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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诛仙 第十三集(全文字) 作者:萧鼎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Jan 30 18:58:32 2005), 转信
第一章 黎族
南疆边陲,七里峒。
苗族祭坛。
昏暗寂静的殿堂深处,仍然还清醒的鬼厉和大巫师都没有说话,只有那堆燃烧的火焰不时
发出噼啪的声音。除此之外,在安静的祭坛中,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
猴子小灰喝醉了酒,此时睡的香甜,而且还在打鼾。
往日鬼厉经常与小灰在一起,但平日却并未发觉小灰睡觉还会打鼾,看来苗族烈酒果然不
同凡响。只见猴脸上红彤彤的一片,肚子小腹上一鼓一鼓,不断起伏,可爱之余还有几分
滑稽。
不过同样是喝醉了酒,小白的模样就远比小灰要好的多了,这个修炼千年的九尾天狐,道
行自然胜过了小灰,这一场大醉之后,肌肤透粉,臻首斜*,眉目间自由股风情勾人心动,
当真是颠倒众生的妖物。
鬼厉心中叹息了一声,转过头来。
大巫师仍然还是面对着火堆,没有回过身,但此刻却慢慢地说了一句:“你这位朋友,似
乎不是普通人啊。”
鬼厉心中一惊,暗想这大巫师神秘莫测,莫非看穿了小白乃是九尾天狐狐妖的身份?虽说
南疆五族风俗与中土截然不同,远比中土民众更贴近生灵动物,但这等妖魅,他们到底如
何看待,鬼厉心中却是殊无把握。
当下他沉吟片刻,斟酌语句,缓缓道:“怎么,大巫师怎会堆她这样一个女子另眼相看么
?”
大巫师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如她这般,一个弱女子却凭酒量放倒了我苗族数十个壮汉
的人,难道还是普通人么?”
鬼厉愕然,随即放下心来,只是一想到小白适才在山下与一众苗人拼酒的壮观场面,忍不
住仍然暗暗摇头。
也许,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玄火坛中,度过孤独寂寞与痛苦的三百年时光,她也需要放纵与
发泄一下吧。
鬼厉轻轻转头,小白还是静静地*着他的腿,安静地睡着。平缓的呼吸,轻合的唇与轻闭的
眼,长而秀气的睫毛偶尔轻轻颤动一下,仿佛一个入睡却有心事的孩子,许是梦见了什么
?
只不知,如今的她,还睡的安稳么,会不会有恶梦,让她在梦中痛苦?
小白秀气的眉,轻轻皱了一下,彷佛感到目光的注视,却又似梦见了什么,微微转动了一
下头,随即又沉沉睡去。
火光中她的脸,少了几分妩媚,却似有几分从未见过的天真。
鬼厉移开目光,向大巫师看去,道:“她酒喝多了,现在只怕回答不了你的问题,大巫师
。”
大巫师显然并不意外,更没有回头看看这个女子,在停顿了一会之后,他慢慢地道:“有
一件事,你可能是不知道的。”
鬼厉一怔,道:“什么,请您说吧?”
大巫师佝偻的身影,在火堆前拉出阴影轻轻晃动着,连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飘忽:
“这个还魂异术,向来是只在苗族祭坛巫师之中传承,说清楚些,只有历代的大巫师才有
这等异术,从不外传,就连我本族族人也不知晓。可是这位姑娘看去年纪轻轻,怎么会知
道这件事,我实在想不通。”
鬼厉一怔,小白乃是修炼千年的妖狐,只不过因为她道行高深,这才化身人形而且容貌妩
媚美丽,要论见识阅历,这世间还真没几个人比得上她。
只是这话,自然是不好对这个大巫师说的,鬼厉心念转动,*开了话题,道:“大巫师你头
都没回,也未看她一眼,怎知道她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
大巫师的头微微向旁边一歪,彷佛低低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看穿鬼厉的心思,道:
“既然这位姑娘已经醉了,什么事还是等她清醒过来再说吧。你远来是客,出去之后找我
们苗族的组长图麻骨,我会让人带话给他,让他安排你们在这里先住几日的。”
鬼厉眉头一皱,以他心愿,实是恨不得立刻就与大巫师说好然后去救碧瑶,但听他说话口
气,声音虽然平淡却不容置疑,显然要先搞清楚小白的来历再说。自己此刻有求于人,何
况再一想,都等了十年,便是再等一日又何妨?
鬼厉深深吸气,点头道:“好。”
大巫师静静地道:“那你出去吧。”
鬼厉向大巫师的背影点头示意,正要起身出去,却又怔了一下。小白正枕着他的大腿睡的
安静,看着怎么说都醉的不轻,如何能够叫她起来走路?
鬼厉勉强叫了两声,小白果然充耳不闻,而且迷迷糊糊的似乎对此刻被打扰有些恼火,小
嘴抿了一下,翻了个身子,又睡了过去。
她翻身子不要紧,小灰本来*着她肚子上的,此刻却普通一声头碰到地上去了,不过猴子竟
然毫无所觉,照样鼾声大作,看来天生灵物,便是猴头脑袋也是硬得很,要比普通猴子的
脑袋厉害。
鬼厉叹了口气,摇头不止,犹豫迟疑了片刻之后,只得弯腰扶住小白,随即站起,双手伸
出将小白抱了起来,顺带着拉着小灰往肩头一放,将这一猴一人(狐)一起抱起,向外走
去。
躺在他臂弯中的小白,隐隐幽香,浅浅笑容,还有那白里透着粉红的脸,在他眼前轻轻晃
动。
鬼厉深深吸气,大步走了出去,离开了这个祭坛。
..........
走出阴暗的祭坛,迈过门口那两根巨大石柱,阳光顿时洒在脸上。
有温和的暖意,从身上泛起。鬼厉微微眯上眼睛,望见了站在前方不远处,正负手而立,
从山上眺望着七里峒这一片景色的图麻骨。
一个巫师模样的苗人,从鬼厉身后的祭坛里走了出来,穿过鬼厉身边,走到图麻骨身旁,
对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图麻骨回过头,向鬼厉看了两眼,随即眼光落到醉酒沉睡的小白身
上,点了点头,似乎是答应了什么。
那巫师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子,也不多看鬼厉,径直就走回了祭坛,消失在阴影之中。
图麻骨微笑着走了过来,道:“怎么样,大巫师答应了么?”
鬼厉微微一笑,道:“还不知道,他让我们在这里住下。”
图麻骨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随我来吧。”说罢转身向山下走去,鬼厉抱着小白小灰
跟在他身后,只听图麻骨道:
“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可比不上你们中土繁华,你们自己随意吧,呵呵。”
鬼厉看这苗族族长倒很是随和,点头道:“族长你客气了,是我们打扰你们。”
图麻骨呵呵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
下得山来,图麻骨沉吟片刻,便带着鬼厉向河边走去,一路之上,不少苗人纷纷注目,眼
光却显然多流连于小白身上。
他们走过了那座鬼厉先前看到的中土风味的石桥,来到了对岸边一座建立在一排绿树边上
,相对僻静的屋子前。
鬼厉站在图麻骨身后,快而轻微地皱了皱眉,这座房子并不大,只有一层一间,四四方方
,简朴无华,完全用木材所建,而屋子外头的墙壁上也完全看不到寻常苗人住宅都会悬挂
的野兽皮毛、骨骼。
图麻骨转过头来,道:“这座屋子空闲许久了,但我们一直都有打扫,还算干净,而且这
里少有人来,你们二位就先在这里委屈一晚吧。”
鬼厉微微颔首,道:“多谢族长了。”
图麻骨笑了笑,又看了看鬼厉抱在怀里的小白,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先休息
罢。”
说完之后,他正想离开的样子,却又停住脚步,像是想起什么,道:“等一会我也会派人
送点吃的过来,你们就放心休息吧。我们这里风格简陋,委屈你们了。”
鬼厉连连摇头,道:“哪里,多谢族长了。”
图麻骨点了点头,转身走了。鬼厉目送他一段,待他走得远了,转过身来,又一次大量了
一番这个屋子。
怎么看,这屋子都像是一个中土人所盖的房子........
他抱着小白小灰,上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摆设倒很是简单,一床一桌,几张木椅,墙壁是用整齐大小的桐木所做,一侧开着
窗户,整个房间里隐隐有一种树木的清香。
鬼厉从来就不是把住宿奢华看的重要的人,如此简单,倒反而合他心意。当下走过去,先
将小白放在床上,小白口中低低嘀咕了两声,又沉沉睡去。
鬼厉摇了摇头,从肩膀上把小灰抱了下来,之间猴子嘴巴一张一合,不是还发出啧啧的声
音,看它心满意足的样子,鬼厉叹了口气,将它也放在了床上。
看着这一人一猴安睡的样子,鬼厉转过身来,走到那张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房间里似乎
突然安静了下来,除了他们的呼吸就再也没有声音。
这个异乡陌生的房子里,他独自一人,静静坐着。
窗外,正式阳光明媚的时光。
............
被群山环抱的七里峒东面十里之外,一片连绵起伏的高山。其中的一座汕头之上,站立着
两个人,正举目眺望着远方那做落在群山之中的肥沃之地。
“那就是七里峒啊!”
站在前头的那个人,低声这么说了一句,言语之中,又深深不尽的感慨、愤怒与渴望。
阳光照下,这赫然是一个极其强壮高大的男子,赤裸着上身,下身用猛兽兽皮缝制的裤子
。一身肌肤因为常年日晒风吹而呈现出强健的古铜颜色。在那肌肉虬起的身上,胸口出赫
然有一个熊头的刺青。除此之外,身上到处可以看到巨大而纵横交错的伤疤,不难想象,
他曾经与多少恐怖的野兽搏斗过。
“是的,族长。”回答他的,是站在*他身后一步远地方的一个男子,“那就是七里峒。”
他的穿着与前头那个人类似,但除了猛兽皮裤之外,他上身还穿了毛皮做的衣服,而人看
过去,也比前头那个壮汉身形小了许多。
此刻,他嘴角似乎有一丝淡淡微笑,眺望着前方,慢慢地道:“那里,就是已经统领南疆
两百年之久的苗族根本之地。同时,我们黎族镇族神器‘骨玉’,也就是在七里峒 山苗族
祭坛之中,那座苗人邪神恶狗的雕像下,被整整镇压了两百年!”
“咯咯.........”
刺耳的声音,突然从前头那个壮汉身上响起,身后那人看去,却是被他称为黎族族长的那
人,握紧了拳头,骨节因为巨大的力量而迸发出声音。
“两百年了!两百年了!”强壮的人声音不大,但仿佛像是咆哮一般自言自语。
“是啊,两百年了。两百年前,我们被卑鄙的苗人偷袭,他们邪恶的大巫师用恶毒的妖法
将我们的战士诅咒而死,抢去了我们供奉的神圣‘骨玉’,将我们驱赶到南疆最贫瘠的地
方,过了两百年最苦难的生活。”身后的那个人,用冰冷的话语,淡淡地说着不共戴天的
仇恨。
强劲的山风吹在黎族族长那如山一般的身躯之上,如刀一般,只是他却似乎毫无反应。此
刻在他的眼中,只有前方那一片群山围绕中的热土。
“失去了骨玉,就是对熊神最大的侮辱和不敬!”身后那个人 依旧在说着,“所以着两百
年来,熊神发怒而不肯再照顾我们黎族。知道今天,只要我们打败苗人,夺回骨玉,熊神
必然会重新眷顾我们黎族,我们才能占据这一片南疆最好的土地,让我们的族人和子孙世
世代代都生活于此。”
他的声音忽然高亢,道:“族长,我们绝不能让我们未来的孩子,还像我们一样,去和最
强壮的战士也无法抵挡的火狼、黑虎这些怪兽去搏斗了 而仅仅是为了抢夺一些吃的东西
。”
“我们要活下去,我们要最好的土地!”他恶狠狠地说道。
前方,那个巨人一般的族长没有回头,但他愤怒而沉重的喘息已经透露了他的心情。片刻
沉默之后,他转过头来,道:“其他三族,真的没有问题吗?”
背后那人立刻点头道:“是的,族长,苗人一向在南疆这里作威作福,其他三族早看不惯
他们了。壮族人多势众,却反而要屈居于苗人之下,他们早就心有不甘;土族自来孤立,
一直都是与其他四族保持举例,不肯介入他族纠纷;最后高山族人少力弱,只能自保,无
力扩张。”
他脸上现出一丝暧昧神情,低声道:“族长,只要我们一举击溃苗族,以我们黎族战士这
两百年来与南疆最凶恶猛兽搏斗而来的勇悍,再加上伟大熊神的保佑,我们称霸南疆之日
,指日可待。”
黎族族长眼中,顿时放射出炽热的眼光,就连看着前方的七里峒,也似乎让他全身微微颤
抖起来,那是激动与渴望,也许还有战士天生的嗜血本能。
只是他毕竟乃是一族之长,并非毫不思量的莽夫,在最初的激动过后,他沉默了下来,随
即转身紧紧盯着身后这个男子,道:“阿合台,传说那个邪恶的苗族大巫师已经活了三百
岁,而且织锦仍然在苗人祭坛的最深处。他的妖法嗜南疆最恐怖的力量,你真的能对付得
了他?”
被他叫做阿合台的那个人,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容,道:“族长,我已经在你面前,展示
过十万大山里那位兽神大人传授给我的神法,再加上他给我的神奇宝贝,大巫师死了就罢
,否则就算他活着,我也一定可以打败他!”
黎族族长看了他半晌,重重的点了点头。事实上,大巫师的阴影一直是笼罩在南疆各族头
上的乌云,而对黎族来说更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但自从这个自小失踪,名叫阿合台的族人
从十万大山中神秘归来之后,突然显示出了不可思议的法力,这力量竟是如此强大,以至
于终于让黎族全族上下,再一次动了原本深埋在心底的仇恨。
为了活下去,为了活的更好!
黎族族长狠狠一咬牙,高大强壮的身躯上,那巨大的熊头刺青看来更是狰狞可怖。
“两百年的仇,我们就在今晚报!”他从牙缝中 迸出这几个字。
阳光照过他和阿合台的身子,暖暖照在山脉之上,在这两个人的身后,背阳一面的山坡之
上,赫然出现有无数黎族战士,或站或立,表情肃穆严峻,每一个人都如此强健。而在他
们伤痕交错的胸膛之上,那狰狞的熊头刺青,仿佛都在迎风咆哮!
............
七里峒,僻静小屋。
鬼厉坐在房子里的桌子旁边,静静而不言语。时光在这里,彷佛突然放慢了脚步一般,沉
默而折磨。
这样寂静的时光中,你会想起些什么呢?
许是过往岁月吧...............
少年时的光阴,就像回荡在悠悠岁月里的叹息,轻轻泛起,又悄悄落下,终于再不见一点
痕迹。
他的神情漠然,眉微微皱着。
窗外风景如画。
静、悄悄...............
直到,突然有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咚,咚咚。”
一阵细细的敲门声音,突然在房子中响了起来。
鬼厉回头,向房门处望去。
第二章 黑火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门外却没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鬼厉皱了皱眉,走了过去,拉开了房
门。
只见在门口站着一个人,是一个十三,四岁的苗族少年,脸上神情尤未脱稚气, 手中提着
一个篮子,中间放着些肉食酒菜, 看来是图麻骨族长派人送吃得来了。
那少年将篮子递了过来,鬼厉点点头,道“多谢了!”
那少年咧嘴一笑,却只发出“咿呀”的声音,鬼厉一怔,这般一个少年,竟是一个说不出
话的哑巴, 难怪刚才只是敲门没有说话声音。
他不禁又多打量了这个少年几眼,只见少年身上的衣服多有补丁,显然是穿了许久, 与刚
才在七里峒街道上看见的苗人差别很大,想来这少年在这里地位不高,只怕多半还是个孤
儿。
鬼厉心里一想到孤儿这两个字, 猛地怔了一下, 胆汁这一会工夫,那少年却是在对他笑
笑致意之后, 转身走了,看他深情背影,却也没什么悲伤郁闷, 到颇有几分快乐的样子
。
鬼厉王着那少年背影渐渐远去,忽地心中有一阵莫名的烦闷,轻轻叹息一声,转身进了屋
子,怕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
日见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七里峒里众多的苗人屋中, 都一一亮起灯火。
从一个个窗口里透出来的黄昏的亮光,在黑暗中闪烁不停,明灭不定,在夜色例如沉默的
明眸。
那每一户的人家,在每一盏灯火之下的人们,可都是有各自的心情与人生吧。
鬼厉站在窗口,向着远处那篇妙人居住处眺望着,沉默不语。
夜风渐渐吹起,七里峒远处不时传来苗人兴高采烈的笑声,间中还有不知那里的狗在吠叫
, 之时随风传来的这些声音,却反而凸现了这一片土地中的安宁。
也许这些普通苗人,他们反而比那些修道中人,更加快乐。
鬼厉慢慢关上了窗,转过身来,将自己与屋外的世界隔绝。【转自铁血 】
只是他转头却是一怔, ,前一刻还在安睡的小白,不知何时坐了起来, 斜*着床边墙壁上
,默默地望着他。
鬼厉看了她一眼, 道:“你醒了?”
