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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co (缥缈公主), 信区: History
标  题: 雍正皇帝(070)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Nov 18 14:32:17 1999), 转信



七十回 作威福何俱君主命 揭丑事惊  佞臣心 
  
  
在郑州年羹尧的行辕里,胡期恒可逮住了告状的机会。有年大将军为他们撑腰,他还有 
什么可顾及的。当下,便添油加醋地告了田文镜一状。说他怎样欺压同僚,怎样擅借库银?
如何勒索官员捐输,又怎样借晁刘氏的案子挤兑藩臬二司……“大将军不知,如今,在田?
人的眼里,这河南地面上,除了张球竟然没有一个好人!张球是什么人?他不过是山东阿?
的一个无赖。他有个外号叫‘张大裤衩子’,是个专在茶肆酒楼寻衅闹事、吃蹭饭的家伙?
原先他投奔大千岁当长随,放出来作了一任归德县令;大千岁倒了,他又落井下石,改投?
三爷。现今大概是瞧着三爷也不得势,又一头扎进了田文镜怀里。这是个不要脸的东西嘛?
偏偏田文镜就爱他!说起来好笑,只是因为他拿出了几十万两银子给河工。他怎么会有那?
多的钱?他发的是昧心财!田文镜逢人就说,张球此人如何如何的好。可他却不知,张球?
底细全在我心里装着哪。上次我向田文镜说了张球的事,他要我拿出证据来。我说,时候?
到,到了能说话的那一天,谁也阻挡不了!”胡期恒越说越来劲儿,说得唾沫四溅,面色?
红,“田文镜是河南地面上的独夫,他是存心要把这里的官员们一网打尽啊!连他的几个?

爷,都上我那里抱怨他,说‘我们东家昏了’。车铭,我说的有错没有?” 
  
车铭心里有底,他只拣对自己有用的说:“大将军明鉴。田文镜扣着臬司衙门的二十多 
号人,起因就是  刘氏这个案子。他擅自革了我和胡期恒的职,说我们是‘私通僧尼,通?
卖放’,还要让淫僧淫尼们去和官眷们对簿公堂。这不但有损官体,也不合大清律嘛。可?
田文镜就是那么一尘不染吗?他的几个师爷。也都曾收受贿赂,过问官司。人们能不能就?
推理说,他田某人自己不好出面,却让下面的人去包揽词讼呢?” 
  
在一旁听着的刘墨林插言问:“田文镜此人我不大熟悉,假如你们所说是实,真是骇人 
听闻了。他这样做,图的是什么呢?” 
  
车铭大声说:“刘大人,您真是一语中的!田文镜拿着通省官员不当人看,说穿了,是 
残刻,是急于敛钱去邀恩固宠。他这是得了‘官痨’、‘钱痨’!” 
  
刘墨林笑了:“昔日仓颉造字而鬼哭,因为鬼不识字;周景铸钱而鬼笑,则是因为鬼爱 
钱。现今有人既识字而又爱官职、爱钱财的,那他死了以后,必定要化成吃人的厉鬼了。 
  
一言出口,四座皆笑,连神情严肃的桑成鼎也绽开了笑脸。可是,年羹尧却不但没笑, 
还听得很认真、也很仔细。这次他进京,几次见到雍正皇上,都听他不住口地在夸赞田文 
镜。年羹尧还在怡亲王那里听说,如今邬思道也在田某人的幕府中做事。年羹尧想来想去?
不论胡期恒和车铭有多大的怨气,自己也不能为了他们俩和田文镜脸。翻了脸,就和皇上?
了反调,也得罪了邬思道。那是不明智,也不划算的。想了一下,便用息事宁人的口气说?
了反调,也得罪了邬思道。那是不明智,也不划算的。想了一下,便用息事宁人的口气说?
“说归说,笑归笑,”田文镜此人做事认真,还是可取的嘛。现如今天下官员中肯认真做?
的太少了。皇上着重他的也就是这一点。据你们所说,我以为,他自己还是清廉刚正的,?
是受了小人的蒙蔽罢了。你们有苦尽可在我这里诉,但想扳倒田某人,恐怕还办不到。你?
的话,我都要奏明当今的,皇上圣明烛照,自当有所处置。你们且耐心地等等,时机一到?
朝廷就会有明文的。好了,总说田文镜的事,让人憋闷,说点别的吧。这次我进京、保了?
兄一本,大概他要调离河南;车大人呢,吏部的人和我通了气,也要调开。你们和田 木的 
得这么僵,我看挪个地方未必不是件好事。你们说是吗?” 
  
