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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p (无), 信区: Fantasy
标 题: 三、红妆乐师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y 25 12:32:15 2004),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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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极洲国土以平原为主,极西的边境是一片广袤的草原,草原上两座雄关的外面便是西
夷洲的地界。自东极洲建国以来,国都便因西边战事频繁而几次东迁。直至今日,整个
东极洲的繁华之地大都已聚集到这片广大平原的东南面。背山傍海地发展,国力倒是一
直略居于四国之上的。
甄家所在的南山山脉,位于整个繁华地带的极边缘,出了山,快马不停,急行数天,所
经过的也不过是一些小城市。虽算不上是贫穷,但与东南富庶之地相比,却差得远了。
而久居于山中的甄家人,大多都浸于听剑术的意境之中,更是鲜少有闲暇会出来游玩。
少有的几次外出,不过也就是匆匆略过,很少有停下脚步游玩的机会。所以常有外人讲
,一入南山甄家家门,若非学成出师,算是别想再踏入繁华尘世当中了。也所以,尽管
放眼整个东极洲国内,还未有哪门哪派的听剑之术能超越甄家,但也还是阻止不了甄家
门庭的渐渐冷清。不过,话又说回来,得甄家授业而成听剑师者,在整个行当中,却还
是最抢手的。
甄梓由南山出来,因怕耽误时间,专捡静僻山路急行,很少在哪个城市过多的停留,也
没有时间对身边的景物多做观赏。这一次听剑完毕下得山来,沿官道一入城,便被那满
眼的繁华之色吸引了。
这里是距青界山最近的一座城,上一代国君在青界山上建下青犀殿,用以赏赐有功的武
将,这山下的城,便随着被命名为“犀照”。犀照城只是个中等的城,却因地处于东南
地带,沾了富庶之气,其繁华之气倒也不比逊色于那些大城都。不过,犀照的繁华与别
处不同。犀照是出武人的地方。犀照的繁华当中透出独属于武人的锋利。
若手上没有两下子,这里的繁华,是会刺人的。
甄梓随着人流缓缓入城,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喧闹声。商贩的叫卖,路人的谈笑,还有行
人身上的兵器在匣中鞘内叮当撞响的声音,雷一样在甄梓的脑袋里滚来滚去,没有一丝
停歇之意。可是出奇的,甄梓竟没有觉得烦。一贯喜好清静的他此刻竟似是沉浸在这种
醉意里,一双眼珠随着人潮转动不休,身边的一人一景一物,每一样都让他投进了极大
的兴趣。
武人的城市果是与众不同。目之所极处,街道旷阔,屋宇齐整,虽没有任何奢华的饰物
,却有另有一番卓然的气度。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楼商肆,行人川流不息。乍看去,
以为是普通的路人,细看时,却发现大多带着刀兵器械,阳光之下,那些没有鞘的,或
是半露于鞘外的兵器亮着闪闪的寒光,夺人眼目。不只男子,一些着华丽裙装的女子飘
逸的裙摆之下,偶尔也会露出一点点的寒亮的光来。
犀照人好武。上至八旬老翁,下至刚记事的孩童,都能比划那么一两下子,而且都会贴
身带着一两样小小的兵刃。所以,犀照城以及其周围的数个小县城中,打铁店及武器店
极为兴旺。在青犀殿还未建成之前,这里便已是仅次于东极洲国都之外,最大的兵甲器
具的交易地之一了。
甄梓顺着这条直通城门的宽广大街漫无目的地朝前走,一路看到的除了卖时兴百货的小
商铺外,最多的便是一家家门面气派的武器店了。不过,却没看到打铁店,耳朵里也没
有铁锤敲击之声,想来是繁华街道,怕那声音扰客。正想着,肚子里一阵不太好听的叫
唤将他从胡思乱想中唤醒过来,他这才定了定神,朝左近瞧了瞧。在右边手不远处,恰
巧就有一座三层的酒楼,高挑着的嫩黄色幌子迎风摆动,幌杆子底下,几个店伙正忙里
忙外地接待客人。
甄梓在店门前跳下马来,一个店伙从门里一路小跑过来,满脸堆着笑,笑得连五官都挤
在了一处:“最近可忙?都不见爷常来啦?快!楼上雅座有客——”他扭脖子朝里面大
喊。
听他说得好像认识自己一样,甄梓皱了皱眉,道:“我是第一次来犀照!”
