魂魄的牵引力,另一方面又要把魂魄
送入冥河,再塑肉身。
一道白光从扇君的眉心渗出,并在离开眉心一尺的地方,凝聚成白色光团,悬浮在空中
。
斩风知道这就是扇君的魂魄,如果不能完全割断转生堂的牵引力,扇君的魂魄就会被吸
入地府。
然而,无论他如何催逼力量,白色光团总是沉沉浮浮,无法完全切断牵引力。
可恶!他忍不住骂了一声,最后那一刀虽然劈断了尊瀚的右手,自己却也受了重伤,如
果当时能控制杀念,现在也不会如此艰难。
「那是什么?」藏剑也看到了白光,不禁大为惊奇。
「魂!」
「魂?」藏剑盯着白光细细地观察了一阵,摇头道:「只是一团白色的光,什么也看不
出来。」
「难道他也……」黑纱下的表情却截然不同,凄苦之色悄悄地爬上砚冰白晰的面颊,眼
神中藏着淡淡的哀愁,直到目光移向斩风,一切才恢复正常。
藏剑被眼前的一幕迷惑了,斩风的举动,早已超乎了普通人的思考范围,喃喃地道:「
他能起死回生吗?」
砚冰不经意地摸了摸腹部,身子突然一颤,整个人顿时软了。
藏剑楞了楞,急忙扶住她,问道:「没事吧!」
砚冰摇了摇头,不安的目光凝望斩风,嘴里喃喃地咕哝道:「幸好他在……不然……」
时间一点点过去,斩风坐在扇君的尸身旁纹丝不动,左手伸出紫光,右手伸出蓝光,同
时像一把钳子,捏住扇君的魂魄。
砚冰和藏剑越来越焦急,等待的时间越长,危险度就越大,坐立不安的两人站了起来,
一个骑着马在草坡附近巡视。
忽然,远处走来两个身影,正是去买东西的鸣一和木斐,两人提着几个包袱有说有笑,
丝毫不知自己幸运地躲开了一场劫难。
「大哥!」木斐发现藏剑,笑着招了招手。
藏剑来到两人身边,急声问道:「你们来的路上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没有啊!」木斐见他神色凝重,眼中有担忧的神色,完全不像指挥若定的青云
阁阁主,心里有些诧异。
鸣一眼尖,发现山坡上的奇象,斩风闪着淡光的身影异常恐怖,仿佛幽灵一般,忍不住
惊呼道:「那是什么?」
木斐也吓了一跳,看着藏剑问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尊瀚道仙带人来过,杀了扇君。」
「道……道……道仙!」鸣一惊得话都说不出来,身子也猛然颤抖了起来。
「人呢?」木斐也是面如土色。
藏剑道:「被盟主打跑了!」
「打跑了道仙!」木斐忍不住张嘴便叫,却被冲过来的砚冰一拳打倒在地。
砚冰怒目相视,杀气腾腾地喝斥道:「叫什么!没看到盟主正在施术吗?要坏了大事,
我绝不会放过你。」
木斐连忙捂住嘴巴,静静地走到藏剑身边。
鸣一呆呆地站在原地,离开这几个时辰发生的事太不可思议了,一时间无法消化。
突然,斩风的方向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扇君眉尖的白光突然向上空跳起来,有脱离之势
。
「姐姐!」
听到轻微呼唤声,砚冰不加思索就窜了过去,来到斩风身边,发现他全身上下都湿透,
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神也变得空洞无力,整个人像虚脱似的。
「你怎么了?」砚冰紧张地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子,斩风早已成为心灵的支柱,见他这
副模样,心里又惊又怒、又怜又怨。
斩风嘴里却吐出一句不可思议的话。
「用……最大的力量……攻击我……」
「什么!你说什么?」砚冰惊呆了,此时的斩风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任何攻击都可
能会要他的命。
「快!」斩风咆哮着催促道。
「嗯!」砚冰不敢再问,盘膝坐在他的身后,将心神凝聚,双手平放胸前,一红一黑两
股血腥气从掌心喷出,交缠着,瞬间结成一个巨大的血色太极,而且不断的旋转着,血气
缭绕,显得格外阴森。
然而当她要下手的时候,心颤抖了,手也颤抖了,面前是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施术失
败,那可怕的孤独感会再次充满心中,她舍不得失去斩风。
「快呀!」
「好吧,就算死,我也陪你!」砚冰凝望着斩风宽广的后背,狠狠地咬了一口下唇,疼
痛感刺激着她的思绪,深深地吸了口气后,眼中闪出一道寒光,血色太极突然加速旋转。
「你在干什么?」鸣一没听到两人间的对话,见砚冰竟然攻击斩风,吓得大声惊叫。
藏剑和木斐也勃然变色。
轰隆一声过后,斩风抱着扇君的身体飞出数十丈,重重地摔在地上。
强大的冲击力使斩风几乎死去,血液的翻腾刺激着每一寸肌肤,只觉得全身被放在火上
煎烤着,没有一处不疼。
砚冰咬得下唇流血,却没有任何知觉,疯了似的扑向斩风。
她身子刚动,斩风又坐了起来,扇君眉尖的白光突然大放,接着闪出了紫蓝两股光芒,
拥着白光一直冲向天空。
第五章郭家小镇
斩风喷出一团血雾,接着也倒在地上,双眼无力地看着天空。
虽然全身上下又酸又痛,却没有昏过去,甚至连睡意也没有,他知道这一定是施展后的
必然反应。
「你没事吧!」砚冰紧张得想哭。
斩风消尽所有的力量,最后还要借助砚冰的力量完成冥引术,此刻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了,只能向她眨眨眼睛。
「盟主!」
「老大!」
藏剑三人没命似的冲了过去,被斩风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老大,你别吓我!」鸣一摇动着他的身躯。
藏剑见识较多,沉声道:「我看是脱力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此地不能再留,砚冰,
你抱着盟主;鸣一,你在前面察看环境,有任何异动都要来举报;木斐,你断后。」
「我们去哪里?」
藏剑沉吟道:「道仙被杀败的消息一旦传出,一定会引来轩然大波,道官们一定会全力
追捕我们,现在只有逃得远远的,让道官找不到。」
「往哪里逃?」
砚冰沉吟道:「西北是中州城,正北是龙山,都是道官聚集的地方,绝对不能乱闯,我
看往南走,等他康复后再做打算。」
「也好。」藏剑沉声道:「不如往海边走,如果盟主的伤一时好不了,可以去千霞岛暂
时避一避,弓弛在宁州城有秘密眼线,我们去宁州吧!」
「千霞岛!」砚冰沉思了片刻,似乎没有比千霞岛更好的地方,点头赞成。
鸣一道:「宁州我去过,骑马大约要七天,老大伤重,不能急行,我想十天也够了。」
「立即启程吧,此地不能再留。」
「大道法会怎么办?雪姑娘怎么办?」
砚冰沉默了很久,轻叹道:「她也不会希望斩风遇险。」
众人之中,数她和斩风的关系最近,见她说话,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异议,五个人带着斩
风以及扇君的尸身,向南赶去。
郭家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镇上人口不多,但因在大道边,所以过往的商客很多
,因此客栈也极多,砚冰等人很容易就找到一间。
斩风昏迷了三天才醒,幸好力量种子能自动制造力量,力量才一点一滴地回到他身上,
如果换了其他冥人,只怕躺十天半个月也下不了床。
他躺在床上呆望着屋顶,心里满不是滋味。虽然砍断了尊瀚的一只手,但他知道凭借道
术的神奇,一定可以重接,相对而言,扇君死得实在太冤,即使能够平安进入冥界,再想
重回人界,绝不是简单的事情。
他从未想过施展冥引术会这么难,拥有两颗力量种子的人,都如此吃力,更别说其他的
冥人。
由此可见,冥皇的猜想是错的,单靠冥引术,绝不可能为冥界带去足够的人,除非有一
千个与他同样强大的冥人,但现在的冥界中,根本没有这种人才,连冥皇都不如他,更别
说一千个。
想着,斩风心里嘀咕道:「以后不能随意使用冥引术,伤害力实在太大,我现在连鸣一
都打不过,如果有道官来查就麻烦了,看来,只有去青龙国寻找残留在人界的冥术。」
正想着,隔壁的屋子传来了幽儿的哭嚎声,一声声地呼唤「哥哥」,让人听得心都碎了
,斩风的心情也随之沉重。
扇君的死对他的冲击极大,听到隔壁屋子传来泣声,杀意和恨意在他心中囤积不散,总
觉得自己的疏忽是扇君之死的原因之一,有责任为他报仇。
虽然相处只是一天,扇君却像是老朋友似的,想到扇君拼命保护妹妹的神情,心中又是
一阵感动。
「扇大哥,这个仇我一定为你报;尊瀚,无论如何我都要宰了你!」
「幽儿!她也是孤儿了。」砚冰陪在他身边,担心的不只是他的重伤,还有流千雪的无
故消失。
「该杀!」斩风咬着牙道。
砚冰点头道:「尊瀚不但是幽儿的仇人,也是我们的大仇人。」
「嗯!」斩风用力捏了捏手臂,只恨自己力量没有恢复,否则一定杀回去报仇,呆了半
晌,他又问道:「我们在哪里?」
「郭家镇,离中川城已有百里之遥,不必担心道官追捕。」
「是吗?」
砚冰沉声道:「尊瀚惨败而回,虽然他极力掩盖消息,但传言已经满天飞了。我们一路
走来听了不少传闻,其中有真有假,却没有手臂被砍断的消息,也没有说败给了谁,因此
人们都在猜测。」
「大道法会呢?应该开始了吧?」斩风想着流千雪,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推迟一个月举行。」
「哦!」斩风有些意外。
「鸣一去打听过,说是讲道的仙人被急召回仙界,因此大道法会需要押后。」
斩风轻轻吐了口气,点头道:「原来出现了这么多事。」
「安心休养吧,我们正赶去千霞岛,等你完全康复,再做打算。」
「阿雪呢?」
砚冰心中一跳,淡淡地道:「不知所踪。」
斩风的心猛然抽搐着,凌厉的目光移向砚冰,半晌,他默默地闭上眼睛,表情虽然没有
变化,但整个人像是罩了一层冰膜,散发出孤冷的气息。
砚冰轻轻一叹,没有流千雪在身边,这个男子又恢复了原来的气质,把一切感情内敛,
让外人琢磨不透。
由于斩风苏醒,一行人便在郭家镇暂时住了下来,没有再往千霞岛赶。
斩风躺了两天,力量恢复了七八成,终于下地了,一下床就到幽儿的房间。扇君临终托
孤言犹在耳,想到幽儿也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斩风心里就不由更加怜惜。
幽儿直直地躺在床上,眼圈又红又肿,似乎连泪水都流干了,空洞的眼神凝望着屋顶,
凄苦的表情让人心酸。
斩风和砚冰有过同样的经历,最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突然失去了所有的亲人,那种滋
味苦涩之极,永远也不想回味,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在庆幸找到最后的亲人。
藏剑和鸣一见到斩风能下地走路,脸上都露出兴奋之色。
斩风朝他们摇了摇头,走到肃豹身边小声问道:「幽儿怎么样?」
肃豹的大眼睛里尽是怜悯和无奈,苦笑道:「幽儿不吃不喝,一直哭叫着要哥哥,唉,
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突然失去唯一的亲人,连我都心酸。」
「幽儿!」斩风坐在床边轻轻地拍了拍她。
幽儿空洞的眼神看了斩风一眼,突然扑到他的怀里,再次放声大哭。
「风哥哥,我要哥哥,我要哥哥……」
「别哭了,我会让你见到哥哥。」斩风完全把她当成亲妹妹,温柔地为她轻轻拭着眼泪
。
「真的!」话语像是一股暖流,刺得幽儿心神大颤,猛然抬起脑袋,半信半疑地问道:
「风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绝不骗你。」斩风朝她郑重地点点头。
幽儿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痛不欲生的她再次焕发活力,憔悴而苍白的面颊,突然染上
一抹晕红,泪花下展现出美丽的笑容。
她激动地抓住斩风的手,兴奋地道:「风哥哥的话,我信。」
斩风突然感受到责任又加重,身上背负着一个少女对亲人的期盼,虽然扇君一定能进入
冥界,但无法确定冥人什么时候才能重回人界。
幽儿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娇笑着问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哥哥?」
「等我把道官势力从朱雀国赶走。」
「风哥哥万岁。」幽儿兴奋地在斩风面颊上亲了一下,以表示自己的感激,举动仍像是
十一、二岁的少女,这十几年一直在扇君的呵护下成长,事事不必操心,心智上成熟得很
慢,但无论是样貌还是身形,都是一位可爱的美少女。
此刻在她的心中,斩风已暂时代替了哥哥的位置,既然是哥哥,任何亲昵的举动都是正
常的。
斩风呆了一呆,嘴角忽然流露出一丝笑意,幽儿的天真活泼的确惹人疼爱,就连他这种
心冷如冰的人,也忍不住想怜惜她。
藏剑等人都暗暗苦笑,道官势力的发展如日中天,想赶走道官只不过是个希望而已,没
想到,斩风竟用这件事做为扇君复生的条件,都只当他在安慰幽儿,使她重新振作起来。
只有幽儿深信不疑,她对斩风的实力几乎到了迷信的地步,只要是他亲口答应的事,就
一定会成功。心灵上有了依靠,她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抱着斩风的脖子娇笑着叫道:「
好饿啊!」
看着阳光般娇俏可人的幽儿腻在斩风怀里,鸣一看得眼睛都直了,喃喃地道:「老大果
然本事高,连哄女孩的本事也是一流,我怎么就遇不上呢!同人不同命。」
斩风瞪了他一眼。
幽儿耳尖,也听到鸣一的话,娇笑着朝鸣一吐了吐舌头,手搂得更紧,嘻嘻笑道:「风
哥哥的本事天下第一,连雪姐姐都喜欢,你羡慕也没用。」
鸣一也像是孩童,朝她做了个鬼脸,打趣道:「眼睛肿得像熊猫,出去一定很多人看。
」
「讨厌!」幽儿撅着俏嘴缩入斩风怀中,偷偷地伸手摸了摸眼圈,发现的确有些肿,立
即鼓起腮帮子,手捂着脸怨道:「幽儿一定好难看,丑死了,丑死了!」
屋内的人看着都不禁莞尔,凝重的气氛,也随着幽儿可爱的娇态冲散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急切的拍门声。
「开门,开门!」
屋内的气氛骤然凝重,藏剑和砚冰都是领袖出身,十分镇定,唯一不安的,就是斩风重
伤初愈,不知道实力会不会受到影响,不约而同望向他。
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斩风淡淡地道:「鸣一,去开门!」
鸣一点点头,起身去开了门,换上一副人见人喜的笑容,高声问道:「谁呀?」
「小的是店伙计,有事商量。」