胡期恒一听说让他离开河南,连忙称谢说:“大军门抬爱,胡某感之肺腑。河南这块地 
方,我是一天也不想再呆下去了。不知要调我们去哪里,大将军能否透个信儿?” 
  
“哦,车兄平调湖广,你嘛,大概要去四川当巡抚。不过,我的话不能作数,等圣旨下 
来,你们自会明白的。” 
  
车铭一听这话可不高兴了。他和胡期恒之间,平常并不亲热,只不过为了和田文镜斗 
法,才联起手来。现在,胡某高升天府之国,而他却平调湖广,显然是年羹尧从中做了手 
脚。他心里有气,又不好明说。便抓住 垩呼救酥 的事作文章:“下官多承大将军关照?
离开河南对我来说,早就是求之不得的事了。不过,士可杀而不可侮。田文镜扣着臬 狙妹 
的人,就是不把我们俩看在眼里,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了。此事,还请大将军从中周旋。” 
  
“对对对,车大人说得有理。我这就写札子,让田文镜立刻放人。”说着,他命人取过 
笔墨来,不假思索地一挥而蹴,写完后,又略一审视,让桑成鼎在上边加盖了关防。 跄 

对这事却不能不管,他笑嘻嘻地走上前去,索要过来看时,只见那札子上写着: 
  
大将军年,咨尔河南巡抚田文镜:晁刘氏一案扣留法司衙门公职人员,殊失鲁莽,甚骇 
视听!着即见令释放,秉公依律审理,此令! 
  
刘墨林看罢一笑说道:“好,大将军一笔好字,令人钦佩!不过……学生以为,将军以 
军令去干预民政,似乎是有点不大合适吧?” 
  
年羹尧想不到他一个小小的参议,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怕什么?我节制着十一省军 
马,河南巡抚管着河南的军务,他不也是我的麾下吗?老胡,你们把它带回去交给田 木岛 
了。”说完,又恶狠狠地看了刘墨林一眼。那意思很明白,就是要告诉刘墨林,以后少管?
大将军的闲事! 
  
年  尧估计错了。刘墨林只是撂出这句话来,就埋头看?的书去了。年羹尧心里猛然一 
惊:嗯,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他忽然想起皇上再三叮嘱的那句话:一心办好军务,别的事?
要多管。难道,皇上早就在忌讳我过多地插手民政了吗?一丝不安,掠过他的心头,使他?
禁打了个寒颤。 
  
车铭和胡期恒不虚此行,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年羹尧发了话,虽说比不上圣旨,可也差 
不了多少。他跺跺脚十一省乱颤,就是京师的那些王公贵戚们,谁敢和年羹尧抗膀子?别?
他田文镜刀枪不入、油盐不浸,军帖一下,他从此就别想在河南站稳脚步!只要臬司的人?
出来,  刘氏的案子就没法再审,它也就会成为一个永远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案、死案?
出来,  刘氏的案子就没法再审,它也就会成为一个永远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案、死案?
  
他们没在郑州多停,而是连夜骑马赶回了开封。胡期恒也不回他的臬司衙门了,准备就 
在车铭那里稍事休息,然后去拜会田文镜。先亮出年大将军手谕,要他立刻放人,别的事?
以后再说。他们想的倒是很好,可还没坐稳,车铭的钱粮师爷万祖铭就闯了进来,跺着脚?
怨说:“哎呀,东翁,你怎么才回来?晚了一步,晚了一步啊!” 
  