“哦,第一次,那以后可要常来!快,快请进!那个谁,把小爷的马牵去,好好照顾着
!”店伙显然是早已见怪不怪了,对甄梓的反驳应酬得圆滑得当,那笑容的热情半分也
未减,还是半推半拉地将他让进了门。
酒楼里人极多,进门一抬头,便看见横在前面墙上的宽大牌匾:五味楼。从字面看,取
的似是五味俱全之意。字迹遒劲,似是名家手笔,想看看落款,可整张红木匾额上,却
只有这么三个金漆的大字。
见甄梓看着那匾,店伙笑道:“那是这里一位听剑大师的手笔,不过他老人家不愿署名
出风头便是了!小爷这边儿请!”
正是午饭时间,酒楼的一层早已座无虚席了,便是二楼,也差不多客满。店伙还要再往
三楼让,甄梓摇头拒绝了,径自走到二楼最里面一处靠窗的空桌子旁。那一桌的客人刚
结了帐散去,一个店伙正在收拾桌子。
店伙愣了愣,随即笑脸跟上去,问:“小爷要点儿什么?我们这儿可是什么都有的。天
南海北的名菜随您点。对了,前阵子刚请了两个从南藜国回来的厨子。南藜国的菜品您
铁定没尝过,来一份尝尝?”
“南藜国的菜?”甄梓看着那个店伙将桌子抹干净,然后坐下,朝招呼他的店伙点点头
,“也好!来一份吧,要清淡些的!其余的,你就看着再上两个吧!先上茶,我渴了!
”
“好咧——”店伙唱了一声,转身小跑离开了。
这酒楼建的底座颇高,凭窗而坐,由上往下看去,别有一番气色。向远处看,正是青界
山连绵的山脉,在蓝天白云之下,主峰青界峰刀削般笔直挺立着。
“青界峰上青犀殿,那是战神休憩的地方……小哥儿,这里可有人么?”甄梓正看得出
神,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转过头去,便看到一张黝黑的脸膛,一双细
长的黑眼睛里含着笑意看过来。
“是你!”甄梓皱起眉来。正是那个树林里遇到的人。“你追着我来的?”他双眉倏地
展开,眉宇间有寒意慢慢逼出。
“不,不是,你误会了!”那人依旧笑着,他拍了拍桌子另一面,又问:“在下可否坐
在这里?”见甄梓眼中的寒气愈来愈重,他“哈”了一声,道:“没有法子,你看,就
你这一张桌子空着。”
甄梓忽地转回头去,看着窗外不再理他。
那人“呵呵”笑了两声,竟真的拉开椅子大剌剌地坐了下去。
没等多时,菜便上来了,店伙先是愣了愣,随即放下菜,又跑去拿了双碗筷。刚要放下
,甄梓在一旁冷冷道:“我不认得他!”
“啊?”店伙张了张嘴,随即赔笑道:“不好意思,是小的搞错了!那——”他转头看
向那人,“您要点儿什么?”
“简单来几样吧!不过,要你们这儿最好的酒,那个叫什么名字的酒?”“飘夏!”店
伙大声道。“犀照有名的烈酒,飘夏!要多少?”
“一坛!”那人笑眯眯地道。
“会醉的,先生!”飘夏酒是犀照的名产,就像武人刚烈的性子般,入口便带着种霸道
的辛辣之气,半斤下肚,便会让你觉得五内都要炸裂开般地生痛。喝上一斤都是了不得
的,这人一要竟是一坛。虽说店伙首要的目的是赚钱,却也被这人给唬了一跳。
“醉?”那人放声大笑,“却不知是边关的酒烈还是你们飘夏酒更烈。只管拿来,不会
少你酒钱便是了!”
