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stor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mark (大漠孤烟), 信区: History
标  题: 崔可夫元帅回忆录30(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2月17日20:15:13 星期六),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Reading 讨论区 】
【 原文由 shinu 所发表 】
发信人: wildsun (野太阳), 信区: Biography       
标  题: 新的任务(2)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at Dec  9 00:15:18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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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4年7月13夜,集团军第一梯队各师进入了突破地
    段上的出发阵地。在我集团军各师前面占领阵地的,是原在本地段进行防御的第47集
团军所属的步兵第60师。我军的炮兵十分谨慎地对已发现的敌发射点进行试射。看样子我
们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要与敌人触发战斗了。最后的细致的准备工作正在进行之中,战斗已迫
在眉睫……
    我们尽量做到不打草惊蛇,以防敌人不战而逃。
    我接到通知,当我坦克第2集团军进入突破口后,波兰第1集团军将紧随我军挺进。波
军的首长很快就要抵达近卫第8集团军的指挥所,以便观看如何组织对敌人的防御进行突破。
    我们认为,波兰集团军在我方面军的编成内开赴战场参加交战,是一个具有重大的军事
政治意义的事件。
    根据侨居苏联的一些波兰共产党员的倡议,1943年春,成立了波兰爱国者同盟。1943
年4月,该同盟向苏联政府提出请求,要求允许在苏联领土上组建一个波兰兵团,该兵团可
以参加对希特勒军队的作战。申请获得批准。起初,波兰的爱国者们组建了一个师,取名叫
“科斯秋什科”,随后扩编为一个集团军。集团军得到了精良的装备和现代化的武器,并进
行了训练。现在也该是这支部队参加战斗的时刻了。
    集团军司令员季格孟特·伯林格中将和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亚历山大·扎瓦茨基,在
参谋人员的陪同下,于7月17日夜、即进攻开始前几小时,到达我的指挥所。
    夜异常沉寂。沼泽地上迷漫着一层不很高但却是浓厚的雾气,它吞没了一切声响。间或
从远处什么地方,从淹没在黑暗中的森林地带那里,不时地闪出火光,接着传来了隆隆的爆
炸声。这是我轰炸机群在对敌人的深远后方进行轰炸。
    波兰同志向我们提出了一连串问题。看得出来,他们急欲投入战斗。他们的心情是可以
理解的。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波兰的边界了。再去不远就是卢布林市和卢布林高地。形象地
说,站在这个高地上,就可以俯视自由波兰的未来。卢布林的后面就是波兰的村镇、城市。
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波兰人民,正盼望着解放者的早日到来。
    七月,天亮得很早。但在森林中,黎明却姗姗来迟,甚至似乎有些勉强。起初,先从黑
暗中露出苍劲的松树的顶端,随后,是云杉那齿状的树梢。黑暗从密林中退去,落满露珠的
林中草地闪着微光,淡兰色的雾霭也渐渐地变得稀薄了……
    指挥所位于202高地。各军、师的前进观察所的电话线都通向那里。有线电通信网就如
神经一样,沿着预定实施突击的中线和各个方向铺设开来。所有无线电台仍保持静默,开机
时间还不到。
    我与炮兵司令员波扎尔斯傍晚时就对过表。我盯着分针,又盯着秒针,5点30分……
    刹时间,各种口径火炮同时开始射击,有些地方在长1公里的突破地带上就集中了200
多门火炮。我们感到大地都在脚下颤抖了。
    起初,听到的是爆炸的轰隆声,随着大口径火炮开始射击,这种轰隆声越来越大。
    前面敌人的阵地上一片混乱:尘土、火光、硝烟、冲天的泥土和沼泽的泥浆遮天蔽日。
黎明时分的晨光已变得黯然失色。火炮发射着复仇的炮弹,飓风般地在怒吼……
    后来得知,集团军炮兵在30分钟的急袭射击中,共发射了77,300发炮弹。
    “太痛快了!”波扎尔斯基感慨地高声说:“真应该向我们的工人们致敬,深深地致
敬!……这才称得上名符其实的炮击呢!”
