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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co (缥缈公主), 信区: History
标 题: 雍正皇帝(089)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Nov 18 14:59:49 1999), 转信
八十九回 隆科多夤夜索玉牒 八王爷入宫探皇图
隆科多到八爷府来索要那份玉碟,他一听苏奴说,连他都看过了,这可简直把隆科多吓
死了:“怎么?你也见过它了?八爷,您这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我是从皇史馆里借出来的?
那里还留着我的借据啊!老奴现在是什么处境,八爷您也不是不知道,奴才怎么能担得起?
偷看玉碟之罪呢?”
允禩笑笑说:“舅舅你急的什么,我当然是要还给你的。”说着向苏奴递了个眼色。
苏奴起身来到书架前,在里边又找出一本书来从套页子里抽出了个硬折子,黄绫封面,
周遭还镶着一圈金边。啊,这就是那个在当时密而又密的玉碟了。这玉碟上记录着皇子的?
辰八字,皇族里又常常出现用它来魇镇阿哥的事,所以这玉碟就成了关乎社稷安危的大事?
如果不是隆科多那时身居高位,是“借”不出这玉碟来的。玉碟既然借了出来,隆科多就?
着血海一样的干系。现在一见它就在面前,隆科多的眼睛里都放出光来了。可是,苏奴大?
是有意要吊隆科多的胃口似的,毫不经意地随手就把它打开了。只见里面写着:
皇四阿哥弘历,于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寅时诞生于雍亲王府(雍和宫)。王妃钮枯禄
氏、年妃及丫头翠儿、珠儿、迎儿、宝儿在场,稳婆刘卫氏。
转载时请保留以上信息,谢谢!了怀里:“八爷,这事虽不大,可它足见你的心田,我不?
苏奴看完之后,并没有把它交还给隆科多,而是双手呈给了允禩。允禩又顺手将玉碟撂
在了书案上,转过脸对隆科多笑着说起了闲话:“舅舅,你就要去阿尔泰与罗刹合议了,?
时启程啊?”
隆科多是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停留的,他恨不得拿上玉碟转身就走。但他又不敢,他知
道他的这位“外甥”的手段,所以欠着身子回答说:“我原想立刻就上路的,但皇上很怜?
我,让我再等些时。昨天我去陛辞时,皇上说接到阿尔泰将军布善的奏折,罗刹国使臣刚?
离开墨斯克。皇上说,你是天朝使臣,不宜先到。再说冰天雪地里也不好走,等到开春草?
芽了再去也不迟。所以,我且得一时走不了呢。”
“那,你又是怎么回的皇上问话呢?”允禩笑着问。
隆科多回忆着昨天的情形,缓缓地说:“我说,我是有罪之人,怎么敢说怕冷呢?罗刹
人阴 战普 ,想分 钗 喀尔喀蒙古,这百多年来一直也没有?心。如今策零阿拉布坦又在?
动,反相已露。罗刹国使臣如果早到,二者勾结起来就后患无穷了。不如奴才先走一步,?
好在军事上有所布置。一则震慑策零,二则可与罗刹国顺利签约。皇上说:‘你方才的话?
是老成谋国之言。布善也是钦差议边大使嘛,你可以把你说的这些写一份条陈来,朕发给?
善,让他先未雨绸缪。你虽有罪,但朕并没有把你当寻常奴才来看。过去,你还是有功的
嘛!这次差使办好了,朕就免了你的罪’——八爷,求求你成全我,过了这个坎儿,奴才?
你效力的地方还多着呢!”隆科多的话很明白,他这是在苦苦哀求啊!
在一边听着的苏奴说:“舅爷,你如今简直成了认罪大臣了。你有什么罪?你是跟着先
皇
帝西征的有功之臣!皇上说你勾结了年羹尧,其实如果不是你坐镇北京,年羹尧早就反了?
你辞去九门提督,原来本是为了避祸,皇上就着 却 绳又免去了你上书房的职务。他说你?
