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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诛仙》第18集 第十章 无字玉璧 第十一章天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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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第18集 第十章 无字玉璧 作者:萧鼎 (全文字版)
悠悠钟声,又一次在须弥山上回荡,宣告着新的一天的开始。
初升朝阳,从东边天际探出一个小小光晕,将第一缕阳光洒向人间。清晨山路之上,
已经有许多百姓沿着山路台阶向那座雄伟的寺庙行去,他们手中多半提着香烛供奉,满面
虔诚。其中有一些人还带着孩子一起前来朝拜,孩童天真,在这山路上反而并不觉得疲累
,许多的少年都跳跃跑动着,一派兴高采烈的模样。
晨雾将散未散,流连在天音寺外,空气中有些潮湿润气。早起的僧人们都已经做好了
清晨必要的功课,此刻都在打扫庭院,将昨夜掉落的树叶轻轻扫在一旁。
整座天音寺内,此刻显得肃穆而宁静,沐浴在淡淡的山风里,和随风吹过的,那若有
若无的树叶芳香。
那钟声飘荡,指引着山下之人,也盘旋在寺庙之中,唤醒了沉睡的人。
他从睡眠中,缓缓醒来。
有多久,没有这么安心地入睡,平静地醒来,便是在睡梦之中,他也安宁无比,连梦
寐也没有,只是沉眠,安静的沉眠。
原来,这竟是如此令人幸福的感觉。
他默默聆听着悠扬钟声,仿佛那声音飘荡的地方不是屋外广阔天地,而是在他心里,
甚至他有一种感觉,这钟声,原是为他一人而响的。
直到,钟声渐渐平息,他才缓缓起身,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仰首,扩胸,深深呼吸
。
山间湿润的气息涌入他的心间,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少见的满足神色,真想就这么一
直站了下去,只是此刻,却有个声音从庭院门口处传了过来:“张施主,起来了么?”
鬼厉转头看去,只见法相面带微笑,正站在门口不远地方望着他,便点了点头,道:
“早啊。”
法相向他身上打量了两眼,微笑道:“施主经过这一段时日静养,身上的伤势大致痊
愈了,只是俗证语说”大病初愈,反复三分“,施主还是要自己注意些。须弥山地势颇高
,早晚不比俗世地界,寒气很重,施主自己小心。”鬼厉点头道:“多谢关心,我记下了
。另外,不知道今日方丈普泓上人可有空暇,我希望能拜会大师,打扰片刻。”法相笑道
:“如此甚巧,我就是奉了师命,特地来请张施主用过早点之后前去相见的。”鬼厉怔了
一下,道:“怎么,方丈大师莫非有什么事情找我么?”
法相道:“这个小僧就不知道了,不过想来也是要问一问施主你伤势是否康复了吧。
”鬼厉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在此稍后就过去拜见方丈大师好了。”法相合十道:
“施主不必着急,适才方丈还特地叮嘱,不可催促施主。恩师他老人家还是在山顶小天音
寺禅室之中,施主稍后若有空暇,尽管自己前去就好。”他淡淡一笑,道:“天音寺中,
只要施主愿意,所有去处施主都可前往,不需顾忌。”鬼厉心中一动,向法相看去,法相
这一番话大有深意,似乎已将他当作了天音寺自己人看待,或许,在这些天音僧人心中,
曾经拜倒在普智座下的他,终究也是天音寺中的一份子?
法相转身退了出去,鬼厉望着他的背景,默然片刻,随即走回了自己的那间禅房。
踏上山顶的那一刻,鬼厉还是忍不住微微顿住了自己的身子,对他来说,这里委实是
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方。朝阳之下,小天音寺朴实无华地座落在前方,低低墙壁,小小
院落,哪里还有那一个夜晚惊心动魄的痕迹。
回首,眺望,远处天音寺内又传来了隐约人声,香火繁盛,一派热闹景象,或许,这
些安宁生活的人们,反是更快乐的吧。
他默然转身,向小天音寺走了进去,很快地,这里独有的寂静笼罩了过来,偌大的院
落之中,仿佛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响。
走到了那间禅室门口的时候,鬼厉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向这个院子的后方看去一眼,
那里的小径被墙壁遮挡,但仍然可以看到向后延伸的去向,只是这个时候,那个最后的小
院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就好像人赤裸而来,空白而去。
他敲响了禅室的门,很快,室内传来了普泓上人平和的声音:“是张小施主么,快请
进吧。”鬼厉淡淡应了一声,推门走了进去。屋中此刻,只有普泓上人一盘坐在禅床之上
,面露微笑望着走进来的鬼厉。
鬼厉向普泓上人点头道:“大师,我听法相师兄说,你有事找我?”
普泓上人反问道:“不错,不过听说小施主也正好有事与我商议么?”
鬼厉沉吟了片刻,点头道:“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在下在此已打扰多日
,眼下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实不敢继续叨扰。”普泓上人微笑道:“小施主这是哪里话。
”
鬼厉摇了摇头,道:“当日青云山下,大师等已救了我一命,此后在这里,大师更助
我解开心结,在下实是感激不尽。只是在下终究乃是魔教中人,长此下去,未免有伤贵寺
清誉。”普泓上人正色道:“小施主,有一句话,老衲不知当讲不当讲?”
鬼厉道:“大师请说。”
普泓上人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恕老衲直言,观小施主面相气色,断断不是穷凶
极恶之徒,身沦魔道,不过乃是命数使然,绝非小施主之过。而且小施主与普智师弟有这
么一段宿缘,便是与我佛有缘,更是与天音寺有缘。只要小施主愿意回头是岸,天音寺自
当竭力庇护,莫说是青云门,便是天下正道一起来了,敝寺也不丝毫不惧。佛说,渡人一
次便是无上的功德,小施主既是有缘这人,何不放下俗世包裹,得到这清净自在,岂不更
好?”
说罢,他神情切切,望着鬼厉。
鬼厉自是想不到普泓上人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时反是呆住了,这些时日来他在这
天音寺里,心境与往日截然不同,大是平和舒坦,以他本性,却是极喜欢如此的,只是他
终究还是有放不下的事物。
他默然良久,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向普泓上人深深行了一礼,道:“在下知道,大师
乃真心对我,意欲点化愚顽,无奈我乃俗世男儿,随波浮沉,在那谷世之中,更有无数牵
挂,却是割舍不下。大师好意,恕在下无法接受了。”说罢,他长叹一声,便欲转身走开
,普泓上人却开口道:“施主慢走。”鬼厉道:“大师,还有什么事么?”
