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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p (无),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第三章 文士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May 22 11:23:06 2004), 转信

第三章 文士
  张小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只怕最少是睡了五、六个时辰,但碧瑶却依然未
醒,一双手紧紧抓著他的衣裳,看去像是个受惊胆怯的小孩一般,哪里有人想得到她实
际是魔教之中的重要人物!
  张小凡把手放到头下,听著林间山风吹动树木发出的“娑娑”声响,忽然间,想到
了青云山大竹峰上,那片片竹林,不也是发出这般的声音吗?
  这些时日,我失踪在万蝠古窟之下,消息怕是已经传回大竹峰了,不知道灵儿师姐
知道了之後,会不会有些伤心呢?可是,若我突然出现到她面前,她一定也会高兴起来
的吧!一定也会一把抓住我的手,兴奋不已,笑骂著: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
死的!
  他的脸上,在漆黑的夜晚,浮起了笑容,就连他的眼睛,在这黑夜里,也那么明亮
,却没有看到,在他身边,有著另外一双明眸,不知从何时开始,幽幽地看著他。
  天又亮了,山间响起了鸟鸣声,清脆悦耳。
  张小凡走到小溪边上,双手合起,捧起一把水泼到脸上,凉丝丝的感觉,直透入心
底。他查看了一下左手处,拆下绷带,那断骨处居然也好得差不多了,心中高兴,把绑
在手上的烧火棍拿下插在腰间,用力活动了一下左手,果然没有什么大碍。
  “手好了吗?”碧瑶从他身後走来,看了他一眼,然後蹲下用溪水洗脸。
  “是啊!”张小凡兴高采烈地道:“没什么大碍了,不疼不痛的。”
  碧瑶用袖子轻轻抹去脸上水珠,道:“你也不要乱动,伤筋动骨的,多休息一段日
子才好。”
  “知道了。”张小凡顺口应了一声,随即看向碧瑶,犹豫了一下,才道:“碧瑶小
姐,如今我们万幸得保性命,从那山腹中逃了出来,你我也算、算是交了个朋友,不过
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今日就在这里分手了罢。”
  碧瑶蹲在水边,没有起身,但身子彷佛抖了一下,张小凡看不到她的神情,过了一
会,才听到她低沉了声音道:“哦,是道不同吗?”
  张小凡点头道:“是,我是正道,你乃魔教,自小我师长就教导於我,正邪不两立
,下次再见,只怕你我已是敌非友。你在那山腹中顾我救我,我心中实在感激,这份恩
情,来日有缘,我自然会报答你的。”
  碧瑶怔怔地看著清澈水里倒映出来的那个朦胧的人影,低低地念了一句:“报答我
吗?”
  张小凡应了一声,道:“是,我们恩怨分明,若非你救我,我绝不可能活下来,来
日若有我效力的地方,我自当效劳。”说到这里,他忽觉不妥,赶忙又加了一句:“不
过你可不能让我做出对不起师门道义的事来。”
  碧瑶忽然站起,转过头来,道:“我看你也算是一个人才,不如投奔我们圣教吧!
我向父亲大人推荐你,他老人家一向爱才,必然会肯重用你的,也胜过你在大竹峰上当
一个默默无名的厨子。”
  张小凡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道:“碧瑶小姐,你不要胡乱说话,我乃是正道中人
,宁死不入魔道,在我看来,在大竹峰上当一个小小厨子,也比在你们魔教中呼风唤雨
好得多了。”
  碧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话语也尖酸冷漠起来,道:“正道中人?你们正道中人造
的孽也不比我们这些魔道中人少吧!当年正魔大战,你那些神仙祖师不一样是见人就杀
,老弱妇孺也不放过!”
  “胡说!”张小凡勃然大怒:“这些都是你们魔教所做的好事,你以为我不知道,
当年你们杀人盈野、生灵涂炭……”
  碧瑶怒道:“那些都是你亲眼看见的吗?还不是你的师长告诉你的,他们为了自己
的脸面,又怎会告诉你真话?”