鸣一神色大安,打开门一看,果然是叫阿吉的伙计,含笑问道:「有什么事吗?」
「各位对不起,外面来了一队士兵和十几名道官,说是盘查住店旅客,能不能请几位出
去一下?」
鸣一脸色大变,惊慌地回头望着斩风。
「盟主!」目光都聚焦在斩风的身上。
藏剑和砚冰虽然都经历过大场面,但今日不同往日,往日面对的全是低等级道官,实力
相当,可以应付,现在由于斩风的存在,对手已经从中等道官提升到道仙,不是他们能够
应付的角色,而木斐和鸣一更弱,除了依靠斩风,别无办法。
斩风平静得像尊石雕,温柔地拍了拍幽儿的背心,没有任何反应。
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整间屋子的气氛却变了,他的平静说明他信心十足,屋内这些人
的心里,自然踏实了许多,都觉得有一股豪气直灌入顶,全身上下都透着自信。
砚冰朝阿吉摆了摆手,唤道:「要查,叫他们进来查,屋内有病人、有女眷,不便出门
。」
阿吉吓得一缩脖子,转身边走边嘀咕道:「这群人的胆子可真大,居然叫道官老爷进来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希望别惹出什么乱子才好。」
藏剑忽然拉住鸣一,从怀中拿出一块金牌塞到他手里,吩咐道:「一会儿你先应付,露
出刑察司暗探的身分,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鸣一拿起金牌看了一眼,正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狮子,背后刻着三个字——「左门令」
,脸色大变,惊愕地问道:「这不是左大人的金令吗?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当日左明仓皇逃走,许多东西都扔下了,这是他丢在住处的金令,我想着日后有用,
所以就带上了。」
鸣一掂了掂金令,嘿嘿笑道:「有了这东西,足以对付道师以下的道官,再高就不管用
了。」
藏剑摇头道:「道君不会亲自来查房。」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吆喝声,「所有的住客都到院子里集合,如果有人胆敢藏匿不出,
一定用重惩。」
「鸣一,你去吧!」
鸣一微微一笑,抬腿走出房间,举手投足都充满了自信。
不大的院子里站着二、三十名住客,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惊慌失措,有的搂抱在一起
,有的不停地哆嗦,还有些小童甚至哭了起来,闹得偌大的院子乱哄哄一片。
院子的门口和廊下都站着士兵,十二名道官站在院门口,领头的是一名道使,摆出一副
不可一世的架子,斜眼扫视着院子里的住客,傲然问道:「都出来了吗?」
「没有!」鸣一扫了一眼面前的道官,最高等级也不过是名道使,心中大安,伸手摸了
怀里揣着的金令,含笑道:「屋里有夫人、小姐,不便见客,有什么话快说。」
语气里没有一丝恭敬,让这群听惯了奉承话的道官们十分生气,纷纷怒目相向。
带头的道使大声斥喝道:「小子,本道爷奉了道仙令盘查犯人,你居然想抗令,我看你
是老鼠舔猫鼻——找死。」
鸣一大摇大摆的向前跨了一步,右手扬起金令,露出一副倨傲不恭的表情,扬声道:「
这是左明左大人的金
令,谁敢乱动!」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吃硬不吃软,低声下气不会有任何作用。
道官们都楞住了,虽然道官势力如日中天,但左明的势力也依然健在,他们也不敢贸然
挑衅,交头接耳商议了片刻,领头的道使走到鸣一面前,傲然道:「既然有左大人的金令
,我们也不便打扰,不过道仙令不能随意反抗,你总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说法。」
鸣一不敢太强硬,假装思考了片刻,道:「请道使大人亲自去房里查看一下,这样总可
以了吧?」
「嗯!谢谢合作。」
在鸣一的带领下,道使走到幽儿的房外,门刚打开,他就感到一股阴森的寒气扑面而来
,仿佛面前的不是客栈房间,而是鬼府的大门,想到这里,他浑身上下都颤栗了起来,心
中有一种强烈的抗拒感,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鸣一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抬眼望去,正迎上斩风那对如冰刀般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
颤了一下,心中不禁骇然,慨叹道:「一个眼神吓得道使寸步难移,看来老大以后对付道
官,连手指头都不必动了。」
「进又不进,道官大人,你想干什么?」砚冰的语气也像刀子一样。
「我……我……没……没事……」道使的脸已经全无血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似的,白得像僵尸,心跳快得像打鼓,他再也待不下去,蹬蹬倒退了两步,忽然转身就往
外跑,一口气奔出院子。
「道官的胆子原来也不大。」鸣一先是一楞,随即放声大笑。
藏剑走出来张望了几眼,沉声道:「不要太大意。鸣一,你出去打点一下,免得他们起
疑心。」
「我知道了。」鸣一心领神会,笑着走向院落。
藏剑回头看了看平静的斩风,这个男子似乎每一刻都在成长,而且大踏步地成长,自己
与他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别说实力,就连气势也远不能及。
「盟主,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斩风担忧流千雪,却又不想把这群人带入险地,沉吟了片刻,道:「先去宁州,一边等
待弓弛,一边看看道官的动静。」
砚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他的目标仍在龙山和中川城,因此不愿长途跋涉去
千霞岛,宁州虽然离龙山有段距离,但一个月足够来回龙山。
藏剑不知道斩风心中的打算,只觉得宁州有沧浪社的势力护着,一定比现在更安全,因
此连连点头。
片刻后,鸣一嘻笑着走回屋内,道:「那群道官真是没用,居然连查都不查,全都吓跑
了。」
砚冰突然站了起来,沉声道:「不能再留,他们那副样子,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很
快就会有第二批人来查,我们快走。」
「砚冰说得对,木斐,你立即收拾;鸣一,你去整理好坐骑和马车。」
「是!」两人知道事态严重,立即冲出屋子。
斩风转头看着肃豹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肃豹沉吟了半晌,诚恳地道:「我知道自己的实力不济,留下来只会拖累你们,我打算
把扇君的遗骨送回故里,希望你能把幽儿的病治好,一切拜托你了。」
提到哥哥,幽儿的眼圈又红了,泪水顺着眼角流下面颊,轻轻地抽泣道:「肃大哥,哥
哥麻烦你了,火化后等我回去再下葬好吗?我要亲手送哥哥一程。」
「嗯!我明白了,幽儿小妹,斩风兄弟是个好人,你跟着他千万别惹事,我回去等你。
」肃豹是个实心汉子,平时沉默寡言,实力不算太强,也没有什么灵气,但为人憨厚忠直
,善良可亲,让人有亲近感。
「我一定会把幽儿平平安安地送回去。」斩风亲昵地摸着幽儿的青丝,「别哭了,我一
定还你一个哥哥。」
「嗯!」幽儿柔顺地点点头,不舍地望着肃豹,道:「肃大哥,你要保重,幽儿会经常
想你。」
「我也会想你。」肃豹憨厚地笑了笑,起身朝众人抱了抱拳,道:「各位保重,我在青
龙国等你们,就此告别了。」
送走肃豹后,斩风一行人也上路了,三匹马、一辆马车,悄悄地离开了郭家镇。
斩风一行人方才离开镇口,后面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回头望去,来的不是道官,
而是一名军官领着一小队士兵。
「各位请留步!」军官挥了挥手。
藏剑和砚冰对视一眼,没想到军队的反应这么快,但比起道官,军队容易应付,因此都
不担心。
斩风撩开车帘张望了一眼,见是军队,又把车帘拉下,这种场面用不着他出面。
领头的一名军官侧马横立,朝领头的藏剑和砚冰抱了抱手,恭敬地道:「我们大人想请
几位做客,不知道几位能不能赏光?」
藏剑打量了他一番,马上只是一个低级军官,钢盔钢甲,唯一突出的地方,就是一把落
腮大胡子,看上去倒是挺威风,脸上露出献媚的神色,让人一看就明白,那块金令引起了
注意,所以特地赶来巴结。
四大逆党虽然对付道官,却从来不与正规军对抗,这也是他们的生存之道,眼见只有军
官没有道官,所有人都轻松了许多。
鸣一虽然年轻,却是几人中见过世面最多的一个,在官场混过几年,对这些拍马逢迎的
手段了如指掌,笑着接口问道:「这位将军贵姓啊!」
「下官黄石,在武阳城任职。」军官满脸陪笑。
鸣一见他没有提官名,知道一定是小官,也正因如此才极力巴结,眼角扫了藏剑和砚冰
一眼,见他们都无动于衷,明白他们要让自己处置,心念一转,含笑道:「原来是黄将军
,我们还要赶路,恐怕没时间留了。」
黄石在小城任职,好不容易遇上左明的「亲信」,一心想巴结升官,怎肯放过这么好的
机会,见鸣一等人都没有停留的意思,心念一转,问道:「几位是否要向东走?」
马头朝东,道路也是向东,不容抵赖,鸣一坦然应道:「是啊!我们要去海边看海,因
此向东行。」
黄石把身子凑到他身边小声道:「不是我扫几位的兴,实在是前面的道路有事发生,十
天之内都过不去,几位不如暂时先留一留。」
「为什么?」鸣一惊讶地望着他。
「皇帝从宁州过来,要去龙山参加大道法会,因此道路两侧五里之内的人全部肃清,等
皇帝通过才能解封。
「但现在不能确定皇上什么时候启程,因此不知道何时能解封,要去宁州只有绕远路,
既辛苦又浪费时间,还不如在这里多住几天,等皇帝的车仗经过再走。」说到最后,黄石
陪着笑脸,「下官保证招呼好各位,一切都不劳几位费心。」
鸣一拿不定主意,回头望向藏剑求助。
藏剑现在已经完全改变了自己的角色,从一个领袖者变成一个追随者,在这种问题上,
分寸拿捏得很得体,因此没有给任何意见,策马到马车旁,小声问道:「盟主,我们怎么
办?」
「等!」
藏剑感到有些意外,虽然绕路辛苦一些,却可以完全摆脱道官,而且离龙山越远,危险
度就越低,但斩风的语气很坚决,没有任何更改的余地,因此不再提出异议,回头问道:
「黄将军,是哪位大人要请我们去?」
「是武阳城的太守,张宽张大人。」
藏剑对官场不熟,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鸣一和砚冰,但两人却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个张
宽是什么人,此时,车帐内又传出斩风的声音。
「上路吧!」
黄石大喜过望,心里像是开了花似的,仿佛沾上这行人就等于攀上高枝,前途不可限量
。道官势力如日中天,而他们这类军旅出身的人,绝对不可能进入,为了保住现在的权力
和地位,只有巴结道官之外的第一大势力——左明。
「几位请稍候片刻,下官立即安排士兵,护送几位进城。」黄石在马上欠了欠身,甩鞭
就往镇里跑去。
望着他喜色匆匆地离开,鸣一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这个大胡子可真识时务,拍马屁
居然拍到我们头上来了,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这可是他自找死路,万一被人查出与
逆党勾结,道官恐怕饶不了他。」
藏剑苦笑道:「早知如此,就不该拿出金令。」
砚冰对斩风的决定极其疑惑,小声问道:「我们不是要掩人耳目吗?为什么要去武阳城
?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斩风撩开帘子走下马车,饱含深意地看着她,应道:「姐姐应该明白。」
「难道——」砚冰的脑海里,猛然跳出一个令她万分惊讶的想法,神色时阴时晴,变幻
莫测。
斩风没有再解释,也没有把这群同伴包括在计画之中,唯一表现他心情的,便是那对慑
人的眸子。
第六章偶遇旧仆
「风哥哥,武阳城好玩吗?」只有幽儿对他完全信任,进入一个陌生的国度,除了相信
同伴,没有更好的选择。
斩风牵着她的手道:「月圆之夜就快到了吧?」
「啊!」几天的经历惊险刺激,幽儿几乎忘了自己的病,现在突然想起,吓得脸色苍白
,颤抖的身躯像小猫似的蜷缩在斩风怀里,颤声道:「风哥哥,救救幽儿,幽儿不要生病
,幽儿怕!」
「别怕,武阳城应该有好一些的医师,也许可以治疗你的病。」斩风极力安抚着幽儿不
安的情绪。
藏剑等人恍然大悟,斩风冒险进入武阳城,竟是为了幽儿。
众人心中大为感慨,一个承诺竟然做到这种地步,就算亲哥哥也不过如此,不禁敬佩万
分,同时也感觉斩风并不只有冰封的表面。
砚冰却知道他的用意不只这些,但没有点破。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黄石领着一队士兵赶了过来,簇拥着斩风一行人,往东南方的武阳
城走去。
武阳城,一座中等城市,有着城市应该有的一切,官衙、市集、店铺,街上的行人也络
绎不绝。
「风哥哥,这里和青龙国大不一样。」进入城市,幽儿又恢复了天真活泼的本性,趴在
马车的窗边不停地向外张望,奇特的风景吸引着她的目光,神色间充满了兴奋和喜悦,丝
毫不像是有病的人。
「嗯!」斩风坐在她身边,亲昵地拥着她,眼神充满了亲人般的温柔,是幽儿的天真唤
起了他的亲情,流千雪的失踪,使他的心仿佛被切去一块,需要填补,因此把所有感情倾
注在幽儿身上。
「好多人都穿着道袍,真难看。」
斩风看了一眼,街上果然有许多穿着道袍的人,神色不禁一沉,但多看几眼,发现这些
百姓穿的不是真正的道袍,而是一种近似道袍的服装,由此可见,道官在百姓的心中有何
等高的地位,连衣着打扮也开始倾向道官,若想赶走道官势力,只会越来越难。
幽儿叽叽喳喳说起了青龙国的风土人情,其实她也是第一次出远门,所见所闻,也只限
于云丝省的一部分。
斩风并不健谈,无论幽儿说什么,都静静地听着,不插嘴,也不发表自己的言论。
车外的黄石与鸣一也聊了起来。
「黄将军,道官的势力庞大,你们这些将军还有地方混饭吃吗?」
一听这话,黄将军只觉得满腹苦水想吐,长叹一声,无奈地道:「现在还算好,过两年
道士军团组成之后,我们这些正统军人也该回家抱孩子了,我只希望左大人能支撑得长久
一些,留口饭给我们。」
「道官军团也不是万能的吧?」木斐插嘴问道。