普泓上人脸上掠过一丝思索之色,缓缓道:“施主心若磐石,老衲也不敢勉强,不过
若施主愿意的话,敝寺有一个请求,还请施主成全。”鬼厉微感讶异,道:“什么事,方
丈大师但说无妨。”
普泓上人望着他,道:“当年普智师弟落得如此下场,虽然乃是自作孽,罪不可恕,
但究其根源,那大凶之物”噬血珠“却是逃脱不了干系,而如今普智师弟已然过世,但此
凶物却依然在施主身上,侵害小施主啊。”鬼厉默然片刻,道:“大师的意思是……”
普泓上人合十道:“小施主不必多心,老衲并无其它恶意。只是这噬血珠内含凶烈戾
气,害人害已。当年普智师弟过世之后,十数年老衲痛心疾首之余,未尝不念及此处,得
上天垂怜,竟是想出了一个法子,或可克制这噬血珠这一类凶物戾气的方法来。不知小施
主愿意一试么?”
鬼厉为之变色,噬血珠虽然威力无穷,但那股戾气却是在这十数年间,不知让他吃了
多少苦头,便是连性子,似也逐渐被它改变。有时他变曾想到普智当初的情景,想到万一
自己也被这戾气所控的局面,忍不住冷汗涔涔而下。只是此事自然不可对外人道,他虽然
担心,却也并无良方,不料今日突然听见普泓上人如此说了一番话,正击中他内心最担忧
之处。
鬼厉思索许久,才慢慢道:“方丈大师竟有这等良方,不知如处置?”
普泓上人面色肃然,道:“此法其实简单,说白了,不过乃是以我佛神通佛力,无边
慈悲,来降解这世间一切戾气罢了。在我天音寺后山有一处‘无字玉璧’,高愈七丈,光
滑似玉,传说当年天音寺祖师即是在那无字玉璧之下悟通佛理,由此开创我天音寺一脉。
”鬼厉眉头一皱,不解这与噬血珠戾气有何关系,只听普泓上人接着道:“是因那处地界
,正是我须弥山山脉之中,佛气最是肃穆祥瑞之处,只要小施主在那里静坐一段时间,老
衲再率领一坐僧人在玉璧周围结‘金刚环’阵法,如此祥瑞之气大盛,或可对侵蚀小施主
体内的噬血珠戾气有所缓解,亦未可知。”鬼厉身子一震,不曾料到普泓上人目光如此独
到,竟可以看出自己体内气脉紊乱。他寻思片刻,决然道:“大师好意,在下不敢从。既
如此,在下就在那无字玉璧之下坐上几日。只是此事之后不管如何,在下便当告别而去了
。”普泓大师合十点头,微笑道:“施主放心就是,敝寺决不敢阻拦施主离去的。”鬼厉
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普泓上人望着他背影消失,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师弟,
你在天有灵,当保佑这孩子才是……”
无字玉璧在普泓上人口中所说的,乃是在须弥山后山之中,鬼厉本以为应该甚是好找
,不料当日准备妥当,跟随前来带路的法相,法善兄弟两人向后山行去,竟然走了大半个
时辰也未见踪影。
鬼厉心中有些诧异,却也没说出来,倒是法相想来细心周到,看鬼厉脸上隐有诧异之
色,料到一二,便笑道:“张施主,你可是在想这无字玉璧为何如此之远?”
鬼厉既被他问到,索性也不隐瞒,道:“敢问师兄,这无字玉璧究竟所在何处,是如
何而来的?”
法相边走边笑道:“这说起来倒是话长了。无字玉璧何时出现,自然是无人知晓,只
知道千年之前,天音寺创派祖师还是行脚僧人的时候,四方云游,有一日不知怎么,误入
须弥山崇山峻岭之间,竟是迷了路,再也无法走出去了。无奈之下,祖师便在这山林之间
乱走,也是天生佛缘,竟然被他看到一片光滑如玉一般的石壁。那个时候,祖师已经饥渴
难耐,困倦不堪,便歇息在这玉璧之下了。”法相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鬼厉忍不住追问
道:“哦,后来如何?”
法相面前的山道小径上现出一条分岔路口,法相向左边一引,却是带着鬼厉向着一条
下坡的路上走了过去。同时口中道:“传说那位祖师在那无字玉璧之下坐了三日三夜,不
知怎么,竟然从最初的饥渴难奈渐渐入定,进入我佛门之中大圆满之境地,三日之后,他
竟是在这无字玉璧之下顿悟了佛理。此外,更传说……”法相转过头来向鬼厉神秘地一笑
,道:“更传说,那位祖师也就是在那无字玉璧之下,竟领悟出了我天音寺世代相传下来
的无上真法大梵般若,由此奠定了天音寺一脉在天下修道中的地位。”鬼厉呆了一下,摇
了摇头,颇觉得这个天音寺祖师传说实在有些滑稽,听来不实之处极多,竟有些荒唐的感
觉。本来他对普泓上人这次施法,隐隐还有些期望,但如今听法相这么似讲故事一般地说
了一下,反倒让他有些丧气,不禁暗自叹了口气。
法相信心,将鬼厉面上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只是微笑带路,也不言语,至于跟在他们
身后高高大大的法善和尚,从来都是闷声闷响的样子,更是没有说话。
三人顺着山路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在崇山峻岭间曲折前行,不知不觉已将天音寺远远
抛在身后,再也看不见了。鬼厉倒是没有想到天音寺后山山脉脉居然比想像中要广大许多
,但见和峰峦叠翠,山风徐来,一路上或奇岩突兀,千奇百怪,或有断崖瀑布,从天而落
,轰鸣之声不绝。
这一路走来,只觉一时心胸开阔,看着身边远近美景,一时也不觉得烦闷了。
忽听得身前法相道:“前头便是了。”
鬼厉听了一惊,向前看去,却只见前方依旧是山路蜿蜒,路旁一边是茂密树林,另一
边生着杂草荆棘,三尺之处便是一个断崖处,哪里有什么他们口中所说得高逾七丈的无字
玉璧。
“敢问师兄,这玉壁是在何处?”
法相微笑,向前走了几步,来了那断崖之上,回首道:“便在这里了。”鬼厉走到他
的身旁,站在断崖之上,举目望去,只见这断崖之下雾气弥漫,如波涛翻滚,涌动不息,
似是一个山谷模样。而远处隐隐望见有模糊山影,却都在十分遥远的地方。
鬼厉凝神思索,回头向法相道:“莫非是在这山谷之中?”
