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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斩风 第八集 红发怪人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Sun May 15 10:55:48 2005)
第八集 红发怪人
作者:甲子
第一章月丘之行
中川城南方二十里有一个琉洋镇,镇子虽然不大,却很出名,因为镇东五里有一片风景
秀丽的山林,名叫月丘。山上长有奇石,石形婀娜多姿,形态各异,再配上清泉小溪、幽
林小道,别有一番风味,吸引无数游客前去观赏。
斩风揣着戟布给的红牌,往中川城赶去,希望在大道法会开始之前找到流千雪,因此一
路策马急奔,除了歇马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停留,花了三天就来这个镇子,时间离大道法
会还有十天。
虽然行刺计画失败,但他没有一丝挫败感,只要皇帝不死,报仇的机会还有很多,何况
戟布也不可能总是跟在皇帝身边保护他。
接近镇口,他发现镇子内外人头涌涌,大都身穿道袍,成群结队地往镇外走,气氛宁静
祥和,道士们的脸上满是笑容,走过斩风身边也没有在意他,似乎并不知道皇帝遇刺的消
息。
观察片刻,他放心地纵马往镇子走去,就在此时,前方忽然传来了一声叫唤。
“老弟!是你呀!”
语气中充满惊喜,似乎是朋友,斩风有些纳闷,举目张望,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奔而来,
一直冲到他身边。
“怎么是你?”
看着聿丘那张熟悉的面容,斩风立即想起长山之战,微微有些吃惊。但这名道士的反应
激动,却没有怒气,眼神中尽是焦虑和兴奋,不像是来寻仇,这更是令他诧异。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聿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瞥见左侧百丈外有个树林,立即拉着斩风走过去,直到踏
入无人的树林,他才放胆问道:“老弟,长山的事你没有说清楚,我也没多问,现在外面
传言太多,说是我师父也被打成重伤,之后又被仙人救走了,是真的吗?”
“不错。”斩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是嘛?”聿丘长长地吁了口气,眉尖舒展,笑意渐生,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啊!太
好了!”
斩风有些意外,外面的传言他也听过不少,说得很难听,对麟云一派的声誉造成沉重的
打击,但聿丘确认之后,没有任何怒色,也无任何沮丧颓废的表情,反而更加兴奋,实在
有些琢磨不透。
“师父没事就好,只要能活下去,就有重振的一天。”
这一番话听得斩风大为动容,原来聿丘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声誉,也不是麟云一派的前途
,而是麟云的生死,这份敬师之情难能可贵,由此可见他为人真诚忠敬,与那些趋红踩黑
的道官们大不一样,对他的杀心至此全部消失了。
聿丘心情大好,朝他的身后张望了几眼,含笑问道:“老弟,你怎么扔下那位千雪道师
不管了?”
“你见过她?”斩风心头一跳,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
“哎呀!好痛!”聿丘被捏得手骨都几乎断了,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大叫。
斩风连忙松开手指,再度催问道:“她人呢?”
“你力气可真大!”聿丘苦笑着揉了揉青肿的手腕,手指着东方道:“昨天我在镇口匆
匆见过她一面,不过没有说话,也不清楚她来此的目的,我猜想她也许来月丘游玩。”
“月丘!”斩风眺望雄峻的山峦,眼中突现喜色,接着急跳上马。
“别急,我们一起上山吧,山上全是道士,你这身打扮太显眼了,也许会惹出麻烦。”
聿丘诚恳地提醒道。
“上马。”斩风沉吟片刻,回头朝他招了招手。
月丘不愧是游览胜地,山不高,但秀美幽宁,水不深,但清澈见底,清溪秀木间杂着天
籁之声,鸟音虫鸣遍及四野,为宁静的山林添色不少。
踏入山林,斩风把马拴在山下,与聿丘徒步上山。
重生后,斩风的性格渐趋冷漠,除了报仇和完成任务之外,其他的欲望大部被封闭了,
无论是吃喝玩乐,还是名利地位,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沉重的心绪也使他无暇欣赏天然
美景,但踏上月丘,心灵突然有一种舒适感,焦虑也似乎淡化了许多。
“这里不错吧!”
“嗯!”
“前面就是月丘山顶,人们都喜欢在那里休息。”聿丘指向前方。
斩风眺望前方,果然看到道路尽头是一个平台。
月丘顶上是一片较为宽广的平台,中央建了一座八角小亭,名叫映月亭。亭边是碧绿的
青草地,正北方还有一个天然的小石池,池水清澈见底,长着几朵荷花,别有一番雅趣。
此时平台上全是道士,没有一个平民,因此斩风的出现吸引了无数的目光,但谁也没有
理他,毕竟这里是名胜,不足道士的地盘,但他们眼神中都有不屑之色。
面对众多目光,斩风从容镇定,丝毫不理会,一心搜寻流千雪的身影,但仔细地扫视一
圈后,没有发现玉人的俏影,微微有些失望。
聿丘摇头道:“不在这里,也许去了其他的景点,要不我们再下山找找。”
“嗯!”
两人正想转身下山,山道上迎来四名道士,一见聿丘都叫了上来。
“道师大人,您怎么不等我们?不是说好在山口等吗?”
斩风扫视几眼,四人都是聿丘的手下,上次在凌关外见过,依稀还有些印象。
“噫!他怎么也在?”聿丘的手下们发现了斩风,都有些惊讶。
聿丘瞪了手下一眼,喝道:“这位可是能人,不许无礼。”
“是!”四人见他沉着脸,都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赔罪。
聿丘见了他们又改变主意,劝道:“老弟,不如我们先在这里等等,这映月亭是月丘最
出名的景点,千雪道师如果来月丘游玩,一定会到这里。”
斩风沉吟了片刻,朝他点点头,又看了看平台,见石池接近悬崖,道士较少,因此转身
走过去。
聿丘则领着手下,在池西三丈外的草地坐下,说说笑笑,倒也愉快。
“听说麟云被打败了。”
一句话吸引了聿丘的心神,转头望去,左侧的草地上坐着六名道官正在闲聊,提起麟云
时睑上都有不屑之色,看得他顿时火冒三丈,牙关紧咬,拳头也捏紧了。
斩风冷眼旁观,这六名道宫中等级最高的是道君,年纪都在二十七、八左右,神色倨傲
,眉尖高高挑起,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道君年纪大约三十左右,与麟云相近,但身上的道袍与众不同,底子是墨绿色的丝绸,
上面的花纹图案用金银丝绣成,却柔软无比,竞能随着山风轻摇,完全没有金属的僵硬感
。
锦衣道君撇撇嘴,不屑地道:“甚么首席道圣,居然被一个无名小子打得哭爹叫娘,落
荒而逃,真给道官丢脸。”
聿丘对师父绝对忠心,一听之下顿时火冒三丈,腾的站了起来,怒目喝斥道:“闭上你
们的臭嘴。”
锦衣道君说得正兴,没想到被人大声喝断,也不禁恼怒。他甩头望去,发现叫嚣的只是
一名道师,顿时火冒三丈,气得满脸通红,冷冷喝道:“不过区区一名道师,居然也敢在
我面前聿丘的一名手下轻哼一声,小声骂道:“甚么东西呀!连麟云大人也不穿这种金丝
银罗道袍,一个小小的道人,居然也敢摆这臭架子。”
“哦!原来是麟云的弟子。”锦衣道君讥笑一声,转头望向手下,嘲讽道:“有甚么样
的师父就有甚么样的弟子,麟云无能,他的弟子也是废物,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
周围一片哄笑,纷纷调侃麟云的无能。
“你敢骂我师父!”聿丘气得几乎肺部要炸开,脸部胀红,眉尖高高一扬,快速出现在
锦衣道君的身边。
锦衣道君微微一愣,没想到他的遁术这么快,转眼间已到面前,心头有些震撼,但神色
依然倨傲,撇着嘴讥笑道:“难怪麟云能逃,遁术果然高明。”
“可恶!”聿丘已经陷入狂怒,不顾面前是地位更高的道君,愤然扔出一颗黑色的惊雷
,狠狠砸向锦衣道君。
“不识好歹!”锦衣道君轻笑一声,右手快速捏了一个剑诀,顷刻间,他身上那件金丝
银罗袍突然飞了起来,将飞至面门的惊雷包裹,随即传来一声闷响,惊雷被从容化解了。
这一场变故立即吸引了无数目光,眼神中除惊愕,还有看好戏的意思。
斩风安静地站着,道官之间的争斗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唯一令他惊讶的是,锦衣道君
施展的道术,居然用—件衣服抵抗住聿丘的狂击。
聿丘经此一役,神智清醒了不少,眼中少了狂野,多了沉稳和自信。
锦衣道君收回道袍,正想讥笑,匆然发现胸口处有一团焦黑,一看便知足惊雷造成的,
心中大痛,满含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大声吼道:“你敢对道君动手!我看你是不想
活了。”
他的手下为了拍马屁,也在人声叫嚣:“这位是汞甫阳道君,是尊瀚道仙的得意弟子,
你一个小小的道师,竟敢冒犯道君大人,难道不怕道律惩治吗?”
此时周围的道官都围上来看热闹,听闻是尊瀚道仙的弟子,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尊瀚
的势力极大,弟子人数在道仙之中排第三,是实力派人物,除非有后台支撑,否则惹了他
绝没有好下场。
“尊瀚!”斩风眼中的寒光又盛,想起扇君之死,心头又起无名火,冷冷地盯着汞甫阳
,心道:“果然是物以类聚,有甚么样的师父就有甚么样的徒弟,这也不是好人。”
聿丘也有些顾忌,道仙的地位何等高尚,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道师所能对抗的,即使师父
麟云也不愿与道仙对敌,但对方一再污辱师父,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着,他把心一横,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为师父争这口气,就算拼着犯道律也在所不惜。
“别拿甚么道律来压我,你们出言污辱道圣,同样犯了道律。”
“对,你们也犯了道律!”聿丘的手下大声附和。
汞甫阳习惯性地撇撇嘴,讥笑道:“我们说的都是实话,你师父麟云道圣被一个无名小
子打得屁滚尿流,这是有人亲眼见到的,不是我胡编乱造。”
鄙夷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向聿丘,麟云的大败是道官界内最大的新闻,听说聿丘是他的
弟子,心里都不由得产生轻视感,认为麟云败坏了道官的名声,辱没了道圣的威名,是道
界的大罪人,而麟云的门人是罪人之后,也是罪人。
面对无数冷眼,聿丘的四名手下都感到心里发慌,即使他们怒火冲天,但也被这无形的
压力震慑,心头惧意骤生,嘴唇开始哆嗦,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聿丘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然而他更清楚,如果这次战败,麟云一脉的弟子以后就再
也抬不起头了,因此无论如何都要击败对手,彻底挽回面子。
他也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主动挑衅道:“道君又怎么样?我现在偏要向你挑战,要是
你输了,就向我叩三个头,然后大骂三声‘我不是东西’;我输了,把头割给你。”
汞甫阳立时被激怒。道君与道师虽然只差一级,但道君、道圣和道仙这三级并称上流,
与道师有着明显的差别,现在居然被道师挑战,如果不接受,一定会颜面大失,因此他不
能不答应。
只见他双眼一瞪,不屑地道:“来吧!本道君就让你知道尊瀚道仙一脉的厉害,让麟云
一门从此拾不起头做人。”话音刚落,金丝银罗袍自动从他的身上飘起来,在阳光下闪着
丝丝金光。
聿丘表现得极为沉稳,虽然自忖有道君的实力,但从未与道君交过手,不敢太大意。思
索片刻,他首先唤出天雷衣加强防备,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图进攻。
平台上顿时雷动电闪,巨大的雷声震彻山林,回音一直传到山峦深处,整个山都彷佛在
颤动,声势冲天,将他的气势推向至高点。不断闪动的电光,阵阵的轰鸣声,傲然的神色
,一切都表明了他的斗心和决心。
汞甫阳虽然极度自负,但是战斗还没开始,气势上已经矮了半截,心头着实不痛快,但
天雷衣威力惊人,他终于意识对手并不只是一般道师。
他冷哼一声,衣服开始发生变化,绣在锦丝上的金银丝被自动抽出,细长的金银丝在道
力的作用下快速凝合,化成一把金银相交的长剑,缓缓落入他的手中。
斩风知道汞甫阳是尊瀚道仙门下,一见金银剑便大致了解其攻击方式,心里暗暗嘀咕,
聿丘的雷性道术,不知能否抵抗这变幻莫测的道术。
聿丘一脸淡然,随意瞥了一眼金银剑,神色没有任何改变。雷性道术天生克制金属的攻
击,尊瀚的黑尺非金非银,可以不受干扰,但汞甫阳的金银剑无法避免雷击电引,单是这
一点,他的胜算又多了两成。
“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汞甫阳大声咆哮,手中金银剑突然暴长,瞬间长长了三丈,
化作一杆奇形长枪,在阳光下闪着炫丽的光芒,狠狠刺向聿丘,下手之毒令人咋舌。
聿丘冷哼一声,手中现出了擎雷鞭,黑色的长鞭卷起阵阵狂雷。
随着啪啪几声,金光灿灿的枪身蒙上了一阵黑雾,并向汞甫阳握剑的右手蔓延,细碎的
雷声附在黑色表面,更添威势。
汞甫阳大吃一惊,这时才想到麟云的拿手雷性道术,急忙抖开剑身,再次变回金银丝,
并将擎雷鞭送来的滚雷转入地下,虽然化解了攻击,但他的心情却大受影响。雷儿专克制
金属,还会随着金属传到身上,如果不想办法,迟早会被雷力击伤。
“道君也不过如此!”聿丘见他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大为得意,为师门赢回声誉是他此
刻最想做的,手中的擎雷鞭和身上的天雷衣同时出现,一攻一守,两种道术的结合天衣无
缝,更添威力。
汞甫阳不敢让金银剑触及擎雷鞭,只好拆散长剑,化成金银两条长丝,如腰灵蛇般刺向
聿丘全身,但天雷衣化解了一切攻击,当金银丝触及天雷衣时,巨大的雷力沿着两条金属
丝,刺中了汞甫阳的右手。
“着!”
聿丘一声大吼,汞甫阳的身躯因电击而剧烈地颤抖着,痛得他大叫一声,重重摔入池水
中,溅起一片水花。
“汞甫阳,你给我记住,再敢说我师父闲话,我一定会宰了你。”聿丘不屑地瞥了一眼
,扬声又道:“大家都看到了,麟云一脉不是好欺负的!”
在场的人都感到意外,汞甫阳不但输了,还输得极为狼狈,整个过程不像是道君与道师
之间的战斗,反而像是道师与低级道官之间的比试。
斩风却有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与尊瀚之战虽然胜了,却只能说是胜,因为他没有像天雷衣这样的防御性物品,否则
战斗力一定将会大大提升,也可减弱对手的攻击力。
斩风心道:“影术只能避,不能挡,冥杀气和冥术部是攻击术,看来我需要更好的防御
术,否则就必须一开始便全力狂攻,压得对方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池里的汞甫阳窘得满脸通红,顾不得满身湿透,从溪中又跳回原地,眼中冒火,咆哮着
叫道:“好个卑鄙小人,我要让你知道我厉害。”
“随时奉陪,别忘了你还要叩三个响头。”聿丘恨他辱骂师父,得势不饶人。
“我要宰了你!”汞南阳嚎叫着冲向聿丘,金银丝化成万道寒光,如滚滚巨浪般席卷而
左。
与此同时,汞甫阳的一名同伴也动手了,趁着聿丘全力应付汞甫阳的机会,偷偷地放出
一把小剑。
聿丘虽然小心谨慎,却没料到有人偷袭,待他感觉到攻击时,再想避开已经晚了。
围观的道士们也察觉到有人偷袭,但谁也没有动手,甚至连提醒都没有,因为这场战斗
下只是两人之间的斗争,还包括了麟云一脉和尊瀚一脉的斗争,尊瀚手下的道上数目在道
仙中排名第三,谁也不敢贸然得罪。
啪!
一道蓝光忽然穿过人群狠狠地打在金光上,将小剑击出山坡,坠入深谷。
聿丘这时才反应过来,劫后余生的他依然心有余悸,转头望去,发现斩风背着手眺望远
处,知道是他出手,心中既是感激,同时也恨对方偷袭,扭头大声斥道:“哼!原来尊瀚
手下全是卑鄙小人,这笔帐我先记着。”
汞甫阳虽然狂妄自大,却也不喜欢这种偷袭手段,大声叫道:“是哪个混蛋动手,坏我
的名声!”
“你自己的弟子干的!”
随着声音望去,一个身影悄然无息地坐在亭尖,满脸嘻笑地扫视着下方,眼光从聿丘和
汞甫阳的身上扫过,最后停在斩风的背影上,望了一阵,唤道:“穿白衣的,怎么打完就
跑呀?”
斩风正想离开,被这一喝猛然停步,回头扫了一眼,发现亭尖上坐着一名二十五岁左右
的男子。
那男子头发是红色的,左半边结了一个小辫甩在耳前,右半边剪得很短,大约只有一寸
长,显得十分怪异:身上是一件红底花色背心,左腕上戴着三个银环,上面挂着八个小钤
,手一动,就响起清脆的铃声。
“赤瑕璧道仙!”人群中哄然传来叫声。
“道仙!”斩风大吃一惊。
这是他见过的第三位道仙,但赤瑕璧的形象古怪,与其他修道者清高雅岸的形象大相迳
庭,而且身上没穿道袍,乍眼看去谁也不会想到他是道士,而且还是地位最高的道仙。
赤瑕璧身子一晃出现在斩风面前,—边好奇地打量着他,一边笑道:“小兄弟,本事这
么好,我们亲热亲热。”
斩风凝视着他,这个打扮奇特的道仙给了他不小的冲击,直到现在还是无法将他与道仙
联系在一起。
焦点都转到两人的身上,大部分的道士与斩风一样,第一次见到这个排名第八的道仙,
没想到他竟然这副模样,惊呆了不少人。
面对众多惊愕的目光,赤瑕璧一点感觉也没有,脸上挂满笑容,上下打量了斩风几眼,
赞道:“好出色的人物啊!冰山般的气质。刚才那是甚么力量,我怎么感觉到有杀气存在
?”
斩风不知用甚么态度对待他,这个人明明是道仙,却又不穿道袍,一时间心里也无法把
他当成仇人,但聿丘说,当日十大道仙都参与了屠杀风家的行动,因此有些犹豫。
“走,我们坐下来慢谈。喂,你们几个滚出亭子,别碍事。”赤瑕璧十分亲热,笑嘻嘻
地拉着他走入亭中。
自从与戟布一战,斩风已暂时压制了报仇之心,要把事情弄清楚再行动,因此面对赤瑕
璧也没有任何敌意和杀气,只是脸上依然没有表情,看上去一副淡漠的模样。
“坐!”赤瑕璧的态度极为温和,没有一丝傲气,这也令斩风有些好感。
小小的月丘热闹了起来。
先是道士的激战,现在又有道仙出现,消息很快传开,道士们把偌大的亭子围得水泄不
通,都等着看热闹,但谁也不敢踏进亭子一步。
赤瑕璧环视一圈,笑嘻嘻地道:“你们站这么近,一会儿我们动起手来,可就顾不上你
们了。”
一言既出,围观者像潮水般退出了三丈。
“这还不错!”赤瑕壁满意地点点头。
斩风彷佛一块巨石,动也不动,对周围的环境也不予理睬,目光一直盯在赤瑕璧身上,
淡淡地问道:“你真是道仙?”
“不像吗?”赤瑕璧摸了摸红发小辫,随手一指,笑着问道:“难道道仙就一定要穿得
像他们一样吗?”
周围的道士都以穿着道袍为傲,没想到反被道仙讥讽,都觉得脸上无光,心里更是不以
为然,但赤瑕璧的名声、地位,都不是他们所能对抗的,只能硬着头皮忍受下来。
确认赤瑕璧的身分后,斩风已没有兴趣再留下去,站起来淡淡地道:“没事我就走了。
”
“别急呀!相见就是有缘,我又不会吃了你,多坐一会儿,怕甚么?”
赤瑕璧笑着走到他身边,亲切地伸手搭住他的肩头,小声问道:“你那招眼神杀人太酷
了,能不能教我?”
斩风听得愣住了。赤瑕璧的举止实在太离奇古怪,根本无法用常人的想法去理解他,但
从他的身上,斩风也看到不一样的道官,这也许是一个很重要的突破口。
赤瑕璧见他盯着自己,以为他有所顾忌,撇撇嘴小声笑道:“放心吧,我可不像他们。
我从来都不介意异术师,谁有本事,谁就有权说话,犯不着去妒忌别人。
“因为怕异术师,又禁止异术师进入朱雀国,这种掩耳盗钤的事实在可笑极了。就算他
们以这个理由来找你的麻烦,我也会站在你这边。”
斩风更加惊讶,紧盯着近在咫尺的笑脸,实在想不透,道宫中怎么会有这种开放型的人
物存在?对方明明知道自己是异术师,不但不抓,还要学道术之外的力量,可见他并不迷
信道术,也许连道官的身分也不太在意,否则不会不穿道袍。
亭中友好的气氛让旁观者都感到诧异,如果换成了别的道仙,只怕早就动手清除异术师
,赤瑕璧的反应让他们实在摸不着头脑。
“斩风老弟还真厉害,连道仙也和他称兄道弟。”聿丘看得眼睛发光,庆幸着自己能有
机会陪斩风修炼。
第二章红发怪人平台的人越来越多。
刚才的雷声惊动了不少游客,又听说赤瑕璧道仙也出现了,都想来见一见,因此上月丘
顶的山道上人头涌涌,都在往上挤,而平台上早巳人满为患,黑压压的一片。
“这小子是谁呀?居然和道仙人人平起平坐!”
“不会是道仙大人的徒弟吧?”
“不像,似乎是朋友。”
“错了,他是异术师。”
听到吵杂的议论声,斩风抬眼扫了一圈,发现小亭被数百名道士围得水泄不通。
赤瑕璧笑道:“来了这么多人!老弟,不如我们打一架,让他们开开眼界。”
“没兴趣!”斩风冷然一口回绝。
赤瑕璧毫不在意,嘻笑道:“老弟,刚才我的提议怎么样?”
“提议?”
赤瑕璧涎着脸道:“我把我学会的道术全部教你,你只要教我刚才那招就行。”
斩风摇了摇头,道:“没兴趣!”
“看看再回答!”
赤瑕璧微微一笑,双手如大鹏展翅般向上扬起,一挥之后,两臂的下方同时喷出火焰,
烈火沿着臂侧向下伸展,渐渐成形,最后变得与大鹏的翅膀一般无二,形成一对硕大的火
翼。
“这是火灵神翼!”赤瑕壁没有道仙的架子,也没有因为斩风的冷漠动怒,反而更加热
情,一心想学冥杀气。
他虽然打扮古怪,但举手投足却显得优雅出尘,没有一丝俗气。随着他的双手轻轻舞动
,栩栩如生的火翼也上下扬动。
片刻之后,火灵神翼从双臂跳上了他的后背,并释放出炽热的红色幻光,带动他的身体
向上攀升。
“妙啊!”
“道仙大人好厉害!”
平台上一片哗然。
火灵神翼的神妙固然让他们吃惊,但赤瑕璧所显出的气势更令他们吃惊。
赤瑕璧是十大道仙中很神秘的一个,从不收弟子,也不热衷于扩大势力,喜欢一个人独
来独往,还经常改变形象,让人无法适从。当他们第一眼看到赤瑕壁,心中都有怀疑,然
而这些负面印象,都在此刻一扫而空,无不被他的优雅举动吸引。
斩风从不怀疑道仙的实力,因此见了奇妙的火灵神翼,并不惊讶,却从这—幕想到了自
己。
他现在欠缺的,除了防御性的冥术和冥武技,飞翔能力也是一大弱点。
由于道仙都能飞翔,不能飞,就意味着攻击的方式受到限制,只要对方飞上半空,实力
再强也无济于事,如果能像赤瑕璧这样纵意飞翔,战力的提升何止十倍。
赤瑕璧飞了一阵,见他坐着发呆,又回到原位,笑问道:“怎么样?这种道术不错吧?
想学,我教你!”
