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stor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coco (缥缈公主), 信区: History
标 题: 从乞丐到元首-58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May 26 16:25:22 2001), 转信
发信人: jackson (冷冰冰), 信区: history
发信站: 饮水思源站 (Thu Jun 3 16:55:32 1999) , 站内信件
(4)
次日上午,9月21日,张伯伦在登机前对记者说:“捷克斯洛伐克问题的圆满解决是
加强英德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的主要前提;而它又是欧洲和平的无可争议的基础。本人的目
标是欧洲和平,我也希望此行能打开通向欧洲和平的道路。”
此次,两国领导人将在莱茵河上的戈德斯堡浴场会晤。首相的座机在科隆着陆时,前来
迎接的有当地的要员。机场上还有仪仗队;冲锋队乐队高奏《上帝拯救国王》。仪式完毕后
,英国人乘车来到下榻地彼得斯堡旅馆。这家旅馆位于河对岸的山上,与戈德斯堡隔江相望
。希特勒常于喝咖啡时间来此旅馆。对它周围的景色赞不绝口。此次,他将英国客人安排在
此处下榻。目的是要让他们对德拉申弗尔斯乡间的奇风异景产生印象;再者,若沿莱茵河溯
江而上不到50英里,便是传说中的女妖大石的所在地。
从阳台上望去,张伯伦可望见隔江的德莱森旅馆;首次会谈将于下午5时在这里举行。
半晌后,他乘着车子沿陡峭的山路来到江边,换乘渡船。江两岸站着数以万计的看热闹的人
们,他们聚精会神地看着江中的小船。此情此景使汉德逊不禁想起大学划船比赛。
德莱森旅馆座落在西岸。张伯伦一行上船后不一会儿便到了。希特勒历来是个和蔼的主
人。他首先询问的是彼得斯堡的住房是否舒适。但是,在会议室内铺着羊毛地毯的长台前刚
一坐定,他们便谈正事了。张伯伦一开始便历数了他和法国人从捷克人那里好不容易争到的
种种让步。在将领土移交的全面而复杂的计划作了扼要说明后,他提到了英法两国向捷克所
作的保证。说完,他便往椅背上一靠,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似乎在说(施密特想):“这
5天来,本人的工作够出色了吧?”
令施密特奇怪的是,希特勒平静地、几乎后悔地回答:“本人非常抱歉,张伯伦先生。
我不能再与您讨论这些事情了。
经过近日来事态的发展后,这种解决办法已行不通了。”
首相唰地站了起来。施密特注意到,首相的浓眉下的和蔼的眼睛,放射出愤怒的光芒。
他怒气冲冲地喊道,我不明白!这种解决办法完全符合元首在贝希特斯加登提出的要求。
希特勒支支吾吾,诡称在波兰和匈牙利所提要求得到的满足前,无法与捷克签订互不侵
犯条约。他将英法提议一一予以反驳,并断然要求’“从此”德国便占领苏台德。
张伯伦回答说,希特勒的这种态度既令他失望又令他摸不着头脑。这是个崭新的要求,
远远超过了希特勒在贝希斯特加登所提的要求。他二次访德所带来的计划足以满足元首的一
切要求;而他这样做是用其政治生涯冒风险的。此时,艾?冯?寇克派特里克爵士递给首相
一张条子,上面说,德军已在埃格尔跨过了边界。张伯伦马上抓住了这点。他说,这种事情
的发生双方都不可避免。他敦促元首与他一起“不遗余力地、有秩序地、和平地将问题解决
,勿让枪击和事故扰乱和平工作”。他问,希特勒有什么建议能使他们在原则上达成协议?