法相笑道:“便是在你我脚下了。”
鬼厉一怔,法相已然笑道:“我们下去吧。”说着纵身跃下,法善也随即跟上,鬼厉
站在断崖之上,沉吟片刻,也跃了下去。
噬魂在雾气之中,闪烁起玄青色的光芒,慢慢笼罩着鬼厉,护持着他,缓缓落下。
这里的雾气似乎有些奇怪,似浓非浓,只是如丝一般纠缠在一起,任凭山风吹拂,也
不见半分散去的样子。在下落的过程中,鬼厉注目向山璧看去,却只见眼前白雾一片,竟
然不得望见。
他心中惊疑,便催持噬魂,向山璧方向靠近了些,只见片片雾气如云层一般散开,在
眼前向两旁滑了出去,正在他凝神时刻,陡然间,他竟看见身前冒出了一个人影。
鬼厉心头一震,连忙止住身形,凝神看去,这一惊却非同小可,只望见身旁赫然竟是
站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鬼厉,一脸惊诧地望着自己。
那个目光沉沉,面容上竟有了沧桑之色,手边竟也同样持着一根噬魂魔棒。就在鬼厉
震骇时候,突然间如天外传来一焚唱,沉钟暮鼓一样,重重地回响在他耳旁。
随着这声梵唱,一股庄严之力瞬间从脚下未知地界冲天而起,如江涛巨流直贯天际,
而周围雾气登时席卷过来,将那个人影吞没,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鬼厉但觉得心头一震
,体内那股冰凉之气竟然不催自动,仿佛对这股佛气极端排斥一般,自行抗拒了起来。
鬼厉惊愕之下,又觉得体内除了这股蠢蠢欲动来自噬血珠的妖力之外,似乎受此地佛
气影响,自身修行的大梵般若竟也有不甘之意,涌跃而起,倒有欲和噬血珠妖力决一雌雄
的意思。
还未开始,自身体内竟有如此巨大的变化,此处地界之气,当真匪夷所思。鬼厉心中
震讶,一时竟忘了刚才在雾气之中看到的怪异人影,只是催持自身修为,护住心脉,缓缓
落了下去。
很快地,雾气渐渐稀薄,脚下景色顿时清晰起来,乃是一面小小石台,颇为光滑,周
围有三丈方圆,树木稀疏,围坐着数十位天音寺僧人。虽看去这些僧人所坐位置或远或近
,并无规矩顺序,但其中似暗含密理,淡淡佛力流转其中,竟是隐隐成了一个阵势。
鬼厉又仔细看了几眼,忽觉得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便想起了乃是一个古拙字体,
佛门真言的模样。
鬼厉很快就落到了地上,放眼看去,只见法相法善二人此刻都已经坐在众僧人这中,
默然合十,低眉垂目,再不向他观望一眼。而在众僧人这首,正是天音寺方丈普泓上人,
坐在他左边下首的,鬼厉也曾见过,乃是当日在青云山上大发神威的普方神僧。倒是坐在
普泓上人右边下首的一个僧人,看去颇为古怪,鬼厉以前从未见过,但看他面容枯槁,脸
色焦黄,竟仿佛是将死之人的气色,而苍老模样,更远远胜过了普泓上人。只不知道这位
是谁,但能够与普泓,普方两大神僧平起平坐,显然也是天音寺中了不起的人物了。
鬼厉也不多言,向普泓上人低头行了一礼,普泓上人合十还礼,微笑道:“小施主来
了。”
鬼厉点头道:“是,但不知方丈大师要在下如何?”
普泓上人一指那处平台,道:“无他,小施主只需安坐在那石台这上,调息静心,坐
上几日即可。”鬼厉点了点头,回头向那石台看了一眼,随即又抬头向四周望了望,只见
头顶浓雾弥漫,却哪里有什么传说中无字玉璧所在?不禁问道:“请问方丈大师,那无字
玉璧何在?”
普泓上人微笑道:“再过片刻小施主便能看到了。”
鬼厉一怔,点了点头,转过身来正要坐到那石台之上,忽地天下隐隐一声锐啸,似风
声,似兽嚎,穿去透雾而来,紧接着一束耀眼光辉,竟是从浓雾之中撕开了一道裂缝,射
了下来,正照在鬼厉身上。
鬼厉倒退一步,抬头望去,只见山谷之间异声隆隆,似奔雷起伏,那片浓雾之海陡然
起了波涛,从原本轻轻涌动之势变做巨浪,波澜起伏,随即出现越来越多的缝隙,浓雾也
越来越薄,透出了一道又一道,一束又一束的光辉。
面对这天地异象,鬼厉注目良久,只见浓雾终于飘散,光辉洒下,瞬间天地一片耀目
光芒,竟是让所有人都无法自拔。过了片刻之后,才渐渐缓和下来。
鬼厉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身躯一震,赫然望见了那传说之中的无字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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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书店:xoyo100就在他的身前,那看上去小小石台之后,断崖之下,一片绝避壁如镜,竟
是笔直垂下,高逾七丈,宽逾四丈,山璧材质似玉非玉,光滑无比,倒映出天地美景,远
近山脉,竟都在这玉璧之中。而鬼厉与天音寺众僧人在这绝璧之下,直如蝼蚁一般微不足
道。
与天地造化相比,人竟渺小如斯!
鬼厉默然,良久方长出了一口气,一言不发,走到那平台之上盘膝坐了下去,也不再
看周围众人,深深呼吸,随即闭眼,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
普泓上人向鬼厉端祥良久,转过头来向身后众僧人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数十位天音寺僧人,包括普泓上人,普方神们与普泓上人旁边那个神秘老僧,还有法
相法善等人,一起合十颂佛。
数十道淡淡金光,缓缓泛起,隐约梵唱声音,似从天际传来。
突然,金光大盛,只见众僧人所坐之奇异法阵阵势之中,金芒流转,佛气庄严,众僧
人所散发金光越发炽烈耀眼,片刻之后,但听得震耳轰鸣之声大作,一个金光灿烂辉煌之
大‘佛’真言现于法阵之上,缓缓升起。
梵唱越来越是响亮,天地一片肃穆,只见那金色佛字越升越高,慢慢到了半空,竖立
了越来。在天际阳光照耀之下,越发不可逼视。
仿佛是受到佛家真言的激发,那一片绝璧之上,原本光滑的玉壁缓缓现了佛字倒影,
但却并非如寻常镜面模样,而是从一小点缓缓变大,渐渐散出金光,慢慢现出那佛字模样
,而在无字玉璧之上映象变大的时候,半空之中的那佛家真言却似乎黯淡了下来。
很快地,无字玉璧之中的佛字真言已经几乎大到超过了半空之中的那个真的佛字,只
见此刻整个无字玉璧金光灿烂,弈弈生辉,伴随着梵音阵阵,突然,玉璧之上透出了一缕
缕金色佛光,缓缓射出,笼罩在安坐的鬼厉身上。
鬼厉身躯动了一下,面上依稀露出了一点痛苦之色,但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忍耐了
下来。很快地,他面上痛苦之色便消失了,安坐着一动不动。
无字玉璧射出的佛光淡淡,没有什么变化,只见金辉缓缓闪动,说不出的庄严之意。
而周围的天音寺僧人同样也是面容不变,低声颂佛,他们法阵之上的光辉也一般缓缓流转
,支撑着天上那个佛家真言。
时光流转,就这么悄悄过去了……
三日之后,无字玉璧上的那个佛字真言依然没有丝毫变弱的趋势,侧射出的淡淡佛光
,仍旧笼罩在鬼厉身上。鬼厉面容平静,似乎这三日对他而言,完全没有改变以,还是和
三日之前刚刚到这里一般,却是周围普泓上人身后,众天音寺僧人所持法阵虽然没有变化
,但众人脸上都有了隐隐疲惫之色。
普泓上人从入定模样慢慢睁开双眼,向依然平静安坐的鬼厉看去,半响低低叹道:“
痴儿,痴儿,终究还是放不下么?”