一句话勾起了无数羡慕的眼光,赤瑕壁从不收徒,想从他手中学会道术几乎不可能,这
个冷漠青年却平白无故得此良机,有的妒忌,有的羡慕,还有的不以为然。
“道仙大人!您真要传给外人?这可不在道规内吧?”汞甫阳忍不住插了一句。
“嘿!你这狗崽子连我都敢教训!”赤瑕壁白眼一翻,摘下左手银环上的一个小钤,随
手就抛了出去。
小铃忽然在空中急切地摇动,清脆的铃声就像是一根羽毛,抚弄着每个人的心,轻柔舒
服。
斩风的心神力早巳不是普通人所能撼动,除非他自己打开坚冰般的外层,但看着周围的
反应,也不禁动容。
这枚小铃的作用,竟然有些像冥神之眼,可以化解旁人的杀心,但不同的地方在于一个
用光,一个是利用声音。
冥神之眼充满了刚性,而铃声刚好相反,软的就像一团棉花。
这使他想起了冥皇的话,冥术的特点在于强大的攻击力,而仙术的特点在于强大的防御
力,现在的情况印证了这一点。铃声没有任何攻击性,却可以削弱杀心,让敌人没有杀念
,这就是最好的防御术。
赤瑕璧见了众人的反应,嘻嘻一笑,忽然瞥见斩风平静的表情,大为惊讶,忍不住赞道
:“还是你厉害。我这靡音铃不是一般人能抵抗的,这些废物居然想抓你,真是白讨苦吃
,我该让你教训他们一番,免得他们仗着尊瀚的地位趾高气扬,目中无人。”
“靡音铃……”斩风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赤瑕璧见了他的眼神,笑道:“你一定很奇怪吧!我的绝技为甚么肯传给别人?”
“嗯!”斩风的确感到奇怪。
“其实也没甚么,既然我学会了,教不教给别人对我又有甚么影响呢?只有我没学过的
东西才能让我提起兴趣。
“例如你的杀气攻击术,我实在很感兴趣,我不要你现在敦我,当你觉得我能学的时候
,我再向你求教。”
斩风还是不太明白,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赤瑕璧绝不是吝啬小人。
聿丘是唯一替斩风感到高兴的人,见他没有回应,心里替他着急,满脸兴奋地劝说道:
“老弟,快答应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赤瑕璧笑嘻嘻瞥了他一眼,赞道:“说得好,他要是答应了,我也教你一种道术。”
聿丘大喜过望,立即就要跪倒拜谢,然而斩风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摇了摇头道:
“不必了。”
又是一片哗然,道士们惊得目瞪口呆,实在想不通有甚么理由拒绝,都在暗暗骂他不知
趣。
赤瑕璧也愣住了,吃惊地盯着他半晌,突然一拍脑门,放声笑道:“嘿!我还真够蠢的
,忘了你不是道士,没有道力,学了道术也没有用,嘻嘻,这个脸可去大了!”
斩风对他越来越感兴趣,眼见道士聚集,如果流千雪在附近,也一定会赶来,因此打消
了离开的念头。
“有甚么可以交换呢?”赤瑕璧歪着脑袋思考,表情十分认真。
斩风开始有些喜欢这名古怪的道仙,如果把仇恨撇开,这个男人倒是可以相交的人物,
他坦率地应道:“不必想了,我不会教你。”
赤瑕璧满眼失望之色,哭丧着脸求道:“名、利、权力、美女……你要甚么都行,求求
你教我吧!那招实在太酷了。”
看着堂堂道仙竟然向无名小卒苦苦哀求,围观的道士们都惊得瞠目结舌,脑子里更加糊
涂了,为甚么他在施术时举止高雅,平时却随意无度,让人实在无法理解。
“你不够资格。”斩风推搪不过,直接一语否定。
赤瑕璧没到想会是这种答案,呆了一呆,不甘心地催问道:“难道还要特别的条件吗?
”
“杀气!”斩风两眼一抬,两道蓝光的冥杀气如离弦之箭,狠狠地刺入亭柱,穿出了两
个小洞。
正面面对斩风的道士们,突然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开,面色苍白,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惧意
。这种攻击事先没有任何征兆,速度奇快,力量也不弱,如果真要遇上,根本防不胜防。
随着斩风的目光移动,人们再次纷纷避让,害怕自己成为攻击的目标,因此斩风目光所
到之处,永远都是空地。
“好烈的杀气啊!”
赤瑕璧不但没有惧怕,反而显得兴趣盎然,冲到亭柱边,伸手摸了摸小洞,抚掌大笑道
:“妙啊!学会了这个,比任何弓箭都好,随时都可以用。嘻嘻,不行了,我越看越爱,
老弟,我们再商量一下行不行,要不我把道仙的位置让你!”
“道……仙!”斩风大吃一惊。对于道士来说,道仙之位何等尊贵,赤瑕璧为了学会新
技,竟然愿意放弃尊荣的地位,可见他从来都没有把道仙之位放在心上,这一点不能不让
他感到惊讶。
其余的道士更加吃惊。
道仙的地位在他们心中如同仙人一般,都恨不得早点挤进去,如今却听赤瑕璧说要用道
仙换奇术,造成了巨大的心灵冲击,斩风的杀气攻击术虽然奇妙,但比起道仙的地位,代
价太大,都不以为然。
“道仙大人!不能这么做呀!”
“是啊!十大道仙是我们的领袖,怎能随意让人?”
赤瑕璧翻起白眼骂道:“老子的东西,爱给谁就给谁,甚么时候轮到你们插嘴!谁不满
意就出来,打赢了我,照样做道仙!来呀!”
叫嚣的道士都吓得一缩脖子,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向道仙挑战,只能装孙子不说话。
“切!有胆叫嚣,没胆出来,都是一群废物,还敢和人家比,道士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
了。”
赤瑕璧嘟嘟囔囔骂了一阵,又笑着望向斩风问道:“老弟!道仙总该满意了吧!”
“没兴趣!”斩风没有一丝犹豫。
周围的道士都大大地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怕斩风答应,否则道官名位将会变成可以出卖
交换的物品,道官的威严也荡然无存。
“不会吧!”赤瑕璧抱着脑袋尖叫一声,哭丧着睑问道:“连道仙你也看不上眼。老弟
,到底要甚么才能交换?”
“我要下山了。”斩风等不着流千雪,心里着急,站起来朝聿丘点点头,然后朝山路走
去。
“别走!”赤瑕璧急速冲到他身边,笑嘻嘻地道:“你不教我,我跟定你了。”
斩风着实拿他没有办法,但冥杀气牵涉到冥界秘密,断然不能泄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没再理他,继续往前走。
“是他!”
“站住!”
两声大叫喝停了两人的步伐。
斩风抬头望去,一群十几名道上正向自己挤来,眼含敌意,不禁有些纳闷。
赤瑕璧看了他一眼,笑道:“有麻烦吗?我帮你摆平,你教我那个。”
斩风被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红发怪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这种时候也不忘利用
机会。
汞甫阳一眼就认出,来的是师弟,斥道:“申华,你在干甚么?这位可是赤瑕璧道仙。
”
“参见道仙大人!”申华愣了愣,连忙恭敬地朝着赤瑕璧行了一礼。
赤瑕璧瞥了一眼斩风,笑道:“你办你的事吧!我不插手。”
“是!”申华眉尖一挑,指着斩风大声叫道:“奉尊瀚道仙令,捉拿妖人斩风!大家快
把他拿下。”
霎时间,数百名道官的目光都变了。既然有道仙令,斩风非抓不可,松散的人群突然挤
紧了,把斩风团团围住。
“道仙令!”赤瑕璧尖叫一声,看着斩风吃惊地问道:“你惹了尊瀚?”
斩风冷漠的眼神色扫视了一圈,淡淡地道:“尊瀚不敢来,却派几个小卒来?我不想杀
你们,滚吧!”
“你——”申华顿时哑了,刚才一眼认出斩风,因此大叫了起来,原想着在场有数百名
道士,还有赤瑕璧道仙在,胜券在握,但此时想到他杀得尊瀚落荒而逃、还几乎丢了一只
手臂,心里又紧张了起来。
“他是青龙国来的异术师,进入朱雀国是来捣乱的,尊瀚道仙有令在此,抓住他有重赏
。”
一句话又挑起了周围道士的斗心。道仙的重赏自然不会差,也许可以学到更高明的道术
,极富吸引力。
聿丘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不想动手,但申华手里有道仙令,不遵守会遭重惩;但斩风
的实力他很清楚,再加上有些旧谊,不忍相害。
“青龙国!”赤瑕壁并没有因为尊瀚的道仙令而敌视斩风,依然露出一张笑脸,问道:
“老弟果然是青龙国的异术师,我早就想去看看,可惜一直没时间,有空我陪你回去。”
申华原想借助他抓人,此刻却见他与斩风称兄道弟,不禁一愣,道:“道仙大人,他是
道官的敌人,请您帮忙抓住他。”
赤瑕璧骂道:“你这狗崽子,我抓不抓人,还用你管!”
“可是道仙大人的命令……”
赤瑕璧翻起白眼,骂道:“尊瀚的话是道仙令,难道我说的不是吗?哼!别忘了,我排
第八,他排第九,我的道仙令能压他的道仙令。”
申华心里早巳破口大骂,但脸上还是一副恭敬的神色,垦求道:“请您给我们一个面子
,否则我们无法向尊瀚道仙交代。”
斩风见他们两方争执起来,反倒有了兴致,想看看道仙的派系斗争到了甚么样的层次,
于是转身又坐回亭中。
“老弟,到底发生了甚么事?弄得尊瀚气急败坏地下令抓你,你是不是让他吃了大亏,
快跟我说说!”
斩风见他不但没有愤怒,反而兴致勃勃地要听故事,而且表情和神色都藏着幸灾乐祸的
含意,确定了道仙之间的确有争斗。
赤瑕璧环视一圈,笑道:“放心,有我在,他们谁也不敢动手。坐,我们慢慢聊。”
申华硬着头皮走入亭中,战战兢兢地道:“赤瑕璧大人,怎么说尊瀚道仙也是您的同门
,何必为一个无名小卒坏了两家的和气,万一激怒了尊瀚道仙,对您也不利。”
赤瑕璧脸色一沉,冷冷地道:“说得好啊!这么说,我如果不抓他,尊瀚道仙就要来抓
我?”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申华吓得面如土色,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惹翻赤瑕璧,
急声辩道:“道仙大人,他是我们的敌人,您不帮我们抓他,也不该护着他。”
赤瑕璧瞪了他一眼,骂道:“尊瀚那混蛋,整天谋着我这个老八的位置,不知算计我多
少次了。哼!想我帮他,简直是作梦!
“回去告诉他,想抓人,让他自己来,让底下人来群殴?亏他还是个道仙,面子都给他
丢尽了!”
赤瑕璧说话毫不客气,把尊瀚骂得体无完肤,在场的尊瀚门人都觉得面目无光,抬不起
头来。
斩风终于看清了道仙之间的矛盾。赤瑕璧敢当众指责尊瀚,说明积怨已久,心病早已根
深蒂固。
“老弟,你到底犯了甚么事?”赤瑕璧满脸好奇地盯着他。
“我砍了他一只手。”斩风轻描淡写地应道。
这句话彷佛是在平静的湖中扔下一块巨石,掀起千层巨浪,冲得道士们神摇心颤,一个
个呆若木鸡,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这也难怪,自从道官掌权之后,从来没有发生过道仙被外人击败的事件,如今听说尊瀚
不但战败,而且败得很惨,连手臂也被砍断,怎能不怕?
“甚么!”赤瑕璧惊得跳了起来,像是看怪物似的打量斩风,半响也没缓过劲来。
申华虽然知道尊瀚断手的事,但尊瀚害怕自己的势力和声誉受损,严令亲信们不许泄漏
消息,没想到还是从斩风的嘴里吐了出来,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斩风泰然自若地坐着,仿佛说的只是别人。
“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赤瑕璧忽然拍着桌子大笑大叫,连眼泪、鼻涕也
流了出来。
一轮狂笑,将道官们从梦中惊醒,诧异地看了看赤瑕璧,随即又把目光栘到斩风身上,
消息实在太惊人了,一时间根本无法消化。
斩风原本已准备应战,见场面如此平静,又放松了,淡淡地看着赤瑕璧。
赤瑕璧一直在笑,边笑边拍着桌面道:“尊瀚那个蠢货,平时飞扬跋扈,看不起旁人,
我早就想教训他了,不过看在同为道仙的份上,没和他计较,没想到他被你收拾得这么惨
。
“哈哈!太痛快了!下次见到他终于有把柄了,可惜这里没酒,不然我一定和你痛饮三
天三夜。”
在场有很多尊瀚的门人,一听这话顿时窘得脸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怒火恨意都
涌上心头,而斩风则成了他们憎恨的目标,皆怒目瞪着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以解心
头之恨。
暗中鼓掌称好的也有不少,聿丘就是其中一人。
他虽然知道斩风实力不凡,但如何也没有料到他能战胜道仙,斩风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陡
然升高,不禁对他又敬又佩,暗暗赞道:“原来斩风老弟的本事这么大,我真是小看他了
。能击败尊瀚道仙,实力也许比师父还高,难怪随他修炼会有那么好的成果,我真是幸运
啊!”
汞甫阳是除赤瑕璧外地位最高的道官,见师门一再受辱,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叫道:“
该死的异术师,你不要信口雌黄,凭你这点本事,连给道仙大人提鞋都不配,居然还敢在
此大言不惭,说甚么击败道仙,根本就是在说谎。”
申华反应很快,随时叫道:“大家不要信他,堂堂道仙,手下有万千道士,怎么可能输
给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他有意破坏尊瀚道仙的声誉,千万不能相信他的话。”
“对,也许是有人授意,这是阴谋!”
在两人的鼓动下,尊瀚一脉的道士都叫嚣了起来,气氛顿时为之一变,矛头都指向斩风
,异口同声都在怒斥他说谎,败坏尊瀚道仙的名声。
赤瑕璧觉得有趣,看着众人呱呱乱叫,鼓掌大笑道:“老弟,尊瀚的弟子还真是团结啊
!连这种厚颜无耻的话都敢说出口,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尊瀚教导有方啊!佩服、佩服,
实在佩服!”
申华等人心中有鬼,部不敢与他争辩,假装听不到,依然指着斩风破口大骂。
斩风听得有些不耐烦,冰冷的目光狠狠地扫视一圈,杀气随着目光四散,整个人彷佛一
块巨冰,散发着冽寒般的杀气。
霎时间气氛为之一变,斩风肆意张狂的气势罩住了平台,仿佛一张大网悬在人群之上。
道士们都感到心中涌起一股寒光,慌得嘴都张不开了,又想起那杀人的眼神,都不由自
主倒退出三丈外。
申华来得较晚,不知刚才的事情,见众人都被吓得倒退,心里也犯起嘀咕,拉着汞甫阳
小声问道:“怎么都退了?”
汞甫阳心有余悸地道:“那小子眼中会放杀气,能穿石破土,站得太近会有危险。”
申华的脸立时白了,想到斩风和尊瀚的那一场龙争虎斗,惧意渐生,也悄悄缩入人群。
赤瑕璧是唯一不动的人,他一眼就洞穿众道士的心思,嘻笑着小声道:“老弟,你那招
威力太大,他们都不敢接近。”
斩风还是淡淡的,仿佛木雕一般坐着不动。虽然成为众矢之的,但他丝毫不惧,单凭实
力也足以收舍这里数百名道士,何况怀里有戟布的那块牌,拿出来足以震慑任何道士。
他从背上抽出长刀横放桌面,冷冷地道:“虽然我今天不想杀人,不过如果有人想死,
我也不介意动手。”
“嘿,连话里都藏着杀气,你们谁想来?”赤瑕璧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还不停地朝
道士招手,挑逗他们邀战。
申华和汞甫阳面面相觑,虽然都想抓斩风,但自知实力不济,如果没有赤瑕璧帮忙,根
本不可能成功,但刚才一番叫嚣已把架式摆了出来,现在退缩无疑是自打嘴巴,日后会招
人耻笑,心里犹豫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
“老弟,看来没有人有这个胆子,别理他们,我们去喝酒。”
“好!”斩风等得不耐烦,刚想起身,崖边忽然有人大声惊叫。
“仙……仙人!”
霎时间,整个山头如煮沸的开水般沸腾了,所有的道士都伸长脖子向同一个方向张望,
神色崇敬,刚才的嚣张、不安、愤怒、妒忌、不满,都在一刹那间被抹去,气氛也变得祥
和有序。
“仙人!”斩风有些吃惊,但想到大道法会临近,很快又平静下来,稳坐在亭子里一动
不动,随着众人的目光向北张望,眼神却包含着截然不同的意思。
赤瑕璧也站了起来,但没有像其他道士一样,急不可待地想见仙人。
他犹豫了一阵,又坐回原位,望着安然不动地斩风笑道:“想不到老弟此时还能这么沉
稳,的确有大将风度。”
斩风淡淡地道:“仙人,可敬的就敬,不可敬的也不用敬。”
“哦!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原来老弟觉得仙人也有不可敬的。”
斩风扫视着面前众道士,问道:“他们真的敬吗?”
赤瑕璧呆了呆,很快就明白话中之意,点头道:“身敬不如心敬,叩一千个头也未必是
敬,一个不叩也并非不敬,想不到老弟年纪轻轻,竟然悟透了人情。”
“来了。”
赤瑕璧急忙甩头望去,天边果然飞来一团白色的物体,来速极快,转眼问已来到月丘上
空。
最前面竟是一只神骏的仙鹤,鹤背一张熟悉的面孔,首先出现在斩风眼中。
神骏的仙鹤,奇特的龙凤天火戟,俊朗的外表,优雅的气质,他就是虎极,一个能让天
下女人尖叫的美男子。
“是他!”斩风松弛的神经突然紧绷,当日在山林全靠紫月之瞳才逼走虎极,心里一直
感到不安,担心他认出自己施展的是冥术。
“真是仙人!”人群中爆发出哄叫声,每张脸上都是又惊又喜,紧接着哗的一声,人群
突如像潮水般伏倒在地。
“嘻嘻,身敬不如心敬,这个我就不叩了。”赤瑕璧彷佛也悟透了,笑嘻嘻地看着虎极
,没有任何举动,敬意都化人了眼神。
斩风看着他,赤瑕璧能做到这一步,实在难能可贵,道官的特性大大的削弱,与流千雪
一样,只是道士不是道官,虽然一字之差,但内在的含意却截然不同。
赤瑕璧也在看他,见他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丝毫不受仙人的影响,笑着小声道:“看
来我们两个都是异类!”
“异类!这个名字挺好。”斩风点点头,眼角又扫向虎极。
第三章心的抉择虎极乘鹤飘飘而下,提着戟踏上平台,见所有的人都跪着,优雅地笑了
笑,扬声道:“大家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谢仙人!”应声如涛,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息,气势大得吓人。
“大道法会还有十天,我来逛逛,你们不必拘束,就当是来了一位朋友。”
虎极的和蔼可亲令众人心生好感,对他更是尊敬,纷纷让开地方。
斩风轻哼了一声,杀气如狂岚般涌出。
赤瑕璧坐得最近,被暴风雪般的杀气压得心摇神晃,不禁暗暗吃惊。
斩风的杀气实在太沉了,很难想像出一个人怎么可能拥有这种杀气。
整天泡在杀气里的滋味绝不会好过,如果换了别人,恐怕早就被自己的杀气杀死了,而
斩风却能随意驾驭,甚至转化为力量,且不论其中的奥妙,单是这种承受能力,就足以傲
视天下。
赤瑕璧心里嘀咕,如果不出意外,将来这个青年一定会是举世瞩目的人物,但这份杀气
一定会为他带来许多灾难和麻烦,看他连仙人都敢小颅,其他的人物自然不在话下,只是
他有些担心,成于杀气的人,也许会败于杀气。
斩风并不考虑太多,当他承担起拯救冥界的重任时,个人的将来早巳置之度外,敌人太
多,不知哪一天就会败,也许连投向冥河的机会都没有。想太多也只是白想,如果不是流
千雪的出现,他永远也享受不到人生的乐趣。
看着众星捧月般的虎极,他知道平稳下山几乎不太可能,虎极上次大意败走,这一次恐
怕不会错过报仇的机会。
就在此时,一张让他永远心动的面孔出现在眼眸中,搅乱了平静的思绪。
虎极背后出现了一团白云,云上站着五人,流干雪赫然在列。
“阿雪!”他腾的站了起来,满眼惊愕地看着随同虎极出现的流千雪,内心的震撼更加
激烈,倾天倒海,翻涌不止。
流千雪风姿不减,一身墨绿色的道裙衬托粉嫩雪白的俏脸,分外迷人,被山风拨乱的乌
亮青丝飘在肩头,凭添了一分抚媚,脸卜虽然带着淡淡的微笑,但柳眉微微蹙着,藏着半
分愁意,即使如此,也难掩她绝世的容颜。
站在她身边的是三男一女,年纪都在十七、八岁,长得都十分出众,男的俊朗英武,女
的娇美如花,相比之下,还是流千雪更加光采照人,吸引无数的目光。
流千雪等五人走下白云,一字形排在虎极身后,如同随从一般,脸上都显出极其崇敬的
神色,与其他道士并无不同,只有流千雪的眉尖微微蹙着,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噫!”斩风看了看虎极,又看了看流千雪,神色渐冷,并不上去招呼,而是缓缓坐回
原位,但目光一直停留在流千雪的身上,其中包含旁人看不懂的含意。
“阿雪!老弟,谁是阿雪?”赤瑕璧见沉稳如磐石的他居然变了,大感意外。
“难道她变成仙人的弟子?”斩风一心只在流千雪的身上,身边的事充耳不闻。
汞甫阳含笑问道:“仙士大人,他们是……”
虎极看了看流千雪等五人,笑道:“趁大道法会还没开始,我挑选了五名资质优长的年
轻道士传授道术,就是他们五个,流千雪、忆红、清朴、射尘、寒子午。”
道士们都露出艳羡之色,一边羡慕五人得此良机,一边埋怨自己的运气太差,没遇这种
好事,否则一跃龙门,说不定还能挤入道仙的行列。
聿丘一眼就认出流千雪的俏影,不禁大为惊讶。
刚才的事件中,他意识到斩风不但不是道官,还与尊瀚结下了仇,因此斩风与流干雪的
情感显得更加特殊。他心感诧异,回头望向亭子,发现斩风坐姿僵直,目光凝重,情绪似
乎不太稳定。
“原来真的投入仙人门下……也好,既安全又有前途,我该替她高兴。”思绪渐渐解开
,斩风松弛了下来。他本就不是冲动的人,虽然对流千雪投入虎极门下感到极度意外,但
见到她平安,这些日子的忧虑也消失了。
赤瑕璧洞察到他神色的变化,又甩头望向虎极和他身边的俊男美女,似乎有所悟,又有
所茫然不解。
汞甫阳含笑道:“仙士大人,请到亭中小坐,这里的人大都第一次见到仙人,希望您能
为他们说些甚么。对了,赤瑕璧道仙也在亭子里。”
“哦!我还没见过他,今日倒要见一见。”虎极很有礼貌地点点头,在他的陪同下往亭
子走去。
申华正愁没办法捉拿斩风,见了虎极,心中生一计,恭敬地道:“仙士,我们这裹正抓
罪犯,扰了您的兴致,实在是我们的不是。”
“罪犯!”虎极眉头微微一皱,淡淡地道:“仙人不便参与这种事情,你们去办吧!办
完了我再过去。”
“罪犯杀伤尊瀚道仙,逃窜至此。这名贼人大逆不道,留在人间是个祸害,不能不铲除
,可惜我们实力有限,如果不是仙士大驾光临,我们这个山头的道官恐怕要被他一人杀光
了。”申华不顾在场有数百人之多,厚颜无耻地说起了谎话。
汞甫阳等尊瀚的门人自然不会戳穿他的谎,纷纷点头称是。
流千雪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当时被师父墨名强行押走。心里一直掂记着斩风等人的安危
,此刻没有回到中川城,也没有再见到墨名,而是被路过的虎极选中,成为五位受道的道
士之一,如今听说尊瀚受伤,立即明白是斩风做的。
换句话说,被围在这平台上的人,就是日夜挂念的斩风。
“风!”碍于虎极在场,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眼睛焦急地搜寻着,但被众多的道士
挡住了视线,找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虎极满脸正色,一听贼人这么猖狂,脸色一沉,喝问道:“甚么人这么大胆,居然连道
仙也敢伤?”
申华见他脸色阴沉,知道说动了他,大喜过望,指着亭子叫道:“人就在亭子里,满脸
杀气,一看就不是好人!”