小白笑了笑,用手轻轻揉着额头,道:“有茶么?给我到一杯吧,我头有些疼。”
鬼厉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了她,道:“苗人这里哪有茶, 你喝些水吧。”
小白点了点头,接过杯子, 喝了几口,精神也为之一振,长出了一口气, 随即向鬼厉瞄
了一眼, 道:“你心里是不是在怪我啊?”
鬼厉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道:“若没有你,我也不会知道苗人里的大巫师有可能救治
碧瑶, 算了,明天我们再去见他就是了。”
小白点了点头,道:“”我酒醉之后不大清醒,你见果苗人的大巫师了么?
鬼厉点点头道:“见是见过了, 他也承认的确东的还魂异术, 只是他一定要问问你的来
历,要搞清楚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的,才肯答应。”说着,他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担心,
九尾天狐的身份究竟愿不愿意泄漏,他对小白的反映心中没底。
小白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明天天亮之后,我和你一起去见他吧。”
鬼厉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什么,小白却忽然笑了一声,道:“你看这只猴子,居然醉的比
我还厉害。”
鬼厉向仍然躺在小白身边,四肢摊开呼呼大睡得小灰看了一眼, 摇头不语。
小白伸手, 在小灰脑袋上摸了一下, 目光步棋染得落到小灰额头正中的第三只眼睛上,
沉吟片刻,抬头对瑰丽道:“有一件事,我想了许久,是小灰这第三只灵目……”
话音未落, 忽得在他们屋外,七里峒的上空爆发出一声如泉飞一般的巨大咆哮,声东四野
, 仿佛将整个山脉都震动了起来。就连他们二人这等修为人物, 竟也觉得耳中嗡嗡作响
。
二人都是一惊, 鬼厉快步走到门边,一把将门拉开,走了出去。
这声巨响兀自回荡在七里峒山谷之中, 远近都有不绝于耳的回音不住地响起, 此刻七里
峒里的所有苗人都被这巨大的声音所惊醒,原本的平静瞬间打破。
鬼厉只看见无数的苗人纷纷冲出屋子,远远望去,面上都有惊恐的神色,许多人口中不停
叫唤着同一句话,但他却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身后脚步声响起,小白也走了出来,站在她的身边,看着远处那群慌乱的苗人,听者苗人
中不停呼喊的话,逐渐眉头皱了起来,低声道:“可能出事了!”
鬼厉也看出事情不对,道:“怎么了,那些苗人在说什么?”
小白面色凝重,道:“刚才那个巨大声音,是苗人供奉的犬神石刻发出的警报, 若非到了
有亡族灭种的危难时刻,这犬神是决不会发出这种声音的。据我所知,千年以来,苗人的
犬神也只是发出过一次警告而已。
鬼厉心中一阵烦躁,此刻碧瑶生死很大的希望都寄托在苗人祭坛里的那个神秘的大巫师身
上,偏偏此刻居然出了这种古怪的事情。正当他想说些什么,向小百问清楚的时候,七里
峒原本安静的夜空中,开始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闪烁着星光的夜空里,突然开始聚集起浓厚的乌云,将漫天星星都逐一掩盖。那层层
乌云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风云变幻,诡异之极。
站在地面上渺小的人们,忍不住发出了惊恐的叫喊,无数人开始乱走,随即更多的人想那
座苗人祭坛所在的山峰开始跪拜起来。
黑云沉沉之下,这一片原本充满欢乐的土地一片悲凉。
(啊!!!累死了!!!)
鬼厉皱眉,低声道:“是有修道中人来了。”
小白在他身旁, 看着天空,道::“哪里的人你知道么?”
鬼厉缓缓摇头,道:“从这操纵风云之术看来,大是诡异,不似中土正道道法,与魔教也
达不相同。”
小白嘴角动了动,脸上有一丝异样神色掠过,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不知怎么,还是没有说
出口来。
此刻随着黑云越来越低,七里峒里的苗人连呼吸似乎都越来越使困难,众人皆大骇,纷乱
之像更是明显。就在这混乱时刻,苗人中忽得跳出一个身影,鬼厉远远望去, 正是苗人族
长图麻骨。
只见图马骨向苗人大声嘶吼,手臂用力挥动,渐渐的苗人稍微冷静下来,在图麻骨的命令
下,妇女孩童都开始向远处一处山峰跑去, 留下的都是壮年男子,其中多手持兵刃, 显
然苗人也知道事情大是危急,准备决一死战。
一片混乱中,图麻骨眼光向河岸着头看了一眼,见鬼厉二人正站在门外,怔了一下, 随机
点头示意, 又把注意力放到指挥族人上面了。
黑云渐低,照得小白脸上也阴晴不定,忽然, 她低声对鬼厉道:“有这个高深莫测的修道
人在,只怕苗人不是对手,你要帮他们么?”
鬼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既然碧瑶要*他们……”
话未说完,忽的天空黑云之中一声诡异巨响, 如惊雷,如兽吼,瞬间黑云如被燃烧一半,
大放光芒,运力云外到处是炙热金光。
片刻之后,云层深处的轰隆声中,以团聚大火球从天而落, 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但在最
中心处,却仿佛还燃烧着奇异的黑色火焰。未及地面,周围树木尽数焦枯。苗人大骇,惊
呼四起,但这火球下冲之势头何等迅速,还不等苗人跑开, 只听破空之声锐响而至,“轰
隆隆”急冲而至,撞到地面之上。
巨响声中,无数断臂残肢随着燃烧的火焰横飞出来,惨不忍睹,四下一片哀号。
鬼厉脸色一变,不料这黑云众人说动手就动手, 正要起身飞上帮助苗人,却直觉的背后衣
襟突然一紧,却是小白拉住了他。
鬼厉心中奇怪,向她看去,小白向远处瞄了一眼,道:“你别急,看那里。”
鬼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只见小白看的正式那座处在半山腰的苗人祭坛,那个山头平台之
上,被熊熊火焰火光照亮的地方,一个枯瘦佝偻的身影凌然而立, 正昂首望天。虽然相隔
太远,看不清那人摸秧,但从那个身影看来,鬼厉心中第一个就认出,那正是苗人祭坛里
神秘之极的大巫师。
他停下了身形,远远凝望山间,那个苍老的身影。
天空中的火焰云彩越烧越旺,染红了整个夜空,如末世之像,天地俱灭,在这个南疆边陲
,熊熊上演。
轰隆巨响,夜风炙烈,忽得一声惊呼,苗人展示的身后,喊杀之声大作。
众苗人为之失色,图麻骨脸色更是大变,七里峒这里易守难攻,只有一条山道通向山外,
苗人向来重兵驻守, 此刻竟然有人在不知不觉间攻了进去,难道……
今夜真的是苗族望族灭种的日子?
只是苗族称霸南陲二百年之久,图麻骨身为族长, 惊惶之下,仍能镇定心神,大呼一声,
当先向身后冲去,片刻后苗人战士纷纷涌上。
夜色如血, 无数病人寒光,在瞬间纷纷亮起,划过半空,建起了鲜红的血。
火焰燃烧,天地欲裂,那一群如魔鬼一般的战士,胸口有狰狞熊头刺青,奔腾咆哮,从黑
暗中疯狂冲出,那眼中满是狂热,满是嗜血,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无比,赤裸的上身伤痕
累累,手上持巨大石斧,纵横厮杀,所过之处,血流满地,哀叫四起。
第三章 伤心
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天空,绚烂的光彩将远近都照的如白昼一般,就算在百里之外,依然可
以听到那轰隆的声音。
望着远处那片闪烁的红光火球交织的地方,一众人愕然停下了身影。
焚香谷一众人以上官策为首,带着李洵、吕顺等人十几个人,以及同时而来的青云门陆雪
琪、天音寺法相二人,在离七里峒百里之外的古道上,看着那片乱芒闪动的地方。
李洵皱眉道:“好像出事了。”
法相眺望远方,沉声道:“那火光邪气冲天,大是诡异,只怕有邪道妖魔作祟。”
李洵转过头来,向站在一旁的陆雪琪望了一眼,见那女子依然一副冷漠样子,一言不发,
便向上官策道:“上官师叔,怎么办?”
法相与众人同时都向上官策看去,只见上官策正举目远眺,面上申请却突然变得十分古怪
,似惊疑、似错愕。
此时听得李洵问话,像是突然惊醒一般,身子一震,随即申请恢复了正常,微一沉吟,道
:“既然乃是妖魔邪道,我们义不容辞,自然更该前去。事不宜迟,我们从速赶去,看那
魔焰高涨,只怕妖人道行不低,荼毒更深。我们早到一刻,便能多救许多人命。”
法相合十道:“上官师叔说的是。”
上官策点了点头,道:“如此,我先走一步,你们速速赶上吧!”
说罢,也不等别人说话,手一挥,灰光闪处,人化作一道亮芒冲天而起,向那七里峒方向
疾驰而去。
“哼!”
一声冷哼,从人群中响了起来,众人一怔,却是吕顺在那里面色不豫,一脸不以为然的表
情。
李洵有些尴尬,毕竟这两人都是自己师长一辈,当下也不好说些什么,遂转头对法相和陆
雪琪道:“那我们也快快去吧!”
法相与陆雪琪点了点头,同时腾空而起,李洵随后跟上。吕顺满脸不情愿,但上官策在众
人心中地位显然比他高的多,再加上李洵也说了话,众弟子都纷纷跟了上去,只剩一个吕
顺,最后也只得口中低低骂了两句,飞身而起。
在最前头,法相和陆雪琪并排而上,身后李洵比他们稍慢起飞,此刻也逐渐追了上来。
就在李洵堪堪追到,还有一丈多远的时刻,陆雪琪忽然似自言自语地道:“上管师叔走的
真快啊!”
法相在她身边,被法宝轮回珠的金光簇拥着,一身月白僧袍被风吹的鼓荡不已,此刻微微
转头向陆雪琪看来,之间这女子白衣如雪,面冷如霜,如同在夜空翱翔的九天仙子一般清
冷艳丽。
他眼睛亮了一亮,嘴角浮现处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道:“是啊!他走的好快......
.”
“嘶!”风声响处,李洵追了上来,与他们并肩飞行,又过了一会,吕顺也追了上来。而
此时此刻,想来是上官策道行实在高深莫测,四人前方,竟然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七里峒中,战事越发激烈,山间平台上的大巫师虽然吃力,但在其神秘的巫力催持之下,
那根镶着骨玉的黑色法杖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红色异芒,笼罩在整片七里峒山谷上方,在
天空可怖的巨大火球攻击下,依然勉力支撑。
有好几次红幕剧烈颤抖,眼看被巨大火球撞得似要崩溃,偏偏大巫师手舞足蹈,做出怪异
动作,居然又撑了下来。只是没有人站在近处,否则的话,便可以看到大巫师此刻皱纹横
生的脸上,七窍尽皆流血,只怕已到了强弩之末。
而在山谷之中,苗、黎二族战士的撕斗,形势更加不利于苗族。本来对大巫师敬若天神的
苗人战士,此刻赫然见到大巫师竟然被天上那个如魔鬼一般的恶魔所压制,再加上千年一
遇的犬神吠天,大凶之兆,绝望的年头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相反的,黎族战士却是士
气高涨,杀的连眼都红了。
鬼厉站在远处,眉头紧皱,天上那个神秘任务所施法术,极是罕见古怪,尤其火焰之中更
有意思诡异黑火,他往日闻所未闻,便是在鬼王宗收藏典籍之中,竟然也未有记载。
南疆边陲,竟然有这等人物,果然天下之大,藏龙卧虎,无所不有。
鬼厉眼看大巫师渐渐支撑不住,正要飞起相助,忽听远处惊叫之声突然响起,多半是妇女
孩童声音。转头一看,只见刚才苗人妇女孩童藏身的那个山头附近,不知何时被一队黎族
战士找到,登时羊群入狼一般,腥风血雨。
鬼厉身子一抖,这十年来他经历的血腥场面无数,但所杀并无这些毫无还手之力的无辜百
姓。不知怎么,此时此刻,这些妇孺孩童的哭喊声音,突然如利剑一般刺入他的心底....
.......
少年时候,那一幕尸山血海,草庙村里的那幕惨剧,那些从小看着长大的亲人邻居,可也
是这般死去的么.............
站在一旁的小白,突然转头,一股浓浓的血腥杀气,从身旁这个男子身上,缓缓的散发了
出来。
他的眼睛,突然间已经红了。
苗人群中,一个妇女惨叫着被黎族战士砍倒,在她身后的一个小孩满脸恐慌,张大了嘴大
步跑着,却叫不出声音,只因为他就是那个为鬼厉送饭的哑巴。
那个被鲜血溅了一脸的凶手狞笑着追了上去,几步就到了小孩身后,高举着锋利石斧,重
重砍下。
小孩无力摔倒,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绝望地张开大嘴巴。
砰!
血花四溅,在夜色里霍然绽放。一个如此强壮的身体瞬间崩溃散裂,纷纷落下如雨,鬼厉
沐浴在血海腥风中,红了眼,深深呼吸。
仰头,长啸!
这声音这般凄厉,如厉鬼绝望的呼喊,十年里沉沦黑暗的挣扎,直上青天。
众人震惊!
那小孩全身发抖,看着鬼厉手中那根黑色魔棒瞬间明亮,闪现着噬血而贪婪的异光。片刻
之间,附近周围十几个正追杀妇孺的黎族战士在惊愕的瞬间,被无形妖魔之力尽数扯裂。
无数鲜血轰然冲天,在半空中汇聚如洪,围绕着那个绝望而疯狂的身形,迅猛流动,随后
渐渐被鬼厉手中噬血珠吸了进去。
整个战场的人,愕然都停顿下来,望着这如魔鬼一般的人物,眼中尽是恐惧。
噬血珠越来越亮,熟悉的冰凉感觉竟然已不止在体内流转,此刻一下子吸取了十数人精血
的噬血珠如沐新生,妖力大盛,异样红芒越来越亮,映着鬼厉双眼,直如鬼火一般。
小白站在远处,怔怔看着那个渐渐变得血腥而疯狂的身形,忽地转过头去,不愿再看,夜
风血雨里,似有她轻轻叹息。
久已消失的欲望,掩埋深心的呐喊,恒古以来曾一闪而逝的桀骜,突然再度升腾。
他狂呼!
天地应和。
天上火焰,地上红幕,同时颤抖。
那血光之中的,彷佛来自幽冥的狞笑。
一步,踏出!
血腥味瞬间充斥周围,无数人四散而逃,不明白这个本来救人的人,怎么突然变做了恶魔
。
只是,只是,那鲜血的甘美就在前方,让人这般陶醉而无法抑制,他深深呼吸重重喘气,
在疯狂之中,还有一丝痛楚么..........
因为疯狂而寂寞?
还是因为寂寞而疯狂?
噬血珠就在他的手边,与他相依相伴,不离不弃,只是那闪烁的红光,却彷佛嘲笑着世人
。
沉沦吧,沉沦吧!
万物如蝼蚁,人生本寂寞!
伸手抓去,手指边缘有血滴滑落,掌下那个哑巴少年,颤抖而无法动弹,只看着一片红幕
,遮天蔽日而来,那,便是将死的时刻么...........
“张!小!凡................”
天际,这声音突然传来,如斩冰切雪,如凤鸣九天,有无数怒意,有不尽伤心!
陆雪琪白衣如雪,在血光中破空而至,手中天琊霍然出鞘,蓝光照耀,映着她的脸,她的
眼,她的愤怒与伤怀。
红光乍起,迎面而上,轰隆雷鸣,刹那间方圆十丈土地尽数崩裂,不远处那条河流已经被
鲜血染红的河水更是倒冲上天,染红了整个天际。
血花中,远处大巫师已经渐渐难以抵挡,红幕渐渐衰弱,开始有巨大火球穿过红幕,撞入
七里峒地面,轰鸣惨叫声中,火焰熊熊,恍如人间地狱。
祸害之中,红蓝激斗而随即分开,白衣女子缓缓落下,一张脸上更无丝毫血色。
在她面前的,那低低喘息的人,被凶光血焰围绕,持噬血魔棒的人啊.............
热风,拂动她的衣襟秀发。火光中,她的身体分明在微微颤抖。
只有握着天琊的手,因为这般用力而纹丝不动。
锐声响起,法相、李洵等人望见前方那个如妖魔一般的鬼厉,周身尽是鲜血,脸上更是凶
厉神色,过往与他相识的人无不骇然,李洵还好一些,但法相眼中却逝掠过难以抚灭的痛
楚,身子夜似抖了抖,低声颂佛。
“你、你.......”陆学期脸上申请,根本无法再保持一向以来的冷漠,有的只是伤心和愤
怒,此时此刻,她竟然连话也一时说不下去了。
李洵站在旁边,将陆雪琪的脸色看在眼中,他乃是何等聪明人物,自然不会以为陆雪琪如
此失态,只是因为愤恨而已。
“张小凡!”李洵大喝,神色肃穆而愤怒,怒道:“这谷中南疆族人,向来与中土毫无瓜
葛,你究竟与他们有何仇恨,竟要这般杀人为乐?”
