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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co (缥缈公主), 信区: History
标  题: 雍正皇帝(078)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Nov 18 14:42:29 1999), 转信


七十八回 帝心变难坏大将军 责言切惊煞岐路人 
  
  
雍正想了想,竟不禁拊掌称善:“好,你这个主意好,既省钱又不动声色。就按这个办 
法,你回去就以军机处的名义发出调令,晚上让朕看了再以八百里加急发出去。” 
  
张廷玉答应一声就要退出,临走前又回头对皇上说:“万岁,年羹尧眼下只是涉嫌,而 
没有证据。请万岁在和他谈话时,给他留下身份和体面。” 
  
雍正点头答应,回头叫:“高无庸!” 
  
“奴才在!” 
  
“去到潞河驿传旨,着年羹尧即刻进见!” 
  
十一辆骡车和一队骑兵,行进在漫长的黄土高原上。狂暴的西北风,挟着沙土,也挟着 
路边的残雪,卷起万丈狂陇。它肆无忌惮地咆哮在原野上,汇集在黄土道上,把骡车和这?
小队骑兵裹在一片迷雾之中。绣着“征西大将军年”的军旗,在狂风中嘶号着、挣扎着。?
调而枯燥的马铃,不断地发出 6_诉说南 声,敲得车上的人昏昏欲睡。只有在车 终饭 
河时,才有一阵坚冰破裂的声音传进车厢,多少给了人一点生气。 
  
且,这样做,好像专门为了撤掉年羹尧似的,也容易引起误会。”张廷玉上前来说:了。?
这是雍正二年的腊月二十,年羹尧离开京城已经十天了。这次奉诏回京,住了足足两个 
月,皇上却只接见了三次。冷淡和隔漠,说明了皇上态度的明显变化。年羹尧忧心忡忡,?
虑万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皇上第一次传见,是年羹尧刚到北京的第二天。他向皇上报告了西线布防和大军越冬的 
事,说得很详尽,皇上也听得很仔细。当年羹尧说到大军不能内撤的理由时,皇上频频点 
头:“亮工啊,你知道先帝爷是马背上的皇帝,朕是书案边的皇帝,而张廷玉只是一个不?
军事的书生。我们的看法可能不对,也都不可取。叫你回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嘛!既然你?
样说了,那就依着你,一兵一卒都不调,这样你满意了吧?你是朕身边的诸葛亮,你不替?
分忧,还让朕去指望谁呢?”年羹尧觉得,皇上这话,似乎是发自内心,可又有点让人不?
实。 
  
第二次皇上接见,就大不一样了。皇上一见面就训斥他:“年羹尧,你不够聪明啊,事 
情怎么能这样办呢?朕上次见到你时,就   恢龈浪担媚愎芎镁樱灰迨值胤缴系?
事,你怎么不听呢?” 
  
年羹尧这才知道,皇上是怪罪自己多管了地方上的事:“皇上明鉴,奴才是懂规矩的, 
不敢无礼非法。” 
  
皇上冷笑一声说:“怎么,你以为朕不知道吗?你的哥子年希尧在广东胡作非为,他竟 
敢拿着你的信关说人命大案!  毓徇这个人你?有见过,他可不好惹呀,当年先帝在世时?
还要让他三分呢。你哥子不该管那件一命九案的事儿,他要说人情也不该说到  毓徇面前?

希尧太不懂事,也太不自量了,他这不是自找没趣吗?亏得孔毓徇递上来的是密折,让朕?
下来了。朕告诉  毓徇,要他不要牵连到你。他如果用明折拜发,那不是满天下全部知道?
吗?到那时,朕就是想护你,怕是也护不了的……” 
  
年羹尧为皇上的责备深感不安,但皇上还是那么亲切,那么随和,他又是让太监送参 
汤,又是留下自己共进午膳。末了,皇上还拉着他的手,反复叮咛:“你不要为你哥子年?
尧的事操心,他是他,你是你,朕还是那句话,将军,将军,就是管军队的嘛。民政上的 
事,你放开不管不行吗?朕告诉你,那里面是乱麻一团,人事纠纷更是搅得分不清谁是谁 
非,你管它作甚!管到最后,只能是打不到黄鼠狼还惹得一身骚,何苦呢?” 
  
