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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manuel (小飞象★傲雪飞扬), 信区: Fantasy
标  题: 黑袍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5月22日11:04:21 星期四), 站内信件

作者:Deane 
原发表于龙骑士城堡论坛-红龙酒店 

橘色的落日开始沉没到高耸的城墙背后。这是夏日最后的余晖,在这以后,就是短
暂的秋季和寒冷而漫长的冬季。
城门的守卫正在迎着落日的方向眺望。太阳已经被不远处黑色的森林遮住了一半,
冰凉而潮湿的雾气开始从丛杂的树木间流出来,悄无声息的占领了道路和低地,给
它们挂上一层无法撕裂的灰色薄纱。透过这层薄纱,日光最后一次无力的抚摩着城
中的高塔,然后就绝望的落入沉默矗立着的黑色森林的包围中。

但是这样的景象却未必在守卫的头盔下引起了任何诗意的想象。他这时正皱住眉头
看着从已经完全为暮气所笼罩的道路上慢慢走近的两个人影。这时已经是每天放下
城栅收起吊桥的时间。但是天空虽然黯淡,却仍然无法使守卫借口没有看见而忽视
这两个人。

他可真是个强壮的大块头。守卫看着其中一人想。那个人背负着一个沉重的包裹,
大概负担了两个人旅行所需的所有物品,但看起来仍然有余力再加一倍。他身边的
人就要纤细得多,被一件黑袍完全裹住,面孔也隐藏在一件黑色斗篷的兜帽之下。
所有看到那强壮的负重者对于他的同伴的小心翼翼的样子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一对旅
行中的兄妹,但是--

"与其说是有力的哥哥和被保护的妹妹,不如说是忠实的奴仆和冷漠的女主人。"守
卫说,看着她冷淡的拒绝了他伸过来搀扶的手。他们已经接近了吊桥的一端。守卫
握住身边的长矛前进一步,大声喊出一百多年来莱斯特福德的传统讯问。

"请在此止步,来访者!如果你的来意是善良而友好的,请说出你的身份并接受我
们的敬意!"

他们在守卫面前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守卫可以感觉到他们所带来的傍晚野地里的
湿冷气息,然后他惊异的发现那个强壮的人竟然只有一只左手。然后那个硕大的身
影抬起头来,守卫立刻看到了他的面孔。

"兽人!"守卫警觉的大喊,同时后退一步扔开不趁手的长矛并拔出佩剑。看到钢铁
的闪光,那个兽人立刻放低了身体,两肩的肌肉隆起。看起来只要他仅有的左手一
挥,就可以折断守卫的脖子并把他扔到寒冷而阴暗的护城河中。

但是这一击并没有实现。穿黑袍的女人的声音阻止了他。"停下,格雷罗。"她说。
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那兽人却立刻停止了低沉的吼声。他放下手并低下头,
仿佛对眼前危险的剑锋视而不见。

"不论你们是谁,莱斯特福德不欢迎兽人!"守卫大声说,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剑。

"恐怕这个规定现在已经改变了。"那女人站在兽人的旁边说。她的语气冰冷而没有
任何起伏,如同在叙述一件真实的事实一样。

但是守卫并没有放弃他的立场。"莱斯特福德不允许兽人进入!"

"守卫先生,"那声音从黑袍中飘出来。"格雷罗是我的……侍卫,我可以为他担保
。您可以希望他不会在城中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担保?"守卫警惕的看着她的黑袍。"那么,我必须要问您的尊姓大名。我必须要
知道您的身份和地位可以作出这样的担保。"

"恐怕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那女人泰然自若的声音回答。"我所说的话就是我
的担保。你可以相信它比其它任何担保都有效。"

"恐怕不行,女士。"守卫毫不放松的说。"请告诉我您的名字或者离开。我的职责
要求我监守此处,我无法让您不经允许进入莱斯特福德。"

"你的职责并没有要求你搭上你的性命。"那个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改变,这句话听
起来并不像是一种迫在眉睫的威胁。但是当守卫想用一个英勇的表示来回应它的时
候,却发现剑柄已经被冷汗濡湿了。他的喉咙里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破碎的声音。


"你很勇敢,但是你应该知道不要为无意义的事情冒险。你现在已经得到了我的担
保,你并没有背离你的职责。现在,"她说。"作为一个疲惫的旅行者,我希望能够
在莱斯特福德得到庇护,免于野兽和强盗的袭击。"

守卫艰难的插剑入鞘,然后行了一个礼。"是的,尊敬的女士。"他沙哑的说,然后
让开了入城的通道。

黑袍中的女人微微弯腰还礼,然后用沉静的步伐穿过了城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一只手的强壮兽人走在她前面,仿佛为一位女皇开路的猎犬。