鬼厉与陆雪琪的身子,几乎是同时震了一震。
被噬血珠红芒笼罩之下的鬼厉,缓缓向四周望去,苗、黎二族激战许久,两族本就是仇深
似海,此番更是你死我活的决战,下手绝不容情,地面死尸横七竖八,多数不堪入目,死
状甚惨;更有甚者,刚才从隐身地方被黎族战士追杀出来的大批苗族妇孺孩童,此刻也是
死伤狼藉。
黎族与苗族之仇不共戴天,就算对妇孺也决不容情,惨烈景象,加上周围熊熊燃烧的炽热
火焰,构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而被鲜血淹没的鬼厉,此时此刻,无论在谁眼中,都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
他就像一个噬血的魔王,凶厉地站在这个尸场之上。
贪婪而邪恶,暴戾而疯狂!
也许还有深埋的一丝绝望。
迟来的醇和阳刚气,彷佛被噬血珠腰里压制的无法动弹一般,知道此刻才一点一滴的释放
出来,将缠绕在他深心的冰凉气息一点点抵消。
只是他忽然惨笑,也许他宁愿不醒。
透过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白衣女子伤心的目光穿过世间所有的阻挡,直刺入谁的心怀?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剑,天琊光芒如秋水。
“张,小,凡..............”
幽幽的声音,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那边,低低传来。她咬破了唇,她流下了泪。泪水混合了
血珠,轻轻滴落在天琊剑刃,悄悄,滑落,落地的时候,已成了血水。
是谁,伤了谁的心..............
“啊!”
鬼厉仰天嘶吼,在血海火光中,他心虽清明,人却疯狂。
断了吧!断了吧!
将往事一刀两断吧!
他在火光之中狞笑,用疯狂掩盖痛楚,噬血珠腾起无边血光,陪伴着主人,向着正义那方
——冲去!
有人,在远方,轻轻叹息,却终究没有人,可以听见。
那绝望的身影,彷佛依稀从前,正道中人纷纷怒喝戒备,倒映在陆雪琪明眸之中的,那个
身影。
她的唇,微微颤抖,低低自语,那个疯狂冲来的人啊..........
“张小凡.........”他用没人听得到的声音,悄悄的,第三次的,呼喊。
然后,她持剑冲上,白衣若雪,如火中憔悴却依旧如此美丽的百合。
铮!
锐响声中,天琊神剑光芒万道,遮天蔽日,噬血珠的红芒却如鬼魅一般,在蓝光中若隐若
现,任凭蓝光再盛,也无法完全压制。
轰隆,天空巨大火焰落下,两道身影,再火光中抖那般苍凉。
阿合台有些回不过神来,本来事情抖进行的极为顺利,不了事变陡生,七里峒地面伤怪事
一件接着一件,陌生人物一个接着一个出现,而且俱都是修道中人,其中更有连他也为之
忌惮的高手。
只是下面那些人物,却也莫名其妙的很,几句话不到,却是自顾自的搭了起来,倒把他凉
再一边。而大占上风的黎族被这些人冲了一下,也和苗族一样大惊失色,俱都退了一旁去
了。
阿合台心中咒骂,当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而且在他出山之前,那个魔王冷漠的言语尤在
他的耳旁回荡:“只要拿回你们黎族圣器骨玉,再夺走苗族的圣器黑杖,则黎族替代苗族
之势就不可逆转..................”
他深深吸气,再度将精神集中到那个依然在负隅顽抗的大巫师身上,大吼一声,在云端的
他霍然张开双臂,片刻间从他双手上十四处关节里一起迸出鲜血,几乎就在同时,无数巨
大火球里的黑火同时大盛,纷纷窜出云层,向着大巫师冲了下去。
脆弱的红幕终于支撑不住,在燃烧着黑火的火球不停撞击之下,片刻之后,颓然倒地。
阿合台大喜,从半空中疾冲而下,转眼冲到大巫师所在的平台之上。
大巫师挣扎着扶着黑杖站起,嘶声道:“你、你疯了,竟然去求兽妖...............”
阿合台不待他说完,一脚将这个已经衰弱之极的老头踹倒,同时抢过黑杖,仔细看了看黑
杖顶端,果然正是黎族上下整整挂念了两百年之久的骨玉圣器。
他得意万分,更不多说,正要上前补上一击将这个黎族数百年的心腹大地置之死地,但眼
角余光一闪,却望到山下那些外族之人已经有人注意到这里,纷纷起身飞来。
阿合台心中一惊,片刻间决定不要多事,反正刚才这一战之后,大巫师在魔王妖力之下,
已经是形同废人,对黎族更无一丝危害。
他新年转瞬即定,随即冲天而起,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不知去向。
只留下,一个如地狱般的七里峒,还有一个苍老的老人,在平台之上,绝望地低声喘息,
呼喊着:“兽妖啊!那是兽妖啊!你怎么敢............”
第四章 巫妖
天际燃烧的火焰云彩渐渐暗淡下去,阿合台隐身在黑云之中,迅速无比地远离七里峒。
半个时辰之后,在他确定不会有外族人跟踪过来时,他才缓缓落下云头,回到地面,落在
一个山谷之中。
此刻的黎族与苗族可以说是两败俱伤,但阿合台似乎并不急于去找黎族残余的族人。他仔
细打量着手中黑杖,一股神秘的巫力隐隐在黑色的杖身中游荡着,让这个黎族之人的体内
热血,渐渐回荡起来。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将来自己手持骨玉黑杖号令南疆的场面,往昔风光无限的大巫师,
就是明日的自己。至于此刻惊慌的族人,倒不必太过担心,反正那个族长一心复仇,便让
他好好去厮杀吧,不然以这个粗人个性,只怕还是自己掌握黎族的障碍。
阿合台冷冷一笑,将骨玉黑杖紧紧握在胸口,此时此刻,他再也无所畏惧。甚至连传递给
他力量的那个魔王,他都不放在眼中了。尽管此刻他自问还远非那个魔王的对手,但他与
大巫师一样都知道那个神秘魔王的来历和处境,没有聚集南疆五族五个圣器,那魔王就休
想从十万大山里的“镇魔洞”中复活重生。
一想到连那个恐怖到全南疆都发抖的魔王也被自己玩弄于指掌之间,阿合台简直兴奋的无
法自已,再也忍耐不住了,放声大笑出来。
这声音回荡在夜空之中,回荡在山谷之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在他笑得欢畅时刻,忽地一阵细细掌声,从山谷另一侧的黑暗之中响了起来,同时有个
声音,低沉而幽细,传了过来:“好厉害,好厉害!”
阿合台身子一震,迅速转身看去,却只见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仔细,大声喝道:“是谁
,站出来!”
黑暗之中,忽地燃起两团赤色火焰,其大如斗,随即有一阵低低的喘息声音,似巨兽低声
咆哮,在黑暗中传出。
阿合台脸色大变。
只是那两团赤火却没有移动,在黑暗中只是跟着阿合台,反是在这赤火前头,从黑暗中缓
缓现出一个黑衣人。
只见此人几乎像是从黑暗中流出来的一般,全身从头到脚都是黑衣笼罩,只空出来两双眼
睛,空洞洞的好生吓人,而看他身体僵硬,竟不是走出来,而是离地二尺,凌空飘出来的
。
阿合台眼中瞳孔收缩,脸上神色更是紧张,如见恶鬼一般。
那黑衣人缓缓道:“阿合台,你果然没有辜负兽神大人的期望,将骨玉与黑杖全都抢过来
了。”
阿合台下意识的,将骨玉黑杖抓的更紧,这动作被那黑衣人看在眼中,而在他身后,那两
团黑暗中的赤火,似又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黑衣人微微抬手,身后黑暗中的异物这次平静了一些,然后他缓缓道:“阿合台,看你样
子,似乎不想遵守当初对兽神大人的诺言,把这两件圣器交给我们啊!”
阿合台脸上神色变换,阴晴不定,固然那个‘兽神’在他心中也是极其恐怖的存在,但几
番内心激斗下来,终于还是贪恋占了上风。
“呸!”阿合台露出恶狠狠的表情,冷笑道:“握现在有黑杖,骨玉,这可是当初将兽妖
都打的几乎魂飞魄散的圣器,你妖不怕死,就来试试!”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如此说来,你果然是妖背叛兽神大人了。”
阿合台一举骨玉黑杖,只觉得体内巫力充盈激尽,真有天下尽在掌握的感觉,不由得狂笑
道:“那又怎样,你别以为握不知道,没有南疆五族圣器齐聚,兽妖根本无法在镇魔洞中
复活,若没有他,就算是你还有你身后那条恶龙,在我圣器面前,又算什么?哈哈哈哈哈
.........”
黑衣人身后的两团赤火,发出了‘嗷嗷嗷’的低声咆哮,固然极是愤怒,黑衣人却很冷静
,冷冷地望着阿合台,道:“你莫忘了五族圣器,究竟是什么来历?你们这些南疆满人,
最多不过发挥出它们三成巫力而已,若非如此,就算你有兽神大人传法于你,你又怎么可
能从苗族那个老不死的大巫师手里抢过来。”
他声音渐渐低沉,语气更是透着冰凉,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和兽神大人作对!
”
阿合台心中不知怎么,突然咯噔一下,甚至连他自己已感觉得到,身体在微微颤抖。但片
刻之后,他再一次握紧了骨玉黑杖。
“去死吧!”他双目圆睁,挥动黑杖,瞬间一道黑火从黑杖中奔腾而出,冲向黑衣人,所
过之处,一片焦黑。
黑衣人冷冷哼了一声,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黑火火焰突然在他深浅三尺之处被无形力量
阻隔下来。但看阿合台的神情,却并未有任何吃惊神色,显然刚才只不过是他试探一下而
已。
相反,经过刚才这一击,他已经证实了心中长久以来的猜想,果然骨玉黑杖这些圣器能够
将兽妖传给他的巫法十倍的发挥出来,若是平常,他要祭出这样一道黑火,非得运功半天
不可,可如今竟然一挥而就。
想到此处,阿合台更是得意万分,如何还会将面前的黑衣人放在眼里,再度狂笑起来。
黑衣人看着对面阿合台的张狂样子,已没有什么圣器冲动,只淡淡道:“兽神大人果然明
鉴,知道你这人心机险恶,一旦得手之后,必定背叛。”
阿合台狂笑道:“那又怎样,镇魔洞里从兽妖以下,的确有无数巫力高强的妖魔鬼怪,但
除了你这巫妖,还有谁能出得来?如今凭你这微弱道行,难道还想从我手中夺取圣器吗?
”
黑衣人看着阿合台那张狂嘴脸,忽地发出一声讪笑,也不多说,伸手到怀中拿出一件事物
。
这东西一旦离开巫妖的怀中,立即散发出淡淡光晕,远远看去,是个闪烁着黑光的珠子,
在这个漆黑的黑夜里,若不认真细看,还真看不清楚。
阿合台看了那珠子几眼,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虽然他口中不怕这神秘黑衣人,但巫妖巫
力虽不如何高强,却向来是兽妖座下最重要的得力助手之一,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神秘神
秘异术。
正在他暗中思量是否要立刻攻上,不让这黑衣人搞古怪的时候,那黑衣人手一合,却做出
了更加古怪的动作。
他手掌握起,只听噼啪一声,竟然是生生将这个黑色的珠子捏碎了,片刻之后,碎屑如沙
,从他掌心纷纷滑落下来。
阿合台被他动作吓了一跳,凝神戒备,巫妖放毒之术,他以前也有耳闻。只是山风吹过,
那碎屑纷纷随风而去,而且风吹的方向与他相反,他又等了片刻,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阿合台哈哈大笑道:“你要搞什么古怪,任你如何,又能奈何得了我么...........”
话音未落,他的声音却突然硬生生嘎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什么堵住在喉咙里面。
几乎就在同时,突然,一道火光在黑夜中亮了起来,照亮了周围,煞是明亮。而这个火球
的源头,竟然是从阿合台身上射出来的。
片刻之间,只听“噗噗噗......”几声闷响,阿合台的身体,从里向外,赫然喷射出十几
道光线,一眼看去,几乎就像是身体同时被开了十几个空洞一般,既滑稽,又恐怖。
阿合台口中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张大了嘴,慢慢抬起了头,脸上一副恐惧和不可思议的
表情。
黑衣人冷漠地飘再他前方,缓缓道:“兽神大人早就料到你不可*,当初传给你黑火的时候
,故意将这‘黑火精珠’留下,只要将这黑火精珠毁去,黑火之力必然反噬主人,叫你死
在兽神大人传给你的法力之下!”
阿合台眼中充满恐惧和悔恨,张大了嘴巴,却只发出嘶哑的喘息,片刻之后,“噗噗噗..
....”闷响连续发出,黑火轰的一声从体内呼啸而出,将他整个身体吞没后,熊熊燃烧。
不一会功夫,这个野心勃勃的男子已经化为灰烬。
只有骨玉黑杖,依旧安静的躺在灰烬之中。
黑衣人飘了过来,伸手一招,骨玉黑杖被凌空吸到他的手中,他冷笑一声,正要离去,忽
然头一转,望向山谷的另一侧暗处,沉声道:“是谁?”
黑那中,沉默了许久,才慢慢走出一个人影,灰衣白发,脸上皱纹横生,赫然正是焚香谷
的上官策。
此刻,他望着那黑衣任,又看了看黑衣人身后充满敌意的那两团赤火,最后,他的目光落
到黑衣人手中的骨玉黑杖之上。
他的样子,像是突然之间,老了三十岁。
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遇见上官策,而看到他的模样,居然和上官策还是旧识
。只是黑衣人在最初的错愕之后,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我们有八十年没见过面了吧,
老友?”
上官策脸上的皱纹看上去如刀刻一般的深:“你们,”他一个字,一个字缓缓说道:“终
于还是忍不住要出来了吗?”
黑衣人一身的黑衣在夜风中飘荡起来,但他的身影却在半空中纹丝不动,一如他的声音,
悠悠道:“兽神大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上官策缓缓道:“当初我和云易岚云师兄,都在兽妖大人面前说过.........”
黑衣人忽然截道:“你那位谷主师兄说的话,你自己信不信?”
上官策忽然不说话了。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老友,你我各为其主,将来前途凶险,你多保重吧!”
说罢,他将手中黑杖往怀里一搂,整个人向后退去,转眼之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上官策的眼角抽搐,身形一动,似乎想做些什么,但对面黑暗之中,那两团赤火忽地燃烈
,咆哮声猛的大了起来。
黑衣人的声音,在黑暗中远远传来:“老友,你道行高深,远胜于我。但我有恶龙,再加
上黑杖骨玉,你拦不下我的。你我多年交情,还是留一份情面吧!”
上官策的身形,硬生生顿了下来,片刻之后,那两团赤火再黑暗中渐渐消失。
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人站在这凄冷山谷中,半晌,传出了他悠悠的一声长啸。
夜色,更深了。
七里峒中,原本繁荣美好的土地,此刻已然被火海淹没,到处都是哭泣声音。苗族敬若神
明的大巫师重伤,生死难测,黎族寄予厚望的阿合台突然消失,七里峒中又突然来了许多
外族之人,其中还突然出现了一个如恶鬼一般的人物。
在此情况之下,黎苗两族俱无战心,黎族渐渐退出了七里峒,而苗族夜无心追赶,纷纷救
助家园的伤员,同时无数人带着敌视的目光,望着依然还在七里峒中那些外族之人。
而那些人的注意力,却根本不曾注意到周围苗族,他们的眼中,此刻只有半空中激斗的那
红蓝光线。
中土正魔两道,新一代杰出的年轻修道高手,在这个异乡陌生的山谷之中,隐约有一丝凄
凉的地方,彼此生死相搏。
陆雪琪的天琊蓝光越来越盛,漫天席地,呼啸而来,彷佛她素手挥动之间,天在转,地在
动,风声激烈,群鬼辟易,竟有无可阻挡之威。
在她剑光之下,隐隐望见那坚决而憔悴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而下手之间,更无丝毫留
情了。
剑剑风声,破空锐响,遮盖了天地,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又消失。鬼厉狂笑着,在剑雨中
驰骋飞跃,噬血珠更似有灵一般,兴奋的红芒万丈,如恶鬼啸天,张牙舞爪而战。
那一剑如霜雪,飘飘而下,有人长啸逆天而上。
天琊噬血,
噬血天琊!
不可一世令风云变换的无情法宝之后,紧接着的,势谁的,怎样的目光?
陆雪琪不知道,那层层阵阵如波涛如巨浪如鬼哭如魇啸的噬血红芒,轰然而至,恶毒的妖
力让她全身精血几乎要为之外泄。
天琊如雪,化作开天巨剑,轰然斩下,将如山红芒劈为两半。巨大妖力反挫,陆雪琪白衣
飘飘,被反震上天,只是看她的身形,在风中飘然而形,利剑挥舞,丝丝锐响,刹那间风
云重聚,尽数在她周围。
那秀发正飘动,抚过白皙脸畔,本是玉容颜色。
深深呼吸。
她连行七步,在云端如仙子飘舞,还不待她开口念咒,天空已然风卷残云,化为漩涡,剧
烈颤抖。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古老的咒语,再一次神秘的回声在天际,那个白色身影倒映在谁的眼中,如狂舞的百合!
十年光阴,在这个风雨飘零的异乡,在这个天地变色,风云聚会的地方,一一浮现。
巨大而深邃的黑暗漩涡,在天际急速旋转,电芒雷动,风声呼啸。陆雪琪凌空而立,白衣
飘飘。
青云门无上奇术“神剑御雷真诀”在她手中这般施展,端的是气象万千,威力无比。此时
此刻,便是比起当初流波山一战之中的田不易,其实上也不弱分毫。
周围的正道中人无不惊叹,但这番情景,落在鬼厉的眼中,却不为人知一震。
那云彩深处,天琊剑之下,在无尽蓝光尽数绽开的时刻,陆雪琪的身形之中,竟隐隐有一
丝淡淡金色,带了一分庄严,也有一分诡异。
这并非青云门的道法!