“阿雪!”亭中突然传来叫唤。
刹那间,流千雪的表情凝固了,整个人彷佛被冰封似的僵在当场。
在场的人都熟悉这把冰冷而又带着杀性的声音,不约而同回头,望向亭子。
斩风冷冷地站在亭边,冰冷如剑的目光仿佛穿透无数身影,凝视着人群之后的倩影。
申华等人的控诉清清楚楚地传到耳中,他知道这场纷争逃不掉了,而且他也不愿逃走,
索性主动站了出来,迎接一切冲击。
赤瑕璧饶有兴趣看着他,从眼神中他看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神色,柔和刚,柔的仿佛一
层薄纱,刚的又似千山万仞。
一阵山风吹过,拨动着披肩的黑发,杀气与柔情交织在斩风的身上,形成了一种奇特的
气质,给在场的人都留下极深的印象。
流千雪自然听出是甚么人在呼唤,那是神牵梦绕的心上人,全身都仿佛在颤栗,直到面
前的人群让开,她才从缝隙中找到那对熟悉的眸子。
“阿雪?”虎极感到注意力突然从自己的身上消失,回头看了看流千雪,问道:“是你
的朋友吗?”
流千雪整个人颤栗了,她想到了尊瀚,想到斩风的身分,再想到满山的道士,更重要的
是虎极在场。
仙人对她而言,是不可战胜的,虽然斩风曾偶尔露出口风,说自己击败过仙人,但她一
直都不敢相信。
围着虎极的道士突然向两侧散开了,露出中央的一条一丈宽的通道,一股杀气随之传到
虎极的面前。
流千雪心颤了,虽然再次见到那日夜思念的身影,但凝重的气氛、特殊的环境,都使她
无法高兴起来。
敌人这么多,他能逃得出去吗?想着,她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虎极不经意地向亭子方向瞥了一眼,斩风的气势很快便吸引了他的注意,细看之下,竞
发现是在山上激战的那名青年,脸色大变。他身子突然消失,转眼间又出现在斩风面前,
虎眼中射出凌厉的寒光,紧紧地盯着他。
人们都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但转眼一看,虎极优雅的笑容和高贵的气质都不见了,取
而代之的是惊愕和不满,眼神中竟有些敌视的神色,这是从未在仙人身上出过的现象,既
是诧异又是愕然。
赤瑕璧站得最近,又是面对虎极,自然看得更加清楚,那种眼神就像是见到多年前压迫
自己的仇人,现在终于回来报仇了。
这一幕多少点明了一些事情,虎极曾在斩风手里吃过亏。
想到这一层,他也不禁动容了,愕然望向斩风,这个年纪不到二十却满身杀气的青年身
上,一定藏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流千雪与其他人一样,被这一幕惊呆了,如果说斩风与道官结怨,还在情理之中,因为
他满门死于道官之手,但如今又似乎与仙人有旧怨,实在无法想像,一个普通人怎能与仙
人结怨?除非他也有与仙人均等的背景。
难道他的身后还有甚么势力?还是……她陷入了迷惘。
“我们又见面了。”虎极冷冷地道。
斩风没有理他,冷漠的目光从俊朗的脸上扫过,然后移向远处的流德雪,目光随即变得
柔和可亲。
流千雪笑了,笑得很灿烂,因为她知道这种目光只属于她,一阵甜密涌上心头,但随即
而来的是阵阵苦涩。
眼下不是柔情蜜意的时候,她只期盼斩风能够安全下山。
面对斩风的漠视,虎极顿时下不了台,脸色有些难看,回头问道:“是他伤了尊瀚?”
“是,是,就是这个贼子。”申华陪笑着迎了上来。
虎极怒目盯着斩风,喝道:“你果然不是好人,上次救走妖女,现在又打伤道仙。”
“让开!”斩风懒得听他说话,随手拨开他的身子,缓步往流千雪走去。
“你!”
虎极纵使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刚想说话斥责,斩风突然转身,冷冷地刺了他一眼,止住
了他的冲动,然后继续往前走。
流千雪看见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心里像揣着小鹿似的,躁动不安,既是兴奋,又是害
怕。
“阿雪,到我这里来!”斩风匆停下脚步,右手伸向流千雪。
众目睽睽,流千雪感觉到无数目光如针般刺着身子,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自在,面对心上
人的招唤,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但她知道只要迈出一步,就可能会被道官当成是叛徒,甚
至失去道官的身分。
“果然如此,想不到这块冰也有融化的时候,难得、难得!”赤瑕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平台上虽然有数百人还有一位仙人,但唯一能引起斩风注意的,只有那名美人。
任何目光都动摇不了斩风,他的眼光中只有流千雪,其余的人都与透明无异。见工人犹
豫不决,抬腿走到玉人面前,他没有说甚么,近乎野蛮地拖住了她的手。
“你——”
流千雪被他赤裸裸的举动吓了一大跳,没想到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直白,羞得玉脸
飞霞,心里却甜滋滋的,轻轻挣了几下后便放弃,娇喜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低下头。周
围的眼光虽然尖锐,却也比不上心上人的柔情,这一刻,她的心彷佛融化了。
“我们下山吧!”斩风的声音如春风一般轻柔。
“站住!”一阵劲风吹过,虎极修长的身影高速滑过,出现在两人身边,淡淡地问道:
“千雪,你认识他?”
流千雪见他问得奇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滚开!”斩风毫不客气,冷冷地拨开他。
虎极眉尖一挑,沉声喝道:“住口,我在和她说话。”
斩风看了看流千雪,忽然松开她的手,转身走回亭子坐下。
流千雪呆呆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虎极也很惊讶,以斩风的气势和表现出来的性格,都不像是个退缩的人,这番举动一定
怀有深意。
数百名道士部成了配角,只能静静地看着斩风和虎极之争,连没有说话的空间也没有,
更别说插手。自从知道斩风击败尊瀚后,斩风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已大不相同,没有虎极的
出现,他们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还有一个人能插手,那就是赤瑕璧,但他正看得起劲,丝毫没有掺和的意思。
“忆红、寒子午,你们带她回去。”
流千雪忽然明白了斩风的意思。
他这是在向她发问,是要随虎极去修道,还要留在他的身边?
流千雪心头一阵迷惘,修仙是她从小的梦想,也是唯一的兴趣,如今能够直接得到仙人
的指点,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且已经学习了几天,成果显著,现在放弃实在太可惜
。
她又望向斩风,想到放弃这个男人,便如同剜心裂肺一般,痛不欲生。
“妹妹,我们走吧!”忆红挽着她的手臂轻声劝道。
“千雪道师,修炼要紧,这种奸贼不必放在心里。”寒子午对这种绝美的少女极有好感
,刚才看着斩风牵着她的手,心里很不舒服,觉得斩风这种普通人根本配不上如此出众的
道官,因此藉机离间两人。
流千雪听得刺耳,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他不是奸贼。”
寒子午愣了愣,急声辩道:“他伤了尊瀚道仙,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流千雪没有再理他,轻咬着下唇呆站了半晌,忽然迈出了第一步,脚步声很轻,但在斩
风的心里却如同巨大的战鼓声,咚咚地敲打着。
所有目光都在她的身上,都等待她的最后一步迈向何方。
“风!”流千雪头也不回,一直走到斩风面前,嫣然一笑,滑嫩的玉手紧紧地握住斩风
的手,眼神中除了浓浓的恋意,还有抛舍一切的决心。
“阿雪!”斩风的心彻底被征服,不顾在场数百对眼睛,右手猛地用力,将她扯入怀中
紧紧地抱着。
流千雪吓了一跳,脸更红了,除了羞涩,更多的是兴奋和雀跃。没想到一向冰冷的斩风
,竟然如此火热,整个身子就像被一团火包裹着,暖洋洋的,一刻也不想离开,完全沉浸
在浓情蜜意之中。
道官们看在眼里,心中都满不是滋味。虽然只是两人的感情纠纷,但一边是“可恶”的
异术师,另一边却是整个道界、乃至仙人,可是结果却是斩风一个人赢,在场数百名道上
和虎极都输了。
时间仿佛停顿,数百对眼睛聚焦在相拥着的情侣身上,但心怀好意的人只是少数,大都
愤愤不平。
赤瑕璧毫不在意谁赢谁输,这本就是两人之间的感情问题,把这事与修仙相连实在不合
理,见众人都不说话,嘻嘻笑道:“老弟,抱这么久也够了,别把美人抱伤了!”
流千雪大羞,嘤咛一声,用力推了斩风一把,极力想挣脱斩风的怀抱,却被他死死抱着
,动弹不得,娇嗔道:“羞死人了,人家都看着呢,快放手。”
“嗯!”斩风轻轻地放开她的身,但左手依然紧握着她的手,这一刻,他得到了进人界
后最大的满足,再也没有遗憾。
流千雪悄生生站在他身侧,虽然面对众多道士有些尴尬,但心里甚是甜蜜,这已足够。
申华和汞甫阳心里大为不愤,本以为仙士到来是事情的转机,没想到竟演变成斩风和流
千雪展示感情的舞台,对视一眼,都出言指责。
“千雪道师!道律明令禁止与异术师通婚,你难道真想违抗道律吗?”
“是啊!虎极从千万道士中挑选你,是你的荣幸,也是整个道界的荣幸,你居然扔下仙
士,这是对仙人的藐视,也就是对道士们的藐视,你如果执意不悔,整个道界都要与你为
敌,最好想好了再决定。”
“我……”虽然选择了斩风,但流千雪心中有愧,忍不住捂脸痛哭起来。
“可恶!”斩风脸染薄霜,如果只是辱骂,他还能忍受,但话语有意离间两人的感情,
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身子一晃,就向两人扑去。
“住手!”虎极也动了,戟上的火凤突然飞起,向斩风扑去。
斩风冲到一半突然停住,眼中射出两道的冥杀气,在空中划出两道紫芒。
“啊——”申华和汞甫阳两人都有些实力,拼着全力逃过了一劫,可是双双都被冥杀气
洞穿手掌,痛得哇哇大叫。
虎极的脸色有些难看,斩风分明有意诱他出手,然后再施展最后的手段,使他来不及再
出招救人,虽然表面战败的是两名道士,但他觉得败的是自己,心里大为不愤。
斩风早坐回原位,伸手拭了拭流千雪眼角的泪花,问道:“你还想修道吗?”
流千雪轻咬着下唇,犹豫半天也没有回应。
“回去吧!”斩风从怀里掏出戟布交给他的红牌,塞入流千雪的手里,“拿着这个应该
有点用。”
“回去?你要我回去?”流千雪心神激荡,没有留意手里是甚么,随手往怀里一揣。
斩风牵着她的手柔声道:“你刚才有那番举动,我已经很满足了,修道是你的心愿,而
我帮不了甚么。何况我的事你也清楚,在我身边只有危险,没有安全。”
“风——”晶莹的泪花再次涌出眼眶,流千雪感动得哭了,冰封下的心比任何人都温柔
体贴,只是斩风从不轻易让人进入,幸福感像泉水般涌入她的心里,填得满满的。
“我该走了!”斩风温柔地帮她撂了撂青丝,没等待她反应过来,眉尖突然一挑,温柔
的眼神又变成寒冷的冰剑,右手猛地从桌上提起长刀,接着身子迅速化入黑影,趁着众人
惊愕之时扑向人群。
一番举动引起了极度的恐慌,平台上道官太多,没人知道斩风要对付谁,都以为自己是
目标,无不心神大颤。
有的想逃,但转身就撞上了厚厚的人墙;有的想战,心念刚动,就被逃走的人挤成一团
;有的想躲,却找不到藏身之所,还有十几个人被挤得掉入池子裹,变成落汤鸡;整个平
台乱成了一碗粥,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没人摔下山崖。
赤瑕璧看得瞠目结舌,斩风一刀未出,把数百名道士戏要得团团转,由此可见他在众人
的心目中具有何等的威势。
“风!”流千雪刚从迷情中苏醒,立即被眼前的一切吓呆了。
说时迟,那时快,斩风再次露出身影,人已经到了虎极的面前。
晶亮的长刀表面已被浓烈的蓝色光雾覆盖,随着他狠狠一劈,华丽的蓝色刀光如迷雾一
般展现当空,煞足凄美动人。
虎极正被混乱的场面闹得愣住,被突现的刀光吓了一跳,连忙舞动用火戟,顿时龙飞凤
舞。
斩风意不在此,虎极刚动,眼中突然射出两道紫芒,既然对方没有追究紫月之瞳,说明
他没有辨认冥术的能力,多施展几次也不会引起怀疑,何况只有冥术才能形成有效攻击。
“你——”虎极上次就是败在紫月之瞳之下,再次遇到妖异的紫光,不由自主地紧张起
来,但他毕竟有仙气护体,虽然被紫光骚乱心神,他的反应极快,立即用火龙、火凤合攻
斩风,而自己则趁机跳上鹤背飞出悬崖,避出紫月之瞳的攻击范围。
斩风根本没打算杀虎极,随手一刀挡开火龙、火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
又败了”,带着冲天的傲笑,他纵身往悬崖下一跳,瞬间消失在茫茫山林中。
平台上混乱的场面依然持续着,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斩风已经走了,吵闹声此起彼伏。
赤瑕璧大概是唯一清醒的人,眼睁睁看着斩风一刀逼退虎极,内心的震撼达到了极点。
他可以接受斩风不向仙人行礼,也可以接受斩风与仙人发生矛盾,但从未想过他敢向仙人
动刀,这已不属于正常思维的范围,而是极尽疯狂的行为,不可理喻。
“他到底是甚么样的人?”他迷惘了,斩风的个性似乎一目了然,但当他做事的时候,
想法却是如此让人费解。
“斩风走了!”寒子午突然大叫一声,场面突然静了下来,刚刚还吵嚷的道上们,不约
而同望向寒子午。
寒子午看一眼虎极,他依然坐在仙鹤上,呆呆地望着山谷深处,不知在想甚么。
“他好像向仙人出刀!”
“这小子真是个疯子,连仙人也敢碰?”
“刚才那一击谁赢了?”
“看不清!”
回过神的道士们开始回忆刚才的事,想到斩风刀劈仙人的那一幕,都觉得再也没有比这
更震撼的景象,那一幕深深地刻在脑海之中。
第四章携美游山“他走了。”
流千雪凝望着远方,想起临别的温柔,情不自禁摸了摸怀里的小牌。
“你真的要留下吗?”赤瑕璧走到她身边。
流千雪看了看他,匆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名字,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和他在一
起?”
赤瑕璧笑了笑,缓缓吐出自己的名字。
“原来是道仙大人!”流千雪大吃了一惊,没料到道仙会是这样,但她天生纯良,并没
有因为赤瑕璧的形象而轻视他,而是恭敬地朝他连忙行了一礼。
“果然是好姑娘,难怪只有你能打动他,呵呵!”赤瑕璧盯着芙蓉玉脸看了几眼,不解
地道:“他怎么会把你留下呢?真是奇怪!”
“他很体贴。”
“体贴?”赤瑕璧哈哈一笑,“如果换个人这么评价他,打死我也不肯信,不过你的话
我信。”
“希望不会惹怒虎极仙士,不然就麻烦了。”流千雪忧色忡忡地望向虎极。
虎极坐在鹤背上回到地面,满眼懊丧,神色颓然,虽然未分胜负,但这一次还是他落于
下风,结果与上次几乎一样。
他失望地叹了一声,吩咐道:“你们几个,明天到老地方找我,我先走了。”说罢就乘
鹤离去。
忆红、寒子午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看出刚才的胜负,如今两个都走了,更没机会了解
情况。
“千雪,我们走吧!”亿红招了招手。
“嗯!”流千雪犹豫了一阵,抬腿向她定去。
“慢着!”
汞甫阳忽然伸手拦住流千雪的去路,冷笑道:“斩风是道仙令追捕的要犯,你和他是情
侣,一定知道他的藏身地点,不说清楚,你也难逃罪责。”
“这……”流千雪怔了怔,不知如何辩解,忽然想起斩风临走时塞了一件物品给自己,
说是可以防身,随手就掏了出来。
“噫!”赤瑕璧突然飘了过来,一手摘下红色小牌,定睛一看,突然惊叫道:“戟布的
神天令!”
“神天令!”汞甫阳吓了一跳,神天令如同道仙令,但这是戟布专用的器物,威信更高
,不敢怠慢,连忙收起傲慢的神色,恭恭敬敬地向小牌行了大礼。
“这是神天令!”流千雪只听过名字,没见过,听说小红牌就是神天令,也不禁大吃一
惊,没想到斩风把道界圣品送到自己的手里。
赤瑕璧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弄到的?”
“他给我的。”
“他?是他!”赤瑕璧望向斩风离去的地方道:“重伤尊瀚,对抗仙人,怀里又拿着戟
布的神天令,好一个神奇男子。”
“是啊!他临走把这留下,一定是早就料到我有麻烦。不行,明天修道之前,我该再陪
陪他。”
想到斩风孤独一人,流千雪心中不安,突然施展遁术,往山下冲去。
离开了月丘,斩风已经没有任何遗憾,流千雪平安无恙,而且又有成仙的机会,心愿也
已了,眼下要做的事,是查清当年惨案的真相。
山林茂密,一条羊肠小道连接各方,也许是由于月丘顶上的事件,这片清静幽美的林子
没有一个游客,望着孤独的黄土小路,斩风彷佛看到了自己的人生路。
“风!”
如同天籁般的叫唤,斩凰顿时呆若木鸡。他抬头望向前方,一个俏影悄生生地站在大道
上,笑脸嫣然,娇俏动人,美得让人心颤。
斩风慢慢往回走,凝固的目光片刻不离流千雪,走了两步后匆然加快速度,冲上去将玉
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强烈的拥抱几乎让流千雪窒息,惊愕中,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情,彷佛整个人都在这一
拥间融化了。
斩风是内敛的人,感情一直都是藏在心里,因此脸上终日展现出冷漠的神情,此时却如
火山爆发般全部涌出,流千雪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不只是强而有力的手臂,还有那浓得化
不开的恋情,她心醉了。
斩风的感觉也几乎一样,压抑在心灵深处的情感都在这一刻宣泄出来,仿佛压着泉眼的
大石突然被移开了,一切感情汹涌而出,无法自制。
“风!”流千雪贴在他怀里,嘴里呢喃着心上人的名字。
久久,斩风松开了臂膀,神色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眼中的柔情并没有抹去,依然温暖着
流千雪的心,她知道这种眼神只属于她。
“你没有随他们去吗?”
流千雪悄声笑道:“虎极仙士明天才讲道,今天我有时间陪你。”
“嗯。”虽然流千雪没有放弃修道,但斩风并不介意,灭族的血仇与流千雪无关,甚至
与道术无关,那只是人的因素。
“这里的风景好美,陪我走走好吗?”流千雪恢复了活泼的性格,朝他嫣然一笑,牵着
手往幽清的山林走去。
玉人相邀,斩风自然不会拒绝,陪着她边走边聊。
“谢谢你的神天令。”流千雪从怀里摸出红色小牌递还给他。
“神天令?”斩风茫然不解地接下红色小牌。
流千雪白了他一眼,噘起俏嘴娇嗔道:“原来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特意送给我呢!”
“戟布给我的,我也不清楚是甚么,只想你留著有用。”
“算你有心。”看着斩风稍显不安的神色,流千雪知道他紧张自己,心里甜甜的,抱着
他的手臂嫣然笑道:“我逗你玩的,你送甚么,我都高兴。”
“哦。”斩风把神天令又塞回她手里,“你留着吧!”
“嗯。”流千雪笑了笑,温顺地把神天令收入怀里,好奇地问道:“戟布大人怎么会把
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
斩风坦言不讳地道:“我去行刺皇帝,与他打了一架。”
“啊!”
流千雪身子一颤,脚下顿时停住,转头口瞪口呆地望着他,喃喃地道:“天哪!你居然
去行刺皇帝,还和戟布大人打了一架!”
“嗯。”斩风点点头。
“你居然……”流千雪伸手摸了摸刀削般的面颊,似乎想证实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斩风眼中寒光一闪,冷冷地道:“朱雀皇帝是我家的大仇人,绝对不会有错。”
流千雪恍然大悟,如果不是血仇难解,斩风绝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前去行刺。
她久在古树镇,对外界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对皇帝的敬意远远不如仙人与道官,因此对
于斩风的行刺没有任何不满,只是担心他的安全。
“戟布大人实力高强,你没事吧?”
斩风摇摇头道:“没有分出胜负。”
“这样就好。”流千雪长长吐了口气,心里的大石也骤然消失。
那一战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斩风感觉到戟布的力量不止于此,也许这一次约定会有意
想不到的事件发生。
“刚才差一点被你吓死!你怎么敢攻击仙人呢!”
斩风淡淡地道:“我在警告他。”
“警告?”流千雪被两个字迷惑了。
斩风沉声道:“我把你交给他,有半点差错我都不会放过他,即使是仙人,我也会让他
后悔存活在世上。”
“啊!”流千雪被铿锵有力的话语震颤心扉。
“只要你没事就好!”斩风习惯性抚弄着柔软的青丝。
“下一步有甚么打算吗?”流干雪凝望着他,心里十分忐忑,害怕他嘴里说出“报仇”
两个字。
“大道法会。”斩风毫不犹豫地应道。
“你要去参加大道法会!”
流千雪惊呆了,如果没有发生尊瀚事件,也许斩风可以化装成道上进入会场,现在不但
击伤了尊瀚还与仙士大打出手,再加上与自己的一段恋情,只怕没到龙山就会被人围捕,
情况不容乐观。
“我和戟布有约定。”
“你……和道仙大人!”
流千雪虽然从未见过戟布,但戟布之名响彻朱雀,崇高的地位和威信是其他人所不能及
的。她付度斩风与他有约,一定是为了报仇,可能会变成一场惊天动地的生死之战,不安
和焦虑一古脑涌上心头。
斩风见她眉尖微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忍隐瞒,于是把当天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
遍。
流千雪点点头,脸上的忧色依然不减,担心地问道:“是去决斗吗?”
“不知道,不过我想不会这么简单,否则不需要改变时间和地方。”斩风陷入了沉思。
戟布的用意一直困扰着他的思绪,要想决一死战,当日就可以,而且戟布的胜算并不低
,引他去龙山似乎别有目的,正是这一点令他更担心。
按理自己在人界只能算是无名小卒,当时尊瀚战败的消息也应该没有传到戟布的耳中,
挑战仙人就更不用说了,因此戟布一定是察觉到甚么,才会有龙山之约。
难道他看穿冥人的身分?还是他找到了甚么可疑的东西呢?抑或是……
流千雪被他深沉的目光吓了一跳,亲密地把脸紧紧贴在宽广的胸膛上,幽幽劝道:“别
去好吗?大道法会至少有十万以上道士参加,除了十大道仙,还有虎极和雾隐两位仙人,
你一定个人势单力薄,万一……”说着,眼角流出晶莹的泪花,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
“一诺千金,要我向道士失约,办不到。”话语间杀气又浮现在深邃的目眸上,斩风傲
然道:“即使是龙潭虎穴,也挡不住我的脚步。”
“可是——”
斩风突然抽出长刀,猛然地向身边大树挥去。
紫色的雾光在瞬间卷上刀身,妖异的紫芒卷出一抹凄然的华光,从树干中划过,瞬间又
消失了,恍若流星般眨眼飞逝。
而那棵大树纹丝未动,直直地挺着,彷佛甚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想逼我杀人,我绝不会手软!”斩风轻轻地一推,两个人合抱的大树轰然倒下,惊飞
满林的鸟雀。
流千雪从不怀疑他的实力,更不怀疑他的决心,但十数万道士是何等场面,她不敢想像
,要想在如海如潮的道士群中平安进出,这无异于投行人海,即使石头再大,也终究会被
大海吞没,斩风孤身犯险,胜算几乎等于零。
想到这一点,她只觉得五内俱焚,坐立不安,但她清楚斩风是一诺千金的堂堂汉子,绝
不会食言而肥,柔声劝道:“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还是先想想退路吧!”
“没甚么,死了还可以再来。”
流千雪忙堵住他的嘴,白了他一眼,娇嗔道:“好好的,说甚么死呀!我可不让。”
“早就死过一次了,再多几次又何妨呢!”斩风心中苦笑,但没有说出口,手指继续抚
弄着柔软的青丝。
“好温馨的场面啊!”
