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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manuel (小飞象★傲雪飞扬), 信区: Fantasy
标  题: 龙枪系列－大战乱前夜(1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4月04日22:48:23 星期五), 站内信件

第十三章　阴谋和暴露
杰士伯累极了。他的腿在痛，肚子在叫，而且他急需洗个澡了。但他没有抱怨，至
少没有人听到过他的抱怨。他知道村里的野猪很美味，停下来吃野猪肉也不会耽误
他们太多时间，而且这样一来，他还可以多几个小时和村长加特·斯托呆在一块。
他已经一年多没和其他矮人呆在一一起了。矮人粗短的手指滑过石灰石砌成的墙壁
。他喜欢触摸岩石的感觉，他一直都喜欢这种感觉。当年轻的他去索巴丁时，他就
学会了欣赏岩石。他喜欢它的味道。
他慢慢地在道路上走着，部分是因为他想欣赏周围的景色，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太
累了。他知道他本应该和其他人一起在洞口休息，那样做才是明智之举。但是这条
通道实在是太……诱人了。他听到身后古罗勒重重的靴子踩在卵石上发出嘎吱嘎吱
的声音，头顶的某个地方还传来了洞里蝙蝠的尖叫声。在他的耳朵听来，这些都是
音乐。他已经在陆地上呆得太久了，他唯一怀念的就是那些去索巴丁的旅行。
愤怒就在附近，矮人听到了狼轻柔的喘气声。虽然杰士伯并不反对古罗勒和愤怒跟
在他身后，但他也没叫他们跟来。自从上次发生了菲丽尔和蛇的事件以后，矮子就
一直疑心这个半食人魔不想任何人独自闲逛。
通道越变越窄，弯曲着向下延伸。现在，他们离洞口已经很远了，看不见一丝光。
矮人的眼睛穿过黑暗往前张望，他又回过头去看了看。古罗勒用他长长的手指在右
边的墙壁上摸索着前进，他的左手垂下来，抚摩着愤怒的头。
墙壁上有细细的水流流下来，这表明他们的头顶上肯定有山泉。杰士伯取了点水送
到唇边，笑了笑。水很甜。“我们别走的太远了，”矮人自言自语道，“就在这个
角落周围转转吧。”他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块非常光滑的石头。从通道的弯曲和潮湿
来判断，他估计这条通道肯定是在很久以前由地下的河流形成的。
“在生命出现以前，”他低语道，“也许是在龙出现之前。不知道这个隧道有多远
？我们应该回去了。等等，这是什么？”
通道分岔了。一条急剧地往上并且变得很窄，而另一条则继续盘旋而下。通道的墙
上有被矿石击穿的痕迹，杰士伯还注意到墙上有凿过的印记，因此，他想这条路肯
定是用来采矿的。可能是矮子用来采矿的，但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有一块矿物切穿了岩石。矮子用他的大拇指凿下一片，把这片石头送到嘴里允吸着
。
“再走远一点。”杰士伯对古罗勒说道。他拽住半食人魔褴褛的外套，好让他知道
他打算把他带到那边去。
“你会走得太远的。”古罗勒道。
矮子去摸古罗勒的手。他把他的双手弯成杯状，再把它们一起送到半食人魔的前面
，然后再慢慢把它们分开。这个手势是古罗勒教给他的，意思是更多。接着，他又
把古罗勒的手合拢来，这是小的意思。
“再走远一点。”杰士伯自言自语。
古罗勒终于懂了。“不要走太远，杰士伯。菲丽尔会担心的。”
矮子继续往前走，用手指这儿戳戳，那儿戳戳，想探测出这条路是何时开发出来的
。“嗯，这地板是板岩的，很光滑。我们得小心点，路有点滑。”他期待着古罗勒
能跟他说声他已经更小心了。他摸摸他的腰带，腰带上挂着的皮袋子里装着埃力拳
。他可不想这皮袋子松掉。
“不，不。我们不会走得太远。只再多走一点点，再多走几英尺。瑞格很可能也会
担心的。只要沿着这条过道往前走，转个弯，然后——”他听到他脚下石头的破裂
声，然后就感觉到自己掉了下去。
他惊叫一声，没能抓住古罗勒。他掉下去的时候，狼嗥叫着。矮人的四肢卷曲着，
