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tas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ygy (研究生工作部李岳), 信区: Fantasy
标 题: 斩风 第十集 神秘鬼族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Sun May 15 10:56:53 2005)
第十集 神秘鬼族
作者:甲子
第一章再度遇刺
正午的骄阳高挂空中,灿灿金光铺满小院,本应温暖的气氛,却因一个黑影而变得阴森
。
黑影悄然无息地移到门前,黑衣中里闪烁着一对幽暗深邃的眼睛,冷然地扫视着暗红色
的大门,透着外人道不出的寒意。
「中了腐尸毒居然没死,他到底是什么人?砚冰居然还与他这么亲密,难道……」
「风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想死幽儿了。」屋里突然传出幽儿银铃般的笑声。
「风……」
黑影默默地念叨了两声,目光中的冷漠消失了,头微微仰起,天空中金色的太阳灿烂炽
热,照得身子暖洋洋,但在他的眼中却是那样的讨厌,冰冷和阴暗才是他的至爱。
屋内。
幽儿正缠着斩风撒娇。
「风哥哥,风哥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快说给幽儿听听,幽儿要听故事。」
看着俏丽可爱的粉脸,斩风感到心头无比的轻松,只有在这里,孤独的感觉才会减弱。
「噫!」砚冰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似是被黑暗突然笼罩,充满忧色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
圈,最后瞟向门外,沉郁的阴森气息正是从门传来。
难道是他?
心头又是一震。
鬼刺客无缘无故刺杀斩风,这是砚冰始料未及的事,担心他的再度出现是为了斩风,惊
慌感犹然而生。
这位鬼界来的鬼刺客是她的顶头上司,直接指挥她的行动,虽然极少见面,但对于鬼刺
客的能力了解得很清楚。
当年她也曾经学过一些刺杀术,因此知道得较多,鬼刺客的直接战力虽不太强,而且极
难修炼,但是刺杀术几乎天下无双,如果练至大成,即使是仙人也难保不受伤。
更重要的是潜行术,比遁术更加高明,如果保持一定的距离,就连仙人也未必能察觉,
要找到鬼刺客的行踪,除非动手之后。
「他似乎感觉不到,这可麻烦了。」她神色紧张地望着大门,片刻后又移向正被幽儿搂
得紧紧的斩风,心里恍恍惚惚,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合适。
因为无法确定鬼刺客的来意,贸然通知斩风,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鬼刺客一
再严厉警告,不许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闪烁不定的目光,很快就引起了斩风的注意,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砚冰虽然冷若冰霜,但沉着和冷静远不如斩风,尤其是面对背后的势
力,更显得信心不足。
斩风清楚地听出话中底气不足,似乎在惧怕着什么,抬眼望了望屋内,似乎没有什么值
得害怕,回想起河边的那个刺客,心头一动,立即若有所悟,凝望着她问道:「姐姐,杀
手真是你找来的吗?」
砚冰微微颤了一下,眼神缩了缩后瞟向地面,牙齿轻咬着下唇,默然不语。
斩风紧盯着她,这才发现这个平时冷静决断的少女变了,虽然黑纱挡住了表情,但恍惚
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砚冰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门外的鬼刺客实在不是她能应付的,而且她担心的不是自
己,而是斩风和幽儿,鬼刺客冷酷无情,即使面对老弱妇孺,也不会手下留情。
「刺客!」
斩风下意识地摸了摸受伤的咽喉,刚才的那一击又快又准又狠,如果不是及早察觉,现
在已是身首异处,见砚冰为难,歉然道:「对不起,我不该问!」
砚冰感激地看着他,有些私人秘密她不想瞒,但也不想主动说出来。
幽儿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俏丽的小脑袋摇来摇去,看看砚冰,又看看斩风,眨眨大眼睛
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虽然年纪只差两三岁,但斩风却把幽儿当成小妹妹一般。
砚冰又望向门外,阴森的感觉一直没断,鬼刺客既不离开,又不行动,时间拖得越久,
她心里的压力就越来越大。
为了避免泄密,她连忙转开话题,含笑着打趣道:「风,幽儿妹妹也有了追求者,真是
没想到啊!」
幽儿一听就撅起了嘴,脸红通通的,像熟透的桃子般,煞是可爱,嘟嘟囔囔着道:「幽
儿才不要嫁人呢!我只要哥哥,还有风哥哥和冰姐姐,其他人都不要。」
砚冰和斩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找到了一丝笑意。
「鸣一他们呢?」斩风问道。
「藏剑带着他,和木斐去海边找弓弛,我和幽儿留下等你,现在你来了,我们也该上路
了。」
「上路?去千霞岛吗?」
砚冰点点头道:「嗯,我们坐船去青龙国,避开陆上的道官,免得多生事端。」
斩风沉吟道:「去千霞岛太费时间,你去告诉弓弛和藏剑,让他们带人先去青龙国,我
要带幽儿去治病。」
「治病!」砚冰怜惜地看着幽儿,点头道:「天漩岛不是在海上吗?同样可以坐船去。
」
斩风摇头道:「天漩岛在朱雀国南部海疆,而千霞岛在东面,距离太远,坐船风险极大
,从陆路去比较安全。」
砚冰知道他说的有理,却担心道官,思索片刻又劝道:「你杀伤了尊瀚,道官一定会全
力追捕你,陆路危险太大,何况你还要保护幽儿。」
「事情已经解决了。」斩风若无其事地吐出一句。
「什么!」话虽然短,但砚冰却领悟到其中的含意,神色微变,惊问道:「难道你又做
了什么?」
斩风坦言道:「我去了大道法会。」
「你居然……」砚冰呆了呆,身子猛地颤了一下,接着一个箭步冲到斩风身边,右手紧
紧地抓住他的手臂,忧色忡忡地问道:「你怎么这么鲁莽?那里实在太危险了,十几万道
士,都是你的敌人,还有十大道仙,不是我们能应付的角色。」
斩风轻轻拍了拍臂上的玉手,轻声安抚道:「我很安全。」
砚冰又是一楞,紧张地打量着他半晌,发现除了咽喉有伤之外,一切无碍,惊慌的心情
才渐渐平复,眼中又现责怪之色,怨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行刺不成,应该回来和我们
商量一下,怎么能跑去冒险呢?
「我们现在是一个团体,你是盟主,有事应该大家商量着做,否则大家都不放心。」
「对不起!」
斩风习惯了独自行动,虽然时而想起逆风盟主的身分,但下意识中,并不想让砚冰等人
卷入仙冥两界的纷争,因为现在面对的敌人,与以前已不是同一个层次,凭砚冰等人的实
力,根本不可能应付。
砚冰发现自己的语气太重,歉然道:「你是大家的希望,我们都怕你有任何闪失。」
想到消失的力量种子,斩风的心头一阵迷惘,虽说认定力量种子突破环气府,但一切只
是猜测,只有等元神也进入清神府后,才能知道猜测得对不对。
察觉到眼中的阴霾,砚冰忽然发现到斩风变了,坚冰一般刚硬的气质下,融入了许多不
同元素,整个人都成熟了。
冰雪聪明的她知道,这种变化不可能自然产生,这次的大道法会一定发生了什么,连冰
封的心都不能不随之改变。
「风哥哥,这次见到雪姐姐了吗?我好想她呀!」
想到被送往青龙国的流千雪,斩风的神色顿时变得不安。
一个道官去到非道士国度,还要面对众多实力强大的异术师,这本身就带有极大的危险
性。
更重要的是,道官在青龙国不可能安分地存在,必然是在进行某些地下活动,为日后道
士势力的扩张打下根基,因此冲突、战斗、阴谋诡计都不会少,流千雪善良纯真,处事能
力更是弱,又没有任何攻击性的道术,一旦遇上危险,很难保护自己。
砚冰吃了一惊,自从认识斩风以来,还从未见过他露出这种神色,平时的他即使面对再
大的困难,也会充满斗志,不像现在这样忧色忡忡。
「怎么了?她出事了吗?」
「她去了青龙国。」随着思绪的展开,斩风感觉到内心的挂念和不安,像两棵茁壮成长
的大树,不断地高升。
「哦!」砚冰有些意外,同时也松了口气,她最明白流千雪在斩风心目中的地位,柔声
安抚道:「这不是喜事吗?反正我们也要去青龙国,早点启程也好早些见到她。」
斩风摇了摇头,转眼凝视着幽儿。
砚冰的心被震动了,感动地盯着他有些削弱的面颊,没想到冰冷的表情下,还有一颗仁
侠之心,虽然一直很欣赏斩风,没想到在他独特的气质和坚毅的个性之外,如今看到另一
面。
他本可以不顾一切地去青龙国,但为了幽儿的病,为了对扇君的承诺,毅然竟把自己的
事放下,不愧为千金一诺的大丈夫。
「风!见到你真好。」灵眸中似有热泪在滚动。
没来由的一句十分含糊,斩风却完全感受到话中的真挚,少有地朝她笑了笑。
幽儿看不懂两人的眼神,好奇地问道:「我有什么不对吗?怎么都看着我?」
「明天我就带你去天漩岛黑雾泉治病。」
「好啊!」幽儿依然是孩童心性,一听要出门,乐得又蹦又跳,搂着斩风的脖子不放。
砚冰很担心他,但没有劝阻,沉思了片刻忽道:「我也不去千霞岛,我陪你们一起吧,
我能飞,万一有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谢谢你,有你在,就多一个人照顾幽儿。」斩风知道她的鬼雀,正好弥补了自己的弱
点,有她协助,成功的机会更高。
幽儿左手牵着砚冰,右手牵着斩风,俏声娇笑道:「冰姐姐也要一起去,我们三个人才
好玩。」
斩风想起赤瑕璧,也许还在城郊等待,起身说道:「我去接一个朋友,他知道天漩岛的
方位,也答应了领我们去。」
「朋友!」砚冰知道他不喜交谈,真正能称作朋友的并不多,就连弓弛和藏剑也只能算
是盟友,除了流千雪外,大概就只有鸣一和自己了,听说有新朋友,感到极为好奇,问道
:「新结识的吗?」
「他叫赤瑕璧。」
砚冰微微一楞,这个名字乍听起来十分耳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人,迟疑中,
斩风的一句话让她大吃一惊。
「他是十大道仙之一。」
「什么!」砚冰猛地跳了起来,发直的目光紧锁着斩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
个与道官有着血海深仇的人,居然与位列道官顶层的人结成朋友,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的
感觉。
斩风问心无愧,原本就没有打算隐瞒任何人,见灵眸中充满了惊讶、质问、怀疑,直率
地应道:「他没有参与当年的事情,我也相信他。」
「你……」砚冰的身子在颤抖,颤幅越来越大,整个人都仿佛被电击一般,惊愕的目光
在瞬间,被突然涌起的狂怒侵入了,喉咙里发出歇斯底里般的尖叫声:「道官的话怎能相
信?他们是骗子,是刽子手,是恶魔!不要被他们骗了,他们的话一句也不能相信!」
斩风惊呆了,看着美丽的身影,发了疯似的咆哮和谩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
很快他就完全谅解了,换做是朱雀皇帝站在面前,他也许会有相同的反应,当年的血仇太
沉重了,任何触及那伤口的举动,都会带来巨大的回响。
幽儿被吓着了,脸色苍白,满眼惧意,畏缩在斩风的怀里不敢动,心里纳闷,为什么平
时美丽的冰姐姐,会变成恶魔般的人物。
狂叫声惊动了院外的人,掌柜徐凡带着人冲入院子。
黑影悄然没入廊下的阴暗处,并没有走远。
「没事吧?」徐凡隔着门大声问道。
斩风看了一眼砚冰,走到门口应道:「没事,不必担心。」
这里是沧浪社的秘密据点,任何会引起外界注意的事件都是大忌,因此主管兼茶舍掌柜
的徐凡,还是推门走了进来。
他首先抬眼看了看斩风,青年的气质,与弓弛和藏剑描述的果然一样,暗暗点了点头,
接着又望向砚冰,发现她的身子在微颤,好意问道:「砚团长,怎么了?」
「请你出去,我们有话要说。」砚冰冷冷地望向斩风。
语气冷得像冰,刺得徐凡很不舒服,但砚冰的身分和实力,都不是他能应付的,因此尴
尬地笑了笑,急步退出了屋子,带着伙计回到前面的茶舍。
砚冰怒气未解,再次把矛头指向斩风,不悦地问道:「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难道我说
的都是废话吗?」
斩风凝视着她一言不发,似是一根木头,忍受着一切指责。
砚冰迎着目光望去,身子猛地一颤,整个人忽然平静下来,斩风眼中的怜悯和温柔,让
她说不下去了。
「姐姐,我片刻也没有忘记家门的血仇,永远不会忘记,所以我会去刺杀朱雀皇帝。」
斩风的脸上溢满杀气,虎目含霜,冷得连身边的幽儿都缩成了一团。
「可你为什么……」
「你见到赤瑕璧就知道了,他不一样,他是唯一不穿道袍的道士。」
「不穿道袍!」砚冰呆了呆,很快就明白话中未说完的意思,一个连道袍都愿意放弃的
人,说明他本身对道士的身分并不看重。
「他没有参加过当年的事,我信。而且,这一次去参加大道法会,我发现当年的事情并
不简单,其中似乎还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如果现在就杀人报仇,那些躲在幕后的真
正凶手会逍遥法外。因为我要查、要等,直到所有的事情都大白,我再下手报仇不迟。」
斩风一口气吐出心中的话,心情轻松了许多。
砚冰恍然大悟,立即深感后悔,不应该以刚才的态度对付人界的唯一亲人,头微微垂下
,幽幽地道:「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姐姐的心情我能理解。」斩风扶着她坐回原位,深沉地道:「换成是我,也会这样,
不能让亲人们白白地死去,仇一定要报,绝不留情。」
「我帮你。」砚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呼!」幽儿夸张地长吐了口气,娇笑道:「终于不吵了,嘻嘻,真好!不知哥哥将来
娶了嫂子,会不会也吵架?」
两人都楞住了,斩风一脸尴尬,砚冰虽然未嫁,但长嫂的身分已在心中认定,何况他的
心里早已有了流千雪。
砚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任何话,雪白的面颊被黑布裹着,也看不见表情的变化
,只有波动的目光稍稍露出了一丝羞涩。
突然,她的表情僵住了,惊愕的目光落在窗外,被骤然暴涨的阴森气息吓呆了,这种情
况再熟悉不过,那是鬼刺客即将展开攻击的预兆。
「不……」
「要」字还没出口,一丝黑光高速击破窗纸,带着一道黑色的流光,逼向斩风怀里的幽
儿,去势又狠又准,疾如闪电。
声音戛然而止,斩风正感到诧异,这一刻他明白了,为什么砚冰会如此古怪,为什么欲
言又止,原来她早已知道门外有人,而且还是那名厉害的刺客,神色骤变,心头随之一沉
。
让,幽儿必死无疑。
不让,他必须用身体承受一切,没有了力量种子,影术也无法施展。
时间不容许细细思考,急促之中,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巍然端坐的他,用右手把
幽儿向侧面轻轻带开,元神在瞬间分裂,心神控制身躯,内元归入环气府,准备带动起雪
神气盾形成防御体。
但拉开幽儿的动作,延缓了元神分离的速度,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噗!黑光瞬间没入斩风的咽喉,瞬间后,黑光从后颈处穿出,狠狠地撞在雪白的墙壁上
,艳红的血花,随即如喷泉般射出,溅洒在雪白的墙上,留下点点血斑。
「风!」目击惨案发生,砚冰仿佛坠入了无尽深渊,眼前一片昏黑,脑子里一片空白,
心里像是被千把小刀细细割着,滋味难受之极。
一个普通人咽喉被打穿,存活机会等于零,悔恨交集的她,恨得几乎想把自己杀了,如
果顾忌少一点,如果早点提醒斩风,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可惜现实中没有如果。
斩风的颈部,被打穿了小指粗的洞,鲜血不断地喷出,很快就沾湿了前胸和后背,就连
幽儿也被喷了一脸血,斑斑点点,煞是吓人。
「风哥哥?」
幽儿从没见过这么血腥恐怖的场面,吓得俏脸煞白,嘤咛一声,昏倒在斩风的怀中。
生死存亡之际,斩风展现出非人的冷静和沉着,鲜血早已被他忽视,疼痛也不足以动摇
生存的决心,而且敌人就在眼前,容不得半点怯弱。
他果断撕下两段衣服,竟忍着巨痛,把颈部的伤口狠狠地塞住,延缓血流的速度。
砚冰已经绝望了,但当她的目光再次扫向斩风时,又一次被惊呆了,目睹着近乎冷酷的
止血方法,实在无法相信一个常人能做到这一点,然而一切都真实地展现在她眼前。
他……他居然没死!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番感觉,尤其是迎着斩风那永不放弃的眼神,心
里像是注入了一股力量,整个人都颤抖了。
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为什么面临生死的时候,他还能这么冷静?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
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侵扰着她。
斩风失血的脸苍白无色,却保持着固有的冷漠,精神力高度集中,两只眼睛如狼一样,
狠狠盯着现身在门口的黑影。
这还是人吗?
冷酷无情的鬼刺客,同样被惊得目瞪口呆,竟然忘记再次出手,此前从未失手,也没有
第二出手的经历,挫折感和失落感,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情绪,影响了决策力和判断力。
好狠的人!好冷的人!
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着,本身就是难以想象的事情,斩风却在此时表现出超乎
常人的沉稳,使他的强大被烘托得更明显,就像一个普通人被放大数倍,变成了无可阻挡
的巨人,任谁也不敢再向他动手。
颈部被布条完全塞着,喉咙里满是血,斩风的声音全部被封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沉默的他,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被彻底激怒了,杀气在瞬间膨胀,填满心头,狼眼似
的眸子里闪烁着熊熊怒火,如利刃般划破空气,直逼刺客。
好阴毒的刺客!真是可恶!
令他愤怒的,不是无情的狙击,而是对方的阴险,刚才那一击的目标不止是他,还把幽
儿也算在内,利用幽儿作为攻击的筹码,如果不是他硬受一击,幽儿早已香消玉殒。
他不介意对手的冷酷无情,却极度讨厌这种小人行径。
杀气透着门窗缝隙四散飘逸,鬼刺客虽然来自阴冷的鬼界,习惯了阴寒森然的气息,但
在这一刻,也不禁感到浓烈的寒气,仿佛是死亡的警告。
蹬蹬倒退了三丈,鬼刺客惧怕地看了看斩风,原本身手敏捷的他,竟发现手指不听使唤
,心里更是惊慌,连忙潜行离去。
「好险啊!」斩风暗暗松了口气,咽喉伤得极重,无论怎么忍耐,痛楚还是像钝刀割着
神经,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虽然还有能力保护自己,但如果刺客攻击砚冰,他也无力顾
及。
「对不起!」砚冰从惊骇中回过神,泪水像泉水般涌出,沿着面颊滚滚落下,疯了似的
扑到斩风面前,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
自己的犹豫,几乎葬送了亲人的性命,极度的歉疚感使她几乎想死。
斩风不敢乱动,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脸已全无血色,因为不能说话,只能朝砚冰点了
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手指着幽儿,示意砚冰先照顾好幽儿。
「我……」砚冰哽咽着说不出话,伏在他的膝盖上大声痛哭着。
让亲人跪在面前的滋味并不好受,斩风也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忍着痛抬手,拍了拍她
的肩头。
「嗯!我知道了。」砚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轻轻地把幽儿抱在怀里。
斩风摸向喉咙,失血并不致命,伤势也会自己好转,因此他并不害怕,只有不能说话有
些别扭,幸好他本就不爱多说,所以很快就释怀了。
好厉害的攻击,突破喉咙时没有一丝感觉,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缓缓转回头,白墙上那数十道血痕赫然映入眼帘,由于血渍未干,有的血珠还在往下
滚落,带出一条条的血线,场面煞是吓人,然而他却无动于衷,淡淡地看了一眼后,目光
在墙角附近搜寻着。
很快,一个樱桃大小的黑色物体,引起了他的注意。
「尸狼蛛!」砚冰被眼前的物体,惊得大声呼叫。
「尸狼蛛?」斩风茫然地凝望着她。
「你等我一会儿,我先把幽儿送进房。」砚冰知道他在想什么,抱着幽儿向内间卧室走
去,片刻后又走了出来,在墙脚捡起尸狼蛛递向斩风。
「这种东西名叫尸狼蛛,上面有腐尸毒,普通人沾上一点,就会全身发出腐臭,如果不
及早治疗,一个时辰内必死无疑。」说罢,她满眼忧色地看着斩风,怕他会中毒身死。
斩风朝墙上的血斑,努了努嘴。
砚冰诧异地看了一眼,见满墙的血珠都是鲜红色的,没有任何臭味,意识到他没有中毒
,心中大安,神色也轻松多了。
斩风手一抬,血就往伤处涌,身子也随之感到巨痛,他皱了皱眉,还是接下尸狼蛛,仔
细看了片刻,发现尸狼蛛全身乌黑,散发着刺鼻的尸毒臭味,八条腿像利刃一样,被这样
的东西打穿咽喉,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砚冰走到斩风身边,右手颤抖伸向斩风的颈部,看着被血染成暗黑色的布块,泪水又忍
不住下落,幽幽地道:「对不起,我该早点提醒你,我实在没想到他会对你下手。真的!
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斩风点点头表示谅解,目光一直凝视着尸狼蛛,那刺客莫名其妙的刺杀行动,令他大惑
不解,他不怕有敌人,却不愿意无缘无故被人锁定为刺杀对象。
难道我还与其他人结恨?不可能吧!进入人界以来,除了道官,就是四大逆党。道官虽
然嚣张,但这种刺杀举动不像是他们的作风,况且十大道仙都见过,不是他们。
四大逆党的实力就更差,唯一结仇的只有猛虎堂,但北权已死,北翎……噫!难道是左
明!