回答令张伯伦凉了半截:德军立刻占领苏台德,疆界日后用公民投票办法决定。由于这
一要求几乎意味着捷克的彻底投降,两人便唇枪舌剑地交锋。舌战了好一阵子后,埃格尔又
传来消息――是给希特勒的――说,有12个德国人质已被枪决。结果,用不着说,希特勒
又大发议论,说捷克人如何的极度不公平。接着,他发誓说:“如果布拉格受布尔什维克的
影响,人质继续被枪决,他便立即进行军事干涉。”
会谈进行了3个小时,彼此不欢而散,但又约定明日继续会谈。
在渡过莱茵河,乘车上山回旅馆的途中,首相虽不露声色,内心却愤怒万分。只在此时
他才想到,他未使会谈破裂并回家是否是个错误。希特勒是处于发狂边缘呢,还是具有善恶
二重性?若如此,张伯伦便有责任去打破僵局了。问题是怎样才能做到这点。
在参加会议者中,他并不是唯一怀疑希特勒的神智是否健全的人。在德莱森旅馆,几个
新闻记者在散布谣言,说捷克危机令元首如此心烦欲狂以致爬在地板上咬地毯角。这种说法
原系出自元首的一名副官。该副官说,元首已怒到“咬地毯”的地步了。“咬地毯”原系一
句俚语;某些新闻记者竟按字面去理解。其实,此语应译成“走投无路”才对。如此幼稚无
知,使元首的副官们――他们很少见元首发火――觉得好笑。希特勒发火时,一般是大发议
论半个钟头;偶尔若大声呵斥,那也片刻即逝。“数次这样‘发狂’时我都在场”,魏德曼
写道,“我要说的是,他发的火,与那些脾气很坏又无自制力的人发的火没有什么两样。”
有些心腹相信,希特勒之发火是为了效果。若果真如此,那么,那天下午的发火,却使
其对手处于守势。其时,张伯伦业已在草拟一封妥协信。信中,他建议由他出面探听捷克人
的风声,看是否能作出安排,让苏台德地区的日耳曼人自行维持法律的秩序。
23日早餐后,这封信被送过了河。由于根本不想妥协,希特勒认为这是对他的想法的
断然拒绝。在与里宾特洛甫及其他顾问进行长时间的“激烈的”磋商后,希特勒写了一封很
不友好的信作为回答。信的内容重复了他在会议桌上说过的话。因为信很长来不及翻译,希
特勒便令施密特带着信去见张伯伦,当面进行口头翻译。施密特腋下夹着一个大牛皮纸信封
,于下午3时左右离开了德莱森旅馆。快到彼得斯堡旅馆时,施密特发现旅馆门口已围了一
群记者。有位记者喊道:“你带的是和平还是战争?”施密特小心谨慎,未走漏风声,连肩
也没有耸一耸。其时,张伯伦在凉台上,施密特被立刻带了进去。片刻前,张伯伦与汉德逊
还在不安地来回踱步;见施密特前来,首相刹时控制住了自己,似乎他是在偶然踱步。
施密特回来后,希特勒焦急地问:“他说了些什么?他对我的信反应如何?”当他得悉
张伯伦既不激动也不发怒时,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不到一小时,张伯伦便派两人渡河,给
希特勒送来了答复。这封信既是妥协又是恶兆,是玩弄外交辞令的典范。首先,他答应将希
特勒的提议交给捷克人,要求希特勒给他发一份详尽地阐述他的要求的备忘录。他建议,一
俟收到元首的备忘录,他便动身回英国。
他们进行了二次会谈。这想必是张伯伦回国之威胁所致。双方同意,张伯伦于该晚前往
德莱森旅馆,一方面去取备忘录,一方面去听希特勒对此所作的解释。会谈于晚10时左右
开始。由于参与会谈的人数增多,会议是在一小饭厅内举行的。汉德逊、寇克派特里克、里
宾特洛甫和威兹萨克等人,围着希特勒和张伯伦成半圆形而坐,且坐得很随便。备忘录则由
施密特翻译。希特勒要求捷军从地图――该地图系备忘录的附件――上所示的地区撤出。撤
军将从9月26日开始,苏台德于28日正式割让给德国。
“这是最后通牒!”张伯伦喊道,并举双手抗议。
“是一道命令!”喜欢炫耀其德语的汉德逊用德语附和道。张伯伦拒绝将这样的一份文
件转给捷克人。他说,且不谈其内容,其语调就足以引起中立派的愤怒。他怒斥了希特勒,