斩风一听笑声,就知道是赤瑕璧,这位奇怪的红发男子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也颇有好
感。
流千雪却有些惊慌,抬头望去,发现树伢上坐着一名红发男子,正是月丘顶上见过的赤
瑕璧,脸色大变,看了斩风一眼,担心赤瑕璧的出现是为了抓他。
“你来啦!”斩风显得很镇定,虽然第一天相识,却很相信这位排行第八的道仙。
“参见道仙大人。”流千雪恭敬地行了一礼。
“免了吧!我可不喜欢这些俗套。”
赤瑕璧纵身跳回地面,笑嘻嘻打量着两人,点头赞道:“啧啧!好一对璧人,一个冷如
冰,一个柔似水,幸好没被那群白痴棒打鸳鸯!”
流千雪见他说话直白得有些粗俗,舆道仙高雅的形象大相迳庭,不禁呆住。
赤瑕璧盯着她打量片刻,忽然竖起大拇指,笑着赞道:“我见过那么多道士,数你最有
性格,居然当着群道面前舍下仙缘、投奔情郎,弄得连虎极仙士都大为尴尬。
“说实话,我刚才还真没想到你能有这种胆识,比那些只知一味叩头、盲目崇拜的糊涂
道士要好千倍,难怪被斩风老弟看上。”
“道仙大人过奖了,我只是……”流千雪被赞得俏脸晕红,偷偷看了斩风一眼,羞涩地
低下头,双手摆弄着衣服,娇态动人。
斩风想起刚才的一幕,心头又是一阵潮动,紧握着她的柔荑。
看着情浓如蜜的两人,赤瑕璧嘻嘻一笑,打趣道:“好一对神仙眷侣,连我都羡慕了。
不行,我也该去找个婆娘,不然看着你们心里不平衡,哈哈!”
流千雪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斩风的眼角也露出了笑意。
赤瑕璧嬉笑着又道:“戟布老大还真做了件好事,若不是有神天令,你这小媳妇只怕已
被尊瀚的那些徒子徒孙们抓走了。”
“他们如果有这个胆,我不怕杀人!”斩风语气冷得像冰。
赤瑕壁连忙摆摆手道:“我可不想招惹你,连仙人都敢挥刀,我算怕你了,不过你这小
媳妇可是惹恼了一群人,恐怕日后会有些麻烦。”
“麻烦……”斩风凝望玉人,却不说话。
流千雪捏着他的手沉吟片刻,满脸坚毅地道:“我为的是学道,不是为了做道官,我不
怕。”
“好!”赤瑕璧鼓掌大声赞道:“好个明理的姑娘,目标明确,心志如一。想做就去做
吧,我想斩风老弟一定会支持你。”
斩风用默许的眼光回应着。
“我一定会成功!”有了心上人的支持,流千雪既兴奋又期盼,俏脸如春花盛放,美不
胜收。
斩风并不只为了她修道的心愿,还有让她避祸的意思,即使可能有道官敌视她,但她终
究是仙人的弟子,想着,他转身朝赤瑕璧行了大礼,求道:“请你帮忙照顾她。”
“放心吧,不会有人欺负她,就算是虎极仙士,我也和他评理。”赤瑕璧欣然点头。
流千雪好奇地问道:“你不怕仙人?”
赤瑕璧耸了耸肩,笑着反问道:“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拐定漂亮的小媳妇,为甚么
要怕仙人?”说着朝她挤了挤眼睛。
流千雪大羞,躲到斩风的背后,不敢看他。
斩风的嘴角溜出一丝笑意。
赤瑕璧又露出本性,涎着脸笑嘻嘻地问道:“老弟,你刚才逼退虎极仙士的那一手实在
人漂亮了,能不能教我?”
斩风愣了愣,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赤瑕璧可真是锲而不舍,脑子里念念不忘冥武技,
非要学会不可。
流千雪渐渐习惯赤瑕璧的脾气,抿嘴笑道:“道仙大人,听说您的道术出神入化,怎么
还要跟他学?”
赤瑕璧一本正经地道:“别小看你的小情人,刚才那一手,连仙士都不敢硬接,可见威
力十足,这种本事当然要学。”
听到“小情人”三个字,流千雪又是一阵羞涩,细声地道:“也许是虎极仙士不想与他
交战。”
赤瑕璧忽然盯着她看了半晌,脸上又现喜色,搭着斩风的肩头道:“不如这样吧,我教
她道术,你教我!”
“你学不会。”斩风一口回绝。
“没关系,我跟定你了,你不教我,我自己偷学。”赤瑕璧摆出一副死皮赖脸的架式,
非要跟着斩风。
斩风和流千云面面相觑,又好气又好笑。
“算了,我还是先走吧,免得打扰你们卿卿我我。”赤瑕璧朝两人做了个鬼脸,笑着转
身就走。
“等一等!”
“老弟,还有事吗?”赤瑕璧回头问道。
斩风犹豫了片刻,沉声道:“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吧,谁叫你是我兄弟呢!”
斩风眉尖一挑,冷冷地质问道:“两年前,朱雀国内的豪族几乎被屠杀干净,听说是道
官上谋,你们十大道仙都参与了,这是真的吗?”
“风!”流千雪心头一震,身子微微地颤抖了起来,紧张地盯着赤瑕璧,希望他的答案
不会引发冲突,赤瑕璧的一句话使她平静了。
“有这回事吗?”赤瑕璧一脸茫然,根本不知斩风在说甚么。
斩风大感意外,这件事全国都知道,身为道仙,又是传闻中的参与者,居然说不知道,
实在让他难以相信。
“你不知道?”
赤瑕璧撇撇嘴,不屑地道:“我从不杀人,更不会杀普通人,那简直是浪费时间。风氏
那些家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犯不着浪费时间。”
斩风步步进逼,催问道:“传闻中,十大道仙都有参与,其中自然也有你,难道是假的
?”
赤瑕璧更是惊讶,笑道:“不会吧?是哪个糊涂蛋把我也算上了,两年前,我还在天漩
岛修炼。”
“天漩岛!”斩风想起幽儿的怪病,神色一紧,又问道:“岛上有个黑雾泉吗?”
赤瑕璧诧异地问道:“噫!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去过?”
斩风没有回答,深深地看着他半晌,身上的杀气随之消失了,淡淡地道:“我信你。”
赤瑕璧回味刚才的一番对话,惊讶地问道:“难道你是那几个豪族的族人?”
斩风沉声道:“我正在寻找答案。”
赤瑕璧心领神会,点头道:“难怪这么大杀气,原来别有原因,不过你要是把我当成仇
人,我可真是冤死了。”
“当年的事,你一点也不清楚?”
赤瑕璧耸耸肩,无奈地道:“没有人跟我说过。何况我只关心修炼,对道官的事毫不关
心,就算他们有任何举动,也不会问我的意见。”
“风,你听到了吧,道仙大人没有参与,也许事情别有内情,还是查清楚再行动吧!”
流千雪不想见到斩风与道官势成水火,极力劝说他先进行调查。
“嗯!”斩风也不想草率报仇,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
“谢谢你!”流千雪兴奋地紧搂住他的脖子,心里像是开了花似的。
赤瑕璧哪会错过这个调侃的机会,假装长叹一声,道:“唉,怎能没有人对我又搂又抱
?唉,同人不同命啊!”
流千雪俏脸晕红,碍于道仙身分,不敢说他。
斩风心情放松,神色也温和了,想到幽儿的病,问道:“天漩岛在甚么地方?”
“在南部海疆,不过……”赤瑕壁皱了皱眉,没有再往下说。
斩风见他面有难色,不再往下问,心里盘算着早日去看看。
流千雪也想起天赵无邪的幽儿,心里也替她着急,问道:“道仙大人,黑雾泉的泉水真
能治怪病吗?”
“治病?”赤瑕璧歪着脑袋想了一阵,摇头道:“不知道,反正我没有病,也没有工夫
去泡泉水。”
“哦!”流千雪微微有些失望,看着斩风问道:“幽儿她没事吧?”
斩风沉着脸道:“前些日子在武阳城发病了,全身抽筋,我和姐姐为她按摩了一夜才好
了些,当时那种场面,实在让人心颤,如此娇弱的少女要承受那么大的痛楚,连我都看不
下去。”
“幽儿好可怜啊!”流千雪心地善良,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能幻想出幽儿发病时的情
景,吓得面色苍白,几乎要掉眼泪。
赤瑕璧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好奇地问道:“老弟,你要带人去天漩岛治病?”
“嗯!有个小姑娘身染重病,哥哥带她来求医,可惜被尊瀚杀了,我答应一定治好她的
病。”斩风一想扇氏兄妹,心头便无名火起。
赤瑕壁的反应更刺激,脸色涨得通红,眼中尽是怒火,破口大骂道:“尊瀚这个该死的
混蛋,人家来求医,关他甚么事,不就是个异术师吗?居然把人杀了!老弟,你该把他四
肢都砍了,免得他再为祸。”
斩风听了这一顿臭骂很舒服,由此可以证明赤瑕璧不是道官至上的人,问道:“你能为
我们指路吗?”
赤瑕璧犹豫了一阵,沉吟道:“到海边也许可以,不过要上岛,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
“难道还有甚么麻烦?”
赤瑕璧仰头向天,匆然叹了一声道:“实话告诉你,我待了两年才成功登上天漩岛,虽
然如此,现在要我再去登岛,我也没有成功的把握。”
“啊!”流千雪惊呼着望向他,一个连道仙都无法登上的小岛,危险性可想而知。
斩风却露出无畏的神色,坚定地道:“有困难不是更好吗?正好修炼。”
赤瑕璧微微一笑道:“我也是这么想,所以在那里待了两年,力量的确有所增长。”
“既然天漩岛这么古怪,我相信黑雾泉一定有奇效。”
赤瑕璧被他坚实的信念感染,赞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越是大难关越能挑起你的斗
志。”
“你不想再去修炼吗?”
赤瑕璧眼睛一亮,兴奋地问道:“你肯陪我去修炼?”
斩风点头道:“多个帮手,对病人也有好处。”
“好啊!难得有人陪我修炼。”赤瑕璧兴奋得手舞足蹈。
流千雪见他的举止行为像个小孩,抿嘴一笑,好奇地问道:“您是道仙,想找人修炼还
不容易?”
赤瑕璧摊开两手,一脸无奈地道:“有一半道仙顾着甚么扩大道官势力;还有的修炼其
他道术,不能对练;等级太低的道士根本起不了作用;哎,要找个合适的对手实在太难了
!”
流千雪看看他,又看看斩风,心道:“如果他能和道仙建立友情,也许仇恨就不会那么
深了。”想着,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斩风开始了解赤瑕璧,这名打扮古怪的道士修道的目的,与其他道士不同。
其他的修士有的想成仙,有的想身居高位,有的想藉道官的地位得到更好的生活,只有
赤瑕壁的理由最简单直接,他要的只是一个字——“强”。
他要的是更强大的力量,并不介意是甚么力量,道术也好,冥术也好,人界的奇术也好
,只要能学都想学。
“我不妨碍你们卿卿我我,大道法会之后,我在月丘上等你!”赤瑕璧哈哈一笑,遁身
走了。
流千雪嫣然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道士,不过感觉很奇怪,好像很亲近似的。”
“幸好他不是仇人!”斩风喃喃自语。
第五章小镇温情两人手牵手,在美丽的山峦间走了半天,直至日渐西沉,才双双回到琉
洋镇。
镇子里已是灯火通明,上月丘的道士们大都下山了,酒馆、饭庄都很热闹,街上也有不
少往来的道士。
“是他!”
“他们来了!”
刚踏入镇口,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一个刀劈仙人、击伤尊瀚,又与赤瑕璧称兄道弟;另一个拥有绝世美貌,为情人甘愿放
弃成仙之路。动人的故事随着下山的道士传遍整个镇子,有的羡慕,有的敬佩,有的不以
为然,也有的破口大骂,无论如何,两人都已经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面对含意极丰的目光,流千雪很不习惯,感觉如同针芒在背,全身上下都不自在,但又
无法阻止,只能垂着头默然不语。
斩风却很坦然,死过一次的他不介意任何目光,更讨厌藏头缩尾的生活,而且尊瀚事件
一旦传开,平静的日子也已经过去,再加上,今日与仙人的纠纷一定会成为众人门中谈论
的焦点,躲避已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正面相迎。
“别怕,他们吃不了我们。”他用自信安抚流千雪的不安情绪。
“嗯!”要说不怕是假的,流千雪只是名道师,上面还有许多地位更高的道士,如果不
足斩风给了她信心,早就吓傻了。
“有我在,绝不让人动你一根头发。”斩风紧紧地拥着她,用宽广的胸膛带给她自信和
安全感。
话语化作一股暖流,回荡在流千雪的心间,紧张的神色渐渐松弛下来。
汞甫阳和申华随着人潮走上大街,看着这一对相拥的情侣,脸上都有不愤之色,嘴角不
停地抽动,掀起阵阵阴笑,但眼里还是藏着丝丝惧色,谁也不敢上前挑衅。
斩风刀劈仙人的一幕,深深地刻在他们的脑海之中,对于普通人来说,仙人是神圣不可
侵犯的,面对仙人只恐礼数不周,没有人敢动其他心思,但今天他们见识了从未想像过的
一幕,内心的震撼远不是言语所能描述。
“是他们吗?”
“不错,就是他们,居然敢向仙人动手,人可怕了。”
“仙人是人界的守护者,他这么做太可恶了。”
“为了一个女人,连仙人都敢顶撞,真不知道他在想甚么。”
指责声不绝于耳,极大部分都是针对斩风刀劈仙人的事件,申华等尊瀚的弟子也在人群
里煽风点火,鼓动众人的不满情绪。
斩风显得无动于衷,只用冰冷刺骨的眼神环境周围,每当寒冷的目光扫过,刚刚被挑起
的怒气刹那间被打散,再冲动的人也不由自主地收回迈出的脚步。
整个镇子似乎都被他的气势压住了,那些普通百姓更是吓得不敢大口呼吸,气氛压抑得
让人窒息。
斩风并没有用气势压人的用意,只是不愿闲言碎语给流干雪造成压力而已,见整个镇鸦
雀无声,随即收回了全身的杀气。
人们顿时觉得松了口气,心里也有了另一番想法,气质如冰与温和优雅的仙人刚好相反
,因此有人想到了一个特有的名辞——“邪魔”。
“魔!他是邪魔!”申华扯着嗓子大叫。
声音仿佛符咒一般,与斩风的形象配合天衣无缝,深深地印刻在人们的心中。
斩风成了邪魔的化身,这是他自己也始料未及的事,但数百年来仙人已是正义的化身,
与之对抗的人,也只能承受这个带有贬意的字眼。
流千雪有些心酸,她清楚斩风是甚么样的人,虽然冷了一些,但绝不是是非不明的邪魔
,只是做事方法和气质让人误解,但众口铄金,自己和斩风就算有百口也无法辩解。
率先打破气氛的是聿丘,他的处境其实好不了多少,麟云大败,名声已跌至最低谷,现
在无论做甚么也无济于事,因此他甚么也不怕了。
他走到斩风面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叹道:“老弟,你今天可真是名扬四海了,尊瀚道
仙何等身分,已是你的手下败将,虎极仙士更是万众仰视的人物,你却不畏不惧,虽然这
里的人未必喜欢,我可以肯定,他们都怕你。”
斩风意味深长地盯着他,在这种奇妙的环境下,聿丘还敢以朋友的身分出来相见,品行
和为人可见一斑。他本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即使以前有任何磨擦,此刻也一扫而空。
“老弟,凭你的实力,应付他们绰绰有余,不怕担心。”
“我不担心,他们奈何不了我!”斩风自信地看了看人群,坦然道:“你师父是我击败
的。”
聿丘的反应极其平静,苦笑一声道:“刚才在月丘山上我已猜到了。四大逆党的实力再
强,也不可能击倒我师父,想来想去,我一直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在月丘上,见
你威风八面,与赤瑕璧道仙称兄道弟,又击败尊瀚道仙、刀劈仙人,除了你,我想整个长
山内还没有人能重创我师父。
“不过,我并不恨你,而且还要感谢你没有斩尽杀绝,留我师父一命,以你的实力,当
时要想杀我师父,只怕也不是难事。”
斩风有些感动,聿丘在凌关时就曾为了师门的名声拼命,月丘上又为此和人大打出手,
但面对击败过麟云的自己,却抱着宽容的心态,可见他的胸襟越来越广。
“你是你,你师父是你师父,我不会混淆。”
“我只希望师父不再遇上你。”聿丘有些无奈。
斩风瞥了一眼周遭的人,沉声道:“恐怕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聿丘依然很平静,轻笑道:“没甚么好怕的,荣辱自招,强胜弱败,连尊瀚道仙都伤在
你手里,我师父的失败已算不上甚么了。不过你要小心,尊瀚道仙的弟子成千上万,来到
这里的恐怕也有两万人,淹也能把你淹死。”
“那我就等他们来淹,看看是他们淹了我,还是被我掀翻了大海。”斩风的语气虽然平
淡,但话中却透着无比的自信。
聿丘心中慨然,似乎敌人越多,斩风的气势就越盛,在长山与北氏兄弟激战也罢,月丘
上面对数百名道士也罢,他的身上总是有一种面对千万人也丝毫不惧的气势,单是这一点
,就足以让人敬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在朝着斩风和流千雪指指点点,虽然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但
流千雪感觉到压力越来越大。
这些道士原本应该是她的同伴,现在却形同陌路,虽然都在小声说话,但她知道都是闲
言碎语,尴尬的处境让她坐立不安,只想早一点离开这些异样的目光。
初恋的迷情让她兴奋、让她心醉,但冷静下来才发现,要面对的闲难实在人多。想想斩
风的敌人们,十大道仙、仙人,这些从前部是她最敬仰的人,现在却要成为敌人,心里有
些难受,唯一庆幸的是,斩风答应让她去跟虎极仙士学道,但这并不代表斩风会对仇人们
宽容。
“风,我们换个地方吧!”
斩风并不完全理解流千雪的心态,以为她害怕,轻轻拥着她安抚道:“放心吧,他们不
敢过来。”
流千雪微微叹了一声,默然不语。
聿丘却有所体会,劝道:“老弟,你还是离开吧。虽然他们不敢惹你,但这种环境对你
没甚么好处。”
“不退!”斩风截钉截铁地回答。
“算了!连仙人你都不怕,这些人自然也不会害怕。”聿丘苦笑一声,又道:“既然如
此,我们到店里喝碗茶吧,免得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也好!”
斩风点点头,拥着流千雪朝最近的一间茶舍走去,眼角忽然扫见寒子午等人也在人群中
,伏在流千雪耳边小声道:“你的同伴们来了。”
流千雪顺着他的眼神望向左侧,寒子午、忆红等人果然在看着她,目光怪异,似乎有责
怪之色,心头不由地一颤,犹豫片刻,离开斩风往四人走去。
寒子午对这位美丽的道七倾慕有加,自然气愤斩风夺了美人心,狠狠地瞪了斩风一眼,
随即换上顺和的表情,柔声劝道:“千雪道师,别忘了他是道官的敌人,刚才居然还敢冒
犯虎极仙士,简直是罪大恶极。别再沉迷了,醒醒吧!
“仙人是人界的守护者,而这个人不知是哪裹来的妖人,专门与正义作对,你可别上了
他的当。”
“是啊!”忆红亲切地挽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劝道:“虎极仙士能选中你我,这是我
们的仙缘,日后一定能超脱成仙,你又何必为了一个男人坏了自己的仙缘,不值得。”
同伴的话不但没有动摇流千雪,反而解去了不少心愁,喃喃地道:“我不是说好厂吗?
明早我一定去学道,难得他不顾危险来见我,我又怎么能不陪他呢?”
忆红无话可说,转头给寒子午施了个眼色。
“那个男人一脸杀气,绝对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寒子午极力抹杀斩风在流下雪心中的
形象,因为在他心中,斩风就是这种形象。
“不!他不是那样!”流千雪对这种无礼的批评极为反感,按捺不住胸头怒火,扯着嗓
门大声为斩风辩护。
斩风正走向茶铺,这一声尖声听得清清楚楚,身子突然一顿,再往前走,整个人都轻松
了。
“你太执迷不悟了!”寒子午倒也不是小人,道力和道术都算是出类拔萃,否则也不会
被虎极看中。只是他心系美人,自然对情敌耿耿于怀,而且觉得斩风是个异术师,又对仙
人不敬,一点也配不上秀美绝伦的流千雪,是斩风用下三滥的手流欺骗了流干雪。
此时又听流千雪百般维护,心里更是有气,他狠狠瞪着斩风,却遇上了冰寒刺骨的目光
,骤然间觉得浑身上下被一股寒气侵入,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斩风并没有留意他,目光从他脸上扫过,落在一间茶舍的门帘上,然后慢慢地走去。
围观的人像见了瘟神似的,哗的一声,像潮水般往两侧退去;茶舍里的人也纷纷起身,
逃跑似的往外跑开。
不到片刻,偌大的茶舍里一个人影也没有,连茶舍东主也逃之夭夭,只留下桌上尚有余
温的茶壶。
斩风毫不介意,属于他的道路本就孤独,只要有人相伴已是大幸,没必要再介意有多少
人。
他看了看炉上冒着白气的水壶,自己跑去提水泡茶。
茶舍外的人都看呆了,这一幕虽然很普通,但他们总觉得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斩
风太特别了,印象中,这个奇特而孤冷的男子,总是应该做出与众不同的事情,不应该是
这样的。
聿丘凝视着斩风,身影原本就透着孤冷,此刻却显得更加孤独,心里燃起一丝怜悯,缓
缓地走了过去。
“一个人喝茶没趣,我陪你吧!”
斩风甚么也没说,拿起一个茶碗放在他的面前。
“谢谢。”聿丘笑了笑,提着茶壶斟满两人的茶碗。
“我也要!”流千雪被刚才那一幕触动心弦,斩风那孤冷的身影几乎让她心碎,急忙甩
下同伴奔了过来,迫不及待地伸手按住斩风的手背,然后才缓缓坐下。
“坐吧!”斩风没有多说,一切都已从眼神中表达出来。
聿丘抬头看了一眼流千雪,欣然为她斟上一碗。
申华和汞甫阳站在人群之中冷眼观望,眼见这么多人都被斩风的气势镇住,心里更是不
陕,今日之后”尊瀚大败的消息一定会传遍整个朱雀国,尊瀚一门的面子、声誉,以及日
后的前程,都会受到严重的打击,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道君大人,这口气不能不出,不如我们想办法治一治他。”
汞甫阳冷笑道:“我们现在赶回中川城,尊瀚一门大约有一万八千人要来参加大道法会
,我就不信他一个人能对付我们一万多人,淹也要淹死他!”