说罢,他轻轻摇头,叹息不止。
坐在他左边下首的普方神僧淡淡道:“我们这般辛苦地,布下了佛门伏魔大阵,一是
要为他降解噬血珠戾气,更为要紧地,却是想化解他的心魔。但他心门紧锁,心魔难去,
纵然是噬血珠戾气化解,又怎知他日不是一样成魔?我等今日所为,只怕反是助纣为虐了
!”普泓上人皱眉,脸色沉了下来,道:“师弟,这年轻人与我天音寺有极深渊源,无论
如何我们也不能轻言放弃,你何出此言?”
普方面色变了变,合十道:“师兄教训的是。我并非对这年轻人有所成见,实在想到
当年……当年我们师兄弟生离死别的模样,心头悲伤,实不欲再看到他走上邪路。小弟失
言,请师兄责罚。”普泓上人面色缓和下来,道:“我何尝不是和你一个心思,不然也不
会设下伏魔大阵,意欲色佛家真法大能,渡化于他。可是就在这无字玉璧之下,他似乎也
……”他话说了一半,突然间原来寂静安宁而肃穆的山谷中凭空发出了一声巨响,整座无
字玉璧竟然是微微颤抖了一下,登时半空之中与无字玉璧里面的佛字真言都是摇摇欲坠。
普泓上人等天音寺众僧人大惊失色,一时骇然,连忙催持真法,不料鬼厉面上突然现
出痛苦之色,这三日来一直被佛法压制的噬魂猛然亮了起来,一股黑气瞬间布满他的脸上
。
普泓上人不曾料想到这噬血珠妖力竟如此顽强,三日三夜镇伏之后,竟尚有余力反抗
,正欲再度呼唤众人支撑法阵,鬼厉却已经再也忍禁不住。
半空中佛字真言轰然而散,鬼厉在真言之中仰天长啸,状如疯癫,尔后又是一声长啸
,腾空而起。回头向无字玉璧上望去,只见那无字玉璧里竟是多了道道暗红异芒,金光红
芒,争斗不休。
就在那光芒乱闪,异像纷呈的时候,天际忽然一声惊雷,瞬间黯淡下来。
四方风云滚滚而来,在无字玉璧光滑玉璧之上,从上到下,一点点,如深深镂刻一般
,现出了一排大字,除此之外,更有无数金色古拙难懂的字体,如沸腾一般在玉璧金光红
芒间闪烁跃动,令人眼花缭乱。而那一排大字却分明清楚,赫然正是:天地不仁,以万物
为刍狗!
第十八集第十一章天刑
作者:萧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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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无字玉璧之上,竟然出现了无数金色古拙字体,此等怪异之事,包括普泓上人在内
的所有天音寺僧人都未曾见过。只见那玉璧之上,时而瑞气升腾,时而又暗红闪烁,庄严
肃穆的金光夹带着诡异莫测的红光,给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鬼厉在半空之中,仰天长啸,状似痛楚,但目光随即移到那无字玉璧之上,凝望着那
无数翻腾起伏摇摆的字体。在他身体周围,噬魂的怪异光芒越来越亮,从他体内散发出来
的妖力,也随之越来越盛。
甚至连众天音寺僧人,都感觉到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凉气息,从半空中鬼厉身上传过
来,笼罩在他们周围。经过这三日三夜的佛门法阵锤炼,似乎噬血珠的妖力非但没有减弱
,反而被完全激发出来了一般,空前强大。
值此风云变幻的关头,普泓上人面色也天际风云般变幻不止,颇有些举棋不定。身旁
普方却有些着急了,他望向天空里沐浴在玄青色光芒之中的鬼厉,眉头紧皱,对着普泓上
人大声叫道:“师兄,现在怎么办?”
普泓上人长吸一口气,决然道:“此人乃普智师弟传人,更是他一生心血所在,我们
不可不救。”话音刚落,普泓上人一声令喝,重新盘膝坐好,口中颂佛,梵唱之声隐隐又
起。随即,在他身后众天音寺僧人看见方丈施法,纷纷跟上。片刻之后,一片庄严肃穆的
金色光芒,从天音寺众僧人之中再度泛起。
只是此时佛光金芒,却与前三日那渡化鬼厉的佛门法阵不同,在庄严之中少了几分慈
悲,却多了几分肃杀。反观半空之中的鬼厉,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地面之上渐渐泛起
的金色光芒,他此刻的精神都似乎被无字玉璧上闪烁的文字吸引了。
任谁也不会想到,甚至此刻在无字玉璧之下天音寺众僧人们也一样都无法明白,在无
字玉璧之上,在这个佛家最受敬仰的地方,此刻闪烁出来的,赫然竟是传说中的魔教经典
(天书)第四卷!
天道茫茫,世事多变,谁又能料知几分?
天音寺僧人们日夜礼佛,对此仍是不能知悉,鬼厉历经坎坷,人世沧桑,同样也不能
知晓!
只是此时此刻的鬼厉,哪里还想得到这么多,他本能地被这些闪烁异芒的文字给吸引
住了。那起伏跳动的字句,将他往昔独自艰辛修习(天书)
异术的各个断裂处,不解处都一一展现,如行人面对无数断崖绝璧,正彷徨之际,突
然间断崖有路,激流生桥,这是何等的大欢喜,如何还能分心旁顾?
一时间,修行中众多艰深晦涩之处,豁然开朗。从十年之前空桑山万蝠古窟滴血洞内
看见(天书)第一卷总纲开始,十年岁月已如潮水般逝去,这个凌立在天际风云之间的男
子,第一次感觉到,那与天地共呼吸却又万物皆忘的感觉。
喘息,深深喘息!
从头到脚,身体每一处都似要爆炸开一般,无数纷繁怪啸杂音,将他团团围住。体内
种种气息如沸腾一般,似巨浪波涛,汹涌澎湃。噬血珠妖力冰凉,玄火鉴纯阳之气则炽烈
难当,太极玄清道平和中正,大梵般若肃穆如山,还有从身躯各处泛起,鬼厉过往修行的
三卷(天书)异术真元之气,更是势不可当。
天地变幻,造化玄奇!