好像元首是他的一个不顺从的阁僚似的。希特勒被迫处于守势的时刻不多,而这是其中之一
。接着在所提的日程问题上他又受到三位英国政治家的联合攻击,因为这份时间表给捷克人
所留时间实在太短,无法从苏台德撤军并移交苏台德。由于这份计划既行不通又具有危险性
,它有可能导致一场欧战。
谈判因此陷入僵局。此时,有位副官进来了,给元首带来一份电报。元首草草看了一遍
后,元首将它交给施密特。施密特将它大声译成英语:“贝奈斯通过电台刚刚宣布,捷克各
武装力量实行总动员。”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希特勒:“即使发生了这一闻所未闻的挑衅”,希特勒用几乎听不见
的声音说,我当然仍将遵守诺言,在谈判期间不反对捷克斯洛伐克――无论如何,张伯伦先
生,在您在德国逗留期间,我不会这样做。”这段话,因为是在心平气和中说出的,所以好
像有点使人糊涂;但元首接着说的话可就不可能被误解了。他言简意赅地说,捷克的总动员
把一切问题解决了。张伯伦匆忙地指出,动员不外乎是个预防措施,不见得是进攻性措施;
希特勒回答说,在他看来,总动员一事表明,捷克人无意放弃任何领土。张伯伦再次不同意
此说。他辩论说,捷克人已原则同意办台德实行自治,他们不会自食其言,出尔反尔。
那么,何故总动员?希特勒紧追不舍。
首相说,首先总动员的是德国嘛。
那你也叫它总动员?元首尖酸刻薄地反驳说。接着,他又再次进行威胁:这次危机不会
长期拖延下去了。他引用一句日耳曼的古老的格言:“恐怖之目标甚于无目标之恐怖。”他
说,那份最后通牒,代表了他最后那句话。
张伯伦说,既然如此,继续谈判便无意义了。“因为他亲眼看见他为欧洲和平的一切希
望已破灭,他将带着沉重的心情返回英国。但是,他的良心是明如镜的;为了和平,他已竭
尽了全力。不幸的是,他并未在希特勒先生身上找到回声。”
希特勒最怕的是张伯伦拂袖而去,所以,他便急忙向他保证,在谈判期间,他决不会入
侵捷克斯洛伐克。此语有如一阵雷雨,使空气变得清新。“为了让您高兴,张伯伦先生”,
沉默片刻后,他说,“在日程问题上本人将作出一个让步。我是很少向人让步的,您是我作
让步的其中之一。我同意10月1日作为撤退的日期。”
在其他枝节问题上又谈了一阵后,张伯伦答应将此最后通牒转给捷克人。此时已是凌晨
1时30分了,众人只好休会。元首对首相为和平而奔波表示感谢,并向他保证,“捷克问
题是他不得不在欧洲作的最后一个领土要求。”
张伯伦在称心如意的“再见”声中离开了德国。目击他步出旅馆大门的人们,并未在他
脸上看出他有一丝一毫的不快之感。
(5)
在经过数小时必要的睡眠后,张伯伦飞返伦敦,并于次日召开内阁全体会议。他解释道
,如果想了解人们的行为,我们就必须了解其动机,看他们是如何思考的。希特勒先生“不
会故意欺骗受他尊敬并一直与他谈判的人”。假如这样,他们“失去就两国间存在的种种分
歧与德国达成谅解的机会”,那将是个大悲剧。
当他沿着泰晤士河模拟德国轰炸机飞行路线返家时,他恐惧地说:“数以千计的家庭出
现在机下。我问我自己:我们能为他们提供多少保护?我觉得,我们今天无力发动一场为了
阻止尔后会出现的战争的战争。”
在内阁里,他从未受到过如此巨大的阻力。首先,海军部的达夫?古柏勋爵根本不相信
元首之保证,提议立刻实行总动员。张伯伦力谏他的阁僚,此类决定宜推迟作出。会议决定
先与下令实行局部动员的法国进行磋商。
星期天上午内阁再次举行会议时,又出现了新的反对意见。“我总无法驱除心中的疙瘩
”,外相哈利法克斯说,“我觉得,希特勒先生什么也未给我们,只在那里发号施令,好像
他已不战而胜似的。”只要纳粹主义依然存在,和平就不巩固。
早些时候支持张伯伦的黑尔什姆勋爵,此时同意外相的看法。辩论开始了。斯坦霍普和