手指撞到了岩石上，他的膝盖撞伤得很严重。他转过身子，把右手放到腰部，死死
地抓住那个皮袋子。
接着，他就砰的一声掉到一块搁板上，静静地躺着。他试图站起来，但是右腿传来
剧烈的疼痛。“一定是断了。”他喃喃道。他的手指在墙壁上摸索着，然后开始往
上爬。我掉下来有多深？他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的头也开始疼了。他想，
该去找回去的路了。然后，他又一次感觉到自己在往下沉。
他一直往下掉，被墙壁弹去弹来，后来，他撞到了几十英尺下的硬地板上。他晕了
过去。
在上面，古罗勒看到杰士伯消失了。狼擦着半食人魔，朝裂缝里瞅着。
“杰士伯！”古罗勒大喊道，“杰士伯！”他向愤怒伸出手，摸着狼的头。“杰士
伯！”古罗勒想，杰士伯也许不能说话了，也许是受伤了。“愤怒，快去找杰士伯
。”
古罗勒把狼往前推，又伸出一只手往隧道两边探了探，探摸索着往前走。半食人魔
跪了下来，用手摸索者。他诅咒着自己为什么不和矮子争论一番。在达蒙刺了他一
剑后，杰士伯已经很虚弱，而且他爬山又爬累了。古罗勒想，他本该休息的。他很
可能已经因为筋疲力尽而晕过去了。
接着，古罗勒在地面上发现了一个V字型的裂口。“杰士伯！”古罗勒大喊。狼在
洞口不安地抓着。
“杰士伯掉下去了。”古罗勒说道。他扭转头，看着他们来时的路，盘算着是否该
沿着原路回去找人来帮忙。
然而，杰士伯和他已经走了相当长的时间，已经走得很远了。如果矮人受伤了——
如果他还没有死——回去就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古罗勒不能冒这个险。
“愤怒！快去把瑞格找来！”古罗勒喊道。狼沿着隧道往后退，古罗勒则检查着洞
的边缘。他找到了一个安全的落脚点，于是他下到这个地方，然后用脚在四处搜寻
，下面却再无可站的地方了。他扩大脚的搜查范围，最后碰到了几尺开外的坚固的
东西：那是另一堵岩石墙。他用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上面的缝隙处，又在下面的空间
里四处搜寻另一个落脚点。
他把手指插进一个缝隙，接着放开抓住洞边的手，然后又开始重复同样的过程，寻
找着缝隙，再像蜘蛛一样往下爬。最后，他的腿终于碰到了可以立足的东西，那是
一块水平的突出来的窄窄的岩石，似乎可以支撑他的重量。
古罗勒猜想杰士伯一定是垂直往下掉的，那正是半食人魔要下去的地方，他小心翼
翼，步子沉稳地往下走。当他的手摸到墙上一处大的裂缝时，他感觉自己至少已经
下去了10英尺。他靠着两边的墙支撑着，继续往下走。
真是太可怕了，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也不知道还得往下走多远。他闻到
的只是发霉的空气和发臭的东西。当他的手碰到岩层上一团粘乎乎的东西时，他猜
那可能是蝙蝠的粪。
古罗勒发现了另一块突出的岩石，他停了一会，喘了口气。他的手指擦伤了，很疼
，血从岩石上往下流。他环顾四周，除了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永恒的
灰色，只有……他的眼睛往下一瞥，看到了一点灰色的光。“杰士伯！”那片灰光
却一动不动。
突出的岩石更宽了，过一会儿还变换一下角度，他沿着这条路往下走。路现在似乎
是急转直下，直接指向他要去的地方。他加快了速度，移动得更快，好几次都差点
摔到了。他的脚在松散的岩石上爬来爬去，努力保持着平衡。
现在他愈来愈接近目标了，只要再过一小会儿，然后……半食人魔脚下的岩石垮掉
了，他也往下掉。他在洞中的墙上撞去撞来。当他狂乱地想找一个立足点时，岩石
碰伤了他的脸、他的膝盖和手臂。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一块长而尖的岩石戳进了他的
胸口。
古罗勒呻吟着，感到了更大的压力——种来自洞内地板的压力。他的头撞得很厉害
，环绕着他的深灰色变成了黑色。

※　　　　※　　　　※　　　　※
半食人魔站在离血海海岸不远的科恩的一个农庄前。他的妻子站在他的身边，那是