激烈的风声越来越急,这念头在鬼厉脑海之中一闪而逝,在他心底眼中,在他猖狂的笑声
背后,又剩什么?
冷冷目光,从天空望下,红芒背后,那一个桀骜邪恶的身影。
陆雪琪明眸如霜,一声长啸,漫天电芒轰然齐喝,远远传荡开去,似撕扯天地一般。
云端深处,无数电芒迅速汇集,轰然雷鸣之声,在天际炸各不停。半刻之间,黑暗漩涡深
处,巨大的电芒汇聚而成,冲天而下,落在天琊神剑之上。
那耀眼无比的光亮,就彷佛在她的手上。
“好剑术!”
鬼厉放声大笑,笑声凄烈,在红芒中轰然传上,直如撕心裂肺一般。
那一个高高在上的白色身影,绝世风姿,终究世这般高不可攀............
噬血珠绽放出无尽光芒,此刻,红、青、黑三色异芒俱都被鬼厉邪力操纵的淋漓尽致,妖
气森森,向着天际鬼哭呼啸,令人毛骨悚然。
陆雪琪的面色更冷,眼中最后的犹豫,终于断了。
电芒长啸,漫天神佛,一起吟唱!
远方,忽有人惊叫。
全神贯注戒备着天空那记不世出的奇术的鬼厉,忽然背后锐啸声起,他心中一惊,电光石
闪间勉强移开身子,“噗”的一声,一把平锋玉尺,却如无坚不摧的神兵一般,从他的右
肩直贯而出。
鬼厉大喊一声,霍地转过头来,之间李洵手握玉尺,满脸愤恨神情。
“啊.............”
他仰天长啸,噬血魔棒带着无尽红芒,瞬间倒劈而下,李洵目光一缩,却无丝毫惧色,右
手用力处,“嘶......”的一声将玉尺抽出,代出如泉喷鲜血。
红芒砸下,李洵奋力一抗,焚香谷道法果然非同小可,再加上鬼厉重伤在身,红芒不稳,
这般近举例的情况下,扔被李洵挡了下来。
只是噬血珠乃是何等大凶之物,更是与鬼厉血脉相连的血炼邪宝,片刻间无尽邪力从玉尺
之上攻了过去,李洵握住玉尺的右手,着这般匪夷所思的鬼力之下,直接以看得见的速度
枯萎下去。
李洵大骇,奋力一挣,但鬼厉此刻已近疯狂,霍地伸手抓来,五指成抓,生生抓在他的右
手之上。
李洵感到剧痛,连冷汗都冒出来,正危急关头,旁边传来低低一声佛号,夹着一声叹息。
一道柔和金光涌来,庄严祥和,正是天音寺的“大梵般若”!
佛门奇术,与噬血珠妖力相克,无孔不入,凶恶无比的噬血珠异力,被他生生催开了一尺
。
只趁着这片刻功夫,法相一把拉住李洵,向后快速退了出去,只是在他眼中,满是慈悲无
奈的眼色,直望着那个在风中飘摇的男子身影。
天际巨大的电芒白光,在这一刻从天落下,威力无比,准确之极地击中鬼厉!
第五章 心意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个身影,在巨大白色光柱中淹没消失。
站在云端的白衣女子,也许是用力过度吧!竟然也是一个踉跄,再也无力保持平衡,缓缓
降了下来。
可是,可是,是哪里突如其来的笑声?
这般凄凉却不可一世!
白色光柱里突现红芒,殷红如血,那个男子浑身浴血,如狂魔一般奋然而出,仰天长啸。
夜色正暗。
散了头发,破了衣衫,喷洒的鲜血如雾一般,只有噬血珠那般明亮,照亮整个夜空。
他抬头瞪眼,直冲而上。
风声凛冽,血腥阵阵,陆雪琪面白如雪,不见有一丝血色。望着那扑来的身影,下意识将
天琊刺出。
蓝光万丈,转眼间刺破血雾,就往他的身前。
天琊微颤!
那目光,深深而来,疯狂却这般熟悉。
犹还记得,许多年前,曾经不顾一切的少年么...............
那个伤口,在她眼前。
红芒暴涨,将两个人的身影淹没。
鬼哭声声,满天呼啸。
正道中人惊呼,纷纷抢上飞起。只是他们反应之前,却令有一道诡异白影,如电飞上。
红芒中,布满血污的手掌,彷如恶魔狞下的没抓,向她抓来。
只是,天琊却悄悄地垂下。
她在风雨中,孤单伫立,面对着他,默默凝望。
血腥的手掌,按在她的衣襟之上,汹涌妖力,就在掌边咆哮。
那一双疯狂而血红的眼睛,就在她的眼前。
是谁的心,轻轻跳动...............
红芒散去,一个身影,颓然掉落。
陆雪琪立在半空,紧闭双眼,衣襟之上,赫然有个红色的血印,触目惊心。
风雨过后,可还有泪么.........
抢在正道中人之前片刻,突如其来的白影一把抢过失去知觉的鬼厉,抱着他横移开的,正
是小白。
只见她大量鬼厉的伤势,眉头紧蹙,摇头叹息,低声道:“真实受不了你这个男人,就算
重感情也不用做的这么惨烈吧............”
鬼厉没有回答,已经失去知觉的人是不会说话的。但是正道中人在最初的惊讶之后,纷纷
叱喝,小白抬眼望去,明眸媚目,登时将众人窒了一下。
陆雪琪缓缓落了下来,衣襟上的那个血色手印彷佛镂刻一般,在她白衣之上显得特别醒目
,众人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只恶魔手掌曾经将死亡是何等接近这个女子!
只是,她竟然还是逃过了一劫,重创的依然是那个魔教妖人。
青云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果然不同凡响。
小白目光扫过诸人,最后还是落到陆雪琪的身上,上下仔细打量了片刻,点了点头,嘴角
露出一丝微笑道:“果然是绝世美人,难怪可以令男儿为你痴狂。”说罢,她先是看了看
抱在怀里的鬼厉,然后有意无意地,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面有痛楚之色的李洵。
李洵面上闪过一丝怒色,他的右手在刚才斗法中被鬼厉以噬血妖力反挫,半个手掌都如焦
枯一般,望之可怖,也不知道是否影响日后修行,此番听这个突然出现的妖媚女子忽然带
着讽刺,登时大怒道:“你是什么人,这鬼厉乃是罪恶滔天的魔教妖孽,你识相的......
.”
“哈!”
小白忽然笑出声来,面对着这一众正道中人,故意将失去知觉的鬼厉抱得更紧了些,顿时
让周围众人为之侧目,同时面有不屑,淡淡道:“你不知道么,我可是从来就不识相的!
”
李洵为之一窒,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号,同时右手上疼痛越来越是剧烈,心中更是焦急
万分。
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的一声诧异惊呼,从背后传来。
“九尾妖狐!她就是九尾妖狐!”
众人一惊,陆雪琪和法相不知道焚香谷玄火坛的秘密,倒还罢了,但是焚香谷中弟子却纷
纷大乱,一看那惊呼之人,正是场上辈分最高的吕顺。
小白向吕顺那里瞄了几眼,微一思量,点头道:“你这老头,就是当年躲在云易岚和上官
策两个老贼背后的那个无耻的家伙吧?”
吕顺登时气得满脸通红,手指指向小白,只气得微微发抖,在周围偷偷瞄过来的眼光里,
大怒道:“看什么,还不上,捉了这个妖孽!”
小白轻笑一声,抱着鬼厉做势欲起,吕顺当先飞起,迎头拦截,不了小白哼了一声,竟是
看都不看他一眼,白影浮动,一道幽光从她衣袖中飞出,击中吕顺剑芒。
吕顺人在半空,闷哼一声,倒折回来,看来是吃了点暗亏。
众人失色,吕顺虽然威名远不如同辈的焚香谷谷主云易岚和上官策,但好歹也是焚香谷老
一辈的人物,但在这九尾天狐绝世妖物之下,竟然一个灰鹤间就被挡了回来,这妖孽道行
之高,可想而知。
当下众人纷纷呼喊,一起凑上。小白微微皱眉,面有不屑,身形摇晃,连续晃过数人,正
欲飞身而起,忽地身后一声佛号,一片金色光芒涌了过来。
小白眉头一皱,第一次面露惊讶之色,返身袖袍翻舞,飞出一道淡绿光芒。
“大梵般若,”她看了看法相,点头道:“想不到天音寺居然出了你这等人才,果然不愧
为与青云比肩的正道大派。”
法相合十道:“多谢施主夸奖。”说话虽然客气,但随着他合十之后,金光更是大盛,从
他的袖袍之间飞出一粒金光耀眼的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向小白疾冲而来。
小白哼了一声,绿光一收,整个身子带着鬼厉都飘了起来,直上青天,片刻之后,刚才脚
下站立之处被轮回珠撞上,轰隆一声,整个地面被佛门大力打出了一个方圆两丈的大坑。
不欲再纠缠下去,小白趁着这个机会转身欲走,不了身形刚动,却之间蓝光耀眼,“嘶嘶
嘶”锐响充盈天地,铺天盖地而来,正是陆雪琪的天琊神剑到了。小白面色一寒,忽地伸
出手去,直接插入万千剑芒之中,只听“铮”的一声清脆回响,陆雪琪剑芒消失,面有惊
讶神色,天琊也回到她的受伤。
小白更不迟疑,抱着鬼厉身形如鬼魅一般,从半空消失。众人大吃一惊,片刻之后,有人
看到白影如电,正向河对面掠去,大声呼喊出来。
只见小白闪进了一间木屋之中。片刻之后,在众人赶到之前,又从屋子窗口飞出来,肩上
除了鬼厉,还多了一个笑灰影,正是仍然呼呼大睡的猴子小灰.......
待众人赶到的时候,小白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了。正道中人纷纷恼怒喝骂,但多数人却暗
自惊心,这九尾天狐修行如此高深,当真不可小觑。
此时此刻,七里峒中的战争,终于完全平静下来,残留下来的,只是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还有无数苗人百姓痛楚的哭声。
远处,受伤的图麻骨族长正在大声嘶喊着,领着一队人往山上奔去,显然是要去查看大巫
师的伤势情况。而在山腰之上,早已有人将大巫师围住,叫喊声远远传来。
众人回到远处,之间周围热焰喧天,火焰吞噬着木头发出的噼啪声音此起彼伏,更不断有
烧坏的横梁大木头掉下来,情况极为悲惨。
法相摇头叹息,面容满是慈悲之意,当先飞入火海,帮助那些苗人百姓救火。受他影响,
焚香谷其他弟子也纷纷跟上。
李洵此刻方才觉得右手之上的痛楚稍微退了一些,看来只要运功抵挡,并无大害,这才稍
微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正在他犹豫是否也要跟上去一起救火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李师兄。”
李洵一怔,回头看去,之间陆雪琪天琊回鞘,握在手上,一身白衣在火光之中无意遮掩。
此刻的她,面色一如往日般的冷漠,淡淡的望着李洵。
李洵不知怎么,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遂道:“什么事,陆师妹?”
陆雪琪沉默地望着李洵,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鬼厉右肩那个伤口,可是你涌玉尺
所伤?”
李洵嘴巴里忽然有些发干,片刻之后坦然道:“是。”
陆雪琪握着天琊的手,片刻之间收紧,白皙肌肤之上,彷佛有淡青露出,只是她的脸色,
依旧如雪一般的白而冷漠,没有丝毫表情。
她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开。
李洵心头忽地腾起莫名怒气,大声道:“陆师妹,你是什么意思?”
陆雪琪的身子顿了一顿,周围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下,她白色身影彷佛也要燃烧一般。
“好尺法!好厉害!”
淡淡的声音,从那个没有回头背着身子的人儿处,传了过来,一字一字,很慢很慢,清晰
无比。
李洵忽地哑了。
陆雪琪向前走去,突然她的上方一座大屋被烈焰燃烧久了,噼啪一声大响,一根巨大横梁
带着炽热烈焰,向她当头砸了下来。
李洵吃了一惊,但还不等他喊出话来,陆雪琪一声轻啸,啸声众不知怎么,竟有几分悲愤
,看她左手一挥,天琊神剑连鞘挥上,蓝光暴涨,轰隆声中,硬生生将这巨木击得粉碎,
腾起无数火星,遮天蔽日,片刻后纷纷落下如雨,壮观之极,挡在她和李洵之间,将她的
身影淹没无踪。
李洵望着那漫天纷飞的火雨,一时竟怔怔呆住,望得痴了。
夜色深深。
小白化身急速白光,在崇山峻岭间穿梭游走,远离七里峒。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她才在
一座高山的山腰上找了个僻静所在,停了下来。
她轻轻放下鬼厉,将他放到地上,只见这个男子一身是血,有不少都流到手边,被闪烁着
妖异红芒的噬血珠缓缓吸了进去。此刻看来,噬血珠似乎就像是附在鬼厉身上的阴灵一般
,不断吞食着主人的精气。
小白叹了口气,伸手想从鬼厉手中拿下噬魂魔棒,不料鬼厉虽然昏迷,手里却紧握着这个
魔棒,彷佛只有这个东西,才是他唯一的依*。
小白扯了两下,居然无法从他手中拿下,摇了摇头,也就放弃了。只是她目光随即落到自
己手上,她右手的中指食指,原本白玉一般的指头,此刻慢慢变做了红色,隐隐还有几分
不由自主地颤抖。
小白笑了笑,低声道:“好一把天琊,当真名不虚传,果然是神兵.........”
“扑通。”一个声音,突然从她旁边发出,小白吓了一跳,转眼看去,却是喝醉的小灰从
她肩头掉了下来,正好落在重伤的主人身边,嘴巴里面啧啧两声,伸手抓了抓脑袋,居然
又睡了过去。
小白好气又好笑,大声道:“死猴子!”
“呼呼......”
“你那个笨蛋主人快死了!”
“呼呼......”
“.......”小白无言,对猴子翻了翻白眼,一脚将猴子踢开了去,然后在鬼厉身边蹲了下
来,上下大量了一下他的伤势,摇头叹息。
夜色凉如水,寒意渐入骨。
那冰凉,彷佛多年前曾经经历过吧?
鬼厉悠悠的醒来时候,脑海中掠过这般念头。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满天星光。
南疆的夜空,此时此刻,再也没有火焰,没有喧嚣,终于露出了它原本安宁祥和的一面。
田亩之上,无数繁星点缀其上,闪闪发亮,或大或小,依稀都如人的眼睛,许是有几分调
皮么,这般戏谑地望着人间。
剧烈的疼痛,从右肩迸发,随即全身上下,一边酸痛。即使坚强如他,夜忍不住倒吸了一
口凉气。
“你醒了。”平静中微微带着关心的声音,在身旁响了起来。
鬼厉转过头,看到了小白的容颜。
他支撑着坐了起来,只是动作间牵动伤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小白看了他一眼,道:“
你伤的不轻,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鬼厉低头,之间右肩处的伤口被白色布带包扎了起来,其他小伤口处,也都看得出被处理
过了。这里并无其他人,自然是自己昏迷的时候,小白的功劳。
他低声道:“是你救了我吧,多谢了。”
小白耸了耸肩膀,道:“我也没有做什么,主要是你自己的命硬,连我也想不到你居然还
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
鬼厉哼了一声,脑海中回忆起在七里峒决战的那一幕幕,忽地一阵心灰意懒,竟是呆在原
地,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小白悠悠道:“说起来,还是七里峒里的苗人百姓最倒霉吧!家园都被火烧了不说,族人
更是死伤无数,就算是他们敬若神明的大巫师,我看也凶多吉少......”
鬼厉身子忽然一震。
第六章 追踪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七里峒中燃烧了一夜的烈火,终于也渐渐平息,只是火焰燃烧之后,
残留着的只有残垣断壁和冒着青烟的焦黑木头而已。
法相等人道行虽高,但忙了一个晚上,身上不免也有几道焦痕,几个道行稍低的焚香谷弟
子,脸上还染了些黑糊糊的灰烬。
只是,当他们重新站定,松了一口气,再向周围张望的时候,那些普通苗人望向这些外族
人的眼神,却都是满含敌意,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帮助而对他们有什么好感。
法相苦笑一声,心里虽然觉得冤枉,但也无法解释什么,正想回头对其他人说些什么,忽
地身后焚香谷众人一阵骚动。
法相怔了一下,转头看去,只见上官策从天而降,落到地上,缓缓走了过来。昨晚第一个
飞走,隔了一夜却是最后一个到达的这位焚香谷前辈,顿时让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嘿嘿!”一声冷笑,却是发自焚香谷吕顺的口中,“师兄,你来得可真早啊!”
上官策面无表情,但双眉紧锁,音乐可以看出心事重重。他也懒得去理吕顺,走到近处向
周围看了看,微微摇头,叹息一声,对李洵道:“这里的事差不多了,你带着师弟们先回
焚香谷吧!”