他转头看了看砚冰,枚流尊者和左明的实力都不弱,而且攻击的方式和手段与刺客有些
相像,更重要的是,砚冰认识这名刺客。
对!一定是左明,上次在长山几乎杀了他,因此结下怨恨。
他本可能向砚冰求证,但他没有这么做,如果砚冰想说,自然会说,否则问也是白问。
砚冰的思绪正在激烈地斗争着,尸狼蛛的出现代表着什么,她很清楚,也很害怕,那不
只是一名刺客,而是一个势力,极其强大的势力。
他们怎么会盯上斩风?是因为我吗?还是……
斩风突然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晕眩,身子晃了晃,软倒在椅子上。
第二章活死人
砚冰吓得神色大变,立即想到尸狼蛛的腐尸毒,颤声道:「我……我去找医师!」
她刚想走,却被斩风一把拉住。
「怎么了?」
斩风指着咽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能挺得过去,不要惊动别人。
其实他心里骇然,原以为没事,但那只尸狼蛛的毒,不单对血液有影响,居然能直接影
响到身体,如果换成了普通人,恐怕早就是被毒死了。
「这尸毒不是小事,会致命的,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人帮忙。」眼见斩风越来越虚弱,
砚冰完全慌了。
虽然头晕目眩,但斩风依然相信冥人强壮的身躯和自愈能力,而且身体除了微微的晕眩
感之外,再没有别的不妥,因此再次摇了摇头。
砚冰见他摇头很吃力,每次动都会流更多血,不敢再坚持,走回他身边担心地道:「我
扶你上床好好休息一下,伤得这么重,又流了那么多血,身子一定很虚,要不吃一点东西
也好。」
斩风坐了一阵,精神渐有起色,不禁感慨,冥人的身躯就是宝物,连这么厉害的尸毒,
也只能产生一点晕眩。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尸狼蛛,能用这种东西行刺,可见刺客的手段极其阴险,无所不用其
极,令人防不胜防,而培养这些刺客的势力更是厉害。
「他……他是鬼刺客。」
砚冰咬着下唇,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口,但话刚出口,她就像虚脱似的,软
倒在地上。
「鬼……」
斩风怔了怔,惊愕的目光移向砚冰,瞳孔猛地一缩,接着整个人呆若木鸡。
砚冰沉沉地吸了口气,沉声道:「他应该是从鬼界来的。」
「鬼界!」
斩风的思绪豁然开朗,虽然知道天地间有人、鬼、仙、冥四界,但鬼界的消息很匮乏,
又与他没有瓜葛,因此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才意识到,鬼界并不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
原来刺客来自鬼界,难怪施展的力量总带着阴森气息。
砚冰露出忧郁的神色,回想起当年的往事,心痛的感觉回到脑海中,那一幕她并不愿回
忆,一直被她藏在内心深处,直到现在她才有勇气,真正面对那场惨案。
斩风静静地看着,这个时候不需要催促,也不需要逼问。
「他是我的上司,夜鹰团就是在他的指挥下建立的,不过他管得不多,一直都放任我做
事,而我……」砚冰突然沉默了,抬眼看着斩风,美丽的眸子藏满惧色。
斩风点点头,用鼓励的目光回应她。
「我是……」
砚冰张了张嘴又沉默了,因为话头太多,不知从何处说起,想了片刻,她突然伸手扯开
了腰间的衣带。
斩风大惊失色,但身子不能动,也无法说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但他心中坦然,很快
就抹去了一切尴尬,砚冰不是个随意的人,这么做一定别有用意,也许有些方法,比言语
更能说明一切。
砚冰毕竟是个未婚的少女,在一名男子面前解衣,难免有些羞涩,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凝脂般的雪指,轻轻地扯开衣带,卸下外面的黑衣,薄薄的黑纱小衣围裹着动人的娇躯,
朦胧的黑色中透着雪白的肌肤,玲珑浮突,充满了诱惑。
心怀坦荡的斩风突然又是一惊,因为解开外衣的砚冰,并没有停止行动,手又伸向小衣
的衣带。
这次,他坐不住了,毕竟砚冰在名义上是长兄的未婚妻,虽然长兄已经死了,但婚约仍
在,身为小叔,多少有些瓜田李下的尴尬,正当他想伸手阻止之时,接下去的一幕,令他
一生都无法忘怀。
砚冰的手轻轻地撩起黑纱小衣,露出雪白的小腹,神色更显羞涩,冷艳的面容染上一抹
红霞,但少女的娇羞,很快就被刺骨的心痛感掩盖了。
随着小衣渐渐向上撩,整个腹部完全展现出来,肌肤皓白赛雪,如同梨花般美丽,没有
一丝杂色,纤腰盈盈,不胜一握……
然而,美丽的画面却被一股阴森的气息破坏了,因为在小腹中央,赫然嵌着一把黑绿色
短匕。
整把匕首深深地插入腹中,只露出一小段柄把,柄把上镶着三颗绿宝石,衬着雪白色的
肌肤,分外显眼。
一瞬间,斩风终于明白她的用意,这一幕,任想象力再好的人,也无法想象出这一幕,
太震撼了。
他眼前突然一阵昏暗,整个人如同坠入万丈深渊。
初次见到砚冰时,他为自己还有亲人而狂喜,在失去整个家族之后,是砚冰带来了亲人
的感觉,每一刻,他都珍惜着这份得之不易的亲情,但现实却是如此残酷,这位美丽的少
女和他一样,不是普通人。
砚冰很害怕看见腹中的这把匕首,因为每次看见它,当年的事情便历历在目。
那一夜的惊慌、恐惧和无助感都涌上心头,亲人的离逝,更是让这名少女肝肠寸断,凄
然地道:「这是我最心爱的匕首,那一夜,我亲手刺了进去,一直留到今天。」
「自杀!」
斩风的心急促地颤抖着,心也在颤抖,缓缓伸向匕首柄,但触及匕首时,又如触电般缩
了回来,心里仿佛塞满了东西,什么也吐不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但我身上的血已流干,所以我需要别人的血液。」砚冰接
手握住了他的手,按在匕首柄上。
「我还以为她能活着,原来也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斩风的心在咆哮,所有
的怨恨和愤怒在瞬间膨胀,令他如坐针毡,顾不得身有重伤,腾的一下站了,恨恨地一拳
砸向身边的木桌。
喀嚓一声,木桌被击成了几片,散落在地上。
砚冰一直在勉强,巨大的声音震荡了颤抖的心灵,心湖的堤在顷刻间崩溃了,所有的情
绪像潮水般汹涌而出,她也一头扎入斩风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这些年,她一直都没有痛快地哭过,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不敢,等待了很久,终于有人
可以让自己痛快地发泄心中的积郁。
「可恶!为了砚姐姐,为了我自己,一定要查清楚,当年的那场杀戮为什么发生!」
砚冰的经历,使他的信念更加执着,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墙上点点血斑,心里又生出四个
字「血债血偿」。
哭了很久,砚冰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斩风的出现给了她极大的信心,抹了抹眼角的泪
花,抬头向上望,正迎上冰冷刺骨的目光。
斩风像一座冰山,溢漫着寒冰的杀气,冷得让人心颤。
「他在为我愤怒吧!有亲人的感情真好。」
她不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心里很舒服,冷漠的斩风正是她最欣赏的,只有傲然如山的
斩风,才能带给她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斩风拿起黑色外衣罩在她身上,好端端的一位美丽姑娘,却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都是当年的那场屠杀所引起。
「谢谢。」砚冰披着衣服挨在他身边站着,似乎害怕离远了,会失去支撑自信的力量,
不禁幽幽地叹了一声。
「爹死了,娘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我也一直想死,也许那样就可以解脱了,可是鬼
界的人把我变成这样,我不敢死,害怕一旦死去,就丧失了转生的机会。
「这两年活得像是木头人,什么夜鹰团,什么逆党,都是鬼刺客的安排,我不过是个执
行者。」
「鬼族!」斩风默默地念叨着。
这个神秘的势力,到底在图谋着什么呢?
明里是救了砚冰,使她的意识和身体都留在人界,可是背后是否藏着什么呢?
砚冰忽然笑了,凝望着斩风道:「现在我不想死了,至少我还有亲人,还有人可以让我
诉苦,这种感觉真好。」
是啊!这种感觉真好!斩风很少见她笑得这么开心,心情也平和了许多。
「你不会介意我是个半死人吧?」砚冰俏皮地问道。
斩风摇了摇头,心里苦笑道:「我也没什么区别。」
「因为我的身体,所以我需要血,只有血,才能使身体保持常人一样的感觉,而鬼刺客
也传授了我血舞凝和其他血术,这也是上次我要取血的原因。」
斩风恍然大悟,难怪缺血的砚冰几乎手无縳鸡之力。
砚冰凝视着他道:「我从没跟外人说过,你是第一个听到这个故事的人,不过说出来真
的很舒服。」
斩风有些愧疚,自己同样拥有秘密,现在想说,伤势却不给自己机会,只能留待日后。
砚冰轻轻地抚摸着腹上的匕首柄,神色已不像刚才那么惧怕悲伤,道:「我没有拔出匕
首,正是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我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而是活死人一个。」
「难怪她总是满身怨气,做事也充满了怨愤,全都是因为有这种经历!」斩风心中终于
明白,当年那个美丽温柔的少女,为什么变成了眼前的冰美人,一切都是命运。
「我一定要报仇,不惜一切也要为亲人报仇。」砚冰发誓般挥舞着拳头。
斩风用坚定的目光示意:「我一定帮你。」
砚冰轻轻摸着他的脖子,不安地道:「前几天见到麟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恨意,想杀
他报仇,可我知道他的实力,不是我能对付的。
「那时,正好遇上了刚从鬼界来的鬼刺客,于是请他帮我刺杀麟云,没想到他竟然两次
向你行刺,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你,你和鬼界一点关系也没有。」
斩风更是一脸茫然,仙界要对付自己是理所当然,但鬼界与自己无怨无仇,按理不应该
成为行刺的对象,但这两番行刺都让自己受了伤,而对方又动了尸狼蛛,因此绝不是偶然
巧合,而是真心要刺杀自己,其中的缘故十分耐人寻味。
「伤势怎么样?还能支持下去吗?」砚冰的眼中满是关怀。
刚才情绪激动,没有在意伤势,现在情绪平静了,伤口的痛楚再次扩散,斩风感觉到伤
口抽搐般疼痛,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我扶你去休息吧!」砚冰挽起他的手臂。
看着面前的娇容,斩风不禁感叹,砚冰实在是个很美的女子,像个雪人似的,孤冷而高
洁,可惜小腹上的那把匕首,却像是恶魔般投射在脑海中。
砰!门突然被推开了。
斩风和砚冰吃了一惊,刚才情绪不安,没有留意外面的动静,万一消息泄露出去,影响
可大可小。
徐凡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刚想说话,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卸去面纱的砚冰让他大为惊艳,此时却只穿着黑色小衣,而且贴在斩风身边,在外人看
来道不尽的旖旎风光,立即露出尴尬之色,慌不择路地退了出去,连墙上的血渍也没留意
。
「请两位恕罪,我不是故意的,实在对不起。」
砚冰反应很平静,冷冷地看了一眼,迅速把衣服穿好,再把面纱戴上,扬声问道:「什
么事这么惊慌?」
「眼线派人来通知,说要道官要来巡查,怕是来者不善,请两位早做决定。」
「道官!」
砚冰刚刚平复的怨恨又被勾了起来,面染薄霜,冷笑道:「怕什么,道官不是都去龙山
了吗?留下来的不会是什么能人,来就来吧,就算动手我也不怕。」
「可是……」徐凡感觉到这次搜查的情况,与以往都不一样,心里不安。
斩风不担心道官势力,反而想再打一架,并不是因为他好战,而是想利用战斗吸引一些
力量,方便施展影术和两项冥武技。
砚冰不悦地应道:「你先去应付,我们过一阵就来。」
「是……」
徐凡感觉到话中的怒气,不敢再问,摇着头走开了。
斩风闭上眼睛养神,精神放松之后,颈子越来越痛,却是哼不出半句,只能硬咬着牙忍
受,幸亏冥人不怕失血,否则早就没命了。
砚冰不敢打扰他休息,转身走出屋子。
斩风睁眼看了看她,内心总是无法抹去匕首的影子,越想越是伤感,感叹着好好一个姑
娘,却变成这个样子,真是可惜,唯一感到安慰的就是,砚冰似乎正摆脱记忆的沉伤。
「以后要让姐姐高兴一点,都是风家的这门亲事害了她。」斩风默默地下了决心,无论
如何,都不再让砚冰受到伤害。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砚冰端了一盆温水走进屋子,盆边还放着一块白布,含笑道:「
我帮你洗洗伤口,也许会舒服一点。」
斩风的心头一阵温暖,眼神也更加温和。
「痛吗?」
只有在斩风面前,她才会展现出自己的温柔。
斩风摆了摆手。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忍下来的,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早死了。」
砚冰小心翼翼地为他解下上衣,看着不算太强壮的身躯,实在想不明白,斩风凭什么支
撑到现在,即使意志力再强的人,也无法抗拒死亡的到来。
她并没有等待回答,拿起白布用温水润湿,轻轻地擦拭着的血渍,玉指触碰到肌肤时,
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颤抖,脑海中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听说那人十分很出色,不知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坚韧不拔,英武豪爽呢?」
想起只见过一面的未婚夫,砚冰摇了摇头,模样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的名字,亲事
是父母极力争取来的,结果却落得满门被杀的下场。
脸上又是一阵苦笑,暗暗叹道:「我现在只是个活死人,没有资格再去想这些,就算想
也只会害人,能够找到一个亲人已经算是大幸,不能奢求太多。」
斩风紧闭着眼睛,身子像块铁板,动也不动。
「风哥哥!」
屋内突然响起了幽儿的狂呼,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仿佛面临一场惊天恶梦。
「幽儿!」
砚冰被声音吓得一颤,急忙转身向里屋走去,刚走两步,幽儿像疯了似的窜出,一头扎
入了斩风的怀里放声大哭。
「风哥哥,我不要你死,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幽儿不要失去风哥哥,不要啊
!」
她刚刚从昏睡中醒来,脑海中依然残留着晕厥前的片段,一想到斩风的颈子像泼雨似的
喷血,又是一阵晕眩,她已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脆弱的心灵再也经受不起第二次打击
,因此一下就冲了出来。
发自内腑的哭叫声,让斩风深受感动,话虽然不多,却真挚无虚,将幽儿心灵深处的感
受全完传达出来,即使是旁人听了也会动容,更何况是当事人。
他紧紧地抱着幽儿,这个天真可爱的女孩,不再是死去妹妹的影子,而是真的妹妹,亲
妹妹。
砚冰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这一次不是伤心,而是感动。
三个人同样失去亲人,之间又没有绝对的血缘关系,都把对方当成亲人,珍惜眼前仅有
的亲情。
「风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幽儿好害怕。」幽儿无助地扯动斩风的衣服。
砚冰轻轻揽着她的肩头,柔声安抚道:「你风哥哥不会死,放心吧,不过他的喉咙受了
重伤,暂时说不了话,你要乖一乖,不然会弄疼他。」
「对不起,我不知道,风哥哥,对不起。」幽儿吓得连忙逃离斩风,害怕再触伤他,灵
秀的眸子深处充满忧色,片刻不离地盯着他,眼眶里还滚着泪珠,想哭又怕惊扰斩风,只
能悄悄地往下掉。
斩风亲切地拉着她的手,以示安抚。
整个屋子的气氛变了,血腥和阴谋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亲人间的温馨,三个不同姓
的姐姐、弟弟、妹妹手牵手。
斩风感到很幸运,如果不是受了伤,亲情的感觉绝不会像现在一样浓烈,整颗心都浸在
亲情之中,说不出的舒服,即使前途未卜,但只要有片刻的温馨,已令他满足。
「风哥哥,疼吗?我帮你吹吹。」
幽儿天真地把嘴凑到他的伤处,一脸认真地吹着。
她记得很清楚,是斩风拉开了她,否则她早就死了,看着包扎着的颈部,心里又酸又痛
,只想哭。
斩风明知没用,却不忍打击她,任由她趴在颈边吹气。
砚冰看在眼里,心里又是一阵热潮,如果天天都能过着这么温馨的生活,就算只是个活
死人,这一生也没有遗憾了。
时间在温馨的气氛中流逝,徐凡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和谐美。
「盟主……」
他再次惊慌地冲入房中,这一次看到的,却是满墙的斑斑血渍,以及半卧在椅子上的斩
风,顿时吓得把话都咽了回去。
「什么事这么慌张?」砚冰不悦地问道。
「道……官真的要搜查茶铺,而且不是普通的巡查,似乎查到了确切的事情,还带来了
军队,看来这次凶多吉少。」徐凡支吾了半天,才把话说全。
「这些可恶的家伙,我什么也不顾了,拼一个是一个。」斩风受伤,砚冰的信心本有些
动摇,但刚才一幕深深触动着她的心,亲人不只是依靠,还有保护的责任,斩风一直在尽
全力保护身边的人,现在该轮到她了。
沉着的她,再次发挥出夜鹰团团长的智慧,果断地指挥道:「快,你们安排盟主和幽儿
先躲入地道,外面的事我应付。」
「你应付?」
徐凡没想到她自动请缨,既是佩服,又是不安,毕竟她是客人。
「不必多说,这里现在交给我指挥,只要你把人安全送走,就是我们的恩人。」语气既
诚恳又坚定,不容徐凡再辩。
「是!」
徐凡恭敬地朝她长身一揖到地,英气勃发的砚冰实在是太出众了,使他不得不心服。
斩风无动于衷地坐着,口不能言,因此没有办法劝解,寻思片刻,他忽然站了起来。
「风,你快走吧!这里交给我。」
斩风看了看自己赤裸的上身,并没有迟疑,急忙就往门外走去,他根本不惧道官,有雪
神气盾护身,普通道士动不了他,而且赤瑕璧也在附近,这个朋友会帮他解决麻烦。
「你要干什么?」砚冰惊得一把抓住他。
斩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用温柔的眼神安抚着。
「您的伤……」院里平静如常,徐凡实在想不出,斩风为什么突然受了重伤。
斩风摇摇头,毅然踏出门外,砚冰虽然不弱,但麟云就在附近,只有自己才能镇住整个
局面。
「风哥哥,我扶你。」幽儿冲上抱着他的手臂,俏脸上满是关怀。
「嗯!」斩风不忍拒绝,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
砚冰对斩风的举动极为不解,却也无可奈何,唤道:「换件衣服再去吧。」
「我去取!」徐凡朝厢房飞奔过去,半盏茶的工夫,就托着一套衣服回到屋内,「这是
备用的礼服,我看与盟主的身材差不多,颜色样式都很好,所以就拿来了。」
「好漂亮的衣服啊!」
砚冰和幽儿合力为斩风穿好衣服,又系了一件披风在身,为了掩饰伤口,又用一条深蓝
色的布带绑住颈部,不但没有碍眼,看上去还别有一番英姿。
徐凡忍不住大声赞道:「盟主换了这身衣服,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英姿勃发,俊朗威武
。」
「风!你早该穿点好衣服。」
砚冰温柔地掏出小梳子,为斩风梳理着渐长的头发。
斩风就像一个即将出征的将军,家人正为在准备临行前的一切。
他并不愿意穿这种衣服,因为心里一直坚持白级冥武士的身分,以及紫衣冥使的名衔,
所以穿衣一直都只有两种颜色,白或紫,其中又以白色为主,现在砚冰和幽儿为他挑选衣
服,不便拒绝,只能默然接受了。
徐凡偷偷看了一眼,心道:「原来砚团长也有温柔的一面,我还以为她只会喝人呢?」
「幽儿,扶着你风哥哥,徐凡,你把伙计们都藏入地道,他们力量不足,参战只会送死
,那群狗道官由我们去应付。」
大庭广众,砚冰不愿表现得太软弱,因此没有延续刚才的温柔,恢复冷艳美人的气质,
黑纱上的灵眸射出缕缕冷光,让人心寒。
斩风也不愿意示弱,没有让幽儿扶着自己,右手提着长刀,左手牵着她。
茶舍的客人几乎都被赶走了,一群二十四名道士代替了他们的位置,正中的一张藤椅上
,坐着一名道师,是这群人的首领,由于得到密报,说这里可能是逆党的据点,因此带着
所有的道士前来,院外更是召来一支五百人的军队,协助搜捕行动。
正等得不耐烦,通往后院的大门内,走出一名英武俊朗的青年,一手提着刀,一手牵着
一个明眸皓齿的俏丽少女,身侧还有一名面戴黑纱的女子。
道士们都有些意外,纷纷站了起来。
带头的道师名叫果言,长得五短身材,腰粗头圆,一身土黄色道袍,看上去像个大木桩
,他是宁州道馆的主持人,算是那斯然门下,为人也有些傲。
「叫你们去喊东主来问话,没听见吗?」
徐凡暗中把手下都藏入地道,这才急步赶来,见果言喝问,躬身陪笑道:「道官大人,
您久等了,那边那位爷就是这间茶舍的东主,您有什么话就问吧!」
「哦!」
果言被迫留守在宁州,没有机会参加大道法会,心情一直都很不好,现下见斩风神色冰
冷,眼中似有不屑之色,不禁勃然大怒,指着鼻子,破口大骂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
也敢在本道爷面前摆臭架子,我是奉了道圣的命令,前来封店抓人,既然你是东主,就别
怪我们不客气了。」
斩风没把他放在眼里,冷漠的看了一眼,转身朝最近的一张软椅走去。
第三章茶舍惊魂
砚冰见他气定神闲,根本不把眼前的道官们放在眼中,心里顿时有了底,神色也轻松了
许多,站在他身边,拉着幽儿小声道:「一会你就用影术护身,别妨碍你风哥哥。」
「嗯!」幽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徐凡不清楚砚冰和斩风的实力,因此不想惹事,躬身陪笑道:「道官大人,我们只是一
间小小的茶舍,似乎没做什么违法的事吧?」
果言傲然冷笑道:「有人密报,说这里是逆党的据点,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种坏人
绝不能放过,如果你真的无辜,我们自然会放你们回来。」
斩风不能言语,气势反因沉默而增长,幽黑的瞳孔中射出两道闪电,压得果言几乎不敢
直视,如果不是身后有数十名道士,他未必敢再待下去。
幽儿坐在斩风的怀里,一对灵秀的大眼睛转来转去,好奇地打着这些道官,只要有背后
这个大哥哥在,她就像吃了定心丸,什么也不怕了。
「风哥哥,这些人怎么都穿这么难看的袍呀?又长又宽,真难看。」
在场的道官脸色都变了,一个小姑娘居然也敢出言辱骂道袍,可见其他的人的心态,气
氛顿时变得凝重。
徐凡十分忐忑,沧浪社好不容易经营了一处据点,没想到还是被道官发现,眼下道官来
抓人,凭在场这些人的实力,只有束手就縳,唯一的寄望只有斩风这位盟主,但血淋淋的
墙璧依然使他心惊肉跳,重伤之后的斩风还有多少实力,实以难以预料。
果言暴跳如雷地叫道:「你们果然是个逆党,居然辱骂道袍,分明是藐视道官。」
道官越是愤怒,砚冰的心里越是痛快,淡淡地道:「一件破衣服也大惊小怪,道官真是
差劲。」
「闭嘴,闭嘴,来人啊!把他们都锁起来,我要他们好看。」果言气得身子微颤,脸色
通红,扯着嗓门大声喝斥手下抓人。
砚冰自知战胜道师不是难事,因此也不客气,立即催动血力,随着双掌舞动,血色气雾
很快笼罩住双手,灵眸横扫,冷然地指喝道:「既然你想动手,我也不会客气。」
果言和一群手下顿时止住脚步,这些人虽然实力有限,地位不高,但也见识过不少高明
的道术,砚冰手上的血气萦绕,展现出阴冷森然的气息,都感到不安,开始重新衡量对手
的真正实力。
「不愧是夜鹰团的团长,名位还排在弓社主之上,实力果然不凡,这片血气看上去就觉
得头皮发麻,一定不是等闲的力量。」
徐凡心中大定,开始招呼剩余的伙计往后院的地道退去。
「异……术师!」
果言很快就意识到,血气不属于道术的表现形式,脸色又为之一变。
「废话少说,谁先来。」
砚冰不愿出现混乱,怕其他的人无力应对,因此决定以武人单挑的形式接战。
斩风忽然轻轻敲了敲身边的木桌。
「冰姐姐,风哥哥叫你。」幽儿娇声叫道。
砚冰回头朝斩风点点头,道:「放心,我能应付。」
斩风摇了摇头,右手食指了指着桌面。
砚冰好奇地朝桌面看了一眼,发现一些水渍,细心一看,原来是一行字。
「风,你要……」
斩风点了点头。
砚冰犹豫片刻,然后收回血雾,指着果言冷喝道:「我们店东说了,去把麟云叫来,你
不够资格和我们说话。」
言语中充满了蔑视,身为宁州道馆主持人的的果言根本无法接受,顿时气得暴跳如雷,
怒目吼道:「可恶,我是这的主管,你们居然敢小看我,绝对不能饶恕。」语音刚落,地
面的青石板突然跳了起来,狠狠地砸向斩风。
「你敢……」
砚冰刚想动手,忽然发现斩风站起来向石板迎去,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轰!