店伙转身跑掉了。
※ ※ ※
转眼间,那人的菜也已齐了。他拍开坛口封泥,一股热辣辣的香气扑面而来。“好酒!
”他笑道,随即把酒坛朝甄梓跟前一递,“小兄弟,来一杯?”
这酒味没靠近时,就已把甄梓熏得两眼直流眼泪,这时递到鼻端,那股味道直冲鼻端,
别提多难受了。他忙往后躲去,摆手道:“我不喝酒!”
“呵,哪有男人不喝酒的?”那人又向前一递。
甄梓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小腹腾起,“腾”地一声站起来,便要发作。那男人却突然笑了
,道:“小哥是听剑师吧?”
甄梓不由地一愣。“在下的剑对你有反应哪!”男人一拍腰间的佩剑。那是一柄样式古
旧的剑,有着黑蛇皮的剑鞘,和银制的吞口。剑正在鞘中微微振响。甄梓烦燥的心立时
静了下来,清静的灵识内原来早有波纹在搅动了。
周身的纷乱繁杂以及之前遇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竟令得自己失去了应有的定性。甄
梓握成拳的手中不由地渗出冷汗来。若是正在听剑之时,这种疏忽,可是会要命的。
他呆站了一会儿,等到心绪彻底平静下来后,才重又坐下来,端起茶,慢慢地啜了一口
。对面的男人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当看到少年那双极黑极深的眼中激动的
闪光倏忽间消去,男人不由地吸了口气。能够在眨眼间便消去心中的纷乱,是要有多年
修为的。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光景,怎地也有这等修为?
“你……”“找我做什么?”未等男人说下去,甄梓冷冷地截下话头,问。
“若在下说,只是路过此地,上来吃饭,然后碰巧遇见,小哥可信?”男人笑道。
“嘁!”甄梓只撇了下嘴,没说话。
“真的是碰巧!”男人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张口喷出一股呛人的酒气。“在下不过是
有事要办,上来吃个便饭,就碰见你了!日间的事,多有得罪了!在下和那个小姑娘,
和她……唉,算了,乱糟糟的,不提也罢!”他摆摆手,又倒了杯酒。
甄梓没理他。
南藜的菜系偏酸甜口感,这道梅子焗青豆,清淡中带着淡淡的酸味,入口生津,确是爽
口的佳肴。甄梓一颗豆子一颗豆子地往嘴里扔,仿佛全部心思都在这豆子上了。男人看
了他一会儿,只是一笑,也不再说话了。
“……乐师啊,是乐师!”突然有人高声喊道。甄梓抬起头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楼梯口一张桌子上,一个汉子正挥舞着手中的筷子,兴奋地看着楼梯下面。
“红妆乐师!天,不是真的吧?是那个红妆乐师?”又有人高声道,声音里带着惊喜的
意味。
“哪个?哪个?果真是吗?”第三个人喊道。
“是,就是,只有那么一个红妆乐师!啊,楼上的那些家伙有福喽!”第一个叫喊的汉
子缩回了头,看着一抹红影随在店伙的身后朝楼上走去。
好熟悉的身影。甄梓不由地一愣,这不是那个林中像只小猫一样发怒的女孩吗?对面的
男子发出“哦”的一声轻叹,随后又嘀咕了些什么,甄梓没听清,也没想去理会。
那红影飘上楼去。刚刚还喧哗的整个二楼突然间就静了下来,人人都扬起头来盯着头上
的楼板,不多时,一阵乐声便飘下来。
不知是什么乐器,竟弹得出这般金铁铮铮之声。更不曾想,这竟是出自一少女之手。又
该是怎样的一副心魂,才奏得出这般傲然的音色?