李洵心里其实也是一肚子怒气疑问,有心要好好问问这位师叔到底昨晚去了哪儿,否则若
是有上官策这个大高手在,对付鬼厉必定容易得多,也就不会惹处那么多麻烦。
只是想归想,他终究还是不敢得罪焚香谷中权势地位仅次于谷主云易岚的上官策,当下答
应一声,低声道:“是。”
吕顺站在一旁大怒,向上官策道:“你什么意思,昨晚一个人跑得没影了,今天一来就发
号施令么?”
上官策淡淡道:“我昨晚遇到一点意外,回谷之后再与你商议。”
吕顺脸色一变,还待再说些什么,上官策显然很布耐烦,微怒道:“老四,回去再说了!
”
上官策一张脸上不怒而威,被他这么一喝,吕顺一时也不敢再说什么。李洵迟疑片刻,终
于还是对上官策道:“师叔,我们回去以后,那九尾天狐......”
上官策摇了摇头,道:“九尾天狐之事不急,我们回去以后再说。”
李洵不敢再说,点头应诺,带着众人离去。临走时,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望远处和法相站在
一起的陆雪琪。
那个白衣女子一脸冷漠,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李洵心里长叹一声,如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感觉,慢慢去了。吕顺虽然也不大情愿,却
也跟了上去。
上官策叹了口气,转了过来,对法相和陆雪琪拱手道:“二位大力相助鄙谷,在下实在感
激不尽。”
法相与陆雪琪不敢失礼,一起回礼,法相微笑道:“上管师叔太客气了,青云、天音和焚
香谷,本属正道一家,仗义相助,更是分内之事。倒是看师叔气色似有不佳,不知昨晚可
有什么事么?”
说着,他抬眼向上官策望去,嘴角露出和蔼的笑容,说不出的此项平和,正是佛门高僧的
模样。
上官策心里哼了一声,但脸上却露出感激笑容,道:“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老夫遇到几个
小毛贼,浪费了一点时间,如此而已。不过此间事情既然已经大致已好,鄙谷实在不敢再
劳烦二位大驾,请两位回山吧!日后若有机会,老夫一定和谷主云师兄一起登山门拜访。
”
法相和陆雪琪对望了一眼,他二人俱都是心思玲珑的人物,如何会相信上官策遇到几个毛
贼的鬼话。这世上能够打劫上官策的山贼毛贼,只怕还未出生呢!只是虽然知道上官策有
推托之意,但终究不能直接当面揭破,二人只得行了一礼,点头答应。
上官策又说了一些客套话,这才起身离开。
望着他远去消失再云端的身影,陆雪琪忽然道:“他好重的心思。”
法相微微一笑,道:“是呀,也不知道上管师叔他昨夜干什么...........”话说了一半,
他却突然停了下来,陆雪琪脸上除了冷漠还是冷漠,没有一点微笑感觉,乍看上去,这白
衣女子凝望远方,明眸之中眼光复杂朦胧,她的心思却是比上官策看上去还要重了几分。
她又想些什么呢?
法相低声诵佛,什么话都没有说了。
山头。
小白扶着鬼厉,向着七里峒望着,看着最后那两道外族身影,也向天空飞去,渐渐消失。
“他们走了。”小白笑了笑,道。
鬼厉默默收回了凝望云端的目光,沉默片刻道:“我们下去吧!”
小白点了点头,但看了看鬼厉身子,柔声道:“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吧!你的伤口又流了
这么多血。”
鬼厉摇了摇头,道:“我身子不要紧,找大巫师重要。”
说罢,他第一个站了起来。
“吱吱,吱吱”熟悉的尖叫声在旁边响起,一道灰影从旁边跳了出来,两三下跳上鬼厉肩
头,虽然身影动作有些生疏不稳,但终于从酒醉之中醒来的猴子显然精神很好,心情大佳
,咧嘴直笑。
小白也站了起来,走到鬼厉身旁,没好气地瞪了小灰一眼,道:“笑什么笑,昨晚你这个
笨蛋主人都快死了知道吗?”
“嘶!”
一声低怒咆哮,却是爬在鬼厉肩膀上的小灰龇牙咧嘴做愤怒凶狠状,露出尖牙,四处张望
,两双猴掌握成拳头,上下挥动,一副找人单挑的模样。
小白哼了一声,道:“装模作样,马后炮!”
猴子小灰眼珠向上,向小白翻了翻白眼,“吱吱”叫了两声,转回身子,拉住鬼厉衣襟,
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只是粘住主人。
鬼厉伸手摸摸它的脑袋也没说什么,继续向山下走去,小灰转过头来,大是得意,对小白
吐舌头做鬼脸。
小白苦笑,摇头叹息,跟了上去,嘴里低声咕哝道:“这年头,连猴子都这么有性格....
.....”
他们走到七里峒中,再次相遇的苗人,个个眼中都是愤恨之意,其中有一些人昨晚看到鬼
厉浴血狂魔一般的模样,面上更是露出惊赫神色。
小白看鬼厉走的辛苦,紧走几步上前扶住了他,在鬼厉刚刚想挣脱的时候,低声道:“只
怕这些苗人不会让我们去见大巫师了。”
鬼厉被小白搀扶,很是不习惯,正欲挣脱独自行走,却听到小白如此一说,不由得怔了一
下,道:“怎么?”
小白向前头望了一眼,鬼厉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他俩正向苗族祭坛所在的那座山上走去,
但山下此刻却聚集了数十个苗人壮汉,守住了通往山上的唯一道路,而当他们看到这两个
外族人走过来的时候,几乎是人人如临大敌,有的战士已经将刀枪拿起,对着鬼厉和小白
了。
鬼厉默然,但脚步却依旧没停,继续向人群走去,小白在他身边,向他瞄了一眼,道:“
如果他们不让我们上去,怎么办?”
鬼厉没有说话,趴在鬼厉肩头的猴子小灰此刻正东张西望,神色间大是惊讶,显然搞不清
楚为什么自己才睡了一个晚上,这里酒变得天翻地覆了。
他们走到近处,果然不出小白所料,所有的苗人战士无一后退避让,个个眼有敌意聚集在
山腰祭坛的道上,兵刃纷纷出鞘,对着鬼厉二人。
鬼厉嘴角抽搐一下,眼中闪过意思烦躁,只是此时此刻,他终究知道不是可以硬来的时候
,对付这些苗人战士还好说,一旦伤了苗人,就算大巫师安然无恙只怕也不能为自己医治
碧瑶了。
他深深呼吸,低声下气道:“我们想求见大巫师。”不知道是听不懂他的话还是根本就不
大算理会,苗人战士们连脸色都没有变化一下。此刻连小白也皱了皱眉头,大感棘手。
也就在这个时候,人群背后,忽地传来苗人族长图麻骨的声音:“大巫师重伤在身,不能
见客,你们还是请回吧!”
人群让开一条路,图麻骨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看他脸色冰冷,身上衣服兀自带有血迹,
显然昨晚过的也不轻松。此时此刻他对着鬼厉小白的神情,已然与昨天大相径庭了。
鬼厉沉默了一下道:“大巫师他没事吧?”
图麻骨冷笑一声,道:“托二位的福,他老人家还没死。”
鬼厉松了口气,但小白却有点听不下去了,淡淡道:“大巫师受伤,可与我们二人没有干
系,族长你就算恼怒,也不能迁怒到我们头上。”
图麻骨从昨晚开始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之所以还跟这两个外族人说话,无非也是看在他
们昨晚没有杀害苗人,鬼厉还救了一个小孩的缘故。但此刻听小白这般冷言冷语说了一句
,登时火气腾上来,双眉一竖就要发火。
忽地,人群背后又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却是一个年轻巫师模样的苗人从山上跑了下来,打
量了几眼鬼厉他们,随即附耳到图麻骨耳边说了几句话。
图麻骨显然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用苗语低声问了一遍,那年轻巫师肯定地点了点头
。
图麻骨长叹一声,转过身来,道:“大巫师要见你们,你们跟着这位巫师上去吧!”
鬼厉与小白都是一怔,小白皱着眉头向着大巫师怎会知道自己到了山下,鬼厉却是心中一
阵欢喜,大巫师既然肯见自己,只怕多半也愿意医治碧瑶。
他们跟着这个年轻巫师,穿过人群,向山上走去,苗人们的眼光中都透出不解和愤怒神色
,但大巫师显然余威尚在,在场众人并无一人出来阻挡,倒是他们走了不久,就有苗人向
图麻骨叽哩呱啦说了一通,随即许多苗人纷纷附和,想是众人不愿看到邪恶的外族人进祭
坛。
图麻骨大声呵斥了几句,同时向山腰祭坛方向看了看,众苗人的声音这才渐渐小了下来。
鬼厉与小白跟着前面带路的那个巫师,走上了祭坛前面那个平台,二人几乎同时注意到,
在平台的前端,原本由巨大的岩石砌成地面,鬼裂成无数细缝,从昨晚大巫师站立之处向
四面八方延伸出去,而最中心处的岩石,更成了粉碎之状。
二人对望了一眼,小白神情没什么变化,鬼厉心中却微微震动,南疆这一带地处边陲,向
来不入中土修真门派的法眼,不止正派看不起这里,连魔教之中也多有鄙视。只是次次亲
眼所见,南疆巫术之诡异莫测实是不可小觑。
呼呼碌碌......,前头的巫师在用古怪生僻的苗语催促了,鬼厉和小白返身走了过去。
祭坛深深,里面的昏暗像是无尽的隧道,将他们的身影吞了进去。
远离南疆苗族聚居的七里峒以南,那一片高耸险峻,连绵起伏的山脉,就是南疆人闻之色
变的十万大山。
这里,终年都似乎不见阳光,乌云缭绕,黑风呼啸。偶尔有胆大猎人在灾荒年头入山打猎
,却是都没有回来。
而南疆五族之中,从许久之前就有祖先传下来的警戒,绝不许进入那片邪恶的山脉,因为
那里有南疆所有族人都为之恐惧的魔王,和他手下的那些恐怖蛮族人。
多少年来,这份共同的戒令代代相传,一直在南疆五族众流传下来,随着时光飞逝,被黑
云笼罩的十万大山里,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而通往那片恐怖神秘世界的唯一通道,此刻依
然安静地存在于那个山脚之下,阴森森的洞穴之中,不时传出怪异的尖叫声,让人听了牙
根发酸,身体发冷。在南疆传说中,那就是神秘恐怖的魔王所发出的愤怒咆哮。
第七章 传说
七里峒,苗人祭坛。
昨晚的一场大战,似乎并未影响到这里寂静的气氛,在那个年轻巫师的带领下,鬼厉和小
白默然无声地走在祭坛之中。趴在鬼厉肩头的小灰,此刻似乎也安静了许多,仿佛这周围
沉穆的气氛,让它也老实下来。
穿过长长的甬道,来到祭坛深处那个石屋之前,年轻的巫师微点头,也不与他们说什么话
,转身就走,片刻之后救没入了黑暗之中。
周围,只剩下了他们二人。鬼厉与小白对望了一眼,鬼厉淡淡道:“我们进去吧!”
小白点头答应,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这个屋子依然很是昏暗,前方深处依然燃烧着一堆火焰,火焰前头,依然还背对着他们坐
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这一个熟悉的场面里面,恍惚间,昨晚的事情彷佛不真实起来,也许只是一场梦吧......
一阵轻微的咳嗽,在那个老人身上响起,火光照耀下的他的背影,剧烈地颤抖,打碎了这
里的寂静,让人们重新回到现实中来。
“你们来了,”大巫师在咳嗽停止之后,用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慢慢地道:“过来吧!”
鬼厉和小白走到他的身后,安静的坐下,在这个瘦弱的老人面前,不知怎么,两人都有些
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好的感受。
大巫师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刚才我的那些族人对你们无礼了,不要见怪。”
鬼厉微微点头,道:“不敢。”
大巫师又咳嗽了两声,却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了。鬼厉与小白只得耐心等待,不了
这一等,就是半天,那个大巫师居然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
鬼厉心中越来越是焦急,一来不知道这个大巫师到底心里在想什么,二来昨晚一场突如其
来的动乱,让他几乎痛悔一生,若是万一因为自己而误了碧瑶,真是百死不赎了。
此刻等待了良久,见大巫师似乎仍然没有开口说话的样子,旁边小白还有耐心,一点也不
着急,小灰却已经老大不耐烦。猴性贪玩,此刻早受不了这肃穆的气氛,东抓一把,西溜
一下,悄悄从鬼厉身上滑了下来。
鬼厉心中焦灼,委实不愿意再耽搁下去,当下开口道:“前辈,我向您请求的那件......
”
这个“事”字还未出口,大巫师突然插口截道:“年轻人,我来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鬼厉一怔,向旁边小白看了一眼,却见她也是皱了一下眉头,眼中大是迷惑,显然也不知
道这老家伙再想什么。只是此刻毕竟是有求于人,鬼厉只得在心中叹息一声,忍住了心中
迫不及待的焦灼,耐着性子道:“前辈,您请说吧!”
大巫师带着沙哑的声音,在这个黑暗的祭坛深处,幽幽的响起来,彷佛过了千百年的时光
,在此刻又悄悄回转..........
“我们南疆地处神州浩土的南方,从来不及中土繁华,但却有独特渊源......”
鬼厉默默点头,南疆这里的独特风俗,的确与中土不同。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南疆这里,一共有五族并立,一同住在这片土地之上。但实际
上,在许久许久之前,苗、黎、壮、土、高山五族其实乃是同一支古族,名叫‘巫族’的
。”
鬼厉和小白都是一怔,这些事情不要说是鬼厉从未听说过,就是小白都没有印象。
大巫师的背影,被熊熊燃烧的火焰折射处微微扭曲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之上,在他的声音
里,同时还夹着火焰中木柴崩裂的“噼啪”声音,幽幽的,带着过往时光的沧桑。
“族中传说,上古时候,古巫族经营南疆边陲,势力强大,组中代出巫力高深的异人,其
中更以每一代伺奉的巫女娘娘,巫法最为强大。”
“所谓巫女娘娘,就是从古巫族之中每代选出一位天赋灵力至高的处女,在祭坛之中伺奉
巫神,专研巫法,并统领巫族族人。这种日子,一直过了许多年,许多年......”
孤立与小白都微微抬头,他们俱是聪明人物,此刻都知道大巫师说的关键之处,就要出来
了。而此刻的小灰,却不知道悄悄在黑暗中摸到哪里去了。
“但是,就在古巫族第十一代巫女娘娘继位的第三年,南疆边陲的十万大山之中,突然发
生了异变。”大巫师的声音,依旧沙哑,但他的声调,却悄悄高了起来,彷佛他的内心隐
约的激动,正慢慢流露出来。“十万大山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号称‘兽神’的怪物,没
有人知道那个怪物的来历,好像他就是这样凭空出现在险峻凶恶的十万大山中一般。”
“一开始,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怪物的存在,但渐渐的,巫族的先人们感觉到了异变。十
万大山连绵起伏的山脉虽然险峻,但森林茂盛,动物繁多,巫族中高明的猎手一直都可以
进入打猎。但从那个时候开始,十万大山之中,突然诞生了恶毒的瘴气,人吸入一口,即
全身溃烂而死。更诡异的是,原本正常的野兽,竟也纷纷发生了怪异的变化。有些变做兽
头人形的怪物,凶残之极,见人就杀,死而分食,令人毛骨悚然,五族之中,一时人心惶
惶。”
鬼厉与小白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大巫师所说种种,果然大是诡异,闻所未闻。
大巫师停顿了一会,彷佛也沉浸在那段淹没在远古历史之中的往事,过了一会儿,才缓缓
续道:“那时,巫女娘娘召唤族中众巫师领袖商议,最后派遣了由三位巫师带领一队精悍
战士的队伍,前去十万大山里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让山中突生瘴气,动物异变。
但就在这支队伍进山之后的第十天,竟然只有领头的巫力最高强的一位巫师逃了回来,而
且全身溃烂,在巫女娘娘全力救治下依然无效,最后只是在弥留之际,说出了‘妖兽’二
字,就这般死去了!”
“妖兽......”鬼厉和小白,都在心中缓缓念了一句这个名字。
“从这个时候开始,巫族先人们终于知道,十万大山之中出了一个怪物。后来多方查探,
在付出许多勇士性命之后,才渐渐知道这个怪物乃是突然出现在十万大山之中,有着不可
思议的诡异奇能,在他妖法之下,原本森林茂盛的山脉变做了荒山,清澈的河流满时毒液
,到处都是剧毒的瘴气。而森林中原来的各种动物,也被他用妖法变做怪物,变成了种种
如熊人、虎人、豹人、狼人等等妖物,凶残食人,可怖之极......”
鬼厉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截道:“其中可有一种鱼人?”
大巫师背影一震,沉默片刻,似乎在回想什么,然后缓缓点头,道:“不错,族众传说十
万大山里那些凶残蛮族,的确有这么一支鱼人。怎么,难道你......”
鬼厉沉吟片刻,终于还是道:“不错,我曾经在西方大沼泽众见过这么一个鱼头人身的怪
物。”
大巫师的身躯大震,终于忍耐不住,霍地转过头来,火光照着他的皱纹,仿佛岁月刻下的
深深年轮,而他的声音此刻竟已是嘶哑:“你、你竟然震的看到了这些怪物?”