随着一声巨响,偌大的青石突然消失了,空气扬散着一团石粉,随风飘落。
在场的人无不目瞪口呆,虽然道术中也有反冲之术,但斩风连手指都没抬,眼睛从头至
尾也只盯着前面,唯一变化的只有气势,而青石板仿佛是因为无法承受他的气势,自己化
成石粉。
「好啊!」幽儿兴奋地又跳又叫,俏丽的辫子来回甩动,煞是可爱。
砚冰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钦佩和欣赏,斩风受了那么重的伤后,居然还能有这种表现
,这不是毅力,也不是斗志,而是绝对的实力。
「看什么,还不快去叫麟云来,否则你们都像这块青石板。」
果言的傲气被吹散了,露出又惧又怕的表情,颤声问道:「你……你真的认识道圣大人
?」
斩风神色一沉,浑身上下又涌现出浓烈的杀气,虽然不能化成实质的冥杀气,但这分气
势,也足够震慑对手。
果言咕咚吞了吞口水,紧张地朝手下叫道:「快,快去请麟云道圣来。」
「是!」
道士们早就等不及了,没有道圣的支援,这些人恐怕都要断送在这个青年的手里,因此
命令一下就迫不及待地冲出院子。
见到手下战意全消,果言不敢逞强,随着手下一起退出院子,守在门外等待援兵的到来
。
「风,我的实力太差了。」砚冰轻轻一叹,扶着斩风坐下。
幽儿吐着小舌头笑道:「我也想有实力,不过修炼太苦了,哥哥逼了很久,才学会一点
点影术。」
斩风何尝不希望她们有自保的能力,但修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更要有机缘和好地方,
因此才一心想早点去天漩岛。
砚冰搬了张椅子坐在斩风旁边,看着闭目养神的斩风,心里暗暗苦笑道:「我的力量学
自鬼界,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教我更厉害的鬼术,要是力量再强大一些就好了,他就不必
这么辛苦,唉,受了伤也不能好好休息,还要担心我们的安全,他实在太累了。」
想着,她的手情不自禁握住斩风的手。
斩风睁眼看了看,又闭上了。
茶舍外又是另一种反应,斩风像是一座巨山镇住四方,别说道士,就连围困茶舍的五百
士兵,都感觉到从由内而外的压力,都在窃窃私语,谈论着院内的人物。
一名道徒扯了扯果言的衣服,小声问道:「道师大人,那个青年到底是什么人?怎么那
么厉害?」
果言一脸不悦地道:「不是告诉你了吗?那些是逆党。」
「您不是说逆党都是小角色,不值得动手吗?」
果言尴尬地咳了两声,淡淡地道:「他们是异术师,你知道什么叫异术师吗?那是连麟
云大人都要留心的人物,即使我们能胜,也要等道圣大人前来。」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麟云坐着黑云飘然而至,轻轻落在茶舍外的大街上。
大街被完全封锁了,居民都被赶走,五百名士兵组成严密的阵式,把茶舍团团围住,看
到这一景像,他皱了皱眉,沉声喝斥道:「怎么还不动手?几个小角色,难道要我亲自动
手吗?」
果言恭敬地行了一礼,道:「道圣大人,店东出现了,好像认识您,他还带着一个女人
,是个异术师,我们担心伤亡太大,所以请道圣大人前来,只有您能压制异术师。」
「哦!」麟云有些意外,抬眼望着茶舍,淡淡地又问道:「店东是什么人?」
「属下不知道。」
「废物,不知底细就胡乱动手,你是怎么搞的,我让你来封店抓人,没让你在毫无准备
的情况下就动手。」
一番训斥骂得果言几乎要趴下,硬着头皮听完后,小声应道:「是,是属下的失察。」
麟云哼了一声,抬腿走进茶舍,目光微息一抬,斩风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整个人顿时
楞住了。
「道圣大人,您认识他?」
「他怎么也在这裹?」麟云眉头深锁,脸沉得像锅底。
果言越来越心慌,同时又庆幸自己没有动手,能令道圣不安的人,绝对不是等闲人物。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麟云的出现极度刺激了砚冰的情绪,仇恨被浇了油似的越烧越旺,
雪白的俏脸烧得通红,身子也在微颤着,如果不是右手被斩风紧紧地握着,早就冲上前报
仇。
知道砚冰的经历后,斩风对道官的敌视度再次上升,尤其像麟云这类参与惨案的人,更
是杀气满怀,利剑般的目光片刻不离麟云。
麟云缓缓踏入茶舍,迎着杀气腾腾的目光,心里也有些不安,长山一战几乎丧命,是他
一生中败得最惨的一次,如果不是幸运地遇上朝阳仙士,早已死于非命,再次面对打败自
己的人,内心的感触犹为深刻。
这段时间一直在苦练,想从斩风身上挽回失去的声誉,却得知斩风荣任道仙的事,这个
消息像晴天霹雳,一心想战胜的对手,竟然成为自己的上司,这种滋味实在难受。
佐思升仙后,道仙的位置本该属于他,却凭空杀出一个斩风,占了空下的名额,而戟布
又下了道仙令,禁止任人与斩风动手,使他没有了挑战的机会,更别说战胜斩风,挽回失
去的名声,麟云心里又怨又恨,又恼又气。
斩风按下了冲动的砚冰,自己却站了起来。
叫麟云来,一是为了避免砚冰和沧浪社的成员卷入战斗,而造成人员的损失;二是为了
取得力量。
环气府的力量虽然强大,但他暂时只能化成雪神气盾,无法利用气流的力量施展冥术或
是冥武技,这一点大大限制了他的攻击手段,刚才面对鬼刺客时也无法使出任何攻击手段
,这使他很不安,因此必须用心神束縳术吸取力量,以备不时之需,而麟云的雷性道术,
就是最好的吸取品。
他挑衅似的朝麟云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攻。
麟云有些犹豫,违抗道仙令后果十分严重,但现在是斩风主动邀战,沉吟片刻后,毅然
踏向斩风,神色一端,朝他躬身行了大礼。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原以为两人一见面就会刀剑相交,没想到素来狂傲的麟云,居然屈
身行礼,这大大出乎了人们的意料。
斩风虽然不喜欢他,却从不认为他是小人,上次的激战堂堂正正,比起尊瀚那种阴险小
人要好百倍,现在见他未战先行礼,心里又多了一分好感,但不足以抵销原有的怒火。
「属下麟云,参见道仙大人。」
仿佛一个火星掉入了油池里,偌大的院落突然沸腾了。
道仙是何等荣耀的身分,对于低级道士来说,道仙就等于是神,是遥不可及的人物,任
何道仙的出现都会引来不小的轰动,但麟云称呼的道仙,竟是他们原本要捕拿的逆党,更
是造成极大震撼。
他们一方面为自己对道仙的无礼,而感到惶惶不安,另一方面,又对冷漠青年的道仙身
分感到怀疑。
想象中的道仙,应该是手拿拂尘,一身道袍,看上去仙风道骨,出类拔萃,而不是一个
满身杀气的冷漠青年,固有的幻想都被打破了。
砚冰更惊得不知所措,在她的心中,道官就是敌人,现在最可亲的人竟然成为道官,而
且还是地位最崇高的道仙,打击极大,纤柔的身子晃了几晃,软倒在椅子上,眼神中充满
了绝望。
斩风微微皱起眉头,现在口不能言,想解释也无能为力,而且他一直讨厌解释,迟疑片
刻,他走到砚冰的身边,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砚冰凝视着斩风,很快发现他的目光依然是那么清澈,心灵仿佛注入了一丝清泉,洗去
一切不安和怀疑,神色又轻松了,握着他的手轻轻地问道:「风,这是怎么回事?是阴谋
吗?你要小心啊!」
斩风无奈地耸了耸肩,回头望着麟云。
麟云目无余子,只盯着斩风,对砚冰也视若无睹,正色道:「我向你行礼,不是因为你
,而是因为道仙的身分。名义上,我比你低一级,但是我不服,因为你不是道士,又不会
道术,我不知道戟布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只是尊重他的决定。」
斩风淡淡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你向我挑战,我不算违反道仙令,这一点你要清楚,至于地点和时间,你自己
选。」
斩风指了指地下。
麟云会意地点点头,他是个狂傲的人,因此更尊重比试的公平性,不愿身后的道士影响
对手的斗志和心情,因此朝身后的道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道士们不甘心地离开了,心里依然无法相信斩风是道官,道仙是神一般的人物,平常人
根本看不到,如今却发现道仙竟然不穿道袍,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风哥哥好威风啊!」
天真活泼的幽儿,看不懂事情背后的含意,见斩风一言不发,就压倒了满场的人,连气
势汹汹的道官都被压得默不作声,兴奋地拍手叫好,由于院中一片宁静,因此她的举动分
外显眼。
斩风走到砚冰身边,示意她也退出去。
「你的伤很重,真要现在交战吗?」砚冰不明白他的用意,心里很担心。
斩风微微颔首,并还以温柔的眼神。
「风哥哥,我帮你助威。」幽儿对他的实力坚信无比,一点也不担心。
斩风亲昵地拍拍香肩,随后给砚冰施了个眼色。
「幽儿,我们走吧,别妨碍他。」
「幽儿不走,幽儿要看着风哥哥胜利。」幽儿撅起俏嘴,撒娇似的抱住斩风的手。
斩风寻思着这场比试不会太激烈,自己也不会作殊死的抟斗,而且鬼刺客不知还在不在
附近,以他的阴险,难保不会对付幽儿或是砚冰,麟云与他虽然有仇,但他自视极高,不
会对两个弱女子下手,因此也就点头同意了。
麟云一改平日的狂傲,变得沉着冷静,上次失败的教训告诉他,即使敌人倒下,也不能
掉以轻心,当日的失败,正是因为想着斩风被天雷劈中,必死无疑,放松了警戒,最终招
致大败。
战斗瞬间激发了……
院中雷声滚滚,附近的人都被吓着了,不少居民以为天怒,吓得跪在地上祈求上苍息怒
,更多的则是爬上屋顶,朝茶舍的方向张望。
大街上的士兵和道士们离得近,巨大的声响震得他们心慌意乱,坐立不安。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雷声戛然而止。
不多时,麟云缓缓地踏出茶舍的大门,果言等人见其毫发无伤,都长长地松了口气,虽
然斩风是道仙,但他们心都向着麟云,因为他与他们都同样穿着道袍。
「道圣大人,您没事吧?」果言恭敬地迎了上去。
麟云的脸色没有一丝喜气,眼神中有些迷惘,呆呆地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难道他输了?」果言心头一跳,惊愕地看了看茶舍,里面似乎也很平静,没有任何胜
利后的喜庆和笑声,「到底出了什么事?莫非道圣大人碍于道仙身分,最终放弃了决斗?
」
麟云站了片刻,头微微仰起,目光迎向金光灿烂的太阳,嘴里喃喃地嘟囔着什么,良久
,他才转头吩咐道:「把士兵都撤了,我的命令取消,这间茶舍不许你们随意进入。」
「……是!」果言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对了,赤瑕璧道仙正在道馆休息,你去把他请来,就说斩风道仙正在等他。」
「赤瑕璧道仙!」果言又吓了一跳,连忙躬身答应,接着转身就走,边走边嘀咕道:「
乖乖!想不到一天之内,两位道仙来了宁州城,不知道那位道仙又是什么样的人!」
院内很平静,因为斩风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双眼紧闭,意态平和,似是在修炼,因此
砚冰和幽儿都不敢说话,怕打扰了他,但心里却异常的兴奋。
刚才一战,斩风连手都没抬,硬生生接下麟云的狂攻,不但安然无事,反而让麟云累得
气喘吁吁,最后退走了。
砚冰很想冲上去报仇,但她还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即使麟云的道力消耗再大,凭她的
实力也未必能战胜,而且还会引来外面群道的围攻,更重要的,还是斩风的那一句「要把
当年惨案的真相找出来」。
徐凡小心翼翼地从门边探头看了一眼,斩风的伤势依然影响着心情,见他一动不动,以
为伤上加伤,更是担心,小声问道:「砚团长,盟主没事吧?」
「嘘!」砚冰做了个禁言的手势,然后摇了摇头。
幽儿用双手捂着嘴巴,腮帮子高高鼓着,生怕气喘大了会影响斩风,只敢小口小口地往
外吐气。
砚冰眼含微笑地看着她,这个小妹妹,什么时候都是那样的天真可爱。
斩风正在处理刚吸纳的力量,以前全凭力量种子将吸纳的力量击出,如今没有了力量种
子,如何应用这些力量就成了问题,鬼刺客随时会重来,时间的压迫感,促使他不得不立
即修炼。
骆书躲在附近不肯走,想起斩风和幽儿亲密的样子,心里又妒又气,但是连道圣都奈何
不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带着人悄悄地离开了茶舍。
「少爷,那可是道仙,还是别和他斗了,万一弄个什么东西来,老爷一家可就完蛋了。
」
「你当我是蠢人啊!他是道仙,朱雀国里谁敢惹呀!
就算给我了吃十副虎胆,我也不敢动他。」骆书边走,边嘟囔着骂道。
走到街角,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我帮你。」
「哪个混蛋?」骆书正沮丧着,被人突然拍了一下肩膀,整个人跳了起来,转头一看,
一个全身裹着黑袍的人,不知何时已站在后面,整个面目全缩于黑暗之中,只有一对闪着
绿光眼珠在动。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你……你是什么人?」
「别问,我会帮你杀了那人。」黑影阴森森地说道。
「可……可是那是道仙!」骆书一听就心动了,幽儿娇美俏皮的表情,看着就酥了,只
是担心斩风的身分。
「所以我才来帮你,道仙而已,没什么大不了。」黑影咯咯地笑了起来,听得骆书起了
一身的鸡皮疙瘩。
「吁!」修炼没多久,斩风终于睁开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
虽然只有短短的时间,他却领略到环气府的与众不同,进展意想不到得快,当心神带着
吸纳的力量进入环气府后,雷性力量在白色气流的牵引下,突然被激活了,并主动化入心
神,成为心神力的一部分,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好神奇的修灵!第一层环气府就这么厉害,如果是更高……」尝试到环气府的神妙,
斩风对修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风哥哥。」幽儿扑上去搂着他的手臂,俏声问道:「你没事吧?」
斩风摇摇头,这一次挑战的成果斐然,从此以后,吸纳的心量将不受时效的限制,也不
必担心心神无法锁住力量,因为一切力量都会通过环气府化入心神,突如其来的收获,使
他有些不知所措,楞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砚冰柔声道:「麟云似乎拿你没办法,你的防御力真高。」
斩风知道,麟云的实力比起尊瀚还是有些差距,更重要的是,他已掌握麟云的攻击手法
,也习惯了雷术攻击,因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换了另一人,未必会这么轻松。
徐凡笑着走出来向他道贺,院落中响起了欢快的笑声,传到外面,人们终于明白谁胜谁
负,无不窃窃私语,道圣与道仙的确有差别。
欢笑中并不能掩盖阴暗,就在人群的角落里,一个罩在黑袍中的人,悄无声息地移向茶
舍,阴冷的目光盯着茶舍门口,透着缕缕杀意。
欢闹气氛中,砚冰又感觉到心的颤动,脸色骤然大变。
「他又回来了,好像就在墙外。」
斩风微微一楞,随即明白鬼刺客又来,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转身朝木桌走去,鬼刺客两
度失败,再次出现一定有新的阴谋。
砚冰不想引起恐慌,更不愿把鬼族的事向外透露,因而没有声张,跟在斩风的身边坐了
下来。
斩风悄悄地握住她的手,在掌心写了一阵。
砚冰寻思片刻,渐渐明白斩风的用意,转头吩咐道:「徐凡,还有个强敌要来,你也躲
进地道去,我们三个可以应付。」
「是!」
徐凡知道自己的实力太弱,留下来只会碍事,应了一声,急忙退向后院。
砚冰又拉着幽儿的手嘱咐道:「一会儿看到什么,千万别慌。」
「有风哥哥在,幽儿什么也不怕。」幽儿其实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后,又瞪大眼睛看着
两人,好奇地问道:「姐姐,一会儿会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没事,只要你别动就行。」砚冰看着斩风道:「你还能战吗?」
斩风点点头,刚才的一战,正是为储蓄力量应付鬼刺客,如果不把这个麻烦去掉,随时
都会遇到危险,他虽然可以应付,但不希望幽儿过多的卷入纷争,因此坚心要拔去这根刺
。
砚冰明白自己的角色是斩风的眼睛,只有她才能略微感应到鬼刺客的行踪,但她的实力
不高,而鬼刺客又是鬼界的精英之一,担心分神会影响感应力,因此全力贯注地留意四周
动静,一句话不说。
斩风知道自己的灵敏度不及鬼刺客,对方的潜行术太快,防不胜防,一动不如一静,心
神开始聚集吸收的雷性道力,因此减弱了对内元的控制,雪神气盾也受到影响,但这一次
,他的目标不是防御,而是要击杀鬼刺客。
第四章浴血拔刺
茶舍外的围观者,都感觉到这种不寻常的气氛,心里都有些诧异,果言想进去看看,却
被麟云挡住了去路。
「我的话没听到吗?不许你们再走进茶舍。」
果言见他脸色阴沉,连忙解释道:「茶舍里静得奇怪,是不是……」
麟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如果问题连他都解决不了,你自信能解决吗?」
「不能。」果言还算有自知之明,爽快地退回原位。
麟云再次望向茶舍,虽然没有感觉到鬼刺客的存在,但察觉到浓浓的阴森气息,这种感
觉与不久前被行刺的时候一模一样,神色不由地凝重起来。
「到底是什么人在耍阴谋,刚才要杀我,现在居然还要杀他,说明不是逆党,难道是自
己人在下黑手?刺客的手段诡异阴险,不是道士,也许是特地聘来的异术师。」
思考之际,一名道士急冲冲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嚷道:「道师大人,不好了,道馆着火
了,着火了。」
果言脸色大变,急步迎上去,厉色喝问道:「不是有人看着吗?为什么会着火?」
「不……不清楚,火突然烧了起来,而且四面八方都是,根本来不及救。」
「废物!」果言转身跑到麟云的面前,禀道:「道圣大人,道馆着火,属下要回去救火
。」
麟云心机很重,心里一直被周围的阴森气息扰着,听说道馆着火,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道:「你把人都撤回去救火。」
果言楞了楞,茫然地问道:「为什么?」
「废话少说,还不快滚回去救火!」
「是,是!」果言大手一挥,带着所有的道官向道馆奔去。
「调虎离山!这种雕虫小技居然也使了出来,刺客的手段还真差,我倒要看看,斩风怎
样应付这个杀手。」
麟云冷冷一笑,身子随即消失在空气中。
茶舍中异常宁静,时间仿佛停顿了,斩风和砚冰面对面坐着,神色泰然,乍眼看上去,
像是闲坐的茶客。
斩风正抓紧时间修炼,利用心神控制内元,催促雪神气盾环绕周身。
虽然修炼十分枯燥,却十分有用,因为心神和内元本是一体,强行分开会造成行动上的
迟缓,一旦遇上危险,哪怕只有一点迟缓,后果都会完全改变,因此需要不断地修炼,来
增强熟练性。
砚冰也在积极地修炼,双掌平放胸前,团状的血雾在胸前起伏翻涌,练了一阵,心神不
安的她又睁开了眼睛,鬼刺客高明的刺杀术令她十分担心,眼睛望向斩风,心神又很快的
平复,不由地感叹,越是危险时刻,这个男人越是冷静沉着。
「鬼刺客怎么还没出现,难道他放弃了吗?」
狐疑之际,街上突然传来一阵敲敲打打的喜乐声,似乎某家在迎亲,哄闹声伴着响了起
来。
「怎么回事?」砚冰腾的站了起来。
斩风睁眼看了看,随即又闭上了,此时能引起他兴趣的只有刺客。
喜乐声越来越近,最后在茶舍门外停下了。
砚冰感觉到情况异常,眉尖紧紧蹙着,问道:「不如我去看看?」
斩风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右边!」
砚冰突然指着右侧墙角惊叫。
斩风神色一紧,加快催动早已裹在身上的气盾。
唰!一道青灰色的光芒如流星般,贴着地面划过。
斩风等待的不是攻击,而是攻击者,但鬼刺客的潜行术太高明了,能在隐身处随意攻击
,他有些意外,却不慌张,只要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就没有任何可顾忌的。
青灰色的光芒,离他还有三寸的地方突然上扬,狠狠地击向腿弯处,但很快就被汹涌气
流层击散,连灰都不见了。
「右后方!」
由于距离接近,砚冰的感应力更强,能够更快地为斩风指出方向。
虽然鬼界给了她再生的机会,但她知道那是有条件的,而她本身宁愿死去,也不想过着
活死人的生活,当然,这只是在遇见斩风之前的想法,现在的她,把与斩风之间的亲情看
得重逾生命,任何威胁这种感情的人都是敌人,包括鬼界。
斩风很快就转向右侧。
「左侧!」
话音没有鬼刺客的行动快,斩风刚刚转身,鬼刺客就出现在他的后方,三道碧光挟着臭
气,奔袭而至。
砚冰没想到鬼刺客是在利用她,又恨又急,说不出的悔恨,直到碧光在斩风身前消失,
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现在她终于明白,斩风为什么这么自信,因为他拥有外人看不见的防
御能力。
斩风并没有高兴,雪神气盾强大的防御力,虽然化解了自己的危机,但对手绝不会善罢
甘休,也许会把目标转向幽儿或是砚冰。
此时,骆书的身形突然出现在门口,身上披红挂彩,一副新郎的打扮,脸上更是堆满笑
容,一进门就大叫道:「我的幽儿呢?我来迎亲了。」
幽儿一脸厌恶之色,躲在斩风身后怨地道:「我才不嫁呢!你走,快给我走开。」
斩风感觉到骆书的出现很不正常,再度睁开眼睛,这个富家公子早已表明对幽儿的意思
,现在强要娶亲,似乎不是不合理,谨慎的他不敢大意,立即给砚冰施了个眼色,而他则
移近幽儿。
砚冰寒着脸挡住骆书,厉色道:「滚出去,不然我宰了你。」
「宰了我?」骆书露出狰狞的笑容,右手突然抓向砚冰右胸。
「无耻!」砚冰一直没把他放在心上,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行惊得楞住了,双手条件反
射般向上一抬。
骆书早有准备,随着一声狞笑,右手急促抖动,三道黑光如闪电般射出,速度之快令人
乍舌。
「啊……」
砚冰知道自己失算了,骆书已不是骆书,是鬼刺客在操纵着这个灵魂,无数思绪在脑海
中跳动,但时间太仓促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光穿透右肩,身子也随即失去了力量。
斩风一直紧张地凝望着,那一张狰狞的面孔上找到了不祥感,想叫,却发现喉咙被凝结
的血块堵住,发不出一丝声音,这一刻,心颤了。
血花飞溅,黑光洞穿身躯后意犹未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继续射向斩风,但很快被
斩风的气盾击溃。
黑光之后,是轰然倒下的娇躯。
「冰姐姐!」
伴陪着幽儿的惊呼声,斩风迅速扑向砚冰,怒火像两只巨手,狠狠地撕裂着他的心灵。
砚冰直直地向后仰倒在地上,全身的血液像被抽干了似的,没有一丝力量,这一刻她终
于明白对手是什么人,只有传授她血术的鬼刺客,才知道血术的弱点,她想提醒斩风,但
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该死!斩风的眼睛红了,像头受伤的猛兽,内心发出了震天的咆哮,亲人是他最珍贵的
宝物,珍逾生命,不容许半点伤害,砚冰无神的目光看得让他心颤神伤。
又是一声狞笑。
轰隆!