毛姆两勋爵力主向捷克施加压力以接受希特勒的备忘录,温特顿勋爵则主张出于道义应拒绝
其建议。由于内阁意见大相径庭,张伯伦力图恢复内阁的秩序。他说,此时谈论接受或拒绝
希特勒的条款,或觉得受辱,都是错误的。接受或拒绝,主意该由捷克人拿。
内阁会议刚刚在不和中结束,张伯伦又碰见了一件伤心事。捷克大使扬?马萨里克来访
,提出了严重抗议。他说,希特勒的备忘录之内容,使他的政府“目瞪口呆”。这份备忘录
实际上是最后通牒,剥夺了捷克斯洛代克保卫其民族生存的任何一个权利。“我的政府反对
这些新的残酷的要求,必然会奋起尽力反抗。我们将这样做,让上帝保佑。”
当晚,法国代表团又返回伦敦,以讨论局势。代表团团长达拉第宣布,法国不承认希特
勒有权占领苏台德地区。对张伯伦所提的问题,即“若希特勒出于战略上的考虑,将一边界
强加在捷克斯洛伐克的头上,你法国是否会宣战?”他的答复却含混不清。张伯伦催他明确
表态,达拉第回答说:“在进行一个时期的集中后”,法国可能会“在陆上试图进攻”。
为了让张伯伦与内阁磋商,会谈中止了半个钟头。“对避免战争的可能性,能挖掘的而
未挖掘,本人是不会甘心的”,他对其阁僚说,“所以,本人建议,以本人与希特勒先生的
会谈为基础,以我私人名义致函希特勒。”这封信建议成立共同委员会以决定如何将捷克业
已接受的建议付诸实施,由霍拉士?威尔逊爵士转交给元首,“若希特勒先生对此信拒不作
答,霍拉士?威尔逊爵士便有权代表本人转达如下意见,即是说,如本呼吁遭到拒绝,法国
将参战,若如此,我们似乎也应卷进去。”
次日上午,9月26日,被希特勒称之为“对犹太人怀古感情”的威尔逊爵士,带着这
封信前往柏林。(1968年,威尔逊对记者科林?克洛斯说:“他理解希特勒对犹太人的
感情,并问过他:‘你是否碰到过你喜欢的犹太人?’”)元首心平气和地听着,但越来越
坐立不安。当他听到他在戈德斯堡备忘录中所提条款使英国公众震惊一语时,不禁喊了起来
:“别再说了,再说也没用!”
这并未止住威尔逊爵士――尽管希特勒“不耐烦地叫喊着,还打着讨厌的手势”――他
让翻译施密特继续将张伯伦的信读完,当施密特读到“捷克斯洛伐克政府认为,这个建议是
完全不能接受的”时,希特勒一跃而起,朝门边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再说也无用。”
“这种情景是很特别的”,施密特回忆说,“尤其是,当他走到门口时,他似乎醒悟到
自己的行为是何等的无礼,又像个不听话的孩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他好不容易才
耐住性子,让施密特将信读完。此时,他已怒不可遏。在外交场合他如此愤怒,译员施密特
从未见过。希特勒喊道,日耳曼人所受的待遇,有如黑鬼一般,对土耳其人,人们也不会这
样对待。“到10月1日,我要捷克斯洛伐克怎么办就得怎么办!”他喊道。如果法国和英
国想打,那也请便,他毫不介意。希特勒恢复平静后,表示同意与捷克人谈判。然而,他却
坚持要在48小时内接受戈德斯堡备忘录内所列的各条款。
他补充说,无论如何,德军将于10月1日占领苏台德。
当日下午的愤怒一直延至当晚――且延至到了体育馆。希特勒少有的如此大放厥词,满
口喷毒。他的主攻对象是贝奈斯。“这不是捷克斯洛伐克的问题,而是贝奈斯先生的问题!
”一心想毁灭日耳曼少数民族的是他;让他的国家为布尔什维克效劳的还是他。“他现在掌
管大权,和还是战!要不是现在就接受我们的条件,最终将自由归还给日耳曼人,否则,我
们将自行取得这种自由!”全体日耳曼人――“与1918年时的情况有天渊之别了!”―
―都与他团结一致。“我们的决心已下!让贝奈斯先生选择吧!”
希特勒刚坐下,戈培尔便跳了起来:“有一点是肯定的:1918年永不会再重复!”