但是在那女人经过守卫身边的时候--只有短短的那么一瞬间--一阵不知从什么地方
出现的风急促的穿过了城门。那女人黑色兜帽的一角短暂的被掀了开来。在那一瞬
间里,守卫的脸色可怕的苍白,如同刚从坟墓中爬出的尸首。

然后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然,那阵风消失了。当守卫意识到这一点时,那女人已经
进入了莱斯特福德,消失在高大城门的阴影里。

在那黑袍女人和她的侍卫停留在城门时,附近已经有效的聚集起一群闲人来。这群
充斥在大街小巷的人很有兴趣观看一场免费的表演,当那兽人要攻击守卫的时候他
们甚至兴奋的鼓噪。但是随着这件事情的结束,他们又无精打采的回到各自的生活
里,很快的,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

但是在那些破败的屋檐的阴影下,还有一个人影在注视着这两个人。当他们慢慢的
在街道上前进时,他好奇的瞟了那守卫白蜡似的脸一眼,然后小心的利用阴影跟在
那女人身后,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二)

初次进入莱斯特福德的人几乎立刻就会迷失在它杂乱无章的道路里。当初居住在这
里的人似乎并没有考虑到任何的规划。这里几乎没有一条象样的大街,只有泥泞而
狭窄的街道和无数的暗巷充斥其间。如同一团被丢弃的纱线一样,它们毫无章法的
交织在一起,几乎无法判断任何一条道路的走向。沿着一条向北的曲折街道走,最
后不幸的行人会发现自己置身于城市西边的城门下;而一条夹在豪华大宅间的小巷
会带你穿过大半个城市,最后被一座死气沉沉的废弃房屋的班驳的后墙所挡住。

但是在这蛛网一样复杂的道路中充斥的不仅是泥泞和不洁的空气。在街角里到处可
见倒在地上的醉汉,而到处存在的污秽的小酒馆里充满了暧昧的笑声。在这里你不
会在哪条死巷里找不到呕吐物和可疑的暗色痕迹,也不会在哪一间破败的小屋中发
现不了鬼祟的勾当。虽然经历了瘟疫、饥荒、战争,人们无数次惊恐的逃离城墙的
范围,使这里成为废弃的死城,但是很快随着带着金币的高利贷商人和带着昂贵毛
皮的偷猎者的回归,一切由恢复了原样。这座城市是一个由阴郁的脸色、贪婪的眼
神、阴险的双手、怯懦的头脑和凶蛮的拳头所组成的顽强而危险的怪物。也许白天
这里属于公爵和他的卫队,但是夜晚,这里却毫无疑问属于黑暗和盗贼工会。

在这里,盗贼工会并不是一个正式存在的组织,但是没有人可以否认它的力量和存
在。对于停留在莱斯特福德的人来说,这里只有两条法律:一、不要得罪盗贼工会
,不要招惹公爵。二、为了避免激怒工会,可以冒犯公爵。在无数的地道和密室中
可以躲过卫兵的搜捕,但是在方圆几百里以内,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躲开工会的淬毒
匕首。

在连接西城门的那条街道上。工会的一员韦沃·黑手正在小心而缓慢的前进。韦沃
没有姓,因为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但是这并不妨碍黑手成为莱斯特福德城中的一
个优秀的盗贼--如果优秀的标准是跟踪、窃盗和暗杀的成功率的话。

韦沃像一只猫一样的前进,不让路边酒馆破烂的墙壁里透出来的灯光投射到他身上
。他的目标非常容易辨认--一个黑袍女人,和只有一只手的兽人。即使是在街道上
浓重的黑暗中,韦沃的眼睛依然可以毫无困难的辨认出那个兽人高大的背影,和在
他侧后的女人。

韦沃很早就得到了关于这两个人--或者说得确切些,这个黑袍女人的描述。它和一
把作为信物的小匕首以及一道监视的命令在今天早晨被送给韦沃。韦沃认出那把匕
首,知道这把不比食指长的黑色匕首来源于工会首领艾德·林诺特。
被跟踪监视的目标显然不知道有人在注意着他们的行动。那兽人在前,就像一个尽
职的护卫那样走在齐踝的泥泞里,把相对平整好走的地面留给身后的女人。但是在
几个转弯之后,韦沃觉得更像是那个黑袍女人在带着她强壮的侍卫前进。每当那兽
人在路口停下来犹豫不决的时候,那女人总是简短的用一个字指出方向。