情况骤然间又生变化,情绪狂躁的斩风只顾着去看砚冰,忘记运转气盾,身子也失去了
保护,被控制的骆书发挥出惊人的力量,狠狠地一拳击在他的背上,身子轰然撞上院中的
石柱。
这一击虽然击中了斩风,却也打醒了他,没等身子坠落地上,就像猎豹一样窜向骆书,
反应之快令人咋舌。
骆书没有估计到他的反应如此之快,正准备扑向哭叫的幽儿。
「死吧!」暴怒之下的斩风,将吸附的雷力发挥至极限,巨大的黑色惊雷带着白色的闪
电,击在骆书头上。
轰隆一声,骆书被惊雷炸得全身焦黑,反弹出几丈,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眼见不能活了
。
「打他!」幽儿的俏脸被怒气染得通红。
斩风摸了摸胸口,刚才的重击几乎把五腑的位置都打乱了,感觉很不好受,但比起麟云
的擎雷鞭或天雷衣,似乎力量还是弱了一些。
一名喜娘探头探脑地向内张望,发现斩风满身杀气,吓得一溜烟跑了。
斩风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骆书,走上前把门关好,转身往回走,经过骆书的尸身旁,心
里不禁有些寒意。
鬼刺客的刺杀手段果然阴毒,居然利用别人帮他行刺,自己则躲在一旁看热闹,如果不
是有雪神气盾,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这种手法不会只用一次,如果不能及时杀了他,以后
的日子都要提心吊胆。
「好神妙的鬼术!不能再让他形成威胁,今天一定要重创他。」斩风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
「姐姐!」幽儿伏在砚冰身边抽泣着。
斩风抬头望去,砚冰依然躺在地下一动不动,心里很不安,可是身子刚动,双腿突然一
阵剧痛,像是被利器切割,他低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八只尸狼蛛不知何时出现在腿上
,正吐着乌亮的黑丝,把双腿死死绑住,锋利的黑丝越绷越紧,已经破开衣服切入肌肉,
鲜血沿着伤口不停地往外流。
「又是他!可恶!」
愤怒顷刻间被推至极点,斩风控制着内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着,气浪滚滚,如同
海潮一般永不停歇,八只尸狼蛛和黑丝,在瞬间被气流挤压成粉末。
有的黑丝已经接近骨头,再晚一些,双腿就会被黑丝切下,斩风倒吸了一口气,对方的
手段,变化多端,无所不用其极,不是阴毒两个字所能形容,难怪砚冰对鬼刺客如此惧怕
。
「风哥哥,快救姐姐呀!」
斩风何尝不想,但身上的雪神气盾未消,不敢随意触碰任何人和物,担心救人反而变成
杀人,如果除去雪神气盾,又担心,歉然的目光望向砚冰,得到的却是肯定的答复。
砚冰用眼神示意自己生命无忧,让斩风不要管自己。
很快,鬼刺客继续施展层出不穷的攻击手段,这一次不再是尸狼蛛,而是已经被炸死的
骆书,焦黑的尸身突然从地面弹了起来。
「啊!」幽儿怕鬼,惊见焦尸复活,吓得嘤咛一声倒在砚冰的身上。
斩风盯着焦尸看了两眼,随即退到二女身边,担心鬼刺客趁机偷袭。
焦尸缓步走向他,表现上看起没有任何攻击力,只是一具会走的尸体,然而越是平静,
斩风越是小心,因为不经意的地方,才是最大的弱点。
突然,焦尸的行动突然加快,空洞的眼睛射出青绿色的液体,臭不可当。
雪神气盾再一次成为坚实的防御体,液体虽然厉害,却难以突破气盾,很快就被气流击
散了。
「可恶!我在明,他在暗,总是他来攻我,这样下去不可能杀他。」
鬼刺客始终没有现身,斩风满腹怒火也无处发泄,恨得一拳砸向骆书,把焦尸打得断成
几截,散落在地面。
砚冰的神智依然清晰,看着斩风连连击败鬼刺客的攻势,不安的心里渐渐平复,但她知
道鬼刺客无所不用其极,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鬼刺客再也没有行动,斩风收回气盾,蹲下身子摇了摇砚冰。
砚冰连眨眼的力量都没有,只能用温柔的目光回答。
斩风感觉到目光中的宁静和自信,心里的担忧都化去了,一手抱着砚冰,一手抱着幽儿
,移向一边的软椅。
也许是等待时间太久,外面的迎亲队突然又闹了起来,急促地拍打着茶舍大门,还有人
叫嚣。
「把我们少爷放出来。」
「把人放出来。」
斩风深深地看着店门,这些人的反应虽然在情理之中,但心里有种感觉,这也是鬼刺客
的刺杀手段。
「不能察觉鬼族的行动将会处于被动,我的实力还是不够,依然需要苦练。」
门栓在不断的推攘下,吱吱呀呀地叫着,并开始产生裂痕。
突然间一声巨响,大门轰然倒下,穿红挂绿的迎亲队一涌而入,嘴里嘟囔着要人,但当
他们看见面前的焦尸碎块时,都吓呆了。
斩风没有被吵杂的环境影响,鹰目般的双眼不断地扫视着,这一切肯定是鬼刺客安排的
,目的无非是要趁乱动手,因此他片刻也不敢放松。
这么多人,谁才是下一个骆书呢!是他,还是他……
打锣的,抬轿的,吹喇叭的,每一个都是普通人,但每一个都可能会变成杀人恶魔,就
像头上罩着一片浓云,怎么跑都甩不掉,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难道真要把他们杀光?不,即使杀光他们,鬼刺客还会准备另一批人来送死,直到我
无力再动。」斩风本可以先下手为强,抢先杀光所有的人,但他不是狂徒,也不愿随意杀
人。
「杀人啦!」喜娘突然发出了凄厉的叫声,接着转身就往外逃。
在羊群心理的影响下,挤进来的人都随着喜娘往外跑,只有五人因腿软而被迫留了下来
,三名青年男子,一名丫环,还有一名中年人,样貌都很朴实,乍眼看上没有任何异常。
目标缩小了,斩风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对手的手段太诡异了,常人根本无法猜到,也许
这五个人与鬼刺客无关,只是用来吸引注意力。
砚冰软软地靠在椅子上,只有她能感觉鬼族的力量,偏偏嘴不能说,只能看着事态的发
展干著急。
「你……你不要过来!」一名青年被浓烈的杀气惊得大呼小叫。
「难道是他!」斩风的注意力凝聚在青年的身上。
青年被他的眼神一扫,顿时吓得说不出话。
「不是他!」斩风端详了片刻,微微摇了摇头。
「不要杀我!」丫环吓得又哭又叫。
斩风皱起了眉头,五个人的反应都会影响注意力,也许鬼刺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啊!」
幽儿突然的一声惊叫颤动着他的心,回头望去,发现幽儿满眼惊愕地软倒在椅子上。
「不好!」一看眼神,斩风就知道自己忘了一件事情,骆书碎裂的焦尸,对于无所不用
其极的鬼刺客来说,死人的任何部分都可能是致命的利器。
当目光移向身后时,不成形的焦尸已经变成恐怖的骷髅,并自行组合起来,那五人从未
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都被吓晕了。
与此同时,倒下的大门突然跳了起来,把门口堵住,似乎有意隔绝外界的干扰。
「不愧是鬼术!利用死人的手段实在太厉害了。」斩风暗暗吃了一惊。
一场生死之战不再是力量的较量,还包括智慧的决斗,一个在寻找可乘之机,另一个则
估算对方的下一步行动,试图预先做好准备。
骷髅从地上捡起一支喇叭,然后缓缓地向斩风移去,骨块相碰,发出难入耳的声音,幽
儿吓得埋入砚冰怀里,不敢多看。
「骷髅!似乎没什么攻击性,看他又要声东击西,但攻击的方法会是什么呢?」斩风既
盯着骷髅,又不时地扫视整间茶舍。
卡!骷髅突然挥舞起喇叭,砸向斩风。
雪神气盾效用奇大,面对这种简单的攻击根本不需要躲避,因此斩风站着不动,任由喇
叭砸下。
但这一次,他还是失算了,虽然他留意四周,却忘了骷髅手中那支普通的喇叭,一团浓
密的黑烟从喇叭口中喷出,无色无味,很快就将斩风包裹在内。
视线被遮,眼前一片昏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斩风立即醒悟对方的用意,心神大震,连忙用身子去撞,黑烟在气盾的冲击下,很快就
散了,但这段时间足够杀人,尤其是像鬼刺客这样身手敏捷的人。
眼线清晰的剎那,斩风一眼就看见黑影扑向幽儿,而三只尸狼蛛则击向自己,阻碍自己
的行动。
「幽儿!」
斩风呆若木鸡,心灵仿佛突然间被撕裂,剧痛难当,眼前一片昏黑,身子也变得异常虚
弱,就像是一株被暴风攻击的大树,摇摇欲坠。
砚冰坐在幽儿身边,看着鬼刺客扑到,却无力救援,泪水泉涌般滚了出来。
卡嚓!幽儿身下的椅子被击成几节,俏丽的倩影却突然消失了,只有砚冰无力地倒在地
上,不但斩风大吃一惊,就连鬼刺客也楞住了。
「影术!」斩风的心情又从谷底跳上山顶,兴奋的他,疯了似的扑向砚冰,不让鬼刺客
有机可乘,右手也带出一颗惊雷,炸向鬼刺客的后背。
鬼刺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身子又消失了。
「风哥哥!」幽儿从地上跳了起来,心里犹有余悸,一头扎进斩风的怀里,水灵灵的大
眼睛中尽是惧色,一眨一眨地看着斩风。
斩风见惊雷没能击中鬼刺客,微微有些失望,幸好砚冰和幽儿都很安全,伸手抚弄着幽
儿的秀发,接着指了指砚冰。
冰雪聪明的幽儿,很快就领悟到他的用意,战战竞竞地移向砚冰,蹲在她身边,关心地
问道:「冰姐姐,你没事吧?」
砚冰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风哥哥,冰姐姐怎么了?」
斩风伸手握着砚冰的手,抱着她移向另一张软椅子,眼睛左顾右盼,不断观察四周的动
静。
在两人的合力下,砚冰终于被平稳地托到椅子上。
「风哥哥,快帮姐姐治伤吧!」幽儿扯着衣服催促。
斩风猜测砚冰缺血,不加思索地拿起桌上的长刀,随意在小臂上划了一下,鲜血迸发,
沿着手指一滴滴滚落在砚冰右肩的伤口处。
砚冰感觉像是被浸泡在温泉中,身心都暖洋洋的,感动地想哭,但她知道,这个时候需
要的不是眼泪,而是坚强的信念,全力吸收血液的力量,才是最好的回报。
「风哥哥真好。」幽儿虽然不明白,但直觉地感到斩风对亲人的爱护。
又是一道黑光。
斩风早就料到对方会趁机攻击,因此有所准备,由于不敢唤出气盾,他只能挥刀相击,
随着叮的一声,刀面准确地挡住了尸狼蛛去势。
噫!黑暗中传来一声惊呼,鬼刺客没想到这把看似普通的刀,竟能挡住自己的攻击。
「好刀啊!」斩风怜惜地看着手中长刀,这把刀是断戈所赠,来到人界后,全靠它渡过
无数的难关,成为密不可分的同伴。
「风!幽儿交给我,你去应战。」吸血后的砚冰又恢复了动力,她知道自己现在的作用
,就是保护幽儿,不让斩风分心。
再次听到砚冰的声音,悬在嗓子口的心终于平稳落下,看着血渍斑斑的右臂,斩风的脑
子里灵光一现,要引鬼刺客现身,就必须向他示弱,因此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以伤
诱敌。
他朝前方走了几步,身子突然一软,踉跄几步后,伏在一张木桌上,颈子、右臂、双腿
都在流血,失血过多的脸色十分苍白,在外人看来已是时日无多,不用装已显得很虚弱。
「风!」
砚冰以为他失血过多,性命危险,立时吓得四肢冰冷手足发麻,身子像铁铊一般动弹不
得,脑子里更是一片混乱,如果最后的亲人死去,她不知道自己留在人界还有什么意义。
幽儿哭着要冲上去,身子却被砚冰无意识地抱着,无论如何挣扎也脱不开身,只能眼睁
睁地,看着斩风单膝跪倒在地,两只手死命地摇动砚冰的身躯,哭叫道:「冰姐姐,快救
人啊!快!」
鬼刺客做事阴狠毒辣,也很小心,斩风突然的变化使他心生警觉,不敢轻易现身,但又
不愿放弃这个机会,于是弹出一只尸狼蛛试探。
噗!黑光狠狠地钉在斩风的小腿上,鲜血迸发,斩风也随之趴倒在地,一手捂着小腿,
一手捂着后颈,头深深地下垂着,似乎将要痛昏过去。
鬼刺客犹豫半天,最终忍不住现出了身形,阴冷的目光盯着斩风,嘴角发出咯咯地怪声
,似哭似笑,令人毛骨悚然,虽然目的是刺杀这个青年,但还有些事情要问明白,因此他
没有立即下杀手。
「不要!」砚冰发疯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手舞着鲜艳的血气,扑向鬼刺客。
鬼刺客对她的举动很不满意,却没有动手,身子一晃就摆脱了攻击,冷冷地道:「你是
我的工具,我不动你,但你给我听好了,你的命是我给的,必须受到我的控制。」
「我什么也不听,你给我滚开!不许你伤害他,不许……」
惧意使砚冰变得疯狂,她虽然害怕鬼刺客,却更害怕失去最后的亲情,疯狂中的她任何
事都听不入耳,没命似的阻止鬼刺客动手。
「滚!」鬼刺客舍不得毁去亲手制造的活死人,只是一拳将砚冰击倒,他很小心,并没
有接近斩风,而是站在两丈外冷冷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击毁我的尸狼蛛?」
「难怪他敢在白天动手,原来是为了找出失败的原因。」
斩风抬眼看了看,说话的只是一件会动的衣袍,鬼刺客的全身都裹在里面,看不见面目
,甚至是眼睛。
「哦!喉咙被打穿了,看来你已经废了。」鬼刺客阴阴一笑,抬腿走向斩风,信心大增
的他,已忘记了危险。
忍耐终于得到回报,斩风的心头一阵激动,就像找到了一把能打开束縳的钥匙,从此轻
松自在。
「受死吧!」
茶舍响起了巨大雷声,仿佛天在怒吼,地在咆哮。
第五章一封书信
茶舍外的大街早已是空空荡荡,附近的居民早就被吓跑了,凑热闹的迎亲队更是不见了
踪影,喜轿和聘礼被扔在地上。
麟云一直隐身藏在屋外,他不想打扰鬼刺客的行动,因此没有观战,即便如此,他感受
到茶舍内的激战,思绪像潮水般涌入脑海。
「好个刺客,好个斩风,好一场生死之战。」
令他最惊讶地莫过于雷声,他能感觉到,这股力量与自己的一模一样。
「这个小子到底是怎么办到的?难道他早就知道鬼刺客要来行刺,所以才向我挑战!」
麟云又是一惊,这一次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伸手推倒茶舍的店门。
走入店中,一眼就可以看见斩风坐在地上,颈子、双腿、小臂,几乎满身是血,砚冰和
一名俏丽的小姑娘,正紧张地伴在左右。
听到响声,三人都回头望了一眼。
「怎么是他!」砚冰显得极度紧张,现在斩风受了重伤,万一麟云趁机下毒手,自己根
本无力营救。
幽儿张开双臂挡在斩风身前,撅着嘴叫道:「不许你过来,不许能碰风哥哥,你走开。
」
麟云眼中只有斩风,对旁人视若无睹,因此对幽儿话置若罔闻,淡淡地问道:「又是那
个刺客?」
「嗯!」斩风虽然不喜欢他,却相信他的气度,绝不会施展小人的手段。
麟云皱了皱眉,沉声道:「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把你打成这样,实在不简单。」
斩风瞟了砚冰一眼,接着摇摇头。
「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尤其是像你这种高手,现在动手是污辱我自己。」
「嗯!」斩风用鼻音回应着。
「他要休息了,你请回吧!」
砚冰丝毫不留情面,狠狠地瞪了麟云一眼,扶着斩风向卧室走去。
麟云淡淡地望着斩风的背影,眼中敌意很浓,却没有任何仇恨和怨愤,对他而言,斩风
是个强大的对手,而不是仇人,目光从消失的身影上移开,扫过沾满鲜血的地面,最后移
向大门。
卧房中,砚冰和幽儿忙碌着为斩风包扎伤口,看着满身的伤痕,眼泪总是止不住地往下
滚,如果不是为了她们,斩风也不必受这么重的伤。
「幽儿,帮他擦擦汗。」砚冰温柔地道。
「嗯!」幽儿认真地拿着手绢,在斩风额上抹拭着。
虽然疼得满头大汗,但斩风的心里却很轻松,那一击把鬼刺客炸成重伤,四肢都碎了,
只逃了身躯,威胁性大减,暂时可以安心了。
「以后不许你再拿身体做赌注,不为自己也该为别人想想,我和幽儿是你的亲人,你有
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办?」
语气像姐姐正在教训弟弟,斩风听起来倍感温暖,眼中渐渐露出笑意。
「听到没有?」砚冰轻轻捶打在胸口上。
「嗯!」
斩风的心情很好,这次不但重重地打击了鬼刺客,暂时消除了他的威胁,更重要的是,
这是失去力量种子后的第一场战斗,攻击力虽然大幅减弱,但防御力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幽儿捧着腮,趴在他身边,眼都不眨地看着砚冰疗伤,听了她的嘱咐,俏声附和道:「
风哥哥,下次一定要告诉幽儿,不然幽儿会担心死的。」
银铃般的声音清脆悦耳,语中纯纯的关怀情更是让人心暖,有这个解语花在身边,斩风
倍感幸福。
「那些坏人要是再来,幽儿一定骂死他们,哼,伤害风哥哥的都是大坏蛋。」
砚冰心里微感不安,紧蹙着眉尖沉吟道:「这里不能再住了,鬼刺客虽然被你打成重伤
,但他身后是庞大的鬼界,还会有其他的鬼刺客,他们一定不会罢休。
「而且,鬼族的那些人阴险狡猾,下次也许会用更狠毒的手段,我们还是避开较好。那
些道官也都是不可信的家伙,万一趁你受伤前来偷袭,我怕应付不了。」
「嗯!」斩风点点头,心里也在琢磨找到合适的地方暂住,直接去天漩岛自然最好,但
鬼族的用意不明,路上可能要面对新一轮的追杀;另一个选择就是先去千霞岛休养,然后
坐船去天漩岛,但时间会更长一些,而且海上的风险未必比陆地小。
想到流千雪在青龙国,他的心情突然变得急迫,恨不得立即飞到她身边,心道:「不行
,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一定要尽快找到她。」
砚冰察觉到眼中突然涌现的爱恋,心里明白,一定是想起了流千雪,只有那个阳光般的
少女,才能软化斩风冰封的心境,犹豫了一阵,小声提议道:「不如先去青龙国吧?」
斩风心头一跳,但立即否绝了她的要求。
砚冰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心头一阵感动,转眼望着幽儿,这个人见人爱、偏又身怀怪
病的少女,遇到斩风实在很幸运。
「我又何尝不是呢!若不是他,也许我还在为夜鹰团和鬼族拼命。」想着,她也笑了。
「我们要去哪里?天漩岛吗?」
「嗯!」砚冰点点头,看着斩风提议道:「还是坐船吧,虽然挺辛苦,但在船上既可修
炼,又可养伤,还可以随时靠岸休养,对大家都有好处,也避免了鬼界的纠缠。
「弓弛老诚持重,藏剑做事干练,他们一定会有最好的安排。」
斩风没有回答,沉默地看着幽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茶舍事件很快被告到了道馆,果言刚刚救完火,没想到茶舍又出事,只好带着道士们都
赶回茶舍,瞥见茶舍外的大街一片狼藉,都吓了一跳。
麟云依然在门外等候赤瑕璧到来,见了果言脸色一沉,喝问道:「你不在道馆救火,怎
么又跑来了?」
果言尴尬地道:「有人去道馆报案,说茶舍里有杀人事件,属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为
防万一,只好带人赶来。」
「回去吧,这里的事你不用管。」
「可是?」
麟云端起道圣的架子,虎眼威然瞪着果言。
「斩风老弟在里面吗?」
道士们抬头看一看,一个红发怪人从天空中飞下,都吓了一跳。
「参见道仙大人。」麟云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对赤瑕璧的外形和举动很不以为然,但对
方身分是道仙,差了一大节,只能无奈地低头。
「又是道仙!」在场的道士又吓了一跳,斩风没穿道袍,赤瑕璧也没穿道袍,不但如此
,还把头发剪成奇怪的形式,颜色也与众不同,是火红色的,再加上身上的奇服,比斩风
更碍眼,都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麟云心有同感,因此没有阻止旁人的议论。
赤瑕璧早已习惯外人的指指点点,表现得若无其事,拉着麟云问道:「他在里面?」
「嗯!」
「这个小子,跑了也不通知一声,害得我搜遍方圆十里。」赤瑕璧嘟囔了几句,扬声朝
茶舍叫唤道:「老弟,你在吗?我是赤瑕璧。」
声音洪亮,连街尾都能听见,斩风自然听得清清楚楚,立即用眼神示意砚冰。
「他就是你的那道仙朋友?」
「嗯!」
砚冰敌视所有道士,碍于是斩风的朋友,这才不情愿地走出茶舍。
赤瑕璧见走出来的不是斩风,而是一名面罩黑纱的女子,诧异地问道:「斩风老弟呢?
