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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p (无), 信区: Fantasy
标 题: 三、剑园(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y 25 12:36:47 2004),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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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风微含着水气,沿着青界山一脉,将草木的淡香送进剑园。
渊伯点着了烟袋,将房门推开。
天色还暗着,有雾,渊伯的烟袋在雾气里明灭不定。老人回头看了看室内,暗淡的光线
里,隐隐能看到卧室半掩着的木门。他叹了口气,然后搬了把躺椅坐在门边,将烟袋倒
过来在椅子沿上敲了敲,将烟灰敲掉,重又叼在口中。
还未坐稳当,木门便发出吱呀一声。
渊伯偏过身子,便看见卧室门打了开,脸色苍白的甄梓神情茫然地站在门前,呆呆地看
向自己。
“醒了?”老人%B
东极洲与西夷洲是宿敌,战争在两国之界已断断续续地延绵了数百年。在锋王之前,西
夷洲是略略地高上一筹的,东极洲虽不能算是屡战屡败,却也是败多胜少。锋王的出现
终结了这个让东极洲历代主君头疼的局面。没有人能相信,仅凭一人,便使得战局十数
年来都偏向一方,可这偏偏是事实。
锋王使得主君的地位牢靠,主君便赐给锋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荣耀。
常年驻于战争最前线的锋王很少回青犀殿。十几年来,青犀殿中的宫人换了数茬儿,却
鲜少有人侍奉锋王超过十天。人们常说,锋王是战神,战神是属于战场的,只有在战场
上,战神才会展现他全部的力量。
那么,战神会如此轻易地离开自己的战场,单单只为了一柄剑?
“青犀,本就是为了战争而铸造的!”渊伯抚须轻叹。他看了甄梓一眼,继续道:“我
还记得,那年你随我上山时,我曾告诉过你!”
甄梓点头,那件事并不是很容易忘得了的。
当年,锋王着渊伯铸青犀。剑成前七天,他便乘着战况间隙赶了回来,守着剑,直至出
炉。在渊伯的铸锤敲下最后一锤之前,锋王划破了手腕,将血滴于剑身之上。这是执剑
之人为自己的剑所种下的血蚀,是专属的印证。
渊伯说过,在他数十年的铸师生涯中,从未见过哪个人会轻易与剑结下此印证的。
剑有血蚀,便是再也分割不开的联系。古老的相剑之术上讲,血蚀是命系,执剑者必不
离不弃;弃血蚀之剑,执剑者必有血光之灾。
从来没有人会轻易地为自己的剑结上血蚀,只因谁也不希望将自己的命与一柄剑联结到
一处。
而锋王却为这一柄专为战争铸造的剑种下了血蚀,将自己的命与这剑系在了一处,便也
是与战争系在了一处。锋王的所为,正是他对“战神”这个称谓的最完美的诠释。
那么,有着这样的执念的锋王,会于战事正陷于胶着状态时,为了那柄专为战争而铸的
剑返程吗?战神是理性而智慧的,会因一己私事而弃大局于不顾么?剑很重要,但怎能
与家国大事相比,身为侧王的锋王正是因他的忠诚而赢得了天下的声望,“战神”的威
名,他会为了一柄剑让这声望蒙尘吗?
“青犀的灵很健康,甚至可以说是强大的,这些,王上一定可以感觉得到。所以,小子
不能想像王上的作为。”甄梓摇头,“除非……”
“是啊,难以想象!”渊伯长长地叹了口气。“五年前他回来时,战况正缓着,没有人
对他的举动有意见,但现在……”老人顿了顿,目光飘出门外,太阳在门前的空地上拖
出房子长长的阴影,风将树吹得哗啦啦地响,飞鸟掠过,留下尖细的叫声,四周一片寂
静。
“……王师败了,”甄梓接过话头,站起来,缓缓踱到门边,探身向外看,“那些打惯
了胜仗的军人被失败震成了呆子,他们需要王上,可我们的战神却偏偏不顾一切地离开
了。”他声音里淡淡的不加掩饰的嘲讽之意让渊伯略略一怔。本以为甄梓会像所有的听
剑师一样,有着不理世事的习惯,却没想到他竟也会知道这些事。
见老人望过来,甄梓淡淡一笑,道:“若整日都有人在耳边吵闹这些,你是不想听也得
听的。再说,这是大事,知道一些总没有坏处。现在,小子倒觉得,平日里若多知道些
这方面的事,此刻倒也不至于如此的没有头绪了。”
正午的阳光映进甄梓清澈得近乎透明的眼中,静静的却是耀眼的光刺得渊伯的双目微微
的疼,老人不由地转过了脸去。早在甄梓开口提问的那一刻,自己就该料到事情必是如
此的,老人咬着烟袋想。每一样都清晰地摆在两人的回忆中,甄梓来此,不过为了进一
步证明他的推测。
“虽是如此,但总是没有证据。说出来,怕也不会有人相信!”渊伯叹了一声,摇摇头
,眼角的余光撇见甄梓清晰的瞳孔里掠过一丝黯然,随即又被一贯的冷静取代。
“是。甄家历代听剑师的每一次听剑都有记载,可……”甄梓偏过头,缓缓道,“没有
与这一次相同的。这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过奥妙了,所以……”
“小甄!”渊伯轻喝了一声,打断了甄梓接下来的话头。甄梓转回头来看向老人。
“你说过,王上用甄家上下百十口人的性命来强迫你开剑做灵犀!”渊伯的眼在深深的
眼窝里炯炯地亮着,当年的锋芒在他的眼里一闪而过。甄梓点点头。
“你出来多久了?该回了,甄老头儿会惦记的!”渊伯的眼在阳光里闪了两闪,随即半
眯了起来,他偏过头去,点了袋烟细细地吸了起来,不再继续刚刚那句令人莫名的话。
“渊伯!”甄梓有些莫明,便轻唤了一声。
“回家去!”渊伯竟不再看他一眼。
甄梓不动,只静静地站在门口,静静地看向老人。
烟丝燃尽了。渊伯抬起头来,看着甄梓叹了口气。
“小甄,太冲动了,是成不了大事的。”渊伯眯着的眼里有精光掠过,“你该明白我的
意思。你,并不是无所牵挂的!”
甄梓的嘴角抽动了几下,他低下头,轻声应道:“是,小子明白了。多谢世伯指点,请
世伯保重身体,小子这就回了,改日会与祖父再来拜会的!”他恭身一礼,便转身离开
了。
看着这个白色的清颀身形飘然而去,渊伯叹了口气,他磕了磕烟袋,苦笑着自语道:“
小娃娃,你以为你想的,会瞒得了我么?朝闻道,夕死可矣……你们甄家的顽固,可是
要在你身上发扬光大喽!”
老人站起来,将烟袋插进腰带里,他在原地转了个身,用留恋的目光细细地打量着屋内
的布置。“几十年了,该换个地儿了!今儿晚上,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吧!”他缓步走出
屋门,以手搭凉篷眺望东去的山路,那一人一马的影子正疾疾而行,白的人黑的马,在
金亮的阳光里耀眼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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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人生。感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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