    各侦察支队紧随徐进弹幕射击之后,发起了冲击。6时过后,我接到电话报告:我军各
先遣支队尾随直接支援步兵的坦克和扫雷坦克,已突入了敌人的第一道堑壕,并控制了敌人
的防御前沿和一些制高点。我下达了集团军主力转入进攻的命令。
    方面军司令员、苏联元帅H·H·罗科索夫斯基和苏联元帅I·H·朱可夫来到我的前进
观察所。与他们一同到达的还有炮兵司令员B·A·卡扎科夫。
    炮兵上将B·A·卡扎科夫生气地责问波扎尔斯基:“你们的炮打得惊天动地,这是干
什么?你们就是这样进行战斗侦察吗!?”
    尼古拉·米特罗法诺维奇·波扎尔斯基看到我们的计划已经实现,便平静地回答:“请
您去问一下集团军司令员吧!
    他会向您解释这次射击的目的的……”
    罗科索夫斯基打断了即将发生的争论,说:“既然我们已将这次战役委托他们进行,那
么,就让我们来问一下结果怎么样,至于他们怎样打炮,就别问了!”
    现在谈论结果还为时尚早,我们接到报告说,在敌防御内残存的各支撑点上仍进行着激
烈的格斗。但主要的目的业已达到。敌人已被箝制在原地,夜间也未能撤离阵地。这就意味
着,过几分钟,就会传来突破敌人第一防御地带的战报。
    7时过后,我向方面军司令员和大本营代表报告,敌主要防御地带的第一阵地已全部被
我突破,集团军主力不需要实施基本的炮火准备和徐进弹幕射击,就已投入战斗。以这种方
法突破敌人的防御,可为国家节省数十万发炮弹、数百吨航空炸弹和燃料。
    第1梯队各师的主力部队投入战斗。德军妄图以炮火阻止其前进。我炮兵立即向敌军各
炮兵连射击。随后,我航空兵也进行了猛烈轰炸突击。数分钟之内,德军炮兵就被压制住
了。炮兵未能办到的事,航空兵办到了。
    我军最初投入的部队,一举就深入了数公里。到17时,集团军各部队已进抵普雷斯卡
河。这里已是德军的第二防御地带。德军指挥部再次企图在此阻止我军前进。但是,近卫军
人并没有止步。B·M·舒加耶夫上校指挥的近卫步兵第47师在行进间强渡了沼泽地上的小
河,并且在对岸与敌人展开战斗。紧随该师之后,B·H·潘科夫将军指挥的近卫步兵第88
师,也在各渡口投入了战斗。在赫沃罗斯托夫地域,该师以一个团的兵力强渡了小河。
B·C·格列博夫将军指挥的近卫步兵第27师也抵达河边。
    日终前,我军已楔入敌第二防御地带。
    此刻,坦克第11军在奥库宁和诺沃谢尔卡地域占领了出发地位,并向普雷斯卡河右岸
派出了侦察。
    空军第6集团军的航空兵兵团继续对敌防御纵深内的战斗队形和指挥地点实施突击,共
出动飞机855架次。
    波兰的同志们看到这一切异常高兴。他们认为这是德军应得的报应。他们要求到突破口
附近的战斗队形那里去看看,我们好容易才劝止他们。
    战斗一直进行到夜间。侦察兵和炮兵查清了敌人的火器配置。工程兵部队坦克和火炮架
设了桥梁和构筑了渡口,步兵第88师趁昏暗的夜色全部渡到普雷斯卡河右岸。
    7月19日晨,集团军炮兵又开始射击。部队再次投入冲击。截至11时30分止,部队
已前出到戈罗德诺、马舍夫一线。
    坦克部队下午出动了。坦克第11军此次渡过普雷斯卡河后,从斯基贝、马舍夫一线进
入了业已打开的突破口。该军将退却之敌拦腰切断,从北面迂回至柳博姆耳市之后,直向敌
后挺进。
    根据战斗进程,我们可以作出判断,敌人在主要地区内的抵抗业已被粉碎。我军突击的
突然性和在兵力上形成的优势已在整个突破正面产生了作用。第47和第69集团军在其进攻
的各个地段上也获大捷。
    我穿过树林,从一个观察所来到另一个观察所。在林中的道路上,我碰到了当时经常遇
到的情景,也就是我军的几个自动枪手押送着一群群德军战俘。我不禁地在长长的队伍旁边
停了下来。正巧身旁有一个德军翻译,他操着半通不通并带有很重口音的俄语,但还能很容
易地听懂别人的话。
    俘虏们挺直了身躯,并尽量将衣帽整理整齐。我当时想,我们的战士一旦被俘,决不会
像他们这样毕恭毕敬地站在德国将军面前。我对翻译说:
    “问问你们的人,有谁能解释眼前正在发生什么事?”