但是这一次看起来有些分歧。在一个路口上,那兽人似乎认为应该朝向东方,但是
那黑袍女人示意走向南那条路。从他们前几次选择看来,他们大概是在朝东北方向
前进。作为一出生就被遗弃到街道上的韦沃,他知道那女人的选择是对的。东面那
条路不久就会折向西北,一直把他们带到公爵宅邸的围墙下。在那里,一个带着兽
人的陌生黑袍女子是讨不了什么好的。

那兽人一次又一次的用他粗大的指头指向东边,显然是认为那是正确的道路。那女
人并不费力去说服他,只是再一次重复了她的命令"南"。但是当那兽人表现出犹疑
时,她似乎有些不悦了。

"格雷罗,南。"她说。这是韦沃见到她以来第一次听到她的语气有所变化。但是这
种变化让韦沃非常不舒服。这种声音不仅冰冷,而且像未露的刀锋一样使人感到一
种隐约的危险。伴随着这几个字,她伸出手指向南方。

韦沃看到了她的手指和手腕。在街角酒店里污浊的灯光照射下,她白皙的肤色与镶
银边的黑袍构成了一种神秘而幽雅的对比。那是韦沃所见过的最美丽的手,自腕至
指尖几乎如同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一样纤细而匀称。但是这只手几乎一闪就消失了,
因为在她的命令之下,兽人畏缩的收回手指,像一个急于挽回自己过错的人一样大
步走向南方。
黑袍女人静静的站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或是动作。那兽人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重新退回那女人前方,然后用和开始时一样的步伐开始前进。兽人嘴里发出含混
不清的声音,就像是一种认罪--或是忏悔一样。

那女人对这种悔过的表示一语不发,只是沉默的前进。但是那兽人立刻打了一个寒
噤住了口。韦沃几乎要怀疑这黑袍女人与这个叫做格雷罗的兽人间有某种神秘的交
流方式,又或者,格雷罗是那样的熟悉她,能够从某种最细微的表示上推测出她的
命令。总之,格雷罗立刻沉默了下来,安静的向前走。

韦沃在街角等了一会儿,然后也走上了那条街道。正如他所知的,那条路在下一个
路口折向东,不久之后就朝向东北。

但是韦沃还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东北区是整个莱斯特福德最黑暗的地方,每一
件最骇人听闻的罪案都是在那里发生的,在夜晚除了工会成员连醉鬼也不会在那里
的街道上行走。格雷罗虽然强壮,但是只有一只手。而且就算他能够杀死所有人,
只要他身上有一个小小的伤口……韦沃不知道在那里有什么东西值得这女人冒这样
的危险。

韦沃习惯性的确定了一下手腕上匕首的位置。无论如何,他或许不需要亲自向艾德
·林诺特报告了,因为那里就是盗贼工会首领的所在地。


(三)

在阴郁的莱斯特福德东北区,有一条灰暗的平缓河流曲折的流过。即使在平时它的
水流量也不大,当冬季来临时几乎完全断流。在东北区的黑话里,这条河没有名字
,只有一个简单的字来代表它--沟。每天早晨手推车从河岸边开始咔嗒咔嗒的响着
穿过城市,把三四具尸体送到拉约墓地。有时候在这些尸体上还可以看到杀死他们
的匕首,或者是明显的中毒痕迹。在莱斯特福德,复杂的道路并没有对应完善的下
水道系统。十几个下水道的出口对着这条河流,把这个城市中所有的垃圾倾倒到"
沟"里。在下水道出口的铁栅栏处,可以找到代表了这个城市的所有东西--碎布条
,破烂的上等瓷器、黯淡的昂贵丝绸碎片、生锈的铜币、腐烂的动物尸体、无用的
发黑的木板、折断的剑、焦黑破碎的纸卷、压扁的锡壶和残缺的人偶以及无所不在
的硕大老鼠。这里的空气中飘荡着一种可疑的恶臭,几乎每一次的瘟疫最早都是从
东北区爆发,这里是最险恶和最黑暗的地方。如果莱斯特福德是一条毒蛇,那么东
北区就是它的头,而"沟"的西岸则是它的毒牙。

在这种阴险的黑暗中,韦沃毫不费力的跟随着他的目标。在他的右手边是"沟",他
可以清晰的看到它灰色的水面,而在他的左边是一排看起来阴暗颓败的房屋。现在
韦沃可以看到有人影迅速的一闪而过,知道那是工会的成员。
格雷罗,那个兽人,显然也注意到了种种危险的迹象。一把巨大的斧头出现在他的
左手。