皇上这次接见以后,又把年羹尧放到一边了,而且这一等就是整整一个月。他不知道是 
什么原因,但也不敢去催去问。好不容易又传旨进见了,却是要给他送行。雍正摆出一副?
天悯人的神气说:“又要送你去吃苦了,朕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不过,不会太久的。明年?
果没有战事,朕就调你回来。你爱管军就还管军队,你要是想换一换,那就到上书房来好 
了。你是位儒将,放到哪里都能得心应手的,你是朕的武侯嘛,啊?哈哈哈哈……” 
  
年羹尧当然也说了不少感恩的话:“皇上如此器重,臣何以敢当。臣一走要为皇上殄灭 
了罗布残余,再镇服了策凌阿拉布坦,以报主子之恩。臣并无他愿,只有替皇上分忧,死?
后己!” 
  
雍正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说:“说得好,说得好呀!‘鞠躬尽瘁,死而后己’,这是诸葛 
亮的抱负嘛。不过,你也不要把功劳一个人全都挣完了。那样,别人没了机会,就会 购弈 
亮的抱负嘛。不过,你也不要把功劳一个人全都挣完了。那样,别人没了机会,就会 购弈 
的。比如岳钟麒,你何妨不留给他一件两件呢?让他也上前线试试,他就知道你这一等公?
不是容易得到的了。”临别时,雍正亲自送到门外,拍着年羹尧的肩头说,“你好自为之 
吧,朕盼望你能成为一代纯臣。纯臣,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如诸葛武侯和岳飞那样?
人物,自古这样的纯臣是不多的。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听闲话,就是听到了闲话?
不要怕。人们不是常说,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吗,听了闲话就生气,就起疑?
那你还过不过日子了?”雍正说完又哈哈大笑,“来呀,抬过大轿来,送朕的武侯出去!?
  
当时,年羹尧激动得不能自己。可是,一出京城他就突然感到了不妥。皇上这是话中有 
话呀!“你是朕的武侯,你是当世的诸葛亮”。照此演绎下去,那么皇上不就成了阿斗吗?
  
这一发现,让年羹尧出了一身冷汗。坏了,我办了个大蠢事,我怎么能自诩为诸葛武侯 
呢?皇上本来就是个刻薄刁钻、猜忌多疑的人,他怎么能容忍别人把他当成阿斗,他又怎?
可能听任我的摆布呢?我这不是把自己推上断头台吗?哦,我明白了,这才是皇上召我回?
并且滞留京师的真正目的!皇上用心歹毒,让人莫测高深,也让人防不胜防啊! 
  
让他感到庆幸的是,十万大军还在自己的手中。好,这就是本钱,这就是可以威慑皇上 
的力量。有了这十万精锐,“阿斗”就不敢对“武侯”下毒手,我就不会成为当代的“岳 
飞”!皇上答应说,不调我的一兵一卒,那并不是他不想调,而是不敢调!这是我年 ⒋ 
出来的兵,谁要是激恼了这些黄沙碧血、从死人堆里滚爬出来的弟兄,他们是什么事都敢?
出来的。只需我一声号令,他们就将闻风而动,没有任何人能够弹压得住、招抚得了!我?
在终于看清了,皇上所以要把我扣在京师,是他拿不定主意啊。在这几十天里,张廷玉一?
十分忙碌,也一定找了不少督抚将军们为他出主意。但他们议来议去的结果,还是不敢动?

年羹尧一根毫毛!说这是放虎归山也好,说是欲擒故纵也罢,你们却不敢不放我回去,也?
敢夺了我的兵权!一丝冷笑,从年羹尧的嘴角泛起。常言说,手中有了兵,道理说不清。?
当年,我就是靠着一杆烂银枪杀稳了康熙爷的江山,杀稳了雍正皇帝的宝座,也杀出了自?
今天的爵位和一切。有枪就是草头王,有枪就能夺天下!管他是雍正,是允禵,是允禩,?
怕是九爷这样的人,也未尝不是我年某人可保之主…… 
  