车铭还没有缓过神来呢,忙问:“什么晚了一步?我怎么听不明白?” 
  
“咳,晁刘氏的案子已经审结了。前天晚上,田大人那里的师爷们就送来了信,叫我们 
想办法。可是,二位大人去了郑州,我们几个又上不了台盘。急得我们像是热锅上的 煲纤 
的,却又不敢声张。事情已闹到这一步,怕是想捂也捂不住了,可怎么收场呢?” 
  
车铭冷笑一声说:“慌什么,不定是谁收不了场哪!去,叫衙门的师爷全来,待会儿我 
们一同去  抚衙门。” 
  
“哎呀,他们要是能来,我还着什么急呢?他们……早就被田大人给扣下了!” 
  
“什么,什么?”胡期恒吓了一跳,“他田某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把藩司衙门的人也扣 
了?他凭什么这样做?” 
  
万祖铭吞吞吐吐地说:“车大人临走时交代说,要我们藩司出几万银子,先买住晁刘氏 
撤回诉状。没了苦主,这官司还怎么打?这本是个釜底抽薪之计,用起来不费事的。可是?

不知是那  刘氏不?意,还是我们派去的人没本事。去一个,没见回音;再去一个,还是?
见回来。我觉得事情有些怪,便派老李头亲自去。我和他约好了,到天擦黑,他要是还不?
来,就是出了事,我们这里好赶紧想办法。这不,大长一夜都过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
的,还不是出了事吗?我琢磨着,肯定是  刘氏那娘儿们把我们卖了!” 
  
胡期恒跺着脚说:“咳,亏你还是绍兴师爷,这大清律竟然一点都不懂!我的臬司衙门 
里有的是刑名师爷。你也该去请教一下嘛。这又不是闹家务纠纷的小事,哪能私和私了 
呢?” 
  
车铭却不慌不忙地说:“老胡,你别怪他,这事是我定下的。我原来想,只要能撤掉晁 
刘氏的案子,就可一了百了的。现在我们不要乱了方寸,巡抚衙门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形,?
们一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车、胡二人来到  抚衙门?,天才刚刚放亮。可是,开封府街面?,与往昔已是大不相 
同了。只见一街两巷,到处是警戒的兵士,持戈挺枪地在巡逻。空旷的巡抚衙门照壁旁,?
十名官员,鹄立在仪门边,一个个心神不定,有的还在 郧 私议。车、胡二人下了马,冲?
役们问道:“这里出了什么大事吗?田中丞现在哪里?” 
  
“回藩台大人,今儿个田中丞要大出红差,人犯已经押到了。中丞爷现在签押房里,正 
和几位师爷说话呢。” 
  
车铭平静地一笑又问:“哎,那里堆着那么多的柴草,是做什么用的?” 
车铭平静地一笑又问:“哎,那里堆着那么多的柴草,是做什么用的?”不费事的。可是?
  
“回大人,小的不知。这是昨儿个夜里,田中丞吩咐让预备下的。” 
  
车铭看了看柴山,回头又看了看站得笔直的官员们,对胡期恒说:“好,咱们就去见识 
一下,看中丞大人有什么别出心裁的手段。” 
  
田文镜一见他俩到来就说:“哦,车大人和胡大人来了,你们回来得正是时候。晁刘氏 
一案,已于六天前审理终结。兄弟将案情直报进了上书房,皇上发下了六百里加急谕旨。?
二位老兄先看看,今日在下就要依旨处决犯人了。” 
  
车铭带着微笑,边看边说:“田大人雷厉风行,数年沉冤了结于一旦,实在让人钦 
佩……”他接过那封御批文书来,不料刚一例览,就笑不出来了。原来,那朱批上写道: 
  
览奏不胜惊骇。清平盛世,昭昭白日之下,竟有此等怪事,真可与当年圣祖南巡时,伪 
朱三太子毗卢庙之事类比,令人毛骨悚然!即令该抚不必墨守成规,唯以昭天理、顺民心?
准绳,速处极刑。堂堂省垣之下,出此丑事,法司衙门平日所干何事?着胡期恒明白回奏?
  刘氏告状三载,通省官员岂有不知之理?即着尔田文镜宣旨,全省官员皆降两级, Y喊 
年。钦此! 
  
