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tas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emanuel (小飞象★傲雪飞扬), 信区: Fantasy
标  题: 游走于文明与野蛮的边际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3月14日16:21:41 星期五), 站内信件

游走于文明与野蛮的边际 
作者：Grayhawk (灰鹰爵士) 
 
不知什么原因，从我阅读《银狼》（The Silver Wolf）之后，思维开始自动将接
触到的任何文本分解为片段似曾相识的记忆版图，不断将眼下所阅读的内容与过去
曾经触及的资源彼此衔接，相互拼凑，成为一幅相当特异的阅读意象。 
最近刚拿到从国外订的一批《龙与地下城》书籍，其中一本《贾康多：战云之岛》
（Jakandor: Island of War）是依据核心规则所衍生出来的中型战役设定集三本
中的第一本（也就是说虽然没有像《龙枪》（Dragonlance）或《被遗忘的国度》
（Forgotten Realms）那样成为独立的产品线，但也自成一格，有其规模与完整设
定）。这本书曾经获《InQuest》游戏杂志六颗星的最高评价，论者并以“忘记科
南（Conan，《王者之剑》的主角，堪称有史以来最著名的蛮族勇士）吧，咱们这
下子有贾康多了！”这样的醒目标语为题。实际浏览之后，发现这本书确实已经另
辟蹊径，重新将野蛮人奇幻设定（Barbarian Fantasy）带进游戏领域。然而，我
的思维分解这个整体野蛮风景之后，看到的却不是游戏机制是否优越，而是更多西
方中心论的殖民与被殖民论述。

贾康多的主角是诺尔族人（Knorr），文明水平以铁器时代为断线，然而已经有能
力锻制钢铁。他们崇敬自然，以战争之母（War Mother）为世界主宰，荣誉为其最
重要的信念，为了保卫荣誉即使放弃生命亦在所不惜。从这里，我们可以看见中世
纪骑士精神的第一道缩影。诺尔族人被定位为野蛮人（barbarians），但由书中的
手绘插图看来活脱便是美洲印地安人的形象。我满腹狐疑地继续阅读下去，翻开第
一章历史概述。古老悠远的黄金年代，诺尔族人与天地万物和平共处，自给自足，
上帝坐在天庭里，地上一切都和平了。直到不知名商船出现，发现这个未经开垦的
天堂乐园富庶丰饶，简直就是遍地黄金的新大陆。于是商船舰队去去又回，往返不
断，与世无争桃源转眼成了繁华乐利的文明都会。诺尔族人惊觉传统不再，有人决
议驱赶这些商业同盟，然外籍佣兵和辖地总督已经进驻，就连部落氏族也有人沈浸
眼前纸醉金迷，不愿就此松手。烽火一起连烧遍野，佣兵与原住民的血战于焉展开
。我们似乎已经可以预期原始终将不敌，于是诺尔族人决心乘坐长船远离家园，袭
击商盟补给线，坚壁清野困死敌人。

祭司此时传来噩耗：战争之母愤怒诺尔人未恪守自然法则，决意降下暴风雨毁去世
界。叛徒将诺尔人作战计画通报商盟，庞大舰队来势汹汹就要击灭渺小船只。此时
暴雨陡降，天色立暗，风雨持续六昼夜，鬼神哭嚎，世界末日。俟雨过天晴，出海
的诺尔人放眼四面只见无尽海平面，方知陆地已沈，他们已成世界孤儿。祭司再度
宣示神谕：诺尔人唯有向西航行，寻找新大陆，并击杀岛上行使死灵邪术的破败之
民（The Broken People），方能获得救赎，重升陆地。在这本设定集中，玩者要
扮演的便是诺尔族人的角色。而在第二本资料中则换以破败之民的角度来捍卫家园
。

不知道看到这里，亲爱的朋友您有何感觉？除了将蛮族理所当然等同于印地安人的
形象之外，我根本看到了一部美洲发现史在虚幻世界里上演。商盟可以是达伽马、
哥伦布、麦哲伦、科克船长或是西班牙的科提兹，外籍佣兵让我想起了文艺复兴以
降的新式铠甲与火绳枪的意象；纸醉金迷的诺尔人沈沦于文明产物，可以是耀眼黄
金白银等货币，也可以是掺水的烈酒，当年放倒印地安酋长的迷汤。问题是这里没
有加拿大的森林骑警，只能靠原住民的自我意识，失根的兰花。总算他们并未任人
宰割，然而终究无法凭藉自己力量击溃敌人，而要让含有基督教或罗马神话中的洪
水来歼灭敌人，如同沈没的亚特兰提斯大陆。最后，还叫他们赎罪？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于是他们必须向“西”航行，寻找新天地。整个欧洲大
航海时代的殖民遗毒在这个简短的方位里已经昭然若揭。或许我敏感过度，但是这
本书里头的确弥漫著帝国殖民主义的气息。不过，起码他们有机会重生，仍有未来
，仍有希望。

早期的所谓剑与魔法奇幻（sword & sorcery fantasy）主题正是野蛮的原始力量
与邪恶的魔法术士鲜明的对立。看过《王者之剑》的朋友或多或少可以从中体会到
那种凡魔术皆为邪恶的风格，邪教崇拜、异教图腾、活人献祭、恶魔召唤几乎与魔
法脱不了干系。而科南与魔法是全然绝缘的，他必须凭恃原始的膂力克服万难，征
服邪恶。我想起创造《王者之剑》的作家劳勃霍华在小说中的一段文字：“野蛮是
人类最自然的状态，文明违反自然天则，野蛮终将胜利。”从这里又可以衍生很多
的意象：小说《苍蝇王》，漫画《漂流教室》，《鲁宾逊漂流记》，玛雅文明、阿
兹特克帝国、印地安文明的灭绝，甚至还想到前些天南方电子报所寄出的一篇原住
民劳工给李登辉的公开信，指汉人砍伐山林、开辟荒地，结果却破坏生态，违反均
衡。

文明与野蛮，究竟何者文明，何者野蛮？究竟孰优孰劣？适者生存是否真为不变铁
则。在奇幻世界中，这个主题还有很多值得探讨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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