黄将军吓了一跳,甩头看了看四周,见街上的行人没有留意,松了口气,小声道:「道
官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比,就连一个不入流的小小道仆,也能对我们指手划脚,遇上脾气不
好的更是难受,不过道官是仙人的弟子,也就是日后的仙人,得罪不起啊!」
「他们!」砚冰忍不住冷笑。
声音刺耳,如同一阵寒风吹入,黄石顿时觉得耳朵不舒服,回头瞥了一眼。
藏剑和砚冰的气质十分相像,一个冷傲不羁、面无表情,一个森然阴冷,都让人难以接
近,只有鸣一与众不同,脸上总是挂着友善的笑容,说话行动也没有任何架式,使人容易
亲近。
看着,他心里犯起了嘀咕:「果然是与众不同,看来都是些大人物,这回我可是抓到宝
了,要是能成为左大人的亲信,这辈子也不用愁了。」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身后的两人就是全国通缉的要犯。
砚冰忽然插嘴问道:「黄将军,皇帝会来武阳吗?」
「应该不会,大道在北面,行宫也在北面,不必经过武阳。」说着他忽然叹了一声道:
「可惜我们没机会侍候皇上,错过了大好良机。」
砚冰若有所悟,眼睛瞟向马车。
「噫!这次皇上出巡,左大人难道没有跟来吗?」
鸣一反应极快,傲然一笑,道:「左大人有重任在身,哪有时间出来闲逛!」
黄石又抓住机会大拍马屁,嘴里尽是念叨着奉承的话,什么「左大人日理万机」、「左
大人是国家柱石」,听得鸣一心里大笑,想不到这么一个粗犷的军人,居然这么会拍马逢
迎。
穿过几条大街,黄石领着一行人来到武阳太守的官衙,宅子很大,占了大半条街,由此
可见张宽的为人。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黄石正是知道张宽的为人,所以才千方百计把「左大人的亲信」
请到官衙,张宽听闻后欣喜若狂,连忙安排下手收拾地方,他亲自来到大门外接客。
看着马车在士兵的簇拥下出现在眼前,他的脸上挂上浓浓的笑意,急步赶到马车边,躬
身道:「武阳太守张宽参见上官。」
鸣一等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斩风撩开车帘,淡淡地扫了张宽一眼,神色忽然变得阴沉,冰剑似的目光,在张宽脸上
来回扫动。
张宽原本满脸笑容,被目光一慑,笑容突然僵住了,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什么地方惹
得「上官」不高兴,把头垂得更低,不敢正视。
「到了吗?」幽儿探出头看了看,被盛大的迎接场面吸引,娇笑道:「好多人啊!都是
迎接我们的吗?」
张宽楞了楞,没想到「上官」车里还藏着女人,悄悄抬头望了一眼,发现是一个十五岁
左右的小姑娘,明眸皓齿俏靥如花,两个小酒窝十分可爱,不禁暗暗赞了一声。
「下车吧!」斩风牵着幽儿的手走下马车。
斩风本是豪门出身,官场的礼仪从小就会,只要他愿意,举手投足都能透出官威,面对
张宽,他摆出了官架子,气势大得吓人,无论是黄石还是张宽,都被震慑了。
张宽再次打量斩风,人虽然年轻,但神色冷傲,气度不凡,站在身边,可以感觉到一股
强大的气势,压得他几乎连腰都不敢伸直,就算是遇到王公重臣,也没有这种压迫的感觉
,心中大为恐慌,不知道来的是什么大人物,身子屈得更低,神色也更加恭敬。
藏剑和砚冰等人看着都感到叹为观止,斩风虽然沉默寡言,冷得像座冰山,却天生有一
种威慑的气势。
「不知道这位大人贵姓?」张宽战战兢兢地朝斩风行了大礼。
斩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怪异。
张宽低着头不敢动,但站久了腰受不了,偷偷地抬头瞟了一眼,正迎上斩风冰冷的目光
,吓得面如土色,身子微颤,心里更是惶恐不安。
「五年时间混到太守,不错呀!」
没来由的一句听得张宽楞住了,吶吶地问道:「您认识下官?」
斩风淡淡地道:「五年前,你还只是个家仆吧!」
一句话恍若惊雷,炸在张宽的心坎上,脑子嗡的一声乱成一锅粥,颤抖的身子站立不稳
,双腿更是软弱无力,扑通一声竟在斩风的面前跪下。
张宽头低低地垂着,脸色白得全无血色,跳跃的眼神不断闪动,额上更是大汗淋漓,嘴
里喃喃地念叨:「他怎么知道?这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
旁边的人被他那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但谁也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只当是张宽遇到了地
位极高的人物,要行跪礼,因此谁也不敢不跪,哗的一声,府门外黑压压跪倒一片。
最高兴的莫过于黄石,虽然见了左明的金令,但没有得到最终确认,也没有得到张宽的
允许,私自把人请回来,心里难免有些忐忑,现在见张宽行跪拜大礼,觉得斩风不是皇亲
就是国戚,心里暗暗得意,脑子里更是幻想着升官发财。
鸣一等人都看傻了,想不到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居然能让张宽吓得跪倒在地,暗暗嘟囔
着:「老大是不是施了什么法术?把人吓成这样。」
幽儿噗哧一笑,伏在斩风的耳边小声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把他吓成这样?说
不定会尿裤子。」
张宽耳尖,听到幽儿的问题,脸刷的又红了,只是双腿还是酸软难动,根本站不起来,
只能恭敬地道:「您……请进府。」
斩风没有再为难他,牵着幽儿大踏步走入府门,连客气话都没说一句,外人看上去都觉
得他狂傲,却没有人敢指责他,更没有人质问他的身分。
鸣一晃着脑袋自言自语地道:「老大果然是深藏不露,连这种戏都扮得有模有样,实在
佩服。」
藏剑和木斐却有不同的看法,都意识到,斩风的背景并不如想象之中那么简单。
砚冰若有深意地看着斩风,除了知道他是花湖杨家的幸存者,其余一无所知,那巨岩般
的身影里,似乎还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连她也开始迷惑了。
目送斩风进府,张宽还是爬不起来,惧意压着精神,全身都觉得乏力,心里更是忐忑不
安,眼睛不停地转动,寻找解决的办法。
黄石觉得奇怪,走上前问道:「太守大人,他们已经进去了,您为什么还跪着?」
张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恨不得甩他两个巴掌,但他更怕心中的秘密泄漏,压下怒火,
喝道:「还不扶我起来!」
「原来是吓得腿软。」黄石心中暗笑,脸上却摆出一副恭敬的神色,搀着张宽起身,含
笑道:「大人,这可是好机会,把他们侍候好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张宽心里嘀咕:「反正把柄已捏在别人手里,不如趁这个机会服侍好「上官﹄,日后也
许会有更好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轻松了许多,掸了掸腿上的灰土,傲然吩咐道:「黄石,上官到来
,一定要招呼好,不能怠慢。」
黄石献媚般笑道:「上官好像对女人很感兴趣,车里放着这么一个娇小玲珑的美人。」
张宽深以为然,点头道:「对、对,你立即去办,嗯!一定要找些十四五岁、青春可人
的少女,上官大概喜好这个,别找那些涂脂抹粉的骚货。」
「大人英明,属下现在就办。」黄石露出一脸邪笑,兴奋地离开了。
张宽抚着胸口呼了口气,内心的忐忑依然没有消除,眼前只能期待把这一行人侍候好了
,免得招来灾祸。
张宽的宅子很大,除了前堂和主院,还有三个独立的院落,斩风等人被安排在最华美的
清兰苑。
踏入清兰苑,一入眼帘就是一池碧水,池边种着几棵细柳,迎风微扬。池中有一座九曲
桥,曲曲折折,与假山相连。假山挡住了里面的景观,只有登上假山,才能看到清兰苑的
全貌。
「好漂亮啊!」幽儿甩开斩风的手,飞奔入园,在假山小桥间来回奔走,兴奋不已。
「上官,这里还满意吗?」张宽点头哈腰,极尽奉承。
「嗯!」斩风随意应了一声。
张宽见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拿捏不到他的心意,内心越来越不安,更加卖弄唇舌,把
清兰苑的好处大赞一番,以表示自己的诚意。
鸣一见斩风有些不耐烦,抢步走了上来,含笑道:「张太守,上官他最讨厌多嘴的人,
你还是少说几句。」
张宽吓了一跳,连忙闭嘴不说,过了半晌,见气氛太安静,又忍不住道:「如果上官喜
欢,就在这里多住几天,下官也好尽地主之谊。」
「皇帝不走,我们也不会走的。」语气中,竟然有把清兰苑当成自己地盘的意思。
张宽却极度兴奋,时间越长,示好的机会就越多,还可以想各种方法服侍上官,以保将
来的禄位,陪笑道:「上官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斩风忽然问道:「城里有没有好医师?」
「上官有病?」张宽诧异地问,换来的却是冰冷的一眼,差点吓出半条人命,连忙躬身
应道:「下官立即去请最好的医师来侍候上官。」
「风哥哥,快来呀!」幽儿爬到假山顶上,朝着斩风挥动手臂。
「去吧!」斩风的目光从张宽的脸上扫过,转身走上假山。
张宽感到压力骤减,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边走边喃喃地道:「说话像上刑场似的,太难
受了。」
鸣一噗哧一笑,道:「这个太守实在太窝囊,就算是左明来了,也用不着这么低声下气
吧?」
「他好像有把柄在斩风的手上。」砚冰淡淡地说。
「把柄?」鸣一抬头仰望登上假山顶的斩风,咕哝道:「的确有点像。唉,老大越来越
神秘了,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砚冰和藏剑都有同样的感觉,斩风的背景远不只说的那样简单,只是,冷漠的气质阻止
了别人探求的欲望。
藏剑显得更担心,望着斩风的背影,轻叹道:「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住在官衙里,这对我
们的行动实在不是件好事,我们是不是该劝劝他?」
「他一定还有其他的打算。」
「可盟主他什么也没说?」
「他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想知道就必须开口问他。」
「嗯!盟主的实力和气度都是少见的人才,但处事的手段上还欠火候,我们原本就说要
辅佐他,可是与他相处的时间越久,越觉得在他面前没有说话的勇气。」
「我们一起去问一问。」
砚冰心有共鸣,只是她与斩风之间又多了一层亲情,因此感觉不太强烈;藏剑原本是叱
咤一方的豪杰,竟然有这种感觉,可见斩风那种压人的气势何等强烈。
在张府管事的安排下,几人很快就安顿下来。
砚冰心里疑惑,特意来到斩风的卧房。
幽儿正摆弄着家里的陈设,斩风静静地坐在书案后,眼睛盯着桌面,神色透着一丝孤寂
和怀念,平日那种刚性的杀气荡然无存。
这是斩风进入人界之后,真正进入了居所,这个清兰小苑的陈设,与风家有相似的地方
,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勾动他的思念。
「风哥哥,陪我去嘛!外面那么热闹,不去太可惜了。」幽儿搂着斩风的脖子撒娇。
砚冰道:「幽儿,他的伤还没好呢,应该多休息几天。」
幽儿呆了呆,伸手摸了摸斩风的左臂,怜惜地道:「哎呀!我把这事给忘了,风哥哥,
伤口还疼不疼,我帮你吹吹!」
斩风摇摇头道:「妳去院子玩吧!」
「我知道了,风哥哥休息吧!」幽儿很体贴,朝他嫣然一笑,蹦蹦跳跳地走出屋子。
「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十五岁的少女。」砚冰看着她的背影嘀咕道。
「嗯!」
「你还真像个哥哥。」
「妳是我姐姐。」斩风望着她。
砚冰心中一暖,眼神中露出了笑意,坐下之后问道:「你认识这个张宽?」
斩风的神色又冷了,淡淡地道:「他原本是风家田庄的管事之一,因为私吞财务、调戏
妇女,被赶了出来,想不到做了太守。」
「原来……」砚冰乍听之下并不在意,但转念一想,神情突然一凝,惊愕地望着斩风。
如果张宽曾是风家的仆人,这事绝不可能外传,否则张宽也不可能逃过灭门之祸,也就是
说,斩风与风家的关系异常密切。
斩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暗藏玄机,从笔架上拿起一支毛笔,细细地把玩着。
砚冰紧盯着他,斩风的一举一动越来越令她感到怀疑,只是想不出他骗自己的理由,犹
豫很久,小声问道:「这事连道官都不知道,应该是风家的机密,你怎么知道?」
「啪嗒!」毛笔跌落桌上,斩风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灵敏。
但他很快从惊愕中恢复,随口应道:「当时我正在风家田庄做客,亲眼看着他被赶出风
家,后来风大公子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我。」
「风大公子!」这番解释并没有消除砚冰的疑心,怀疑的目光片刻不离斩风,问道:「
真的是他?」
斩风见她眼神中有些古怪的神色,心里明白,歉然道:「对不起,我不该提他。」
砚冰摘下面纱,露出雪莲般的俏脸,苦涩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只是订亲
,还没成亲,不算是夫妻。」
「可芯家却因为这门亲事满门被杀,是风家对不起芯家。」
斩风露出相同的苦笑,当年长兄与芯家订亲的事历历在目,也正是那次见到了砚冰,美
丽的外表、高雅的气质,都给他留下深刻的记忆,想不到再次相见,却物是人非。
砚冰听出语气中的自责,有些诧异,道:「你又不是风家的人,犯不着这样,其实我也
没有怨风家,亲事是我自己同意的,祸也是我引来的,如果要怨,也只能怨我自己。」
斩风冰冷冷地道:「要怨也该是道官。」
「不错!」砚冰的目光瞬间凝固,杀气怨气一古脑地涌上心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
头也攥紧了。
斩风冷冷地道:「十大道仙、麟云,还有皇帝,我们一个一个杀。」
「皇帝!」砚冰若有深意地看着他问道:「你留下是为了皇帝吧?」
「嗯!」斩风坦率地点点头,两人有些同样的仇人,没有必要隐瞒。
「皇帝身边不会没有守护者,机会恐怕不大。」砚冰完全理解他的心态,但心里着实有