自搜园,可又拿不到桌面上来,只好自己找个台阶罢了。如今八爷还在位上,如果八爷出?
什么事,他又该算你‘勾结八爷’的罪了!”
隆科多知道苏奴的心眼灵动,他可不敢轻信这小子的话。过了好长时间,他才说:
“唉,我已是望花甲的人了。这一辈子,出将入相,也不算虚度。现在我什么也不想,什?
事也不愿干,只求平平安安地过个晚年。说句实话,我老在家里想,还不如一了百了呢。?
爷若能体谅我这点心意,就请你放我一马;如果办不到,我早就把丹顶鹤都准备好了……?
说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任凭它们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允禩将那玉碟推到隆科多手边:“舅舅你不要这样……也许你会恨我,恨我把你拉下了
水,恨我误了你的锦绣前程。不过,我也是不得已呀!有两层意思我要对你说清楚,一是?
处在我这位子上,要和自己的亲哥哥斗心眼,这并不是我的原意,只是因为这个当哥子的?
不下我!我想了,大不了是个死吧,再不就是高墙圈禁,我全都认了,成者王侯败者贼嘛?
第二点我要说的是,我从不勉强人,也从来都不卖友。你和我是一‘党’这件事且不去说
它,就是你和弘时之间的事情,我也全都知道。你所以败落下来,是因为雍正性子里多疑?
薄,不能容人。他连自己的一母同胞都容不得,何况是我,更何况是你!自从你被抄家以
来,大理寺、刑部里动用了多少人来查你和我的事?可他们除了查出你转移家产之外,又?
到什么了?没有!可见我老八是不会卖友的。”他用手指指那份玉碟说,“舅舅你把它拿
走,好好地补一补你的漏子。放心吧,我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给你添乱子了。”
在一边听着的苏奴说:“舅爷,你如今简直成了认罪大臣了。你有什么罪?你是跟着先不?
隆科多小心翼翼地把玉碟取过来,又贴近内衣装好了说:“奴才谢谢八爷。老奴才是个
无用之物,我对不起八爷。不过,奴才也请八爷放心,我隆科多半生英雄,也是从不卖主
的。”说完,他一揖到地,老态龙钟地走了出去。
苏奴看愣了:“八爷,就这么把他放走了吗?这不太便宜他了?”
允禩却如释重负地说:“他早已是灯干油尽了,再留他又有何用?你强逼着他为我们出
力,逼急了他敢把我们全都卖了呢!再说,他是当过宰相的,他被罢了官,免了职,可他?
一行一动都有人在监视着,我们能不吃他的背累就算不错了。他不入我们的伙,雍正就把?
思放在他身上;一旦他要为我们串连人,反而会招来人们注意我们。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
大年三十逮个兔子,有它过年,没它也照样过年!你明天去一趟三爷府,告诉弘时说,四?
王爷现在都已来到了承德。这样的天气,没准能要了允祥的命,他要是一死,弘历就去不?
南京了。弘历不离开北京,几个王爷就还得暂时住在承德。你还要告诉弘时说,他八叔这?
是要破釜沉舟地为他争这个太子之位了!”
允禩说得虽然好听,可世事却并不能全都随了允禩的心意。三天以后,邸报发了出来,
弘历以亲王和钦差大臣的双重身份巡视江南,已由张廷玉代表雍正皇帝亲自将他送到潞河
驿;五皇子弘昼奉旨到马陵峪去“视察军务”,并以皇子身份拜祭景陵。三爷弘时又送来?
息说,现在,不但允祥病得不能理事,就连皇上也身患热症,停止接见外臣了。这对允禩?
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了。不过,他还是照着自己用过多次的老办法,要亲自进宫去?
看一下动静。
在一边听着的苏奴说:“舅爷,你如今简直成了认罪大臣了。你有什么罪?你是跟着先不?