韦沃从来看不起只知道使用力量的兽人,也看不起他们所使用的沉重武器。但是现
在韦沃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把相当出色的战斧。双刃,短柄,宽大的锋刃,看起
来根本不像是兽人粗陋的铁制武器,而是用上好的钢反复锤炼而成,似乎更像是矮
人的手工。但是最令人惊讶的是这柄沉重的双手战斧现在被格雷罗轻易的用左手握
住,看起来游刃有余,就如同韦沃对于自己的匕首一样轻松而熟练。这时苍白的月
光从云层中短暂的现出来了几秒钟,在那锋刃上形成了一道恐怖的反光。这个时候
的格雷罗看起来才更像是韦沃所知道的兽人。强壮、凶猛、不可阻挡,把敌人和自
己的鲜血涂抹在战斧和胸膛上。

那个黑袍女人无视于附近不怀好意的阴影,仍然用悄无声息的步伐前进。韦沃注视
着她,突然发觉到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加入到这场沉默的跟踪中来。那个跟踪者看起
来并不太在意隐藏自己,只是避开了没有什么遮蔽的街道。这个时候秋天的第一阵
风开始吹起来,月光得以再次照亮这个场景。那追踪者的斗篷飘动着,但韦沃还是
毫无困难的认出了上面蜘蛛和匕首的标记。

艾德·林诺特。

林诺特的步伐显得相当悠闲,就像在自家的花园中散步一样,但是韦沃非常清楚这
种态度中的危险。林诺特在这样的时候在"沟"边出游,是极其可怕的。格雷罗也许
很强,但现在他几乎可以算是一具尸体了。

韦沃短暂的考虑了一下,然后作出了决定。他迅速的下到低于路面的"沟"边,确认
没有人能够看到他之后急速的前进,迂回到林诺特和黑袍女人的侧面。在一个散发
着异味的垃圾堆后面,韦沃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观察点。在这里,他可以毫无阻挡的
看到街道而不必担心自己被发现。

现在林诺特与他们的距离已经缩小了,林诺特显然没有隐藏他的目标的打算,就这
样笔直的走向他们。当阴影再也不能遮住他的时候,林诺特出现在了月光下。

格雷罗立刻就转过身来面对这个威胁,但是韦沃注意到那个女人甚至比兽人还先注
意到林诺特。当林诺特还没有完全离开阴影的时候,她已经停下来,缓缓的转身。


林诺特走到她前面几米处。格雷罗发出一声咆哮冲向前,但是被那女人一个几乎无
法察觉的手势阻止了。林诺特并不看那兽人和他的武器,他的眼睛直视着黑袍女人
为兜帽所遮住的脸,然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晚上好,我亲爱的艾莱娜。"他说。当这个声音发出来的时候,韦沃看到了格雷罗
背后如同幽灵一样的人影。银光微微一闪,一把匕首已经插入那个兽人的背后。



(四)

格雷罗暴怒的大吼,几乎撕裂了韦沃的耳膜。现在韦沃可以体会到兽人的力量了。
格雷罗的手肘向后猛的一击,正中那个暗杀者的脸颊,发出清晰的骨碎声。在他能
够躲避致命的第二次攻击之前,格雷罗已经用像树干一样的手臂勒住他。几乎只有
一瞬间,那个身体就瘫软下来,脖子以不自然的角度扭到一边。

格雷罗把已经断气的尸体一脚踢开,以闪电一样的速度把战斧横劈向林诺特。林诺
特像一个影子一样的退后,避开了这个致命的打击。但是第二下以不容人喘息的速
度从左下斜上来,然后立刻是第三下。

毒药开始发挥作用了。在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之下,格雷罗用他的武器支撑住自己
,但是这种麻痹的感觉却不是任何人所能抗拒的。他喘息着弯下腰,继而歪倒在地
上。

韦沃非常清楚这种毒药的效果,不再去注意那个倒在地上的躯体。在这个短暂的过
程中,那黑袍女人没有任何的动作,似乎完全凝固了一样,而林诺特也只是沉默的
躲避格雷罗的进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当格雷罗的呼吸声几乎已经消失的时候,
林诺特离那女人六七步距离,轻松的擦拭着自己的匕首。

"哎,没有想到你还弄了这么一条大狗。"听不到呼吸之后林诺特说,韦沃知道这时
正是林诺特全神戒备的时候。
"艾拉卡的绿宝石在哪里?"那女人不变的语气单刀直入的说。

"噢,噢,艾莱娜,老朋友见面就是这样的么?"林诺特回答。"为什么不把你的兜
帽掀开,让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你呢?"