“对!要趁这机会向外人展示尊瀚一门的势声,挽回失去的面子。”
“我们立即去召集人手,如果能提着他的人头去大道法会,一定会使尊瀚一门声威大振
。”
两人阴阴一笑,转身跑开了。
夜色渐浓,小镇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万家灯火,一片祥和。
斩风三人踏入茶舍后,镇子的气氛缓和不少,普通平民都回家做饭去了,道士们也奈何
不了斩风,只能快快离去。
斩风和流千雪依然留在茶舍里,他们向茶铺老板租了一夜,事实上茶铺老板连点头的机
会都没有,一见两人就吓晕,被家人抬了回去。
平日里人来人往的茶舍,如今变成了温馨的小屋。
流千雪把这小小的铺子当成了家,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精致的小菜。聿丘不想破坏温馨的
气氛,早已悄悄离去。
斩风坐在桌边,呆呆地看着炉灶边忙碌的玉人,目光没有离开过半寸,孤独的道路上有
这一朵解语花陪伴,不能不说是幸运。
“好了!”流千雪捧着热腾腾的菜走回桌边,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嫣然一笑,俏
声道:“怎么不吃呀!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
斩风低头看着满桌的精致小菜,心里一阵感慨。
离开冥界的时候,从不曾想到会有这么温馨的场面,亲人的血仇,冥界的存亡,肩上的
重担总是压抑着心情,每日都很沉重,仿佛走在一条没有阳光的道路,只能终点才有光亮
。
而流干雪的出现带给他的不只是恋情,还有一种心灵抚慰,为人界的道路带来温暖的阳
光。
“尝尝吧,不知合不合口味!”流千雪温柔地像个小妻子,挟着香气扑人的菜肴,放入
他的碗里。
“谢谢你!”思绪带动了情绪,他情不自禁地握住流千雪的玉手,眼中充满感激,他没
有任何恋爱的经验,也不会讨好逢迎,一切行动发自内心,坦率、真诚。
流千雪微微有些羞涩,白天她向世人展露了内心的情感,每次想到那一幕都羞不可抑:
心中却又充满甜蜜。
斩风挟着菜放人口中,虽然冥人不用吃喝,其至连味觉都比普通人差,但他却能感受到
不一样的美味,心里又酥又麻。
“能吃一辈子就好了。”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感叹,前方的道路满是荆棘,这种宁
静的时光可遇不可求,更加珍惜。
流千雪却读出另一种意思,语意间似是求婚,顿时羞红了脸,眉尖同时展现出幸福的神
色。
虽曾有过不少追求者,无论是明示还是暗示,但只有斩风的反应最真。他从未称赞过她
的美貌,也从未说出喜欢的字眼,但一举一动都把这些表达出来,比言语更真实,更可靠
,这也是她倾心的原因之一。
小小的茶舍充满了温馨,夜彷佛也在怜惜他们,把一切声音都抽走了,让两个陷入柔情
的青年男女享受着快乐的时光。
夜越来越深,人们都已沉沉入睡,小镇里一片宁静,只是偶尔有几声犬吠。
流千雪依偎在斩风的怀中,进入甜美的梦乡,这些日子以来都在为斩风安危担忧,现在
终于可以安稳地睡了。
斩风没有合眼,静静看着伊人漆黑的秀发,明天一早,这个倩影就离去。
他并非不想让她留在身边,只是他心裹清楚,自己的实力越是高强,面临的敌人也越难
对付,把流千雪牵扯进来,只会为她带来危险。
不如让她跟着仙人学道,仙人虽然是敌人,但不会要心眼儿对付一个弱女子,这一点他
很放心。
同时,他也需要开始琢磨后面的计画,天漩岛无疑是最迫切的目的地,因为他实在不愿
再看着幽儿承受非人的痛苦。
另一方面,当年的灭门惨案也显得疑云重重。
他相信赤瑕璧没有说谎,因此道官在事件中的角色令人怀疑,而动手的原因更是古怪,
并不像表面所显示的那样,是因为风家等家族反抗道官。当年他虽然年幼,但也已懂事,
父母亲人对道士的谈论并不多,否则不会避开他。
到底还有甚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他很迷惘。
风家似乎触到了某些势力的利益,因而被屠杀,无可置疑的是,朱雀皇帝是直接下命令
的人,但单凭他的力量和权力,无法做得如此干净俐落。
斩风感到内心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急迫感,想尽早见到戟布。
做为道官之首,戟布应该对一切事情都了如指掌,也一定清楚当年的细节,至少那张诛
杀风氏一门的道仙令,则出自他的手。
沉思中,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吠声,接着是鼎沸的人声。
“出了甚么事?”流千雪从梦中醒惊,神色慌张地朝门口张望。
“没事,睡吧!”斩风轻轻拍着香肩,并用温言安抚。
想到身后男人的强大,流千雪慌张的心骤然平静,僵直的身子又恢复了柔软,转头朝他
嫣然一笑,又把头伏入怀中,继续享受温暖舒适的怀抱。
犬吠声并没有停止,反而越叫越响,把整个镇子都惊动了,片刻后又多了些吵杂的人声
,都是镇民在破口大骂,其中又夹杂了风声,听起来含混不清,一时难辨。
斩风虽然极力安抚流千雪,但心里面却不平静。自己已是万众瞩目的人物,更是尊瀚乃
至道宫势力的大敌,也许有人通报了上级,派遣大军前来围剿自己。
“看来又有一场大战,还是让阿雪早点离开吧!免得受到牵连。”看着睡得香甜的流千
雪,心里有万分不舍,怎么也开不了口劝她离开。
俏丽的眼睫毛动了动,流干雪睁开眼,迎着深沉的目光嫣然一笑,细声问道:“怎么了
?有事吗?”
“没事!睡吧!”
流千雪扭了扭身子,俏声怨道:“抱得人家这么紧,怎么睡呀!”
斩风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用了双倍的力气,连忙道歉。
流千雪伏在他怀里吃吃地笑道:“你是不是怕我走了。”
“是!”
“我不走!”流千雪喜欢他的直爽,搂着脖子咯咯娇笑了起来。
“把这里给我围上,不许放走凶手。”门外尖锐的叫声再一次打破了宁静的气氛。
这一次流千雪待不住了,猛地跳出怀抱,惊愕地目光盯着大门,颤声问道:“他们是不
是来抓你?”
“可恶!”斩风的眼中寒光闪烁,并不是因为自己被围,而是因为屋外的人打扰了玉人
的好梦。
流千雪舆他的眼神接触,顿时吓了一跳,扑回他的怀中,呢喃着劝道:“别动手好吗?
我们有戟布大人的神天令,谁也不敢碰我们。”
“神天令?”斩风冷眼朝店门看了看,不愿拒绝流千雪的要求,沉吟了一阵,最后点了
点头。
流千雪笑了,立即从怀里掏出神天令,然后兴奋地冲到门口。
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了,她满眼喜色地朝外看了一眼,突然呆若木鸡,手中的神天令
啪嗒掉落在地上。
“怎么了?”斩风见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微微有些诧异。
“风……你看看!”流干雪吓得脸色惨白,如果不是右手扶着门板,几乎要晕倒。
斩风听到惊呼,看了她一眼,从那张没有血色的俏脸上有惊愕、恐惧、不安,还有忧愁
,意识到外面的情况一定更加恶劣,急忙冲上去扶住她,随眼朝外张望,也大吃一惊。
整个琉洋镇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无数火把飘起的黑烟滚滚而上,松油的气味极重,让
人闻起来有些不舒服。
“这么多人!”斩风依然很镇定,但外面的情况的确有些出乎意料,茶舍被无数道士死
死地围住,只留下门口的一片空地,为了防备他的反扑。
放眼望去,道士群如大海一般,不见尽头,人声如浪般涌起,震动四野,一个个高举火
把,目视茶舍,神色凛然。
气势浩大,可比一支大军,只是没有穿着盔甲而已。
流千雪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阵式,仿佛千军万马压顶而来,小小的茶舍随时都会
被踏为平地,顿时觉得胸闷气短,有一种窒息感萦绕心头,使她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
一堵大墙挡住了她。
“别怕!”斩风一手揽住纤腰,一手拔出背后的长刀,杀气在刹那注满全身,柔情汉子
在这一刻又变成了冰冷的杀神。
“他们这么多人,别硬拼!”流千雪梢梢平静,连忙弯下捡起地面的神天令攥在手里。
“恐怕由不得我!”
她无言以对,道官来势汹汹,也不会甘心放走斩风,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道裙,又望向前
面,同样是道士,却站在对立一方,自己一心求道,但开战之后,自己将成为道士的敌人
:心里十分难受。
斩风深深地看着她,片刻后,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柔声道:“天也快亮了,你还得
去学道,先走吧!这里我来应付。”
“你要一个人应付!”流千雪感动得不知说甚么,才能表达此刻心中的激动。
“等你坐上戟布的位置,也许一切就太平了。”
“你说甚么?”流千雪惊呆了。
“尽早离去吧!免得卷进来。”斩风没有回应,轻轻地将她推出茶舍。
流千雪发现双腿像绑着两座大山,怎么移都动不了半寸,紧咬着下唇,双目哀求地盯着
他。斩风的执着和坚韧她最清楚,如果留下来,也许自己会成为他的累赘,犹豫片刻,她
咬着牙扭头跑开了。
刚冲几步,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她吓得脸色惨白,转头一看,原来是忆红,旁边还有
寒子午等三人。
“走吧,尊瀚调来了近万人,把整个镇人堵得严严实实,如果你不是虎极仙士钦点的学
生,连你也要倒楣。”
“万人!”流千雪的脸几乎没有血色,颤抖的目光回望茶舍。
“快走!”四人不由分说,拉着流千雪飞奔而走。
目送俏影消失,斩风立即轻松许多。孤独的战斗才是他最喜欢的,即使外面有一万人!
他大马金刀地坐回原位,将茶水淋在刀身上,然后用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第六章重重围困琉洋镇离中川城只有二十里。
尊瀚一门的道士中,除了道奴外,全都学会了遁术,无论好与不好,这短短二十里路程
根本难不倒他们。
何况,事关这一系人日后的命运,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在中华和汞甫阳两人的鼓动下,
展开了声势号大的围捕活动。
带领大队人马的正是尊瀚。由于手臂被砍断,他一直不敢出门,更严厉封锁消息,生怕
声誉受损。
听了申华诉说月丘事件,尊瀚知道消息已外泄,气得暴跳如雷,想也不想就召集门人围
捕斩风,发誓要把斩风碎尸万段,才能解心头之恨。
“快点,把镇子都给我围住,不许任何闲杂人等出来。”
道君静安走到尊瀚身边,躬身禀道:“道仙大人,近万道士已把整个镇人困死,闲杂人
等都被锁在屋内,相信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尊瀚满意地点点头,冷冷一笑,摆手道:“都跟我走,我要亲自围捕贼人。”
“是!”一群高级道官围在他身边,往茶舍走去。
来到茶舍门口,尊瀚并不着急进去,回头看了看列着兵阵的门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
跳上半空,挥手着右手叫道:“外面有许多传闻,说我被击败了,还断了一只手,大家看
看吧,我的双手有断吗?”
“没有!”百名道士异口同声,声音如同雷滚九天,响彻大地。
“好!”尊瀚阴阴一笑,指着茶舍道:“雪耻就在今天,屋里的小子败坏我们的名声,
影响我们的前途,还敢对仙人不敬!他不但是我尊瀚的敌人,也是你们的敌人,无论如何
,今天都要把他解决掉。”
“遵命!”
为了鼓舞士气,尊瀚再次放出龙玄刺,数十条黑色的巨刺,从空中直射茶舍,迅速穿透
木墙,他用力一拉,木制的茶舍竞被他整个提上半空,并扔出两里之外。
没了房子,茶舍变成一片露天茶铺,放着几张木桌,炉灶等煮茶用具也还在,一个孤冷
的身影安然坐在桌边,一动不动。
尊瀚心头咕咚一声跳了起来,脸色也有些苍白,断臂之痛心有余悸,斩风越是镇定,他
越是不安。
在一万道士的环视之下,斩风依然平静无波,泰然自若地坐在方桌旁,随意扫视了一眼
道士的阵势,提起茶壶,悠闲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身边纵使有千万只眼睛注意,此刻也
与他毫无关系,只是偶尔用眼角瞥了一眼流千雪离开的方位。
“有神天令,她应该很安全吧!”想到此处,他更加安心,拿起小茶杯放在眼前,静静
地望着淡黄色的茶水,不知在想些甚么。
“你现在是走投无路了,我的一万门人已把这个镇子团团围住,你休想逃走。”尊瀚大
声暍道。
斩风根本不跟他要嘴皮子,尊瀚带了这么多人还是不敢围攻,可见他也心怯,既然心怯
,任何咆哮与吼叫都没有任何作用,越是不理会,尊瀚只会越怕。
尊瀚叫了一阵,发现斩风无动于衷,分明是有意藐视自己,气得浑身乱颤,但眼光一触
到斩风,一股寒气不知不觉中便涌上心头,令他坐立不安。
虽然身后有万名弟子相助,他还是感到心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刚刚被道术治愈的手臂
,暗暗骂道:“该死,我堂堂一位道仙,怎么会怕一个无名小卒呢?不行,再这么下去会
影响士气,这次若再失败,我可再也没脸见人了。”
申华的反应很灵敏,见空中的尊瀚气势全无,知道情况不妙,连忙鼓动士气,大声叫道
:“尊瀚道仙!”
“尊瀚道仙!”一万人同声齐吼,威势大得吓人,再加上夜深人静,声音能传出十里,
吓得小孩啼哭、野狗乱吠。
尊瀚顿时觉得面子又找回来了,满意地笑了起来,坐着黑气又回到地面,赞道:“申华
,办得不错。”
“道仙大人,我们一起施术灭了这小子!”申华自知实力不够,仗着背后近万名道七,
才敢口出狂言。
尊瀚犹豫了一下,身为道仙,地位崇高,却带着—万名道士来抓一个青年,说出去实在
不好听,但如果不出这口恶气,也没脸去参加大道法会,硬着头皮转向斩风傲然暍道:“
大纲恢恢,你我又见面了。”
“这次想断哪只手?”斩风连正眼也不看他,拿着茶碗轻轻地呷了一口。
当众多弟子的面被挖伤疤,尊瀚顿时窘红了脸,面上火辣辣的,胸小一口恶气上不来,
堵得又闷又慌,颤抖了半天才大声吼道:“你……你……你今天别想踏出这里,一万人吐
口口水都能淹死你。”
“一万!”斩风用眼角瞥了一眼,眼中反而有喜色。尊瀚的门人虽然多,但对尊瀚的帮
助并不大,却合适他的战法,只要化身入影,挤入万人堆里,就算尊瀚能感觉到他也无法
动手,除非他肯不顾门人的安危,肆意施术。
面对冷若冰山的斩风,尊瀚实在拿他没有办法,除了围攻之外,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斩风的手已摸上了刀柄,准备应付随时而来的攻击。
此时,一个红色身影突然出现斩风对面的椅子上,笑嘻嘻地道:“好热闹啊!幸好没来
迟,否则看不到好戏了。”
“赤瑕璧!”
过于凝重的气氛因赤瑕璧的出现为之一变,惯于嬉皮笑脸的他不改往日的作风,嘻笑道
:“嘿!好大的场面,这是要屠狮,还是要杀虎啊?难不成还要屠龙?”
尊瀚打心眼儿讨厌赤瑕璧,整天嬉皮笑脸,既不穿道袍,又不梳道髻,发型更是古怪,
像是痞子,认为这种人根本不配做道上,更不用说是道仙。
尊瀚每次想到被赤瑕璧压在下面,心里就有气,因此一直都在算计着取而代之,这一年
来不断派人寻找,但赤瑕璧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得到消息赶去,都晚了一步。
他脸色一沉,冷冷地问道:“你来干甚么?”
“我又没缺胳膊少腿,又没被人打伤,为甚么不能来?何况有这么一场好戏,像我这么
爱热闹的人怎能不来呢?”赤瑕璧虽然满脸笑容,话语却尖锐如针,狠狠地刺在他痛处。
“你……”尊瀚气不打一处来,赤瑕璧的笑容越多,越是恨得牙痒痒。
赤瑕壁意犹末尽,拿起斩风的长刀看了看,指桑骂槐般说道:“好刀啊,好刀!我想砍
完一万颗脑袋还是这么锋利呢!尊瀚,你信吗?”
尊瀚知道他又在调侃自己,怒哼一声,骂道:“红发鬼,别在这里耍嘴皮子,本道仙不
吃这一套。”
“不吃也没关系,别打扰我和斩风老弟喝茶就行,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这里来扰人清
梦,真是吃饱了撑着。”
看着赤瑕璧一直在与尊瀚敌对,斩风迅速收敛杀气,平静地看着他。
赤瑕璧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别怕,你有神天令,他要是敢动手,戟布老大
一定会摘了他的脑袋。”
“神天令!”尊瀚吓了一大跳。
赤瑕璧挤了挤眼,小声道:“老弟,快拿出来吓唬他,我想看他带着一万人灰溜溜地离
开这里。”
“送人了。”斩风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赤瑕璧吃了一惊,看着像没事人似的斩风,除了摇头苦笑,也不知道该用甚么样的表情
,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
“你还真豪爽,连这种宝贝都敢送人,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当祖宗牌位供起来了。”
尊瀚一听没有神天令,顿时挺直了腰,耀武扬威地道:“既然没有神天令,我就不客气
了。”
“少废话,不动手就带着你的人滚开,别浪费我的时间。”斩风显得极不耐烦,冷冷地
瞪着尊瀚。
“说得好啊!堪称绝世名句,哈哈!”赤瑕璧仿佛听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话,拍着桌子大
笑不止。
尊瀚气得脸都紫了,愤愤不平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可走了一半又停住了,心里嘀咕
道:“赤瑕璧这个混蛋,总是压着我,现在又为那小子跟我过不去,如果不教训他,这口
气实在咽不下去。
“对!不如趁这次机会击败他,大道法会就能以第八的位置进入,这可是大有面子的事
情。”
赤瑕壁笑地嘻嘻调侃道:“喂,我还以为你这些年有出息了,没想到做事还是慢得像蜗
牛,老弟说了,不打就滚,还犹豫甚么呀?”
尊瀚知道他伶牙俐齿,原本不想与他斗嘴巴子,但在万名门人面前,怎么也不肯丢这个
脸面,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他攻击仙人,当时你也在场,居然还敢护着匪人,要是告
诉戟布,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匪人!嘿嘿,敢说他是匪人!”赤瑕璧笑着一拍桌子,叫道:“好啊,我记下这一句
,大道法会上我去问问戟布,他把神天令给斩风老弟,是不是也有结交匪人的嫌疑?”
“你!”尊瀚又被他抓住话柄,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拿他没办法。神天令是甚么他很清
楚,如果把事情捅到戟布那里,一定吃不了兜着走。但动用了近万名道上,如果还是拿不
下斩风,他的声望更是一落千丈,只怕连门人徒弟都会舍弃自己。
无奈之下,他也只有硬着头皮坚持下去,大声嚷道:“红发鬼,我找你很久了,今天正
好遇上,我要与你比试一番,看谁才有资格坐第八的位子。”
赤瑕璧嗤之以鼻,不屑地道:“赢了我就做老八,输了也还是老九,这笔买卖你有赚无
赔,别把我当成傻子。”
尊瀚抓住机会,大声讥笑道:“不敢打直说,我不会勉强。”
“既然如此,我赢了有甚么好处?”赤瑕璧煞有其事地问道。
尊瀚假装大方,随口应道:“条件随便你选,不过我相信你绝对不会有赢我的机会。”
“这个白痴,还真是嚣张。”赤瑕璧撇撇嘴,笑着望向斩风,亲切地问道:“老弟,帮
我想想,有甚么东西能要?”
“不知道!”斩风摇摇头。
赤瑕璧歪着头盯着尊瀚评头论足,喃喃地道:“这小子地位没我高,力量也没我高,钱
我也不需要,那群无聊的门客更是烦人,怎么想来想去都好像一无是处,真是头疼……”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尊瀚几乎气晕过去,沉着脸没好气地催促道:“红发鬼,别磨磨蹭
蹭,你到底打不打?”
赤瑕璧翻起白眼大声骂道:“急甚么,赶着去死呀?这吃亏的买卖谁肯做,你到底长没
长脑子?不想清楚条件,我岂不是像你一样白痴!”
尊瀚被他藉机连损带骂,气得肺都要炸开,但刚才豪爽地一口答应,现在也不好拉下面
子否认,回头看了一眼层层叠叠的门人,心中大定,冷笑道:“你慢慢想吧,我不急。这
一万人也不急,都等你。”
赤瑕璧跷起二郎腿,摆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一边仰望星空,一边念念有辞,似乎真
的在思索。
斩风为赤瑕璧斟了碗茶,递到他的面前。虽然只相识一天,但赤瑕璧在这种时刻卷入纠
纷,而且还要为他激战尊瀚,心里自然向着他。
“谢谢!”赤瑕璧朝他笑了笑,但笑容突然一僵,眼睛紧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一拍大
腿,喜道:“对呀!我没有甚么可要,可你有呀!”
“我?”
“他!”
尊瀚和斩风的反应截然相反,一个微感诧异,一个气愤不平。
“尊瀚,我想好了,如果我赢了,你把道仙的位置让给斩风老弟,这个条件不错吧!”
赤瑕壁嘻嘻一笑。
“该死的红发鬼!居然敢戏弄我!”尊瀚气得吹胡子瞪眼,顾不得甚么礼仪,抽出黑尺
就向他攻去。
黑丝般的龙玄刺疾如闪电,分袭赤瑕璧和斩风,转眼已刺到桌边,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紫芒梢闪即逝,随着一声破布声,龙玄刺消失得干干净净。
“可恶!”一击不中,尊瀚愤怒地瞪着斩风,方桌边冷冰的身影彷佛没有动过半寸,但
刚才那道紫芒再熟悉不过,当日就是败在这妖异的紫芒之下。
“果然卑鄙!”赤瑕璧满脸的不屑,哼了一声,笑脸朝着斩风道:“老弟,你先坐着,
看我怎么收拾他。”
斩风点点头,怀抱着长刀安坐回原位,等着这场龙争虎斗。
“让开!”尊瀚朝门人摆了摆手,随着一声令下,一万道十如潮水般退开二十丈,让山
偌大一块空地。
赤瑕璧嘻笑道:“用不着这么费事,你我不是都能飞吗?直接飞上天下就行了?”
“空地给你让出来了,我们快开始吧!”尊瀚自知飞翔术不及赤瑕壁,飞上天胜算大减
,当然不肯答应。
“来吧!”赤瑕璧清啸一声,双臂轻挥,神灵火翼随即出现在背十。
烈火熊熊的翅膀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耀目,尊瀚的弟子大都第一次见他施术,这个不穿道
袍的道仙实在太特殊了,给他们留下了极度深刻的印象,因此当火灵神翼初现,都忍不住
惊呼起来。
尊瀚很镇定,在他的心里,赤瑕璧并不比斩风难对付,毕竟都是施展道术,多少有些了
解,而且赤瑕璧的身上也没有斩风那股慑人心扉的气势。
只见他微微一笑,手中黑尺轻轻摇动,尺尖喷出一道黑气,将黑尺变成一条墨色长鞭,
鞭身长着无数倒刺,并不断吐着淡淡的黑气,显得有些阴森。
斩风冷静地观察两人,心里开始评价道仙的实力。
赤瑕璧的道术轻灵飘逸,虽然只施展了一个火灵神翼,但他一定还有许多后续手段,尤
其是腕上那三个奇特银环,靡音铃的妙用,一旦施展可见奇效。
而尊瀚的攻击手段,他更清楚。那利用远程攻击扩大攻击范围的手段,一方面保护自己
,一方面也削弱对手的攻击力。
“道仙果然不同凡响,如果他们两个同时攻击我……”想到十大道仙联手后的攻击强度
,他的心头一阵紧缩。
赤瑕璧盯着长鞭摇头道:“不用龙玄刺,你就没机会了。”
“别废话!”尊瀚怒吼一声,长鞭化成千万鞭影扑向赤瑕璧,但他的手却一动不动。
赤瑕璧没有急着摘钤,只靠神灵火翼飞在三丈高的空中,满脸悠闲之态,不像是在搏斗
,反而像是在看戏。而鞭影变成了他的陪衬物,在他身边晃来晃去,就是打不中他,气得
尊瀚哇哇大叫。
“我要劈了你!”
“来呀!无用鬼!”