  张小凡冷笑一声,道:“那么你又可曾亲眼看见了?你在这里告诉我原来正道为邪
,魔教为正,又岂不是你的长辈粉饰自己祖辈的话语!”
  碧瑶一呆,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张小凡看了她两眼,回念一想前些日子与她一起生
死与共,心中一软,放低了声音,柔声道:“碧瑶小姐,不管前人如何,我们不去管他
好了,只是我们青云门门规森严,严禁弟子与魔教中人来往,我长於青云,不敢违反,
今日我们就此别过吧!以後有缘再见,若是你能幡然悔悟、弃暗投明,我张小凡一定以
身家性命为你做保,让你得入正道……”他振振有辞地说著,但说著说著就停了下来。

  只看见碧瑶一脸讥讽,冷笑不止:“你们那些狗屁正道,请我去也不行,还说什么
弃暗投明。也罢,我给你指出一条明路你不走,就去当你的正道人士吧!他日再见,我
第一个就先取你人头!”
  碧瑶眼看著他走远,竟是没有回过一次头,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後,忽然之间
,心里空荡荡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事物一般,整个人一下子没了精神,慢慢地坐了下
来。目光游离,不经意地掠过昨夜张小凡烧烤兔子的那堆火焰灰烬,怔在原地,竟是不
知不觉流下泪来。
  她看著那堆灰烬,就这般坐著,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忽然发现,身後树林中原
本清脆的鸟鸣声忽然全部静了下去,彷佛感觉到什么大凶气味一般,竟是不敢发声。
  然後,她看到一个黑影,从她身後缓缓移出,把她笼罩其中。
  虽然是在白天,可是不知怎么,好像天也似阴沉下来一般。
  碧瑶霍然回头,怔怔地看著身後之人,半晌,忽然间悲声叫道:“爹!……”扑进
了那人的怀里。
  那个阴影彷佛也怔了一下,似乎根本没有想到碧瑶会有这样的举动,只是他欣见女
儿得脱大难,那种喜悦却是再也掩饰不住的。
  张小凡在这山林中走了一日,才出了空桑山的地界,本来他若是御空而行,半日就
可出来了,但顾忌著左手伤势,还是甘愿多走了一段路,只是这空桑山一向人烟稀少,
这一路上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在荒山野岭夜宿一晚後,张小凡走上了官道,道路宽敞起来不说,人也渐渐多了起
来。他在路上问了行人,打听了道路方向,往北而行。
  这一日晌午时分,日正当中,十分炎热,张小凡赶了半天路途,颇为饥渴,看见路
边有个小小茶摊,支在路旁一棵大树底下,里面已经坐了五、六个客人,看著阴凉,便
走了过去,买了碗茶水喝,顺便也坐著休息一下。
  也别说,这小小茶摊的茶水居然著实清凉解渴,张小凡喝了一碗,登时上下舒坦,
彷佛这天也不那么热了,心下便寻思著,看著手上这伤势已经大好了,下午找了个没人
僻静的地方,就想著想著,他自然就想到快要能见到师姐田灵儿了,忍不住心头一热。
便在这时,听得大路一旁,传来个温和的声音:“老板,给我来上一碗茶。”
  晌午时分难得的微风吹过,吹得大树上枝叶晃动,透下点点碎阳,散落到了地上。
五十多岁模样的茶摊老板答应一声,俯身倒茶,张小凡不经意间,眼光看了过去,便再
也收不回来了。
  一个中年文士,细眉方脸,眉目看著儒雅,但双目炯炯,额角饱满,却在这文雅中
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一袭儒袍,腰间别著一块淡紫玉佩,玲珑剔透,隐隐有祥瑞之气
,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张小凡看了半晌,忽然惊觉,自己竟是被这中年文士的风度所折,只觉得他这一走
进来,原本包括自己在内,五、六个一起在茶摊喝茶的客人,竟都是默默然不能言语,
被此人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张小凡收回目光,但心中却是微微惊叹,同时对这中年文士的气度大为心折,虽然
看著这人也并非如何俊俏,但这份从内而发的气质,当真难得。
  那文士进了茶摊,接过老板递来的茶水,随意坐下,便开始慢慢品茶。周围原本还
在谈笑的客人,现在一个个都沉默了下来,在这茶摊之内,气氛一时安静得有些古怪,
但惟独那中年文士泰然自若,丝毫没发觉身边情况,一人独自在那里喝茶歇脚。
  过了一会,其他的客人或是歇够了,或是喝完了茶,一个个结帐走了,老板过来收
拾了碗,这棵大树之下,此时便只剩张小凡与那中年文士两人了。
  张小凡一怔,听得这声音温和熟悉,转过头去,只见那文士正对著他平和而笑,讶
道:“这位先生,可是叫我吗?”