些担心。
斩风紧握着拳头,毅然道:「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试一试。」
「我帮你。」虽然知道情况凶险异常,但砚冰无法看着唯一的亲人孤身犯险。
「你们留下。」斩风沉声道:「如果一击不中,或是出不了手,我会全身而逃,你们不
必担心。」
「我怎么会不担心呢?」砚冰幽幽地叹道:「我可不想象幽儿一样失去唯一的亲人,她
还有个风哥哥。」
斩风凝望着雪白的俏脸,虽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砚冰是长兄的未婚妻,虽然人死了,
但亲事仍在,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把砚冰当成了亲人。
砚冰摸了摸面颊,幽幽地问道:「我的脸色白得很难看吧?」
「像雪莲花。」斩风发现很难找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诉说砚冰的美貌,只能以物相喻
。
「啊!」砚冰心头一跳,抬眼凝望,脸上没来由的闪出一抹晕红,仿佛雪地里的红梅,
更加娇艳动人。
斩风看得呆了呆,忽然叹息了一声,长兄难得与这样娇美动人的女子订亲,却惨死在刑
场上,还累得芯家灭族,只能叹天妒红颜。
然而艳红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暴风雪般的寒意,砚冰想起了这些年的经历,任何喜
色都被冲淡了。
斩风对她的关心不比幽儿少,只是砚冰成熟稳定,不需要多操心,但见她脸色凝重,心
中有些不安,琢磨片刻,关心地问道:「还在害怕你那位师叔吗?」
本已苍白的脸颊失去了最后的血色,砚冰忧色忡忡地道:「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出现
,没有你在,我会害怕。」
她下意识地握住斩风的手,只有这样才能心安。
斩风不再往下问,因为那是属于砚冰的秘密,不能问也不该问。
此时,藏剑、木斐和鸣一都走了进来。
刚刚踏入房间,三人都被眼前景象惊呆了,斩风的身边站着一名绝色少女,肌肤雪白,
整个人就像是雪堆出来似的,漆黑的眸子镶在雪白的脸上,粉红色的双唇,长发又密又黑
,神色冰冷。
「老大!这位姑娘是……」看着两人亲昵之态,鸣一以为是斩风另一位情人,忍不住笑
了起来。
木斐像傻子一样紧盯着砚冰的脸,流千雪本已让他惊艳万分,没想到这名女子的容颜也
毫不逊色。
藏剑的反应较为平静,只看了一眼,目光又移向斩风。
看着几人的神色,斩风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砚冰时也是这样,当时还羡慕长兄娶了一
位绝世美人,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同伴。
砚冰很平静,回头扫了一眼,缓缓地戴上面纱。
「妳……妳是……」鸣一这时才意识到美人竟是砚冰,不禁呆若木鸡,实在无法把凶狠
的砚冰,与面前这位绝色少女相提并论。
「坐!」斩风指指椅子。
藏剑走到斩风下首坐下,劝道:「盟主,这里虽然舒适,但不是久留之地,还是想想后
路吧!」
「我知道,等皇帝经过后我们再上路,幽儿病发就是这几天,我想这里会比起舒适。」
斩风又拿起毛笔,沾着墨在雪白的纸上狂书。
「可是——」藏剑欲言又止,转头向砚冰求助。
砚冰已明白斩风的真正用意,不但不出言阻止,反而望着藏剑劝说道:「你不必再劝了
,只要做事小心,就不会有问题,何况只是三五天的光景。」
「你不是也在担心吗?」
「我相信他。」砚冰深深望着斩风。
张宽原以为,知道他当年在风家做过家仆的人全都死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人,心里
既是慌恐又是不安,战战兢兢,片刻都不得安宁,如果这名冷漠的青年把事情捅出,他一
家老小都要送命。
为了这事,他来到清兰苑求见斩风。
听到外面的声音,斩风看了看在座的同伴,平静地道:「你们回去休息吧,我来应付张
宽。」
「是!」四人起身离去。
第七章幽儿之疾
片刻后,张宽忐忑不安地走进来,一见斩风,浑身上下又哆嗦起来,颤声禀道:「下官
已派人去寻找城中最好的医师,很快就会有消息,请大人稍候。」
「知道了。」斩风还是那副让人心寒的表情。
张宽被压得喘不过气,心里迫切地想逃,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转,但他知道把柄在别人
手里,无论如何都无法取走,咬牙强压心中的不安,颤声问道:「上……官,您……真的
认识我?」
「张一宽!」斩风连头也没抬,随口应了一句,手上依然振笔疾书。
「你……你是……」
张宽吓得蹬蹬倒退了三步,一屁股坐倒在地,表情几乎凝固了,惊愕的目光锁定斩风,
但得到的回应却令他更为寒心。
「道官没有杀你全家吗?」斩风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写字。
张宽慌得几乎连心跳都停了,脑子里乱成一团,什么也想不起来,豆大的汗珠沿着面颊
滚滚落下,胯下更是多了一滩水,竟被吓得失禁了。
斩风闻到一阵酸臭的尿味,又抬头看了看他,见他这副德性,冷笑一声,不再理他。
张宽如化石般坐了一炷香的时间,惊色稍稍缓和,顾不得下身的狼狈,颤声问道:「您
……您是怎么知道的?」
斩风停下笔,把写好的一幅字提了起来,上面竟写着数十个「杀」字,龙飞凤舞,隐隐
透着一股杀气,吓得张宽脑袋一歪,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鸣一!」
「老大,我在这里!」
鸣一笑嘻嘻地踏入房间,立时闻到一阵臭味,扬鼻嗅了嗅,接着低头一看,张宽昏死在
地,身下还有一滩黄色的尿渍,一看就知道是被吓成这样。
「老……老大!」他惊得几乎趴下,大眼睛直瞪瞪地看着斩风,那若无其事的神态,让
他更是心颤。
「把他抬到院子里晾晾。」
鸣一晃着脑袋嘟囔道:「居然能把人吓成这样?这也太夸张了吧!」
「看着他,别让他跑了,醒了后,马上告诉我。」
「好臭!」刺鼻的尿味让鸣一皱起眉头,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拖着张宽的手往外拖。
片刻后他又回到房内,拿着拖把把地拖干净,笑道:「老大,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把
堂堂一位太守吓得大小便失禁?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笑的场面。」
「他自己心虚。」
正说着,张宽疯了似的冲了进来,不顾鸣一在旁,一边向斩风叩头,一边哀求道:「请
上官饶命,请上官饶命!只要上官开口,下官即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我只想借你这里住几天,不会不同意吧?」斩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同意,当然同意。」张宽最怕他没有要求,只要有要求,一切都好办,陪着笑脸走到
他身边,恭敬地道:「您有任何要求,下官都答应。」
「不要随意打扰。」
「是,是,下官把清兰清空了,只让上官的人行走。」
「嗯!」
「下官已在墨香阁摆上酒宴,为您接风,请您务必赏光。」张宽的身家性命全在斩风的
嘴上,恨不得叫爹。
斩风犹豫一阵,淡淡地道:「不必了,我没兴趣见其他官员,你如果向外宣告,我立即
启程。」
张宽不但没有不悦,反而更加高兴,不用与别的官员分享献媚的机会了。「下官明白,
下官一定封锁消息,晚宴也只是下官坐陪,请大人务必赏光。」
「好吧!」斩风点点头,又问道:「皇上什么时候到?」
张宽皱了皱眉道:「虽然大道经过城外,但皇上还没有确定是否进城,我也只能尽最大
的努力安排。」
「已经启程了?」
「是,龙山的大道法会押后,皇上不会走得太快,因为沿途还有不少名胜古迹,大概要
七八天才会到这里。」
「七八天。」斩风歪着头琢磨了一阵,只要幽儿的病没有大碍,就可以沿着大道追堵皇
帝。
「上官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任务,只要吩咐,下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宽时刻不忘
献媚。
「不必了,我要休息,你先下去吧!」
张宽确认有把柄在对方手中,除了献媚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正说着,幽儿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一进门就嚷道:「好饿啊!风哥哥,我们出去吃饭
吧?」
张宽含笑应道:「下官这就叫人送点心来,晚上再设酒宴为几位接风。」
「风哥哥,我们去吧!」幽儿蹦蹦跳跳跑到斩风身边。
斩风拿她没有办法,只好点点头。
「风哥哥万岁。」幽儿搂住他的脖子雀跃万分。
天色渐黑,一轮圆月挂上半空,丝丝银光洒遍大地,张府东院的云浪亭里,摆了满满一
桌酒席,张宽引着斩风一行人,沿着长廊向亭子走来。
「上官,今天是月圆之夜,皓月当空,一边吃酒一边赏月,真是人生一大乐趣。」由于
斩风没有再提前事,张宽整个人都轻松了,脸上也多了笑容。
鸣一跟在身后,想到他吓得大小便失禁,就忍不住笑。
「怎么了?」木斐看得莫名其妙。
鸣一嘻嘻一笑,小声道:「回去再告诉你。」
「噫!」斩风突然看到亭子里有人,定睛打量,发现竟然是一身道袍,赫然止步,转头
冷眼看着张宽。
张宽见他神色不悦,连忙解释道:「这位是武阳城的道馆总监孜木道师,是武阳城的第
一人,下官只请道师大人相陪,再也没有旁人了。」
「嗯!」斩风虽然不愿意见到道官,但也绝不怕见,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道师,藏剑
和砚冰中任何一人都足以对付。
他神色泰然地踏入亭中,冷眼打量了孜木一番。
这名道师大约三十五、六岁,披着一头黑色长发,额头上绑着一条黑色的布带,正中绣
了一个红色的「木」
字,身上是青色的道袍,与其他道师没有任何不同,脸上同样有种不可一世的傲气。
孜木道师拿着酒杯,斜着眼睛瞥了瞥斩风,见来人只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青年,立即露
出不悦的神色,似乎在责怪张宽,不该让自己陪一个后生小子喝酒。
张宽没想到孜木道师架子这么大,一脸的尴尬,但他知道道官的势力太大,绝对惹不起
,走到孜木的身边陪笑道:「道师大人,这位是左大人的亲信。」
「嗯,知道了,不过就是一个后生小子,没什么大不了,噫……」孜木道师的目光在斩
风脸上扫过,落在幽儿的身上。
幽儿浓烈青春的气息、娇美动人的丰姿,让孜木看得心痒痒的,笑容挂满脸上,啧啧赞
道:「不错,不错,好久没看到这种货色了。张宽,这个归我了。」
一言既出,气氛如同凝固了似的,当斩风的杀气像浓雾般溢出时,整个空气压抑得让人
窒息。
「风哥哥!」幽儿被孜木色迷迷的眼光看得心惊肉跳,怯生生地钻入斩风的怀里。
斩风轻拥着娇躯,杀气腾腾的目光狠狠地刺击孜木道师。
张宽吓了一跳,堂堂的道师居然开口向自己要女人,而且还是客人的女眷,豆大的汗珠
顿时涌了出来。
他偷偷地看了斩风一眼,又被他杀气腾腾的目光吓得心颤如麻,一边抹着汗水,一边陪
笑道:「道师大人,这位是上官的家眷,不是本官找来的歌妓。」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真可惜。张宽,还不叫歌妓上来陪酒。」孜木不悦地撇撇嘴。
藏剑忽然伸手按在斩风的肩头,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斩风明白他的意思。
他拥着幽儿,正对着孜木道师坐下,冰冷的目光片刻不离孜木道师。
木斐和鸣一看着孜木道师嚣张的神色,心里不约而同暗骂了一声「找死」。
孜木道师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仿佛是被猎人锁定的猎物,再也跑不掉了,抬头望去
,正迎着冰冷如剑的目光,顿时觉得胸闷气短,连心跳都乱了。
孜木不禁勃然大怒,拍着桌子斥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就算是左明来了,也不敢用
这种态度对我,滚出去!不然道爷宰了你。」
斩风像座冰山似的坐着不动,依然冷冷地盯着他。
孜木道师被看得头皮发麻,心里发悚,对方越是不说话,感觉到的压力就越大,几乎坐
立不安,却不愿离开,怒目大声喝斥道:「你这小子,盯着我看什么?」
「张宽,把我那幅字转送给这位道师。」斩风忽然平静了,这种程度的敌手想杀就杀,
根本不值得动气。
张宽吓得汗流浃背,那幅字上全是杀字,打死他也不敢送出手。但面前这两人,一个捏
着他的把柄,一个背后有惹不起的靠山,谁也不敢得罪。
犹豫了半天,他朝着两人各鞠一躬,颤声道:「今夜月色正好,这里风轻水冷,正是赏
月的好地方,不如一边喝酒,一边赏月吧!」
孜木道师被斩风的杀气压得心慌,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借着机会下台,撇头望向亭外的
池子,饱满的明月倒映在水面,照得水光白蒙蒙一片。
「几位也请坐吧!」张宽抹了一额冷汗。
砚冰在斩风身边坐下,小声道:「一会儿我去宰了他。」
斩风虽然不动声色,但神色间已有默许之意,这淫道不知干了多少坏事,居然看上幽儿
,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如果不是藏剑一再示意,早就动手了。
砚冰心领神会,开始琢磨着如何对付孜木道师。
「上来吧!」张宽朝亭外拍了拍手。
片刻后,十二名妙龄少女排着整齐的队列袅袅走来,手里都捧着丝竹乐器。
这群少女的年龄都在十四、五岁,明显经过刻意的打扮,身上披着半透明的白色薄纱,
里面都是一件艳色肚兜,上面还绣着各式图案,将刚刚发育的身段包裹在内,双臂和胸上
的肌肤都一览无遗,清风吹过,怯弱的身躯微微颤抖。
斩风经历豪门宴饮,一看就知道是歌舞妓,微微皱了皱眉头。
孜木道师却看得眉开眼笑,注意力全部被这群清丽的少女吸引,不顾有外人在场,大声
赞道:「张宽,你什么时候找了这么一群货色?青春可人,不错、不错!」
张宽大为得意,陪笑道:「道师大人,这是春雨廊新进的歌舞十二钗,还在练习之中,