这句话一出,元首又站了起来。他右手猛击讲台,喊了一声“不错!”重又坐下。他的头发
沾着汗水搭拉到前额――他精疲力尽了。
他的谈话使抱有和平希望的人士绝望了。在伦敦,工人们在白金汉宫附近挖掘战壕;还
贴出了提防空袭的宣传画。罗斯福的私交布里特大使从巴黎打电话至华盛顿说:“我认为,
从星期五午夜起,百分之九十五是战。”美国总统从驻伦敦大使约瑟夫?肯尼迪口中听到这
些消息后,连忙致电希特勒(两天中的第二封),呼吁继续进行谈判。
张伯伦以在报上发表声明的形式也再次向元首呼吁。他说,只要德国不使用武力,英国
将保证让捷克履行其从苏台德撤军的诺言。次日上午,他的特使威尔逊带着这个新建议,再
次来到德国总理府,但希特勒却拒不讨论。捷克人只有两条路可走:接受或拒绝德国的建议
。“如果他们宁愿拒绝,我就将捷克斯洛伐克打得粉碎!”他威胁说,贝奈斯若不于次日下
午两时前投降,他就将部队开进苏台德。
霍拉斯爵士猛然起身,大声朗读一份声明。施密特译得很慢,且抑扬顿挫,目的是要让
希特勒掌握其主要之点:“如法国为了履行其条约义务积极卷入对德的敌对行动中,那末,
联合王国认为它自己不得不支持法国。”
希特勒大怒:“英法两国若要打,那就请便。我完全不在乎。我已为一切可能性作好了
准备。今天是星期二,到下星期一,我们全在打仗了。”
威尔逊想继续谈下去,汉德逊忙示意他不必。在告别前,威尔逊爵士与元首单独呆了片
刻。他重申,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避免一场灾难。“我设法叫那些捷克人清醒清醒。”他保证
说。
“这我是欢迎的。”希特勒说。他再次强调,英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那样的好友。
昨晚,尽管体育馆内的群众热情洋溢,但据威廉?希拉(站在阳台上广播)在日记中说
,体育馆内未出现战争狂热,“群众很和善,好像没听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星期三下午
快到黄昏时,一师摩托化部队开过柏林城。下班的人们不但没有欢呼,且大都遁入地铁,少
数未下地铁者,也只默默地看着。这再次说明未出现战争狂热。
魏德曼上尉也注意到了公众缺乏热情的情况。当步入总理府时,他大声说:“外边简直
像是在送葬!”“嘘!”一副官小声说,“他就坐在窗前。”希特勒看着队伍,沉思着。后
来,有人听见他在自言自语:“我还不能对这个国家发动战争。”也许正是因为有这种想法
,他才向张伯伦发出一份照会――就他而言,这是一份妥协照会。
在远较德国未作战争准备的英国,张伯伦首相正准备向全国发表广播演说。在英国,批
评他的绥靖政策的怨声日高,而他自己也受怀疑的折磨。上午8时,就在他走上讲台前――
与宣布英国舰队总动员的同时――他说:“我到处乱走,步履蹒跚。”接着,他公开暴露了
他的恐惧:“多么恐怖,多么不可思议,多么不可置信!只是因为在一个遥远的国土上,在
我们素不相识的人们之间发生口角,我们便想戴上防毒面具!尤其是,一个业已在原则上解
决了的口角,竟成为战争的话柄,这更不可能!”接着,他便告诫人们为作出更大的让步作
好准备。“在我心灵深处,我是爱和平的。在我看来,国家间动干戈,是个梦魇;但是,一
旦我确信某个国家已下定决心用武力独霸世界时,我觉得,我们便应抵抗。在这种统治下,