鬼厉沉默却肯定的,点了点头。
大巫师的脸色刷的白了,呐呐地道:“出现了,终于出现了,天意啊!天意啊......但他
们为什么会在西方出现呢?十万大山的入口,不是有修道的焚香谷守着么......”
他苍老的脸庞上,时而恐惧,时而迷惑,表情变化不停,竟然像是出身了。
鬼厉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大巫师身子一震,像是突然惊醒一般,看了看鬼厉,神情渐渐镇定下来,随即再一次转过
头去,面对火焰。
“我,还是继续说吧!反正若是天意,我们凡人也是无能为力。”
他的声音众,彷佛又多了一分苍凉:“在知道了兽妖这个怪物之后,巫族的人就再也没有
过上一天的安稳日子,而且随着时日渐深,那个兽妖手下的种种怪物,竟然开始渐渐到十
万大山之外来了。就这样,各地不断传出族人被害的消息,而且人数越来越多,实在是到
了人心惶惶的地步,到了最后,普通巫族百姓甚至开始抛弃家园,不顾一切地向北方迁移
,眼看再这么下去,整个巫族就要毁了。”
“那一代的巫女娘娘,本来是想多打听一些这个怪物的消息,然后再商议如何除去这个怪
物的。但是那时巫族之中群情激愤,形势也实在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她终于决定要召集全
巫族之中所有的巫师和勇士,一起前去讨伐这个盖世妖物,与他决一死战,来拯救巫族。
”
“不料,就在巫女娘娘做出这个决定的当天晚上,兽妖竟然率领他的无数妖魔手下,从十
万大山之中突然杀出,直接杀向古巫族祭坛所在之地。巫族祭坛,乃是巫族族人祭祀巫神
的场所,向来是族中命脉,神圣不可侵犯。那个晚上,可以说凡巫族中人,不管男人女子
,甚至大一点的孩童,全部都冲上战场,与那些凶恶妖魔死战!”
大巫师的声音,说到这里,轻轻停了下来,而鬼厉和小白,却各自屏住了呼吸,远古时候
的那一场血腥厮杀,彷佛在周围这片黑暗中,在大巫师苍凉的话语里,再一次的,悄悄浮
现。
“那一场恶战,绝非我们可以想象,我苗族先人代代流传下来的,也只不过是描绘那一场
战争的支鳞片爪而已。总而言之,在鲜血染红了全部脚下所塌的土地之后,在无数巫族战
士用身体与妖魔同归于尽之后,兽妖却终于还是带着一些邪魔,冲进了巫女娘娘最后把守
的巫神祭坛。而在祭坛外边,依然还在厮杀着......”
“只是,伟大的巫神此刻终于开始护佑他的子民,而那一代的巫女娘娘,更是历代之中公
认的巫法最强之人。在惊天动地的一场斗法之后,兽妖和他的几个强悍的手下妖魔终于被
巫女娘娘以祭坛之中上古巫神传下的‘八凶玄火法阵’所困......”
“什么?”鬼厉和小白突然同时失声道。
大巫师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道:“‘八凶玄火法阵’,怎么了?”
鬼厉与小白对望一眼,沉默片刻,道:“这名字颇为古怪。”
大巫师叹了口气,道:“这法阵乃是上古巫神传下,用万火之精的异宝‘玄火鉴’发动,
威力至强,当年就算是妖法通天的兽妖,也被这法阵生生困在其中。巫族百姓士气大增,
而那些妖物则军心大乱,终于被渐渐击退。”
“只是虽然‘八凶玄火法阵’法力无边,但兽妖妖力委实非同小可,竟然能在那八荒火龙
的日夜焚烧之下,虽然重伤在身,但依然活了下来,与巫女娘娘对峙不歇。当时整个祭坛
之中,因为这法阵本身法力太强,其他组中巫师俱无法*近帮忙,只有巫女娘娘一个人以本
身巫力肚子支撑这诺**阵。就这般三日三夜之后,在全巫族百姓几乎都要为之疯狂的时候
,那兽妖竟破阵而出了。”
“不过兽妖虽然逃出,但已然被这法阵烧得是奄奄一息,再也不能多待片刻,直接飞回了
十万大山中的老巢。而当众人冲到祭坛之中时,巫女娘娘也已经筋疲力尽,累得几乎油尽
灯枯了。只是那巫女娘娘,实在时令人崇仰的人物,只不过休息一日,元气大伤的她却决
定独自一人进入十万大山,要将那兽妖除去。因为若是灯那兽妖恢复过来,只怕巫族的末
日就真正到了。”
小白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位巫女娘娘,当真乃是女中豪杰,菩萨心肠,如此舍己为人
!”
大巫师淡淡道:“我们南疆这里,不信菩萨的。”
小白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巫师继续道:“当时巫族族人之中,没有一个人同意巫女娘娘的做法,谁都知道,她这
一去,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但巫女娘娘心志坚定,终于还是去了,只是随行的,还有七
位巫族之中最勇敢的战士,他们一行八人,就这般进入了凶恶之极的十万大山。”
“他们一路之上,披荆斩棘,不知斩杀了多少怪物,终于在第六日来到了兽妖居住的古洞
之前。巫女娘娘此时此刻,却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决定,她让其他七人,都在洞外等候,只
她一人进入古洞之中。七位勇士自然不肯,但巫女娘娘意志坚定之极,而且直言他们进去
也是于事无补,反而还会拖累于她,最后,七位勇士也只得答应下来。”
“巫女娘娘进入古洞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七位勇士在古洞之外等候了整整两天两
夜,终于有两人忍耐不住,要冲进古洞寻找巫女娘娘,但其他五人却认为应当继续等候,
听从巫女娘娘的命令。七位勇士之间,就这样自己争吵起来,最后,那两位勇士还是进了
古洞,而他们,也从此再没有任何消息。”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五天,就在剩下的五位勇士也渐渐失去信心的时候,巫女娘娘竟然
奇迹般的从古洞之中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那个时候的娘娘,整个人已经完全失血了一般
,脸色白的吓人。但五位勇士大喜之下,根本没有注意道这些。巫女娘娘将五位勇士召到
身边,给了每一个人一件闪闪发光,充盈这诡异巫力的器物,并对他们说,这五件圣器,
就是她出去兽妖之后,用他的身体炼化而成。但兽妖乃是得天地间至凶戾气所化的盖世妖
物,身体虽灭,魂魄不散。”
“五位勇士大惊失色,巫女娘娘又道,只要这五件圣器不回到这个古洞之中,兽妖就永远
不能复生!说完之后,她身体连连颤抖,忽地七窍都流出血来。五位勇士大惊,巫女娘娘
用尽最后力气,叮嘱他们,要巫族上下,永远守护这五件圣器,绝不能让兽妖复生,否则
,就是巫族和世间末日。而她自己,就要永生守在这古洞之外,用自己的魂魄镇住一切妖
孽,将他们镇再古洞之中。勉强说完这些之后,巫女娘娘再也支撑不住,就此站立而逝,
而片刻之后,她的身体竟然面向古洞深处,化做了石像!”
大巫师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了。
火光中,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奇怪,说不出的一股神情,许久,小白长出了一口气,道:
“好一位娘娘啊!不过大巫师你说这个故事给我们停,却有又是为了什么?”
大巫师的背影,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一样,分外苍凉。他并没有回答小白的问题,反
而自顾自的,又说了下去:“五位勇士痛哭悲伤之后,回到了巫族之中,虽然巫女娘娘不
幸而死,但兽妖这个巫族前所未有的大敌,却终于还是被镇压再了那个古洞之中。巫族百
姓悲伤之余,却也有几分欢喜庆幸。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因为除妖归来而声望高涨的五
位勇士却因为争夺巫族之中的领袖为之,彼此内斗起来。”
“最可惜的就是,巫族中每一代的巫女娘娘都是上一代巫女娘娘指定的,而这一代的娘娘
却没有留下任何指令,而五位勇士再那个时候,也全部都忘了问这个问题。就这样,一向
繁荣强盛的巫族在五位勇士的争吵之下逐渐分裂,而百姓也各自用户他们其中一人,最后
,就这样渐渐分裂成如今南疆的苗、黎、壮、土、高山五族,而那五件关键的圣器,也由
五族各自掌管。”
在这个古老却惊心动魄的故事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鬼厉深深吸气,望着大巫师的背影,
缓缓道:“前辈,你说了这么多的话,莫非是妖我帮忙把苗族的圣器找回来?”
第九章 诀别
七里峒,苗族祭坛。
新的一天,仿佛连照在祭坛平台上的阳光,感觉起来似也有一种崭新的味道。鬼魔和小
白站在半山上祭坛前的平台上,望着山下那片被战火蹂躏过的土地。
到处可见的残垣断壁间,苗人百姓进进出出,从高处看下去,他们就像为了自己家园忙
碌的蚂蚁。小白叹了口气,转头对站在身旁的鬼魔到:“你可想好了,十万大山里的物,
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鬼魔神色不变,道:“我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小白耸了
耸肩膀,微微苦笑摇头,正在这时,旁边一阵“吱吱”怪叫,二人转头去看,却是小灰跑
了过来,只是跑的姿势有些古怪。片刻后,二人目光不期然同时落到猴子双手上,小灰一
手一个,两边都拎着一个大大的袋子,正是苗人用来盛酒的大酒袋。
鬼历怔了半晌,慢慢转头向小白看去,小白苦笑道:“你莫要看我,我也不知道。”
小灰很快跑到近处,看他神情,与主人和小白心思重重的样子截然不同,显然大是兴
奋,只笑得合不上嘴,隐隐酒香,从他手中那两个大酒袋中散发出来。
那两个酒袋鼓囊囊的,看来是装满了苗族烈酒,与前几天斗酒时就残留了一小袋大不
一样。
昨日在鬼历,小白与大巫师细细商谈的时候,猴子小灰待在那阴森森的祭坛中实在无
聊,猴性活泼,如何能够忍耐得住,边悄悄溜了出来。而鬼历那时候心思重重,又惊又喜
,竟然也没发觉小灰溜走。
小灰不知不绝想起那日喝的美酒,酒瘾大动,便溜到山下七里峒去了。激战过后,苗
族人家园破碎,正是忙乱的时候,再加上小灰看上去不过是一只毛猴子,如何会有人注意
,几翻搜索之下,趁着混乱,居然被猴子在废墟中找到两大袋还未开封的烈酒。
昨天一个晚上,也不知道小灰把这两大袋酒藏在什么隐秘的地方了,今日一早,看到
就要动身离开的时候,猴子这才跑出去将这两大袋酒拖了回来,显然打算这一路上好好品
尝了。
只是此刻看到主人鬼历和小白脸色都有些古怪,小灰有些疑惑,猴目睁开看着二人,
过了片刻之后,小白掩嘴轻笑,对鬼历道:“算了,你答应了苗人这么一件大事,就算拿
。。。。呃,拿他们两袋酒,也不算什么!”
话未说完,他们自己倒是先笑了起来,鬼历摇头慢慢转过身去,只剩下小灰瞠着猴眼
,看看小白,有看看鬼历,放下一只酒袋,空出一双手抓抓了脑袋,颇有些疑惑的样子。
祭坛深处,苗族族长圆麻骨与大巫师相对而坐,周围便无他人。
圆麻骨沉默许久,大巫师也没有说话,空气中飘荡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氛。终于,圆
麻骨脸色变化,似乎终于忍不住,道:“大巫师,你的伤这么重,为何一定还要更这两个
中土人走?”
大巫师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刚才不是对你说过了。”
圆麻骨恨恨道:“黎族抢走了我们的圣器,我们豁出性命也要夺了回来,何必再去求
外人襄助?”
大巫师遥遥头道:“你错了。”
圆麻骨一愣,道:“什么?”
大巫师沉默了片刻,低声道:“若真是黎族抢了我们的圣器,我也不用如此担心,
怕只怕。。。。。。。。。。唉!”
圆麻骨不解,道:“大巫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巫师道:“你还记得我们苗族代代相传的那个兽妖传说吗?”
圆麻骨脸色大变,惊道:“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吗?”
大巫师苦笑一声道:“本来就是真的,当年玲珑娘娘牺牲自己将兽妖封在镇魔洞中
,遗命后人绝对不可让五件兽妖圣器同时回归镇魔洞。但时至今日,五件圣器已然全部丢
失,只怕真的就是兽妖复活之征兆了。”
圆麻骨脸上神情变幻,他身为苗族族长,自然知道那个传说的分量了,但过了半响,
他还是忍不住道:“大巫师,如此情况下,你更不能离开这里才对,万一。。。。。。有
你在,我们族人也安心一点。”
大巫师默默摇头,道:“我这条老命,最多不过再有三十日的阳寿了。”
圆麻骨身子一震。
大巫师叹息道:“其实我又何尝愿意离开,我这一去只怕就是要客死异乡。但如今南
疆五族各自分裂,人才具都凋零,万一我所料不错,只怕无人可以应付危局。那个中土年
轻人虽然岁数不大,但身怀异术,身边那根黑棒,煞气之重,邪气之大,实乃我平生仅见
。不过最重要的,却是。。。。。。”
他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圆麻骨,压低了声音,低声道:“最重要的却是号称万活之精
的‘玄火鉴’,就在他的身上。”
圆麻骨大惊,道:“什么,这东西不是在焚香。。。。。。”
大巫师以目示之,圆麻骨会意,住口不言,但眼中惊讶之色,却是有增无减。
大巫师缓缓道:“当日他第一次与我见面的时候,我身后犬神石像既有异兆,圣火更
有示警,而两件兽妖圣器黑杖和骨玉具都不安,若非当年镇压兽妖之无上圣物‘玄火鉴’
,更无他物。至于这圣物怎么会从焚香谷中流失出来,我就不知道了。”
圆麻骨沉默不语。
大巫师顿了一下。有继续道:“其实我在说话间,故意将玄火鉴的来历说出,那二人
果然吃惊愕然。特别是说道‘八凶玄火法阵’时候,他二人更是脸色大变,想然他们必然
与这法阵有紧密关系。”
圆麻骨长长的出了口气,显然这些话都是他原先决然没有想到的。这玄火鉴和八凶玄
火法阵才能镇压兽妖,如今先不说玄火鉴不在我们手上,就是我们从那年轻人手中抢了过
来,只怕也无人可以驱动,而且还有那诡异莫测的八凶玄火法阵,更加无人知晓。所以,
再这等情势下,那年轻人实已是我们南疆总众生的唯一指望,我就算客死他乡,也是要更
他前去,也只希望在临死之前,能救他那朋友一命,盼他看在这点情分上 ,他日襄助我苗
族上下。”
圆麻骨嘴唇抖动,年老的脸庞上皱纹深深,不知不觉间,悄悄渗出了一点泪珠。他对
着大巫师,慢慢伏下身子,把头贴在冰冷的地面。
大巫师笑了笑,神色也有几分凄凉,道:“我走之后,你们也不必挂念了,若那年轻
人有心,想来会将我的尸骨送回故乡。这里的事,就全靠你们了。”
圆麻骨没有抬头,低着声音,微带哽咽,道:“大巫师,你放心就是。”
大巫师悠悠道:“我这一去,也就是个死,其实也算不了什么。但在南疆,来日波凶
浪急,其他四族不知天高地厚,看我苗族失势,只怕难免落井下石;而十万大山中,兽妖
随时可能复活,浩劫降临,你肩负重担,自己也要多保重。”
圆麻骨咬着牙,答应了一声。
大巫师慢慢站起身,向周围望了一眼,忽然又道:“若将来真的情势危急,虽然这七
里峒乃是我们苗族世代居住的地方,但也并非不可已舍弃,只要人在,将来就有希望。”
圆麻骨面色又苍白几分,慢慢道:“是。”
大巫师长叹一声,缓缓向外走去。
当那个佝偻的身影,在圆麻骨的搀扶下,身后跟着鬼历和小白,从山腰祭坛上走下来
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但随着脚步声,已不知道多久没有出现在七里峒街道上的大巫师的身影,终于被苗人
注意到了,随着一声声带着惊喜的呼喊,越来越多的苗人丢下手中的工作聚集过来。
大巫师微笑着,不住向周围的秒人挥手,但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向着七里峒的
出口走去。
终于,秒人渐渐感到不对,人群之中,开始有人大声用苗语呼喊,鬼历和小白虽然听
不大懂,但想来也知道苗人呼喊的是什么。
大巫师的脸色似也有些凄凉,布满沧桑的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分明是
一种悲伤。
只是他依旧沉默。
只是挥手。
慢慢远去。
圆麻骨也停下了脚步,站在人群前端,默默的凝望着那个佝偻的背影。
人群中惊呼哭叫声此刻已经响成一片,许多人惊慌失措,更多的人已经向着那个渐行
渐远的老人跪了下来。
走在大巫师身后的鬼历,默默向那个老人看去,赫然发现,那个苍老的脸庞上,不知
何时,泪水横流。
终于,走到了通往山谷外面的那条通道,背后的哭声已经响彻整个山谷。
老人的身体开始微微的颤抖,忽然,他猛的回过身来,再一次的,眺望这片土地,这
片山谷,这片天空。。。。。。
远处的苗人惊呼着,许多人惊喜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然后,下一刻,大巫师紧张的闭上眼睛,像是要把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都刻在心中
一般,皱紧了眉,又一次转过了身子。
山谷中,忽然一片寂静。
无数道目光,仿佛在身后无声的呐喊!