我特意把她们叫来陪酒。」
孜木道师手捻短须,满意地点点头,邪邪地笑道:「这些日子,为了大道法会的事弄得
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找乐子。」
张宽端起酒杯含笑道:「道师大人辛苦了,等皇上过去,一切就恢复了,我敬大人一杯
。」
「有戟布大人亲自护送,万无一失。」孜木道师一仰而尽,邪淫的目光在十二名少女纤
弱的娇躯上贪婪地扫视着,「别说这么多,找两个来陪道爷喝酒,这些日子实在太辛苦了
。」
「戟布!」斩风的杀气提升至极点,想到将要面对人界中实力最强的敌人,心头的烈火
熊熊燃烧。
亭角挂着的灯笼忽然摇晃了起来,火色乱颤,气氛阴森了许多,幽儿吓得把头埋在斩风
的怀中,动也不动。
「好强大的气势啊!」张宽想起白天在清兰苑中丑态毕露,脸上火辣辣的。
「风!」砚冰伸手握住他的手,在场的人中,只有她能明白斩风在想些什么,戟布是复
仇道路上的最大目标,只要能击败他,血仇就可以得报,但戟布的实力不在仙人之下,想
打倒他谈何容易,她担心斩风的冲动会为他带来灭顶之灾。
斩风紧盯着孜木问道:「戟布在宁州?」
「是又怎么样?凭你这种货色,连给道仙大人提鞋都不配。」
「很好,很好!」斩风冷冷一笑。
「这小子是不是有病啊?」孜木心里嘀咕,转头望向张宽。
张宽不想让气氛再维持下去,指着少女们斥喝道:「没听到吗?还不上去服侍两位大人
。」
十二名少女吓得脸色惨白,身子不断地颤抖,几乎连手中的乐器也拿不稳。
「怕什么,道师大人看上你们是福气。」张宽虽然在斩风和孜木面前装孙子,但在下人
面前可不含糊,又摆出了不可一世的架子。
砚冰坐不住了,身为女子,最恨看到这种景象,冷冷地道:「张大人。」
孜木道师没有半点道官的威严,翻着白眼骂道:「长得丑就别出来见人,戴着面纱也遮
不了什么!」
一句话说得整个亭子静悄悄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了,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斩风的怒火早已按捺不住了,他宁可自己受辱,也绝不愿砚冰受辱,嘴角挑起刺人的冷
笑。
「哗!」
亭外突然响起一阵水声,众人从惊愕中清醒,发现孜木道师已从座位上消失了。
「道师大人!」张宽刚刚反应过来,抬眼往池子里望去,见一个人影正在水里沉浮,惊
慌失措地大声叫道:「快救人啊!」
十二名歌女吓得抱在一起蹲在地上,乐器被扔在身边。
斩风很平静,甚至连一根小拇指都没有动过。
「啊!」幽儿忽然缩入他的怀里。
斩风低头看了看,只看到幽儿微颤的身躯,有些诧异。
「疼……好疼……」
幽儿双手紧紧地环抱斩风,试图把身子贴在他身上,从而减轻肉体上的痛苦。
「幽儿!」斩风立即醒悟,幽儿的病犯了,再也顾不得孜木道师,抱着幽儿飞快地窜出
亭子。
砚冰四人也随着离开,扔下慌乱的张宽。
「幽儿!清醒一点!」
天真活泼的幽儿完全陷入发病的痛苦中,惨状催人泪下。
她全身的肌肉都在抽筋,双手因为抽筋而变成畸形,扭曲地伸向天空,几乎僵直;两腿
也因抽筋不能伸直,呈半蜷缩状。
俏丽的面颊挤在一起,两只眼睛几乎看不见了,雪白的皮肤渐渐变成青紫色,如同鬼魅
一般,煞是吓人;嘴巴
说不出话,但偌大的痛楚需要发泄,因此喉咙里不断地发出吼吼声,声音低沉,像是锥
子一样穿入每个人的心中。
斩风看得心都扭曲了,即使当初受到的裂刑之苦,也远远比不上这种煎熬,怜惜地把她
紧抱在怀里,希望能分担一点痛苦。
砚冰脸色苍白,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怜悯,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又不忍再看,只能扭头望
向屋外,但幽儿的惨状却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连藏剑这种硬汉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这么娇小的身躯承受这种痛苦,只能大骂上天不
公。
「幽儿!忍着点。」斩风紧紧地抱住幽儿,扇君猝死,很多事情都没有交代,幽儿自己
对发病时的情况一点也不清楚,因此对于这种怪病束手无策。
砚冰强压着心头的酸楚,怜惜地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怕她会痛死。」
「想办法,我要想办法……」斩风拼命地在脑海中搜括办法。
「不如打晕她。」鸣一一直捂着眼睛不敢看,偶尔偷瞄一眼,心里像是火烧一般,恨不
得自己替幽儿承受痛苦。
「我试试!」斩风已是无计可施,奋起一掌劈在幽儿的脑后,顿时将她打昏。
然而,抽筋的情况并没有因为昏厥而减弱,巨大的痛楚仿佛恶魔一样,不愿让幽儿平安
渡过难关,硬是把她疼醒了。
无助而空洞的目光迎着斩风,幽儿并不是没有神智,正因为神智清醒,痛楚也变得剧烈
无比。
斩风忽然把她平放在怀里,双手轻轻地为她按摩着手脚的肌肉,希望能减缓一点痛楚。
「我也来帮忙!」砚冰坐在幽儿脚后,两手在她的小腿上揉捏着。
在两人的努力下,幽儿的情况稍稍得到缓解,脸上的青色也退了许多。
「风哥哥……好……疼……」幽儿像一只无助的小猫,蜷缩在斩风怀里,一边承受着肉
体的痛楚,一边用哀求的目光望着斩风,凄然的神色让人看得心碎。
斩风心如刀绞,看着幽儿受苦,就仿佛看到刑场上受刑的亲人,所有的感情一古脑地涌
入心中,双手紧紧地拥住娇弱的身躯,喃喃地道:「我一定会治好这病,一定!」
又是一阵凄厉的叫声,幽儿再次陷入半疯狂、半昏迷的状态。
孜木道师不会游泳,在水池里灌了一肚子水才被打捞上岸,躺了一个时辰才渐渐苏醒。
「道师大人!您没事吧?」张宽如何也没想到一场夜宴会变成这样,担心得几乎想逃。
「我在哪里?」孜木道师还是有点懵,茫然看了看四周。
「这是下官的府第。」
「啊!」头发依然湿漉漉的,勾起他刚才的记忆,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揪住张宽的衣领
,大声斥问道:「刚才是哪个混蛋偷袭?」
张宽摇头道:「没看清,好像谁也没动过。」
「不可能!明明有人把我撞下池子。」想到刚才的狼狈,孜木道师又羞又恼,怒不可抑
。
张宽不清楚他是怎样掉进池子的,但见他恼羞成怒,知道事情不能善了,摆开两手,一
副无辜的表情,辩道:「道师大人,我一个手无縳鸡之力的人,您不会怀疑我吧?」
「哼!」孜木一把推开他,冷冷地道:「一定是那几个混蛋干的,我绝饶不了他们。」
张宽心里一转,一丝邪念忽然涌上心头,忖道:「如果藉道官的力量把那六个人宰了,
秘密就永远消失了。」
想到此处,他阴阴一笑,小声道:「下官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他们住在哪里?我立即找人来。」
「道师大人,这六人是左明的亲信,走掉任何一个,都会惹出天大的乱子,一定要斩草
除根。」
孜木道师狞笑道:「不行,只能杀五个,那个美丽的小姑娘杀了太可惜,我要收房。」
张宽心领神会,邪笑道:「下官明白,事成之后,下官连那十二名歌妓也一并送给大人
。」
「哈哈,好!如果事成了,我收你为徒。」
张宽眼中精光大放,心中狂喜。
被孜木收为徒弟,就意味着成为道仆,虽然名位低了许多,但道官的势力如日中天,进
入道官势力无疑是最好的保障,这是他盼望已久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杀斩风的心更坚
定了。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亭子里又是一阵阴笑。
半个时辰后,十名道士悄然无息的来到清兰苑,而清兰苑附近全被张宽封锁,不让斩风
有逃脱的机会。
孜木道师虽然吃了一亏,但还没有把斩风等人放在眼里,道官的优越感,使他错以为道
官在朱雀国内无敌手,十名低级道官已是绰绰有余,因此与张宽坐在亭子里,搂着一名歌
妓饮酒作乐。
「道师大人,十个够吗?」张宽却有些担心,刚才孜木无故落水,如果是那些人干的,
实力一定不低,但孜木却只派十名低级道官去杀人,似乎太过大意了。
「别担心……小宝贝,好滑的皮肤啊!让道爷摸摸……」孜木满脸淫笑,正对怀里的妙
龄歌妓上下其手。
张宽不时起身向清兰苑的方向张望,喃喃地道:「都这么久了,该得手了吧?」
孜木道师脸色一变,咒骂道:「这些混蛋,不会在打小美人的主意吧?」
张宽呆了一呆,没想到他居然在担心这事,又好气又好笑。
「你如果担心就去看看,别在这里妨碍你师父的好事。」孜木道师忙着摆弄怀中少女,
其他的事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是,师父!」张宽大喜过望,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然后喜孜孜地离开亭子。
刚走两步,一名家奴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边走边叫道:「太守大人,出事了。」
张宽喝道:「什么事这么慌张?不懂礼数的家伙。」
家奴朝亭子张望了一眼,伏在他的耳边小声禀道:「那十名道官,已经被左大人的亲信
们杀光了,尸体全都被扔出了门口,有的还被劈开两半,守卫们都被吓得半死,您快去看
看吧!」
「什么!」张宽吓得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在家奴的搀扶下才勉强站住,脸上全无血色,
颤抖着声音问道:「真的吗?」
「尸体上有一张纸,警告大人的小命。」家奴掏出一张沾着血渍的纸。
张宽不用看也知道说什么,心中的如意算盘一下子全乱了,如果杀不了清兰苑中的人,
秘密就会泄漏,唯一的办法,只有挑拨孜木亲自动手,无论哪一方失败,都把责任推到这
一方的身上。
「噫!你怎么又回来了?」孜木埋怨地瞥了他一眼。
张宽满面慌张地道:「道师大人,大事不好!那六人太厉害,你的弟子有死有伤,都等
着您去。」
孜木勃然大怒,一手扔下半裸的歌妓,怒目吼道:「可恶,居然敢对道官动手,我看他
们是活腻了。」说罢,身子就消失在亭中。
张宽抹了抹额上冷汗,喉咙里挤出阴森的笑声,伸手将歌妓抱在怀里,淫笑道:「小美
人,道爷走了,轮到本大人来疼你!」
踏入清兰苑,孜木道师一眼就看到血淋淋的尸体堆在门口,怒火中烧,高速冲入主屋。
「出来吧!」
刚踏入厅堂,一声冷喝吓出他一身冷汗,甩头望去,厅中坐着一男一女,发话的正是戴
面纱的女人,心神大颤,惊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看穿遁术!」
「我叫砚冰。」砚冰并不急着攻击,孜木已是瓮中之鳖。
「逆……逆党!」孜木道师吓得面如土色。
「说对了!我叫藏剑。」
「青云阁!」
孜木慌了,他作梦也没想到四大逆党中的两大魁首,居然都出现在这里。
砚冰冷笑道:「不必看了,你已经没有退路,我们和张宽演的这场戏不错吧!」
「什么!张宽居然……」孜木心中又悔又恼,心里早骂足了张宽的十八代祖宗。
「你自投罗网,怨不得我们。藏剑,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别当道官浪得虚名。」孜木怎肯坐以待毙,身子突然消失了。
砚冰早有防备,孜木的身子刚动,她的影雀已出现在门口,封死他的去路。
孜木道师不敢硬闯,现出身影后,又往内房闯去。
藏剑急步追去,却听砚冰道:「不必了,落在斩风手里,他会死得更惨。」
话音未落,内屋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第八章刺杀计画
幽儿的病情依然起起伏伏,斩风正感到心烦意乱,十名道官的出现已令他大为恼火,现
在又遇上孜木,想起他在打幽儿的主意,心火大盛,突然施展出紫月之瞳。
两道紫芒破空而走,孜木道师惊慌万分,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直接被紫芒射入眼中,斗
志和杀气在一瞬间消失,求死的意念,像种子一样在心神中不断滋生。
扑通一声,他跪倒在斩风面前,眼神空洞,四肢无力,头深深地下垂。
「啊——」幽儿又发出一声惨叫。
斩风被叫声刺得心绪不宁、焦忧万分,正想找个发泄情绪的地方,挟着怒火冲向孜木道
师,竟然一手摘下了孜木道师的脑袋,鲜血狂喷,暴洒一地。
冲进来的木斐和鸣一无不大惊失色,虽然他们都杀过人,但斩风实在太凶了,整个人就
像是被杀气塑造出来。
藏剑虽然见过斩风出手,却从来没有这么狠,心中暗暗感慨,绝不能与被激怒的斩风正
面对抗,否则只是自寻死路。
砚冰却无动于衷,凭孜木的所做所为,死足十次也不为过,根本不必同情。她掏出一块
手绢,为斩风擦了擦手上的血,柔声道:「你看着幽儿小妹,其他的事我们处理。」
「嗯!」斩风擦干净手上的血渍,转身走回床上,把幽儿抱在怀里,继续为她按摩。
鸣一堪堪反应过来,惊叹道:「老大实在太恐怖了,幸亏我不是老大的敌人,不然早就
吓死了。」
砚冰冷笑道:「这个色鬼,居然想打幽儿小妹的主意,死了活该。」
木斐叫道:「还有张宽那个混蛋,也不能放过。」
藏剑从惊愕中恢复,神色凝重地道:「张宽先不忙杀,他还有利用的价值,这种小人,
没有必要让他死得太痛快。」
「交给你了,我也去帮幽儿小妹。」砚冰会心地点点头。
幽儿成了所有人的心头肉,满副心思都放在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身上。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张宽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赫然发现地上血淋淋的尸体,吓得一屁
股坐倒在地,结结巴巴地叫道:「你……你们居然……杀道官……」
藏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冰冷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冷笑道:「你给我听好了,道官在
你的太守府里被杀,消息传出去,你第一个倒楣,我们有左大人撑腰,未必会有影响。
「你也应该知道,左大人暗地里与道官对抗,杀几个道官也不算什么,只要你处理妥当
,我保你无事,你如果敢大声嚷嚷,后果自负。」
张宽这才意识到道君死在自己家里的后果,事到如今,即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唯有把