雍正皇帝在澹宁居接见了允禩。他的身子好像十分倦怠,眼圈有点暗,而且发黑,脸色
苍白中带着青灰色,颧骨上又明显地现出潮红来。他躺在大迎枕上对允禩说:“老八;你?
子骨也不好,难为你还惦记着朕。你就在那边的杌子上坐吧,都是自家兄弟,不要和朕讲?
么多的礼数了。看上去,你的气色还好,朕赐你的药用了吗?”
允禩在座位上略一欠身答道:“托皇上洪福,这药还真是有效。只是这头晕的毛病,也
不是能够一天两天就好的。臣弟本不想来打搅皇上,因见到邸报上说,皇上已经不见外臣
了,使臣弟大吃一惊,这才急急忙忙地跑进宫来请安的。”
雍正坐直了身子,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一对兄弟从康熙四十六年到如今,已经斗了
二十年了。唇枪舌剑也好,正面交锋也罢,总算有了结果,分出了胜负,也分出了君臣地
位。现在,两人极其难得地坐到了一起,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合适。允禩觉得,总这样干坐?
也不像话呀,便主动地开言了:“皇上,臣弟听说,您最近身子不适是劳累过度所致,觉?
很是忧心。你一天要见三个时辰的大臣,要批几千甚至上万字的折子,常常要干到子时才?
息,这怎么能行哪!先帝在位勤政,已被人称作是千古难得一见了,您竟然比先帝还要劳
乏。一张一弛,文武之道,皇上学贯古今,怎么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呢?您能珍惜自己,也?
天下万民之福嘛。”
允禩说得十分恳切,也十分动情。可雍正听了,却觉得他的心里恨不得自己眼下就死!
他听着这些做作出来的话。像嚼着苦橄榄似的皱起了眉头。但他的嘴里也在说着言不由衷?
话:“朕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无论是能力和坚毅,都远远不如先帝,只好以勤补拙罢了?
今天你既然来了,朕想问你一下,旗务整顿的事,办得到底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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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堵T 一欠身答道:“皇上知道,臣弟有许多政见,常常与皇上不合?但唯独在整顿旗
务上,我是打心眼里赞同的。开国才八十年哪,可瞧瞧我们的八旗子弟,全都成了什么样
了?康熙五十六年兵败时,六万子弟片甲不回。后来有个别逃回来的人说,那哪叫打仗啊?
有人听见战鼓一响,就吓得拉稀了。允禵进军西藏和年羹尧在青海打仗,用的全都是汉军?
营兵。京师里这些个旗人,只要是一领了月例银子,就忙着泡茶馆,养花喂狗,再不,就?
溜个鸟笼子满大街转悠。如今,他们中的许多人,连满语都不会说了。所以,这件事,臣?
一直很焦心,也从来不敢懈怠的。”
高无庸送上了奶子,雍正说:“给你八爷——老八,你还接着说。”
允禩接过奶子,欠着身子道了谢,喝了一口又说:“万岁知道,这些旗人虽然无赖,却
人人都不是省油灯。他们各有各的旗主,事和权总难统一下来。前次奉旨给他们分了地,?
他们也学着干点正经营生。老实一点的倒是去了,滑头的把地租了出去,更有一些人,干?
把地给卖了!我追查这件事时,有人还堂而皇之地说,他们请示过本主。气得我肺都要炸
了,可又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所以,我就和三阿哥商议了一下,把各旗旗主们叫到北京
来,列出整顿的条例,由各旗旗主们自己管好自己的旗下满人,朝廷只是巡视监督。办得?
的,予以奖励;办得不好,就重重惩处。反正这些旗主们在奉天也是无事可干,他们既然?
了俸禄,就应该替朝廷办点正经事,这就是臣弟想出来的法子,可行与否,还要请皇上圣
裁。”说罢,低下头来吃着奶子去了。
雍正漫不经心地说:“这件事,你和弘时商量着办吧。朕这里的事情太多,下半年已经
雍正漫不经心地说:“这件事,你和弘时商量着办吧。朕这里的事情太多,下半年已经不?