林诺特的话仿佛落入了深渊之中,没有引起任何反应。黑袍女人开始用她缓慢的步
伐前进,林诺特立刻向后滑了一步,始终保持着七步的距离。

"站住,艾莱娜。"他柔声说,手中的匕首像凝结在空气中一样。

"艾德拉尔,看来你还是没有学会不要轻易威胁别人。"艾莱娜语气平静的说。"你
知道你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到我。"

在一瞬间里,韦沃看到林诺特的脸色微微有些改变。然后他恢复了常态,微笑着鞠
了一躬。

"哦,是的,我的确无法伤害你,艾莱娜……"他说。"我知道你的力量。我知道你
只需要一句咒语,一个手势就可以杀死我……就像那个倒霉的骑士萨里欧一样。我
想你还记得萨里欧的吧,我美丽的艾莱娜?"

笼罩在黑袍里的人没有说什么话,但是终于停了下来。

"艾拉卡绿宝石在哪儿?"她用一如既往的冷淡语气说。

"啊,艾莱娜,你还在那么坚定寻找它吗?我还以为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你已经放
弃了呢。但是为什么我们不坐下来,像老朋友一样好好聊聊呢?"

即使是一个沉默的幽灵也不可能比这个黑袍的身影更缺少生气了。

"周围没有人,我已经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了,不会有人打扰到我们。而,"林诺特说
。"你的大狗已经倒在这里了。我们现在可以谈一谈了,漂亮的半精灵。"

半精灵。韦沃想。这解释了在路口他所看到的白皙肤色。

林诺特继续说下去。"你问我绿宝石的事。是我拿了它。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就
没有必要隐瞒。但是,"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而坚硬。"你不会知道我把它卖给谁
的。"

笼在黑袍里的双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林诺特立刻看见了。"啊,艾莱娜,你在准
备魔法了。是的,我知道你有杀死我的力量。可是,我美丽的艾莱娜,你能看到我
吗?你知道应该把那致命的打击对准哪个方向吗?耀眼的闪电,它能够击中我吗?
"

"不能。"黑袍中的女人平静的回答。

"是的。你看不见。"林诺特说。"我很高兴我提醒你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现在你
可以接受我的建议了。让我们谈谈吧。"

"说吧。"艾莱娜回答。

"正确的选择。看来你还是很理智。"

韦沃看见这个场面开始有所变化了。林诺特不再保持距离,而是寂静无声的开始慢
慢向前移动。一只在沙地上潜行的猫也不会比他的脚步声更轻了。

"有一点我要告诉你的是,那次事件和我没有关系。"他继续说。"事先我根本不知
道萨里欧会和那个精灵有所牵连。直到她挡住你的魔法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事情会
变成这样。"

"如果你要说的只是这些陈年旧事的话,你可以停止了。"艾莱娜说。"我对这些不
感兴趣。"

林诺特慢慢的跨越倒在地上的躯体,现在他几乎已经到了她面前。韦沃可以清楚的
看到他手中匕首的闪光,他知道下一瞬间,这把匕首将会出现在那女人的喉咙。


(五)

林诺特的手臂准确而稳定的一挥,瞄准了她的脖子。但是这本来一定会杀死她的一
击却没有命中。象尸体一样躺在地上的格雷罗突然跳起来紧紧的抱住了林诺特。那
兽人半跪着,战斧被扔在一边。巨大的力量束缚住那杀手,那危险的一划没有伤到
艾莱娜,但是却划开了她脖颈上斗篷的绳结。象一片乌云一样,那斗篷落到地面。


在格雷罗逐渐加大的压力下,林诺特现在只有右手能够自由的活动。他迅速的掉转
匕首的尖端,深深的把匕首刺入身后兽人的右肩,然后迅速而毫不留情的一割,造
成了一个可怕的伤口。任何一个人受到了这样的一击都会使他的右手再也无法举起
来。

但是格雷罗根本没有右手。他完全不在意这个伤口带来的剧痛,只是用左手死命的
勒住林诺特。在这个逐渐加大的压力下,林诺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肋骨折断的声音
。他试图拔出那把匕首,但现在它已经被骨骼和肌肉牢牢的夹住。他无法吸进任何
的空气,肋部的压迫使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在这种绝望的挣扎之中,他听到了一个
恐怖的声音。
"Eliso vor qados,Qadosberiu,el'qadossow vid kleit,wods pax,narosi!
"艾莱娜的声音听起来空洞而遥远,然后林诺特看到她的手指举起,正对着自己。
他发出一声混合了恐惧和愤怒的喊叫,奋力拔出了卡住的匕首,然后掷了出去。

