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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p (无), 信区: Fantasy
标  题: 二、冒险夜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y 25 12:31:32 2004),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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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剑”与“迫剑”两系是天生的对头。“迫剑”一系的先人认为，剑魂是因剑而生，
而剑亦由人所铸，所以，剑魂理当为人所使役，剑魂与执剑之人，是仆与主的关系。而
“和剑”一系则认定，剑魂本是天地自然之气凝结而成，不过依附于人所铸之剑上，才
被称为剑魂。剑的魂灵自有其独特的生存方式和生存道理，作为同存于世间的人类，当
不能以同类的身份去强迫。人与剑魂之间，应该是友而非主仆，当然就更不能做出强迫
之事。
就因此种完全相悖的理论，令得“和剑”和“迫剑”两系一直吵至今日，谁也不服谁。

出于礼貌，甄家将风仓木一行人留下小住，可是在各自秉承的听剑之术上，却是毫不松
开。不过，这都是大人们的事，与小孩子无关。所以，每当风仓木与甄凉在主房就自己
的听剑之道争论之时，两个孩子往往正在院子里打闹成一团。
这几日里，风无定只觉得快乐无比。
从西夷一路行来，虽路上所见皆是新奇景致，却因没有同龄的玩伴，男孩总是提不起劲
头。虽有师兄们玩笑相哄，他却仍会觉得无聊。直至此处，遇见甄梓，他才觉得快活起
来。
瘦瘦小小的甄梓，总是摆出一副傲慢倔强的表情，用风无定的话来讲，就是很欠打的那
种。因为欠打，所以他就总是找机会欺负他。可是每次一动手，这个瘦瘦小小的家伙却
总是有办法和自己打个平手。然后，两个鼻青脸肿的孩子就躺在庭院外的半山腰，在太
阳底下互相数着对方身上的瘀青，之后毫不留情地嘲笑一番。
——打归打，笑归笑，不论是风无定还是甄梓，这几天的经历，都是他们往后的生活里
，注定抹不去的回忆。这一刻，他们是用笑来记忆，而数年之后，便要用刀来刺在心底
，免得被不停流淌的血冲淡消散……
—— 日子就在打打闹闹里慢慢走过，转眼间便是半月有余。想是风仓木与甄凉都未能互
相讨论出什么结果来，便决定在近几天里辞行了。
夜晚，风无定坐在窗台上，看着坐在对面床头上的甄梓。
“喂！”风无定轻声说。
“嗯？”甄梓的黑眼睛在黑暗里静静地亮着。这双黑眼睛有时候会让风无定心里打颤，
也不知怎地，风无定不太喜欢甄梓的眼睛。某一天的打闹之后，风无定在打瞌睡的时候
曾问过甄梓，你的眼睛，是不是能看透一切？甄梓的回答是一连串的鼾声。
又是这双好像能看透一切的眼。风无定不喜欢九岁的孩子有这样的一双眼睛。他皱起眉
毛，扭过头去，说：“你闭上眼睛！”
“嘁！”甄梓一撇嘴，扭过头不看他。
“你家的剑阁里，有什么？”甄梓所住的侧院，刚好能看见主宅后面高大的剑阁。
每一个听剑师的家中，都有剑阁。或大或小的剑阁，代表此听剑世家的历史。甄家的剑
阁高大雄伟，如一柄利剑般笔直插在群山之间。
“……不知道！”甄梓应道。
风无定没有听出甄梓话语里的异样，他跳下窗台，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想看看！”

“不行！”甄梓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为什么？”他高声问，随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又小声道：“为什么不
行？”
“那你为什么要去？”甄梓猛地转过头来，瞪着他反问道。
风无定被他眼中浓密的黑色骇了一跳，眨了眨眼，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冲他做了
个鬼脸，笑道：“你害怕吧？我知道，因为你胆子小嘛！”
“你，胡说！”甄梓从床上弹了起来，瞪着他低吼道：“谁胆子小！”
“那，为什么不行啊？”风无定斜着眼睛看他。
“嘁！”甄梓转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是听剑师。剑阁……我不能去，是
曾爷爷定下的规矩！”