一个长相平凡的女人，但是他很爱她。他用他失去知觉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他的
眼睛越过她的肩头，望向他们用石头和茅草盖起的家。那是他们最近亲手建成的，
他们把它建在两棵大橡树的影子里。在他们的屋后有一个蔬菜园，古罗勒伸长脖子
就可以看到蚕豆、胡萝卜和白萝卜正在往上长。他们的女儿在屋子边玩耍，正跟一
个布娃娃说着话，还边说边为它拉直缀有花边的衣服。由于他的妻子已经怀上他们
的第二个小孩，所以他打算在他们原来的屋子边再建一间。他希望这第二个小孩会
是个男孩，那样一来，就会有人继承达格玛这个名字。
古罗勒早就被这个村子接纳了，不仅仅是被接纳，而且他还被视为这个村子的一个
重要组成部分。他很结实，可以帮人们干那些最重的活。他又和蔼可亲，还关心他
人，所以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喜欢他。这个村子很适合他，他在这里很幸福。
一天上午，绿龙来时，他正在园子里干活。这条龙曾来村子上空窥探过两次，看着
人们叫着嚷着跑到什么地方躲起来，就像一群急行的蚂蚁。接着，龙就斜着飞开了
。古罗勒祈祷它会离开这个地方，祈祷它会对这个小地方丝毫不感兴趣。他抓着锄
头，向屋里跑去，他的妻子和女儿都呆在那里面。
然而，龙并没有离开。它只是在等待，在寻找最佳时机来出击。古罗勒刚到达前门
它就飞回来了。它越飞越低，张开大嘴，喷出一团有毒的粘粘的液体，这液体盖住
了一切东西。
那些仍在屋外被液体淋湿的人们开始尖叫。他们抓着自己的脸，向前摔倒在地，在
地上扭去扭来。古罗勒对他的妻子和女儿大声喊着，让她们呆在屋里别出来。他自
己则冲到村子中央，手中高举着锄头。
龙降落到地上，它的尾巴猛地一甩，打倒了那些用木头盖的最小的房子；它的翅膀
在空中扇动着，吹走了屋顶的茅草。有一些人被它的爪子卷起来，还有一些人被它
呼出的有毒的、致命的气体闷死了。
古罗勒的耳朵里全是人们的尖叫声。当龙继续它可怕的进攻时，那些声音没有停下
来，而且音调还越来越高。半食人魔亲眼目睹他的朋友们就这样死去了。他朝龙挥
舞着锄头，但是锄头撞到它厚厚的绿色鳞片上又弹了回来。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或者也许它根本没有看他，而是望向别处。然后，它又从地上起飞，它的翅膀扇
动的风把古罗勒和其他十几个敢于反抗的人都刮倒在地。龙从一家飞到另一家，把
每一家的房子压倒，把房子里的人抓起来。它吃掉了绝大多数人，把他们整个的吞
下去。剩下的那些人，它只是把他们杀死，再把他们抛到一边。
“梅丝拉尔！”古罗勒大叫道。他的妻子本来站在门口，接着突然之间就没有了门
口，也没有了家。原来是龙落在了他家的屋顶上，把它击得粉碎，然后又飞走去摧
毁另一所房子了。
古罗勒的两条腿机械地在地面上走着，地面由于龙呼出的腐蚀性的气体仍然很粘。
他的手指不停地扒着茅草和石头，直到他的手指满是鲜血，直到他的手指翻出了梅
丝拉尔。她已经死了，被压得粉碎。古罗勒的女儿也被杀死了。
眼泪从半食人魔的脸上滑落下来，他伤心而又愤怒地大叫着。他的尖叫跟其他还活
着的人的叫声混在了一起。他半是清醒半是迷糊地抓起锄头向龙冲过去，愤怒地大
吼着，极力想吸引龙的注意。“跟我决斗吧！”他大声叫道。但是龙似乎对他毫无
兴趣，它正在撕毁村子过去的大厅。
空中满是垂死者的叫喊和幸存者的尖叫。这些叫声比龙的咆哮还要大，比龙可怕的
呼吸速度还要快。古罗勒的耳朵能听到的就只有这些叫声。
“让这些声音停下来吧，”古罗勒一边朝龙冲过去一边这样祈祷着，“请让这些尖
叫声停下来吧。”
当龙再次从地面上起飞，朝东飞去时，他离龙只有几码远。他飞过了血海，飞离了
这个被它毁灭了的村子。在古罗勒的周围，呻吟仍在继续着。
他跪倒在地上，扔下锄头，用他血淋琳的双手掩住自己的耳朵。“请让这些声音停
下来吧。”
他从眼角看到一个只有侏儒大小的金黄色的小人。那个小人长着金黄色的眼睛，正
盯着他看。接着，那个小人朝他点点头，所有的尖叫声顿时都停了下来。
古罗勒环顾四周，那个金色的小人已经消失了，就像所有的声音都已经消失了一样