万对目光凝聚在这十丈方圆的空地上,会飞的早已飞上半空,不会飞的都登上屋顶,居
高临下观看这场即将开始的龙争虎斗。
斩风从主角变成了配角,除了几名负责监视他的道士之外,没有任何目光再落在他的身
上,因此他可以悠闲地坐着喝茶。
“道仙实力果然不差,变化可真多,看得眼花撩乱,不过力量似乎不太强……”
他尝试着寻找道术的弱点,但看来看去,除了力量稍微欠缺以外,其他都不易应对,特
别是幻术部分,如果没有准确的判断力和丰富的经验,几乎不可能找出破绽。
场中的尊瀚打了半天,觉得占不到上风,只好施展最拿手的龙玄刺。
“来得好!”看着数十支黑色长针扑面而来,赤瑕璧微微晃了晃头,火翼急煽,如游鱼
般向下俯冲,灵动已极。
“想跑,没那么容易!”尊瀚怒吼着摇动黑尺,前端又喷出一团黑烟,但与上次不同,
黑烟仿佛一件飞袍,附在身上后,立即带着他冲上天空,然而速度明显比不上赤瑕璧的火
灵神翼。
“哈哈!你终于被骗上来了!”赤瑕璧要的就是尊瀚离开地面,有火灵神翼相助,他就
像只红色的大鹏鸟,在空中自由地翱翔,不受任何拘束,优势更加明显。
尊瀚飞上半空就后悔了,再想回去,却被赤瑕璧堵住。
只见赤瑕璧右手一挥,一团红色雾气传到背后,并附着在燃烧的火灵神翼上,神翼吸纳
了雾气后,中部开始膨胀,不到片刻,一只小火翼渐渐成形,并从火灵神翼上脱离。
“九蝶翼!”看着这只小火翼,尊瀚的神色比刚才更加凝重,再也顾不得攻击,立即将
龙玄剌化成黑色巨罩,如薄膜一般挡在身前。
“还是做个缩头乌龟好啊!”赤瑕璧见他主动退缩,嘿嘿一笑,朝小火翼轻轻一招,小
火翼有灵似的飞到他的面前。
他伸出右手,平放在火翼上方,掌心向下,渐渐溢出一团赤红色的薄雾,如血如光,逐
渐渗入小火翼。
刹那间,小火翼又化分成九只更小的火翼,形状似火色的小蝴蝶,在空中盘旋飞舞,错
落有序,不断散发出耀目的红光,在夜空里显得格外绚丽。
斩风看在眼中微微点头。
道术的神秘之处似乎在于一个幻字,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限,一切力量都可以变成
虚幻,直到接触的一刹那才会变成真实,即使力量有限,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仍可以造
成致命的效果。
冥术完全是力量性的攻击,虽然力量也分很多种,但都需要切切实实击中对手,即使像
冥神之眼或是冥杀气之类的冥术,也不会因为施术者而改变,由始至终都足同一种力量,
以强制强,力量强的人总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藉着这一场道仙之争,他看清了许多以前不了解或是不知道的事情。尤其是道术的神秘
,的确令他人开眼界,同时也确定了一个事实:除了冥皇之外,冥界没有人能超越道仙,
即使是十大紫级冥帅也不过如此,甚至更弱一些。
空中的两位道仙打得灿烂,根本没有工夫想太多事情,火红色的九蝶翼满天飞舞,变幻
莫测的黑尺伸长缩短,回应着九蝶翼的攻击。
“我说尊瀚,再这么打下去,你的道力就会耗光了,别怪我不提醒你,我还有很多道术
没有施展呢!”赤瑕璧还是一副悠闲的神色,控制九蝶翼也是举重若轻,一点也不花力气
。
尊瀚处理被围攻的状况,虽然实际上未落下风,但外人看起来,情况几乎是一面倒,不
过他自从败给斩风后,作战谨慎了许多,即使下方有万对眼睛在看着他,也不能有半点分
心。
“哼!放马过来,我的手段也不止于此。”
“嘿!算我多事!不过我可提醒你,这一年,我的道力提升了四成。”
赤瑕璧虽然嬉皮笑脸,但实力不容置疑,摘下手腕上的三枚银铃向空中一抛,迷魂的铃
声轻轻摇动,微弱的铃声纤细如丝,乍听起来并没有甚么,但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靡音钤
的威力才渐渐显现。
铁桶般围着镇子的万名道士无不心向尊瀚,看着尊敬的道仙处境堪忧,心里自然不愤,
有的大声呐喊,有的更是吵嚷着要上前助战,气氛十分紧张,但靡音铃一响,几乎所有的
声音都消失了,人们被这无形的力量压抑了心头的跃动,争斗和杀性也大大减弱,不安的
情绪也渐渐平和。
斩风还是波澜不惊,他的元神经过修炼,已不是普通力量能撼动的,心神力更是强大,
靡音钤虽然厉害,也只是令他略戚不适,并无大碍。
最吃惊的莫过于尊瀚,没想到赤瑕璧拥有这种道术,虽然没有攻击力,却可以化解战意
,绝不是一般道术所能比的,由此可见赤瑕璧的实力。
他也清楚,这些年自己专注于收纳弟子、扩大势力,修炼道术反而变成次要,此时面临
危险,不禁大为后悔。
斩风虽然战斗的经验不多,但也看出尊瀚处于劣势,他飞上天已经注定要落下风,没想
到赤瑕璧的九蝶翼这么厉害,不禁慨叹道术的变化。
“尊瀚,这回你真的完蛋了,嘿嘿,连应付九蝶翼都这么辛苦,其他的就更不必说了。
”
赤瑕璧手里不停,嘴也不停,使劲的唠叨,嘴皮子开开合合,听得尊瀚心烦意乱,情绪
更加烦躁不安。
尊瀚压了压心头的怒火,心想,在空中作战实在太辛苦,连脚底下也要防着,道力消耗
太大,时间一长肯定力不从心。为了最后的胜利,他不顾一切往地面窜,九蝶翼虽然灵动
迅捷,却也没能阻止他,被他一举冲破阵势。
赤瑕璧见他连面子都不顾,知道他真的豁出去了,接下去的战斗一定更加惨烈,脸上的
笑容虽然不减,但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踏回地面的尊瀚,立即忘记了退逃的尴尬,意气风发的他挑衅般朝天阴阴一笑,扬声道
:“刚才不过是活动一下,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件三角形绿色器物。
赤瑕璧细细看了几眼,认不出是甚么东西,这件绿三角从未见过,一定是尊瀚新得到的
器物,但修道者以道力和道术为主,器物只是借用,并不像武士的兵器那么重要,对手在
这个时候施展,绝不会是普通道术,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尊瀚,你的东西不少啊!没想除了戒尺,你居然还弄了这件怪物。”
尊瀚扬了扬手中的绿三角,得意地笑道:“这个三角叫碧兽,上次我没带在身上,否则
绝不会输给那小子。”
斩风盯着三角怪器,绿盈盈的颜色看了就不舒服。虽然不喜欢仙人,但不能不承认仙人
高贵的气度,道士既然是仙人制造的,也应该有类似的气质,戟布和麟云就是代表,麟云
虽然高傲,但论起气质,比尊瀚要优秀百倍。
尊瀚傲然一笑,将碧兽扔上半宰,在他的道力促使下,瞬间化成一条人形大小的绿虫,
全身毛绒绒的,头很大,瞪着两只空洞的眼睛。
赤瑕壁大感兴趣,抱着肚子哈哈笑道:“尊瀚,你怎么像个小孩,居然喜欢玩毛虫,你
也太……太可爱了吧?笑死我了,实在太好笑了。”
“嘶!”毛虫的两眼突然射出两道晶莹的碧光,似云又似雾,朦朦胧胧,透着阴森诡异
的气息。
第七章再胜尊瀚“噫!”
赤瑕璧大吃一惊,这种道术与他领悟的截然不同,道术源自仙术,虽然攻击性较强,但
都有飘逸出尘的气息,尊瀚的道术却让人感到恐惧不安,这一点让他极为迷惑。
碧光像是有生命似的,在空中盘绕了几圈,然后直射赤瑕璧,却在中途突然折向安然闲
坐的斩风。
“老弟小心!”
话音未落,美丽的淡蓝色光芒如海洋蒸腾的雾气,蓝得让人心醉,阴森的碧光随之一扫
而空,不留寸丝。
“原来这么不堪一击。尊瀚,你还真会唬人!”赤瑕璧幸祸灾祸般出言调侃。
尊瀚没有灰心失意,反而得意扬扬地道:“你们别得意的太早。”
斩风击败碧光后,没有再留意碧兽,但片刻后就感觉到有些不妥,周围如碎粉状的绿色
光点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
轰隆!木制的方桌突然爆裂成木粉,扬扬洒洒飘上半空,连陶制的茶壶也化成了粉末,
力量之大可见一斑。
“好阴毒!”斩风早已出现在三丈外,手里提着长刀,冷眼望着空中的粉末,如果不是
心神感应到强大的力量,只怕身体早已变成了粉末。
赤瑕璧倒吸了口凉气。这种攻击实在阴毒,绿光被击碎了后化整为零,然后才释放威力
,即使躲过了第一点,如果不在第二点上留心,一定会被击得粉身碎骨。
同时他又为斩风的敏捷赞叹不已,尊瀚这一手毒辣,换成是他,只怕未必能全身而退,
斩风却泰然自若,从容避开了第二波进攻。
尊瀚一心想看斩风重伤身亡,见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居然还能躲开,心里大呼可惜,但这
一手成功逼退斩风,挽回了失落的面子,脸上再次露出高傲的笑容。
他的门人一直看着事态发展,眼见尊瀚总是落于下风,心里一亢都很郁闷,这一刻终于
可以扬眉吐气,纷纷呐喊叫嚣,气氛也随即热闹起来。
“道仙大人真厉害!”
“奸神妙的道术,这才是虚虚相生的精妙所在,道仙大人不愧是道学名家,佩服啊!”
申华不遗余力地为尊瀚吹嘘。
听着满耳的吹捧之辞,尊瀚更是得意,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边听还一边点头。
斩风轻轻地抹了抹冰冷的刀身,他自知缺少防御性的冥术或是冥武技,遇到这种情况只
能避,虽然不在乎一时的荣辱,但气势上却不肯输给对手,杀气在一瞬间膨胀至极点。
夜风轻盈,拂过场中却化成一股寒流席卷周边,兴高采烈的道士们被突然而来的寒风灌
人口中,顿时有一种说不出话的感觉,全都哑了,一个个慌张地举日四望,都不知道发生
了甚么事情。
尊瀚高傲的眼睛狠狠瞪着斩风,发现那暴风雪般的气势,并没有因为退逃而被削弱,反
而像受了刺激似的一味膨胀,大有压倒一切的迹象,心里不禁感到寒意翻涌,暗暗骂了一
声,冷笑道:“小贼,别太逞强,本道仙一定会让你明白甚么是后悔!”
“喂!你的对手是我!”赤瑕璧擦着腰叫唤道。
“你急甚么!”尊瀚不悦地吼道。
突然,斩风化入影子,闪电般向尊瀚扑去。
“你……”尊瀚没想到他连招呼都不打,突然偷袭,连忙挥动手,碧兽的双眼再次射出
碧光击向地面的黑影。
斩风只盯着目标,其余一切都不在考虑范围之中,碧光无法延缓他的冲动,转眼间黑影
已飘至尊瀚身边。
尊瀚大惊失色,立即挥动黑尺以保护自己。
斩风不是莽汉,当尊瀚的身上被黑尺化成的膜保护之时,紫月之瞳又发动,但他并不是
想利用紫月之瞳做为主攻。
妖异的紫光如同天上的流星,一闪即逝,如果不是当事人,极难分辨紫月之瞳和冥杀气
,因此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颤栗、无助、灰心失意,当尊瀚的心神被紫芒缠绕,一切感觉都变成负面,双眼空洞无
神地望着前方,面如死灰,心头的傲气、杀气、斗气在一瞬间被压抑了,但由于时间极短
,因此效果维持的时间也极短,但当他恢复神智后,迎接着他的又是迷梦般的蓝光。
“啊——”
斩风当然不会让他白白逃离,这一次虽然没有留下手臂,却留下了半只左耳。
尊瀚捂着断耳处怒目相向,心中悔恨交集,虽然在最后时刻逃过一劫,但左耳被割,实
在是奇耻大辱。
上次虽然断了一臂,但随行的人不多,因此还有办法辩驳和解释,甚至掩盖真相曲解故
事,然而这一次却有一万名观众,这些人本是来助阵的,没想到却成了失败的见证者。
而且,镇子裹还有无数被困在家的百姓和道官,即使他本事再大,也无法再掩饰这个消
息,只怕明天一早,尊瀚一门的脸面就荡然无存了。
想到这里,尊瀚又气又窘,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镇子突然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尊瀚的门人无不惊得目瞪口呆,如果上一次的传
闻有假,这一次却是亲眼所见,再也无法抵赖。
这些人来的时候气势高昂,都盼着一扫前耻,现在却是耻上加耻,心里难受和失落不是
言语所能表达的,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又羞又愧。
斩风抹了抹刀上血渍,冷傲的目光扫视着尊瀚,并没有因为战胜而兴奋。冥术与仙术齐
名,如果没有紫月之瞳,胜利不会来得这么快,即便如此,刚才那一刀还是让尊瀚躲了过
去,粗糙的刀术使他对自己很不满意。
赤瑕璧打破了死寂的气氛,捂着肚子大声笑道:“这刀太漂亮了。尊瀚,还不快捡起耳
朵,破了相可不好看呦!”
尊瀚急不可待地抓起耳朵,装回原位,然后用神愈为自己疗伤,其他的事都顾不上了。
赤瑕璧早知他有自疗能力,见了这一幕也不觉得奇怪,嘻嘻笑道:“上次缺手,这次缺
耳朵,下次缺甚么呢?”
听着这番调侃,尊瀚的一万门人再也忍不住了。他们无法承受尊瀚失败的耻辱,胸中的
怒火迅速窜升,占满了整个脑子,一对对眼睛都喷出熊熊怒火,直指斩风,恨不得把他撕
成粉末。
面前一万道士步步紧逼,斩风一如既往的平静,右手提着长刀,刀尖斜斜地指着地面,
冰冷的眼神缓缓扫视。
他不想抢先动手,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一万人淹不死他,一旦发动攻势,他会像
虎入羊群般,结果将会是道士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没有这么做,是因为答应了流千雪,
要重新调查当年的灭门惨案。
看着愈演愈烈的场面,赤瑕璧大为后悔,刚才玩得太过火,把道士们的怒火都挑了起来
,以致情况一发不可收舍,连忙摘下靡音铃,希望能缓和一下气氛。
另一方,却有人在煽动道士们的情绪。
申华和汞甫阳都不愿看着尊瀚失败,因此异口同声地大声叫道:“他是道士的公敌,不
能放走他。”
“站住!”赤瑕璧大喝一声,开始摇动靡音钤,“修道讲的是恬淡宁静,你们这些修道
者难道没有理智吗?”
赤瑕璧多少有些威慑力,再加上靡音铃相助,效果立竿见影,气氛又为之一变。
见场面受到控制,他立即飞到斩风身侧,小声劝道:“老弟,虽然我讨厌尊瀚的骄傲自
大,但我毕竞是道士,不能看着你在这里大开杀戒。何况对你而言,杀这些人没有任何的
意义,沾血太多,再想洗干净很难,不如跟我离开吧!”
话语十分诚恳,让人听得很舒服,但出自赤瑕璧的嘴,却让斩风有些吃惊。这位道仙的
内心并不像装束那样轻浅随意,尤其是那一句“沾血太多,再想洗干净很难”,所包含的
喻意绝不是字面上所能涵盖,深邃的目光盯着他看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带你飞出去!”赤瑕璧大喜。
“想走!没那么容易。”尊瀚大失颜面,不杀斩风实在难以交代,即使血流成河也在所
不惜。
“不必烦劳,我会走出去。”斩风扛着长刀缓缓走向人群。
脚步声很清晰,啪嗒、啪嗒,彷佛心跳似的,道士们虽然怒色满面,其实心里都在发悚
,尊瀚尚且失败,何况是他们?这一战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活着离开?
情况剑拔弩张,非常紧急,赤瑕璧一边恼恨尊瀚只顾自己面子,另一边又为万名道士担
心,身子一晃又抢在斩风面前,沉声道:“老弟,我不会看着你动手杀他们,你还是随我
走吧!”
斩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化入影子,瞬间钻入道士群中。
如同火上浇油一般,万人大阵顿时沸腾起来。有的担心斩风随时会出现在身侧,吓得心
惊肉跳:有的能感觉到斩风高速栘动,更是心慌气短,不知所措;有的想动手,却碍于同
伴太密集,不敢下手;还有的干脆飞上半空,逃避潜在的危险,因此场面异常的混乱。
尊瀚和赤瑕璧都大惊失色,除非不顾道士的安危,否则绝不可能抓住斩风,一个愤愤,
一个高兴。
愤愤的尊瀚开始后悔了。如果不带这些人来,失败就可以掩饰,也有机会捕获斩风,现
在人越多,对敌人越有利,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高兴的赤瑕璧看出了斩风的用意,如此乱哄哄的场面,随手杀几个人简直轻而易举,但
眼前只见混乱,不见血腥,可见斩风没有杀念,他之所以不肯随自己离开,只是因为不愿
在尊瀚和一万道士面前低头。
斩风没有潜行太久,片刻间又露出身影,道士们慌张的面孔给了他更多的自信,他要一
步步走出去。
事实上,没有一个人敢怒目相向,更别说向他动手,开始时的那股冲劲早巳烟消云散,
都怕挑起他的杀念,把平静的小镇变成血海。
“退,快退!”不知谁叫了一声,铜墙铁壁般的阵式在他面前溃散,一条两丈宽的通道
逐渐出现在斩风面前。
尊瀚还想叫唤门人围攻,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仿佛有一种奇力堵住了嘴,只
能看着斩风在人潮中从容离去。
突然,东方飞来一片红云,在黑夜分外夺目,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戟布!”尊瀚和赤瑕壁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脸色都为之一变。
斩风刚刚踏入通道,听到惊呼声后赫然止步,拾眼仰望东方,由于对当年惨案的怀疑,
他迫切地想见到戟布,没想到真的在这小镇里遇上,眼神中多了一丝兴奋。
红云轻轻地飘着,视觉上似乎飞得很慢,但眨眼问已到近处,像是有缩地法似的。
第一道仙是何等威势,即使他一句话也没说,场面已完全平静。
赤瑕璧抢先迎了上去,一边打量着戟布,一边笑着问道:“老大,你还是以前那样,一
点也没变?”
“你也没变。”戟布朝他微微一笑,接着俯视下方,万名道士人头涌涌,挤得镇子内外
水泄不通,坐在高处的感觉更加明显,扫视片刻,眼光停在斩风的身上,眼中微微有些诧
异,又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道士,很快就明白有事发生。
“老大,你来的正好。”尊瀚急不可待地叫道。
戟布脸色突然一沉,冷冷地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赤瑕璧瞥了一眼尊瀚,轻笑道:“尊瀚被人打败,羞傀难当,又不敢一个人来,所以叫
来一万弟子围堵一个敌人。我看不惯他的傲气,所以来凑热闹,没想到惊动了你。”
“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不是为了私利,而是出于公心。”尊瀚兔子般窜上半空,极力
为自己辩护。
赤瑕璧嗤之以鼻,不愤地道:“尊老九,明明是你谋我的地位,向我挑战,现在又说甚
么公心,这种谎都撒得出口,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挑战!”戟布对这两个人的脾性了如指掌,沉声脸问道:“你们两个动手了?”
两人愣了愣,都点了点头。
“好出息!”戟布狠狠地瞪着两人,冷笑道:“当着这么多道官面前,你们自己斗殴,
让他们观战,道士的面子都让你们丢尽了。”
赤瑕璧耸了耸肩,嘻笑道:“这可别怨我,是尊瀚向我挑战,当着这么多人,我怎能拒
绝呢?”
尊瀚怒目辩道:“明明是你阻止我抓人。”
“抓人?抓谁?他吗?”戟布指了指斩风。
“不错,就是这小子。”
戟布冷冷地问道:“他拿了我的神天令,难道你不知道吗?”
尊瀚早已想好说辞,一听这话,泰然自若地应道:“我没见到,否则绝不可能动手。”
赤瑕璧插嘴道:“他送人了。”
“送人了!”戟布大感惊讶,斜眼瞥了斩风一眼,似乎有些明白。
“老大不用担心,斩风老弟实力高强,一个人就把这一万人震住了,没人敢动他。”
“老弟?”戟布惊讶地看着他,但很快就释怀,微微一笑道:“赤瑕璧,你还是老样子
,居然和他称兄道弟。”
赤瑕璧笑道:“老大,他可是个人才,要是能招入道官,一定能成大器。”
戟布没再理他,冰冷的目光又刺向尊瀚,喝问道:“赤瑕璧既然向你说明,你居然还敢
动手?莫非不把我放在眼里?”
尊瀚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辩道:“他昨天在月丘上刀劈虎极仙人,对仙人不敬是大忌,
我身为道仙,怎能不抓他?”
“他向仙人动手!”沉稳如戟布也忍不住大吃一惊,这种事在人界简直骇人听闻,如果
不是尊瀚所说,他绝不肯相信这是事实。
即便如此,他也心存怀疑,向仙人动手的人,不是极度自信就是疯子,而斩风的气质孤
高,谈吐有秩,绝不是疯子。
带着惊讶和怀疑,他扔下两位道仙飞向斩风。
斩风道:“我正找你。”
戟布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态度极好,并没有因为斩风所做的事动怒,含笑着温言道:“
想不到才过几天,你的胆子又大了,上次刺杀皇帝,这一次居然连仙人都敢碰,连我部有
些自愧不如。”
斩风淡淡地道:“自卫而已,没甚么大不了。”
“我不管你做了甚么,约定的时间之前,你都是我的客人,大可放心离去,他们不会再
动你。”
“很好,省得我杀人。”
戟布微微一笑道:“你现在可以走了,别忘了我们的龙山之约。”
看着面前这张笑脸,斩风感觉就像是看着波澜万里的大海,深不可测,仿佛有一种无形
的压力萦绕心头,这是从不曾有过的事情,犹豫片刻,问道:“有事为甚么不现在说清楚
?”
戟布淡淡地笑道:“我现在还有事,如果不是这里火光冲天,我也不会赶来。何况,我
们的事一时半刻说不清楚,还是按照约定的时间吧!”
斩风爽快地道:“也好,我就再等十天。”
“散开吧!”随着戟布一声清喝,围着镇子的道士如退潮般向外散去,不到一盏茶的工
夫,镇子已恢复了平静。
“尊瀚,你记好了,再有下一次,就不是一只耳朵了。”斩风冷冷地朝天空瞥厂一眼,
抬腿往镇外走去。
尊瀚像是吞了一只死耗子,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恨不得一把撕碎了斩风,但戟布
对待斩风极度友善,使他深怀戒心,怀疑这个青年是戟布私下暗藏的弟子或是门人,也许
整个事件都是由戟布暗中布置,为的是试探他的野心和势力。
他看了看回到空中的戟布,心里又敬又怕,又不能不防着,直言问道:“戟布,我不明
白为甚么要放他走?如果不抓他,虎极仙士那里可没办法去说。”
戟布淡淡地道:“虎极仙士是何等实力,没有动手是仙人的气度,难道凭仙术还胜不了
这种人物?你的脑子是不是生锈了?”
尊瀚满肚子气无处说,哼了一声道:“到时候你自己向仙士解释吧!”
戟布冷笑道:“亏你还有脸说,前后两次被他杀得大败,一次断手,一次断耳,而且还
动用万名弟子助阵,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不能看着道士的声誉让这小子给毁了。”尊瀚身为道仙,眼下最大的奋斗目标自然
就是戟布,但他清楚自己的战斗力不足,因此才竭尽全力扩大势力,希望以数量取胜,才
有了一万门徒。
“是他毁还是你毁?再不好好修炼,你这个道仙也该换人了。”戟布冷笑着。
赤瑕璧凑趣道:“我看该换换了,让斩风做道仙比他可强多了,至少不会连累我们也丢
脸。”
“你……”尊瀚勃然大怒,碍于戟布在场,不敢动手。
赤瑕璧嘿嘿一笑道:“别用你那老掉牙的手段吓人,一万道士算甚么?对付那些小人物
还叫以,想对付斩风老弟,你简直是痴人说梦,如果不是戟布老大出现,这里只怕早就血
流成河了。”
尊瀚大声斥道:“你身为道官,为甚么帮着异术师说话?是不是别有企图?”
面对无理的质问,赤瑕璧朝他翻起白眼,骂道:“谁的力量强我就眼谁!你敢向仙人动
刀吗?单凭这份胆识,我就欣赏他:你算甚么?带着一万人来,还是栽了大跟斗,你既然
看我不顺眼,以后别来烦我。”
戟布没有阻止两人的争吵,一直冷眼旁观。
赤瑕璧问道:“老大,还有甚么吩咐吗?”
戟布含笑赞道:“红发鬼,一年不见,你的实力的确增长了不少,看来这些日子的修炼
还真有点用处,也许可以向跎烈雷挑战了。”
“不会吧!”赤瑕璧惊叫一声,质疑的目光盯向戟布,却得到肯定的答案,顿时泄了气
,哭丧着脸道:“我还打算挑战小菊呢!”
“你就喜欢和她斗。”戟布对赤瑕璧的态度明显要好,温和地笑了笑,道:“你现在的
实力与她相差不算太多,以后也许还有机会。”
“不算太多?以后?”婉转的语气让赤瑕壁只能苦笑,叹道:“唉,不知甚么时候才能
战胜她?”