“咦？”风无定夸张地张大了嘴，随即笑道：“可我是啊！我能去，不是吗？”
甄梓对他的话没有反应，只是扭过头去，看向房间的黑暗处。
风无定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出声，便转过去，走到甄梓面前，正要靠近些仔细看，却被
甄梓猛地伸手推倒在床上。
“哈，说你像女孩子你还不承认，你看你都哭啦！”风无定倒在床上大笑。
甄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手抹了抹眼睛，然后跳下地，抓起衣服穿上，冷冷道：“跟
我来！”
“咦？”风无定坐起来奇怪地看着他。
“你要去，我就带你去！”甄梓吸了口气，冷冰冰地道：“但是，曾爷爷说过，灵识不
够深的人，会被剑阁内的古剑灵吞噬的。你的灵识够深么？”
风无定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一翻身从床上跳下来，大声道：“再过两年，我
就能晋升高位听剑师了，我不信我的灵识压不住一个剑魂。走就走！”
剑阁在庭院的最后面。
从甄梓所住的侧房到那里，要经过至少三层庭院，院内，住的都是甄家的门人弟子。
这一夜极暗，月亮早已斜下了山，只剩下廖廖几颗星，在天上懒散地亮着。
两个孩子踮着脚，悄无声息地在一重又一重的院子里穿棱向前，一重重的院门无声地敞
开又关上。
往剑阁的路曲折难认，有好几次，两人都走错了路。兜兜转转好一阵，他们才踏出最后
一重院门。
风无定喘着气小声道：“这里是你家呀，你怎么都不认路？”
“我没来过！”甄梓看着立于不远处的剑阁，道。
风无定撇撇嘴，悄声道：“走吧！”
黑夜里的剑阁，如巨人一般稳稳地立着。仰面望去，已见不到那金琉璃的顶子，只有阁
身剑一样插进黑夜里，仿佛被黑夜浸染了，黑得看不见顶端。
大门是金属的，看起来极厚重。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伸手推门。
门应手而开，轻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洞开的大门里是一片浓密的黑暗，风无定的灵识
内凭空激起一圈波纹，他的手不由自主地要去握腰间的佩剑，可他很害怕地发现，手竟
抓了个空，剑仍留在房间里，根本没有带出来。
带着寒意的紧张从脚底下串起，沿着脊柱一直串到男孩的脑袋里。风无定咽了口口水，
扭头看向甄梓。
甄梓的脸在这黑暗里显得异常的白。淡淡的月光映在他的眼里，令得那双眼亮得有些诡
异。
“喂——”风无定声音颤抖地说。
“你害怕了？”甄梓转过头来，用那双诡异的眼盯着他。
风无定只觉得脖子猛地一僵，他一咬牙，努力保持着平稳地声调道：“怕，谁害怕啦？
走！”他吸了口气，迈开步子便走进黑暗里。
剑阁里极暗，竟已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风无定将灵识的触感外放，周围的一切在他的灵识内勾出了模糊的轮廓。八角的剑阁内
，没有任何的摆设，一面墙上有个门洞，洞内是朝上去的楼梯。他正要伸手去拉甄梓，
好让他和自己在一起，谁知甄梓竟已不在他身边了，灵识内，那个瘦削的身影正缓慢却
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向上的楼梯走去。
风无定来不及惊讶，急急地跑了过去，一把扯住甄梓，道：“你干什么去？”
甄梓的影子在他的灵识里回过头，道：“上去啊，怎么了？”
“没，没什么！”黑暗里，甄梓的眼仿佛会自己发光一般，依旧诡异地亮着。风无定没
来由地觉得害怕，“我们，我们还要上去么？我觉得，啊不是，是我的灵识感觉到，这
里没什么可看的！我们，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甄梓却甩开了他的手，一个人朝楼梯走去。“已经都来了，我要看个究
竟！”甄梓的话中带着一贯的倔强，风无定沮丧地叹了口气。
两人沿着楼梯慢慢朝上去。一层又一层，都是空荡荡的。
也不知走了多少层，在风无定的感觉里，似乎是快要到达顶层了，可是依然没有任何东
西。
“还有一层！”甄梓站在楼梯前说。风无定听得出来，他也有那么一点失望。
就在两人以为什么也不会发现时，风无定的灵识内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强烈的冲击，那冲
击撞上他的灵识，然后又从灵识中漫进他的肉体。男孩只觉得周身没来由地猛烈一痛，