。他蹒跚地朝他毁了的家走去，边走边打量着那些幸存者，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幸
免于难。他们跟他说着话，也许还对他大声嚷着。他看得见他们的嘴巴在动，看得
见他们的眼睛里有泪流下来，但是他却再也听不到他们说的任何话。
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梅丝拉尔，”他大声叫着。他甚至听不见自己说的话。他坐在她的身边，把他那
满是鲜血的手放在她的胸口上，哭泣着。
那天晚上，他埋葬了他的妻子和女儿，之后就睡到他们的墓边。
他醒来的时候，感觉到有一个又硬又湿的东西在他的脖子上爬着。他仰天躺在地上
，眨着眼睛，以为自己又看到了有着那个金黄色皮肤、长着金黄色眼睛的小人。他
又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指，他的手指跟愤怒红色的长发交织在一起。没有小人，只
有狼。不管怎么样，还有这匹狼跟他在一起；无论怎么样，它找到了一条进洞的路
。愤怒继续舔着古罗勒的脸。
“瑞格？”古罗勒问道。他希望狼把水手也带了下来。“菲丽尔？费昂娜？”
古罗勒极力想站起来，但是他的腿没法动，腰也不能弯。胸口也开始痛起来，他甚
至无法感觉到他的腿的存在。他挣扎着挥动着他的手臂，长手指戳到了自己的后脑
勺。后脑勺上全是血，还有一个大肿块。他小心翼翼地摸着身体的其他部位。他的
胸口像着了火，手臂和头都在疼。他摸了摸自己的大腿，他敏感的指尖传递着纤维
的质感，传递着血温暖的湿润感，也传递着他身体的弹性。然而，他的双腿却毫无
知觉。
“愤怒？”
古罗勒的头转去转来，想要在这黑暗中看清什么。瑞格和菲丽尔在哪里？他再次环
顾四周，最后他的目光停在矮人隆起的身形上。“杰士伯！”古罗勒大声叫着。这
叫喊让他的胸口疼痛不已。古罗勒不知道矮人是否还活着，那一团灰影一动不动。
他自己的胸口疼痛难忍，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梅丝拉尔。”古罗勒一边呼吸一
边想着这个名字。也许到他死的时候，他又可以看到他的妻子。如果真是这样，死
亡还不算太坏。但是他现在还不想死，瑞格和帕林还需要他的帮助，需要他跟他们
一起去跟龙群对抗。“杰士伯！”

※　　　　※　　　　※　　　　※
杰士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那叫声很低，非常模糊，很难辨认。他暗想：那是不是
金月在叫？那声音听起来很像她在远处叫他。就好像他在雪尔海岛散步，而她在光
明城堡里，她叫着他，让他去上下一课。他知道，此刻，她的身体在光明城堡，她
躺在一水晶棺材里，那棺材通过魔法保存着她，这样一来，那些神秘的传教士们就
可以到岛上去跟她最后道一声别。
“杰士伯。”他想，他该是又听到了金月的叫喊。于是他又想，如果这声音真是她
的，那自己一定是死了。
“杰士伯，”这次，他听清那的确是金月的声音。矮人寻找着她的脸，但是他能看
到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杰士伯，要有信仰。”
他想象着她的摸样：充满活力，金色的头发在肩上飞舞着，一直垂到她的背上。她
的双眼总在沉思，总在表达着什么。当他认真考虑自己要在矮人们把自己的王国密
封起来前到索巴丁去时，就是那双眼睛劝阻了他。金月希望他能和她呆在一起，从
她身上学会更多的医治人的技巧和学到更多的玄想。他没法拒绝她的那双眼睛。
那些飘去飘来的灰色带子越变越白，卷发下现出一张光洁的脸。“金月，”杰士伯
低语道，“真的是你。”
“杰士伯！”
矮人的眼睛颤巍巍地睁开了。他眨了眨眼，定睛看着洞内地面上一块稍微亮一点的
地方。根本没有金月，那只是他的想象。
“杰士伯！”
“古罗勒？”
半食人魔看着杰士伯动了动，道：“杰士伯！我真怕你会死掉。”
“我也以为我已经死了，我的朋友。实际上……”杰士伯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最
好还是自言自语吧，你听不见我说的话。哦！”矮人试图靠古罗勒近一点，但是他