事件掩住,才能有一线生机。
「这次是你的机会,办好了,左大人那里我们替你举荐,办不好,要你的命。别忘了,
道君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何况你一个书生?」
威逼加恐吓,把一个太守吓得连爬都爬不起来,只能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
「一切都听上官的指示,千万别惹出大麻烦。」
藏剑见他这副德性,知道打死他也不敢向外张扬;却不知,其实风家的事比这个更令张
宽害怕,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把斩风抖露出去。
鸣一和木斐都松了口气,忙着把死尸抬出屋外,又打了一桶清水,洗去屋内的血渍。
藏剑望向床上,幽儿的情况并没有改善,情况还是让人十分担忧,同时担心斩风刚刚伤
愈不久,身体会支撑不了,劝说道:「盟主,不如你去休息一阵。」
斩风哪有心思休息,幽儿的病情每一刻都牵动着心神,看到洗地的水,心中忽然一动,
急忙唤道:「快准备一桶热水,也许可以减轻痛楚。」
砚冰点头道:「对,热水也许有用。」
「是,是。」张宽哪敢不答应,战战兢兢爬了起来,在鸣一的搀扶下走出屋子。
斩风又道:「藏剑,院子的事你处理,我和砚冰看着幽儿。」
「我明白。」藏剑随着也走了出去。
砚冰摸着幽儿的黑发轻叹道:「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换了别人,宁愿自杀也不愿受这
份罪,幽儿小妹从小撑到现在,实在不容易啊!」
「是啊!我当年被杀……」斩风摇摇头,没再往下说。
「被杀?」砚冰茫然看着他。
幽儿的叫声打断了她的问话,斩风也趁机躲过一道难关。
很快,屋内架起了一个大浴桶,里面装满了热水,斩风和砚冰把幽儿放入水里,经过热
水浸泡,抽筋的情况果然好了许多,人也渐渐平静下来。
与痛楚抟斗耗尽了幽儿所有的精力,累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但神色很平和,尤其是
看见身边的斩风,信心更足。
「睡吧!」斩风亲昵地抚弄着沾满水珠的黑发。
「风哥哥,明天带我去玩,我要吃糖葫芦……」幽儿很听话,乖乖地闭上眼睛,嘴里轻
轻呢喃着,很快就进入梦乡。
斩风和砚冰对视了一眼,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连斩风也少有的露出笑容。
「她很信任你。」
「我是她哥哥。」斩风抚摸着被热气熏得发红的面颊,无论动作还是眼神,都像亲哥哥
,「扇君这些年一定
很累啊!十五年,每年有十二天这样的日子,想想真苦。」
「是啊!难怪他们兄妹的感情这么好,换成了我也一样。」砚冰凝望着他,问道:「扇
兄真能复生吗?」
「一定有相见的一天。」斩风斩钉截铁的语气不由得砚冰不信。
砚冰用毯子把昏睡中的幽儿包了起来,然后稳稳地放在床上,含笑道:「我想即使扇君
再次出现,她还是会把你当成亲人。」
斩风怜惜地望向幽儿,沉声道:「下个月还会有一次,连我都感到心怯了,实在无法想
象这么娇弱的身子,为什么能承受这种痛苦?而且平时的她一点忧色也没有,每天都那么
开心。」
「也许正是经历的痛苦太多了吧,因此她才会珍惜每一天的快乐,你和扇君都让她看到
痊愈的希望。」砚冰满眼怜悯,但话中之音不只是在说幽儿,也是为自己的身世感叹。
「可恶的怪病!」斩风愤然一拳击在自己的大腿上。
「别着急,不是说黑雾泉能治吗?只要到了那里,幽儿就再也不用受苦了。」
「嗯!我们要尽快启程。」经历了这一夜,斩风恨不得立即就飞到岛上去。
「就这么放过戟布和皇帝吗?」砚冰一句话便刺中了要害。
斩风沉默了,血仇就像影子一样挥之不去,流千雪的安危更是时刻牵动着心神,这些都
不是随意就能放弃的,沉吟了半晌,他忽然喃喃地道:「如果阿雪在就好了,她一定会有
办法治疗幽儿的伤。」
「也许吧!」砚冰知道思念是无法抑制的,越是压抑,感觉越是强烈。
幽儿醒来已是正午,睁开眼睛发现斩风盘膝坐在身边,虽然脑海中记不清这一夜是怎么
过来,但身躯的感觉最直接,以前发病完了,身子连动都不能动,需要在床上躺一天才能
下地,现在的感觉舒适多了,而且还有些力气,可见昨夜经历了许多事情。
斩风感觉到身边的动静,连忙睁开眼睛,见幽儿已经醒了,心中大喜。
幽儿握住他的手嫣然一笑,俏声道:「谢谢风哥哥,昨夜一定很辛苦。」
斩风欣慰地道:「你没事就好。」
幽儿亲昵地把头枕在斩风的大腿上,露出一副天真烂漫的神态,娇笑道:「又有一个月
可以玩了,真好。风哥哥,我们还要到哪里去?」
乐天的性格也感染了斩风,面对笑容灿烂的幽儿,他的心里也开始透入一丝阳光。
「幽儿小妹没事吧?」砚冰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坐在床边亲切地问候幽儿。
「冰姐姐!」幽儿娇笑着也扑了上去,搂着砚冰的脖子,笑道:「冰姐姐昨夜也辛苦了
吧?幽儿给你捶捶!」
她的天真无邪,让一向冷若冰霜的砚冰也被逗乐了,嫣然笑道:「快躺下吧,再有什么
事可不好了。」
幽儿摇了摇头,笑道:「不怕,得了这病后百病不生,只要过了这一天,之后的一个月
都平安无事,所以我要尽情地玩。」
「嗯!你再休息一天,我们一定陪你玩。」砚冰扶着她又躺回被中。
「太好了。」幽儿一手抓着斩风的手,一手抓着砚冰的手,笑道:「以后我就有一个哥
哥、一个姐姐,嘻嘻,真好!」
砚冰问道:「幽儿小妹,你到底得了什么怪病?怎么这么厉害?」
幽儿撅着嘴道:「不知道,哥哥也不清楚,只说天漩岛黑雾泉能治。」
「我一定会带你去黑雾泉。」斩风坚定地承诺道。
「嘻嘻,风哥哥对我最好。」幽儿娇态十足,抓着他的手亲了一下。
「盟主!」外面突然传来了藏剑的呼唤声。
斩风走出屋子,发现藏剑和张宽两人都在,问道:「什么事?」
张宽抢先禀道:「上官请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不留痕迹。」
藏剑道:「我们两个演了场戏,让外人以为孜木已经离府了,应该不会有人怀疑这里。
」
张宽得意地笑道:「即使他们把整个城翻转,也不可能找到尸体。」
自从孜木被杀,张宽就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其实他对道官也是又怕又恨,孜木一死,
进入道官的愿望彻底落空,如果东窗事发,倒楣的一定是他,而出身的秘密要是泄漏,又
会被道官诛杀满门,因此只能尽全力掩盖消息。
「知道了。」斩风打心眼儿里讨厌这个反复小人,如果不是藏剑要利用他的官位,早就
下手铲除他。
「下官以后就是您的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宽还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依然尽
力献媚。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下官告辞。」
待张宽走后,藏剑劝道:「虽然张宽不敢把事情传出去,但留在这里危险度太大,幽儿
既然好了,我们应该立即离开,免得再惹是非。」
「我早有决定,你们四个带着幽儿绕路去宁州城,我还有事要办,办好后去宁州城找你
们会合。」
藏剑惊讶地问道:「盟主,你要独自行动?」
「我的实力你应该清楚,不会有事。」
藏剑思索了片刻,小声问道:「你要去找雪姑娘?」
斩风沉声道:「天漩岛黑雾泉还要花很多时间寻找,但幽儿的病每个月发作一次,伤害
太大,阿雪擅长治疗术,即使不能治愈,也能减缓痛楚。」
「我明白了,我会尽全力守护他们。」
「谢谢你。」斩风拍了拍藏剑的肩头,这位兄长一样的同伴虽然说话不多,但总是能从
实际处入手,而且对于自己的决定从不置疑,尽属下最大的本分。
用罢午餐,斩风以出游为名,带着一行人离开武阳城,一直送到城南的韵河桥边。
「好了,你们先走吧!」斩风勒住马缰,挥手告别。
幽儿坐在砚冰的怀里,正感兴奋,听了这话竟像是孩童似的撒娇,道:「我不要!风哥
哥去哪里,幽儿也去哪里。」
「幽儿,跟冰姐姐在一起不好吗?」
「不好!你答应今天带我去玩,说话不算话!」幽儿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说什么也不
肯放手,俏丽的小嘴高高撅起,眼神也满是埋怨之色。
斩风实在拿她没办法,但刺杀朱雀皇帝的行动十分凶险,不能把她带去,只好求救似的
望向砚冰。
砚冰在幽儿耳边柔声劝道:「他去找雪姑娘,你总不会希望你的风哥哥不开心吧?」
「去找雪姐姐吗?」幽儿瞪大眼睛看着斩风,嘻嘻一笑,两只手刮着面颊,娇笑道:「
原来风哥哥要去找心上人,嘻嘻!」
「我会去宁州城找你们。」斩风终于松了口气,再次挥手作别。
「盟主保重!」
「老大小心!」
道别声中,一行人渐渐消失在斩风的视线中,他拨转马头,往朱雀皇帝必经的大道奔去
。
通往官道的道路都被封锁了,斩风往北走了二里,就遇上了重兵把守的关口,所有的人
都被如狼似虎的士兵拦下,盘问搜查一番才肯放行。
他没有自讨没趣,绕了十几个路口查看,情况都一样,别说人,就连飞鸟也难闯入,而
麻烦的是,每一处都有道官协防,虽然等级都不高,然而道官一旦施展遁术,他无法追截
,因此不能硬闯。
巡视了半天,斩风觉得一动不如一静,朱雀皇帝迟早会到武阳北面的行宫留宿,只要在
这里等着,就一定能等到最好的机会,而且可以从张宽嘴里得到消息,于是他又回到张宽
的府第。
张宽正忙着打点孜木被杀的事,见他一个人回来,心里纳闷,好奇地问道:「上官,您
的家眷呢?」
「走了。」斩风淡淡地道。
「啊!走了?」张宽大吃一惊,惶恐地问道:「是不是下官招待不周?他们住得不习惯
?」
「我刚接到左大人的命令,要我沿途查看皇上的巡视,他们留下来不方便,所以送走了
。」
张宽恍然大悟,陪笑道:「原来如此,皇上很快就到,我早已设好行宫,迎接皇上,到
时候还望上官前去坐镇。」
「嗯,我知道了。」斩风点点头,又吩咐道:「我在清兰苑,只许你一个人去见我。」
「下官遵命!」
斩风没有再说什么,一个人回到清兰苑的房间,虽然有行刺的想法,但戟布随驾,想一
战成功绝不是容易的事情,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因此全力修炼,希望在皇帝出现之前,
掌握更强大的力量。
由于上一次修炼的经历,他意识到力量种子之间的竞争和战斗,才是提升的最佳方法,
因此他又把两颗种子放回灰色虚空,然而没有了诱因,两者之间并不存在竞争关系,却像
最初那样结伴而游。
无奈之下,他只有放任两颗力量种子,把精力放在元神分修之上,加强心神力才是重点
中之重点。
匆匆又过数日,斩风不吃不喝、不休不眠,将元神修炼了无数次,虽然进展有限,但也
使他达到最佳的状态,随时可以应战。
这日清晨,张宽匆匆来到清兰苑。
「上官,皇上快要到了。」语气中充满了兴奋。
斩风同样感到兴奋,但表面上还是冷冰冰的,淡淡地问道:「什么时候到?」
张宽含笑道:「大约黄昏时分到行宫,下官正想赶往行宫做最后的检查,不知上官是想
现在去,还是黄昏时分再去?」
斩风留下来只想知道确切的时间,根本没打算主动出面,淡淡地道:「你去吧!我自己
去。」
张宽作梦也没有想到,「左明的亲信」正打算行刺皇帝,含笑道:「既然如此,下官先
行一步,上官只要拿着金牌去,卫兵就会放行。」
「知道了。」斩风摆了摆手。
待张宽离去,他也开始准备一切,所备的东西不过三样,一是黑布面罩,一是精钢短匕
,还有就是那柄惯用的长刀,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拿。
行宫在大道北面,依山而建,规模宏大,里面亭台楼阁无一不全,原本是武阳城一名富
商的庄园,由于皇帝巡视,因此被张宽强行借来做了行宫。
为了想给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张宽更是煞费思量,行宫经过无数次清洗打扫,已是焕
然一新,大道上遍插旌旗,准备迎接朱雀皇帝。
武阳城所有驻军全部被调到行宫周围,共有五千人,其中一千骑兵,四千步军,这五千
人把行宫围得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任何人进入都要过十关,否则连行宫的大门都
进不去。
斩风并没有硬闯行宫,而是来到行宫背后的羊角山山顶,这里居高临下,行宫和大道上
的动静一目了然,周围渺无人烟,张宽的士兵根本上不来,不必担心有人前来骚扰。
他今日换上了一身白色衣裤,披着一件另制的紫色披风,头上戴着草笠,脸上绑着一块
黑布,长刀斜背在身后。
望着东面,他的心情异常激荡,虽然知道这一战凶险万分,但他还是来了,因为血仇的
阴影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他的心神。
「爹娘、风家的亲人们,你们在天之灵,请保佑我一举诛杀戟布和皇帝,为你们报血海
深仇。」
行宫内外都十分热闹,张宽片刻也不敢放松,吆喝着手下检查一切事宜,确保没有一丝
错漏,皇帝一刻不到,他就一刻不得安宁。
「上官怎么还没来?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张宽心里犯起了嘀咕,斩风不到,他的心
里也不踏实,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妥,于是回头指着一名军官唤道:「回府里去看看上
官出来了没有,如果没有,请他快来,皇上的龙辇很快就到了。」
军官应了一声,跳上马背就往武阳城奔去。
不到片刻,东面有一匹快马扬尘奔来,马上士兵冲到张宽面前,跪地禀道:「大人,皇
上的龙辇离此还有五里。」
「真的!」张宽欣喜若狂,匆忙冲出行宫。
行宫外,士兵整齐地排列在黄土大道两侧,一直向东伸延出一里,每名士兵手里都拿着
一杆彩旗,迎风招展,远远望去如同一条旗帜的波浪,十分气派。
看着这么隆重的场面,张宽极为得意,笑着自言自语地道:「皇上要是看到这么隆重的
安排,一定很高兴。」
随同他一起的,还有武阳城大大小小的官员,这些人陪了一天,终于等到这一刻,心里
像涂了蜜水似的,笑得合不拢嘴。
山下一片喧嚣,山上的斩风更是洞若观火,虽然日渐西沉,天色已经昏暗,但视线还算
清晰,站在山头眺望更是清楚,黄土大道上有一支庞大的队伍,正由东向西浩浩荡荡走来
,如同一条舞动的长蛇,蜿蜒十数里,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尾巴。