但是这时他已经无法瞄准了。匕首急速的掠过艾莱娜的耳迹,却无法使她的魔法停
顿。那把匕首落到了水里,发出了一声破碎的绝望叹息就消失在灰色的涟漪下。

橘色的火焰从艾莱娜的手指上喷射而出,越过一段短短的距离触到了林诺特,几乎
立刻就使他燃烧起来,火焰肆无忌惮的从他的胸前蔓延开来,也吞没了格雷罗抱住
他的手。

但是格雷罗依然紧紧的勒住他使他无法挣扎,在火光中韦沃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凶猛
的表情。艾莱娜继续使火焰喷射着,直到烧焦的味道开始变浓。那兽人确定林诺特
已经无法扑灭火焰,这才放开自己已经完全变黑而皮开肉绽的手臂。

在舞动着的火光之中韦沃终于有机会看到艾莱娜一直为兜帽所遮住的面孔,这一眼
使他的呼吸完全停止。

她的下颌和嘴唇都明白无误的说明了她至少具有一半白精灵的血统。细致的轮廓线
条和略显削薄的嘴唇完美的搭配在一起,混合了人类的魅力和精灵的幽雅。唯一的
缺憾在于当她的嘴唇紧抿在一起的时候显得缺少一些精灵的柔和而太多冷漠。但是
这并不是韦沃为之屏息的原因。

是因为她的脸。任何人都可以看出她脸上混合着的人类与精灵的特质,集合了两族
魅力的优美轮廓。但是她曾经美丽的面孔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了。仿佛有一种巨大
而凶暴的力量撕碎了它,彻底的把所有的东西摧毁。在她的整个额头和大半个面颊
上可以看到明显的严重烧灼的痕迹,她的双眼也因此成为一个仅可辨认的凹陷。在
那些痕迹之下几乎看不到原本应该存在的光滑肌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丑恶的纠结
,原本笔直的鼻梁现在也只是一个模糊的隆起。仿佛是命运的一个促狭的恶作剧,
当她的美丽逐渐增长,达到一种无可挑剔的顶峰的时候,一颗火球摧毁了它,只在
原来的废墟上留下一个恐怖而恶毒的玩笑。

现在林诺特正倒在地上翻滚,但是这已经无法帮助他。烧焦的甜味浓得让人难以忍
受。在这种令人作恶的气味中,艾莱娜静静的走向他,用和刚才没有任何区别的语
气第三次问:"艾拉卡的绿宝石在哪里?"

那个濒死的人看着她的脸,然后发出一阵包含了痛苦与憎恨的大笑。这种笑声几乎
使向来杀人不眨眼的韦沃浑身僵直,但甚至却无法使艾莱娜有所回应。她微微的俯
着身体,用无法看见任何东西的眼睛盯着林诺特,等待着答案。
那被火焰所完全吞噬的人已经停止了翻滚,生命正在急速的离开他。在他完全变成
一堆无法辨认的焦黑的残骸之前,从他那变形的嘴里发出一句最后的咒骂。

"你这毒蜘蛛养的混血婊子!"

如同有一颗铜做的心和大理石做的脸,艾莱娜直起身子用缓慢的步伐离开了他。格
雷罗把斗篷拾起来交给她。艾莱娜重新系好绳结,把她的面孔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
下。

格雷罗收起战斧,重新把包裹背在背上。他的脸色灰败,背后和右肩的伤口不停的
流血,但是看起来仍然凶猛有力。他慢慢走在艾莱娜前面一步远的地方,使她可以
听到并跟随着他的脚步声。

然后两个人就完全溶入到黑暗里。


(六)

空气中依然飘荡着烧焦的气味。韦沃从他所不再需要的掩蔽后立起来。

看来我估计得不错。韦沃阴郁的想。我的确不需要向他报告了。他丝毫不理会那具
仍然跳动着最后的火苗的尸体,走到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这个刚失去了首领的盗贼
在黑暗中伫立着,头脑里充斥着各种阴险而繁杂的算计,如同黑色的荆棘一样纠缠
而多刺。但是很快的,他已经作出了决定。

要再次跟上那两个人并不困难。他们前进的速度不快,而韦沃对这里非常熟悉。当
他再次看到那个黑袍的身影时,他们正转入一条狭窄的小巷。韦沃并没有隐藏自己
的打算,他迅速的穿过阴暗的街道,拐进那个黑暗的入口之中。
一个巨大的黑影迎面袭来,韦沃反射的低头避开了这个攻击,听到了巨大战斧撞击
墙壁所发出的响声。他立刻后退一步大声说:"等一等!"

