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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co (缥缈公主), 信区: History
标 题: 雍正皇帝(065)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Nov 11 11:20:17 1999), 转信
六十五回 讨年檄犀利如 督 撤差令温暖胜亲人
面对雍正皇上的斥责,史贻直今天是豁出去了。他慷慨陈辞,声声震耳:“皇上适才
说,年某是立了大功的人。可自古以来,哪朝哪代的奸雄人物,不是为朝廷立过殊勋的??
操若不是荡平张角之乱、又横扫了诸侯,他能当上汉相吗?不错,年羹尧是有大功,可这?
劳从何而来?没有皇上亲自提调,没有全国上下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只凭他一人能获此?
胜吗?况且,年羹尧处置军事时,还夹杂着私心。他为了与岳钟麒争抢功劳,竟下令阻止?
军进入青海,致使元凶首恶得以逃窜。仅这一条,就足可以治他的 上 妒能之罪!诺敏是?
推荐的,也是在他的纵容下,山西才出了全省皆贪的弥天大案。但诺敏获罪后,年羹尧却?
有一字引咎自责之词。朝廷从康熙年间,就在清理亏空。可是,直至今日尚有湖广、四川?
两广、福建等许多省份,没有做到藩银入库。其中原因,也是因为年某从中作梗。因为亏?
官员中,十之八九,都是他年羹尧的亲信!万岁可以派人去查,臣若有一字虚言,请 冻际
级,以谢年大将军!”
雍正刚要开言,却被史贻直抢先拦住了:“不,不,万岁,请容臣奏完:年羹尧在全国
选派官吏,这些官只在吏部立档存案,遇缺即补,号称‘年选’;年羹尧吃饭也称‘进
膳’;年羹尧的家奴回乡省亲,竟要知府以下的官吏,向他们叩拜行礼;他的年俸只有一?
八十两,可他的私财却超过千万两。试问:这些钱他从何而来?年羹尧这次带领着三千军
从何而来?年羹尧这次带领着三千军?
士, 坪 荡荡地进京演礼,却沿途聚敛民财、收受贿赂、干预民政、如同豪强!他的车骑?
仗超越皇帝;他在天子面前竟敢箕坐受礼;他遇王公而不礼,见百官只颔首。假如曹阿瞒?
世,他的跋扈、傲慢、无礼和狂妄能比得上年羹尧吗?”
史贻 琅琅而言,稔熟得如数家珍。他历数年 尧拥兵自重、专权欺君的罪过,又句句
骇人听闻。他谈锋犀利,如刀似剑,真是一篇句句诛心的《讨年羹尧檄》!养心殿里,人?
听得手颤心摇,也无不为他暗自叫好!
史贻直还在不停他说下去:“万岁昔年在藩邸时就说过:‘吏治乃是一篇真文章’;皇
上登极以来,又屡下严旨,说整顿颓风,以吏治为第一要务。臣以为,整顿吏治就必须先?
窃据高位、祸国殃民的年羹尧。年羹尧不除,则国无宁日,民无宁日,吏治之清也只能是?
句空谈!古语说得好:大好若忠,大诈似直。 计 恳万岁查月晕础澜而知风雨,奋钧天之?
以诛佞臣。陛下若能立斩年羹尧于帝辇之下,则万民幸甚,社稷幸甚;能如此,上天也必?
祥雨,膏泽我中华神州!”他激昂地说完,又俯伏在地,连连顿首。
雍正皇上听得惊心动魄,也听得五神俱迷。弹劾年羹尧,史贻直并非第一人,范时捷早
就走在前边了。可范时捷是“造膝密陈”,而史贻直却把话说到了当面。他们说的虽然一
样,但选择的时机。得出的定论却大不相同啊!处置年羹尧的事,雍正皇上和方苞、邬思?
他们已经议过多次了。这事一定要办,而眼下却断然不到下最后决心的时候!可是,不作?
置,又怎么能说服这个胡冲乱闯的史贻直呢?他的忠心,自然是值得称赞的;他的本意,?