「这么多人!」斩风倒吸了一声凉气,心里嘀咕,眼前这景象,说明朱雀皇帝带着大军
随行,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虽然普通士兵没有任何威胁,却能从中看出朱雀皇帝的谨慎小
心,可以想象他的身边一定还有更强的保护,其中自然也包括朱雀第一人戟布。
「狗皇帝,居然这么怕死!要想杀他只怕不容易。」
斩风居高临下,下面的动静一目了然,看着龙辇在一万禁卫军的包围下来到行宫门外,
仇恨如烈火烹油般,当年刑场上皇帝狰狞的面孔依然历历在目,裂刑的痛苦也开始侵蚀着
神经,杀气四溢。
他唯一担心的是,除了戟布以外,还有其他道仙随同出行,于是又开始琢磨更合理的行
刺计画。
他转头望着西方,铜盆大的落日只留得半个在地平线上,颜色恰似初开的淡红西瓜一般
,与此同时,银月渐渐升上主位,烟雨般的月华,为大地披上了一件银色披风。
再往下看,行宫被一处伸出的山崖遮住残晖,一片昏暗,因此士兵已经开始点灯,灯火
如天上的繁星一样,把行宫照得如同白昼。
不只是行宫内部,行宫外的五千迎驾队列,也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火把,黄色的大道迅
速就变成红火色,并一直向东方伸延,直至迎宾队列的尽头。站在山岭上观望,大道上仿
佛出现了两条火龙。
看着山下火光冲天,把四野照得如同白昼,斩风忽然想到借用黑夜,然而念头只是一闪
而过,因为他想到了影子,只有光才有影,因此影子永远无法躲入黑暗,而道仙也绝不是
浪得虚名,一定有能力察觉到他的存在,这无疑是自投罗网。
左思右想之下,他猛然抬头凝望东来的长队,决定冒一次险,把戟布引上来,如果能胜
,就可以一举杀下去。
「戟布,我等着你!」
想到道官第一人,斩风的心里除了血仇之外,还有一股激昂的斗志,战胜十大道仙之首
,无疑是冥界回到人界的重要一步,对道官势力也会有沉重的打击,因此这一战绝不能输
。
一阵寒气突然笼罩着山顶,连山风都退避三舍。
张宽还在做着他的升官美梦,不知道头顶上正有一人准备行刺。
「来了,来了!乐手准备,奏御乐。」当前部仪仗进入迎驾范围,张宽迫不及待带着手
下赶了过去。
「呜呜——」一阵隆重的号角响起,山岭刚刚步入夜的怀抱,就被惊动了,山崖的丛林
中飞出无数鸟雀,惊慌失措地四处乱飞,刚刚出洞的猛兽也被吓了回去。
锣鼓喧天,一百名鼓乐手奏着御乐,喜庆之声传遍四野,立即将行宫内外的气氛提升到
最高点。
张宽的心情正如曲子一样欢快雀跃、喜不自胜,阵阵的鼓声像是击在他的心里,越跳越
快。
「大家随我去接驾!」张宽带着武阳城所有官员,站在大道旁垂首等待。
率先到来的是五千铁骑,这些禁卫军衣甲鲜明,精神饱满,一个个虎背熊腰,都是百里
挑一的壮汉,单是走在路上已是气势逼人,整齐的马蹄声更比鼓乐声还要振奋人心。
然而这队伍并不友善,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后,并没有直入行宫,军队从中分成左右两
队,向大道的左右两侧移开,在大道内侧又筑成了两道防御墙。
张宽正感到兴奋,突然发现这里骑兵把兵刃向外,指着自己的迎驾队列,分明是把自己
当成了敌人看待,不禁大惊失色,高声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武阳太守,是来迎
接皇上的,你们别误会。」
话还没说完,一名身披金甲的将军冲了过来,冷冷地斥道:「把你的人撤走,皇上的安
全由我们禁卫军负责,侍候皇帝还轮不到你这些散兵游勇。」语气极为不屑,士兵们听着
都觉得刺耳,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张宽极度失望,这次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布置妥当,没想到一句话就给前功尽废了,心里
极不平衡,但想到皇帝一定会召见,这才稍稍平和了些,一对眼睛却依然狠狠盯着金甲将
军。
「太守大人,我们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张宽心情不爽,没好气地斥骂着。
士兵们无奈之下只好向后退,把大道让给禁卫军守护。
说话之间,龙辇在重兵的包围下缓缓走来。
辇高一丈五尺,盖高一尺九寸,饰泥金色,衔金圆版,涂金圆顶,设黄毡门帘,边镶黑
缎,以朱栏环绕,共有二十八名壮汉扛着金辇;辇前还有无数仪仗、御仗、大旗、黄麾、
金节等等,场面宏大,仪仗豪华,武阳城的士兵和官员都看得目瞪口呆,惊叹皇帝之威。
张宽却在琢磨还能做什么让皇帝高兴,正想着,一名道仆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大声问道
:「奉戟布大人命令,问孜木道师来了没有?」
张宽吓得腿肚子发软,差一点趴下,心里嘀咕,原以为皇帝只留一夜,孜木不在也不会
有人问起,没想到戟布一来就问孜木的事情,眼下孜木身首异处,什么也交不出来,慌张
失措地应道:「道……师大人……不知所踪。」
「哦!」道仆见他反应过激,诧异地打量他几眼,却没有多问,转身又往龙辇奔去。
张宽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兴奋,只盼着戟布和皇帝尽快离开,免得问出其他事情。
面如死灰的他抬头凝望已全黑的天空,喃喃地道:「完了,完了!要是被戟布发现孜木
被杀,我就是倾家荡产也不够赎罪,左大的亲信怎么到现在还不来?再不来,我可背不起
这个责任了。」
突然,一条淡紫色的光芒进入眼帘,下坠的速度快如流星,他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定
睛再想细看,除了紫光外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寒气,浑身上下不由
自主地颤栗起来。
「行……行刺,有人行刺!」
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站在张宽身边的人们都惊得目瞪口呆,心里却不相信
,只当他神经过分紧张,但当他们的目光向上移动的时候,都被杀气腾腾的紫芒吓得呆了
。
「快看上面!那是什么?」
「是天石坠落吗?」
「保护皇帝——」
消息随着各种尖叫惊呼传开了,张宽附近的官员、士兵们无不大声叫喊,但声音太杂,
远远听去就像是一堆苍蝇,嗡嗡乱叫,并没有引起龙辇和禁卫军的注意。
紫芒其实是斩风的手匕,上面裹住了他的紫力和杀气,又藉下坠之势,速度快如流星,
转眼间已到达龙辇的顶上,吓得张宽等人面如土色,再想叫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龙辇后方射出一道白光,划破夜的黑幕,奔向紫芒。
第九章龙山之约
轰隆一声巨响后,白光和紫芒都消失了,随之而起的是火一般的红云,云上坐着一名男
子,身披黄色锦丝道袍,胸前绣着一朵斗大的金花,硕然醒目。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朱雀国地位最崇高的道仙戟布。
「道仙大人!」
望着平静的夜空,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无论是士兵还是侍女,抑或是张宽等迎驾的官
员,都庆幸戟布道仙在场,否则皇帝一旦被刺,所有的人都要跟着完蛋,就算不陪葬,也
会断送大好前程。
戟布根本没有理会下方的动静,赞美声中,红云越飞越高,直往山顶飘去。
自从道官系统建立之后,还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戟布内心的惊讶并不少于任何人,面
对万人禁卫军,还有他亲自护驾,这个刺客居然还敢动手行刺,不是鲁莽,就是对自己的
实力有信心,相比之下,他更相信后者,因为刚才那团紫光不是普通力量,如果不是他及
时出手,整个龙辇都有可能会被击毁。
「什么人这么大胆?一定不会是普通的逆党。」
带着满心怀疑,他飘至山顶,放眼望去,整个山头都浸淫在银白色的月光中,除了偶尔
传来的阵阵风声,到处一片宁静,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噫!」他微微一楞,意识到对手绝不是等闲之辈,单是爬上这险峻的山峰,就不是普
通人能做到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有点意思!」
他伸出左手,一团白光从掌心渐渐溢出,并在空中形成一只放大十倍的巨形手掌,白色
巨掌在道力的控制下缓缓移动,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斩风趁着夜色把黑影贴在山壁上,普通的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出来,正等着机会发动攻击
,没想到对手待在云端没有下地。
望着那只白色巨掌,他相信这种道术一定有奇效,不敢以身相试,黑影悄悄地往山壁上
移去。
「原来在这里!」戟布察觉到力量的移动,眼睛大亮,微微笑了笑,突然收回白色巨手
,同时弹出右手中指,一条白线从指尖飞出,直取黑影。
斩风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见对手这么快就察觉到自己的位置,还是大吃一惊,随即恢
复沉着,见黑影无法藏身,立即移回山顶,并露出身影,准备直接应战。
「果然有人!」戟布见对手终于出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右手食指轻轻一勾,白线
立即被收回指中。
看着白线如此灵活,斩风知道遇上真正的劲敌,胸中的斗志也因此被点燃,血仇之恨像
是火上浇油般,把整个
人都烧得兴奋起来,深邃的眸子中射出两道凌厉的目光,直指着戟布,右手抽出长刀握
在手里,两颗力量种子也随时待命。
看着杀气腾腾的斩风,戟布有些吃惊,但他并不急着进攻,只是把红云移至离地面三丈
高的空中,若有深意地打量着斩风。
由于斩风戴着面罩,因此看不清面目,只觉得他年纪不大,而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气息,
即使身在空中也能感受到强大的压力,这是自从他成为道仙以后从未有过的感觉,这股气
势就连道仙也未必能有,更何况是普通人,不禁对斩风更加好奇。
「你是戟布?」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斩风还是问了。
「想不到朱雀国内还有不认识我的人。」戟布放声大笑。
「果然是你!」斩风心头一沉,那张道仙令又浮现在脑海之中,道仙令上每一个字都怵
目惊心,恨意就像虫子一样咬噬着心灵。
「好浓的杀气啊!你是杀手吧?居然敢在我面前行刺皇帝,胆子不小啊!」戟布感觉到
扑面而来的寒气,心头一震,神色也庄重了许多。
斩风把长刀扛在肩头,杀气腾腾的目光锁定戟布,冷冷地道:「那个废物还不值得我耗
费精神,我的目标是你,道仙戟布!」
「哦!」戟布有些意外,朱雀国内敢把自己当成目标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几个谋夺首
席道仙名位的人外,没有一个外人敢说这句话,「不错,有胆量。单凭你说出这句话,我
就该好好陪你玩一玩。」
斩风再次细细地打量着这位道官第一人,也是人界之中最大的劲敌,单凭这不怒而威的
气势,就能感觉到强大的力量,而戟布身下那片红云,并不是像别人那样呆板,而是在不
停的变化着,时而像火焰,时而像被染红的绵丝,时而又像腾空的团龙,让人望而生畏。
「你究竟是什么人?不会道术,却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大概是青龙国的人吧!」戟布
的语气很温和,却透着慑人的威严。
「杀你的人!」话音未落,愤怒的眼神中射出两道浓烈的冥杀气,如巨涛般卷向戟布。
气氛随着蓝色的雾光突然紧绷了起来。
「不错,有点意思,想不到杀气居然也能攻击!」戟布被奇特的力量吸引,竟然探究了
起来,无论是神态、语气还是行为,丝毫不像是在激战,即使冥杀气冲到面前,还是一副
泰然自若的神情。
斩风并没有等待结果,戟布坐在空中,长刀无法形成有效的攻击,冥神之眼和紫月之瞳
也稍微远了些,因此冥杀气就成了最佳的攻击手段,一波波冥杀气如潮水般涌出,一浪接
着一浪,蓝紫相间,为夜空添了一分色彩。
戟布不愧是道仙之首,含笑中,左手五指齐弹,射出五条乳白色的光芒,在空中划出一
道道弧形,同时攻击数道冥杀气。
波波数声,冥杀气和白光同时消失了,强大的撞击力吹起了一阵劲风。
戟布感觉到坐下红云摇曳了起来,明白是刚才对攻产生的余波,心中骇然,皱着眉头,
沉声问道:「小子,力
量挺强,看来与道圣不相伯仲,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异术师?」
斩风仿佛冰山般矗立,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中闪动的厉芒,表明了心中
绵长不绝的恨意。
但现下他压抑了恨意,对方有红云,可以随时升空,而自己却只能在地面应战,无形中
便落于下风,而且影子移动术已被对方察觉,再使用也只是浪费力量,因此他藉这机会寻
思破敌良策。
令他庆幸的是,随同而来的高手只有戟布一个人。
戟布毕竟是道仙之首,朱雀国中已无敌手,根本不必别人相伴,他很清楚这一点的优势
,这也是他敢于耗下去的主要原因。
「小子,还想再打吗?」戟布指了指坐下红云,像是在问:「你能飞吗?」
他稳稳地坐在红云上,就像一池平而无波的湖水,没有一丝杀气,与斩风大相径庭。
斩风抬眼凝望,心里明白戟布的意思,虽然不惧,但情况的确对他不利,不能飞,就意
味着攻击会受到限制,大大削弱胜利的机会,甚至有丧命的危险。
沉吟片刻,他忽然又化入影子,沿着山壁高速地往山下扑去。
「可恶!」戟布立即洞悉他的意图,冷喝一声,急忙操纵红云紧追在后。
行宫外的混乱已经平息,张宽和所有的禁卫军都松了口气。
谁也没想到有人敢行刺皇帝,但戟布是人中之仙,只要他出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因
此人们都很放心,只等戟布胜利归来,就可以进驻行宫。
禁卫军大将为防万一,将一万士兵编成方阵,布置在龙辇的周围,形成铁桶的防御。
在场最忐忑不安的就是张宽,在他的地盘上竟然发生了行刺事件,这无疑告诉皇帝他的