相信自由的人们是无法生活下去的。但是,战争确是可怕的,在走上战争道路前,我们对此
应有明确的认识。必须是在千钧一发时才能交战。”
两小时后,希特勒的信到了――这便提高了首相的希望。
与通常一样,这封信一开头便破口大骂捷克人;之后,它便闪烁其词地建议,让张伯伦
继续努力,“叫布拉格在最后时刻回心转意”。在处于绝望中的张伯伦看来,差距似乎缩小
了。
他于是便匆忙草拟了一份答复,请求再次与元首会见。“本人深信,我们能在一周内达
成协议……我不相信只是为解决长期悬而未决的问题而多耽搁几天,您便愿意承担发动一场
可能会毁灭文明的世界大战的责任。”
接着,首相又草拟了一封致墨索里尼的私函,把最近一次向希特勒的呼吁告诉了他。”
本人相信,阁下将通知德国总理,您愿意充当代表,并敦促他接受本人之建议,因为本建议
将令各国人民不致发生战争。”于是,他重新怀着希望,孜孜不倦地工作至深夜,准备次日
上午在国会发表的演讲稿――这也是希特勒最后通牒到期的一天。
9月28日,星期三,这是可怕的一天。在危机的核心地区柏林,这天是在狂乱中开始
的。早晨8时,法国大使弗朗斯瓦?本塞便打电话给威兹萨克,紧急求见元首,说要提出新
建议。威兹萨克急忙赶至凯撒霍夫旅馆――他的上司住在那里。然而,“由于自己的一手有
可能遭到破坏,且是巴黎搞的”,里宾特洛甫便大发雷霆。
据威兹萨克的说法,他当时说:“双方的真正分歧很小,且仅牵涉到合并苏台德的方法
问题。为这一小事便发动战争,这是荒谬绝伦的。”
“这应留给元首决定!”里宾特洛甫喊道。说完,两人带着情绪,一同去了总理府。
上午10时,即希特勒的最后通牒到期前4小时,弗朗斯瓦?本塞给汉德逊去了个电话
,说他怕事情不妙。他求见元首之事尚未获准。很明显,元首今日不似会见各国使节。汉德
逊答应从中帮忙。首先,他打电话给戈林说,希特勒拒不见弗朗斯瓦?本塞,而本塞却身怀
是战是和的新建议。戈林打断了他的话。不久前还是维也纳的侵略者,他现在却充当起调停
人的角色来了。“你一个字也用不着再说了”,他说,“我立刻去见元首!”
在总理府,施密特从未见人们这样忙碌过。“匆匆赶来求见元首的部长和将军们,带着
各自的党员,随从副官,各级军官或各部门的头目,或坐或立,比比皆是。”希特勒东奔西
跑,详细地阐述他的观点,对人家的劝告则一概不听。待戈林前来讲理时,元首已回到了冬
园。戈林发现前外长牛赖特也在客厅,便邀他一同去见希特勒。然而,一进入会议室,辩论
的重负反落在牛赖特身上了。“我的元首”,他说,“不管情况如何您都要发动战争吗?当
然不行!”
里宾特洛甫在冬园外徘徊,希望元首请他入内。戈林从园内出来,怀着敌意朝他大步走
去,大声喊道:“冯?里宾特洛甫先生,假如战争爆发,本人将第一个告诉德国人民,是你
把事情搞到如此地步的!”当着一群群副官的面,这两位高级领导便开始唇枪舌剑,又是恫
吓,又是辱骂。里宾特洛甫指责对手怕战;戈林吼叫着反驳说,只要元首“进军”一声令下
,他将乘坐领头的飞机出发――条件是,里宾特洛甫必须坐在他身后!“若不是局势如此严
重”,魏德曼回忆说,“这两个‘神经质演员’,如同经常发生在彩排前的舞台上的情况一
样,互相攻击,是非常可笑的。”
过了一会儿,上午11时,里宾特洛甫终被召进冬园,以便出席与弗朗斯瓦?本塞的会
晤。这依法国大使挥舞着地图预言,若向捷克斯洛伐克进攻,战火必然会蔓延至全欧。“自
然,你有必胜的信心,就像我们有信心打败你一样。不过,你的主要要求无须战争便可得到
满足时,你为何要冒险?”