是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他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但他也真够可恶的?
他为什么不早不晚,偏要在这个时候来给朕出难题呢?
他为什么不早不晚,偏要在这个时候来给朕出难题呢?何而来?年羹尧这次带领着三千军?
雍正在思索着,养心殿里所有的人也都在等待着。史贻直说出了别人尚且不敢说的话,
他的话也确实是句句在理,让人无法驳倒。但是,他这个做法也实实的让人不敢苟同。怎?
办才好呢?谁也不敢抢先说话,都在等着皇上,也看着皇上。
突然,雍正似乎是横下一条心来,他大喝一声:“史贻直,你太狂妄了!”他猛地在龙
案上一拍,震得案上的壶儿、盏儿、砚台都跳起了老高!
史贻直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仍是一动不动的伏在地上。
雍正向下一看,他呆住了。这,这,这,这可怎么办呢?他极力地想掩盖内心的矛盾,
也焦燥地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他知道,今晚的事,年羹尧肯定会得到消息,而且也一定?
有所行动;他更清楚,那三千铁骑还在年羹尧的掌握之下哪!一旦年羹尧叛离朝廷,立刻?
会引出‘鬼’来与他唱和。说不定下面坐着的隆科多就敢头一个出头!不行,这个局面不?
再僵持下去了。他走近史贻直身边厉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他想让 贻直?
己向他说一声:臣错了。这就给了皇上一个大大的台阶,也给了他缓冲的余地,下面的事?
就好办得多了。
可是,史贻直却头也不抬地说:“回皇上,臣已经奏完了。”
这下皇上更没法收场了,他冷笑一声问:“难道你想做逢龙比干吗?”
他为什么不早不晚,偏要在这个时候来给朕出难题呢?何而来?年羹尧这次带领着三千军?
“皇上,逢龙比干乃是千古忠臣的楷模!”史贻直的回答掷地有声。
雍正听他把话说得这么死,也真是没辙了。他咽下了苦涩的口水,又压了一下自己激动
的心情,十分吃力地说:“那……好吧,你自己要这样,朕就成全你。今晚你回去告别一?
家人,明天朕自有旨意给你。”
“是…… 甲 旨。”
看着史贻直那又高又瘦的身躯踽踽地走出了养心殴,雍正心都要碎了。他强忍着狂涌的
泪水在心里说:多么好的臣子呀,可是,你又为什么是个死心眼呢?
史贻直的身影在眼前消失了,雍正才粗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唉……叫杨名时、孙嘉淦
和刘墨林都退出去,明天再递牌子好了……”突然,他又变了主意,“啊,不不,让 跄
留下来……咱们先议议隆科多的事吧。”
听到皇上突然把话题转向了隆科多,张廷玉和马齐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站起身
来,把目光直盯着这位“皇舅”。隆科多觉得头顶“嗡”地一响,心中急速地跳动着,冲?
耳鼓哗哗儿地直叫。他脸色变得雪也似的苍白,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颤抖着说:“臣…?
恭聆圣训。”
雍正看着他那恐惧万分的样子,阴郁地一笑说:“你起来。你们也都还坐下。朕只是想
问问你,畅春园里的事,究竟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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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科多不由得心中一紧,但他也知道,这件事皇上迟早是一定要问的。他理理自己的紧
张情绪,把那天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最后说:“老臣是懂得规矩的。先帝爷六次南巡,?
一次回銮前不要清理禁官,绥靖治安?又哪一次不是由九门提督衙门办的差呢?”说完两?
直盯盯地看着马齐。
“真的是这样吗?你大概没有想过,京都帝辇乃国家根本重地,朕怎能掉以轻心?”雍
正的口气还是那样冰冷,“你不要看马齐,马齐也没有告谁的状。朕这里倒有几封告你状?
的密折,你要想看,回头朕贴了名字,再让人誊清了交给你看,这样好吗?”