乌云之下,半空中那个人影散发出来的异光在越来越暗的天幕下越发光亮,直有逆天
之势。天际雷声隆隆,隐隐有电芒窜动,似天心已然震怒。
云层之中,狂风大作,云幕慢慢开始旋转,就在鬼厉上方,渐渐现出巨大漩涡的模样
。
而鬼厉,目光仍然被吸引在无字玉璧之上,对身外之事恍若不知。
便在此刻,地面上梵唱之声大盛,肃穆金光冲天而起,登时将半空之中的鬼厉笼罩其
中。这金光集结了数十位天音寺僧人修行之力,岂是寻常,顿时将鬼厉身上散发出的妖力
异光压了下去。
金光一起,笼罩鬼厉之后,天际雷鸣电闪之威势似乎受到了牵制,慢慢弱了下去,天
幕之上原本缓缓成形的那个巨大漩涡,也渐渐有消退之势。
普泓上人眺望苍穹,缓缓松了口气,忽然听他身旁那个枯槁老僧冷冷道:“此人一身
修行,竟引发了‘天刑厉雷’,可知妖气之盛,天亦不容。方丈不顾一切救护于他,只怕
未必是对的。”普泓上人脸色一变,转头向他看去,那枯槁老僧冷然对望,普泓上人一时
竟是说不出话来。其实以普泓上人这等修行,如何感觉不到鬼厉身上透出的阵阵诡异肃杀
妖力,绝非正道之术,自己今日所为,真不知是对是错。只是一想到当年含恨去世的普智
师弟,还有前几日鬼厉面对普智法身遗骸的大慈悲行为,深受感动的普泓上人就无法弃之
不顾。
此刻普泓上人默然无语,半响之后正欲说话,忽然身旁传来一阵骚动,不少人轻呼出
声,同时法阵之中亦传来诡异气息,他连忙抬头望去,顿时脸上变色。
原来原本在天音寺众僧共同催持的佛法大阵镇压护持下,鬼厉身上的妖力已经被硬生
生压了下去,尽数包裹在金光法阵之中。天际那神秘风云找不到对象,也正在慢慢消散。
不料此刻,鬼厉身上被镇压到微弱至极的道道光芒,突然间再度明亮了起来,而其中汹涌
之势,竟是更胜从前。
“轰隆”,一声惊雷,赫然在天幕之中炸响。
狂风烈烈,雷声之中,鬼厉再一次仰头长啸,周身光芒闪烁,青,红,金,赤流转不
止,最后缓缓汇聚融合,竟是转化为最简单之黑白二气,只是这黑白二气也颇为古怪,时
而尽数为白,时而尽数黑气,变化莫测,但黑力之庞大,却是所有天音寺僧人都感觉到了
的。
半空之中,凝结着数十位天音寺僧人法力的金光法阵,竟然有些抵抗不住鬼厉身上新
生真法的冲击,慢慢减弱下来。与此同时,天幕中风云滚滚,巨大的漩涡再度现身,而且
此番速度更胜从前,急速成形,压在鬼厉上方。
从地面上向上空望去,只见那云层漩涡之中,电芒疯狂窜动,雷声隆隆,更有怪异绝
伦的“咝咝”怪啸之音,如狰狞大口,正欲择人而噬。
地面之上众僧人脸上此刻大都泛起了痛楚之色,维持这金光法阵已经越来越是吃力,
此刻不但鬼厉在法阵之中抗击金光,天幕之上,那神秘漩涡之内,竟也有一股不可抗御的
大力,紧紧抵触着金光法阵。
腹背受敌的金光法阵,光芒迅速减弱下去,普泓上人等一众人尽皆,便在此刻,但见
天际轰然雷鸣,从那旋转不休,深深不可见底的漩涡深处,一道粗大电芒自天穹轰然击下
,打在了金光法阵之上。
巨响声中,普泓上人等所有天音寺僧人身躯大震,修行稍低的僧人纷纷面见潮红,有
的已然吐出鲜血。金光法阵摇曳闪动,终于颓然散开,消于无形。
普泓上人心头烦闷,身为阵法主持的他所受震动极大,但此刻他心神都在半空之上,
焦急之下,竟是站了起来。
金光法阵既散,鬼厉身上再没有压制,身上压力瞬间消散,但觉得周身为之一松,体
内新生之真元气息片刻周转,生生不息,竟是无比畅快。
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动作,惊扰天心的他,只望见天际黑云深深之中,滚滚天雷轰鸣
声中,一道光柱从天而下,势不可当,直欲贯穿天地一般,轰然击下,正是向他而来。
所过之处,炽烈无比,光柱周边嗤嗤之声不绝于耳,竟将周边所有事物都熔化了。而
鬼厉面对的,便是这天地巨威,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眼看鬼厉就要被巨大光柱击得粉身碎骨之时,众僧人都不忍再看,纷纷转过头云,闭
上眼睛,普泓上人更是心头伤痛,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本是好心要渡化鬼厉,希望
能化解他身上戾气,怎么却变成这个结果,引发了这道传说之中的天刑厉雷!
难道,上天竟真的容不下这个男子么?
光柱转眼即至,还未及身,鬼厉已面容惨白,在巨响和狂风之中张口大呼,却任何声
音也没有传出来,一切尽数被淹没在那天地巨威之中。只见他在天地神威笼罩之下,七窍
流血,面上凄厉绝望,便是往日一直忠心护持他的噬魂魔棒,此刻面对天刑,竟也被压制
得黯淡无光了。
一切,仿佛都将结束!
威威苍穹,仿佛也传来幽幽挽歌,回荡天际。
突然,鬼厉身后原本已经渐渐黯淡的无字玉璧,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无数闪烁的字体
再度闪烁起来,尤其正中那十个大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更是发出了刺目耀眼之
烈芒,看那势头,阄是隐隐带着一丝不可一世的桀骜气息。
就算是,面对着无数世人顶礼膜拜的苍天,那仿佛永不可战胜的天刑,玉璧之上的光
芒,竟也不曾有丝毫的退缩!
无字玉璧之上的光芒在瞬间亮到了极点,仿佛最灿烂的星火瞬间点燃,再没有人能望
见其中光景。那仿佛疯狂一般的光芒,顷刻间铺天盖地地冲来,从下往上,将鬼厉全身尽
数罩住,而同时,更有巨大无匹的光辉,冲天而起,那无尽气势,竟是直冲着天际那神秘
的巨大漩涡而去。
“轰!”
“轰隆!”……
天幕苍穹,雷声震耳欲聋,声声都似有裂天之威,如被震怒了一般,瞬间,那威势无
比的天刑光柱移动了几分,离开了鬼厉身子,正劈在无字玉璧冲天而起的那桀骜不驯的光
辉之上!
两股炽烈光柱,在天地之间轰然对峙,地面山脉尽数震动,无数巨岩石壁上纷纷裂开
,雷声隆隆之中,万兽哀嚎,如人间末日到来。
那天地间,不可直视的耀眼光辉!
天地凝固,似就在那么一刻。
无字玉璧之上,原本光滑如镜的石壁,从正中,“噗”的一声脆响,裂开了一个小口
,随即无数细缝从这个中心处向四面八方延伸开来,越来越大。终于,在纷纷扰扰的尖啸
声中,一声轰然巨响,这块巨大的山壁乱石飞走,颓然倒塌!