摔断的腿疼得厉害。他看见半食人魔躺在他身边，前额上流着血。他一定也摔得很
重。“我们还是等瑞格吧，”矮人打定主意，“瑞格会想着我们，他最终肯定会找
到我们。他会带我们离开这儿。”
“杰士伯，你伤得很重。”
是的，我是伤得很重。矮人自己跟自己回答。我的腿摔断了，身上还有一个大肿块
。我居然还活着，这真让人吃惊。
“杰士伯，我的腿没有了知觉，动不了了。”
矮人诅咒着自己为什么没有先想到古罗勒，金月从来都不会先考虑她自己。
他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地往前挪，把自己的重心放在那条没受伤的腿上。地面因为
鸟粪而变得很滑。他已经气喘吁吁。空气肮脏、陈腐而又沉重。矮人因为这难闻的
气味而捂住自己的嘴，感觉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已经涌到了喉咙里。
“就快到了，”他对自己说道，“只有几码了。”他暗想，最好还剩好几英里。因
为一旦我到达古罗勒身边——如果我能到达他身边，我无法为他做任何事。“瑞格
！菲丽尔！费昂娜！”矮人大声呼叫着。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岩洞里回响着，于是
他停了一会儿，等待着看有没有什么反应。几秒钟之后，回声消失了。矮人叹了口
气，他极力想抹去腿上和胸口的痛。
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才到达古罗勒身边，也许只是几分钟，但他感觉像是花
了好几个小时。他的胸口因为费力而疼痛不已。
“杰士伯，”当半食人魔摸到矮人粗短的手指时，他开口道。“杰士伯，你还好吧
？”
杰士伯的手指摸到了古罗勒的手。“不，”矮人咳嗽着道，“我一点都不好。”矮
人做了一个鬼脸。他又咳嗽起来，这一次他感到嘴里有血，这真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也许他仅剩的那个好肺也穿了孔了。
古罗勒的眼睛穿透黑暗，辨认着矮人的脸。“杰士伯，先把我的腿接好。”
矮人摇摇头，我的信仰再也没有那么坚定了，我的朋友。他自言自语着，因为他知
道古罗勒听不见这些话。我没法治愈金月，我甚至在达蒙刺伤我后没法治好我自己
。光明城堡的神秘疗法再也治不好我了，因为我失去了信仰。我治不好了。我们还
是等瑞格吧。”
“杰士伯，来治吧，”古罗勒又说了一遍，“来把我的腿治好。”
矮人叹了口气，开始小心地刺激古罗勒的身体。
半食人魔对他说道：“我的感觉差极了，伤得很重，真的很重。感觉糟透了。真是
糟透了。”
当矮人的手在他的臀部上略加压力时，古罗勒突然住了嘴。杰士伯难过地发现他的
背脊摔断了，还断了几根肋骨。这个半食人魔无法离开这个岩洞了。矮人暗想，即
使瑞格找到我们，他也没法把古罗勒活着带出这个岩洞了。
矮人又咳嗽起来，感觉嘴里有血喷出来。“不管怎么说，瑞格都不能及时到这里来
了，”他低语道，“我想我是快死了。但是我还带着这个埃力拳。瑞格和帕林还需
要它。”
“来帮我治腿吧。”古罗勒还在鼓励他。
杰士伯闭上双眼。他只剩一点力气了，而且这仅剩的一点力气也马上就要散去。这
一摔让他一点力量都没有了。他感觉到嘴里涌出的血越来越多。
“来，”古罗勒低声道，“到这里来。”半食人魔一直在颤抖。
“集中精神，”杰士伯告诫自己，“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古罗勒。李奥克斯，米
莎凯，请赐予我力量吧。”他尝试着用金月曾教他的方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从自
己的体内去取她说每个人都有的内心的力量。她曾教他怎样运用这股力量，教他怎
样把它召唤出来，再怎样把它跟医人的魔法和其他神秘的咒语连在一起。他现在就
在体内找寻这股力量。但是他却无法找到，这股力量似乎已经消失了
“杰士伯。”矮人这次确定那是金月的声音。
“金月？”
“你一定要有信仰。”
矮人虚弱地笑了。她的声音是真的，在这之前他没有想到过会听见她说话。就像在