无能,吓得他身子发
软,坐倒在大道旁的草地上,战战兢兢地等待着皇帝的处置。
「道仙大人回来了!噫……」一名道仆首先发现了戟布。
「戟布大人万岁!」人群中爆出巨大的欢呼声,千成上万的人挥舞着兵器大声叫好,声
势如海,震得地动山摇,声音传出十里之外。
但他们仅仅得意了片刻,当红云上射出八道乳白色的光芒扑向山壁,人们这才知道战事
还没有结束,场面突然静了下来,一张张兴奋的脸都露出惊愕之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
眼睛,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能与戟布相抗的人。
「快!刺客下山了,大家快守住!」禁卫军大将反应极快,见戟布还在动手,知道刺客
没有死,虽然满心震撼,但还是迅速做出应对之策。
气氛突然变得异常紧张凝重,压抑得让人们几乎不敢呼吸,尤其是一万禁卫军士兵,虽
然人数上有绝对优势,但一想到刺客能与戟布交手,心里就不自由主地冒出寒
气,拿着兵器的手竟有些颤,有的不断地吞口水,有的拼命搓着手掌,还有的左顾右盼
,寻找可逃的方向。
「噫!有人摔下来了!」
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抬眼望去,果然有一个黑影从高处极速坠落。
「哈哈!还是道仙大人厉害,这么高,不摔死才怪。」
「是啊!我们太多虑了,刺客刚才是苟延残喘。」
气氛又变得欢快了,随着黑影越坠越低,人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心里都在期盼刺客
摔死在地的一剎那。
空中的黑影自然就是斩风,他嫌滑落太慢,索性展露出实体,任由自己从高处摔下,看
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他不但不慌,反而有一种居高临下、俯视万众的感觉。
人影越来越清晰,离地面越来越近,站在斩风下方的人纷纷让开,免得被他砸伤,这种
变化早就在斩风的预料之中,他要的就是这片空场。
正在无数目光期待着他坠地身亡的时候,斩风突然消失了,所有的人从兴奋变成了惊愕
,再变成恐慌,眼睛中都露出颤栗之色,纷纷左顾右盼,寻找斩风的身影。
「人呢?」
「怎么不见了?难道是鬼!」
一言既出,人群仿佛沸水般翻滚了起来。
斩风并没有给他们太多幻想的空间,随者戟布的白光射向地面,他再次显出身影,手中
长刀卷着茫茫蓝色,如狼似虎般杀入万人方阵。
首当其冲的是一队骑兵,面对如狼似虎的斩风,心里早就投降了,但军令如山,逃走是
死,迎战也是死,都有些不知所措。
「刺客!刺客又出现了!」
「快围住他!」
他们胯下的战马反应更快,刺骨的杀气使马匹开始躁动,它们同样感到死亡的威胁,再
也不愿受人力束縳了,一匹黑马突然抬起前蹄,把背上士兵掀翻在地,然后撒开四蹄狂奔
。
其他坐骑纷纷效法,霎时间万人方阵里马嘶阵阵,蹄声震天,其中还夹杂着士兵坠马后
的惨叫声和呻吟,一片混乱,原本整齐的方阵开始出现裂缝。
后面的士兵虽然不受到影响,但心中的震撼更大,一个人的气势,竟能吓跑千匹久经战
阵的骏马,威力之大可见一斑,冷汗都冒了出来,相互对望,都看到对方眼中浓浓的惧意
。
斩风兵不血刃地杀入军队,所到之处人仰马翻、势如破竹,眼见离龙辇越来越近,心也
越来越紧张,无法掩饰的杀气随身而走。
接近斩风的士兵都有一种想逃的感觉,而后面的人却要上前围堵,仿佛两道巨浪狠狠地
撞击在一起,场面极度混乱,破坏力比斩风出手还要大,被踏伤踩死的士兵不计其数。
「不许吵!安静!保护皇帝!」领兵大将手挥配剑,大声喝斥着动荡的军士。
无论他如何斥喝,方阵只会越来越乱,因为他没有直接感觉到,斩风身上那股冲击一切
的杀气。士兵们并不想
退,但内心极度的恐惧,使他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宁愿受伤也要摆脱这种压迫感。
戟布坐在云上,看得一清二楚,眼中仿佛能看到斩风身上那股无坚不摧的杀气,将士兵
们如潮水般推开,一个人的气势能达到这种程度,实在令他大开眼界。
「他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种气势!」
他的心里不禁有所感慨,刚才几次攻击都落空了,这是他出任道仙以后从未遇过的情况
,甚至连某些道仙也没有这种力量,由此可见道术并非绝对强大,还有许多能与道术乃至
仙术抗衡的力量。
虽然心中百感交集,但他并没有停手,双手合十,指尖放出一阵迷梦似的幻光,乍眼看
上去是白色,细看之下才能发现其中藏着七种颜色,相互辉映,呈现出绚烂无比的光芒。
月亮也失色了,天空被幻光掩盖,方圆竟达一里,龙辇、大军、斩风、行宫,一切都被
笼罩在幻光之下,连月色也被挡在外面。
「道仙大人!」人们被奇妙的幻光吸引,像着了魔似的凝望天空,就连被斩风的杀气逼
得连连后退的人们,也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杂音仿佛在一剎那被吸光了,夜空一片寂静。
斩风也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奇妙的幻光让他大吃一惊,这种道术有着祥和的意味,不带
有一丝杀气,能安抚躁动的心灵,连他身上的杀气也似乎冲淡了不少。
他惊讶的目光凝望着红云上安详的戟布,实在无法将他与诛杀风家满门的凶手,相提并
论,但那张道仙令却又说明了一切。
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戟布比起郭真等仙士更像一位仙人,只是身上没有那撩人的仙气
而已。
他有些迷惘。
戟布仿佛有默契似的,没有再步步进逼,一手撑着天空的幻光,一手扶着红云,缓缓移
到斩风面前。
「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还能得逞吗?」
斩风瞥了一眼远处的龙辇,心里也清楚,今天想杀皇帝几乎不可能,沉稳的他并没有急
于寻找离开的办法,戟
布身为道士第一人,具有绝对的代表性,只要探知他的实力深浅,就能衡量其余道仙的
实力。
「事情还没完呢!」凌厉的眼神中突然射出两道紫光,这并不是冥杀气,而是紫月之瞳
,只有施展冥术才能真正的探查出戟布的实力。
戟布有些大意,也许是冥杀气的缘故,他依然相信自己能够应付,但当紫光透入眼中直
达心神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失策了,身子乏力,斗志丧失,沉沦下去就只有失败。
天空的幻光骤然消失,痴迷的人们还沉浸在祥和的气氛之中,谁也没有留意激战又开始
了。
红云突然颤动了起来,仿佛惊弓之鸟,突然往上窜去,一直升到与山顶平行的空间。
「噫!」斩风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快,竟能在神智被扰的情况下快速逃离,避免心神受
到控制,这一点比仙士郭真更强,一个念头突然跳入他的脑海,「难道他也像阿雪一样,
对冥术有天生的抵抗力?」
突然,山顶上闪出一道白光,划破了漆黑的夜空,仿佛一道巨大的闪电从上劈下,又似
一条白龙张牙舞爪。
斩风感觉到强大的压力,眉尖一挑,紫色雾光瞬间包裹着长刀,雾蒙蒙的紫光在月亮下
分外妖娆,带着浓烈的杀气狠狠地劈向当空。
喀嚓一声巨响,斩风虽然挡住了上面的攻击,但脚下的土地却承受不起,黄土大道竟然
出现了一个直径十丈的大坑。
白龙再次凝聚,合成了一个透明的力量罩,把斩风罩在坑里。
斩风不为所动,把长刀插回背上,两只手各注入一颗力量种子,同时挥拳砸向力量罩,
随着一声破布声,力量罩被击得粉碎。
戟布已回到地面,静静地看着斩风从容跳出大坑,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
斩风感受很深,单凭这一击,就可以确认戟布的战斗力绝不在仙士之下,只是不明白拥
有这种实力的人,为什么还留在人界?
「难怪会成为道仙之首,实力高出尊瀚太多。」斩风凝望戟布,这个人无疑是复仇道路
上最强大的敌人,比仙人更难缠,如果不小心应对,就可能有丧命之忧。
戟布的神色异常凝重,炯炯有神的双瞳紧盯着地面。
斩风的实力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即使仙士也未必能拥有这种战斗力,最令他吃惊的却不
是这一点,而是那牵动心扉的紫月之瞳,心颤的感觉至今依然存留,如果刚才不是迅速退
开,只怕早就失败了。
周围的大军看得目瞪口呆,斩风的杀气早已让他们心惊胆寒,但更吃惊的却是与戟布战
成平手,在他们的心里,这是只有仙人才能办到的事情,现在却由一个蒙面杀手完成,内
心不能不为之颤动。
「小子,我们换个地方吧!」
斩风回头看了看华丽的龙辇,风家灭门的原因还没有彻底查清,因此道官的参与只是传
闻,但朱雀皇帝却是亲手断送风氏一门的刽子手,相比之下,他更想杀掉朱雀皇帝,可是
眼前的局面不容他再考虑复仇,心念一转,淡淡地道:「奉陪到底。」
「上山顶,那里清静。」戟布指了指上方,然后驾着红云往上飘去。
「好!」斩风化身入影,沿着山壁向顶峰攀去,留下一堆惊慌失措的士兵。
「年轻人,停下吧!」登上山顶的戟布不再高坐云端,而是踏上了平滑的崖石。
斩风现出身影,两道冰冷的目光紧紧盯着戟布,戟布的举动太过古怪,让他有些摸不着
头绪。
戟布忽道:「在我面前用不着藏头藏尾,把面罩摘下来吧!」
斩风楞了楞,对方的要求有些出乎意料,沉吟了片刻,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黑布。
借着月光,戟布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冰冷如山的气势、傲然不羁的神色、孤寂的气息,
每一样都与众不同,再加上样貌气度,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连连点头道:「果然很年
轻,气度不凡,更难得的是拥有非同小可的力量。」
斩风默然不语,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戟布又盯着他的眉心,轻轻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竟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惊叹道:
「环气府,我果然没有看错,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人练成。」
斩风听得一头雾水,实在不明白话中含意,疑惑地望着他,不明白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
么药,淡淡地问道:「你打还是不打?」
「别急,别急!」戟布正想细说,眉尖忽然微微皱了一下,沉吟道:「年轻人,仙人今
夜就到,再留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仙人?」斩风怔了怔,沉声问道:「与我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自己知道,不过你对我的实力应该很清楚,要分出胜负不容易,万一仙
人插手,只怕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不如我们换个时间、地点再谈。」
斩风心里也在嘀咕,如果仙人出现,这场战斗必输无疑,而且戟布的实力依然没有见底
,最有可能的结果恐怕是两败俱伤。
戟布指着北方道:「大道法会在龙山举行,不如你去那里找我,无论有什么恩仇,我们
在龙山解决。」
「龙山!」斩风若有所深意地盯着戟布,怀疑他在想方设法诱自己入套。
戟布傲然一笑道:「我堂堂道仙之首,难道还会设阴谋陷害你吗?你无须害怕,要杀你
也只有我一个人。」
斩风知道他说的不假,虽然满怀恨意,但对风家事件的探知欲,使他压抑了心头的冲动
,淡淡地道:「我只是怕杀得太多。」
「不错,以你的实力,恐怕只有道仙才能应付,不,也许只有仙人才能应付。」戟布扔
了一个火红色的牌子给斩风,「拿着这东西进龙山,没有一个人敢挡你的去路。」
「你不怕我拿着这个杀道官?」斩风接下红牌看了一眼,随手放入怀中。
戟布淡淡地道:「你应该是有傲骨的人,我不信你会做出那些小家子气的事,何况你的
目标在我,杀那些人对你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你不敢去。」
斩风沉吟了很久,冷笑道:「龙山的十万道士吓不死我,我去找你。」
「好!我在大道法会上等你。」戟布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同意,立即露出欣慰的笑容,跳
上红云飘然而下。
一阵山风掠动,吹得衣服哗哗乱响,斩风的心情也很乱,戟布古怪的态度,在心里留下
一个巨大的问号,对方从头至尾都不露一丝杀气,态度一直都很温和,这与他印象中的道
仙有天壤之别,相比之下,尊瀚的狂傲和目中无人更接近他脑海里的道仙。
难道我猜错了?
可聿丘明明说十大道仙都参与了风家惨案,莫非其中还藏着什么秘密?
一向沉稳的他有些坐立不安,事关亲人血仇,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他掏出红色小牌又看了看,非金非玉,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正面刻着道仙两字,而背
面是一团云,云中也藏着两个字:「戟布」。
这个戟布到底是什么人呢?刚才他的眼神古怪,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
想到这里,斩风的心怦然跳动,惊呼道:「难道他看出了我是冥人?」
过了半晌,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测,连仙人都无法看出,凭他一个普通人,道力再强也不
可能认出冥人。
掂了掂红牌,他的眼睛突然放光,兴奋地道:「对呀!有了这个牌子,就可以直接去找
阿雪,无论如何先把阿雪找到,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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