隆科多连忙回答:“奴才岂敢?奴才的心思主子最清楚。就奴才本身来说,心里除了主
子,还是主子,并没有其它安身立命之地。奴才怎敢对皇上生了二心……”
雍正向马齐瞟了一眼,马齐当然知道皇上的心思,他早就急着要说话了:“谁也没说你
有二心。我不是在皇上面前摆老资格,我二十五岁就是顺天府尹,当了四十年京官了。先?
六次南巡,回銮时接驾,我总共参与过四次。我知道,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步兵统领衙?
一家单独奉差的先例。主子不在北京,京师和 ┙ 驻军有十几万人马,都这样各行其事,?
出了哗变磨擦,谁能善后?我后来还听说,在太后薨逝时,就有人发急信到奉天,要请八?
旗主进京。我想问你,照你这样干法,假如有人要乘机作乱,是我来弹压还是你来弹压??
今天在场人中,方苞是心里最明白的。他看马齐那急头怪脸的样子,笑了笑说:“马中
堂,你不要动性子,消停下来才好说话嘛。隆大人是宣布先帝遗诏的托孤重臣,要有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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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就是做手脚的最佳机会,怎么还会等到天下平定了再乱来?但,话又说回来,隆大人?
次的处置确实是不对的。圣祖当年,每次回京都订的有日期、时辰,也都是先下了诏书,?
切都安排好了,才派人清理宫禁的。办差的人,还必须会同了顺天府和京师各营的主管,?
了咨文,然后再按章去办。这次圣驾返京前,京城的武备总管是怡亲王,我就陪他住在清?
寺。出事的头天,你还过去给十三爷请安。十三爷有病,我可是一点病也没有啊。你哪怕?
是稍稍提上一句呢,我也总可顾问一下吧?可是,你连一声都没吱就把事情闹大发了。这?
可叫人怎么说才是呢?”
隆科多不言声了。方苞这话虽然说得心平气和,可是,里面有骨头啊,他的话比马齐说
的还难对付!隆科多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唉,我也真是老得没有用处了。那天我去?
梵寺,看到怡亲王连话都说不成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咳嗽,我真心疼啊!他不过才四十来
岁,怎么就会病成这样呢?想想他当年的英雄气概,我怎么也也不敢相信。我原来也想告?
十三爷一声的,可是又一想,不就是清理一下宫禁嘛。派几个人到各宫去随便看看就完了?
不要再麻烦十三爷了。哪知,一个大意,就出了这样的事。唉……”
雍正换上了一副笑脸说:“舅舅,朕要说你一句:马齐只是浮燥,但这事情你确实办错
了!朕这样说,你自己心里明白吗?”
隆科多连忙打了一躬说:“皇上,奴才办砸了差使,引起勿议,确实有罪。请主上发
落。”
“哎——你也是无心的过错嘛。要是有心来这一套,哪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呢?你若真有
来这一套,哪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呢?你若真有心?
二心,朕也就用不着和你谈了。你的错虽然说不上发落,但毕竟是错了;既然有错,只怕?
按着规矩,给你一点小小的处分。”
方苞和张廷玉等人听到这话,连忙站起身来。隆科多一见这阵势,提起袍角就跪下叩头
说:“臣请皇上降谕。”
雍正此时,好像有点不知所措。他似乎是心有不忍,又好像不得不如此地说:“唉,朕
很是怜你呀!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每日奔忙,怎么能不出错呢?所好的是你这错出自无心?
就不要重处了吧。错就错在,你兼职太多,而一多就会有照顾不到之处。你看,宗人府、?
务府这些事,哪能都让你一人来管呢?朕觉得,这些都替你免了吧。一概全免,只保留上?
房行走和领侍卫内大臣两个职务,你觉得如何呀?”
雍正这话,早在太后薨逝时就想好了,却直到今天才把它说出来。而且,他还说得这么
无奈,这么动情,隆科多还能说什么呢?当然,皇上没有提到步兵统领衙门一职。但皇上?
经明说了,‘一概全免,只保留两职’,这不就是连步兵统领衙门的职务也一齐免了吗??
自己心里清楚得很,皇上就是要夺去他的带兵之权,但他敢抗拒吗?他连忙叩着头说:“?