」
一听声音,砚冰知道他就是那名道仙,心里着实大吃一惊,这两年见过无数道士,没穿
道袍的道士却是头一次遇上,而且赤瑕璧打扮独特,异装怪服,乍看上去不可能认为他是
道仙。
「他受了点伤,正在休息。」
「受伤!」这本是普通的事,但与强大的斩风联系在一起,就显得极不寻常,除了被虎
极仙士击伤,赤瑕璧还没见过斩风被其他人打伤,心里顿时着了火,白眼一翻,骂骂咧咧
地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子,居然连我兄弟都伤,让我遇上一定狠狠地教训他。」
「果然是物以类聚,斩风那小子怪透了,这个也一样。」麟云见他没有一点道仙的威仪
,微微摇了摇头。
斩风担心砚冰对道官过于仇视,因此勉强下了床,在幽儿的搀扶下缓步走出茶舍。
「老弟,你没事吧?」赤瑕璧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满眼关怀地看着他。
此时的斩风已包扎完闭,身身上的血渍擦干,衣服也换了新的,颈子处系着一条蓝色布
带,把伤口盖住,因此乍看上去不像受伤,只有斩风走路的时候,才会显露出小腿的伤势
。
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赤瑕璧伸手扶着他,愤怒地道:「告诉我是谁,我立即下道仙令,全国通缉,不把他碎
尸万段,绝不罢休。」
斩风又摇了摇头,鬼刺客的身手不算太强,但刺杀术防不胜防,如果没有砚冰在身边,
他也是束手无策,其他道士更不是对手,何况他也不想现在就把鬼界的事抖露出来,毕竟
手里没有证据,同时也会暴露砚冰的身分,对她不利。
「有什么话快说,他要休息。」砚冰冷冰冰地道。
赤瑕璧怎能听不出话中的不耐烦,嘻嘻笑道:「没事,我去找个会治疗术的道士来,很
快就能治好他的伤。」
砚冰看了斩风一眼,不再多说什么。
「麟云,听你们来抓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不把戟布的道仙令放在眼里?如
果不是斩风手下留情,你们即使有再多的人,只怕也不够他杀。」赤瑕璧回头看着围观的
道士。
话语刺耳,麟云听得很不舒服,原本他自忖得到朝阳仙士的指点,实力有了跳跃式的提
升,因此才接受挑战,但刚才全力狂攻也无济于事,只能自叹实力不济。
赤瑕璧转头盯着他,见他脸色阴沉,眼中似有不愤之色,微微笑道:「你别不高兴,我
不是小看你,他的事说出来能吓死你,别说你不是他的对手,就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我
看就连戟布,大概也只能战个平手。」
听了这种评价,麟云大吃一惊,若说斩风的实力胜过赤瑕璧,他还能相信,但赤瑕璧却
用戟布与斩风相比,而且以平手做结论,这种论调实在难以接受,看着斩风的眼神,也变
得极其怪异。
斩风也不想用名声压人,眼下有赤瑕璧在,道官不会再成为阻碍,因此朝着赤瑕璧施了
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言。
「算了,不说了,说出来,你们这群人早就吓跑了。」
赤瑕璧本想为斩风大肆扬名,见了眼色心领神会,又想到大道法会的参与者,也会把消
息传出,便不再多言,自言自语地嘟囔了几句。
幽儿对奇装怪服的赤瑕璧有些怕,扯了扯斩风的衣服,小声问道:「这个红毛怪人是谁
呀?」
赤瑕璧听到声音,转头又望向幽儿,见这个俏丽可爱的小姑娘,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像
是在看怪物,突然龇牙朝她做了鬼脸,笑嘻嘻地道:「好可爱的小妹妹呀!哥哥这个样子
帅不帅啊?」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在他们的心目中,道仙应该是举止端庄,气度不凡,有一种飘然
若仙的感觉,但赤瑕璧的出现,完全打破了道仙固然的形象,此时见他举止轻佻,居然向
一个少女做鬼脸,完全没有一方能士的稳重,都不禁咋舌,有的看不惯,把头拧到一边去
了。
「风哥哥,这个大哥哥真好玩,嘻嘻!」幽儿原本还有些怕他,见他既做了鬼脸,说话
又逗人,疑心尽去,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好玩吗?」赤瑕璧很少有朋友,普通人见到他不是敬畏,就是想办法避开,幽儿不但
没有反应,反而对他很感兴趣,这令他大为兴奋,又见幽儿长得天真可爱,更是手舞足蹈
,喜孜孜地笑道:「还是小妹妹识货,不像别人,只喜欢做块木头,穿着那身破衣服还以
为好看,真是好笑。」
说着,眼光还故意瞟了一眼在场的道士。
道士们更是尴尬,身上的道袍是身分地位的象征,也是他们最引以为荣的物品,现在却
被一个道仙指责得一无是处,心里都很不舒服,但说话的是道仙,也只能忍了。
砚冰紧盯着赤瑕璧,无可否认斩风是个怪人,冷得像冰,如果不是熟人,连话都懒得说
,能做他的朋友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人。
看着赤瑕璧,她才领悟到斩风为什么交这个朋友。
这赤瑕璧,无论是服装打扮,还是举止言谈,都出人意表,一般人难以接受,只有斩风
这种怪人,才能接受比他更怪的人,还成为好友。
而且,道袍是一种标志,没有了它,仇恨感会减弱,容忍度也更大一些。
赤瑕璧留意到她的目光,笑着耸了耸肩,调侃道:「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嘛,我又不是美
人,要看,也应该看娇俏可人的小妹妹才对,是不是呀?小妹妹。」说着,又朝幽儿挤了
挤眼。
「嘻嘻,红毛大哥哥好玩。」幽儿见他表情滑稽,又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玉贝般的小牙
。
「红毛?」赤瑕璧呆了呆,哭丧着脸道:「怎么听起来像只猴子!」
幽儿笑得前仰后合,就连斩风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赤瑕璧什么时候都能保持轻松的心
态,这一点令他很佩服。
「红毛就红毛吧,小妹妹喜欢就行。」赤瑕璧拍着斩风肩头,打趣道:「好个明眸皓齿
的丫头,像朵解语花,老弟有福了。」
幽儿挽着斩风的手臂,娇笑道:「这是我风哥哥,我叫幽儿。」
「幽儿!」赤瑕璧忽然想起斩风所说的病人,再次打量了幽儿一番,这么俏丽的小姑娘
居然身患重病,心里实在不舒服。
在场的道士都很尴尬,赤瑕璧与斩风称兄道弟,没有一点道仙的威势,说不好听点,就
像个地痞混混,觉得大失道官的颜面。
果言硬着头皮走了上来,恭敬地道:「道仙大人,这位真是道仙?」
「废话!」赤瑕璧狠狠地瞪了一眼,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啊!为什么还不走?戟布下
了道仙令,任何人与他动手,都会被取消道士资格,还要关起来,难道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
这一句话刚刚说完,道士们惊得四散而逃,谁也不敢再留一刻,想到被逐出道士行列,
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打死他们也不敢再惹斩风。
麟云虽然想重振雄风挽回声望,无奈戟布的道仙令像是天条般,封住了他的斗心,看了
一眼斩风,沉声道:「这次我又败了,不过我不会放弃,下次再来找你。」
说罢,召来一片黑云飘然而去。
砚冰怨恨的目光,狠狠地盯着远去的黑云,恨不得立即就杀了他。
「你没事吧?」赤瑕璧好意地问道。
「道官都给我滚开。」
砚冰心绪难平,把怒火都撒在赤瑕璧的身上,说完,气冲冲地往茶舍里走去。
「这女人好辣啊!」赤瑕璧一脸无辜,晃着脑袋跟在后面进了院子。
卧室。
赤瑕璧见斩风一直不说话,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斩风不愿隐瞒,伸手解了绑着咽咙的布带,露出受伤的咽喉,血已经凝固了,塞着咽喉
的布块也被取出,留下一个黑洞,周边有一圈黑色的血块。
「啊!」见多识广的赤瑕璧,也不禁被这恐怖的画面惊得大叫。
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了解斩风的实力,内心的震撼也最大,嘻皮笑脸的表情完全消失了
,愤怒感像火焰般灼痛神经。
「风哥哥是为了救我。」幽儿的眼泪又下了来,抱着斩风的手臂小声抽泣着。
「是谁?我宰了他!」赤瑕璧愤怒地咆哮着,面孔狰狞,满身杀气。
看见这种反应,砚冰完全明白了,赤瑕璧真的是斩风的朋友。
斩风知道,如果有赤瑕璧的帮助,幽儿和砚冰的安全就可以得到最大的保障,但鬼界的
事太复杂,又不想让他卷入危机,心里十分矛盾。
赤瑕璧没有继续追问凶手,沉吟片刻问道:「要不让我找小菊来帮你治一治?她的治疗
术可是道仙里最好的。」
「红发大哥哥,有办法治吗?」幽儿惊喜地扯住赤瑕璧的衣服,灵动的眸子里满是期盼
。
赤瑕璧微笑道:「虽然伤得不轻,却只是外伤,只要有好的治疗,再修养一段时间,一
定能好。」
幽儿兴奋地叫道。「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吧!让红毛大哥哥找人来,为风哥哥治伤。」
斩风忽然站起来,右手做了一个上路的手势。
砚冰大惊失色,急声问道:「现在就要上走?你还伤着呢?」
斩风知道自己没时间等,一旦仙界派人来追捕,只怕连躲都来不及,更别说为幽儿治病
,因此一刻也不想耽误。
「老弟,别太勉强自己,身子要紧。」赤瑕璧与他修炼了三天,知道他一旦下了决定,
绝不会轻易放弃。
「不行,这么重的伤,万一出了意外,可不得了。」
砚冰怎舍得让重伤的他再上路,用力把他推回床上。
斩风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满是执着和坚毅,头顶有仙界的压迫,身边有鬼界的阴谋,背
后有冥界的重任,唯一的道路只有向前,没有退路。
危机感使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向前的动力。
赤瑕璧看懂了斩风急迫的心思,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脑海里也只有一个答案
││流千雪。
「你那小情人在青龙国,应该很安全,不必太担心。」
这一句的效果适得其反,想起流千雪一个人,孤独的在青龙国里面对危险,斩风的心情
更加急迫,那个本属于平静生活的美丽少女,不应该卷入争斗和阴谋,因此才一心想把她
送回古树镇,回到安祥的小镇生活中,可是这一切都无法实现。
砚冰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们尽快上路,但今天你一定要休息一晚
。」
面对同样的执着,斩风退让了,其实他早已累得发昏,只是靠精神和意志在支撑,因此
头一沾枕就睡着了。
看着昏睡的斩风,屋内的人都松了口气,就连幽儿也不敢大声说话,害怕惊醒了他。
砚冰看了看赤瑕璧,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个性张扬的他,很快就展露出直率的本性,让
砚冰越来越放心,只是一想他的道仙身分,心里就有个疙瘩。
「你的眼神和他一样,不,杀气没有他那般浓烈,但怨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有一股
冰冷的狠性。」赤瑕璧的一句话,把砚冰的气质完全勾画出来。
砚冰无动于衷,靠着墙动也不动,默然低着头,似乎不想与道官有任何的交流。
赤瑕璧没有逼她,自言自语地道:「到底是谁把斩风伤成这样,似乎不像是道官,难道
是异术师?可他的仇人似乎只有道官,莫非还有其他事情?」
砚冰转头看着他,红发男子对朋友的忠义令她十分感动,虽然相识不久,但她完全能感
受到赤瑕璧,因斩风受伤而产生的愤怒,那是真诚的,也是真实的。
「红发大哥哥,我们明天去天漩岛吗?」幽儿扯着赤瑕璧的衣服。
「嗯!」赤瑕璧又露出惯有的笑容,抚弄着幽儿的小辫答道:「你的风哥哥一言九鼎,
答应的事绝不会变,所以一定要去天漩岛。」
「嗯!我知道风哥哥最疼我,答应带我去治病。」幽儿懂事地点点头。
「天漩岛你去过?」砚冰终于开口了。
赤瑕璧耸了耸肩,苦笑着道:「算是吧?那个鬼地方可不好去,上岛很难,而且还有性
命危险。」
「真有这么危险?」砚冰紧张了起来。
赤瑕璧苦笑道:「我也只成功一次,失败的次数则多不胜数,他的实力比我强,也许能
一次成功。」
「他真能成功吗?」砚冰忧色忡忡地望向斩风。
赤瑕璧沉吟道:「以他的实力,大概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现在要多带一个人,恐怕会
有些麻烦,何况他不会飞。」
「飞!我能帮他。」
赤瑕璧摇头道:「那个地方最好一个人去,多一个就多一分危险,你的实力大概还不错
,但比起斩风还差得太远,他一个人要照顾你们两个,不知有没有这个能力。」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砚冰轻声呢喃着。
笃笃笃,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砚冰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徐凡,问道:「什么事?」
「有封信,是给您的。」徐凡把信递给她。
「我的信?」砚冰诧异地接下信封,随手从里面抽出信纸。
徐凡探头朝屋内张望,关心地问道:「盟主没事吧?」
「没事!」砚冰随口应了一句,缓缓展开信纸,字迹渐渐展现,只看了一眼,幽黑的瞳
孔倏的一缩,整个人仿佛被投入冰窟一般,冰晶般的眸子里涌出。
「居然……」
第六章青龙使团
一觉醒来,斩风睁开眼睛。
进入人界以后,似乎是第二次睡在这么柔软的床上,感觉很舒服,嗓子里的血块还在,
伤口也没有愈合,不敢冒然取出血块,因此依然不能说话。
「风哥哥!」
幽儿俏丽的面容第一个进入眼帘,斩风亲昵地撂了撂她的鬓丝。
「砚姐姐突然走了。」
斩风猛地坐了起来,惊地看着幽儿。
赤瑕璧走到床边,伸手递了一张纸条给他,沉声道:「她大概是昨夜离开的,什么也没
有说,只留下这张纸条。」
斩风急忙打开纸条,上面写道:「对不起,我有要事,不能随行,日后在千霞岛上等你
,冰。」
字迹潦草,一看就知道是仓卒写的。
「听这里的人说,昨天她收到一封信,也许是因为那封信离开。」
斩风知道这事并不简单,砚冰在世上只有自己一个亲人,又放弃了夜鹰团,纵观人界也
似乎没有朋友,写信的人一定有利益关系,只怕就是她的上司,也就是鬼族势力在召唤她
。
不会是因为鬼刺客吧?可鬼刺客昨天刚刚惨败,似乎不太可能写信……
嗯!说不定与左明有关。
「冰姐姐真的走了吗?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再走。」
幽儿撅着嘴问道。
「嗯!」赤瑕璧笑道:「有我和你风哥哥在,你不用怕。」
握着纸条,斩风的心里并不安稳,鬼刺客重伤未死,万一迁怒砚冰,后果不堪设想,砚
冰虽然有些实力,在人界也算是人物,但比起鬼族的高手相差很远。
赤瑕璧见他神色不定,笑着调侃道:「还在担心你的冰美人?」
斩风知道他的脾性,并没有把调笑放在心上。
「冰姐姐好像是去见她的娘,姐姐比幽儿幸福,幽儿没见过娘。」幽儿低着头,喃喃地
嘀咕着。
声音充满伤感,从她的嘴里吐出更令人怜惜,斩风温柔地拥住她,心里的感觉很奇怪,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赤瑕璧朝她做了个鬼脸,嘻笑道:「幽儿,哭脸不好看,笑一个。」
幽儿被他逗得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没娘就没娘,我也没娘,不也活得挺好?活着就要笑,不然一点意思也没有。」
娘!仿佛一道惊雷在他脑海炸响,他电击似的跳了起来,满目惊色地盯着幽儿。
这怎么可能?她全家都被屠杀光了,就连她也只是活死人,她母亲乐姬不可能还活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离奇了。
赤瑕璧和幽儿都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又见他神色凝重,都不敢作声,怔怔地看着他。
斩风咬着下唇缓缓坐下,脑海中思绪翻涌,幽儿透露出的消息太震撼了,从这个消息可
以延伸出无数线索,他不敢多想,怕想得越多,事情越是怵目惊心。
赤瑕璧也是聪明人,知道斩风一定想到了什么,所以才显得这样震惊,心念一转,转头
看着幽儿问道:「幽儿,冰姐姐是不是自言自语说了什么?你告诉风哥哥好吗?别让他担
心了。」
「嗯!」幽儿歪着脖子想了一阵,细细地道:「冰姐姐说得不多,我只听到她叫娘,对
了,还说什么曲乌。」
「她去了曲乌!」
斩风的父兄都是军人,对于地理知道得极多,曲乌城位于东陵河北岸,是一座交通发达
的大城。
「原来是曲乌城,难道她的家在曲乌?」
「曲乌城,一定是鬼族的人召她,去进行什么秘密活动。对,一定是这样,也许左明那
个阴险的人物也在其中,上次在长山他吃了大亏,又知道我和姐姐亲密,说不定会趁机害
姐姐,不行,我不能再等,否则她一定会有危险。」
斩风猛地跳下床,抓起床头的衣服,急急忙忙往身上穿。
赤瑕璧楞了楞,惊讶地问道:「老弟,你不会是……」
斩风点点头,一手提着长刀,一手牵着幽儿,大步向屋外走去。
走了七天,三人来到了东陵河北岸的曲乌城。
由于是大河渡口,是水路和陆路的交界,过了河再往南可到都城,因此不少商队都选择
从这里渡河,城市也随着商队的往来,而成为商品集散地,物品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城市日渐繁华,不但城内得到极好的发展,就连城外的空地,也变成了居民区和商业街
,到处都平易近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宽广的大道上行来两匹马,斩风拥着幽儿骑着一匹白马,赤瑕璧则是一匹红马,平时习
惯飞的他,对于骑马很感兴趣,一路上都很得意。
七天虽然不长,但对斩风来说已经够了,路上他已把咽喉的血块取出,虽然说话还有些
别扭,但总算可以发声了。
穿过城门,满眼都是人,热斗非凡,赤瑕璧也兴奋起来。
「老弟,我们到了。」
「好热闹啊!」
幽儿最爱热闹,因此更是兴奋,头转来转去,满眼都是新奇的事物,看到一些小玩意更
是喜不自胜。
「先找住处吧!幽儿怕是累了。」
斩风对物质的要求几乎等于零,就算餐风露宿也不过是小事,但身边多了一个幽儿,行
事就不能太随便了,何况幽儿怎么说,也是个十五岁的姑娘。
赤瑕璧应道:「老弟,我们去道馆吧,那里环境好,条件也好,还不用花钱,而且你的
冰美人不在,不必担心她会反对。」
「别胡说。」斩风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小情人在青龙国。」赤瑕璧嘻嘻一笑,纵马向前小跑了两步。
「红毛大哥哥跑了,羞羞!」幽儿伸手刮着脸颊调侃他。
赤瑕璧做了鬼脸,笑道:「你的风哥哥太强了,我打不过他,只好认输。」
斩风的心思全在寻找砚冰上,周围的一切都不在意,心里正盘算着砚冰可能会去的地方
,只是这里人生地不熟,一切都毫无头绪。
问明了道馆的方向,三人很快就到道馆所在的大街。
刚入街角,三人就看见道馆门外站着一群人,吵吵嚷嚷,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嘿!有事发生,我去看看。」赤瑕璧跳下马就往人群挤去。
「我也要!」幽儿从斩风怀里蹦下马背,也挤了进去。
斩风对于别人的事显得很淡漠,也不喜欢凑热闹,因此独自牵着两匹马,站在墙边等待
,整个人就像透明似的,与都市的繁华没有任何交接点,过往的行人没有几个留意他,也
许是因为他身后是道馆,走在这条街上的,大都是道士、道仆,一个没有穿道袍的人,自
然无法吸引注意力。
门口的吵嚷一直延续着,没有停止的迹象,斩风站了片刻,渐渐听到争吵的内幕,竟是
两股人为了谁先进门而争吵,不禁暗骂了一声无聊。
又等了片刻,他忽然瞥见一名蓝衣青年,拉着幽儿走出人群,站在对面的墙边小声嘀咕
,不知在说什么,幽儿似乎认识青年,并没有拒绝,只是神色间有些不安。
「怎么会有人认识幽儿?奇怪!」斩风心中一紧。
幽儿仅有的亲人已经去了冥界,朱雀国内应该没有亲人,这人一身武士打扮,与朱雀国
的装束不一样,似乎从他国来,脑海中灵光一闪,忖道:「难道这人从青龙国来?」
蓝衣人忽然一把拉住幽儿的手,拖着向道馆走去,幽儿满脸的不情愿,但似乎惧怕着什
么,因此没有拒绝,只是不断回头张望。
斩风站不住了,急步赶了上去。
「风哥哥!」幽儿瞥见奔来的身影,急迫地招手叫唤。
蓝衣人吃了一惊,抬眼望向斩风,见他一身布衣,打扮得不文不武,看不出身分,脖子
上还系着一条蓝带,上面用银丝绣着一把剑,十分特别。
斩风背负着对扇君的承诺,早就决心护卫幽儿,因此劈手就拍下蓝衣人的手,然后一把
将幽儿拉到自己身边,出手又快又准,蓝衣人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风哥哥!」受了惊吓的幽儿,抱着斩风的手臂不放。
「没事。」斩风柔声安抚了一句,凌厉的目光像鹰眼似的盯着蓝衣人,敌意很浓。
蓝衣人这时才反应过来,不禁勃然大怒,指着鼻子喝问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抢我
的人?」
斩风还以冰冷的眼神,幽儿的反应告诉了他,蓝衣人不是朋友。
蓝衣人气得眼珠子都红了,算得上英俊的面孔几乎扭曲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幽儿轻轻地道:「这是我的风哥哥。风哥哥,他是水陵师哥,从青龙国来。」
「师哥!是影门的人?」斩风怀疑地问道。
「你也知道影门!」
曲乌城毕竟是朱雀国的地方,水陵也不想主动惹事,也没有因为幽儿的介绍而改变态度
,骄傲地仰起头,斜眼看着斩风,面前这斩风的气质令他很不舒服,打心眼里不喜欢对方
。
「幽儿,走吧!」斩风是个重诺的人,答应了扇君照顾幽儿,绝不会半途而废。
「站住!」水陵伸手拦住他,淡淡地道:「她是我师妹,扇君既然死了,她就归师门管
,我身为师兄,自然要带她回去,免得让坏人有机可乘。」
斩风怎么听不出坏人指的就是自己,这种言语上的攻击对他没有任何作用,只当是蚊子
哼哼,也不想解释,冰冷冷地看了一眼,拖着幽儿转身就走。
面对一而再的冷漠,水陵终于忍不住了,厉色喝斥道:「你给我站住,别以为这里是朱
雀国,我就会怕你,告诉你,我是使团武官,受到那斯然道仙和你们皇帝的邀请前来,是
你们的贵宾,惹恼了我,恐怕你要吃不了兜着走。」
面对仙人无惧的斩风,自然也不会受人恐吓,无动于衷地继续向前走。
「反了,反了。」水陵怒吼一声,身影突然消失在空气中。
斩风学过影术,对地上的影子十分敏感,因此很快就察觉水陵的动静,回头朝地上一看
,水陵的影子竟然是火红色的,像是一团火贴在地面,与他的影术大为不同,微微吃了一
惊。
「不要!不许你攻击风哥哥。」幽儿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伸开双臂拦在斩风的面前,
俏丽的脸蛋因为怒气而染得通红。
水陵不想对她动手,被迫现出身影,眼睛大瞪着,满脸怒气地斥喝道:「扇幽儿,我是
你师兄,我命令你跟我回去。」
「我来应付他。」斩风感动地拍拍她的背心。
这边的动静太大,看吵架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争吵也随即被迫停止,焦点随即转向斩风
和水陵。
斩风一直不愿意理会水陵,毕竟他是幽儿的同门,但见他对待幽儿粗鲁无礼,大呼小叫
,一连同门道义都没有,怒气渐生。
「噫!这不是幽儿吗?」七八个男人不约而同朝幽儿围了上来,穿着打扮与水陵相似,
都是青龙国使团的武官。
「风哥哥。」幽儿哀求的目光看了看斩风,身子下意识地朝他怀里缩。
斩风有些惊讶,既然都是同门,异地相逢应该是件高兴的事,但幽儿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其中似乎别有隐情。
「怎么回事?」
赤瑕璧知道斩风不是爱惹事的人,现在居然和外人争执,可见事情不小,连忙走到幽儿
身边,他不担心斩风的安危,反而怕别人惹恼了他,闹出大乱子。
「没你的事,让开。」水陵不知道他是道仙,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式。
「找死!」赤瑕璧眼中寒光一闪,只听那一句话,他就明白了斩风闹事主因,心中暗暗
冷笑,表面上却笑嘻嘻地道:「看来我多事了,老弟,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一名略胖的青年武官,讥笑道:「幽儿,想不到还有男人敢要你,他一定不知道你发疯
时的样子吧,要不要我们当众表演一下。」
旁边的武官笑着附和道:「是啊!我们是好心,免得他被你发病时的样子吓死。」
幽儿气得浑身急颤,心里又羞又恼,又气又怕,紧紧地贴在斩风怀里,泪水在眼眶里滚
来滚去,因为不想在外人面前哭,所以硬是忍着。
斩风彻底明白了,也彻底愤怒了,这些人虽然是同门,却一直因为幽儿的病欺负她,难
怪扇君明知进入朱雀国危险,还毅然前来,也许这些人对幽儿的欺凌,也是他不得不离开
的原因。
杀气!怒火!他的心里只有这两样东西,他可以容忍强者的傲气,可以容忍敌人的无礼
,对不能容忍欺负弱者的卑劣行径。
赤瑕璧与斩风相处,一看眼神就知道他动了杀机,那丝杀气连他都怕,别说是外人,暗
暗嘀咕道:「这群不长眼的家伙,居然把斩风老弟激怒了,简直是自寻死路。」
「兄弟,别看她长得可爱,发起疯来像个僵尸,会把人吓死,赶快甩了她再找一个吧,
哈哈!」一名青龙国武官调笑似的拍拍斩风肩头。
「滚!」
斩风眼神一寒,狠狠地挥出一拳,击在那武官面颊上。
武官惊愕的面孔被打得下陷,嘴巴一张,血雾夹杂着十几颗牙齿喷了出来,溅得同伴满
脸是血。
在场的人无不大惊失色,几名青龙国武官更是目瞪口呆,没想到冷漠青年真敢动手。
水陵怒不可抑,咆哮般叫嚣道:「你敢动手?我们是青龙国的使臣,是那斯然道仙的客
人,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砚冰无故离去,又可能身处险境,斩风的心情本就不好,又恼恨他们欺负本已可怜的幽
儿,怒火已经侵入思绪,他知道按自己脾气,再出手就要杀人了,虽然他不怕动手,但这
次来曲乌是为了砚冰,不想把事情闹大,硬生生地忍了下来,转头望着赤瑕璧道:「我不
想杀人,你来吧!」
「我明白,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这群混蛋,一定让你解恨。」
赤瑕璧嘻嘻一笑,跃到斩风的位置上,俏皮的目光扫了一圈,摇头道:「你们这群混蛋
,居然联手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东西,看来青龙国武官都是垃圾。」
「你敢辱骂青龙国武官!」八人不约而同出言大喝。
赤瑕璧白眼一翻,不屑地道:「骂你们又怎么,我还要动手打人呢!一起上吧!」话音
刚落,拳头像雨点般落在最近的一名武官头上。
「哎哟!」武官惨叫一声,捂着被砸塌的鼻子大声哀嚎。
水陵怒吼道:「打人了,大家一起上啊!」
场面顿时乱了起来,叫嚣声惊动了道馆内的人,人们一涌而出,把大街两边堵住,然而
没有人一个阻止,因此他们都认出了赤瑕璧的身分,都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暗笑青
龙国的武官不长眼,居然惹怒了道仙。
有几个负责接待青龙国使团的人,早已不满他们的骄横,不但没有劝阻,反而让人把街
封住,制造更佳的打斗环境。
斩风拉着幽儿躲到墙角,他知道赤瑕璧的实力,并不担心最后的胜负。
「风哥哥!」
幽儿满腹委屈,趴在斩风的怀里小声抽泣,哭得梨花带雨,更显加可怜。
「可恶!不是为了冰姐姐,一刀一个宰了。」斩风冷眼望向场中,隐约见到九只小火蝶
在空中翩翩起舞。
幽儿幽怨地道:「他们从小就欺负我,每次发病他们都四处宣扬,哥哥经常和他们打架
,可惜他们人多,哥哥经常被打得头破血流,我讨厌他们。」
斩风完全感受到扇君的辛苦,带着一个每月发病的妹妹,还经常要受到外人的羞辱嘲笑
,心里不禁感叹扇君对妹妹深厚的亲情,同时更坚定了照顾幽儿的决心。
「他们该付出更多代价了。」
「对,教训他们!为哥哥报仇!」
幽儿朝场中挥舞着拳头,灵秀的眸子充满了怨愤,令斩风惊讶的是,报仇的原因不是自
己,而是为了扇君,感情之深可见一斑。
「嗯!我会教训他。」斩风站了起来,冷漠的目光穿透人墙,直指混战中的八名武官。
「红发鬼,你给我住手!」
一团黄烟急速飘来,转眼间已移到地中。
「那斯然!」
望着那件杏黄色的龙袍,斩风赫然止住了脚步,大道法会的经历,使他看清了道官内部
的裂痕,虽然与那斯然结怨不深,但对于壁垒分明的权力场来说,自己算是那斯然的敌人
。
混战场面平静了,赤瑕璧一直没有完力攻击,像耍猴似的戏弄着八名武官,时而打几下
,时而又缩回手,让对方以为还有机会可战。
「哟!是那老二呀!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赤瑕璧嘻皮笑脸望着黄烟。
那斯然一见这副表情,就打心眼儿讨厌,脸色沉得像锅底一样黑,不悦地道:「别跟我
嘻皮笑脸,这八人个是青龙国使团的随行武官,是我和皇帝特地邀来的贵宾,你居然动手
打人,莫非不把我放在眼里?」
「那斯然,这事你要彻查到底,不然我们绝不罢休。」以水陵为首的武官,把矛盾指向
那斯然,希望通过向他施压,来对付面前这个红发男子。
那斯然哪听不出话中之意,却对他们的傲气极为不满,一个小小的武官,居然也敢向道
仙施压,如果不是看在青龙国的面子上,早就撒手不管了,因此对几人的要求充耳不闻,
目光只盯着赤瑕璧。
赤瑕璧淡淡瞥了八人一眼,轻笑道:「那老二,不是我出手,你的贵宾们早就死了,我
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水陵勃然大怒,扯着嗓子问吼道:「红毛鬼,你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这里有那么多人
做证,明明是你们先动手。」
「对呀!打人被你说成救人,理由也太假了吧?」武官们附和道。
那斯然沉着脸问道:「红发鬼,你在胡说什么?难道你打人还打对了?」
「嘿嘿!要是我兄弟动手,你觉得他们还能站着吗?」赤瑕璧挤眉弄眼地朝斩风努了努
嘴。
斩风不知何时已移到人群的内侧,正冷眼盯着八名武官。
「是你!」那斯然这时才发现斩风,骤然变色,他虽然讨厌斩风,但大道法会上,斩风
击败仙人的那一幕实在太震撼了,再加上斩风与戟布似乎有联系,不想轻举妄动。
「是他啊!」那斯然身后的道士吓得大叫起来,对于见识过锁春谷那场大战的道士来说
,斩风的地位几乎等同于仙士,是个高不可攀的强者。
看着三人的反应,围观者的焦点顿时移到斩风身上,议论纷纷,都在猜测他的身分。
水陵等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又羞又恼,正想藉那斯然报仇,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反应,顿
时收敛了气焰。
那斯然的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赤瑕璧说的没错,如果换成斩风动手,这几名贵宾都
要命丧黄泉,但自己的客人被打,面子上过不去,沉吟半晌,冷冷地问道:「你到这里来
干什么?」
斩风冷眼瞟着八名武官,淡淡地道:「赤大哥,把他们的左腿都给我打折。」
场中一片哗然,由于路程的关系,从大道法会回来的人极少,那斯然是因为使团才匆匆
赶回,因此认识斩风的人屈指可数,道士们见他竟然用命令的语气指使道仙做事,心里都
在骂他是疯子。
「好!」赤瑕璧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双手轻轻弹动,九只小火蝶突变成了凶狠的野兽
,划出九道火光直击。
「住手!」
那斯然正想阻止,却被突然跨到面前的斩风吓了一跳,战胜仙人的场面,顿时变成巨大
的心理压力,挥动的手指收了回来,身子也倒退了一步,紧张地看着斩风,害怕他突然发
动攻击。
八声惨叫从另一方传来,当赤瑕璧发挥全力的时候,八名武官根本不堪一击,眨眼间已
被击断了左腿。
「我兄弟只要一条腿,我也不多要,你们找个医师治一治,两三个月后,应该可以恢复
,若是治晚了,成了瘸子,可别怪我。」
赤瑕璧笑了笑,拍拍手走回斩风身边,「老弟,满意了吧!」
「红毛大哥哥,打得好啊!看他们还敢不敢欺负我和哥哥。」幽儿喜得抓住赤瑕璧不放
。
「谁欺负幽儿小妹妹,我一定教训他。」赤瑕璧当然明白斩风的用意是为了幽儿,否则
也不会跟这种人计较。
那斯然的脸色难看之极,一方面是因为赤瑕璧当面打伤了自己的客人,另一方面,因为
八名武官欺负一个小女孩,自取其辱,连自己也受到牵连,心里很不舒服。
「斩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惹你,你也别惹我。」
斩风意识到他对自己的顾忌,淡淡地道:「我对道官没兴趣,也不想卷入你的纷争。」
「好!」那斯然一直担心戟布和斩风联手对付自己,听了这句话很高兴,刚才的不满顿
时一扫而空,「只要你不卷进来,朱雀国内,要人要钱要物,随时伸手,我没有不答应的
。」
道士们都惊呆了,没想到那斯然竟主动与一个青年谈判,而且把自己摆在较低的位置上
,感到极不可思议,顿时议论纷纷。
「他是什么啊?好像和两位道仙都有关系。」
「不知道,不过赤瑕璧道仙听他的命令,似乎来头不小。」
就在此时,一队人吵吵嚷嚷地,推开东面的人群挤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名胖子,圆嘟嘟的体形像是球,脸也很圆,几乎看不到下巴,一对小眼睛转
来转去,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人,身上的打扮很特别,不是朱雀国常见的长袍,上身披着蓝
色的软甲,看上去像是背心,外面罩着披风,下身是绸布,脚上穿着黑胶鞋。
胖子身后是一群壮汉,身上披着锁子甲,头戴灰色毡帽,手里拿着精钢长剑。
第七章平儿之谜
胖子瞥见滚在地上呻吟的八名武官,脸色骤沉,怒气冲冲地质问道:「那斯然道仙,这
是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胆打了使团的武官?这事我要追究到底。」
那斯然刚刚与斩风达成协议,况且斩风近,青龙国远,在内部势力没有稳固之前,斩风
的威胁更大,不愿再翻脸,淡淡地道:「没什么大不了,他们技不如人,被打断了腿。」
若无其事的表情,令胖子使者更是暴跳如雷,叫嚣道:「难道朱雀国连保护外使的能力
都没有吗?」
那斯然指着斩风道:「你去问他吧!人是他打的。」
「你!」胖子使官瞪着一对小眼睛,恨不得吃了斩风,「把他拿下,带回青龙国审讯!