  那文士含笑点头道:“正是。”说著站起身来,缓步走了过来。张小凡跟著站起,
待他走得近了,抱拳道:“请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张小凡连忙摇头道:“没有的事,先生请坐吧!”
  那文士笑著点头,道:“来,小兄弟你也坐吧!”
  二人坐下,那文士看著张小凡,道:“请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张小凡自幼长於草庙村,後又为青云门收留,这些年来除了青云山大竹峰同门,几
乎没同外人说过什么话,当然了,前些日子与那魔教少女碧瑶在死灵渊下被困的日子不
算在内。
  他这时与这文士说话,心中不知怎地,对这人倒先有了几分敬重,当下恭恭敬敬地
道:“不敢,在下张小凡,请问先生大名是?”
  那文士先念了一句:“张小凡,”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我姓万,草字人往
。”
  “万人往!”张小凡在心中念了一遍,这名字读起来普通,却让人有种金戈铁马的
感觉,张小凡忍不住向他看去,这万人往脸上一片温和,但眉宇之间威势彷佛天生一般
,竟是极重,配著这个名字,隐隐然有御万众之意。
  万人往上下打量著张小凡,微笑道:“恕我多问一句,请问张小兄莫非可是修真之
人吗?”
  张小凡吃了一惊,他与齐昊等四人下山之後,为求路上方便,便都换下了青云服饰
,穿了普通衣裳,看去与普通人并无两样,也不知这中年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正吃惊处,方才想问这中年人是怎么知道的,却又看那中年人微微一笑,往那北
方一指,道:“请问张小兄,可是如今正道第一大派青云山门下吗?”
  张小凡这一惊更甚,忍不住站了起来,看著这万人往,讶道:“请问万兄,你、你
怎么知道的?”
  万人往含笑摇手,道:“请坐请坐。”
  待张小凡慢慢坐下,万人往才微笑道:“我是见张小兄你神充气足,一路下来全无
疲惫之色,看著年纪轻轻,倒是胜过了许多壮年之人。方今世上,修道之风盛行,想来
阁下必定是身怀绝技之人。”
  张小凡低头谦谢,却又忍不住道:“那我的门派,先生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万人往随意笑道:“无他,我看小兄弟风尘仆仆,不住北望,面有思念之色,似是
归心似箭,而北方处,离此地最近也最有名的修真门派,便是青云门。说起来,在下也
是胡乱猜测的,随口胡诌,倒让张小兄笑话了。”
  张小凡连忙道:“哪里哪里,先生如此明察秋毫,你我从未相见,竟能一眼看出,
真是佩服、佩服啊!”这几句话他却是由衷而发。
  万人往微微一笑,道:“青云一门,在世间修真道上著名已久,渊源流长,道法精
深,为天下人所仰慕,小兄弟年纪轻轻便入得名门,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张小凡听得这“不可限量”四字,心头一动,竟是莫名其妙地想起龙首峰的齐昊起
来,末了脑中还闪过林惊羽的影子,摇头道:“先生过奖了,青云门中弟子藏龙卧虎,
在下份属朽木一根,不成器的。”
  万人往怔了一下,失声笑道:“想不到张小兄你倒也会说笑话。”
  张小凡不愿在这个话题上与他争辩,便对他问道:“万兄这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知
是往哪里去啊?”