那许多年里，她本人站在光明城堡的窗子边，一直在对河风说着话，而矮人一直以
为她是在进行一种单边谈话。金月没有意识到会有人在听她说话，其他人很可能还
会以为她疯了。但是杰士伯一直都在聆听她说话。
他默默地想着，也许我现在也成了一个疯子，疯得能听到金月的声音，疯得以为自
己还有医治人的能力。但是，如论如何我都得试一试。
“要有信仰。”
“金月。”之后，他终于找到了它，找到了埋藏在他心底的那股内在力量的一点小
小的火星。那火星很温暖，而且他的注意力越集中，那火星就越亮。“信仰，”他
低声念道，“金月，我一定是又有了信仰。”
一股暖流从他的手臂传到手指。他把手放在半食人魔的腰上，按去按来，一直到他
的手触到他的背脊。这股暖流让人感到很振奋。接着，他的手指又移到古罗勒的胸
口，再移到他的脖子，最后停在他的手臂上。
杰士伯感觉到半食人魔在动，于是用手使他安静下来。“我还没有做完呢，”矮人
对他说道。他的手指找到了古罗勒头上的伤口和肿块，他触摸着古罗勒头上裂开的
口子、擦伤的地方以及青肿的部位。接着，他的手又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摸，一直摸
到半食人魔蜷成一团的两条腿。
“你不该跟着我进洞。”杰士伯咕哝了一句。他手中传出的热量向外散开，愈合了
半食人魔摔断的骨头。
“杰士伯，你真是一个好医生，”古罗勒道，“现在，我的腿又有感觉了，又可以
动了。”
杰士伯试图用手抓住半食人魔，但是古罗勒的力气太大，他自己挣扎着坐起来。
“杰士伯，你受伤了。”他边观察边对他说。
“要有信仰。”金月的灵魂还在低语。
“杰士伯，快医好你自己吧。”
“我正在试呢，我的朋友。”矮人继续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那股暖流上，诱导它
慢慢流动。“我正试呢。”
“信仰。”金月又重复了一遍。
那股暖流停留在他的胸口，之后又沿着他的背和肋骨一路流到他的腿上。他感觉到
自己好像在漂着，而且自己越来越强大。与此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实际上是变得更
加虚弱了，因为他的魔法消耗了他最后的体力。他的腿和胸口都有微微的刺痛感，
这感觉让他想起了金月教给他的一切，让他想起了他治愈自己的小伤的那些珍贵时
刻。
“你的信仰很坚定。”
他听到了身边古罗勒说的带着浓重鼻音的话。“杰士伯，快好起来。”他听到头顶
上传来蝙蝠的尖叫，与此同时，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得更有力，而金月的声音则渐渐
消失了。
“好累好累。”当暖流退去，咒语解除，他最后的力量也随之耗尽时，他喃喃地低
语。
“杰士伯，你真是一个好医生。”古罗勒又重复了一遍。
矮人突然感觉自己被举起来。“我已经好了，”他坚持道，“我自己能走。”当古
罗勒背着他拖着脚往前走时，他伸手去摸自己腰带上的袋子。
半食人魔摸到了一堵墙，他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狼的踪影。他真想知道愤怒是怎
么下到这里来的，因为狼走的那条路肯定要比他的容易。狼到底到哪里去啦？
古罗勒用一只手臂夹起杰士伯，摸着墙壁，再用另一只手臂往上爬。
瑞格、菲丽尔和费昂娜他们究竟在哪里？古罗勒暗暗想着。他早就让狼去找他们了
。他决定不再等他们，也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他也不想再呆在这里，这里实在太臭
了。
古罗勒把手指和脚嵌入墙上的缝隙中，先让自己站稳，再用手往上爬。这样走很慢
，但是古罗勒很有毅力。他滑下去了几次，但是他还是一点一点地往上走，最后终
于找到了一块可以立足的突出的岩石。
这块岩石要比他爬下去找杰士伯时发现的那块要窄。古罗勒一点一点地往上挪，不
时地把他那只空手的指头嵌到这里和那里的缝隙中。杰士伯则紧紧抓住半食人魔的
外衣。他们已经靠近那片空地，矮人就是从那里掉下去的。古罗勒在黑暗中眯着双
眼，杰士伯拍拍他的肩膀，想告诉他说他们已经成功了。