」
不自量力!
那斯然本是想拉拢青龙国的部分势力,但对方太嚣张,谈判难度很大,因此想借斩风之
手压一压他们的气焰,之后的谈判才能争取更多的利用,所以他冷笑一声,默然看着事态
发展。
斩风并不知道这件小事,对日后的青龙之行有多大影响,此刻脑海中只有厌恶感,长刀
横指,两眼中杀气渐盛,冷冷地道:「如果一定要逼我沾血,我也不会介意。」
青龙国的卫士们都感到一丝不安,面对这个男子,觉得他气势大得几乎能把脊梁压垮。
胖子使官的脸也变了,他是精明的人,情绪冷静后,脑子也清醒了,那斯然把使团请来
,一直招待周到,现在却为了这个青年翻脸,可见青年的身分非同小可,如今又看到强大
的气势,心里的猜测更坚定了,小眼睛溜溜地瞟向四周,围观者不可能支持使团,撕破脸
对他们没有一点好处。
赤瑕璧笑道:「算了吧,这里的人加起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你们不必自讨苦吃,老弟
,我们走吧!杀这些人一点意思也没有,我们喝酒去。」
「嗯!」斩风也没兴趣杀人,收敛杀气后,牵着幽儿挤出人群。
青龙国的卫士都望向胖子,见他微微摇头,知道不能动手,立即让开去路。
「道仙大人,那几个是什么人?太无礼,还有那个女的,是青龙国的人,怎么会跑到这
里来?」胖子使官气愤手下被打,怒气冲冲地质问。
语气极重,那斯然听得很不舒服,淡淡地道:「他们不归我管,你要是有能力,我会让
你亲自动手。」
「你……」胖子使官也是影门的弟子,与大部分青龙国的人一样,都看不起新兴的道官
势力,所以才会表现地如此张扬跋扈,没想到那斯然比他还傲。
水陵心胸狭窄,当众被赤瑕璧打得落花流水,又被打断了腿,心里是有道气堵着,挑拨
道:「道仙大人,我早在青龙国,就听说道仙的地位比皇帝还高,现在你眼看着特使大人
和我们受辱,却当作视而不见,看来传言的确只是传言。」
那斯然眉尖一挑,冷冷地瞪着他道:「小子,不必挑拨,受辱的是你不是我,有本事自
己上去,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刚才的那两人都是道仙,地位与我一样。」
「甚……么!」一群人都听傻了,没想到道仙竟是那种形象。
「老子管他什么道师,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还有幽儿那丫头,居然被人占了先,实在可
恶。」水陵恶毒地诅咒着。
斩风三人离开人群,走向东面的街角,耳边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老弟!」
斩风诧异地转头望去,一名男子兴冲冲地跑来,不是别人,正是聿丘。
聿丘满脸兴奋地跑到他身边,含笑道:「想不到在这里遇你,我正愁没处找你呢!」
「你不是回凌关吗?」除了流千雪和赤瑕璧,道官中只有聿丘与斩风有交情,上次在小
镇上又挺身而出,从那时起,斩风已把他当成朋友,见到他很高兴。
「一言难尽啊!」聿丘无奈地苦笑。
「怎么是你呀!」赤瑕璧笑着拍拍聿丘的肩头道:「月丘上我们见过。」
「属下道师聿丘,参见道仙大人。」聿丘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礼。
赤瑕璧摆了摆手,笑道:「别叫什么大人,听起来别扭,还是叫兄弟吧,听起来亲切点
,你是风老弟的朋友,也就是我赤瑕璧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就没有什么道仙、道师之分
。风老弟,你说是不是?」
「嗯。」斩风点点头。
聿丘见他爽快,也不做扭捏之态,豪爽地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叫你赤大哥。」
「好啊!好啊!我又多了一个朋友,今年的运气还真不错,我请你们喝酒。」
赤瑕璧心情大好,兴奋地拉着两人,往最近的一间小酒馆走去。
酒馆很小,客人不多,四人随意找了张空桌,又叫了些酒菜。
赤瑕璧端着酒碗笑道:「来,为我多了一个朋友,干!」
斩风和聿丘对视一眼,随即一仰而尽。
赤瑕璧拿着酒醰一边斟酒,一边问道:「聿丘,你是道师,应该是道馆的主持人,怎么
不回自己的道馆去?」
聿丘拿起酒碗又是一口喝光,接着长叹一声,苦笑道:「这次我算是看透了,什么道师
、道君都是废话,一切都是虚的,还是修炼最实在。」
赤瑕璧见他一脸苦闷,打抱不平地问道:「有什么事说出来,有我和风老弟在,就连那
斯然也不敢怎样。」
聿丘轻叹道:「大道法会后期,那斯然、典罗和尊瀚等人结成同盟,要重整各地道馆,
实际上是要控制更多的道士,争取更多地盘。
「由于我是麟云道圣的徒弟,没有靠山支持,因此道馆被尊瀚的人抢了去,连手下也都
归了他们。
「现在我一个人无处可去,想找斩风老弟,却不知所踪,因此想着去都城看看,不过各
地都有道馆吃喝无忧,倒也没什么可虑的。」
「妙啊!悟得透彻!」赤瑕璧抚掌大笑,赞道:「原以为道官都是木头,想不到还有聪
明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聿丘摇了摇头,感慨地道:「早知结果如此,我又何必去争什么名位,也许做一个普通
的道士更舒服。」
话说到赤瑕璧心里去了,连连点头,道:「名位那东西是废物,佐思就是最好的例子,
十大道仙他排在最末,却第一个成仙,可见名位并不等于实际。
「再说风老弟,他什么名位也没有,不也一样战胜仙人?所以什么也不必争。」
一番话说得聿丘和斩风连连点头,虚名不切实际,越是去争,就越多麻烦。
赤瑕璧笑道:「聿丘,我们两个都没穿道袍,你不如也把道袍脱了,真正的道士不用穿
道袍,穿道袍也未必是道士。」
聿丘楞了一下,随即爽快地脱下道袍放桌上,笑着问道:「这样行了吧?」
赤瑕璧更是高兴,大笑道:「爽快!果然是个爽快人,喝酒,喝酒!」
斩风一直担心力量的来源,虽然环气府可以协助心神,将外力化为自己的力量,但并不
等于无限增长,而是吸收多少,就只能使用多少,因此需要不断注入新的力量。
如今有聿丘结伴而行,应战的时候,就有地方取得可用的力量,而雷性道力是最熟悉的
一种,这样一来也可以帮助聿丘修炼,一举多得。
「老弟,怎么发楞了?还在担心她吗?」
「他?」聿丘好奇地看着两人。
「我们来找人,名叫砚冰。」赤瑕璧拿着筷子轻轻地敲打酒碗,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聿丘愣住了。
「聿丘老弟,你见过?」
聿兵摇头道:「我也是昨夜刚到。」
「哦!」赤瑕璧不再多问,拿着酒碗往嘴里灌。
斩风感慨地看着两人,半年前的他,如何也无法想象自己会与两名道士结成好友,当时
对道士恨之入骨,下手毫不留情,不禁庆幸自己没有在孤剑峰杀了聿丘。
三碗酒下肚,聿丘微微有些晕,拉着斩风说道:「老弟,我以后跟你走,有你在,我的
道力一定可以迅速提升。」
「一起修炼吧。」
「与他一起修炼!你要有受苦的准备,他修炼的时候像是疯子,什么也不顾,那三天几
乎把我给累死。」想起龙珠峰上的情景,赤瑕璧不禁有些发悚。
聿丘笑道:「赤大哥,你可不知道,当日他把我抓到一座孤峰上修炼,那十天苦不堪言
,我几乎以为自己不行了。」
「原来你也有这种经验。」赤瑕璧颇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斩风哑然失笑,想不到自己的修炼,竟成了别人的恶梦。
聿丘含笑道:「修炼虽然苦,不过那十天的收获太大了,道力居然增张了七倍,恐怕就
连仙人也未必有这种本事,所以从那时起,我就对风老弟衷心佩服。」
「七倍!」赤瑕璧又惊又喜,眼睛里闪着精光,直勾勾地看斩风,像是在看一件绝世珍
宝。
「我风哥哥是最棒的!」埋头大吃的幽儿突然蹦出了一句。
「是啊!是最棒的。」赤瑕璧和聿丘都笑了。
谈笑了一阵,聿丘的脸越来越红,看着杯中的酒液,笑容戛然而止,面带忧容地问道:
「赤大哥,你见多识广,听说有个鬼界,是真的吗?」
「鬼界!」斩风心头一跳,脑海中立即浮现出砚冰的相貌。
赤瑕璧应道:「不错,是有个鬼界,那是仙人说的。」
「不知道人界有没有鬼呢?」聿丘愁眉深锁,一脸颓丧,眼神中透着迷惘。
赤瑕璧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笑着问道:「难道你遇上鬼了?」
聿丘重重地放下酒碗,长叹了一声,哀伤地道:「昨天晚上居然看到她了,那时我吓了
一跳,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是梦。」
「她?她是谁?」
「平儿,风老弟见过,是一位道师,可惜在长山与逆党战斗的时候被抓,斩风老弟说她
死了。」提起心上人的名字,聿丘倍感凄然。
「可怜!可叹啊!」见他一脸凄苦,眼含泪光,赤瑕璧立即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微叹
着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
「平儿!」素来沉着的斩风,也不禁大吃一惊,平儿的再现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最清楚
,紧盯着他追问道:「能确认吗?」
聿丘叹道:「我就是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心里总觉得她就是平儿。」
「把事情再说清楚一点。」
聿丘见他一再追问,心感诧异,但以为他关心自己,因而没多问,娓娓说出昨夜的情景
。
「昨天晚上我才进城,当时心里很迷惘,凌关回不去,又没有地方可去,又不知道你和
师父在哪里,心里郁闷,在街上走的时候,一辆马车从身后奔来,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
眼,马车里坐着一个女子,手里提着一个灯笼,长得和平儿一模一样。」
「天夜漆黑,你是不是看花了?」赤瑕璧插嘴问道。
聿丘苦笑道:「我当时惊呆了,眼瞪瞪地看着她,她好像也看到了我,依稀中似乎颤了
颤,但马车没有停,飞快地从我身边驰过。
「那时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反应也没有,当我再想看的时候,人和车都不见了。
「后来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世上相像的人不少,也许那人与平儿相像而已,只是
心里总有种奇怪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所以说给你们听听。」
故事诡异奇特,听起来很不真实,赤瑕璧见他酒后神伤,怕他伤身,安抚道:「也许是
你思念太深,误认了别人,这种事也不是没有。」
「你说,她看见你颤了颤?」斩风知道世上有活死人,因此平儿的出现,可能是砚冰的
翻版。
聿丘仔细地想了一阵,茫然地道:「印象中是颤了颤,不过那时脑子已经乱了,根本不
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不清楚是幻觉还是真实。」
「马车行驶的方向呢?」
「渡口,也许是要过河。」
「过河!」斩风低下头,细细思考整件事。
赤瑕璧不想让聿丘太伤心,温言劝道:「风老弟,你虽然好心,但人已死了,就算转生
也不会这么快,如果找到那人,又不是聿丘的平儿,岂不是让他更伤心?我看还是别想太
多。」
「不,世上有鬼。」斩风铿锵有力地说道。
平儿的死讯是藏剑传来的,后来也没有细问,既然有人看见她自尽,说明的确是有这件
事。至于没死则是另一件事,而当时枚流尊者和左明正在山上,两人都是鬼族的人,即使
平儿死了,也有可能被制造成活死人,像砚冰一样。
「有鬼!」幽儿吓了一跳,俏脸顿时白了。
「难道你见过?」赤瑕璧和聿丘异口同声问道。
「见过。」斩风坦言直说。
「难道她真是平儿!」聿丘愁眉大展,眼中闪着精光,内心兴奋之情难以言表,无论是
人是鬼,只要能再见就是希望。
斩风不想说太多,毕竟鬼界的事还不清楚,没有必要让两人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这次
来原本是寻找砚冰,平儿的突然复生,使他不得不把这件事加以联想。
平儿、冰姐姐同时来到曲乌,鬼界到底要干什么?难道有什么大行动?还是……
他感到很迷惑,同时也很庆幸,平儿的出现,意味着砚冰一定在附近,当然,鬼族势力
也会聚集在附近,要想从鬼族手里夺回两个少女,难度不小。
赤瑕璧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由于怕打击聿丘的心情,不敢多问,沉吟片刻道:「我不清
楚世上有没有力量,能让人死而复生,至少我没有见过,不过既然风老弟见过,我也相信
,只是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她呢?」
「我一定要找到她,即使是鬼。」晶亮的眼睛里,充满了热情和执着。
「是啊!要找到她。」斩风不禁想到了漂泊在异乡的流千雪,心中一阵怅惘。
「对了,我昨夜捡到这个!」聿丘从怀里拿出一件黑色的物品,放在桌面上。
斩风定晴一看,原来是一把黑色的小梳子,黑得没有一丝光泽,质地似木非木,不知是
什么做的,唯一的标志,就是梳子两端各有一个骷髅头。
「这难道是鬼界的东西?」赤瑕璧好奇地拿起梳子,触手冰冷,并不断散发着阴森之气
。
斩风觉得这把小梳子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赤瑕璧突然大叫道:「噫!风老弟,你的冰美人好像也有一个,那天我见过,插在头上
做发饰。」
斩风的心猛地一跳,急忙伸手抢下梳子,果然想起砚冰的头上,也插着一把这样的小梳
子,但一直只当是她的饰物,没有在意。
「嗯!冰姐姐是有一个。」想到这一点,他可以确认马车上的人与鬼族有关。
「能不能请她来确认一下?」聿丘紧张地看着他。
斩风摇头道:「她突然离开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找她。」
「哦!」聿丘大为失望,看着梳子喃喃地道:「原来世上有这种梳子,看来那个不是鬼
,而是人。」
「不!一定与鬼界有关。」斩风心里愧然,默默地念了沉声道:「姐姐,对不起!」
「莫非冰美人……」赤瑕璧大惊失色,愕然瞪着他。
斩风沉声道:「姐姐的事我不想多说,但这东西的确与鬼界有事。」
赤瑕璧心领神会,不再往下追问,转眼看着聿丘道:「如此说来,那人有可能是平儿,
但是生是死还不能确定。」
聿丘坚定地道:「只要能再见到她就行,我不介意她是人是鬼。」
「也许非人非鬼,像姐姐一样,变成活死人。」斩风心里轻轻叹着。
赤瑕璧一改笑脸,神色凝重地道:「鬼界一向与人界没有任何瓜葛,怎么会突然来救人
呢?这里面似乎有问题。」
斩风正是担心砚冰受到鬼界的利用,因此才迫不及待地寻找她的下落,点头道:「施术
的人未必是好心。」
「转生是天道,做这种逆天的事,如果没有目的,只怕不会轻易做。」
一番对话立即降低了聿丘的热情,眉头紧锁,露出一脸愁相,低着头喃喃地道:「对呀
!一个人死了,外人怎么会平白无故让她复生呢?难道其中有阴谋?」
斩风虽无法确定那人一定是平儿,但如果这一点可以确定,那么背后的势力一定是鬼界
,这个神秘的势力,一直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也许一直在进行着仙界和人界都不知道的阴
谋。
「鬼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赤瑕璧轻声嘟囔着。
「不行,如果是阴谋,我们更要找平儿,有能力让死人复生,那不是简单的力量,即使
是仙界也未必有这个能力。」
聿丘紧握拳头,声音铿锵有力,没半点犹豫,神色中充满了对营救心上人的执着和坚毅
。
斩风很喜欢这种坚毅个性,点头道:「我也要找人,一起行动吧,也许她们就在一起。
」
「谢谢你!」聿丘紧紧握着他的手。
「真是两个疯子!居然要和鬼斗。」赤瑕璧晃着脑袋站了起来,微笑道:「反正大家都
把我当疯子,我们就疯一次吧!即使是鬼。」
「太谢谢你们了!」聿丘深受感动,与两人在一起的感觉,比出任道官要舒服百倍,越
来越庆幸自己的抉择。
「刚才的话,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去。」斩风冷冷地看着两人,事关砚冰生死,他不敢大
意。
赤瑕璧正色道:「你放心,杀了我也不会吐出半个字,何况没有证据,说出去会引起不
必要的恐慌。」
斩风想的却是冥界,如果鬼族有阴谋,一定会引起仙、鬼、人三界的纷争,冥界现在的
实力太弱,即使诸界大乱,也无法从中取利,一旦鬼界或是仙界取胜,人界将会被完全控
制,冥界再难复苏,因此把一切都藏在桌下,对冥界才最有利。
「时间不等人,也许她已经过河了,我们必须立即行动。」
赤瑕璧摇头道:「事情毫无头绪,只有一把梳子,实在不能成为线索,根本不知道从什
么地方开始查。」
斩风忽然问道:「左明来了吗?」
「左明?」赤瑕璧呆了呆,脸色微变,压低声音问道:「难道他和平儿有关系!」
「嗯!我在长山和他打了一架,实力非同小可,大概在麟云与尊瀚之间,不过他身后还
有人帮他。」
聿丘倒吸了口凉气,当初在凌关见过左明几次,只觉得他笑容可亲,没有任何不舒服的
感觉,没想到竟是这种人物。
赤瑕璧也吃惊不小,喃喃地道:「难怪戟布经常提起左明,原来还有这么个厉害角色。
」
「如果平儿是因为鬼界而来,左明也许会出现,从他的身上能找到她们的踪迹。」
「万一他不来呢?」
「不知道。」斩风摇了摇头。
「对了!」赤瑕璧忽然一拍桌子,沉声道:「会不会是因为青龙国使团?」
「使团?」斩风陷入了沉思。
青龙国使团在这个时候出现,而砚冰又被召到曲乌,再有平儿的事件,的确十分巧合,
大部分道官此时正从龙山分散各地,城里的道士力量不大,在这个时候下手是绝妙的时机
,而且那斯然也在,他控制了大批道士,又有皇族身分,在道官内有举足轻重的分量,如
果击杀他,道官系统将会面临真正的崩溃,可是……鬼族真的这么想吗?