听了两人的对话,尊瀚倒吸了口凉气,忖道:二垣个红发鬼怎么升得这么快,居然可以
挑战跎烈雷?幸亏戟布出现,不然说不定还真会输在他的手里。不行,我不能再把时间花
在扩大势力,这一万人也顶不了一个。”
“没事我先走了。”
“去吧,别忘了大道法会。”
“放心,这种好机会,我当然不会放过。”赤瑕璧嘻嘻一笑,挥动火翼一溜烟跑了。
扰攘了一夜,天边渐渐吐白,通往龙山的大道上洒下一片金光,一个瘦长的影子正慢慢
地往北移去。
“戟布为甚么一定要我去龙山呢?难道只是因为他现在没有时间?”斩风沐浴在晨光之
中,边走边思考,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叫唤。
“老弟!等等我!”
听到叫声,斩风知道—定是赤瑕璧,停下脚步转身望去,果然看到那头古怪的红发。
赤瑕璧飞快地冲到他身边,看了看周围,诧异地问道:“你那小情人呢?”
“修炼去了。”想到昨夜的温馨场面,斩风的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赤瑕璧惊奇地道:“你还真忍心放她离开!这么美的小姑娘,小心被别人钓走了。”
“我信她!”语气坚定,刚不叮夺。
“信!也对,不信又怎能成为情人呢?”赤瑕璧像是被触动了心事,重重地点点头。
“她会出现在大道法会上。”斩风仰头了望北方。
赤瑕璧笑了笑道:“她能被仙士选中,资质一定不错,前途无量啊!可惜你是异术师,
不然可以一起修炼,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效果。”
一句勾起了斩风的心事。冥仙异路,这正是两人之间最大的遗憾,他不会修仙,流千雪
也不可能去做冥人,留在人界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流千雪离仙界越来越近,离他自然
就越来越远。
赤瑕璧被他眼神的深沉吓了一跳,连忙改变话题,问道:“听戟布说,你也要去大道法
会?”
“嗯!”沉思中的斩风随口应了一声。
赤瑕璧好奇地问道:“戟布到底要找你干甚么?我看他对你的态度很好,好像很欣赏你
。”
“不知道。”斩风摇了摇头。
“这就怪了,平白无故怎么会把你叫到大道法会去呢?难不成要邀你加入道官?”赤瑕
璧托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道士?”斩风猛地抬头看着他。
赤瑕壁点了点头,煞有其事地道:“神天令从不轻易给人,现在却给了你,说明他对你
很放心,知道你不会乱用。而且,他指明了时间、地点,说明他有要事要谈,也许就是想
邀你投入道官。
“依我看,凭你的实力,绝对有资格投入道官,甚至成为道仙,嗯,大概能把尊瀚那个
白痴挤下去。”
斩风呆了呆,摇头道:“没兴趣!”
赤瑕璧伸手搭在他的肩头,笑道:“说实话,我也没兴趣做甚么道仙,这一年来,我一
直都在修炼,甚么事也不管,只是挂个道仙的名位而已,没有任何意义,不过留着这个名
声也没有坏处,至少不会有人把我当成异术师赶走。”
“哦!”一番话说得很诚恳,斩风听得很舒服。
赤瑕璧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老弟,不如帮我个忙,咱们联手把尊瀚那混蛋挤下去,
免得他天天觊觎我这个老八。”
“也许我会宰了他。”
斩风的脑海中浮现出幽儿天真无邪的脸蛋,又想到她发病时的惨嚎,心里一阵难受,总
觉得扇君的死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对他们兄妹满怀歉疚,因此把扇君的仇全都揽在自己的
身上,虽然主凶死了,但尊瀚也是凶手,不能白白放过。
赤瑕璧抚掌笑道:“好气势。嘿嘿,凭你的实力一定能宰了他,哈哈,说不定戟布老大
也是这么想。”
斩风回头朝琉洋镇一眼。
镇子已经平静了,道士们如流水般往中川城的方向移去,虽然刚才有机会击杀尊瀚,但
赤瑕璧的态度却给了他压力,这位道仙虽然平易近人,但也不会看着其他道官被杀,一旦
真对尊瀚下杀手,他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赤瑕璧问道:“老弟,大道法会还有十天,有甚么打算吗?”
斩风摇摇头,刚才还在考虑这事,除了修炼,他想不出任何事可做。
“不去看看你的小情人?”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修炼?”
赤瑕璧摇头笑道:“嘿,你还真厉害,甚么部不知道就扔下她不管。”
斩风沉声道:“她有神天令,没有人敢动她!”
赤瑕璧恍然大悟,赞道:“我把这事给忘了,有神天令在手,的确没人敢动她,看你平
时不说话,一副冰冷冷的样子,想不到对女孩子这么细心,真是难得啊!”
“因为她是阿雪。”斩风原本就不是无情的人,只是把感情都封住了,流千雪就像一团
火融化了坚冰,让他的感情释放。
“反正你也没有事,不如陪我去修炼吧?”
“修炼?”赤瑕璧的话正中斩风下怀,有这种等级的对手陪练,进步一定更快,也许还
能琢磨出新的力量和战斗技巧,因此他欣然答应。
“不如我们直接上龙山山顶,听说那里风景不错,也不会误了大道法会开幕,一举数得
,你说是不是……”赤瑕壁亲密搭着他的肩头,边走边唠叨。
第八章龙山勤修龙山,一座雄峻巍峨的大山,坐镇在朱雀国东北部,中央的天云峰高耸
接天,山尖时常被云雾遮住,神龙般见首不见尾,有时突然冒出来,有时又突然缩了回去
,变化多端,再加上四季变化,风雪雨晴,风景回异,美不胜收。
山南有一个巨大的山谷,名叫锁春谷。因为谷内有两个温泉湖,温泉水滋润了四周土地
,即使是冬天也十分暖和,因此谷中四季如春,常年百花盛放,绿树成荫,可谓世外桃源
。谷中经常白雾缭绕,恍若仙境,任何人来到这里,都会感觉到身心舒爽。
斩风有赤瑕璧相伴,从琉洋镇到龙山这一路都走得很顺利,再也没有任何人敢阻拦。赤
瑕璧很喜欢说话,也不介意斩风的沉默寡言,因此相处很和谐。
“到了!”望着矗立在面前的雄伟大山,赤瑕璧笑了,手指着正北方的山夹处道:“那
里就是锁春谷的谷口。”
斩风放眼眺望,看的不是巍峨的大山,而是坐着纸鹰、纸鹤在天空飞翔的道官,一排一
行,如雁队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嘿!还真够卖力的,看来这次大道法会盛况空前啊!”
“走吧,别浪费时间。”
“你小子比我还急,难不成怕戟布找你去决斗?”赤瑕壁笑了笑,语气虽然有些硬,但
他知道这斩风坦荡的表现,越是如此,越是亲近。
“也许。”
赤瑕壁呆了呆,哈哈笑道:“戟布的为人我还算知道一点,如果以他的身分地位,动手
绝不会偷偷摸摸,找你来,一定有要事商议。”
斩风摇着头道:“我也没有兴趣杀人。”
赤瑕璧笑了笑,眼光又扫向山峦,喃喃地道:“这么多山峰,选哪个好呢?”
“最远的山峰吧。”
斩风不想引起道官的注意,虽然尊瀚悻悻离开,难保不再来找麻烦,纵使不怕与他再战
,却不愿意把戟布等道仙都卷进来,情况对他未必有利。
赤瑕壁抬眼纵览山峦,嘀咕道:“我明白了,这儿的山都挺不错……不如就去最北的龙
珠峰,那里清静,离锁舂谷最远,不会惊动别人。”
“嗯!”斩风随口应了一声。
两人正想离开,后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娇叱。
“喂!你们两个站住,这儿不许闲杂人等进来。”
两人甩头望去,四名身着道裙的女道士正从背后赶来,细细打量,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
美少女,齿白唇红,云鬓绣衣,手里各捧着一把奇形花柄拂尘,距离还远就似有香风扑来
。
赤瑕璧见了花柄拂尘,眼睛顿时一亮,惊喜地道:“银萱、云樱、青荷,雪茶,你们都
是百花谱里的吧?”
四女都愣住了,这个打扮古怪的男子,竟然一一道出她们的名字,而且分毫不差。
“知道还问?”
蛮横的语气听得赤瑕璧皱了皱眉,转眼望去,说话的是名叫银萱的少女,无论拐貌还是
气质都十分出众,再加上刻意打扮修饰,更显得艳丽无双,十足的美人胚子,只是秀眉高
扬,目光微微斜视,透出浓浓的傲意。
“看甚么看!小心挖了你的贼眼!”银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有甚么样的师父,就有甚么样的徒弟,不愧是小菊教出来的,连坏脾气都这么像。”
赤瑕璧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银萱越看越觉厌恶,怒哼一声,漂亮的眉毛高高挑起,满脸不屑地道:“再不滚就别怪
我们不客气了,别以为我们女人就好欺负,要真动起手来,我一定让你吃足苦头。”
云樱见她一味刁蛮,有些看不过去,轻轻扯了扯银萱的袖子,小声劝道:“好好说吧,
别吓着他们!”
银萱听了也想收敛,但妙目流转,瞥见赤瑕璧朝她挤眉弄眼,似是有意调戏,顿时压不
住心头的怒气,指着他的鼻子娇暍道:“樱妹,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一个打扮的像
个地痞流氓,眼光淫邪,肯定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另一个……”
说到斩风,她才认真打量起斩风,当目光触及那对冰冷的眸子时,身子猛地一颤,哑然
失声。
其余三女见她骂了出口,都有些吃惊,匆见她住口不说,大感奇怪,不约而同望向斩风
,都被独特的气质吸引,忍不住多看几眼。
赤瑕璧调笑般朝银萱挤了挤眼,笑道:“我这位老弟虽然人长得俊,但你也用不着这么
盯着看吧?”
“你……你不许胡说!”银置顿时羞红了俏脸,宝石般的眸子怒火渐渐冒升,狠狠地瞪
着“可恶的红发男人”。
见银萱动了气,赤瑕璧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大为开心,变本加厉地调笑道:“明明是你
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兄弟,恨不得吞了他,现在又不认。哎,女人的心思真是难懂啊!”
“你……”银萱气得面颊赤红,乌眉紧蹙,跺着脚叫道:“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就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怎么吃了我?”
“可恶!”银萱怒叱一声,舞动拂尘就要攻击,却被身边三女死命拉住。
云樱柔声劝道:“别动气,他不过一个游客,就让他多待一阵也没甚么。”
赤瑕璧找了块大石坐下,跷起了二郎腿,摆出一副耍赖的样子,不依不饶地道:“嘿嘿
!道官这么横行霸道,我还偏不走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这个红发鬼一直在骂我,不教训他,我的脸往哪里搁?我一定要收拾他。”看着红发
下的笑脸,银萱恨不得冲上去撕碎了他,尤其是那张可恨的嘴。
斩风对赤瑕璧的性格已有了底,因此这场闹剧也没甚么出奇,而且银萱的高傲和横蛮令
他很不舒服,见赤瑕璧戏弄她并不劝阻,只是冷眼旁观,等了这么久有些厌烦,淡淡地唤
道:“别浪费时间了,走吧。”
赤瑕璧却意犹未尽,银萱越是刁蛮,越想戏弄她,笑着道:“你慢慢向北走,我陪小妹
妹说一会儿话就来。”
斩风转身就走,连正眼也没看四女。
“你跟我站住!”
语气娇蛮无礼,斩风一听就知道是银萱,但没理会她,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敢不理我?哼!让你知道本姑娘的厉害。”银萱灵眸含怒,玉手摇动拂尘,一朵梦幻
般的银花飘飘而出,急速向斩风飞去。
“不要!”云樱等三女见她贸然动手,都吓了一跳,胡乱攻击平民是要受罚的,因此连
忙大声劝阻,但为时已晚。
“不知死活的丫头!他的脾气可没我这么好,这丫头要吃苦了。”赤瑕璧看着直摇头。
斩风泰然自若地走在山道上,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一点也不知道背后的危机,任由银花
冲到身后。
“看你还敢不敢不理我……啊!”银萱见他没反应,怒气顿消,灵眸中闪出得意之色,
眉尖傲气更盛,但笑容只维持片刻就凝固了,因为面前的斩风突然不见了踪影。
看着地上高速窜动的黑影,赤瑕璧会心一笑,暗暗猜测道:“斩风老弟对小情人百般温
柔,不知这次会不会怜花惜玉?”思绪想起,一声惊呼唤醒了他的注意力。
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银萱身后,对于毫无作战经验的银萱来说,根本反应不过来,
只能看着对方的手抓住后衣领。
斩风根本没想过对付一个少女,眼中不含半丝杀气,轻描淡写地抓住银萱后,随手一抛
,扔向山道旁的灌木丛。
“啊!”银萱早已吓得面无血色,身子离地更感惊慌,脑子里一片空白,甚么反应也想
不出来了。
“银萱!”云樱等三人都惊得呆了,如何也没想到斩风的手段这么厉害,更没想到他会
如此对付银萱,变化只在刹那,她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银萱摔入灌木丛里。
“哎哟!”林中传来一声娇呼。
“我猜的果然没错。”赤瑕璧笑了起来。
银萱狼狈地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被划破几处,手臂也有些刮伤,屁股更是摔得又青又
肿,刚落地的她却顾不得疼痛,急急忙忙伸手摸着雪白的脸蛋,发现没有伤处,长长地吁
了口气,这时才察觉到疼痛,忍不住大声呻吟。
“银萱!你没事吧!”云樱三人慌慌张张地围了上去,看着娇若芙蓉的妙人变成了蓬头
鬼,都感到心疼。
银萱自忖貌美如花,道术有成,在百花谱中也是出类拔萃,因此素来高傲,何曾遇过这
种羞辱?听着同伴的安抚,心里更是堵得慌,瞪着斩风半晌说不出一句。
赤瑕壁嘻嘻一笑,调侃般叫道:“老弟,你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别把小妹妹摔得屁
股开花,人家可要你负责哦!”
银萱的俏脸刷的一下全红了,幽怨地瞪了斩风一眼,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闹得周围
的人都吓了一跳。
斩风本就不愿与她计较,看着梨花带雨般的娇容,微微有些歉意。
赤瑕璧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小菊真该好好教训一下这群徒弟,这点本事也敢动手
,打输了居然还要要小性子闹哭。”
云樱三女围着银萱叽叽喳喳地劝说着,但越是劝说,银萱哭得越响。
看着银萱的举动,斩风终于意识到银萱在要小性子,转身就走。
银萱从人缝中看见他的背影离去,顿时鼓起了腮帮子,叫问道:“你叫甚么名字?我不
会放过你。”
赤瑕璧嬉皮笑脸地抢着应道:“他有心上人了,问了也白问,要是肯做小,也许还能将
就。”
“我……你……”银萱窘得俏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云樱好心劝道:“你们还是走吧,这里要举行大道法会,不久会有大批道士前来,留下
来对你们没有好处。”
“还是这位小妹妹温柔懂事,将来一定有个好郎君。”赤瑕璧朝着她笑了笑。
云樱大羞不已,雪白的面颊红了一大半,低下头怯生生地道:“你们快走吧!”
“好,我走了!”赤瑕璧哈哈一笑,身子一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噫!人呢!”四女大吃一惊,这才意识到这两人都不是普通游客。
“可恶!”银萱气得直跳脚。
云樱咕哝道:“好快呀!一转眼就不见了,他们到底是甚么人?”
“哼!一定不是好人,说不定是来打听消息的。”银萱一肚子火,恨不得立即教训斩风
一番。
“追不追?”
“不用追了!”天空中飘来一朵玉色菊花,缓缓落在四女的身边,菊花上站着一名美貌
如花的女子,一身洁白的道裙,胸前绣着一颗金花,玉肌赛雪,黛眉似墨,樱唇朱红,白
齿如玉,看上去只不过是二十几岁。
“拜见师父!”四女连忙跪倒。
“起来吧!”玉色菊花上的女子正是道仙菊宁,负责筹辨这次大道法会。
银萱爬了起来,低头看着破烂的道裙气得发昏,愤愤不平地问道:“为甚么不用追?他
们都不是好人!尤其是那个红发鬼,太可恶了。”
“住口!”菊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喝斥道:“单凭这一句话,就能让你一辈子吃苦。
”
“为甚么?”银置大惑不解。
“因为那个红发鬼就是赤瑕璧,排名第八的道仙。”一丝笑意悄然溜出菊宁的唇边。
“他是道仙!”四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的目光紧盯着菊宁。
“一年不见,还是那副鬼样子。”虽然嘴里骂着,但菊宁的脸上却满是笑容。
银萱低声嘟囔道:“红发鬼是道仙,那个青年呢?他也是道仙?”
菊宁眉尖微蹙,沉吟道:“那个青年倒是没见过,不知是甚么来历,不过能与赤瑕璧在
一起的人并不多,看来不是个小角色。”
“那个可恶的家伙,居然敢动手打道官。”银萱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噘起俏嘴不停地埋
怨。
菊宁脸色一沉,叱喝道:“你活该!打输了只知道哭,真是丢人现眼,幸好对方是赤瑕
璧,不会说我们的坏话,要是换成别人,我的面子都被你丢尽了。”
见师父发怒,银萱不敢再辩,心里依然愤愤不平,暗暗嘀咕道:“那个该死的男人,居
然敢打我,我一定不放过他。”
龙珠峰是一座造型奇特的山峰,峰顶寸草不生,全是灰色石头,形状像是一个巨型石球
,石球下方有一圈平台,像是一个球座,位置又在山峦最外面,仿佛巨龙吐珠,所以才叫
做龙珠峰。
山势陡峭,没有一个游客,环境十分清幽,两人来到平台,立即被周围的景色吸引,驻
足不动。站在山腰的平台上往北张望,可以一直眺至青龙国境内,眼前风景如画,美不胜
收,心境在这里都彷佛扩张万倍。
“这里不错,宁静清幽,没有人打扰,又面对美景,是个修炼的好地方。”赤瑕璧大声
赞道。
“是不错。”斩风很喜欢这里,但并不是因为风景,而是这里的环境与冥界修炼的山峰
有些相似,勾起往日的回忆,也勾起了以往那股强烈的斗心。
“既然你也说好,我们就在这里修炼,后面有个山洞,我们进去吧。”赤瑕璧指向巨球
底部的风蚀洞。
斩风回头看一眼漆黑的山洞,并没有走进去,摇了摇头,直接在平台上坐了下来。
没有影子的地方对他很危险,虽然信任赤瑕璧,但离镇春谷太近,不但道士会来,甚至
会有仙人来访,随时都可能要应战。
“噫!”赤瑕璧见他坐姿平常,意态轻舒,神色平淡,既不像练武的人,又不像是道士
打坐,却像一个游山客走累了,坐在地上休息。
“你想怎么修炼?”
“原来你比我还着急,这次可找到修炼对象了。”赤瑕璧在他对面坐下,笑着问道:“
听说异术师的历史比道士还久,不知道你练的到底是甚么?”
“异术师……”斩风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关系到冥术存在与否,更关系冥界的
将来。
赤瑕璧见他不答,以为事关个人隐私,不再往下问,含笑道:“老弟平常怎么修炼,现
在就怎么修炼,我看着,也许会偷学几招,你别介意就是。”
斩风有些犹豫,可以选择的修炼方式不多,心神束缚术是其一,但这必须经过战斗,大
道法会在即,危险不明,任何伤势都会有影响,因此不能不小心。
元神的修炼固然重要,但进入白色虚空后,力量种子变得听话了,原来的修炼方式不复
存在,让他大为头疼。
赤瑕璧果真一句话没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放过任何偷学的机会。
斩风闭上眼睛,开始修炼元神,虽然不知道两个虚空的含意,但元神和力量种子进入新
的虚空后的确变强了,因此答案也需要在白色虚空中寻找。
一紫一蓝两种光雾渐渐在他身边浮现,直到将身躯完全包裹在内。
“这是甚么力量?不像是罡气,又不像是道力。”赤瑕璧又惊又喜,彷佛看到稀世珍宝
一般,喜不自胜,兴奋地在斩风身边走来走去,探究光雾的秘密。
此时,斩风的元神已进入了白色虚空。
无数股白色气流在虚空内四处漫溢,变化无穷,时而平静如水,时而澎湃如潮。
虽然,他感觉到这些白色气流都是力量,但气流与元神似乎有某种默契,从不相互触撞
,因此无法产生直接的感应,力量种子失去了曾经拥有的野性和攻击性,温顺如绵羊,在
元神的控制下呼来唤去,没有任何反抗的意识。
难道要神愈之类的力量才能引发争斗?还是要甚么特别的条件呢?
迷惘中他继续尝试,但无论如何努力,气流每每避开元神,使他无功而返,毅力和斗志
在此刻也没有了用处,就像是一把锁,找不到合适钥匙,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
苦思了一阵,他只能求助于赤瑕璧,睁开眼睛问道:“你会神愈吗?”
“神愈!”赤瑕璧不加思索地摇摇头,“那是道术中的治疗系,可惜我不是那一系的。
”
“哦!”斩风微微有些失望,喃喃地道:“可惜姐姐不在,不然可以借用她的血舞凝。
”
“甚么血舞凝?”赤瑕璧满脸好奇地盯着他。
“没甚么。”
赤瑕璧还想再说,但斩风已闭上眼睛,只好无奈地放弃。
几番尝试,斩风又想起了那个几乎令元神被吞噬的灰色虚空,心道:“如果白色气流所
在的虚空是更高的层次,那么把力量种子和元神送回灰色虚空,也许可以找到突破的方法
。”
虽然知道危险,但为了力量的快速提升,他开始寻找回到灰色虚空的通道……
赤瑕璧发现他全无动静,没有任何修炼的迹像,反而像是在冥想,心里纳闷,忖道:“
难道异术师也像道士那样打坐?”
正嘀咕着,远方飘来硕大的玉色菊花。
“小菊!”赤瑕璧兴奋跳了起来,急忙唤出火灵神翼,冲到菊花旁,朝着花上玉人嘻嘻
一笑,问道:“你来找我算帐吧?”
菊宁淡淡一笑,灵眸轻动,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略带不悦地道:“你还是老样子,连道
袍都不穿,成何体统,连我徒弟都看不过去。”
“道袍不适合我,穿起来像耍猴的,还是这个样子好看些。”面对玉人赤瑕璧还是一副
嬉皮笑脸。
菊宁淡淡的表情化开了,抿嘴一笑,摇头轻叹道:“难怪我徒弟认不出你,凭你这副样
子,告诉别人你是道仙,恐怕没人相信。”
赤瑕璧见她笑了,心中大乐,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嘻笑道:“不信更好,省得烦人。
”
菊宁俏脸一沉,手指平台上的斩风问道:“那是甚么人?你把外人带到这里,难道不知
大道法会举行在即吗?”
赤瑕璧耸了耸肩,笑道:“斩风老弟可不只是我的客人,还是戟布特地约来的客人。”
“戟布会邀请客人?”不安都变成了惊讶,菊宁知道戟布地位崇高,而且对待外人都像
是对待下级,因此从未听说他有客人,斩风只怕是绝无仅有的一个。
“我也觉得古怪,不过戟布把神天令给了他,说明他是个重要人物。”
“神天令!”菊宁倒吸了口凉气,脸色渐渐缓和,点头道:“既然是戟布的客人,我也
不便说甚么。”
赤瑕璧嘻笑道:“你可别小看他,他两次击败尊瀚,实力不在你我之下。”
菊宁秀眉一挑,瞪大眼愣愣地盯着他,惊愕问道:“你说他击败了尊瀚?”
“没错,我亲眼看见他割了尊瀚一只耳朵,想起来就好笑,日后看尊瀚还敢不敢在我面
前耀武扬威,哈哈!”
菊宁不但没有笑,反而脸色变得铁青,冷冷地看着他质问道:“赤瑕壁,堂堂道仙败在
外人手里,我们同样脸上无光。”
赤瑕璧干笑了几声,道:“戟布都没说话,我又能说甚么。”
菊宁转头紧紧盯着斩风道:“我倒要见识见识他有甚么实力!”
赤瑕璧顿时哑了,他知道菊宁向来以道仙身分为荣,而且自视极高,只是没想到她居然
想要挑战斩风,连忙劝阻道:“小菊,他现在是拿着神天令的人,恐怕不合适吧!”