大巫师面上的肌肉轻轻抖动,慢慢的,慢慢的踏出脚步,消失在那条通道里。
七里峒中,一片沉寂。
许久之后,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哭出声来,片刻之间,整个山谷一片悲泣之音。
十万大山。
穿过黑森林,再翻过七座险恶山脉,就是一座终年黑气环绕,阴风呼啸的黑山。而在
这座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一棵草的高山之下,赫然有一个大洞。洞口高三丈,宽丈五
,终年不停的有阴风从中呼啸而出,更夹杂尖锐异响,仿佛是某个狂怒灵魂,在永不停歇
地咆哮着。
洞口正中,端端正正地立着一座石像,如真人大小,看去正是个美丽女子,面向镇魔
洞深处,默默矗立。终年呼啸阴冷的风,永不停歇地吹在石像之上,发出低沉的声音,就
像是狂风暴雨中,那一面脆弱的,遮挡风雨的木板。
只是,她却仿佛永不退缩!
一身黑衣的巫妖,此刻就站在这座石像之前,默默的凝望。
他身边的那条恶龙,似乎对这座石像也特别畏惧,下意识地远离,东张西望一会,叫了
一声,放开四足,向高山之上跑了上去。不久之后,就消失在黑气之中。
冰冷刺骨的阴风,拂动巫妖的黑色衣衫,在这片荒凉景色之中,这个人似乎也渐渐显得
虚无缥缈起来,带着一丝不真实。
他就这么一直望着,许久许久,久到了连金瓶儿都开始怀疑这个黑衣人究竟是不是也
变做了石像。
从那座黑森林中侥幸逃生,同时意外地在那座悬崖巨岩下发现了一把深深插入崖缝的
杀生刀,令金瓶儿隐约猜测,难道鬼王宗的大将杀生和尚竟然比自己更早就进入了这里?
只是杀生刀虽在,杀生和尚却不见踪影,人去法宝在,这危险可想而知,只怕杀生和尚
多半已遭不测。十万大山里,当真是步步杀机。
但金瓶儿沉吟过后,却还是暗中逍着巫妖脚步跟了上来。一路上她知道了巫妖身有异
术,更加小心翼翼,丝毫不敢大意,更不敢随意接近那个黑衣怪物和那条恶龙,加上巫妖
多半以为这深厚逍踪之人已死在黑森林中,居然也没发觉身后的金瓶儿,就这样让金瓶儿
一直跟踪着来到了镇魔古洞之前。
此刻金瓶儿伏在远处一个小山包后,远远地望着那个黑色身影,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个
黑衣人难道要在这个女人石像前站上一辈子么?
从到达镇魔洞到现在,巫妖已经一动不动地凝望着那个石像超过四个时辰了。
就在金瓶儿无聊的快要闭上眼睛睡着的时候,巫妖的身影终于动了动。金瓶儿精神为
之一振,连忙仔细看去。
只见那个黑衣巫妖似乎经过了长久的沉思,或者挣扎,终于做出了决定的样子,向着
那个女人石像,默默地弯下了腰,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远远的,金瓶儿望见那个巫妖,口中对着石像,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话,只是相隔太
远,一点都听不到。随后,巫妖的身子慢慢转了过去,向着镇魔古洞深处飘去。
金瓶儿眉头紧皱,心中谜团越来越大,那个古洞中显然有什么大秘密,很可能就是上
官策与这巫妖谈话间所说的那个神秘人物所在。但在这荒僻之极,穷山恶水的地方,又怎
么会有这么一个女子石像,还刚刚好就竖立在石洞门口正中呢?
而看巫妖对着这个石像神情,分明与这个石像关系密切,只怕还有说不清的往事。
就在金瓶儿眼看着巫妖就要消失在古洞之中,打算探出身子,悄悄潜过去仔细看看那
座石像的时候,忽地,巫妖的身子忽然停了下来。
金瓶儿吃了一惊,几乎以为是自己急切间竟然暴露了身形,不由的心中大悔,正着急
时,发现巫妖根本没有回头向自己这边望来,似乎不象是发现自己的摸样。
她这才放下心,连忙藏好身子,芳再次偷偷探出头,向那个古洞方向望去。
这一望之下,她不禁看直了眼睛。
就在那个女子石像的前方,镇魔古洞的洞口,忽地凌空生出一团白气,与周围黑气阴
风形成强烈对比。而巫妖也停下身子,默默地注视着这团白气。
白气越来越多,渐渐凝聚成型,变做一个人形摸样,从金瓶儿这里看去,赫然是一个
高大男子,右手持巨剑,左手握大盾。他的身体完全由白气组成,在阴风中飘摇不定,但
身体动作甚至脸上神情,竟然完全清晰可见。
金瓶儿愕然无语,半晌倒吸一口凉气,低声自语道:“好一个阴灵!”
她乃是魔教出身,对这等鬼魅之事多少也知道几分:古老相传,人生老病死,惟有魂
魄不灭,一世寿终,便有魂魄离体,往投来生,生生世世,轮回不息。然而世间之中,却
有怨灵存在,以贪、嗔、痴三毒故,以畏、恶、怕恐慌故,眷恋尘世,回首前尘,不愿往
生,是为‘阴灵’。
当年鬼历还是青云门小弟子张小凡时候,与陆雪琪一起落入空桑山万蝠古窟中的死灵
渊下,在那无情海边,便遇上了无数深渊之下的阴灵。只是那些阴灵俱是凡人魂魄,被当
年炼血堂杀害而不能往生,常人遇见固然被害,但在修真之人眼中,却并非什么厉害妖孽
,所以当年张小凡、陆雪琪道法未成,还能苦撑许久。
金瓶儿所望见的这个阴灵,却绝非那些普通阴灵,而是传说中最为罕见的‘凶灵’。这
类魂魄,身前多半就是修行高深的人物,死后却因为某些极大至深的愤慨痴念,竟然舍弃
往生,甘愿守护某物,作个凄凉野鬼,飘荡于阳世之间。
这等凶灵,本身根本不是对手,可以说乃是万中无一的凶悍鬼物。只是修真中人,往往
对往生看的比常人更重,鲜有舍弃往生的,所以凶灵才如此罕见,金瓶儿此番突然看见,
到还真是吓了一跳。
不过看过去,那个黑衣的巫妖却似乎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面对着这个挡住他去路的凶
灵,他只是慢慢抬头看去。
凶灵由白气组成的身体极为高大,几乎挡住了整个镇魔古洞的洞口,巫妖望着这个如
战神一般手持剑盾的凶灵,忽地叹息了一声。
“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他幽幽地道。
凶灵冷冷地注视着巫妖,他地白气与巫妖地黑衣黑影,就像是两个绝不妥协地极端。
“你这个背弃了娘娘的叛徒,有什么资格敢说这话?”
巫妖身子似乎颤抖了一下,永远深不可测地他竟然被这么一句话刺地全身都剧痛一般
。
他抬起头望着那张愤怒地脸庞,半晌,却始终默默无语,慢慢低下了头。
第十章 凶灵
“你让开吧!”巫妖沉默了许久,慢慢地道。
那个凶灵冷冷地望着他,道:“在娘娘神像之前,你难道还没有悔意吗?”
巫妖身上的黑衣又是一阵轻动,看来在黑衣之下,他也十分激动,只是,他终究没有再回头去看一眼那个石像女子。
“我没错,是娘娘错了!”他涩声道。
“吼!”
凶灵霍然怒啸,啸声如天际惊雷瞬间落于凡世,直炸的远近沙飞石走:“畜生!你这个无耻之徒,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来!”
远处的金瓶儿眉头紧皱,忍不住伸手捂住耳朵,隔了这么老远,按理说一黑一白的对白他应该都听不清,但凶灵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爆
喝,却几乎就像是在她耳边打雷一般,震的她耳朵里嗡嗡作响。
远处,巫妖黑纱蒙面,看不到他什么表情,但是听他说话声音,却越来越是苍凉凄楚:“我没错,我没错……”
他喃喃自语,也不知是对凶灵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或者他是对着身后那座石像说的吧!
“黑木,你快快在娘娘神像面前跪下请罪,绝了你的痴心妄想,我们就还是兄弟,否则,从今往后你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了。”
巫妖身子一震,抬头看去,道:“你,你还认我是兄弟吗?”
“是!”凶灵大喝道:“只要你断了妄念,对娘娘神像请罪之后,与我一同守候娘娘,镇守这镇魔古洞,你黑木就永远是我的兄弟。
”
巫妖身上的黑衣随风飘荡,隐约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激动,只是,只过了片刻,他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整个人也沉默不动,而那个
凶灵望着他,原本殷殷期待表情,终于转做了更深的愤怒。
“你还不回头?”凶灵怒喝。
巫妖此刻的声音,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一如他平日的语调,静静地道:“我没有回头路了。”
“吼!”凶灵一声怒吼,巨大的剑横空斩下,在巫妖身前挥过,刹那间沙土飞扬,远近的土地都似震动了起来。
金瓶儿为之变色,这凶灵道行之高,还在她想像之上。
只是看那巫妖却无丝毫畏惧,冷冷地望着那个凶灵,道:“大哥……”
凶灵怒道:“住口,我不是你大哥!”
巫妖淡淡道:“纵然你不认我,我也还是认你永远是我的大哥,蹦甑娜肥悄锬锎砹耍碌饺缃瘢揖褪且锬镒鐾晁赐曛?
!”
凶灵愈加愤怒,喝道:“你疯了么?”
巫妖深深吸气,道:“就算我是疯了,这件事我也要去做!”
说罢,他身形飘动,向着镇魔古洞飘去,凶灵显然愤怒之极,大吼一声,巨剑向巫妖当头斩下,这一剑之威,更胜刚才,整个古洞洞
口的石壁纷纷颤抖,看着就像坍塌一般。
金瓶儿远远望见,仍不禁为那巫妖担心了起来,只是巫妖此刻已经没入镇魔古洞之中,身影被石壁挡住,与凶灵如何交手的动作,金
瓶儿却是看不见了。
而在古洞之中,腾起的沙石落下之后,凶灵怒啸不止,巫妖的身影却已经不见了。
只有那个古洞深处深邃的黑暗中,传来巫妖幽幽的声音,“大哥,你生前以及死后都是绝世的英雄,只是我们现在都是同样的人恶劣
,你这又是何必……”
凶灵厉声而啸,啸声凄烈,仿佛心中有熊熊烈火燃烧心肺一般。
镇魔古洞中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他缓缓转向镇魔古洞洞口的那尊石像,巨大的白色身躯慢慢扭动,阵阵白气,如青烟缭绕,缭绕
在石像女子的周围。
“娘娘……”
低低的哽咽,来自隔世的悲凉和沧桑,带着隐约一丝无助,在天地间,悄悄回荡,而他的身影,也渐渐飘散,在黑气阴风中慢慢消失
。
镇魔古洞前又回复了平静,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只有那个女子石像依旧安静地伫立在那里,还有永不停歇的阴冷呼啸,从镇魔
古洞深处,不停地呼喊着。
那声音,仿佛更加凄厉了。
中土,南方,狐岐山
荒凉的山脉之下,隐藏着魔教鬼王宗的总堂,无数魔教弟子在这里面忙碌进出着。
在这个地方的最深处,那个巨大的天然洞窟之中,鬼王面无表情地站在平台之上,望着下方血池中那两头上古奇兽。
夔牛浸泡在血水之中,一动不动,连眼神也显得黯淡下来,而前一段时间还在奋力挣扎的黄鸟,此刻似乎在某些诡异之力的压制下,
精神也委顿下来,安静地泡在血水之中,不再动弹。
孤悬在半空中的伏龙鼎,闪烁着红色的光芒,缓缓地转动着,投射出一道道的红色光芒,将夔牛与黄鸟罩住。
浓烈的血腥气息,充盈着这个洞窟之中。
黑影忽地一闪,鬼王宗里最神秘的那个鬼先生飞了上来,出现在鬼王身边。
鬼王向他看去,道:“如何了?”
鬼先生看上去的打扮,与在南疆出现的那个神秘人物巫妖,有几分相似,都是一身黑衣,黑纱蒙面,只是声音听来,还更苍老了几分
。
此刻只见他黑纱轻动,微微点头,道:“已经差不多了,夔牛降服,黄鸟不出三日,亦可搜灵归阵,四灵血阵,已经成了一半了。”
鬼王没再说话,慢慢点了点头。
鬼先生淡淡道:“不论正道的话,但只这四灵血阵一半的威力,已经足以扫平万毒门与合欢派了。”
鬼王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我要对付的是青云门的诛仙剑阵。”
鬼先生默然。
鬼王转过身,缓缓走了开去,同时道:“我会加紧寻找其他两只灵兽的,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了。”
鬼先生从后面望着那个身影渐渐走远,眼中异芒闪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才转过身来,默默沉思,忽地叹息一声,身影闪处,又向底下的血池飞去。
古窟之中,血腥气味陡然又浓烈了起来。
鬼王从那个血池古窟中走了出来,负手而行,走过了长长甬道,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前,犹阴冷豫了片刻之后,他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伤
怀,转身向右侧的那条路上走去。
一路之上,多有遇到鬼王宗弟子,一众人等见到鬼王,纷纷低头行礼,鬼王也不答理,就这么慢慢走了过去,一直走到路的尽头,就
是那个寒冰石窟。
他站在门前,原本稳如泰山一般的神情,却突然像是老了许多一般,低低的一声叹息,他推开石门,走了进去。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鬼王反手将石门关上,寒冰石室并不大,摆设更是简单之极,只有石室中间一张寒冰石台,脸色雪白到没有一
丝血色的碧瑶,安静地躺在上面,双手放在胸口,握着金色的“合欢铃”。
一个女子,默默坐在她的身边,凝望着她。
鬼王走了过去,目光落在心爱女儿的脸上,眼角忽地抽搐起来,就连负在身后的双手,也忍不住瞬间握紧。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十年来,他几乎没有一天不为了女儿伤心,以至于他甚至故意减少来看碧瑶的次数,以免无法自拔。
唯一的心爱女儿啊……
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而沙哑,“幽姬,你让我和瑶儿单独待一会儿。”
幽姬慢慢站了起来,转过身,向鬼王微微行了个礼,随即走了出去。
鬼王目光扫过她的身影,一言不发。
“砰。”
一声低响,石门开了又关上,寒冰石室中,只剩下了父女二人。
鬼王在碧瑶的身边,缓缓坐了下来。
“瑶儿,为父的许久没有来看你了,你有没有生我的气啊……”
他低沉的声音,在石室中悄悄回荡着,带着不尽的酸楚。
只有碧瑶,依旧那么从容平静地躺着。
鬼王凝望着那张美丽的脸庞,怔怔出神,“你和你娘长的真像啊!就连脾气都差不多,你知道么,瑶儿……”
“你娘当年去世时候,我没能见她最后一面,但我知道,她是将你托付给我了,多少年来,我只怕对你不好,便再也没脸去九泉之下
见你的娘亲,可是……可是……”
这位令当今天下无数人恐惧愤恨的人物,此刻竟然连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了,说着他这十年来说过无数次的话,道:“你怎么,怎么
这么傻……”
碧瑶无声,依然平静地躺在他跟前,在她苍白的容颜上面,看不出丝毫的痛苦伤心,相反的,隐约还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瑶儿……”鬼王低低地叫了一声,就再也没有说话了,他只是这般安静地坐着,陪伴着自己唯一的心爱的女儿。
直到,寒冰石室的石门上,突然传来“劈扣”敲门声。
鬼王眉头一皱,眼中杀气一闪而过,这十年来,除了那个鬼厉,谁也不敢在他陪伴女儿的时候打扰他,至于鬼厉,在他眼中,向来只
有一个碧瑶的,鬼王却也没有对他说什么。
但如今鬼厉并不在这里,却有人胆敢犯鬼王的大忌,实在罕见,鬼厉哼了一声,站起身子,用袖袍轻轻擦去眼角隐约的一同点点泪水
,深深呼吸,等他再转过身子的时候,已经又是那个令无数人敬畏的鬼王了。
他缓缓走到门口,打开石门,走了出去。
门外,只站着一个人——青龙。
鬼王眉头一皱,青龙乃是鬼王宗上代四大圣使之首,更是他得力臂膀心腹,向来倚重非常,而且他行事从来谨慎,绝不会擅自做出打
扰他与碧瑶在一起的举动。
看来竟有大事发生了。
鬼王以目示之,青龙低声道:“南疆那边,传回了消息。”
鬼王皱眉道:“怎么?”
青龙看了鬼王一眼,道:“听说鬼厉已经找到知道还魂奇术的人,并带着他动身回来了。”
这事非同小可,镇定修养功夫如鬼王竟也喜形于色,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道:“当真?”
青龙点了点头,心中微叹,骨肉情深,当真是谁也不能割舍。
鬼王仰首看天,深深吸气,镇定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但双手仍然有些微微颤抖,道:“那人是谁?鬼厉是如何找到的?”
青龙道:“那人乃是南疆边陲五族之中,苗族的大巫师,至于鬼厉怎样知道他怀有还魂奇术,这就不知道了。”
鬼王点头道:“这不管他,只要他能救瑶儿就好,能救瑶儿就好……”言下切切,实是恨不得大巫师与鬼厉此刻就到跟前一般。
“他们走了几日,还有多久能到这里?”鬼王追问道。
青龙道:“这消息是鬼厉自己透露给我们在南方一带的探子传回来的,听说是因为那个大巫师身受重伤,无法飞行,所以只得徐徐步
行。”
鬼王一怔,道:“重伤,怎么回事?”