但是格雷罗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他松开握住战斧的左手,用肩膀对准韦沃一撞。
这一下既准又狠,韦沃像一个布偶一样倒在墙角。他还没有来得及从这个打击造成
的剧痛中脱离出来,格雷罗已经以和他巨大身体不相称的敏捷扼住了他的喉咙。

"杀了他。"他听见艾莱娜毫无怜悯的冷漠声音说,立刻就感觉到了喉头的压力急剧
的增大。在他的喉咙像薄脆的玻璃一样粉碎之前,他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声音。

"宝石!"

这个词产生了意料之中的效果。艾莱娜迅速的作了一个手势,使韦沃能够吸进一点
空气。"艾拉卡绿宝石!"她听见韦沃说。然后她示意格雷罗松开这个盗贼。

韦沃跪倒在地面上,痛苦的咳嗽着。黑袍中的人走向他,沉默的立在他面前。格雷
罗已经拿起他的战斧,韦沃知道只要稍有延迟,这个沉重的武器就会使他变成血肉
模糊的尸体。

他并没有浪费时间。"我知道绿宝石会在哪里。我是林诺特的下属,我知道所有能
够从他手里买走绿宝石的人。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黑色的人影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兴奋。她的语调甚至没有任何改变。"怎么证明你说
的话?"

韦沃犹豫着。他知道这是一个极冒险的赌博。但是他也看到了战斧巨大的锋刃。于
是他掷下了筹码。

"现在我证明不了。你可以不相信我。"

艾莱娜看起来就像一个静止不动的阴影。韦沃几乎认为自己已经输掉了一切。然后
他再次听到了那个冰冷的声音。
"你想要什么?"

韦沃深吸了一口气。"一半。不管什么好处,我要一半。"

然后他几乎立刻就听到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几乎使他恐怖的凝固起来。

艾莱娜在笑。

这是韦沃第一次,在很长的时间内也是唯一的一次听到艾莱娜的笑声。这个声音来
自于一个半精灵的口中,是混合着两族优点的清冽嗓音,但是现在它所包含着的浓
重的黑暗和冰冷的嘲讽使它成为一把致人死命的淬毒匕首。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她用苛刻的声音说。

"你需要我的情报。"韦沃回答。"而且,你也需要我。在这个旅程中,你恐怕没法
靠这个大家伙,"他用拇指指了指格雷罗。"没法靠他和别人打交道。或者,你打算
自己去和别人交涉,女士?"

这一句毒刺一样的话瞄得很准,但是就好象落入了虚无中一样毫无效果,甚至不能
使黑袍的边缘有所飘动。

"不错。我同意了。一半。"艾莱娜说。她的声音里感觉不到任何的感情波动。"不
管什么好处。"

这个新组成的队伍在韦沃的带领下毫无困难的在道路所构成的迷宫中穿行。很快的
,东北区的黑暗和不怀好意的寂静就已经在身后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酒精气味
的浑浊空气和步伐不稳的醉鬼。在街角韦沃看到了一辆马车,车夫正在懒洋洋的把
马车赶到灯光更集中一些的街对面去。韦沃对着他弹了一下响指,后者立刻就带着
一种希望做成一笔好生意的急切心情把车赶过来。

"你的马疲倦了吗?"

"疲倦!"那车夫说。"噢,是够疲倦的啦!今天一整天它几乎什么都没干,只有十
八个铜元!"

韦沃不出声的微笑了一下,然后说:"那么,看看这个如何?"三枚银币在他的手里
发出诱人的响声。

"啊,太好啦。告诉我怎样能得到它。"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了。"韦沃回答,同时向他走过去。那车夫满心欢喜的伸出手来
,看着银币发出漂亮的反光,一枚一枚的掉进他的手里。

在第三枚银币落下之前,一把匕首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脏。那具躯体抽搐了一下,然
后就倒在韦沃的身上。韦沃撑住它一会儿,收回了自己的匕首,然后把那尸体慢慢
的放倒在街道上,使它看起来就像一个醉倒在街头的酒鬼。然后他向阴影中打了一
个手势,轻捷的跳上马车抓住缰绳。

马车的车蓬被格雷罗支起来,然后扶着艾莱娜坐了进去。韦沃坐在车夫的位置上迅
速的瞟了周围一眼,放松缰绳,在那匹马的后臀抽了一鞭。那匹马立刻惊跳起来向
前疾驰,如同一个魔鬼在驱赶着它一样。于是那辆马车发出滚雷般的声音穿过狭窄
的街道,只在原地留下一具僵硬的尸体。

城门的守卫已经换过一斑,这时夜间值勤的两个人正在百无聊赖的在火把的光芒下
晃荡,不时取笑着上一班那个家伙苍白的脸色。在这种戏谑的谈笑中他们听见铺路
石发出低沉的响声,然后一辆双轮的马车从阴影里慢慢的出现。守卫把靠着的长矛
拿在手里,然后拦住了那辆马车。

"站住!"守卫说。"除非有公爵的命令,莱斯特福德的城门夜间不会打开!"