很明显,弗朗期瓦?本塞的一席话,又慢慢地扭转了乾坤,有利于和平了。希特勒已不
再火冒三丈,但也不能为这位法国人的逻辑作出回答。突然,一个副官插话说,阿托利科大
使在门外求见,说带来了罗马的急信。
一眼瞥见元首从冬园出来,阿托利科老远便不客气地大声呼叫,说他身上带有墨索里尼
的急信!“意大利总理通知您,不管您作何决定,元首,法西斯意大利都作您的后盾。”喘
匀气后,他补充说:“然而,意大利总理的意见是,您还是接受英国的建议为好。他求您勿
搞总动员。”
“告诉意大利总理,我接受他的建议。”希特勒说完便进了冬园。他对弗朗斯瓦?本塞
说,墨索里尼刚询问他是否接受他的建议――却未说明他已同意这样做。两人继续会谈。但
希特勒心神不定。很明显,他仍在考虑墨索里尼的意见。一会儿后,他站起身来,表明会晤
到此结束。弗朗斯瓦?本塞问,他是否应通知其政府,说元首的态度不变。希特勒心神不定
地回答说,他将于下午作出答复。
人们继续一个个进入冬园。中午过后几分钟,汉德逊在接待室内挤开人群,进入冬园。
“事情好办些了”,一个德国朋友小声对他说,“只是要吃得住。”在会议室内,希特勒耐
心地倾听着。施密特将张伯伦的提议译了出来:他将立刻前来柏林与他磋商。希特勒答道,
他得先与墨索里尼通话。
墨索里尼赞成这个想法。他建议大家在慕尼黑开会碰头。希特勒同意后,便匆忙向达拉
第和张伯伦发出邀请。发给张伯伦的邀请书是于后者在众院发表讲话时抵达的。这时,玛丽
王后正与哈里法克斯、鲍尔温及其他要员们一起站在走廊里。张伯伦刚宣布希特勒已接受墨
索里尼关于推迟总动员的建议一事,财政大臣便递给他一张纸条。首相的脸色立时变了。他
断断续续地说:“不止于此,我还有话对诸位说。我得到希特勒先生通知,他邀请本人明日
上午在慕尼黑与他相见。
他还邀请了墨索里尼先生和达拉第先生。”不知谁喊了一声:“为首相感谢上帝!”此
语一出,全场便空前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作为自制象征的玛丽王后,与肯特女公爵和张伯
伦夫人一起,竟放声大哭。约翰?西蒙爵士在回忆录中写道:“欢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未
欢呼者为数极少。大家一致同意立即休会。我亲眼看见,男人们(有些人曾蔑视张伯伦)含
着泪水,走了过去,使劲地握着首相的手。”“众议员中也有少数人未动感情,其中之一是
温斯顿?丘吉尔。”“捷克斯洛伐克怎么办呢?”有人听他痛苦地说:“难道没人想到要征
求他们的意见吗?”
在民主国家内,人民也如释重负,例外者只寥寥无几。在巴黎、伦敦和纽约的街头,人
们兴高彩烈地争阅宣布危机已经结束的号外新闻。布里特大使从巴黎给他的朋友罗斯福的信
中说:“今晚,我真是轻松极了,真想见人就拥抱。我真希望我是在白宫,好在您的秃顶上
狠狠地吻一下!”罗斯福总统则从华盛顿给张伯伦发了一封仅有两字的电报:好人。
从另一位总统(贝奈斯)那里,首相收到了一封较长的电报――是个请求:“本人真诚
地求助于张伯伦先生,因为我们真心希望为和平作出贡献。所以,我请求你们,在未听到捷
克斯洛伐克的申诉前,勿在慕尼黑作出任何决定。”
大多数德国人也感到松了一口气,但反希特勒集团却惊诧得目瞪口呆。这条新闻破坏了
他们武力捉拿希特勒并建立军事统治的计划。当哈尔德得悉要在慕尼黑开会时,他觉得“在
此情况下已再无法将起义计划付诸实施”。
下午6时,在群众的热烈的欢呼声中,意大利总理的豪华专列离开了罗马。他神彩飞扬
。眉飞色舞。这是因为,他不但被作为和平的救星而受到全球的欢呼,而且还因帮助希特勒
度过难关而赢得了他的感激。墨索里尼也觉得,在一场外交战中他赢了英国。在与齐亚诺一
起进晚餐时,他友善地取笑了他们。“在一个人们将动物崇拜到如此地步,以致要为它们建
造房屋和医院,为它们修筑墓地,甚至连遗产也可由鹦鹉来继承的国度里,你尽可以相信,
它已开始腐朽了。此外,别的原因不说,这也是英国的国民结构的一个后果。有400万妇
女盈余,400万妇女的性欲得不到满足,人为地造出一系列问题来――目的在于抚慰她们
的理智,或让它兴奋。因为无法去拥抱一个男人。她们只好去拥抱全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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