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三名汉子走入酒馆,他们的一番对话,引起了斩风的注意。
「妈的,差点被吓死了。」
「是啊!那女子简直不是人,被马车这么撞一下,居然活蹦乱跳的跑了。」
「我看她手中的剑都折了,身子居然比钢还硬,不过也好,不然我们都成杀人犯了。」
斩风三人面面相觑,身子比钢铁还硬的人,绝不可能是普通,无论是平儿或是砚冰,都
似乎没有这种力量,正想移开注意力,一句话再次勾住了三人。
「听说了吗?昨天西椎山闹鬼,上山打猎的樵夫见到幽魂在空中飘,还有几个骷髅人在
动,当然就吓晕了,好不容易才清醒。」
「唉!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连鬼都出来了,看来今年大凶啊!」
「鬼!」斩风猛地盯着说话之人,脑海中思绪万千,宁州见过骷髅人,因此以可以肯定
与鬼族有关。
聿丘神色凝重地道:「看来世上真的有鬼,我们怎么办?」
赤瑕璧猜到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这还用说,这么好玩的事情,我们怎能不去呢!
聿丘,你去问问西椎山的方位,我现在就去。」
「好!」
聿丘被平儿的事牵动心神,早已忘记了与消息伴随的危机,兴冲冲地走向说话的酒客。
「赤大哥,你照顾幽儿。」
「这……」赤瑕璧这时才想起幽儿,这个少女几乎没有防御能力,带她去冒险实在有些
不忍心,但把她留在城中也同样危险。
「你能飞,走得快,万一有危险,先把幽儿送走,其他的事我能应付。」斩风就像一个
沉稳的大将军,指挥若定。
「好吧!」赤瑕璧点点头,笑着摸了摸幽儿的头,「幽儿,一会儿跟着我走,别走开。
」
「有你们在,我不怕。」
第八章山林惊魂
西椎山位于曲乌城西面,一座不算太高的山,绵延十几座峰,最南侧贴着东陵河北岸,
山幽水秀,风景怡人,是个绝妙的去处。
但其中有几处山谷,十分幽暗,经常有人在谷中失踪,引起了不少传言,军队也派兵探
查过,因为林中太密,几次迷路,所以无功而返,久而久之,山谷成为了禁地,游人大都
是沿着河岸游赏。
时间接近黄昏,略显昏暗的山路上,走来了三男一女。
聿丘抬眼张望了一阵,不禁感叹道:「这林子好深啊!藏着什么鬼怪也说不定。」
嘎!一阵鸦呜突然从林中传来,令过分宁静的气氛平添一分不祥。
幽儿吓得一头扎入斩风的怀里,身子也哆嗦了起来。
「不用怕,赤大哥会保护你。」斩风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赤瑕璧挤着眼睛调侃道:「幽儿,我的怀里也挺暖和,怎么只往你风哥哥的怀里挤?」
幽儿不以为意,还俏皮地做了鬼脸,娇笑道:「谁让你的头发是红色,比鬼还难看。」
「骂得好啊!难怪都叫我红发鬼。」
随着一阵笑声,气氛又活络起来。
斩风拉着聿丘沉声道:「我们两个一组,我需要你帮忙。」
「我?」自从见了斩风大战虎极的场面,聿丘再也不敢拿自己和他相比,觉得实力太过
悬殊,就算斩风做自己的师父也绰绰有余。
斩风坦言道:「我现在几乎没有力量,需要吸纳外力才有攻击力,你的雷性道力最适合
我,应战时只要你全力施展天雷衣,我自然有办法借用你的力量。」
「什么!」
聿丘和赤瑕璧都惊呆了,战胜仙人的斩风居然没有力量,这话说给谁听也无法相信,但
斩风一脸诚恳,不似有假,都不得不信。
「老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赤瑕璧猛地一把抓住他,前面就是危险境地,而他在这
个时候却说自己无力,简直是投身入虎穴。
「嗯!」斩风郑重地点点头。
赤瑕璧用力一拍前额,摇头惊叹道:「天啊!你难道一直都是手无縳鸡之力?」
「大道法会那一战后,我失去了力量的来源。」
赤瑕璧和聿丘恍然大悟,那场惊天动地的激战中,斩风虽然击退了虎极仙士,但自己也
失了力量,代价极大,并不像眼见的那样轻松,同时也印证了仙人强大的力量。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很感动,这种秘密关乎生死,如果让敌人知道,斩风将会处于
绝对不利的境况,现在却坦然相告,可见待人真诚,不约而同握住了斩风的手,齐声应道
:「我们助你。」
斩风还以和善诚恳的目光。
赤瑕璧想起宁州城,心里又是一惊,赞叹道:「难怪那天你受了重伤,还以为刺客太强
,原来是因为你没有力量,在那种情况都能取胜,我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前面的战斗只怕更惨烈。」
聿丘含笑道:「放心吧,我会把所有道力全部提供给你,有你在,就算再强的鬼怪也没
什么可怕的。」
说话间,山间中隐约传来一阵怪声,似是金属的磨擦声,声音微弱纤细,不仔细听几乎
听不出来。
「这是什么声音?好难听啊!」幽儿捂着耳朵怨道。
斩风眺望声音传来的方向,眼中是一片密林,没有山路可通,也看不出尽头是什么地方
,充满了阴森气息,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
他担忧地看了一眼幽儿,鬼族的潜术实在太厉害,只有在攻击的一剎,那才能准确辨认
出对手,现在没有砚冰的感应力,只有步步为营。
「赤大哥,你带着幽儿在天空飞,我和聿丘从地面走。」
「为什么?大家在一起不是更安全吗?」
「鬼族的潜术,比道家的遁术还要高明,上次受伤大半是因为潜术,幽儿没有防御力,
反应又慢,我一直很担心,但把她留在城中同样危险,因此请你代我照顾她。」
「鬼族!」崭新的名词着实吓了赤瑕璧一跳,脸色骤变,急声问道:「难道上次伤你的
是鬼族?」
「鬼刺客。」
三个字带着一股浓烈寒气,涌入赤瑕璧和聿丘的心头,苦笑着对视一眼,心里都慨叹自
己孤陋寡闻,对于偌大的鬼界竟一点不知,如果不是与斩风在一起,只怕这一辈子都未必
知道。
「鬼族!我们要面对的居然是鬼界的人,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聿丘忧色忡忡地道:「平儿与鬼族扯上关系,真为她担心。」
「多想无益,走吧!」斩风挥手长刀斩开荆棘,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聿丘神色一正,看着赤瑕璧道:「不知为什么,我越来越感兴趣了,跟在他身边,也许
会遇到很多危险,但这样的人生似乎更加精采。」
「哈!说到我心里去了,之前是仙界,现在又是鬼界,也许我们要纵游三界!哈哈!」
聿丘也随声大笑。
「你快去吧,我在上空守护,咱们三人组可以大干一场,幽儿,我们走。」赤瑕璧展开
火灵神翼,挟着幽儿到树冠之上。
「小心!」聿丘朝他点点头,急步追上斩风,展开了探索之旅。
太阳很快下山了,夜色降临,密林之中一片漆黑,斩风虽然知道白天更安全一些,但夜
晚更容易找到隐藏在暗处的秘密。
「风老弟,声音没有了,是不是转移了地方?」聿丘一边挥刀砍草,一边问道。
斩风停下脚步,仰头往上空看了看,赤瑕璧背上那对火翼在黑夜中赫然醒目,如同一颗
缓慢移动的流星,照亮了树顶。
聿丘起仰起头,皱着眉头道:「他是不是太张显了?这种动静会使鬼族不敢出现。」
斩风沉吟半片刻,道:「炸颗小雷吸他下来。」
「明白!」聿丘随手放出一颗惊雷,力量不大,但声音不小,尤其在这里寂静无声的山
林中,效果更大。
赤瑕璧果然冲了下来,紧张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想告诉你火翼太张扬了,会吓跑鬼族。」
赤瑕璧楞了一下,点头道:「说的不错,看来我不能再飞了。」
「没有其他飞行术了吗?」聿丘问道。
「火灵神翼极难修炼,我练了很久才成功,其他的我没时间练。」赤瑕璧一脸的无奈。
斩风想了想又道:「这样吧,你带幽儿回城,我们两个继续寻找。」
赤瑕璧摆手道:「这怎么行?太危险了!」
「我们就是冲着危险来的,没什么好怕。」鹰目中充满咄咄逼人的自信,令人无法反驳
。
这种自信也触动了两人,赤瑕璧沉吟片刻,终于点头答应,道:「我把幽儿安置好再来
。」
「不!再危险,也不能让幽儿替我们分担,我们走了,你们回去吧!」斩风一口回绝了
赤瑕璧安排,大踏步走入黑暗。
聿丘拍了拍赤瑕璧的肩头,含笑道:「你有你的责任,就别为我们操心,风老弟没有力
量都能击败鬼刺客,现在有我助他,一定会大功告成。」
赤瑕璧不再多言,目送着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心里既是高兴又是感动,这些年只顾着修
炼,四处漂泊,游戏人间,却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现在多了两个同伴,十分欣慰。
然而,他刚刚离开,斩风和聿丘就遇上了令他们想象不到的东西││陷阱坑。
「哎哟!」一声惊叫再次划破惊静的森林。
「聿丘,怎么回事?」斩风一把抓住他。
聿丘咬牙打开火折子,低头一看,一只黑色的蜘蛛吐着黑丝盘在大腿上,由于腿部绑了
护腿,因此锋利的蛛丝刚刚切破皮,还没入肉。
「尸狼蛛!别动!」斩风心头一震,连忙催动气盾,用裹着气流的手击向尸狼蛛,转眼
间,尸狼蛛在气流的冲击下化成碎粉。
「可恶!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厉害?」聿丘疼得满头大汗,硬咬着牙,扯下衣服把
腿包扎好。
「这里怎么会有尸狼蛛呢?难道有其他的鬼刺客在附近?」想到神出鬼没的潜术,斩风
也不禁感到头疼,缺少感应力,就像瞎子在和明眼人斗,没打就吃了大亏。
「老弟,我恐怕走不快了,该想个办法才好。」
「等!」
「等!」聿丘诧异地看了看他,又仰头向坑顶望去,「在陷阱里?」
「嗯!」斩风低头看着地面,不禁倒吸了凉气,一把倒插在地上的长剑离自己不到三寸
,而聿丘则是压坏了一个小瓦盆,相信尸狼蛛就是藏在里面。
聿丘见他的眼神怪异,也低头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惊道:「这么多东西,幸好我没
动。」
「别动!」斩风催动雪神气盾,将地面所有的物品都挤压成碎粉,避免发生不测。
聿丘松了口气,又问道:「风老弟,你是说他们会来查看陷阱?」
「嗯!」斩风靠着坑壁盘膝而坐,气定神闲,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
聿丘看在眼里连连感叹,根本不必动手,高低的分野从这里就可以看清。
「老弟,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你能施展雷力,原来都是我的力量。」
斩风点头道:「是你的力量。」
「我曾听说练武的人能借力使力,没想到道力也能借用,学了这种本事就足够了,要是
连风云日月的力量都能借用,天下恐怕没有人能打得你。」
斩风心头一动,怔怔地看着聿丘,思绪被这番话深深地触动了,心道:「对呀!我怎么
没想到呢?既然人的力量可以借用,自然的力量也可以借用,上次借天雷之力击败麟云,
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此一来,日月风霜云雨雷电都可以借用,根本不必担心,只是那些力
量无形无力,怎样才能借用呢?」
他并不知道,这种想法已经跨越了本身的境界,踏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风老弟!你既然能使用道力,不如我教你一些道术,也许应用起来更有效。」
「道术!」斩风突然沉默了。
聿丘有些不安,问道:「我说错了吗?」
「没有!」斩风虽然对道官有先天的偏见,但生存才是王道,任何能保证生存的力量都
不能放过,沉默的他终于点点头,问道:「有什么道术我能用吗?」
聿丘思索片刻,喃喃地道:「我会的不多,低级的似乎没有用,高级的道术又不是短时
间能学会的,嗯!不如学一学遁术。」
「遁术!」斩风想到,如果能学会遁术,就有潜行的能力。
「遁术其实很简单,连道仆都会,你一定能很快掌握,只要有道力就行。」聿丘细细地
把遁术的使用方法解说了一次。
斩风静静地听着。
遁术虽然不及鬼族的潜术,但也是很好的护身术,影术虽然还能用,但没有力量种子的
支持,效果大大退化,从第三层的灵影士退化为第二层幻影士,施术时还会留下虚幻的身
影,不能完全隐形,因此不太喜欢使用。
更重要的是,学会遁术,就可以感应到潜行的道官,可以及早防备。
一个用心传授,一个全力学习,都忘记身处险境。
突然,坑口传来一阵窸窣的草动声,两人对视一眼,神色都凝重起来,一个准备催动天
雷衣,另一个早已施展雪神气盾。
一个瘦削的影子出现在坑口,黑暗中看不见模样,只能看见一对闪闪发光的眸子,像钻
石嵌在黑幕上。
轰隆!聿丘身上响起了滚滚雷声,天雷衣的弱点大概就在于声响太大,无法隐瞒。
坑口的影子似乎大吃一惊,身子颤了颤,突然向后退去。
聿丘伸手抓住斩风,将天雷衣的能量传到他的身上,助他进攻。
斩风将心神力提升极点,把吸入的力量送入环气府,再化入心神。
喀喀!坑上又传来一阵怪声。
「我先上!」斩风松开臂膀,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提着长刀就往上方窜去,身子刚出
坑口,一群黑影扑面而来,还带着阵阵腥风。
长刀挟着狂雷回扫一圈,将黑影逼退,斩风站稳后定睛一看,发现围着自己的竟是一群
骷髅兵,手里拿着阴森的白骨剑,身上披着绿甲,绿甲是由无数小骨编成,散发着难闻的
气味,就像馊了的食物,闻之作呕。
「果然是鬼族!」骷髅的出现肯定了斩风的猜测,鬼族势力的确盘据在山谷深处。
「是你!」骷髅之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喝。
斩风抬眼一看,顿时楞住了,指挥骷髅兵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要找的平儿,披在娇躯
上的道官服已换成了黑色甲裙,长发盘在头上,插着一支黑钗,原本就白晰的脸,一点血
色也没有,与砚冰的情况很像,只是手里多了一支木杖。
平儿呆呆地站着,没想到在这种地方遇上了熟人,神智有些混乱,身子也颤了起来。
「老弟,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像针一样刺入平儿的心中,更是惊得呆若木鸡,手中木杖脱手掉在地上。
骷髅兵并没有因为她而停止攻击,这些看似乎没有生命的东西,组成了骷髅方阵,手中
的白骨剑不断喷出绿色的气雾,臭不可当。
「聿丘,是平儿,快上来。」斩风挥刀冲乱了骷髅兵的方阵,为聿丘制造空间。
听说平儿就在地面,聿丘像猴子般窜了上来,眼睛已经红了,看着那熟悉的面孔更是心
摇神颤,激动地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平儿像被针刺似的跳了起来,然后捂着脸,转身就往黑暗中冲去。
「平儿!别跑,是我呀!」聿丘不顾一切地追上去。
骷髅兵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四支白骨剑同时朝他身上劈去,还挟着浓浓的腐臭。
「挡我者死。」聿丘像是一头发怒雄狮,身上裹着天雷衣,手里又召来擎雷鞭,任何阻
挡的物体,都成为攻击对象。
斩风被他的深情感动,默默地随同在侧,对付两翼扑来的骷髅兵。
骷髅兵的攻击力并不强,他三两下就可以解决一个,没有了操纵者,也失去了再生的能
力,地上很快就布满了零零碎碎的白骨。
收拾完骷髅,他抬眼往前看,赫然发现聿丘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斩风大惊失色,急忙冲了过去,发现他的脸已经绿了,似是中了腐毒,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山林野地根本找不到解毒的药物。
只是短短的时间,聿丘的嘴里已开始流出白沫,身子也有抽筋的迹象。
「可恶!」他空有一身力量,却没有救人的本事,看聿丘中毒渐深却束手无策,心里说
不出的愤恨和羞愧。
呆了片刻,他猛地抬头,望着平儿逃走的方向,扯着嗓门叫道:「平儿,聿丘中了腐毒
,想看着他死就逃吧!」
片刻之间,平儿怯生生地出现在正前方,一眼瞥见地上抽筋的聿丘,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忘形地扑了过去,泪如泉涌。
「聿大哥,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快救人!」斩风大声喝道。
平儿呆了呆,急忙伸手贴在聿丘的后脑。
看到这一幕,斩风知道聿丘的命保住了,心头的大石也随即落下。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平儿收回右掌,充满柔情和爱恋的目光紧盯在聿丘身上,泪水不断
沿着眼角,一滴滴往下滚。
斩风忽然听到一阵草动声,举起火折子朝四周照了照,却发现无数骷髅兵把他们围得水
泄不通。
平儿猛地跳了起来,惊怕地叫道:「他们发现了,你们快走。」
「走?」斩风环视一圈,除了以武力突破重围,再也没有别的方法,他担心的不是这些
骷髅士兵,而是隐藏着在某处的鬼族高手。
平儿也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忧心忡忡地问道:「怎么办呀?聿大哥一时半刻醒不来,
你去应付吗?」
「嗯!」斩风镇定地点点头,多少风浪都经过了,这些骷髅士兵比起虎极差得太远,「
鬼族的高手呢?」
「鬼族?」平儿楞楞地看着他。
「妳不知道?」斩风吃了一惊。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只知道他们势力很大,还有驱鬼送魂的能力,其他的
什么也不清楚。」
想到平儿出事才不过两个月,斩风很快释怀了,沉声又问:「你能感应到那些高手吗?
」
「也许能吧?」平儿有些犹豫。
「嗯!这样吧,骷髅士兵交给我应付,你看着聿丘。」
「可是我……」平儿满脸惧意地张望远方,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压迫。
「不愿救他?」斩风淡淡地问道。
「愿意。」平儿冲口应道。
斩风不再多问,把火折子塞到她的手里,然后提着长刀挡在聿丘身边。
他凌厉的目光横扫一圈,这种情况最适合施展冥武技「烟雨」,只是不知道别的力量能
不能发挥冥武技的效能,但现在他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身子轻轻一飘,长刀泼洒出蒙蒙
细点,如烟雨笼罩大地。
喀嚓几声,五名骷髅士兵当然变成了碎骨,但后面的骷髅士兵很快又填补了位置。
斩风知道自己随时都可以逃,可是聿丘昏迷不醒,只有战,没有退。
「用雪神气盾效果最好,不过这把长刀……」斩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刀,雪神气盾的效
用自然无话可说,但他不清楚施展雪神气盾,会不会连自己的刀也被摧毁。
「小心!」平儿突然大叫。
斩风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催动雪神气盾。
「刀!」催动气盾的同时,他立即想到长刀,以为刀必毁,心如绞痛,但泪眼抬头一看
,长刀不但没有被气流摧毁,反而被翻涌的气流裹住,像是在刀上打造了一层强力的保护
膜,喜得他忍不住大声叫好。
「头上!他来了!」平儿再次惊慌地大叫。
斩风抬头望去,一个幽魂般的影子飘然而下,身下团着一股灰黑色的雾气,似幻似真。
幽魂空洞的目光紧盯着平儿,冷冷斥道:「你居然敢背叛,后果是什么,你自己清楚。
」
「不,不要!求你了。」平儿吓得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斩风一听就知道平儿受到要胁,心中大怒,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幽魂,浑身杀气萦绕,伴
随着气盾而生。
幽魂似乎胸有成竹,并不着急围攻斩风,看着他淡淡地问道:「他是什么人?」
「他……是朋友。」
「朋友!这样更好,看来我又要多一员猛将了,咯咯!」幽魂发出刺耳的怪笑。
斩风低头看着被气流裹住的长刀,身子突然一晃,长刀挟着气旋横扫一圈,竟将最近的
两排骷髅全都变成碎骨。
「噫!」幽魂没有料到他有这种实力,大吃一惊,沉声道:「好实力,看来不能留你了
。」说罢,长袍一挥,骷髅士兵空洞的眼洞里突然闪起点点绿光,更显得恐怖,挥着白骨
剑围攻斩风。
斩风根本不在乎骷髅士兵的攻击,甚至连动都没动,所有士兵冲到他身边,都被雪神气
盾挤压成碎粉。
幽魂坐不住了,双臂突然大张,黑袍和身子融合在一起,竟变成一张墨色巨弓,高悬在
半空。
这次斩风不敢大意了,鬼界能与仙界并驾齐驱,可见鬼族也有与仙术抗衡的力量,自然
也就能与冥术抗衡,否则五百年前的四界大战,鬼族不可能成为胜利者。
墨色巨弓自动拉满,随着一声清脆的弦声,一支黑色气箭破空而走,快逾流星,转眼已
射到斩风面前。
斩风有意试验雪神气盾对抗鬼术的能力,因此只向左侧跨了一步,用肩窝迎接黑色气箭
。
一石击起千层浪,流动不歇的气旋被黑色气箭牵引,突然向外膨胀,原本只有大约一寸
厚的气盾涨至三寸,原本稳定的流向也变得混乱不堪。
斩风惊见气盾如此异常,不禁想起虎极那片火云,巨大的火色闪电也曾使气盾削弱,甚
至突破气盾,心里渐渐明白,仙、鬼、冥三术各擅胜场,也各有克制之道。
冥术长于狂攻,自己却因为力量种子消失,而以守为主,以己之短克敌之长,如果没有
压倒性的实力,将会陷于苦战。
幸好,幽魂的黑色气箭还无法将他逼入苦战,气箭虽然引发了雪神气盾的变化,但在接
触后,只能撞散薄薄的一层,无法穿透气盾。
「原来气盾在自我保护,我太低估了环气府的力量,它不是死力,而是有生命的力量,
因此才能容纳长刀,才会自我膨胀,它在自动保护我。」
斩风有些感动,也有些惭愧,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把气盾当成器具使用,忽视了它的灵
性,同时也越来越想看看灵元九府的最高境界。
幽魂似是因为攻击失败而被激动,化入黑色巨弓的身躯在空中不断摆动,一连发出七支
黑色气箭,箭头连着箭尾,结一条黑色长龙。
这次斩风挥刀了。
白色气流在长刀表面跳跃翻滚,像潮水般掀起阵阵气浪,吞噬着一支又一支黑色气箭。
成果斐然,斩风的信心大增,无惧的他开始把攻击点移向幽魂。
诡诈的幽魂沉默了片刻,突然间消失在黑夜之中,骷髅士兵也如潮水般退去,转眼间全
都不见了。
突然的胜利并没有令斩风感到兴奋,反而有些担心,凭借与鬼刺客的几次交手,印象中
的鬼族是个极度阴险的族群,他们不在乎堂堂正正的决斗,只在乎最后的胜利,因此会施
展任何可以取得胜利的手段。
地上的平儿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抱着聿丘,身子不断颤抖,眼中的惧色更是明显。
「走!」
平儿抬眼看着他片刻,颤声道:「我不能走。」
斩风知道情况紧急,不容片刻迟疑,听任平儿犹豫不决只会招来杀身之祸,因此不由分
说,竟一拳打昏平儿,把长刀插回背后,嘴里衔着火折,弯下腰一手挟着一人,朝着山路
的方向拼命狂奔。
森林,狂奔。
黑夜就像一头恶魔,使斩风感到针芒在背,双腿不敢有片刻停留,因为等候在旁的是伏
击,是恶战,是死亡。
飕飕,风动声不断地响起,他的担心并不是毫无根据,就在此时,十几条黑影从森林各
方迅猛窜出,在树草间急促跳跃,并逐渐形成半月形的包围阵式,目标自然就是斩风。
奔跑中,斩风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狂奔的双腿突然停下,把肋下两人放在树旁,然后
拔出长刀,唤出雪神气盾。
黑影在他面前停下,并结成环气阵,将他团团围住。
透过火折的光芒,斩风细细打量着黑影,却发现这些黑影,竟然都只剩残尸断臂,有的
只有一条腿,有的只有半只手,有的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只有两个黑洞似的眼窝,看着
令人毛骨悚然。
「是死尸?」他不禁感叹,鬼族使用死尸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这些其实是鬼术控制下的尸人,并不是真正的鬼族,背后还有一个真正的控尸人,但控
尸人自身的战力极弱,只能透过控尸术进行攻击。
吱唧!黑暗中响起了控尸人阴冷的笑声,有点像老鼠的叫声。
斩风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面前的死尸没有兵器,似乎没有太强的攻击力,但鬼
族在这种时候派出这支死尸部队,一定别有用意。
又是一阵鼠笑声!