"哦,勇敢的士兵们。"坐在车夫座位上的那个人露出一个微笑。"我可没有公爵的
命令。不过你们不会后悔为我放下吊桥几秒钟的。"

"怎么?"守卫皱住眉头大声说,他的同伴则露出感兴趣的微笑凑过来。

"噢,我……在城外有个小小的约会。"那人说。"恩,我想我很愿意给予适当的报
答……如果你们愿意打开门的话。"

守卫知道他在说谎,但是并不去戳穿。"那要看情况了。"他摸着自己的胡须说。"
马车里是什么人?把车蓬放下来!"

那人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哦,恐怕不行,我的好人。车里坐着的是一位尊贵的
女士,她不会愿意别人……认出她来。"

那守卫怀疑的看着那辆蹩脚的旧马车。"胡扯!"他说。"放下车蓬!"

那人依然挂着微笑,掷出一个东西落到守卫的脚边。"喏,大兵,这可以证明你的
要求是没有必要的。"

那守卫弯下腰拾起它。他以为这不过是一枚银币,但是火把的光揭露了它真正的价
值。

"金子!"守卫倒吸一口气。他立刻警觉的退后,手中的长矛直指那人的胸口。"下
车来!让我们看看车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韦沃暗暗咒骂着自己的失误。他开始准备翻转手腕让匕首落到手里,但是这时他听
到了车里传来的声音,如同一条毒蛇悄悄滑过草丛时发出的唏嗦声。随着这种声音
的消失,一道耀眼的闪电从马车上激射出来。

在这种刺眼的光芒下,另外一个守卫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刚
好看到自己的同伴一声不响的倒下,发出皮肉烧焦的味道。]

"魔法!"他恐惧的大喊,知道在这种力量之前不会有任何胜利的机会。立刻转身试
图在下一次致命的打击来到前逃开。

但是马车的车蓬在一种巨大的力量下突然被撕裂成碎片。那强壮的兽人挥动他的战
斧,一次大力的挥砍使木质的矛柄断开。在守卫能够拔出他的长剑之前,下一次的
攻击使他变成一具残缺的尸体。

韦沃跳下马车,奔向附近的绞盘。格雷罗牢牢的抓住受惊的马匹,使它留在原地。
很快的,吊桥发出响声被放了下去。在韦沃的指引下,艾莱娜走向铁制的城栅。

"Agrospo,Ertyid-gymaka,wacovar vor ropuy,el'sio vid ofelis,el'sio 
vid jodxie,ubgony tilsomuf ly Eds!"

她的手指轻轻的触碰那冰冷的钢铁。网格状的城栅如同被一个看不见的巨大攻城锤
所撞击一样,在中央形成一个巨大的凹陷。然后似乎有一只手抓住了它使它扭曲,
在一种巨大的力量下变成一团,再也无法认出原来是什么东西。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挡住他们了。韦沃拉着缰绳呼哨了一声,赶着马车迅速的越
过了吊桥。在他们的前面,是广阔而阴沉的荒原,以及黑色的森林。

初秋将要摧落所有树叶的风开始吹了起来。它卷起黑袍的边角, 使那斗篷狂乱的
在空中飘舞起来。当韦沃回望莱斯特福德的时候,刚好可以看到艾莱娜兜帽下的面
孔。

尽管有所心理准备,韦沃还是无法克制住一阵轻微的颤抖。似乎通过某种神秘的方
式,韦沃的感觉没有逃过艾莱娜的注意。她的嘴唇掠过一个讽刺的微笑,如同在乌
云密布的天空中两块铅色的云朵间稍纵即逝的流星一样。"觉得恶心就不要跟来。
"她说。这种如同刀锋一样削薄,如同冰块一样寒冷的语气使韦沃几乎怀疑她究竟
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还是一个由黑色的冰雪构成的形体。

韦沃僵硬的微笑了一下,一时之间忘记了这个微笑根本无法为那失明的女人所看到
。他无法再直视这个苛刻的嘲讽,转回头看着前方的阴暗的道路。

马匹狂奔着。很快的,从莱斯特福德的城墙上就再也无法看到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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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手很稳,刀很薄,那手拿着这一把刀,正在一块木头上熟练地刻着    │  
  │    显然已经不知道刻过多少次,刀飞转,木屑纷飞,                  │  
  │    很快木头就变成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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