马车一阵颠簸,惊醒了正在出神的年羹尧。出京才刚刚十来天,他就像是老了二十岁一 
样,花白的发辫变得散乱了,满是皱纹的眼角也有些发暗,深邃的目光中带着忧郁和茫然?
他似乎是在深思,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呆呆地看着苍黄的天际,和偶然从身边掠过?
茅草。和年羹尧对面坐着的桑成鼎看见他一个劲地舔嘴唇,料是渴得厉害,便从座位下的?
壶中倒了水送给他:“军门,你将就着喝一口吧。这十来天里,你一直这样,老奴不放心 
呀。有什么事,你能和老奴倒一倒吗?好歹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说出来,也许就会好过?
些的。” 
  
年羹尧吃力地摇摇头:“桑哥,我不渴,你先喝吧。实话说,心事我是有的,也不想瞒 
着你。一句话,皇上变了心,他在疑我。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惹怒了皇上,也不知道该怎?
办才能过得了这个关口。” 
  
桑成鼎端着的水碗一晃,水泼洒了出来。他愣怔了一下说:“不至于吧?皇上这次为你 
送行,不是安排得很客气吗?坐的是八抬大轿,马中堂和张中堂亲自送到  河驿。要我说?
任他是哪一级的总督,也没有这样的风光排场啊!你这次回京是述职,自然不能同上回相 
比,这你要心里有数,咱们不和别人比不行吗?” 
比,这你要心里有数,咱们不和别人比不行吗?”。但他们议来议去的结果,还是不敢动?
  
“别别,你别再安慰我了。我心里明镜一样,回头我会向你说清楚的。你看,咱们这车 
子后面,还跟着十名侍卫,他们也和我一样地坐在车里。桑哥,原先你见到过这情景吗??
们敢这样放肆,和我一同坐车吗?不知你是否注意到,沿途的官员们,也和以前大不相同 
了。他们在客客气气之中,又像有着难言的苦衷。这其中的冷热炎凉,是用不着细心体味?
能知道的!” 
  
桑成鼎叹了口气说:“是呀,是呀,这情形在刚到北京时我就感觉到了。无论从哪方面 
说,都像是冷冰冰、凉嗖嗖的。大将军,你打算怎么办呢?” 
  
过了好久,年羹尧才说:“前途莫测,吉凶难卜啊!桑哥,咱们是应该好好想想了。” 
  
年羹尧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因为他很快地便看到了实证。 
  
车队走过盐锅峡,年羹尧突然看到一件怪事。驿道旁边,背风向阳的山坳里,一片一片 
的帐篷连在一起,而且全都是一色新的蒙古毡包。大道上,运粮、运菜、运柴的车队和驮?
还在源源不断地开过来。年羹尧是节制各路军马的最高统帅,他居然不知道在这里驻着这?
大的一支军队,这简直不可思议!按原来的计划,他们今天是要到河桥驿歇脚的。为了弄?
这里发生的事,年羹尧临时改变了行程,让军士们提前在红古庙打尖。他让桑成鼎亲自出?
到镇子上去打听一下,看这些冒然出现的军队是从哪里来的。 
  
年羹尧刚走进驿站,穆香阿就大大咧咧地跟着进来了。他一手提了个酒葫芦,一手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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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鞭子,进门来,也不向年大将军行礼,就一屁股坐到了炕沿儿上:“大将军,坐车的滋?
儿真不好受,我腿全都坐麻了,这哪有骑马痛快呀。大将军,我知道你这里带的酒多,能?
能赏给咱一葫芦?哎,今晚怎么歇到这里了?到河桥驿多好啊,我已经给打前站的人说了?
叫他们多烧点水,想好好地洗个澡哪!” 
  
年羹尧瞧着他这样子就觉得烦:“你给我听明白了,这里我是主帅,我想在哪里住就在 
哪里住,用不着你来瞎操心!我不知道,是谁教你了这套本领,竟敢在我这里放肆。你应?
知道,我这三尺禁地上是有规矩的!把你的马鞭子给我扔掉,再把你的扣子扣好了。不然?
我叫我的亲兵来抽你几个耳光,让你变得聪明些!” 
  