才奉旨无状,主子隆恩高厚。奴才觉得自己已不宜在上书房侍候了,就请主子也一概都免?
了吧。处分重些,才能警示臣下怠忽公务之心。”
“你不要再多说了。这样的处分,朕已是很不忍了,更不能罚不当罪。你照今天说的这
意思,回家后写个 浅 递进来。朕当然还疑 赈聊慵妇洌还鲜榉看蟪迹慊故且欢ㄒ
任的。好了,你先退下去吧。”
任的。好了,你先退下去吧。”要是有心来这一套,哪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呢?你若真有心?
隆科多心里乱成了一团,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更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雍
正却是一直在安慰他:“你的心朕是知道的,朕这样做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好比是前面有?
撒土,要迷一下后面人的眼睛罢了。你只管放心,只要你以忠诚待朕,朕断没有亏了你的?
理。”他一边耐心地说着,一边又亲自扶着隆科多,把他一直送到殿门口。
又除了一个隐患!雍正的得意,是难用语言来形容的。他转过身来笑着说:“原来想要
见见刘墨林的,却不料半路上杀出个史贻直。眼下九门提督出了缺,大家议仪,让谁来接?
最好。”
隆科多一走,留下来的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马齐先说:“这个职务要懂得一些军事的
人干才好。跟着年羹尧回京的十名侍卫,都在军中历练出来了。皇上看,穆香阿行吗?”
雍正先向外边喊了一声:“传刘墨林进来。”这才转回身来说,“穆香阿到年羹尧军
中,连一仗也没打过,却学了些花架子来哄朕。朕压根就不信他们的那个‘太极图’!他?
某人还自吹自擂地说,是从诸葛武侯那里学来,又经过变化的。把牛皮都吹破了,也不知?
害臊?穆香阿不行,他们十人,待朕召见后再另行委派吧。”
马齐又说:“那就让毕力塔来干。他是老将了,早年还跟圣祖打过仗。”
方苞说:“不不不,不能这样。丰台大营也是个紧要去处,张雨这人又太嫩了点。再
说,毕力塔一身兼两职也不合惯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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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转向张廷玉问:“廷玉,你怎么不说话?”
张廷玉早就饿得支持不住了。此刻,他只觉得精神恍惚,头晕目眩,他强自挣扎着说:
“哦,臣看图里琛就不错,他几次出京办差都办得很好。有件事,臣本来早就想说的,可?
是没有机会。粘竿处是皇宫的一个内廷衙门,但内衙门养兵容易留下后患。看如今的情势?
臣以为不如撤掉它,并入步兵统领衙门,仍由图里琛统带。今天就着这个题目,把他们两?
理顺了岂不正好。不知皇上以为可行吗?”
雍正笑了:“哎,这就对了。粘竿处撤掉也好,外面议论的人很多。有人说它是朕的私
人侍卫;有人说它像明朝的‘东厂’;还有人说得更蝎虎,说图里琛带的人全都是‘血滴
子’,真是活见鬼。事情也怪,只要是作践朕的话,越说得离谱,就越有人相信!其实,?
要让他们说说,粘竿处不经法司,就杀过、捕过哪个官员,他们又说不出来。廷玉这想法
好,索性把粘竿处撤了,那些人的嘴也就全都堵上了。”他只顾一个劲儿地说着,回头一
看,张廷玉的脸色十分难看,便问,“怎么?廷玉,你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张廷玉一惊,又坐直了说:“哦,没有什么,臣是在想史贻直的事情。詹事府原来是侍
候太子的,现在不立太子,这个衙门就显得又闲又富了。年羹尧的圣眷这样好,史贻直为?
么要拼着性命来弹劾年某。他说的话,看来并非捕风捉影。要处分他吧,当然是没有死罪
的;可要是不处分,皇上也有自己的难处。年大将军贺功的大事刚刚结束,他就急急忙忙?
来告状,他也太莽撞、太不知趣了。”
说,毕力塔一身兼两职也不合惯例。”心来这一套,哪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呢?你若真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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