可以看出,雍正皇上在写这份朱批时一定十分生气。那一笔龙飞凤舞的狂草,朱迹淋 
漓,一气呵成,语气之严厉,更是前所未见。车铭看了以后,又转给了胡期恒。胡期恒不?
则已,一见皇上在这份朱批中,明白无误地点了他的名字,脸色马上就变得苍白了。他颤?

着将朱批交还田文镜说:“请中丞具折先行禀报皇上,胡期恒知罪。但此中情由一言难尽?
容下官回衙后,再细细地写成奏折,回奏皇上。” 
  
车铭也没有想到,田文镜一见面就是一个下马威。他心里慌乱,却又不甘就此服软。在 
椅子上略一欠身说道:“藩司衙门虽然不过问官司,但前任和现任的开封府尹都是从 爸澳 
里派出的。万岁既已降旨问罪,卑职难辞其咎,自然也要具本奏明圣上的。不过,这件案?
拖得太久了,牵连的官员也很多。如果把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全都翻腾起来,怕是要?
起官场轩然大波的。卑职日前见到年大将军时,他也十分关注这个案子。年大将军的意思 
是,穷治一下这两座黑庙,绥靖地方治安也就足矣。他特地让我们带来一份手谕,请抚台?
目。”说着,把年羹尧的手令双手捧着,递了上去。 
  
田文镜看了,随手又转给几位师爷,自己却说:“年大将军节制十一省的军事,可是, 
却没有旨意要他过问法司民政啊。案子办到这种程度,我只能秉天理,循王法,而不能想?
其它。不错,我这里是扣了臬司衙门的二十三名人犯。可他们都是有重大嫌疑的人,本抚?
已全部缉拿,就必须并案处置。试问,他们早不拿人,晚不拿人,偏偏我准了晁刘氏状子?
当天夜里,他们就去捉人,不问清怎么能行呢?再说,他们既没有我的宪令,又没有开封?
的传票,私自抓人,岂不是胆大包天,目无国法?期恒兄既然今天也在这里,我正好请问?
下:这些人半夜三更去抓人,是不是奉了你的令旨呢?” 
  
胡期恒从见到皇上朱批后,心里早就发毛了。原来他还想揽过这事来,可现在又不敢伸 
头了。万一自己说的与衙役们对不上号,不也要“并案处置”吗?他干笑一声说:“田大?
明鉴,出票拿人是巡捕们的事。他们只需在捉人前,和我的师爷们打个招呼就行。臬司有?
明鉴,出票拿人是巡捕们的事。他们只需在捉人前,和我的师爷们打个招呼就行。臬司有?
一天要接十几个案子,我哪能管这些小事?巡抚衙门扣了臬司的人,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唔,这就好办了。今天要结案,我有几句心腹话想直言相告。我是朝廷特简的封疆大 
吏,受恩深重,自当勉力报效。所以,此案无论牵连到谁,也全要秉公循法处置。这二十?
名人犯已经招供,他们确实连巡捕的牌票也没有的,因此绝不能轻纵!慢说年大将军无权?
预此事,就有权我也不敢奉命!常言说得好,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哪,何况年大将军?
不是皇上,更何况兄弟只能对朝廷负责!年大将军若有怪罪之处,全由我来承担好了。这?
个多月来,我这  抚衙门里除了河工之外,全衙上下,都是在熬审这些僧尼。有些事,关?
官场闺闼,真是丑得令人发呕。假如一定要在下抖落出来——”说到这里,他瞟了一眼车 
铭,长叹一声,突然停住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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