“哼!大道法会之后,我一定找他比试!”菊宁狠狠瞪了斩风一眼,转身飘然而去。
“让你的徒弟别去龙珠峰,我们要修炼。”赤瑕壁知道她性格,这个时候接近无异于飞
蛾投火,自找死路,晃着脑袋又回到平台。
“知道了。”
斩风正全力打开通道,对外面的事情充耳不闻,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天色已近黄昏,
山下已经昏黑一片,只有小部分夕阳的余晖照在山头。
赤瑕璧感觉到动静,也从修炼中苏醒,问道:“老弟,你到底在修炼甚么?怎么半天也
没一点动静?”
斩风呆呆地看着西落的残阳,脑海中思绪百转,虽然百般努力,但白色虚空像是无边的
海洋,即使耗尽力量,也找不到边际,更别说回到灰色虚空。
为甚么会这样?难道白色虚空就是终极境界?他又陷入了沉思。
赤瑕璧没见过他这副神情,善意地劝道:“老弟,有甚么困难,说出来商量商量。”
斩风没有任何反应,脑海中突然跳起一念,自言自语地道:“噫!我怎么忘了元神分离
?现在元神合一,力量太强,两颗种子无法反抗,如果我抽出内元,让心神的力量削弱,
也许能再次激发缠斗。”
“你说元神分修!”赤瑕璧脸色大变,惊得跳了起来,颤动的目光紧盯着他,半晌后大
声问道:“你竟然在练元神分修?”
“嗯!”斩风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
赤瑕璧抱着脑袋坐回原位,喃喃地道:“天啊!元神分离是连仙人都不敢轻易尝试的修
炼方法,你居然……”
斩风想到元神分离的凶险,心头也是一震,但重任在肩,没有强大的实力,连立足都难
,更别说完成任务,想到这里,决心更加坚定。
赤瑕璧扑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焦急地劝道:“老弟,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何必
去走险径,那可是一条不归路,只要有半点差错,就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想清楚吧!”
真诚的目光让斩风十分感动,赤瑕璧为自己的安全如此忧心忡忡,可见他待己甚厚,不
想让他担忧,点头道:“我还在考虑,赤大哥不必太担心。”
赤瑕璧松了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珠,笑道:“你小子还真会吓人,我好久没被人吓出
一身冷汗了,不过这元神分离的念头不能轻动,否则真会惹出大麻烦,我连想都不敢想。
”
斩风看在眼里,心里默默下了一个决定,即使将来有一天与道官兵戎相见,也永不与赤
瑕璧为敌。虽然口头上答应考虑,但眼下提升实力的办法有限,也许只有元神分离可以打
破瓶颈。
“老弟,你是怎么知道元神分离的?难道异术师修炼的东西竟然与道术不谋而合?”
“不清楚。”
斩风也想知道其中奥妙,道仙源自于仙术,而冥术师又有可能会冥武技甚至冥术,似乎
冥术、仙术并不局限于哪一界,甚至冥人也可能学仙术。
赤瑕璧忽然嘻嘻笑道:“老弟,这么修炼太枯燥了,不如换一种修炼方法吧?”
“不如打一架?”
第九章雾隐仙人赤瑕璧眼中精光大盛,兴奋地一拍大腿,笑着叫道:“我正等这一句话
!快来吧,我的手早就痒了。”
心神束缚力在于一个“守”,只是守住对方的攻击,吸取对方的力量,才能形成反击,
所以斩风没有攻击的打算。
他双手垂在身侧,目光平视前方,淡淡地道:“你攻,我守,我不还手。”
“要练防御力吗?好啊!有人自愿当人肉沙包,我怎么会拒绝呢?”
嘻笑间,火灵神翼再次出现在他背上,九蝶翼随后也出现在空中,来往穿梭,带出阵阵
炽热。
斩风紧紧盯着九只花蝶般的小火翼,脑海中浮现出琉洋镇的那一战,当时赤瑕璧依赖的
就是九蝶翼,但两人缠斗多时,很少有力量相击的场面,因此无法判断九蝶翼的威力,只
能凭感觉猜测。
“这小小的九蝶翼内有乾坤,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可别大意了!”赤瑕璧嘻嘻一笑,
手指继续弹动,操纵着小火翼排成九宫阵式,环绕斩风飞舞。
斩风看出赤瑕璧没有留手,不敢大意,谨慎地布下心网,神经被集中到一点,力量种子
也被抽离心神,置人双手,使心神被孤立,没有任何可依赖的力量,以求心神在最危险的
时候产生最大的力量。
“来吧!”准备好一切后,他鹰眼似的目光紧盯着九蝶翼,身子微倾,如镇定目标的猎
豹。
“好气势!”赤瑕璧见他摆出一副挨打的姿态,好意提醒道:“你不会真想用肉身挡我
九蝶翼吧?九蝶翼的力量强大,我虽然是施术者,但道术一经施展,连我自己也无法控制
,更不可能手下留情,你最好谨慎一些。”
“明白,来吧!”
斩风神色冷峻地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早点开始。
“好!既然你这么有自信,我就试试你的防御力!”
赤瑕璧不再多言,静心凝息,漆黑的瞳孔中精光大盛,十根细长的手指如同跳舞般扭动
起来,彷佛扯着九根看不见的丝线,操纵九蝶翼的行动。
转眼间,火蝶布成了九宫大阵,在斩风的身边盘旋飞舞。
烈火熊熊,山风掠过后都变得炽烈,身在其中的斩风感觉最深刻。
“是虚幻?是真实?”他犹豫了起来。
他之前两次与火道术相抗,两次都成功了,因为对手施展的都是虚幻的力量,华而不实
,虽然可能迷惑别人,却迷惑不了他,被他从容击破。
但眼前这九只火蝶大不一样,因为施术的是道仙,道仙的控制力强许多,因此拿捏不准
,不敢贸然硬接。
赤瑕璧见他眼中疑色,微微一笑,又问道:“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出击了。”
“来吧!”
斩风心中一沉,把一切犹豫都抛开脑后,决定先用力量种子试一试火蝶翼的威力,念头
一起,紫光萦绕的右手便奋力挥出。
莹莹紫芒带起飘起光雾,在黄昏中朦朦胧胧,妖异诡魅,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火蝶没有躲避,被拳头轻易击中,就在这刹那间,被击碎的火翼突然喷出长达数丈的烈
焰,如一把火焰箭直刺斩风胸口。
“小心!”
赤瑕璧没想到他挥拳硬接,再想收回道术已是不可能了,急得他大声惊呼,然而呼声刚
起,整个人顿时呆若木鸡。
烈焰如同一颗火色流星,在半空划出一抹艳红,狠狠地刺入斩风的胸膛,一股鲜血暴洒
而出,溅得白衣斑斑点点,胸口处更是被烈火烧得焦黑一片。
斩风发出一阵闷哼,巨大的痛楚感如海潮般刺激着神经,胸口处似乎没了知觉,几乎连
心跳都感觉不到,眉头紧紧地挤在一起,面部也有些扭曲,虽然如此,但他硬是挺了下来
。
“这么厉害!”
赤瑕璧看得目瞪口呆,即使再见多识广,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修炼方法,从斩风的举动
来看,竟像是主动受击。
果然是实火!斩风摸了摸胸口的伤处,庆幸自己早有准备,心神早已化做一张巨网,把
火焰箭冲入的力量全部封住,再利用心神力渐渐消除和吸收火焰剑的力量。
虽然伤得不轻,但火焰箭的攻击比想像中要弱一些,这种力量型的攻击极巾一点:心神
力也可以集中一点,形成更有效的防御。
赤瑕璧晃着脑袋赞叹道:“老弟,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敢用肉体挡我的蝶焰刺,真是
佩服死你了。”
斩风根本无暇回应,虽然表面上安然无恙,但体内却处于危险边缘,火焰箭的力量持续
性很强,对心脉造成很大的影响,心神束缚术的效用虽然发挥至极限,但速度依然十分缓
慢,一旦崩溃,力量会攻入心房,造成致命一击。
这一击,也让他看清楚道仙的力量。
与麟云的攻击相比,火焰剑只不过赤瑕璧的一个小手段,强度却不逊于麟云,由此可见
道圣与道仙的差距,而可怕的是,火焰箭的力量只能化解,暂时还无法吸纳,这使心神束
缚术的反击效力大大减弱。
看着斩风渐渐平缓的神色,赤瑕璧心潮起伏不定,思绪也乱成一团。
难道他在化解我的力量?那可是肉体,这怎么可能在被烈火烧了之后没有感觉呢?不对
!他满头大汗,眉尖紧皱,面部扭曲,分明是在忍耐痛楚。
想到一个普通人硬生生承受着烈火灼烧,赤瑕璧更加骇然,他的实力虽然高强,但与一
般的道士有着共通特性,武斗力较弱,肉体的抗击能力也很弱,因此看到斩风用身躯硬扛
,不得不惊讶。
虽然没有承受过火焰箭的攻击,但他知道威力不小,其他道仙虽然有能力化解,却绝对
没有一个人敢用肉体抵挡,除非能把神愈之类的治疗术练至极点,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换
成其他人只能躲而不会接,因此更显出斩风的忍耐力、毅力和胆识。
看着渐渐平静的斩风,他忽然明白了,斩风不只是在抵抗,而是在修炼,也许是利用痛
苦来修炼,如果真是这样,没有强大的毅力和忍耐力,绝对无法支撑下去。
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忍耐力?天下能用这种方法修炼的人屈指可数,单足忍受这
强烈的痛楚,就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他到底是甚么人?难道世上还有更强大的种族吗?
赤瑕璧的心态变了,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欣赏,现在又打心眼里佩服,因为他终于明
白斩风年纪轻轻,却有这种成就的原因,毅力和忍耐力只怕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轰!
不如动山的斩风突然被一股力量猛然向后推,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他长长地吐了口
气,一切痛楚彷佛都随着吐出,神色又恢复了正常,只是胸前有一片焦黑。
赤瑕璧苦笑一声,劝道:“老弟!只是修炼而已,犯不着弄得像生死搏斗似的,万一受
伤就适得其反了。”
“修炼就是生死搏斗,否则战斗就是死路。”
斩风冷漠地看了看胸前的伤口,彷佛受伤的不是他的身躯。即使痛楚还在,即使还会有
生命危险,一切都不能阻挡他对力量的追求,因为修炼而死,没有任何遗憾,但在目标面
前倒下,那才是人生的遗憾。
赤瑕璧再也说不出俏皮话,连脸上的笑容也被敬意代替了,“我服你。”
“再来一次!”
斩风就像当年那个倔强的少年,满脸坚毅,目光冷漠,但浑身上下透着永不服输的坚韧
。
“这么快?你的伤还没好呢?”
赤瑕璧又被他惊人之举吓了一跳。
“死不了!”
斩风的冷傲仿佛震撼了山岭,掀起阵阵烈风,吹得衣服劈啪乱响。
“好!”
赤瑕璧点点头,任何说辞都是对斩风的污辱,所以他没有再劝,反而更加认真地施展道
术,这才是最礼貌的回应。
随着手指轻晃,九只火蝶又重生了。
斩风死死地盯着火蝶翼,明知蝶焰刺的厉害,这一次依然没有躲避,又是一拳击散火蝶
,但他不再用胸口去迎,而是换成了左肩。只要不死,就还能练卜去,当然,这种自信也
建立在冥人独有的身体上。
轰!强大的冲击力把他掀上半空,急速往平台外的悬崖外坠去。
赤瑕璧大惊,急忙展动火灵神翼,但他刚动,斩风坚如磐石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乎台仁。
“再来一次!”
赤瑕璧笑了。
匆匆三天,赤瑕璧已经忘了击倒斩风多少次,只记得斩风依然能站在面前,沉声说“再
来一次”。
斩风身上完好的地方已经不多了,衣服也换了三次,但还是破破烂烂,肉体上的伤更是
不计其数。。
“再来一次!”穿上新衣后,他又站了起来。
赤瑕璧好不容易坐下休息一会儿,再听到这四个字,心里别提多怕,吓得浑身哆嗦,嘻
笑变成了苦笑,哀求道:“老弟!够了吧?你受得了这种疯狂修炼,我可要来休息一下。
唉!三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还天天吹着山风,我都快变人干了。”
“三天了吗?”斩风呆望着他。
“天啊!”赤瑕璧白眼一翻,几乎要晕到,哭丧着脸喃喃地道:“我算是佩服得五体投
地了,我已经被人叫疯子,没想到你比我还疯,难怪天天练得这么凶,居然不知道时间,
幸亏我提了一句,不然还真要被你活活累死。”
“还有三天,还能练一练。”
扑通一声,赤瑕璧一屁股坐倒在地,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苦笑道:“不行了,不能再
陪你这个疯子炼,不然我这条小命就难保了。”
斩风没有勉强他,迎着山风站在崖边,目光随着山峦起伏,心里则在回味三天修炼得到
的经历和力量。
“老弟,你也太用功了吧?一刻也不肯休息,我真还疑你是不是铁打的。”赤瑕璧斜眼
看着他,他并不是没有道力,只是身体太累了,他不像斩风,有着超人的体魄和毅力,即
使身体受不了了也能撑下去。
斩风忽然问道:“戟布的力量比你高多少?”
赤瑕璧耸了耸肩,苦笑道:“没法比,他的实力太强了,我连小菊都打不过,何况是他
。”
“小菊?”
赤瑕璧笑道:“小菊就是菊宁,道仙里排第五。”
“嗯!”斩风暗暗嘀咕,如果没有冥术相功,战力实有限,很难战胜戟布,即使用了冥
术,恐怕也会像上次一样,不分胜负。
赤瑕璧又道:“上次那四个小姑娘就是她的弟子,性格有些怪,和我差不多。”
“原来她们是菊宁的弟子。”
赤瑕璧笑道:“小菊只收漂亮的少女做弟子,一共收了百名徒弟,共称百花谱,是道宫
中的奇怪团体,用的都是拂尘。”
斩风问道:“菊宁与你的实力相差多远?”
“不知道,不过戟布老大只说我能去挑战跎烈雷,也许还差一截吧。”
“与她相一截,如果与戟布相比,差距一定很大。”
赤瑕璧忽然瞪大眼睛惊问道:“你不会想去挑战戟布吧?”
“为甚么不能?”
赤瑕璧怔了怔,躺倒在平台上放声大笑道:“也好,让他来尝试一下你的疯子修炼法,
也许他会累得吐血,哈哈!”
“还有几天,外伤大概不会碍事。”斩风盘算了一阵,又开始新的修炼,这一次轮到元
神。
“噫!”赤瑕璧忽然跳了起来,满脸惊喜地望向天空。
斩风抬眼望去,西南方飘来一朵黄色的菊花,硕大无比,菊花上站着一名婀娜女子,由
于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面貌。
“小菊!”赤瑕壁露出狂喜之色,迫不及待地放出火灵神翼,然后迅速向着菊花迎去。
“小菊?她就是菊宁道仙?”斩风的眼神又冷了,虽然相信赤瑕璧没有参与家族惨案,
但难保其他道仙没有参与,菊宁身为道仙之一,也脱不了关系。
菊花一直飞到平台边缘,妙目轻动,快速从赤瑕璧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斩风身卜,眼
神也变冷了。
斩风的眼神更冷,一声不响地盯着道仙中唯一的女性,没想到菊宁竟是一位雍容高贵,
气质不凡的美女。
“你是斩风!”菊宁冷冷地问道。
“是。”斩风点点头。
“小菊,你怎么了?”
菊宁美丽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质问道:“他是不是向仙人动刀了?”
“是啊!”
菊宁脸色骤沉,叱喝道:“与仙人为敌,就是与道士为敌,你难道不知道吗?”
赤瑕璧笑道:“虎极仙士都不介意,你又何必在意。”
菊宁大声驳斥道:“仙士不在意是他的气量大,不愿和普通人计较,但我们是仙人的弟
子,有责任维护仙人的声誉,怎能容忍别人随意冒犯仙人?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赤瑕璧露出无辜的表情,苦笑着问道:“小菊,你还想干甚么?”
菊宁愤恨地盯着斩风道:“我不会放过你,等大道法会完了,我要向你挑战。”
斩风没再理她,菊宁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也不想多理,索性闭上眼睛不说话。
“你……”菊宁的俏脸气得通红,但斩风像是石头似的没有任何反应,矛头又指向赤瑕
璧,“你不闻不问,还和他称兄道弟,一起在这里修炼,简直气死我了,你到底还是不是
道仙?”
赤瑕璧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苦笑道:“小菊,他只不过为了小情人才那么拼命,有情
可原,换成是你也会这样吧?”
菊宁撇了撇俏嘴,不屑地道:“哼!我才不会呢!修道成仙才是真理,情情爱爱都是俗
物,不属于仙人,也不属于我们,我听着就烦。”
赤瑕璧脸色惨白,摇头苦笑道:“想不到你升仙欲望这么强,难怪总是不理我。”
菊宁淡淡地道:“你也是要成仙的人,想太多会妨碍修炼,我劝你还是专心修道吧!”
赤瑕壁心里不舒服,忽然唤出火翼神翼飞走了。
斩风这时才睁开眼睛看着菊宁。
“看甚么?你给我记好了,大道法会以后,我会找你挑战,我不管你是甚么身分,绝不
会放过你。”菊宁像看仇人似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坐着玉色菊花飘然而去。
斩风静静地望着远去的倩影,除了赤瑕璧,其他道士对仙人都是毕恭毕敬,因此更显得
赤瑕璧与众不同。
大道法会的会场就设在锁春谷,因为锁春谷藏在群山之中,环境清幽,风景怡人,而且
谷中有个温泉泅,四季都弥漫着白蒙蒙的雾气,恍若世外桃源一般,与仙人超尘出世的气
质相映衬,深得仙人满意。
谷口只有一个,方便管理,虽然没有人相信有人敢捣乱,但朱雀国皇帝和十大道仙都会
出席,谁也不敢大意。
大批道士为了早一点进入,提前几天就涌向锁春谷,把谷口外面挤得水泄不通,为了表
示对仙人的尊敬,禁止任何道官使用飞行术入内,因此每个人都要从谷口步入,就连戟布
也不例外。
山风带来阵阵喧嚣声,惊动了修炼中的斩风,睁开眼睛朝谷口方向看了看。
参加大道法会对他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还会有极大的危险,只是戟布没有说明会面时间
和地点,心里不免有些犹豫。
忽然天边飞来一团白气,既不像云,又不像雾,只是白蒙蒙一团,但色彩极淡,如果不
小心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难道是仙人?”斩风冷眼观望,白气来到锁春谷上方时果然出现了变化,一个黑影渐
渐出现白气上方。
“这大概就是那个名叫雾隐的仙士吧。”
正当他迟疑之际,雾隐仙士突然停止了下降,转而往斩风所在的位置飞来。
斩风知道四周不可能有人,目标也只有他一个,因此镇定地坐在原地等待。
雾隐仙士化作白雾飘然而来,最后在平台外三丈停下,身影也随之出现,一张赤红色的
脸骇然醒目,长角眉,高额小眼,就像足一对黄豆镶在红皮上,满头白色细发。
斩风冷眼打量了他片刻,却没有说话,还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雾隐仙上对他并不留意,只不过见大道法会还没开始,又不想与道士们过早接触,于是
想找个地方等待,龙珠峰吸引他的并非斩风,而是美丽的风景。
目光在斩风身上扫过,迅速栘向重重山峦,点头赞道:“风景不错。”
他转头又看了看平台,这时才发现平台的周边都是悬崖,如果没有飞行能力,几乎不可
能上来,因此斩风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尤其见他没穿道袍,更是诧异。
“你是甚么人?”
“普通人。”斩风连正眼都没抬。
“你是怎么上来的?”
“你想查我吗?”斩风冷冷地问道。
雾隐仙士被刺耳的语气一冲,微感不快,但仙人气度不容他发怒,淡淡地又问道:“这
里要举行大道法会,难道你也是来参加大道法会吗?”
“不是。”斩风的回答干脆直接。
“哦!”雾隐仙上感觉到语气越来越冷,大为诧异,自从踏入人界以来,还从未有人用
这种态度对他,忍不住细细打量斩风,发现他不止语气冷淡,就连表情和气质都冷得像冰
,似乎这就是他的个性。
“没事的话请离开,别打扰我。”斩风不想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与仙人发生冲突,因
此不客气地赶他离开。
雾隐仙士不但没走,反而在他面前坐下,温和的眼神再次打量斩风,含笑问道:“你不
知道我是甚么人吧?”
“仙人。”
“你知道?”雾隐仙士大感惊讶,对方明知自己的身分和地位,还敢用这种态度,不是
故意刁难,就是天生冷漠。
斩风似乎洞察了他的思绪,淡淡地道:“这里是人界,不是仙界,以人为尊。”
“人界居然还有人不喜欢我们,真是没想到。”雾隐仙士对他大感兴趣,竟有招他入道
的想法。
斩风用默然回应,也没有离开的打算,他知道仙士这一级无法认出冥人身分,所以很镇
定。
雾隐仙士温言问道:“你不是道士吧?”
“不是。”
雾隐仙士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姿态,面带微笑,劝说道:“为甚么不学道呢?学道是大
势所趋,日后修道成仙,进入仙界。”
“为甚么要去仙界?”斩风盯着他反问。
“这——”雾隐仙士突然愣住了,虽然在仙界住了很久,但他却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
没有人提出相同的问题,霎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斩风冷冷地道:“你自己都不知道,又何必劝别人去。”
雾隐仙士大为不悦,驳斥道:“你不该质疑仙界,那是最神圣的地方,而且仙人无忧无
虑,逍遥自在,这种生活不好吗?”
“有食物吗?有酒吗?有世间这么多好东西吗?”
“这些东西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仙人才是永远的。”
“既然如此,你为甚么不留在仙界?”
“这还用问,我来人界,是为了劝谕世人修道成仙。”雾隐仙士被他一再追问,显得有
些不耐烦,但还是忍住了。
“世上人人部成仙,要人界做甚么?”
雾隐仙上顿时哑了,支吾了片刻也说不出来,因为他从未想过这种问题,也不相信所有
的人都能成仙。
斩风冷冷地道:“原来仙人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看来修道也不过如此。”
雾隐仙士有些急了,正色道:“仙人是人界的守护者,有责任保护人界。”
“哦。青龙、白虎、玄武三国内好像没有道士、也没有仙人。”
雾隐仙士怔了怔,脸色稍沉。
斩风瞥了他一眼,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仙人为甚么只在朱雀国活动,却从不去其他国度
,否则道官势力早就传遍整片大陆。
难道又是四界和议的限制?可我怎么没看到这一条呢?莫非只是仙界与人界的协议?
想着,他盯着雾隐仙士的眼睛,试探性问道:“你应该去其他三国试试,也许会有更多
人加入。”
雾隐仙上突然沉默了,眼角余光盯着斩风,沉声道:“自有道士传播大道。”
“难道仙人只能在朱雀国活动?”斩风步步紧逼,急促的追问,不让对方有足够的思考
时间。
“这……”事关仙界机密,雾隐仙士只能哑口无言。
斩风洞若观火,心里嘀咕道:“看来猜得没错,一定有甚么制约着仙界的行动,使他们
无法踏出朱雀国的国境。难怪道官势力没有在青龙等国发展,看来冥界还是挺幸运,一旦
道士遍及整个人界,想找立足之地将会更困难。”
“你究竟是甚么人?”
“青龙国来的异术师。”
“哦!你是异术师!”雾隐仙士虽有些惊讶,但异术师是甚么人他很清楚,眼中的顾忌
和猜测都消失了。
“听说仙士指使道士对付我们,是真的吗?”斩风又开始新一轮的盘问。
雾隐仙士再次哑然,犹豫了片刻,他忽然站了起来,沉声道:“大道法会就要开始了,
我不便再留,告辞了。”
斩风淡淡地盯着他,仙、冥两界的争斗迟早要浮上水面,像雾隐这种仙人也将是大敌,
只是此刻不想招惹他而已。
“噫!”他正想继续修炼,眼角忽然瞥见石地上有一卷淡蓝色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一
份文件,上面绑着一条白丝带。
更吃惊的是,这种纸是冥界特有的纸张,他在冥界见过很多次,因为颜色特殊而印象深
刻。
“奇怪,仙人怎么会有冥界的纸?”
他捡起纸卷摸了摸,确定是冥界的纸张,心里更是诧异,抬眼看了看远去的雾隐仙士,
接着扯下白丝带,缓缓张开纸卷。
“甚么……”
他一向沉着镇定,即使面对仙人也毫不动容,但当目光扫过纸上的字时,脑子嗡的一声
炸开了,眼前一片昏暗,呆若木鸡的他一屁坐倒在地,久久说不出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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