  万人往悠然站起身,背负双手,仰天望了一眼,道:“这天下之大,浩瀚无边,我
游历世间,大山古泽,随意而往。”
  “啊!”张小凡惊叹了一句,道:“原来如此。”
  万人往回头看了张小凡一眼,忽然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笑容,道:“张小兄既是青
云门下,想必是道法高深了。”
  张小凡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在下乃是青云门中一个不成器的人,哪里说
得上道法高深了。”
  万人往微微一笑,道:“张小兄客气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张小兄你成全一
下。”
  张小凡怔了一下,道:“万兄请说。”
  万人往道:“在下从小仰慕阁下这等修真高人,无奈机缘不够,不得其门而入,而
且在下对高人们能御法宝而行九天之上,更是梦寐以求,数十年来,无一日不渴望得一
仙家法宝而观之。张小兄乃是名门弟子,不知可否完我这个小小心愿呢?”说罢,他竟
是深深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张小凡哑然,看著万人往行礼,更是慌了手脚,连忙扶住,心中著实为难,犹豫了
片刻,看著万人往仍然一脸期待地看著自己,叹了口气,道:“不怕万兄笑话,在下并
不是不愿给万兄观看,只是、只是法宝不上堂面,只怕有碍……”
  万人往立刻道:“这有什么,仙家法宝,岂有不上台面这个道理的。”
  张小凡面上微红,终究是放不下面子,从腰间拔出烧火棍,递了过去。看著他递过
来这么一根东西,万人往脸上惊讶之色也是一闪,但随即消失,郑重接过。
  张小凡把他神色看在眼里,苦笑道:“不要说是你了,便是我师门中人,也是常常
笑话我的。”说了这话,张小凡心中忽然一惊,只觉得自己今天好生奇怪,在这素昧平
生的人前,自己怎么好似什么话都愿意与他说一般。
  那万人往却没有注意到张小凡,眼光都放在那根烧火棍上,原本他面色虽郑重,但
眼中还有些随意,但渐渐的,他却似乎看到了什么,非但脸色沉了下来,一双眼更是死
死盯著这根黑色难看的棒子。
  张小凡在旁边看著,只觉得这万人往看起来好生奇怪,把一尺来长的烧火棍拿在身
前,细细看著,右手托住,左手修长的五指在这棒身上轻轻抚摩,轻轻点击,小心之极
,忍不住问道:万人往如从梦中惊醒,迟疑了片刻,把这烧火棍还给了张小凡,道:“
张小兄,在下因为仰慕仙道,所以在这方面书是读了一些,有一些话,还要请教张小兄
。”
  张小凡道:“请说吧!”
  张小凡大吃一惊,刹那间脑海飘过当年在大竹峰後山幽谷中那一幕可怖情景,霍地
站了起来,指著万人往道:“你、你说什么?”
  万人往看了他一眼,缓缓地道:“请问张小兄,这件法宝,可是两件事物合而为一
的?”
  张小凡隐藏在内心里最深处之一的秘密,如今竟被这人说了出来,这一惊非同小可
,只觉得脑袋中嗡地一声,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万人往看著张小凡惊愕表情,自是明白自己所料不错了,只见他彷佛微微低了低头
,似乎想起了什么,隐约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吧!这棒上的珠子,原是魔教的圣
物。”
  张小凡越来越惊,几乎连呼吸都要屏住了,但深心处却有著一个声音,彷佛在冷冷
笑道:“你早知道了,你早知道了,这棍子这般邪气,自然是魔教的邪物。”
  “你、你说什么?”张小凡喘著粗气,盯著他,一字一字地道。
  “这珠子是八百年前,魔教祖师黑心老人的遗物。”万人往的话,就像是一个个钉
子,一字一字地钉入了张小凡的心尖:“名字叫做『噬血珠』。”
  张小凡整个人都呆住了,屏住了呼吸,脑海中千万念头百转千回,却始终有一个画
面挥之不去:那一具在空桑山山腹秘洞之内的骷髅!
  万人往看著他震惊模样,停了片刻,却又淡淡地道:“张小兄,你知道了这珠子的
来历,却不知你可还愿意知道这黑色短棒的来历呢?”
  张小凡身子一震,说不出话来,只是直直地盯著万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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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人生。感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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