    问话被准确地翻译了过去。那些军衔较高的人嚷着回答:
    “希特勒完蛋了!完蛋了!”
    士兵和下级军官默不作声,他们更理解问题的实质。
    “正在发生什么事?”我又重复问道。
    他们相互嘀咕了一阵,翻译把他们的话译过来:
    “我们在撤退,将军先生!我们的军官们不知道会有如此庞大的兵力向我们进攻……”
    与战俘们的这次谈话,告诉了我哪些东西呢?
    首先,谈话证实,我军突击的强大威力对于德军统帅部来说是出乎意料的。其次,我确
信,敌人从心理上业已垮台。
    这就为我们能以不断增长的速度发展进攻创造了主要的前提。我一向认为,不管在什么
样的交战中,部队的士气是重要的因素。我们的军人斗志昂扬地投入战斗,敌人则毫无胜利
希望地去作战。
    据空中侦察情报,被击溃的敌军已退过西布格河,并企图依仗新的防线进行顽抗。
    我们当前任务是,追击敌人,在行进中强渡该河,并将敌人从河右岸的阵地上击退。
    各步兵军所属第二梯队在库斯尼谢、柳博姆耳、维什涅夫一线投入了战斗。他们受领的
任务是,尽快在宽大正面上前出至西布格河,并从行进间强渡该河。我各步兵军在进攻中采
取双梯次配置战斗队形。
    我们满意地注视着友邻部队的行动。他们的进攻也很顺利,并已与我部齐头并进。
    战斗到夜里也未停止。7月20日拂晓前,坦克第65旅和近卫步兵第57师的部队,在
古希地域以猛烈的冲击前出至西布格河。他们利用徒涉场强渡过该河。开进到附近的近卫步
兵第47师,于早晨10时前也渡河至右岸。近卫步兵第28军所属的12个师于同一时候也赶
到布格河地区。他们在格尼休夫、斯韦尔热地域强渡过河后,又将已占领的登陆场逐步地加
以扩大。
    这样,到7月20日午,我集团军以2个军的兵力,在宽达15公里的正面上,强渡过了
西布格河。部队在继续向西发展进攻的同时,还在河上架设了门桥渡口。
    我集团的主要突击力量和机动力量——坦克第2集团
    军,尽管按计划应于战役开始的第二天进入交战,但直至目前为止尚未进入交战。它没
来得及在各个诸兵种合成集团军之后展开,并前出至布格河。我们暂时只好先将坦克第11
军的兵力投入交战,以应付当时的情况。
    7月20日晨,我与参谋长B·A·别利亚夫斯基来到B
    ·A·格拉祖诺夫中将指挥的近卫步兵第4军的驻地。与我们一同前往的还有坦克第2
集团军司令员、坦克兵上将C·A·波格丹诺夫。从进攻的第一天开始,我们就一直在一
起。大家都知道他性情急躁,但他那坚韧不拔的精神也是众所周知的。坦克集团军留下未加
入战斗,就好像在铁砧上方高高举起但还未落下的铁锤。应该扫清一切障碍,以便使如此强
大的兵团直接去突击已暴露的敌人的战斗队形。
    我军炮兵从布格河左岸向敌人的发射点和炮兵阵地射击。波扎尔斯基及时地把大口径火
炮调集到这里。格拉祖诺夫部队的近卫军人和坦克兵们,在炮兵的掩护和空中的支援下,架
设了浮桥,并扩大了右岸的登陆场。
    令人欣喜而值得庆祝的时刻到来了,虽然它是在普普通通的战斗环境中到来的,我军在
追歼敌人时越过了国境线。正是这条国境线,三年前,敌人背信弃义地将其侵犯。可以看

出,即使是战役间歇,我们也不会在此停留,而必须继续向西追歼敌人。这时,不用望远
镜,用肉眼就可以看到波兰的领土了。也就在此时,我充分理解我们的波兰同志们的激动心
情!