接见了全国所有的知府以上官员,开了春后,朕还要分批地见一见全国州县官员。州县是?
亲民的官,百姓的甘苦他们心里最清楚,吏治刷新就要从他们做起。有人说朕太琐细,殊?
知天下最缺的就是这个琐细。朕知道,你和朕政见不合,你不要为此不安。杨名时和李绂?
们也都与朕政见不合嘛。只要能办好差使,不搞邪门歪道,朕还是有这点容人之量的。就?
务整顿来说,朕只有一句话,所有的旗人都要体念朝廷爱养的深仁厚德,努力生业,共建?
清极盛之世。这是个宗旨,办法你们自己去想好了。”
这里正在说话,张廷玉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雍正忙问:“怎么?有什么急事吗?”
“回皇上,刚刚接到布善的军报,说策零阿拉布坦带了三千蒙古骑兵偷袭阿尔泰大营,
已经被我们打退了。”
雍正高兴得笑了起来:“好啊,这是大事,好事,他的折子呢?”
张廷玉小心地说:“皇上,老臣正让下边誊写呢。这次交锋,我军死伤很少,只损失了
七十三人。策零部却丢下了二百多具尸体跑了。
因为是夜战,敌军趁黑夜劫了我军的一座粮库,运走粮食三千石,还烧了大约七千石。
阿尔泰大营里存粮不足,来春雪化泥泞又不便运输。请旨调拨一万石粮食以资军需。还
有……随折有份立功将士名单,请朝廷议叙。”
雍正突然火了:“什么,什么?布善是统领三万人马的上将,被人家端了营盘,烧了仓
皇
库还带走了粮食,外带又死了七十多人,他居然还有脸来向朝廷请功?”他喘着粗气,脸?
胀得通红,好一阵才平静下来说,“你来拟旨告诉布善,朕没有那么多的恩典施给他!让?
暂时戴罪立功,限他在半个月内也端了一座敌人的粮库,也允许他死二百人!不然,朕就?
下旨锁拿他进京问罪,他能不能保住首级还在两可之间呢,还想要朕给他‘叙功’,真是?
谈怪论!”
张廷玉思忖了好久才说:“皇上明鉴,这其实只是一次小挫,如果一定要布善去戴罪立
功,或者在半个月内他立不了功,选谁去代替他呢?”
“朕不是生他这个气,朕气的是打了败仗就老老实实地回奏,为什么要欺君?朕不信就
没有人能代替他,难道死了张屠户就要吃浑毛猪吗?”
坐在一边一直静观事态发展的允禩轻轻地说:“皇上,讳败冒功,边将的积习历来如
此,您大可不必为此动那么大的肝火。”
“唔?”
“布善是位老军务了,也并非是无能之辈。在青藏西北阿尔泰这些寸草不生的沙漠瀚
海、苦寒之地,能长期坚守在那里,已经可以说是忠勇之士了。请皇上不要因这点小事给?
重罚,免得寒了边塞将士们的心。换一个生手去,威不能服众,指挥也不能如意,反而要?
大乱子的。朝廷远在万里之外,臣弟以为更不要作这样琐碎的布置。再说策零阿拉布坦的?
古骑兵本来就飘忽不定,剽悍难制,他那里也未必有什么粮库等着我们去端。硬要布善去?
古骑兵本来就飘忽不定,剽悍难制,他那里也未必有什么粮库等着我们去端。硬要布善去?
功补过,贸然出兵,又是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如果再打了败仗,连隆科多和罗刹国的边?
谈判,说不定也会吃大亏的。这件事本不该臣弟来说,我坐在一旁细细想了一下,这事恐?
只能假装糊涂。承认布善的小‘胜’,让他乘‘胜’追击,相机进剿就行了。皇上在 炫
则可以明白告诉他这样做的理由,布善也自然会感恩戴德的。这和政务不同,错了还可以?
正,兵凶战危之时,可万万不能出大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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