天际,巨大的光柱缓缓散去,低沉的黑云似乎得到了发泄,狂风渐渐止歇,雷声也慢
慢停了下来。随后,天地仿佛一下子回复了平静,黑云渐渐散开,那平和的天空,渐渐亮
了起来。
一个身影,从半空中缓缓落下,正是鬼厉,此刻他血流满面,昏迷不醒,而护持他的
,却是那淡淡的神秘光辉,在他身体落地之后,摇曳几下,终究是轻轻散了去,再不见丝
毫踪影。
天音寺众僧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这败落了的无字玉璧,望着在天刑之中竟然侥幸逃
生的鬼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一睡,仿佛又是悠远的沉眠。
仿佛在这其中,有许多人在身边走来走去,十分繁忙,又有人在身边说话,声音时大
时小,似乎有的时候,竟还有人争吵的样子。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安静。
他在平淡的沉静中,也不知睡了多久,隐约里有些感觉,却终究没有醒来。
或许,这般沉眠下去,反而是他深心之中的渴望吧!
脚步声响起在门外,禅室之中的法相向外看了一眼,连忙站了起来,对着门外走进来
的普泓上人合十行了一礼。普泓上人点了点头,向仍然睡在禅床上的鬼厉看了一眼低声道
:“他还好么?”
法相点头道:“从那日回来之后,张施主就一直这么昏迷不醒。只是他气息缓和,并
无异像,而且周身也无其他伤势,按理说早就应该醒来了,但不知怎么,就是这么昏睡不
醒。”普泓上人沉吟片刻,道:“他侥幸在天刑厉雷之下逃生,已是极其幸运了。想那天
刑乃万年一见之天威,不想竟会发生在他身上,难道……
他真的是天亦不容的妖孽么?“
法相脸色一变,悄悄向普泓上人望了一眼,之间普泓上人面色凝重,但并无其他异色
,这才将突然悬起的心悄悄放了回去,低声道:“师父,是不是几位师叔又和你争吵了?
”
普泓上人苦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法相默然。
半响之后,普泓上人缓缓道:“无字玉璧乃我天音寺圣地至宝,更是祖师遗传下来的
佛迹,此次毁于天刑,都是因我私心之过。我已决意在张施主醒来之后,便向众僧辞去方
丈之位,从此面壁参悟佛理,以赎我的罪过。”法相脸色大变,惊道:“师父,你,你怎
么能如此说,这不是你的错啊。”普泓上人摇了摇头,道:“你几位师叔说的是对的,我
感念张施主化解普智师弟法身怨灵戾气,所以妄自决定,不自量力欲以佛门圣地佛法渡化
于他。由此引来天刑,毁坏玉璧,实乃是我的罪过。只是……”他说到此处,却是微微一
笑,对法相言道:“只是我却不曾后悔,你可知道为何?”
法相沉默摇头。
普泓上人微笑道:“那日之中,天刑劈下,这张施主本无幸免之理,但无字玉璧却是
自行将这位小施主救了下来。虽然此间事为何如此,我等惧不知晓,然而玉璧通灵,必然
是有不愿见张施主死在天刑之下的理由。
既然玉璧尚且如此,可见我并非做错了。所以毁坏玉璧固然乃是我的错,我也要为此
请罪,但老衲心中,却一点不曾后悔。“法相咬牙,抬头叫了一声,道:”师父……“
普泓上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笑劝慰了几声,走到鬼厉床前向他看了几眼,点了点头
,道:“看来他气色已经大好了,不出意外,我料他就在这几日便可醒来,你要好好照看
于他。”法相合十道:“师父放心就是。”
普泓上人点头,又看了鬼厉一眼,转身便要走了出去。
就在他要踏出房门那一刻,忽地,禅床之上的鬼厉身子动了一动,口中发出了一声低
低呻吟。
法相身子一震,喜道:“师父,他好象醒过来了。”
普泓上人大喜,疾步走了过来,坐在鬼厉床沿。在师徒两人的目光注视之下,鬼厉的
双眼轻轻动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十八集第十二章渡难
作者:萧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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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无数的日子一样,悠扬的晨钟又一次敲响,回荡在须弥山脉之间,在薄雾山风
里回荡着。它穿过了无数光阴岁月,而且还将在未来的日子里日复一日地回荡下去。
晨光之中,鬼厉负手而立,侧耳倾听。
他微微合上双眼,仿佛那钟声悠扬回荡,要细细品味。此刻的鬼厉,虽然容貌没有什
么变化,但看上去竟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他的气度,神态比之往昔,多了一分从容,少
了一分戾气。
或许,当真是佛法法阵起了作用。
在鬼厉醒来之后,天音寺众僧人之中,许多人心中都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前日,鬼厉再度醒来之后,普泓上人等已为他细细看过,他身体并无大碍,就连受到
重击之后的些许震荡痕迹似乎也消失在鬼厉身上。普泓上人欣喜之余,为了以防万一,还
是留鬼厉在天音寺中多住几日,鬼厉却也没有推辞,便在天音寺中住了下来。
这几日来,鬼厉比往常更加沉默寡言,而对于他这个竟然触怒上苍施下天刑的人物,
天音寺僧人也多半回避,只有普泓上人和法相等人不曾顾忌什么,时常过来看他。而鬼厉
自己似乎没有注意到身外的人事,足不出户,只是每日中晨钟暮鼓响起的时刻,他会走到
小院中,静静倾听着。
“咚!”
最后一声钟声,带着连绵不绝的余音,盘旋在天音寺上空许久,终于化为虚无。鬼厉
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沐浴在天音寺的晨风中,他体内的气息却在安静的外表之下充盈鼓荡,好似整个人都
要飞起来了一般。天音寺僧人们不会知道这些,但鬼厉自己,却是心中明白的。
在那无字玉璧之上意外出现的,竟是传说中魔教经典的<天书>第四卷,旁人或许不
明白,但他却是这世间惟一一个修行了<天书>前三卷的人物,一眼便看出那乃是自己修
道之途中梦寐以求的关键的第四卷。
往昔修行中无数看似不可逾越的难题,此时此刻,他都已经掌握到了关键处,摆在他
眼前的,已经是一条康庄大道,坦途无限。甚至于在他心中还有这般感觉,这条路走下去
,自己必定是很顺畅的,或许,他还能窥视到某些往日所不敢奢望的境界。
便是在他感叹和怀念往事的时候,竟有了一种超脱的感觉,像是到达了一个新的境界
,重新回到过往。
只是不知为何,在他的心中,在这般大好的情况下,还隐隐有着一丝失落,不知如何
形容,那若隐若现的念头,始终缠绕在他的心头。
鬼厉伫立许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进来打扰他。直到他突然转身,数
日来第一次走出了这间小小庭院。
离开这个院子的时候,他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顺着脚下的台阶,他缓缓走去,据说这一条路,间是那位僧人为了弘扬佛法,立大心
愿,用大神通所造的。如今,无数人依旧行走在他所造的路上,却又有几人知道,他已灰
飞烟灭了。
这条路上,层层石阶朴实无华,脚踏上去,平实的感觉缓缓传来。在前几日那一场天
地变色地动山摇的意外斗法之后,须弥崇山上的庙宇殿堂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只有这条
平实的小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还是坚实地躺在地面之上,让无数人从它的胸膛上走过
。
或许,对于难测的上苍神明来说,这条路同样也是带有某些特殊的情感。
鬼厉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他走在这条路上,只是默默回想着往事和故人,在回忆中
,他慢慢走到了须弥山顶的小天音寺。
门扉虚掩着,这里仍如往常一般宁静,鬼厉缓缓走了过去。门后头,隐约传来了话语
声。
他敲了敲门。
门内声音顿时消失,随即有人似惊疑一般,轻轻‘咦’了一声。片刻之后,门扉‘吱
呀’一声打开了,法相出现在房门后头。
见是鬼厉,法相露出微笑,鬼厉点了点头,道:“方丈大师在么?”