乐声铮然连响,只听得人筋舒骨展,顿觉胸腹间一股豪气便要立时冲破身体,激荡而出
。连绵的乐声时而作急风呼啸,时而又凛凛有战场肃然之气,时而杀意腾腾。待拔到一
个极高的调门时,却又仿佛一架拉满了的弓,箭在弦上,一股一往无前的绝决气势。一
个高音之后,调子聚然跌下,在低音域里缠绵回转,满是凄然之意,似是某个妇人哀怨
的哭声,却不知是哭她战死沙场的丈夫,还是正值少年的儿子。那浓重的悲意让人禁不
住冷汗浸湿了背脊,眼中一阵阵的酸涩。
众人正沉于那绵绵的悲意当中时,乐声忽地挑了几个高音,之后嘎然而止。整个二楼被
这乐声给锁住了,静得似乎连心跳声都听得见,即便是乐声止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说话
。
甄梓的灵识内搅起了一圈微波,将他从余音中唤回来。他吸了口气,手下意识地按在了
剑柄之上。剑灵与人不同,不会被凡间的乐声所动,哪怕是再美妙的音乐也不会,倒是
可以让人定性的绝好法门。
一会儿之后,客人们纷纷醒了过来,一时间夸赞之声不断。甄梓看看对面的男人,那人
正低头饮着酒,面露沉思之色,却不像刚刚那样温和快乐地说话了。
甄梓把头转向窗外,嘴里咬着一颗豆子,远山清澈,在碧空之下白云之间悠然而立,在
变厚了的云时浓时淡的白色里,就如画家浓墨点出的一样洒脱自在。
耳边喧哗声突然高涨,引得他不由地回过头来,却看见那个红衣的少女正站在楼梯处,
与一个看起来是老板模样的人小声说着什么。似是发觉到他的目光,那女孩突然转过脸
来,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隔得老远望过来,长长的目光就像两根长长的钉子,直直地盯进
甄梓的眼睛里。
那老板模样的人点头呵腰连声应了些什么,几个店伙当先冲进来,对二楼正中央的一桌
客人赔着笑说了些什么,大致可能是要他们让让位置。那些客人极干脆地便答应了。店
伙们立时动手挪开桌子,又搬来一套簇新的桌椅,上面架上一具样式古异的乐器。
见一切都弄好了,那女孩便如红云般飘进来。曼妙轻盈的身姿,引得周围的人呼哨声不
断。女孩却似已对此见怪不怪了,一脸清清淡淡的表情,飘到那乐器前,悠然坐下,十
根素白的手指伸出,在那乐器上一拂,便是一串阳光般的音符叮叮咚咚地跳出来。
她拨了一串音后,在抬手的空隙间,似是无意地瞥了甄梓一眼,目光一转,又溜向甄梓
对面的男人。目光已不再是钉子,倒变成了刀子,狠狠地剜了过来。
甄梓看看男人,男人黝黑的脸膛上露出一抹苦笑来,似是颇无奈地摇了摇头。
音乐扬起来,这屋子就像突然间没了房顶,大片灿烂的阳光直直地照下来,金晃晃的,
却不甚炙烈。素白的手指在乌黑的乐器上上下飞舞,一挑一拨间,便挥出一片明丽。渐
渐的,那手指挑拨的似乎不再是琴弦,却已是这满屋子的男人女人的心弦了。
虽然刚刚那一眼活像刀子,这一刻,低垂眼睑专于琴音的少女却是一脸的淡定,红衣映
着素白的面,如胭脂般,虽淡,却是说不出的明媚艳丽。那十根飞舞的手指,在红衣的
映衬下,更白得仿佛透明一样。让甄梓忍不住又想到那天夜里,月色下静谧的精灵。
原本是不想听只想转身离开的,只是乐音一入耳,便说什么也挪不动身子了。正出着神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叹,“纠缠不休啊!”甄梓回过神来,看向那男人。
男人摇了摇酒杯,一饮而尽,低笑道:“该走了,后会有期了,小哥儿!”说完竟真的
站起来,将一小块碎银摆在桌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甄梓有些发愣地看着男人消失在楼梯口,再回头看那女孩时,那双刚刚还淡定自在的眼
此刻又凝成了两把刀子,狠狠地剜过来。