    看着他们,我自己也心潮起伏。这里有许多原因。此时此地,我脑海中又浮现出国内战
争时的一副副画面。那是发生在1920年初的事。当时,我指挥的第43团,从东方面军调往
西方面军与进攻苏维埃俄国的毕苏斯基军队作战。
    按照协约国的作战企图,50万人的波兰军队应当保证首先在西南方向上歼灭红军的部
队。夺取第聂伯河西岸的乌克兰地区,随后,向莫斯科发起新的进军。
    2月末,步兵第43团在乌拉镇以西占领防御。该防御有着独特的特点。不论我军的基
本阵地还是敌军的基本阵地,均通过湖间的狭长地带。双方阵地之间留着一个宽10—15公
里的敌我均未占领的地幅。有些小规模游击队在这个地带活动。有时敌人的侦察兵越过中间
地带。但是,游击队的巡逻组远在敌人到达我军的步哨和阵地之前,就事先通报了我们。这
样,我们就有时间做好痛击敌人的准备。
    这种小型的“阵地战”,一直延续到1920年5月。
    1920年5月初,波兰军队在乌克兰转入进攻,并于7日占领了基辅。局势要求刻不容
缓地采取行动,西方面军指挥部决定实施反突击。
    第43团受领了在戈罗杰茨地域(现称扎斯洛诺沃)集结,并夺取列佩尔的任务。
    据侦察情报得悉,敌防御阵地穿过博罗夫诺、格雷博奇察、波列维日三个湖泊(位于列
佩尔市区南3至5公里处)。敌人的阵地由数条很深的堑壕组成,周围有几排铁丝网。列佩
尔市由诺沃格鲁的步兵团防守,并得到炮兵分队的加强。
    在研究这些情报时,我特别担心的就是铁丝网,因为我团还是首次遇到它,由于我军火
炮不多,炮弹数量也有限,所以不能指望用炮火摧毁铁丝网打开通路。就是炮兵最终能够打
开通路,也将丧失宝贵的时间,使敌人有可能做好抗击我军冲击的准备。
    我决定采取突然袭击的办法:清晨进行5至10分钟的炮火准备,之后,即突然向敌人
发起冲击。我对诺维茨基型手榴弹寄予很大希望。这种5俄磅重的手榴弹,用一条一米来长
的结实的细绳系着,绳的另一端栓着一个铅锤。这样做对我很有用。这种手榴弹落到铁丝网
上时,绳索即缠绕在铁丝网的刺上,使它不在地面爆炸,而在稠密的铁丝网外爆炸。这种武
器威力很大。团里曾领来一百多枚诺维茨基式手榴弹,但是,包括指挥员在内,没有一个人
会使用它。因此,我只好亲自充任教官,我集合了大约100名红军战士和指挥员,把他们带
到一条叫做乌拉的小河岸边。大家在河岸上排好队,我向水中投了一枚手榴弹。轰然一声,
震耳欲聋。总之,爆炸的威力是非常巨大的。但随后发生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水面浮起
了一层被震昏了的鱼。我的战士们连衣服也未脱就跃入漩涡中去捞鱼。不是开玩笑,我真的
给吓坏了,我耽心说不定有谁会在欣喜若狂之中被淹死。幸亏没有一个人溺死,而团的伙房
却得到了不少鲜鱼。在当时粮食异常紧张的饥馑年代,每一块肉和每一条鱼都像金子一样非
常宝贵。
    当天,我准备进行侦察。计划很简单:悄悄地潜入博罗夫诺村或村南的高地,从那里对