斩风猛地回头,发现一个独脚尸人突然扑向地面的两人,神色一沉,长刀挟着破风之声
呼啸而去。
然而,长光还没攻击,尸人的身躯突然炸开了,一团绿雾裹着碎裂的肉身,射向斩风和
地面的两人,这是控尸人的绝技││爆尸术。
看着这一幕,斩风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尸人,不禁为鬼族的狠毒而愤怒。
危机刻不容缓,狂怒中的他把长刀抡圆,带着涛涛气浪形成巨大的屏障,保护脚下的聿
丘和平儿。
又一个尸人炸开了,接着又是一个,像是预先安排好的,围成圈的尸人以逆时针方向逐
个爆裂,尸体碎块和绿色气雾铺天盖地,斩风虽然强大,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用裹着身躯
的气浪,去阻挡一次又一次的爆裂。
碎块虽然可以挡住,但漫天的绿雾却挡不可挡,正逐渐飘向地上的两人。
「可恨!」
斩风不知道如何才能消除绿雾,心里又急又怒,像是火烧一样疼痛,杀气瞬间盈满双眼
。
第九章桃色纷争
危机!危急!
绿雾虽然没有常见的腐尸臭味,但有一种浓烈的酸味,所到之处,树木花草很快就腐烂
枯死,连渣都不剩。
幸亏这是森林,繁茂的树林延缓了绿雾蔓延的脚步,因为在摧毁花木的同时,绿雾也随
之减弱。
但是,其余的尸人还在爆裂,酸性绿雾得到了强大的后援,继续向昏迷中的两人进去。
一丈……半丈……
纵使拥有强大的雪神气盾,斩风却只能保护自身,无法完全去除四处渗透的绿雾。
「我该怎么办?」斩风两眼冒火,拳头紧紧地攥着。
千钧一发,一道火光如坠落的流星从天而降,在地面弹了弹又急速跳上空中,仿佛幻光
一般,疑幻似梦。
「赤大哥!」斩风不用仰头也知道是谁,心里一阵庆幸,解脱压力后的他,把满腹的怒
火都发在尸人身上,手中长刀泼雨似的洒出粼粼刀光,抢先击毁随时爆裂的尸人。
面对狂野的攻势,尸人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有的爆了,有的被斩风劈成数段,全都被放
倒在地,只留下弥漫的绿雾,久久不散。
鬼族并非不会惧怕,控尸人知道自己的弱点,也知道自己的控尸术并不算高明,眼见得
意的绝技在青年面前一无是处,再也待不住了,吓得一溜烟逃之夭夭。
斩风收回长刀,抬眼扫了一圈,左前方有九只小火蝶正在徘徊,像是九盏指路的明灯,
打破了黑暗的统治。
他急步穿过绿雾,在小火蝶的指引下找到了赤瑕璧,而聿丘和平儿两人被放在草地上。
「老弟!我说你需要我吧?怎么样,我来得还算及时吧?」赤瑕璧嘻嘻笑着,背上的火
灵神翼翻滚着烈焰,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谢谢!」斩风不禁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刚才那一幕真险,如果不是赤瑕璧及时赶到,
聿丘和平儿都会被酸雾溶化。
赤瑕璧笑道:「自己兄弟,不必多谢。」
斩风蹲下身子检查了一阵,聿丘脸上的绿色已经退了,面色渐渐红润,知道已经没事了
,心中大安,抬头看赤瑕璧问道:「你怎么来了?幽儿呢?」
「放心吧,我把她交给了小菊,绝对安全。」
「小菊?」斩风微微一楞,随即醒悟,「噢!是菊宁道仙吧?」
「是她。」赤瑕璧满脸兴奋地道:「想不到她也来了曲乌城,我回去时正好遇上她,就
把幽儿交到她手里。人在她手里,你不会不放心吧?」
斩风摇摇头,菊宁虽然有些高傲,但为人还算不错,大道法会又助他疗伤,比别人更可
信。
「走吧!这个鬼地方阴森恐怖,还是白天来比较好。」赤瑕璧伸手托着聿丘,笑道:「
女的交给你,免得小菊见了误会。」
斩风哑然失笑,没想到赤瑕璧还有这种心思,摇了摇头,抱起平儿朝山路走。
刚走两步,他又回头朝林子深处看了一眼,默默想道:「不知道冰姐姐在不在这里,看
来我还要来一次。」
回到城中时,天色还没亮,黎明前的夜更加漆黑,街上寂静无声,只有几处重要场所还
点着灯,道馆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青龙国使团住在里面,因此加强了防卫,周围有不少巡夜的士兵,使宁静气氛又多
了一丝紧张。
赤瑕璧和斩风没有受到什么阻碍,直接走入了道馆,守夜的道士见是道仙,立即安排他
们入住最好的落院,与菊宁所住的小院相邻。
安置好聿丘和平儿,赤瑕璧立即拉着斩风坐下,好奇地问道:「今夜那些东西到底是什
么?居然会自已爆炸?」
「死尸。」
「死尸?为什么自己会爆?」
斩风神色凝重地道:「大概是鬼术,我想一定有人在黑暗中操纵。」
赤瑕璧吃了一惊,急声追问道:「那里真是鬼族的据点?」
「没有证据,无法确定。」虽然证实了死尸,但言语还是有些含糊。
赤瑕璧立即醒悟,斩风不想把事情传出去,点头道:「是为了你那冰美人吧?」
斩风突然站了起来,道:「我再去一趟。」
「你还要去!」赤瑕璧吓了一跳,急忙劝道:「如果现在去,到那里天色已经亮了,那
些鬼未必会出来,再说我们今夜一闹,他们大概知道了你的实力,只怕会避开你。」
斩风觉得话说得有理,又坐了下来,但心里还是感到不安。
「那个是平儿吧?」赤瑕璧指了指卧室。
「嗯!」
赤瑕璧笑着赞叹道:「聿丘的运气还真不错,虽然中了毒,不过一进山就找到了心上人
,换了我也心甘情愿。」
斩风却道:「希望平儿知道姐姐的下落。」
「对呀!她应该知道……」赤瑕璧兴奋一拍大腿,说到一半突然楞住了,愕然问道:「
她现在到底是人还是鬼?」
斩风默然摇了摇头。
「哎呀!这可难办了,万一是鬼,恐怕人界容不下她,聿丘的这段姻缘可不好办啊!」
纵使赤瑕璧思想再开放,也会受仙界的规定影响,不敢强行违抗。
「哦?」斩风一脸茫然。
「以前听仙人讲道时无意听说的,所有鬼族都要赶出人界。」
斩风猛地想起砚冰见到虎极的表现,原以为只是因为影雀,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原因是活
死人的身分,也许正是这种不人不鬼的身分,虎极才没有察觉。
「现在只能希望平儿不是鬼。」
「赶回鬼界!姐姐也要吗?不,姐姐的遭遇那么惨,不能再让她去到那阴森恐怖的地方
,绝对不能。」
正说着,一阵香风突然吹入,赤瑕璧立即蹦了起来,朝着门口笑道:「小菊,这么晚怎
么还没睡?别累着。」
「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随着悦耳的笑声,美丽的菊宁袅袅走入,灵眸微微瞟了一眼赤瑕璧,随后又转向斩风,
嫣然调侃道:「风小弟,你怎么没去青龙国?你那小情人不是正等你吗?」
斩风没想到高傲的菊宁也会说笑,一时没反应过来,楞在当场。
「不打趣你了。」菊宁抿嘴一笑,走到桌边坐下,问道:「那小姑娘挺可爱,不如送给
我做弟子吧?」
「幽儿!她怎么样?」
「有我那百花谱在,亏待不了她,你就放心吧!」
赤瑕璧笑嘻嘻地道:「小菊,刚刚走得匆忙,我还没问你的来意呢!你不是去修炼吗?
怎么有空到曲乌来?」
菊宁寒着脸道:「那斯然、典罗和尊瀚达成协议,分割道官势力,成立三大道士军团,
那斯然为首,典罗和尊瀚为副。我不想看着道官分裂,来找那斯然说理,想不到他越来越
嚣张了,连我都爱理不理,真是可恶。」
「道士军团?那三个家伙难道想打仗?」
「也许吧?现在我算是看透了,他们的野心不只是道仙,权力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真
是可恶,这种人居然也叫道士,干脆改名叫权士算了。」
菊宁对道士的归属感很深厚,因此越说越气,娇美动人的俏脸也染得通红,平添一丝美
态。
赤瑕璧轻笑道:「我们又不是为别人修道,而是为自己修道,没有必要为了道仙的虚名
生气,做人就应该快活点。」
「像你一样吗?」菊宁白了他一眼。
「哈哈,像我这样没什么不好,你说是不是?老弟。」
「嗯!」斩风随口应了一声,他的注意力全在鬼族上,对道官势力一点兴趣也没有。
赤瑕璧知道他担心砚冰,笑着安抚道:「别想太多,要不明天我再陪你去看看。」
「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菊宁见两人神色古怪,不禁有些好奇。
赤瑕璧倾心相向,想对她说话,但又答应了斩风不说,大感为难。
斩风看了看他,淡淡地应道:「有个朋友走散了,我来曲乌找她。」
「哦!」菊宁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不再往下追问,起身笑道:「你们休息吧!明天使团
渡河,会很热闹。」
「我送妳回去。」虽然是一院之隔,赤瑕璧还是不忘抓住机会。
菊宁早已习惯了,并没有任何尴尬,欣然点头应允。
斩风在厅里的软床上静静地坐着,脑子里一直在思考鬼族的事情。
这个总是躲在阴暗中的势力,比高傲的仙界更具威胁,仙界做事堂堂正正,找到理由才
动手,鬼族则相反,无所不用其极,当然,他见到的也许是一小部分,但鬼界的阴险已经
深深地烙印脑海中。
这一夜惊险经历也有令他兴奋的事,白色气流的应用不再仅仅是护身的气盾、气甲,具
有灵性的气流可以任意伸缩,成为长刀的护层,将攻击的效果提升至完全不同的层面。
由于力量种子的消失,他一直担心缺乏力量来对付道术和仙术,因为两者都是用虚力的
力量应战,而不是刀枪相交,被气流裹住的长刀,可以直接对付虚力攻击,大大增加了战
斗时的选择性。
「气流能保护刀身,增加攻击性,已不是雪神气盾了,该叫什么名字?」
寻思了一阵,他终于给这项新学会的技能取了一个名字││流刃,因为他觉得气浪就像
流动的利刃,破除一切阻碍。
清晨鸡啼破晓。
平儿第一个醒来,看着平躺在身侧的聿丘,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中却藏着丝丝爱
恋,虽然两人之间从未有任何表达,但心意早已知道。
手指轻轻抚摸着聿丘的脸颊,苦涩地道:「聿大哥!对不起,我配不上你。」
「姑娘,醒了吗?」房间外传来一声问候。
平儿吓了一跳,急忙甩头回望,发现屋内没有别人,而声音是从厅里传来的,轻吐了口
气,脸却更红了,低着头整理好衣服,然后走出卧房,发现斩风盘膝坐在软椅上。
「对不起。」
「没什么?这就是命吧!」平儿苦笑一声,问道:「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朋友!」
两个字铿锵有力,听得平儿心头一震,又低下了头。
斩风不想拐弯抹角,坦言问道:「你是什么身分?鬼族?还是活死人?」
「我!」平儿犹豫了一下,突然想起昨天的森林,惊问道:「你是怎么离开的?他们怎
么会轻易地放过你?」
斩风淡淡地反问道:「他们会放过我吗?」
「你……你是杀出的?」
「算是吧!」
平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嘴里轻轻地嘟囔着:「太不可思议了,他们那么强,手段那么
毒辣,怎么可能失败呢?太不可思议了!」
「你还没有回答问题。」
平儿幽幽地道:「我是人,活人。」
斩风有些意外,长山上明明有人见到她自杀了,现在又说自己没有死,其中似乎藏着不
为人知的秘密。
「妳不是在长山自杀了吗?」
平儿盯着他犹豫了很久,这才轻声应道:「因为我的父母一直在为他们做事。」
斩风恍然大悟,当时暗中控制北氏兄弟的是左明,而左明的背后就是鬼界,一切也就顺
理成章了,平儿只是一个小人物,被逆党杀掉也是很正常的事,不会有人在意,如果不是
聿丘的出现,平儿就会成功地转变身分,成为鬼族在人界的棋子之一。
「那天被北氏兄弟要去,我心知不妙,一心求死,而且我真的拿刀自杀了,但一切都像
梦一样,醒来之后什么都变了,原来父母要我去做道官,是受他们指使。」说着眼圈一红
,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嗯!」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只是答案太出乎意料,斩风呆了片刻才回过神,看着她又
问道:「妳似乎不知道那些人是鬼界?」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那股势力很强大、很阴暗,手段残忍毒辣,我真的不想为他
们做事,但爹娘都在他们那里,万一我反叛,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杀了爹和娘,我好怕啊!
」平儿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失声痛哭。
「爹娘?我明白了。」斩风最渴望的就是亲情,平儿的心态他很了解,见她泪流不止,
不想再说,转开话题问道:「见过砚冰吗?」
「那个抓我的女人?」平儿惊愕地看着他。
「嗯!见过吗?」斩风略显得有些紧张。
平儿思索着道:「见过一次,她好像有任务,是与什么船有关,那些人不许我们多问,
所以我只听到一点点,也没有机会与她交谈。」
「姐姐果然在这里,船?什么船呢?难道是渡河的船?不过总算有线索了。」
答案确认了猜测,斩风既是高兴又是不安,鬼族不会平白无故把砚冰叫来,一定有什么
阴谋正在进行,伴随着阴谋的自然是危险。
笃笃笃,门口响起轻微的敲问声。
「老弟,是我。」
卧室内也突然响起了声音,平儿像兔子般跳了起来,然后急速往屋里窜去。
「平儿!」昏睡一夜的聿丘终于醒了,一睁眼就看到那张日夜思念的面孔,激动的紧紧
抱住娇躯,全身都仿佛浸在幸福的液体中。
「聿大哥。」平儿感觉到心像雪一样,被灼热的恋意融化了,反手抱着聿丘。
站在门口的两人对视一眼,悄悄地退了出去。
「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好的结局啊!要是小菊能这样爱我就好了。」赤瑕璧说不出有多
羡慕。
「阿雪!」斩风仰头望向初升的红日,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心上人的名字,思绪飞到了万
里之外,飞到那动人的倩影身边。
「风哥哥!」幽儿像只小猫似的窜了进来,又是一头扎入斩风的怀里,亲昵地抱着他。
斩风摸了摸秀发,转眼看着赤瑕璧,道:「赤大哥,平儿见过姐姐,似乎和船有关,我
想去渡口查一查。」
「有消息就好。」赤瑕璧也替他感到高兴,想了想又道:「渡口每天的船成百上千,流
动性太大,只怕不容易,如果找军队帮忙比较容易,只是冰美人的事不便外泄。」
斩风执着地道:「姐姐是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答应自己绝不能再让她出事,再难也要查
。」
赤瑕璧见他如此执着,理由又是如此感人,不愿阻拦,沉声道:「一切小心,她的身边
也许还有鬼族高手。」
「我知道。」斩风还以和善的目光,然后轻轻抱了抱幽儿,柔声道:「你和赤大哥留下
来,我去找冰姐姐。」
「嗯!幽儿会很乖,不会让哥哥担心。」
斩风正想离去,隔壁菊宁的院子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赤瑕璧撸起袖子就往侧门冲去,嘴里嘟囔着道:「哪个混蛋敢在小菊那里放肆,看我不
教训他。」
斩风犹豫了一阵,牵着幽儿跟了过去,刚踏入院落,就见菊宁的百名女弟子,围着十几
名青龙国使团随员拳打脚踢,嘴里还不断地斥骂。
十几名随员被女道士像用道术定住身子,只能任由粉拳像雨点落下。
赤瑕璧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见斩风走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笑着解释道:「这十
几个淫棍看上小菊的百花谱,居然一起跑来调戏,结果被打成猪头,哈哈,笑死我了。」
一旁的菊宁又摆出高傲的姿态,眉尖过挑,冷笑道:「不长眼的东西,连我的弟子都敢
调戏。」
面对滑稽的场面,斩风摇了摇头,转身正想离开,那斯然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院落中,只
见他脸色阴沉,目光如电,冷冷地扫视院中的莺莺燕燕。
「都给我住手!」
百名女道虽然不是他的属下,但面对第二号道仙,还是有所顾忌,都止住了笑声,手也
停了下来,有的回头望向菊宁,请示她的意见。
那斯然抢先质问道:「菊宁道仙,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今天就要渡河去都城,你这不是
添乱吗?有什么事好言劝说,何必动手?」
菊宁神色冷淡,轻哼一声驳斥道:「那斯然,这是在我的院子,这些淫棍跑来调戏我的
弟子,我要是不让她们动手,岂不是让人小看了我们道仙?」
那斯然被三个道仙一压,顿时说不出话来,只好走上去,放了十几名青龙使团的随员。
「怎么回事?谁又打了我的属下?」
胖子团长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满院的妙龄少女立即引起他的注意,脸上的怒气也被笑
容取代,贪婪的目光从百名少女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菊宁身上,眼光大亮,啧啧赞道:
「妙啊!好个妙人,那斯然道仙,原来你藏着这么一件好东西。」
在场的人都楞住了,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是调戏菊宁道仙。
「你敢污辱小菊!」
赤瑕璧像发疯的老虎,双眼赤红,满身杀气,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右拳狠狠地朝胖子
脸上挥去。
「红发鬼,住手!」那斯然吓了一跳,连忙大声喝止。
砰!快如猎豹的身影突然停住了,挥出的拳头也被一只手紧紧抓住。
「不自量力!」胖子团长冷笑一声,粗胖的左手如灵蛇催出一道无形的烈气。
赤瑕璧虽然道术高明,但与其他道官一样,肉抟术较差,身体的承受力也不强,这种拳
脚相交的战斗根本不适合他,脑子刚出现一个「躲」字,身子就被狠狠地击中,随即向后
倒飞了出去。
在场的人一片哗然,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胖子团长,竟然有能力狙击道仙,无不大惊失
色。
菊宁气得柳眉倒竖、面染浓霜,但还是压住怒气,先接下坠落的赤瑕璧,关怀地问道:
「红发鬼,你没事吧?」
柔声细语并不能解去赤瑕璧心中的愤怒,这一生都没有受过这种奇耻大辱,气得脸色铁
青、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太大意了,竟以普通的拳脚攻击,而真正的
实力并没有发挥出来,眼下失败已成事实,苦果只能自已吞下。
那斯然早知异术师不好对付,使团团长的身手快如闪电,一方面暗喜赤霞璧吃亏,另一
方面又不愿意道仙被外人看轻,心里矛盾。
「什么鸟人,废物一个。」胖子团长不屑地瞥了一眼,伸手掸了掸衣服,嫌赤瑕璧弄脏
了衣服。
无论是行为还是话语,都极尽污辱,就连一个普通人都无法忍受,何况是堂堂道仙。
「我宰了你!」赤瑕璧咆哮着向前扑出,然而一个身影比他更快,抢在前面狠狠地撞向
使团团长。
「斩风!」几乎所有的道士都惊呼了起来,那斯然更是惊得脸色惨白,如果斩风使出对
付仙人的力量,胖子团长只有死路一条。
「自讨苦吃!」
胖子团长轻蔑地笑了笑,随意推出两手,两股烈气像无形之刀,切向斩风面前。
「滚!」
轰隆一声巨响,院内扬起一片烟尘,人们揉了揉被烟尘刺泪的眼睛,再睁开时,却发现
院子的西墙轰然倒下,胖子团长躺在瓦砾堆上,满嘴是血,左手垂在身边,似是断了,右
手虽然完好,但衣服已经破烂不堪,露出满是血痕的手臂,身上锦衣被挤成破布,看上去
像是乞丐,完全没有了大国使者的威仪。
斩风连正眼都不看他,回头朝着赤瑕璧道了声歉:「对不起。」
「自己兄弟,谁动手都没有区别。」赤瑕璧生性开朗,看着羞辱自己的对手惨败倒下,
心里的气也消了许多。
「斩风!你不是说好置身事外吗?」那斯咆哮着叫道。
「事外?赤大哥是我大哥,这是事外吗?」斩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拖着幽儿往自己的
院落走去。
「那老二,我不把帐算在你头上,不过你最好收敛一下野心,不然不是我们不容你,只
怕天不容你。」赤瑕璧淡淡一笑,也转身走了。
菊宁连话也不说,冷笑一声,朝百名女弟子招了招手,随在赤瑕璧身后也走了。
偌大的院落里,只剩下十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使团成员,以及倒卧不起的使团团长,
还有愤怒的那斯然。
隔壁院子里却热闹了起来,菊宁的百名女子叽叽喳喳地诉说着刚才事情,有的夸奖斩风
,有的还有斥骂使团,乱哄哄一团。
赤瑕璧看了菊宁和斩风,摇头自嘲道:「这回面子丢大了,居然被那家伙一拳打飞,真
是不值。」
「我太冲动了。」斩风感到十分抱歉,是自己抹杀了他挽回声誉的机会。
「别这样,你当我是亲人才会有那种反应,我很高兴。」赤瑕璧笑着拍拍他肩头,又道
:「不过那小子的实力还真不赖,异术师里果然藏着不少厉害的角色,被老弟你这么一撞
,居然还没死,我实在有些吃惊。」
斩风亲身应战,知道胖子团长的身上,有一层气状的力量护着,但比起气盾薄弱许多,
否则也不会受伤,但这也很难得了。
「难道他学的也是冥术?对了,修炼冥武技要先练冥气,也许那层护身的力量,正是像
冥气之类的东西。」
思索中,他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抬头一看,菊宁正托着腮盯着自己,不禁有些纳闷,
问道:「有事吗?」
菊宁微微一笑道:「你刚才那一撞,看上去软绵绵的,不像藏着强大的力量,怎么会造
成那种效果,我实在想不通。」
「是雪神气盾,你看不见。」
「雪神气盾?」听着陌生的名字,菊宁楞了楞,随即又陷入沉思,喃喃地道:「看不见
的气盾……异术师真有那么强大吗?」
斩风道:「我有事,先走一步。」
「等一等!」赤瑕璧转头看着菊宁,「小菊,幽儿交给你了,我想陪他去。」
菊宁用怀疑地目光看着两人,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
「危险还是让男人去面对吧!」赤瑕璧哈哈一笑,潇洒地走出院落。
「哼!自大狂!」菊宁撇头不看他,但心里很清楚,这个男人虽然外表古怪,但内心其
实很体贴。
斩风虽然不想把赤瑕璧拖下水,但见他眉间还有些阴霾,知道他怒气没消,想找个地方
发泄,因此没有拒绝。
渡口。
一个娇弱的倩影迎风而立,目光顺着起伏的波浪上下浮动,流露出无奈和焦虑,脑海中
依然回荡着那道命令:「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威逼也好,利诱也好,一定要把斩风控制在
手,否则后果自负!」
--
李岳 手机:13503677798 邮箱:liyue@hit.edu.cn 工作QQ:116060320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http://bbs.hit.edu.cn·[FROM: 202.118.238.82]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1,016.162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