现在要走的是最艰难的一段行程，半食人魔需要用他的两只手。他在那块岩石上小
心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杰士伯，抓紧一点。”他对矮人说。矮人用手臂箍着古
罗勒的脖子。半食人魔又找到了一个可以嵌手指的地方。
他的身子向那片空地倾斜着，悬在石壁上。他又开始像蜘蛛一样往上爬。因为要支
撑矮人的重量，也因为那些岩石，他的手指受伤了。他的手摸索着，两条腿也绝望
地到处探着，四处寻找着可以停手放脚的地方。
他手脚的乱动惊动了蝙蝠，空中满是它们的尖叫声。古罗勒听不到蝙蝠的叫声，但
他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空气被它们的翅膀搅动了，有几只蝙蝠飞的时候还撞到了
他。
最后，古罗勒的腿终于找到了一个很深的裂口，于是他又可以向上爬。再过了一会
儿，两个人就已经躺在了隧道里。
杰士伯先开始向前走，但是古罗勒马上就走到了他前面，用他酸痛的手指领着他们
两个穿过那条通道。他瞥见愤怒也在隧道里，就在他前面。那匹狼用爪子在地上刨
了刨，之后又跑开了。狼显然是独自一人，瑞格或者菲丽尔都没有跟它在一起。古
罗勒想，也许他们遇到了什么事情。半食人魔匆匆地朝前走，不时扭过头来看杰士
伯是否跟在他后面。
这条通道像蛇一样蜿蜒曲折，这跟他的记忆相吻合。他又看到狼在刨地。古罗勒开
始跑起来，但是愤怒却突然拐了个弯，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古罗勒飞快地绕过一块突出的岩石，跑进洞口。洞里很黑。有那么一瞬，这个半食
人魔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拐错了方向，走到另一个岩洞里来了。但是接着，他就看
见了那片灰色的土地。
杰士伯也在飞速地向前跑，他在拐弯的时候差点撞到了半食人魔的身上。
“至少要好几个小时，”杰士伯听出这是菲丽尔在说话。“我已经筋疲力竭了，”
她说道。“除非你们能找到这个洞的另一个出口，否则在我的力量恢复之前，我们
就陷在这里了。”
“这里面比黑夜还要黑，”这是瑞格在说话，“感觉就像个坟墓。”
杰士伯还听到了其他声音，还听到洞的另一边传来古怪的咔嗒声。
“我真想知道古罗勒和杰士伯在哪里，现在他们该回来啦。”
“费昂娜，我们回来啦!”杰士伯开口说道。
“刚在你们两个到底去哪里啦？”瑞格问道，“我们一直在跟龙崽们搏斗，它们现
在还在外面。菲丽尔把洞口封死了，以免它们进来杀我们。”
“哦，那是什么味道？”费昂娜问道。
“蝙蝠的粪。”杰士伯回答道。
矮人抓着古罗勒的外衣，于是半食人魔也跟在他身后走进洞里。古罗勒朝菲丽尔和
狼走过去，愤怒的金色眼睛在欢迎他的归来。古罗勒直瞪着它的双眼。
“蝙蝠的粪。你们找到了蝙蝠的粪，我们却找到了一群龙崽，”瑞格说道，“你们
到底去了哪里？”“我们去探险了，”矮人回答道。他在心里又默默地加了一句：
在这个洞里探险，也在我的内心里探险。我找回了我的信仰。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朝瑞格走过去。他的两个肺都治愈了，他的信仰也恢复了。他的脸上绽开一抹微
笑。“古罗勒和我刚才探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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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手很稳，刀很薄，那手拿着这一把刀，正在一块木头上熟练地刻着    │  
  │    显然已经不知道刻过多少次，刀飞转，木屑纷飞，                  │  
  │    很快木头就变成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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