青龙道:“听说是南疆五族内斗所受的伤,另外,”他迟疑了一下,道:“好像鬼厉也受了不轻的伤,而且是伤在正道手中。”
鬼王目光一凝,道:“怎么回事?”
青龙摇头道:“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南疆那一带向来是焚香谷的势力所在,我们的人很难插进去,仔细的情况只怕要等鬼厉回来再问
了。不过南方那里,一向由老二白虎负责的,此番消息也是他传回来的,但在他话里,似乎……”
鬼王冷然道:“白虎说了什么?”
青龙沉默了一下,道:“白虎提到,与鬼厉一道回来的,还有一个狐媚女子。”
鬼王脸色一变。
青龙看了鬼王一眼,缓缓继续道:“另外,白虎还特意在消息中提到一点,就是鬼厉身边的那只猴子,似乎不大一样了。”
鬼王眼中寒芒一闪,半晌之后,才慢慢地道:“三眼灵猴,已经开了灵目了么?”
青龙沉默,没有说话,
寒冰石室之外,突然沉静了下来,鬼王慢慢转身,目光落到了那座石门之上,他的目光,仿佛从这厚厚的石门上穿了进去,望见了那
个安祥的女子。
“瑶儿,你可在看着为父么……”
鬼王在心中,悠悠地念了一句。
十万大山,镇魔古洞。
金瓶儿悄无声息地移动身形,向那个神秘阴森的古洞口*近。
此刻,巫妖已经进去许久,那个凶灵也已经消失,再没有出现过,整个古洞洞口,一派阴冷寂静,只有从镇魔古洞中吹出的阴风还在
呼啸不停。
渐渐的,金瓶儿接近了那座石像女子。她小心翼翼地接近了,周围一直很平静,直到她走近那个石像女子面前三尺地方,依然只有风
声呼啸,什么动静也没有。
金瓶儿忽然觉得,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音。
她定了定神,又仔细向周围看了看,尤其是向镇魔古洞仔细看了一眼,那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深不见底,像是黑暗中隐藏着的恐怖妖
魔,张开了凶恶的口,永不停歇的咆哮着。
金瓶儿秀眉轻皱,直觉地感到那片黑暗之中,邪气冲天,令她气血反冲,着实难受,只是此刻,她好奇之心却远胜了其他,那个女子
石像在她心中,真是神秘地存在,无论如何,她也要好好看看这个石像。
下一刻,她的眼光就落在了那座石像之上。
这原是个美丽的女子吧!金瓶儿在心中这么轻轻念了一句。
婉约的眉,细细的横在她的脸上,瓜子一般的脸,有稍显刚毅的线条,她的唇是抿着的,她的眼是冷艳的,就像是千劫万难之后,她
终于下了一个决心,可是,她的脸,她的神情,却是异样的温柔,有一点的哀伤,有一点的酸楚。
千万年的风霜,能不能磨去曾经的红颜?
你在岁月中孤单屹立,又为了谁?
金瓶儿默默望着,慢慢伸出手去,触摸石像女子,浑没有留意到,在她身后,就在她的手接触到石像的那一刻起,突然白气生出,渐
渐凝聚,逐渐汇聚人形,现出了那个凶灵。
手底之下,原来是粗糙的石块,被无数岁月的阴风寒雪,风吹雨打的伤痕,仿佛在金瓶儿白皙手下,一一显露,从石像之上,传上她
的手心,到她的心里。
这个女子,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女子呢?
金瓶儿竟似痴了一般,被那个女子石像深深吸引。
背后,那个凶灵已经完全现身,面有怒色,巨大的剑高高举起,忽地大喝一声,霍然斩下!
第十一章 复生
黑暗在无边蔓延,只有阴风呼啸的声音越发凄厉,巫妖行走在镇魔古洞黑暗的甬道上,就
像一个走向九幽的阴灵。
古老的洞穴越走越是宽阔,但周围的黑暗也愈发深邃,在这阴冷的道路之上,巫妖甚至可
以闭上眼睛往前走去。
多少年来,他孤自一人在这里徘徊,而今,终于要亲手改变自己的命运。
也许,还有世间无数人的命运。
阴风咆哮,就在他的前方!
一点幽光在他前面亮起,尽管那光亮如此幽暗,但在这一片漆黑中却是特别的醒目。
那幽光在黑暗中轻轻闪烁,明灭不定,似召唤,似诱惑,似渴望,似讥笑……
风,吹动了他黑色的衣襟,就像过往无数岁月,他凝望着那个地方。
多少年前,他也一样站在这里,可是那个时候,他的身旁还有兄弟,他的身前,还有一个
虽然瘦弱却仿佛可以遮挡天地的身躯。
而如今,却只有他一个孤单的身影。
“娘娘……”他微微垂下头去,口中低低地唤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向前走去,投向那个幽光,如飞蛾一般的决绝。
幽光大盛,古洞之中的阴风陡然猛烈起来,原本只有一点的光亮,从那处缓缓散开,将周
围慢慢照亮。
坑洼不平的地面上,到处掉落着腐朽的白骨,有人类的,也有猛兽的,巨大的洞壁,坚硬
的岩石,在幽光照耀之下,却显现出了无数
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裂痕,就像是被人生生撕裂开来一般,触目惊心。
黑暗中,有个声音,就在那个幽光的最深处,带着冰冷寒意,轻轻回荡。
“你回来了……”
尾音很长,回荡在这个古洞岩壁之间。
巫妖没有说话,他只站在那处光亮之中,屹立片刻,然后,从黑衣中伸出手臂,在他手上
,赫然是镶上了骨玉的黑杖。
“吼!……”
一声咆哮,突然如惊雷炸响,在古洞之中沸腾起来,周围的黑暗瞬间退却,那片幽芒深处
,转眼间就闪烁出刺目光芒,如恶魔无数的
触手,向着巫妖,向着那两个圣器,呼喊狂啸。
就连周围古洞千万的石壁,此刻也开始不停动摇,大石纷纷落下。
呼啸凌厉的阴风,此刻听来,就像是渴望的,粗重喘息。
“……你还记得,娘娘的模样么?”巫妖看着就在自己身前那片张牙舞爪的刺目光芒,突
然这么静静说了一句。
’
强光之中,闪烁的光芒似突然凝固了一下。
巫妖一身的黑衣,在强烈的阴风中咧咧作响。
就连他的声音,听起来也这么飘忽不定,“她的石像,还站在外边的洞口上……”
那片光芒深处,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有伸缩不定的光线,将巫妖的身影照的忽明忽暗。
巫妖没有再说什么,缓缓飘了上去,飘进了光芒深处。
一处开阔的平地,赫然出现,这里与外边决然不同,坚硬的石壁大都完好无损,而在地面
之上,却多有巨大骨骼,而且都完好,细数
之下,竟有十三具之多。
这十三具形状各异,散发出腾腾妖气的骨骼,距离不等地绕成一圈,俱都是面内背外,仿
佛守卫着什么一样,黑森森空洞的眼洞之中
,仿佛有冰的目光。
随着巫妖的身影忽然出现,开始接近这个怪异的圈子,忽地,阴冷的风声中出现了令人齿
酸的“”声音,这些白骨之上,有几具头颅
竟然开始转动,慢慢转了过来,向着巫妖的方向望去。
在这几乎令人心跳停滞的可怖时候,巫妖却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些恐怖的骷髅,他的目光,
从开始至终,都只望着一处。
那是这十三具白骨围成的圈子正中。
一具真人大小的白骨,安静的躺在一座仅三寸高的白玉台之上,与周围那些骷髅不一样的
是,这具人形骨骼身上还盖着丝绸,也知经
历了多少岁月时光,在幽光照耀之下,那丝绸的眼色竟仍然是鲜艳无比。
而这周围所有的光亮幽芒,甚至连呼啸的阴风,都是从这具白骨之上发出的。
巫妖慢慢接近了这具白骨。
光芒流转,诡异的光线时长时短,仿佛冥冥之中,有双眼眸正在注视着他。
周围,所有的十三具白骨突然全部发出“”声音,几乎像是一齐复活一般,头颅转动,深
邃的眼洞纷纷盯着巫妖的身影。
下一刻,安一张丝绸腾空而起,飘在半空。
仿佛有一声沉闷低吼,刹那间耀眼的光芒从丝绸之下澎湃而出,如势不可挡的离弦之箭,
向着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呜!”的一声,巫妖甚至感觉到那光线带着汹涌澎湃的妖力,从自己耳边冲了过去。
剧烈的风声,夹杂着阴森的冷笑,在这个古洞之中开始回响。
那十三具骷髅,突然一起仰首,向天呼啸!
这一片诡异气氛之下,巫妖缓缓在白骨前面落了下来,白光中,那具真人大小的骨骼上非
常清楚的有五处断裂地方,分别是在右手、
左脚踝、喉骨、头骨,还有就是他的整个脊椎没有了。
此刻映着骨骼发出的光芒,他的右手处放着一颗白球,左脚踝处是一面玉碟,而喉咙断裂
的地方,摆放着一只圆环。
巫妖缓缓的将镶在黑杖上的骨玉,一点一点的拔了传来,然后,将他轻轻放到白骨的头颅
之上,哪里的前额正中,正好有一个破裂的
小洞,骨玉不偏不倚,刚好放了进去。
黑暗中,像是有个声音,远远的呼唤了一声。
巫妖身子忽然颤抖了几下,整个人摇了摇,光芒倒映在他的眼中,就想是两团燃烧的白色
火焰。
那火焰燃烧的,是谁的灵魂与躯体?
他仿佛轻轻叫了一声,可是谁都没有听清,他口中说的是什么,下一刻,他将那柄黑杖,
放在了白骨的中间,脊骨的地方。
突然,一切都静止了。
呼啸的阴风停止了,耀眼的白光消失了,黑暗如无边的大海汹涌的波涛无声的冲上淹没了
一切!
是谁,在黑暗中默默等待?
那最深的黑暗,还是幻想的曙光?
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就像亘古也不曾改变的荒凉寂静,白骨们停止了呼喊,沉默了下去。
一个声音,在黑暗与寂静的最深处,悄悄的,响起!
“砰!”
“砰!”
“砰砰!”……
那是心跳的声音,洋溢这崭新的活力,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但如魔幻一般的心跳声音却
渐渐放大,慢慢的,开始流淌着潺潺水声。
‘
不,不是水声,那是奔流的血脉,从心脏呼啸而出,带着无尽欢喜与不可阻挡的气势,在
黑暗中狂奔。
长眠了无数岁月,无尽的冰冷过后,再一次的温暖!
是谁,在黑暗中悄悄喘?
那奔腾的声音越来越是猛烈,像是禁锢的灵魂凝聚了千万年怨恨的呼喊,每一滴重生的血
液,都带着疯狂与桀骜!
慢慢的,周围的异声开始惊起,坚固的石壁再一次的动摇,那些黑暗中的白骨再次呐喊,
迎接这重生的妖魔。
只有巫妖,他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感觉着身前无形却正在狂舞的妖魔,感觉着那复生
的灵魂与流淌的血脉。
那感觉,几乎要将他淹没了……
“砰!”
一声巨响,巨大的力量将坚硬的地面硬生生砸开了一个大坑,金瓶儿倒飞出去,险险躲过
了这从背后偷袭而来的一击,面色忍不住煞
白。
刚才的这个女子石像几乎像是有魔力一般,将她的精神魂魄尽数都吸引过去,竟完全忘了
身外之事,只是当头顶风声乍起,多年辛苦
修炼的一点本能让她突然惊醒,几乎是在间不容发之际冲了出去,这才侥幸拣了一条性命
回来。
金瓶儿喘息未定,忽地身后风声凛冽,那个凶灵已然如附骨之蛆般跟了上来,明明身体只
是由无形的白气组成,但诺大的巨剑大盾在
他手中,竟若小孩玩具一般举重若轻。
金瓶儿知道厉害,不敢硬接,身子一闪,整个人急忙向后躲去,这两剑之下,凶灵便已将
金瓶儿从镇魔古洞洞口赶到了数丈之外。
甫一落地,金瓶儿右手翻处,紫芒顿起,法宝紫芒刃已然出现在手心,对着鬼物,她可无
论如何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她虽然凝神戒备,但那个凶灵将她驱到镇魔古洞三丈以外后,便没有再行追上,他无
形的身体,依然飘荡在那个石像女子的身边
。
“你是谁,胆敢来到这妖魔之地,还胆敢亵渎巫女娘娘的神像?”
那个凶灵瞪着铜铃巨目,冷冷地道。
金瓶儿暗中松了口气,定了定神,朗声道:“你误会了,我并非有意亵渎……这位娘娘神
像,只是初见之下,见她实在太过美丽,不
由自主地就用手去触摸神像。”
那凶灵哼了一声,脸色稍和,显然他多半也知道这个神像却有神奇异能,但说话声音却仍
是一般冰冷,道:“看你年纪轻轻,又是初
犯,我不与你计较,此处仍是妖魔鬼怪之地,不是你来的地方,你快快走吧!”
金瓶儿眉头一皱,按她的心意,跟踪了巫妖这么久,多半最重要的秘密就在这镇魔古洞之
中,不料洞口有这么一个道行高深的凶灵镇
守,着实麻烦,只是若要强闯进去,多半惊动里面的巫妖或什么怪物不说,光眼前这么一
个凶灵就不好解决。
她这里正苦恼思量,哪里凶灵见这女子目光在自己和娘娘神像上扫来扫去,同时不时向自
己身后黑暗的洞穴深处张望,显然是想打这
个洞穴的主意,不由得勃然变色。
“呔!”那个凶灵怒喝一声,道;“小丫头,我劝你莫要自讨苦吃,这洞穴之中乃是绝世
妖物,你进去了是自寻死路,而且我镇守古
洞,决然不会让外人进去的,你早早死了这条心吧!”
金瓶儿哼了一声,那里肯这么容易死心,道:“刚才那个黑衣人不是照样进去了么?”
凶灵一怔,双眼中精光大盛,“原来是你是跟那个人过来的么?"
金瓶儿察言观色,心中隐约对这两个人的关系有些猜测,但口中仍接着道:“当然了,那
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呃,我不
是说你,你莫生气。”险些说漏了嘴的金瓶儿连忙对着大怒的凶灵补了一句,然后道:“
那个黑衣人抢了南疆苗族的圣器黑杖,对了
,上面还有黎族的圣器骨玉,刚刚才进去,我也是想看他究竟要干什……”
她“么”字还未说出口,那个脸色已然大变的凶灵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生生将
金瓶儿的话逼了回去,同时震的她花容失色
。
“你说什么,他身上有黑杖和骨玉?”
金瓶儿有些愕然,道:“是阿。”
凶灵仰头长啸,悲愤之极,霍然转身,看他模样,简直就是不顾一切的正打算冲进镇魔古
洞,找到那个巫妖同归于尽一般。
电闪雷鸣,转眼间撕裂天空,无数的黑云如沸腾起来,从十万大山的天空汹涌涌来,聚集
在镇魔古洞的上方。
瓢泼大雨,轰然而下,夹杂着巨大的冰雹,将地面上打的坑坑洼洼。
金瓶儿吓了一跳,左闪右避,在风雨中飘荡,那凶灵却是霍然抬头,望向天空,一切的风
雨冰霜对他似乎都毫无作用,但他的眼神却
充满了绝望。
“啊……”
他仰头大呼。
就在这绝望的呼啸声中,镇魔古洞异啸响起,从远及近,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到最后已
然震耳欲聋,金瓶儿只觉得脑海中轰鸣一片
,竟似要裂开一般,忍不住为之变色,连忙向远处掠去。
而那个凶灵,猛然转身,将自己巨大的身体堵在镇魔古洞洞口,举起盾牌,横起巨剑,怒
目横眉,毫无丝毫惧色,擎然而立。
那呼啸越来越响亮,转眼间已然冲到古洞洞口。
天际轰然炸响,天地呼啸,仿佛整个十万大山的所有山脉大地一起晃动。
风雨里,凶灵看去就像一个摇摆而无力的小船。
那片深深黑暗,如张牙舞爪的魔兽一般,从古洞之中向他扑来。
凶灵怒啸,迎面而上!
巨剑倒映着天际画过的闪电,斩向黑暗,黑气瞬间被从中切开,却又立刻从两旁扑上,以
无比迅速的速度淹没了他的身躯。
凶灵大呼,远远的,金瓶儿依然听到那个声音……
“娘娘……”
下一刻,凶灵消失了,黑气如山,在镇魔古洞的洞口拼命聚集,向着天际,一抹红光在黑
暗中突然闪过。
一个身影,是被一张鲜艳无比的丝绸所包裹的男子,背对着金瓶儿的方向,从黑气中缓缓
落下,站在了那个石像女子的身前。
在他身后,黑气中厉啸连连,阴影摇晃,仿佛有无数妖魔狂喜呼啸一样,只有他的背影,
却显得有些异样。
站在石像前方,风雨中的他默默屹立。
缓缓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那冰冷的石像。
低低的声音,在风雨中悄悄回荡,穿越了千万年岁月光阴,穿过了无数的风雨雪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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