甄梓皱皱眉,也准备站起来结帐离开了。他不想与这个不相识的还有些胡搅蛮缠的女孩
搅在一起,直觉上,他更认为这样一个女孩惹上的事,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看他要离开,那女孩显然急了。溜了一个,可不能让这个再溜掉。手指一滑,乐音急转
为剧烈,在挑了一串高音后嘎然止住,急剧得让人回不过神来。留下屋子里一大群人在
那儿呆坐着,竟连红妆乐师是什么时候走掉的,也不晓得。
※ ※ ※
甄梓下了楼,牵过马,便沿着长街朝另一个方向行去。
犀照城尚武,打铁店和兵器店既多,当然便少不了由东极洲各地聚集过来的听剑师。
甄梓初入城时,便想过要去拜会一下城中的听剑师。作为晚辈,去拜访前辈是一种当然
的礼节。更何况,这里可能还有他们甄家的前辈子弟。只是他不知道,听剑师的生活与
普通的人有何不同,自己又该怎样去寻找这些听剑师,或者说,应该到哪里去寻找。
以为只要离开了,那红衣女孩便不会不顾矜持地追上来,哪想得到,走了没多久,便听
见后面一个尖尖的声音大叫道:“前面的,那个牵黑马的家伙!”
甄梓只觉得头皮一紧,想也没想便翻身上马,猛一夹马腹,黑马四蹄扬起,直冲出去,
惹得路人都是一阵咒骂。
黑马似乎也知道主人被一个姑娘缠得心烦,不用甄梓指挥,便自行穿大街溜小巷,直把
甄梓带得失去了方向感。当黑马停下时,甄梓已经被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纵横的街道搞得
彻底不知身在何处了。
马停在一条小巷里,左右都是高高的墙,狭长的小巷后面是他刚刚拐进来的一条小街,
前方却不知道伸向哪里。
整条巷子都被掩在高墙的阴影里,巷子极静,跟刚刚吃饭的那座酒楼所在的街道相比,
简直像是两个世界。甄梓拍拍马,黑马慢慢地朝前走去。
“这女子极是有趣!”剑灵忽然浮出来,在灵识内掀起波纹。
“嘁!”甄梓一撇嘴。
“小甄没见过这般模样的女子,所以烦恼?”剑灵继续说。
“五百年前的老妖怪,你见过?”甄梓恼起来,竟脱口骂出了声。
“你说谁是五百年前的老妖怪?”他的话音还未落,那个尖尖的嗓音就在头顶上接了话
头去。眼前一花,一片红影翩然落下,挡在马前,一双圆圆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本姑娘好心饶了你,竟又跑到这里来。臭小子,找死不成?”女孩一扬手,便又将那
在树林里用来拴住甄梓的古怪物事拿了出来,在身前一摆。
“嘁!”甄梓又一撇嘴,只当自己什么也没见着,就要绕过她往前走。
只是马刚一抬蹄,便发出一声嘶鸣,随即便失了平衡往前栽道。甄梓急急跃起,落到一
旁。他转头瞪着女孩,女孩轻笑一声,两手抱胸,也不看他。
黑马跪在地上,马头朝向甄梓,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甄梓又“嘁”了一声,蹲下
身去查看。马的两条前腿上有银光一闪,细看去,正是日间用来拴自己的丝线。
甄梓抽出一把匕首,割断了丝线。黑马挣扎着站起来,伸过长大的马头在甄梓身上蹭了
蹭,以示感谢。甄梓吸了口气,将匕首慢慢插回鞘内,转过脸,看向女孩。
“看什么看!难不成还想让本姑娘把你吊起来?”女孩瞪圆了眼,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
“让开!”他淡淡道。声音不大,却透着冰一样的寒气,一双黑极了的眼深深地看过来
。
女孩见他似是真的怒了,心里便是一跳。刚刚那股子泼辣劲儿也倾刻间消失不见,一张
利嘴突然间就说不出话来。眼看着他一步一步逼过来,带着那足以冻死人的寒气,便不
由自主地向一侧闪了闪。
但只是闪了一闪,甄梓还未走过去,女孩便回过神来,又一步跳到他面前,将那古怪物
事在双手间一摆,喝道:“那家伙呢?”