便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惊呼声响到一半便被打断了，风无定张着大嘴，瞪着眼看着面前正发生的一切。
楼梯的上方，有什么东西在发着紫色的光。起初还是一点点弱不可见，可是一瞬间，那
光便涨满了整个顶层，然后水一样从楼梯上泄下来，将两人漫卷在其中。紫色光华之中
，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这声音风无定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剑与剑鞘相碰的声音。
冲击消失了，那光在周身涌动着，久久不散。风无定从地上爬起来，冲到甄梓身边，急
急地问：“就是你说的古剑灵？”
“不知道！”甄梓摇头。“我们——”他的话还未说完，人却突然愣住了。
风无定等了他一会儿，却见他没什么反应，凑近一看，却发现那双黑色的眼里，有紫色
的光正闪动不休。
“你怎么啦？”未等风无定表现得更吃惊，比刚刚还要猛烈数倍的冲击带着惊涛拍岸般
的力量猛扑过来。男孩被猛地推了出去，摔在紫光漫不到的角落。
风无定被摔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才又爬了起来。紫光就在他的脚边波动着，处在紫光之
外，他的灵识内没有任何异样的波动。而那紫光就如墙一般，他站起来想再进去时，便
怎样使劲也无法再前进一步了。于是，风无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甄梓如同中了魔一般，
一步一步地朝着紫光汹涌的楼梯上缓慢走去。
当甄梓消失在顶层时，那诡异的紫光先是一暗，随即猛地一亮。巨大的亮光耀花了风无
定的眼，潮水一般从他身边漫过后，顺着墙上的小窗向外泄去。
捂着眼睛的风无定听到剑阁外有奇异的嗡嗡声响起，由小变大，竟是千百柄剑于剑鞘中
振动的声音。嗡嗡声之中，还有此起彼伏的人声，虽微弱得听不清喊的是什么，却能感
觉得到声音里的焦急和愤怒。
紫光如海潮般澎湃起来，风无定透过手指的疑隙向外看，光已不甚强烈了，整个房间都
如同浸在水里，光线灵动，忽明忽暗。男孩不由地张开双手，就像要抓住那飘忽不定的
紫光般挥动着。一种异样的快乐在他的心底泛起，以致于他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他就
那么快乐地挥着手臂，天真纯净的笑容在他的脸上荡漾着，令得那一群从楼下慌张冲上
来的大人们都呆住了。
风仓木第一个反映过来，当先一步冲上去，将风无定一把抱在怀里。
“无定——”他捧着孙子的小脸大叫。
风无定目光迷离地看向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风仓木回头看向身后的甄凉，甄凉却不看他，只左右瞧了瞧后，便向楼上冲去。
“爷，爷爷——”风仓木怀里的孩子仿佛睡醒一般，朦朦胧胧地唤了一声。眼中的迷离
瞬间退去，他猛地挣脱风仓木的怀抱，跳到地上。
“这，这里……”风无定一脸慌张地在瞧右看，然后猛一抬头，看见风仓木眼中渐渐凝
结的怒火，他打了个哆嗦，却猛地大叫道：“阿梓呢？”没等别人回答，他便要往楼梯
上冲去。
脚刚踏上楼梯，却见一个人从上面重重地走下来。
风无定一下子呆住了。他看见瘦瘦小小的甄梓无声无息地躺在甄凉怀里，闭着眼，白晰
的脸在身后火把的光芒里白得令人害怕。
“阿梓，阿梓他……”风无定骇得退后几步，仰起头看向甄凉。
甄凉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风仓木将风无定一把扯开，抢到甄凉身边，低头看他怀里的甄梓。听不到呼吸的声音，
风仓木骇然抬起头来。“怎么……”
甄凉依旧摇头，依旧不说话，默然转身，在火光映照下向楼下走去。在他转身的瞬间，
风仓木发现他的腰上多了一柄剑，火光之中，那剑鞘闪过一丝暗紫的光，在风仓木的灵
识内留下一道异样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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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人生。感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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