法相微笑着让开身子,道:“在,请进吧。”
鬼厉走了进去,只见普泓上人正盘膝坐在禅床之上,同样微笑着望着他。鬼厉向着普
泓上人走过去,行了一礼,道:“方丈大师。”
普泓上人看着鬼厉走过来的身影,目光从上而下,最后落在他的脚上,忽地点了点头
,合十道:“想不到这短短时日,施主道行大进,真是可喜可贺!”鬼厉眉头一皱,没有
说话,法相却是微吃一惊,在旁边细细打量鬼厉。
沉默片刻之后,鬼厉向着普泓上人微微低头,道:“前几日为了我,损毁了贵寺的圣
地无字玉璧,在下心中实在不安。”普泓上人轻轻摇头,淡然道:“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
鬼厉微怔,道:“只是那无字玉璧乃是贵寺镇寺之宝,岂非珍贵?”
普泓上人合十道:“世事轮转,众生皆没,谁又知得身后之事?今日珍而重之,岂可
知他日若何?施主若有心,”他一指窗外,道:“小天音寺外有大石,施主去一看,或可
知晓佛心道理了。”鬼厉点了点头,道:“是。不过在下今日前来,是想向方丈大师辞别
的。”普泓上人面上并无意外神色,似乎早就料到鬼厉会如此说话,他只是点了点头,道
:“施主欲云,老衲不敢阻拦。只是施主离云之前,老衲有几句话,想和施主说一说。”
鬼厉道:“大师请说。”
普泓上人道:“施主在这段时间之内,劫难重重,却终能一一破解,挺了过来,我看
施主心头似有所悟,不知是否?”
鬼厉沉吟片刻,点头道:“大师慧眼,在下劫后余生,心中确有感触。
回望半生,多有感叹之意。“普泓上人目光一闪,道:”施主乃是大智慧之人,既已
看破,何不看穿这俗世情怀,归入我佛门下?以老衲揣度,施主心中所思所想,不过乃是
一‘情’字耳,如何?“
鬼厉默然,良久站起,向着普泓上人行了一礼,淡淡道:“大师点化于我,在下十分
感激,只是在下心头或有所悟,却并非看破世情。于我而言,俗世情怀,却正是割舍不得
的。”普泓上人摇头道:“佛曰:色即是空!俗世万物莫不如此,恩怨情仇,美人仇敌,
皆是一‘色’字而已,困人心智,扰人清静,施主何必太过执着?”
鬼厉仰天呼吸,大笑一声,转身离开,口中朗声说道:“大师,错矣。色即是空,那
空也是色。你要我看破世情,却不知世情怎能看破?我处身天地之间,恩怨情仇,正是我
一生境遇。你要我看穿得清净,却哪里知道,那看穿之后的,可还是我么?”
话声渐渐低沉,终于不闻,那个男子已是离开禅室远去了。法相许久,向普泓上人道
:“师父,你几次三番点化于他,可惜……”
普泓上人淡淡道“他悟通道法修行,将来只怕乃是世间第一的人物。但这样的人物,
竟看不破自己的心魔,日后种种,便是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法相低头,合十念佛,终不
再言语。
鬼厉离开了小天音寺,走出寺门时,忽然又停住了脚步,顿了一下,却是向右转云,
没走几步,果然望见有一块半人多高的大石倒在地上。
他走到大石跟前仔细看了一遍,却只见石头上斑痕累累,却并无一字一句,亦无人工
凿刻之痕迹,竟不知此石有何玄机。
鬼厉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忽地目光一凝,却是被大石上一处给吸引住了。
此大石周身斑驳,显然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风刀霜剑,伤痕累累,但在那一处地
方,却隐约是一个图案形状,只是年月深久,竟是难以辨认。
鬼厉伸手过去,将石头上尘土轻轻扫开,仔细查看,许久之后,方才认出这原是一枚
贝壳形状,只不过年深月久,已经化为石质,与这大石融为一体了。鬼厉随后又细看大石
,再也没有找到其它怪异之处。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那枚贝壳之上,莫非普泓上人要他看的,就是这枚普普通通的贝
壳不成,这其中,又有什么玄机呢?
他将普泓上人所说的话又回想了一遍,望着那枚贝壳,目光慢慢亮了起来。须弥山山
脉高耸,远近千里之内,更无海水深洋,但是这石头,却分明就是须弥山上之物。在千万
年前,此外或许竟是汪洋大海,亦未可知了。
人之一生,比之天地运转,世间沧桑,竟如沧海一栗,须弥芥子了。
只是,他默然无言,转身向着那座静谧的小小寺院行了一礼,转头过来时刻,面上却
还是淡然神情。
衣袍挥处,淡淡白光泛起,他的身影化作光芒,飞天而去,渐渐消失在苍穹之上。
看穿?
谁又看得穿?
世事沧桑,却怎比得上我心瞬间,那顷刻的微光。
青云山,大竹峰。
青云大战已经过去了一段日子子,道玄真人因为诛仙古剑的事情紧盯过大竹峰诸人一
段时间,又见似乎最近大竹峰弟子的确十分老衲,所以也催得少了。虽然这一次事关重大
,但在大竹峰众弟子心中,掌门道玄真人却也实在多虑了。
许久没有受到打扰,大竹峰也渐渐回复了往日的平静。经过苏茹的查看后,吴大义,
何大智二人的伤势也渐渐好了起来,二人可以自由地下地行走,只是还不能干重活而已。
按照往常惯例,打扫众人房间的同时,也要打扫那个僻静角落里已经出走的小师弟。
这一日,宋大仁与杜必书二人,再次向着那个房间走去。
两人说说笑笑,与往日一般,走进那个院子之中。
但就在此刻,忽地,一道灰色影子赫然在那个原本寂静的小院子中一闪而过。
那灰色影子速度极快,但宋大仁与杜必书都看见子,二人震动之下,立刻放下手中活
计,箭步冲了上去。只是那灰影转眼间便没了踪影,二人找遍了整个院子,连房顶上也不
放过,却还是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站在庭院中,宋大仁与杜必书面面相觑,宋大仁皱眉道:“难道是我们看错了?”