甄梓只看着她,不说话。
“你被他骗了,还帮着他?小白痴,小心他拿你祭剑!”女孩狠狠一跺脚,怒冲冲地道
。
“祭剑?”甄梓微微一惊。看着女孩半扬起的脸上又急又怒的神情,倒不像是在说谎。
可在酒楼上,通过灵识的接触,他清楚地知道,那人并不是铸剑师,不过是个普通的执
剑人。即便是铸剑师,也没有人会拿人命去祭剑的。
“他不过是个普通的用剑的人!”甄梓淡淡接道。
“咦?”女孩眨了眨眼,“他告诉你了?天,你居然相信他!”
“我是听剑师,不用相信什么!”甄梓冷冷地别过头去。
“开玩笑吧,谁会信啊!”女孩双手叉腰,撇着嘴不屑地道,“能听剑灵说话的高位听
剑师的年龄不都得在二十七八岁往上,哪有你这么小的高位听剑师!”
“没人要你信!”甄梓翻身上马,就欲打马离开。
“慢着!”女孩打横掠到马前,黑马惊得轻嘶一声。
甄梓的好涵养又要被激翻了,双眸深处两点火星正在一点点扩大。
“你对本姑娘的话不感兴趣?对祭剑不感兴趣?”女孩的嘴角浮起一丝狡猾的笑意。
“你到底想怎样?”甄梓吼了起来。“我不认得你,也不认得那个人。我和你们根本毫
无干系。你到底有完没完?”
“哟,原来你会发脾气!”女孩“哧”地一笑,那笑容令她圆圆的脸一下子发了光,就
好像突然有束阳光穿过了高墙的阴影,映到了她的脸上,眼角眉梢染满了阳光。这阳光
倾刻间便照进了甄梓怒意腾腾的心底,一下子便驱开了怒火。他不由地呆了呆。那月下
的精灵发怒的小猫淡定的乐师还有眼前这个笑得灿烂如此的小姑娘,哪一个才是真正的
她?
见甄梓盯着自己看个不停,泼辣辣的女孩立时混身不自在起来,手一挥,几线银芒打着
弧度纠缠上来。甄梓惊了惊,急急地跃起来,颇有些狼狈地落在地上。
“你……感兴趣如何,不感兴趣又如何?”甄梓定了定神,倾刻间便恢复了初时的冷淡
,“那都是你的事,和我无关!让开!”他一挥手,轻喝道。
“你当真不感兴趣?”女孩瞪着他看了半晌,突然轻叹了口气,语气也冷了下来,“把
你个外人扯进来,算是本姑娘的错!再见!”她一抖手,那物事又射出一道银光,银光
跃墙而去,她的人也随着那光升了起来,消失在墙那边。
女孩就像来时一样走得也异常的痛快。甄梓扬起脸看着高墙,心里霍然生出一种空落落
的感觉。
“小甄不该有这种感觉!”紫麟的剑灵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在灵识内絮絮地说。
“你又偷看我的想法!”甄梓的灵识掀起波涛,将剑灵强压回去。
“吾从不偷看,是小甄的思想太过放纵!”剑灵抖了抖,竟避过灵识的涛涛,重新钻出
来。
“老头子总是有道理!”甄梓“嘁”了一声,打马向巷子的另一头行去。
“吾不老,亦非头子。小甄的语病怎地还改不过来?”剑灵絮絮叨叨个不停。
甄梓长叹了一声,也不再理它了,任它在灵识内翻上翻下,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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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人生。感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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