穆香阿可不想给年羹尧叫真儿,因为他懂得这位将军从来是言出法随的。但他经过皇上 
的点化后,让他再像从前那样对待年羹尧,也是不可能了。他嘻皮笑脸地扔掉手中的东西?
又说:“唉,真是忘性大,离开年大将军时间一长,竟把您老的规矩全都忘光了。我改了?
不行吗?刚才大将军问,是谁教了我这本领,哪有人教啊,再说这事儿就是想请人教也请?
来呀,您说是不是?我该死,我混蛋,这总行了吧!”话虽然这样说,可他还是摆着一副?
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在房间里转悠了两圈儿才走了出去。 
  
年羹尧气得没法,可这穆香阿是皇上的亲信啊!眼下这局势,他不能再招惹是非了。外 
面进来一个戈什哈,呈上来一个黄匣子。年羹尧知道,皇上的密折到了,他连忙打开来看 
时,原来,这是皇上批转的田文镜的两份奏折。在上边的这一份中,皇上劈头盖脸地问他?
“胡期恒这样的东西,竟是你年羹尧要保举的人吗?你想让他当巡抚,真真是岂有此理!?
  
年羹尧刚走进驿站,穆香阿就大大咧咧地跟着进来了。他一手提了个酒葫芦,一手提着动?
年羹尧心中一惊,暗叫一声:不好,胡期恒的事,只是一个信号,皇上要动手了!他连 
忙拿起另一份奏折来,那知,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他竟然呆在那里了。光是那题目就吓?
他心惊肉跳,“为奏大将军年羹尧党附阿哥,擅权乱政事。仰乞圣上将其革职拿问,穷究?
源……”年羹尧强压心跳,看了下去。只见那上面列举着这样的一些事实:从康熙四十八?
王子们夺位正烈时起,到雍正登基为帝止,年羹尧怎样与八爷勾结,怎样与十四爷密谋;?
年某月,他又怎样不经圣命就潜回京师,与八爷党羽私聚于密室,行动诡密;特别是 滴跻 
驾崩,十四爷奉诏回京前,年“曾与原大将军王允禵密谈数日,还对手下人说,‘王爷手?
寸铁地回去,能会有什么好下场’?”年羹尧看到这里,不禁心慌意乱,觉得头晕目眩,?
持不住。下面还有许多,却都是他插手各省政务的罪行,他的眼前好像爬满了一群群的蚂 
蚁,折子上都说了些什么他再也看不清楚了。 
  
桑成鼎从外边走了进来,看见他这样子,不禁吃了一惊,忙上前来问道:“大将军,你 
这是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 
  
年羹尧吃力地抬起头来,冷笑一声说:“你快来看看这折子,再看看皇上的朱批。皇上 
还曾经说过,叫我不要听闲话。既然是‘闲话’,又为什么千里迢迢地送来让我看?再说?
有这样的‘闲话’吗?” 
  
桑成鼎接过来,刚一浏览,便吓出了一身大汗。他回头再看年羹尧时,只见他的脸色已 
经变得十分狰狞。他不停地在地上来回走着,口中还喃喃地说:“好啊,好啊,我总算明?
了,也总算看透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就是皇上的宗旨!他现在政局平定了,用不?
我替他卖命了,就要赏我‘莫须有’这三个字了!我敢断定,这个折子,田文镜那杂种是?

定写不出来的,它一定是出自邬瘸子的手笔!皇上要的不是功臣,他要的是不想做官的人?
正因他邬瘸子一心一意地想退隐,皇上才事事处处都听信他的话……邬思道,我在什么地?
得罪了你,你要给我来这一手?有朝一日,你犯到我手里时,看我不把你屠了!” 
  
桑成鼎在一旁劝道:“大将军,你得向皇上写份奏辩的折子了。这事不能光让别人说, 
皇上也不应该只听一面之辞。不过,你得先消消气,等心平气和了再写,写完还要再多看 
看。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出错呀!”年羹尧尽力地压制着心里的不满,坐下来给皇上写?
辩折子:“阅读田文镜奏折,莫名惊慌。皇上天语严厉,更令臣惶汗交集。臣功最高,臣?
最重。想先皇升天之日,臣初蒙皇上重用。斯时,宫闱未靖,西丑跳梁。臣不惜生命,参?
密勿,赖皇上齐天洪福,夕阳朝乾,终使战事得竣。田文镜必以为皇上要行鸟尽弓藏,兔?
狗烹之事,才有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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