杜必书歪着头想了想,正欲说话,忽地一惊,悄声道:“大师兄,你看那边。”说罢
,手向宋大仁身后一指。
宋大仁连忙转身看去,顺着杜必书手指方向,原本小师弟的卧室房间里,门扉紧闭,
但房门旁边的窗户上,不知何时却开了一条小缝。而以这里并无人居住,窗户自然是关得
严严实实的。
宋大仁与杜必书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宋大仁定了定神,低声道:“我
们进去看看。”
杜必书不知怎么,竟有些紧张起来,一边点头,一边却又忍不住压低声音对宋大仁道
:“大师兄,难不成会是……会是小师弟他……”
宋大仁眼角一跳,显然他心中所想,与杜必书差不多,但这个想法连他自己似也感到
害怕。或许,当真看到那个如今已经陌生的小师弟,他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吧。
手,碰到那扇木门的时候,宋大仁与杜必书又对望了一眼,随后,像是坚定了心志,
宋大仁一咬牙,叱喝一声,大声道:“什么人?”喝问声中,他猛地推开了门。
几乎是在房门推开的同时,房间中灰影闪过,似是被惊动了一般,从房内的桌子上一
下跳到床头上,同时转过身来,两只眼睛滴溜溜打转,对着站在房门口目瞪口呆的两个人
,“吱吱吱吱”地叫了起来。
“小灰!”
宋大仁与杜必书同时叫了出来。
“咕”
小灰将嘴里的水果吞了下去,又拿起身旁一个山果,一口咬了半个,兴高采烈的样子
。大竹峰守静堂上,此刻满地丢的都是小灰啃的水果核,丢得到处都是,与往昔庄严肃穆
的样子相比,颇有几分滑稽。
此刻大竹峰上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此处,连一向脾气不好的田不易看了这个场面,也
只是眉头皱了皱,没有发火,只是脸色阴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十年来,谁都知道,小灰从来是和那个人在一起,从未分开,此刻小灰却在了这里
,但那个人呢?
当日在青云山通天峰幻月洞府之前,宋大仁等人亲眼看到鬼厉,也亲眼看到那个曾经
的小师弟被诛仙古剑重创的场面,其后无数人围捕追杀,虽然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他的消
息,更隐隐听说,他已经被同党救走了。
但是,小灰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小灰出现了,那个人又在哪里?
相同的疑问,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让人心中沉甸甸的。而守静堂上,只有小灰肆无
忌惮地大口吞吃着水果。除此之外,却还有一个高兴之极,与周围人截然不同――――大
黄。
这条大狗,此刻兴奋之极,根本无视主人阴沉的脸庞,口中“汪汪汪”
吠叫不停,绕着小灰趴的桌子转个不停,一只鲜亮的大黄尾巴摇来摇云。
还不时两只前脚跃起,趴到桌旁,狗鼻子在小灰身上嗅来嗅云,偶尔还伸出舌头,舔
了小灰几下。
小灰咧嘴而笑,抓了抓脑袋,随手抓起手边一个苹果,向大黄面前晃了晃,随即向守
静堂外面扔了出去。大黄“汪”的大叫一声,立刻跳了开来,四腿飞驰,冲出守静堂,众
人一时吃惊,都向外看去,只见大黄居然赶在苹果落地前头,将它在半空之中叨住,同时
立刻跑了回来,趴在桌子上,狗牙一松,苹果落在桌子上,滚了几滚。
众皆哑然,田不易更是哼了一声。
独小灰“吱吱吱吱”笑个不停,显然遇见老狗好友,心情大好,猴子尾巴一卷,从桌
子上跳了下来,却是落在大黄宽厚的背上,伸手抱住了大黄的身子。
大黄“汪汪汪”叫个不停,仰首抵胸跑了出去,不知一猴一狗又要去哪里撒野玩耍云
了。宋大仁向田不易苏茹看了一眼,站起身子,刚想出去将这两只畜生追回来,只听田不
易冷冷道:“由它们云吧。那猴子在这山上住了多年,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走的。”宋大
仁应了一声,慢慢坐了下来。
田不易沉默片刻,道:“除了这只猴子,你和老六都没有看到其它的人影么?”
宋大仁与杜必书同时摇头,道:“没有。”
田不易面色难看,忽地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们出去吧。”
宋大仁等人面面相觑,但是师命如山,终究不敢违抗,只得慢慢退了出去。出去时候
,何大智心细,向苏茹问道:“师娘,这一地果核,可要弟子们打扫一下?”
苏茹还未说话,田不易已经微怒道:“明日再说,叫你出去听到没有?”
何大智噤若寒蝉,“嗖”的一下退了出去,转眼不见人影。
苏恕白了田不易一眼,道:“没事你拿他们出气做什么?”
田不易面上心思重重,来回踱步,忽然抬头对苏茹道:“你说老七。……那个人,会
不会也在附近?”
苏茹沉吟片刻,淡淡道:“他那个人,向来是最重感情的,若有心见你一面,也在情
理之中。只是以他身份,多半也不能现身。”田不易面色一变,一张胖脸上阴睛不定,说
不出的怪异。苏茹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当日幻月洞
府之外,他虽然受了诛仙古剑所伤,但毕竟未死,而且传闻不是还有同党将他救走了么?
大仁他们事后向我们禀告的时候,都说到那灰猴并未在他身旁,以我看来,或许是他
知晓当时危险,所以故意不带猴子在身边的。而他重伤遁逃之后,猴子流落在青云山野之
间,找不到主人的情况下,自然就是要跑到我们这里来了。“田不易眉头紧皱,忽地嘴里
咕咕哝哝了一声,倒似在骂人一般。苏茹没听清楚,追问道:”你说什么?“
田不易却不回答,哼了一声,眉头一展,负手向后堂走去。苏茹看着他的背影,耸了
耸肩膀,颇为无奈。正在她转头过来的时候,忽地背后田不易一声低呼,苏茹倒是吃了一
惊,连忙转头看去,不禁莞尔。
只见田不易似心有旁顾,走路不看地面,竟是不小心踩上了一枚果核,滑了一下。只
是田不易毕竟不是凡人,他何等的修行,只一下就已经稳住了身子,饶是如此,苏茹已经
笑出声来。
在妻子面前小小出丑,田不易大感汗颜,一张脸上更是黑了几分。恨恨骂了一句:“
死猴子,什么时候我将你扒了皮,看你再吃!”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后堂,只剩下满地
果核的守静堂上,苏茹微笑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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