敌人的工事、分队的驻地和各支点接头进行详细的观察研究。在敌人巡逻途经的路上设伏,
力争抓获一些俘虏。
    不久,一支由15名骑兵侦察员和一辆载着机枪的敞篷轻便马车组成的队伍出发了。这
个侦察小分队顺利地来到博罗夫诺村。我爬上一间高草棚顶,用望远镜察看地形。突然,我
发现了敌人的两支人数不多的队伍。其中的一队12人左右径直向我们开来;另一队人数稍
少在南面行进,穿过扎列西耶村向诺维内方向走去。
    机会难得,刻不容缓。我们冲出村子奔向树林。我让5名骑兵带机枪留在林边,等第二
组敌人进入诺维内村后,我们便从后方向其发起攻击。敌人被打得措手不及,战斗很快结束
了。我们俘虏了两名敌兵。
    俘虏向我们详细地供出了守敌在列佩尔的兵力和工事情况,并在地图上指出了堑壕、机
枪巢、观察所的位置。总之,向我们提供了非常宝贵的材料。我松了一口气,因为开头还算
顺利。
    发起进攻的日子定在5月14日。全团在夜间就已展开,进行了冲击前的准备,我与左
邻部队——我旅步兵第44团沟通了联络。乌拉河将我团与右邻第6师隔开。
    在第43、第44团地段上,本应集中我师的几乎全部炮兵,以便以炮火支援我们。但
是,我们在阵地上只看到一个由马特维耶夫指挥的炮兵连(早在东线时我们就经常与该连协
同作战),其余的炮兵仍未到达其发射阵地。还有其它原因使我焦急不安。黎明来临了,天
越来越亮,但与旅和师的指挥所仍未联系上。在我这个20岁的团长面前,出现了一个大问
题:是等待炮兵到来并与上级联系上,因而坐失突袭的良机呢,还是不等炮火支援就立即将
全团投入进攻呢?不管那个决定都要冒很大的风险。可是,已展开战斗队形的部队,正等待
着下达命令。而在某些地方敌人已发现我军的战斗队形,并已开始对射。
    团政委伊万·卡塔列夫和副官涅斯戈沃罗夫这时就站在我的身边。他们用期待的目光望
着我。情况越来越紧急。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我们就会一清二楚地暴露在敌人面前。这样就
会导致整个战役的失败。
    我终于定下了决心,并通过副官向炮兵连连长马特维耶夫传达了立即向敌人的第二道防
线开火的命令。该防线几乎紧贴城市而过。然后又转身对政委说:“走,到散兵线去,去参
加冲击!”我满意地看到:卡塔列夫和涅斯戈沃罗夫两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兴奋的火花。他
俩人均松了一口气。我心里也轻松多了。我和政委都站了起来喊道:“全团跟我来,向前冲
啊!”
    伏在铁丝网前的红军战士迅速地向敌人冲去。我知道,每一个战士正是等待这样的命
令:立即行动。因为拖延时间只能有利于敌人,并要自己付出很大的牺牲。
    实施冲击的散兵线向着敌人及其工事扑去,它犹如汹涌的狂澜,荡涤着前进道路上的一
切。大威力手榴弹的爆炸声连成一片(数也数不清!)还有步枪、机枪的射击声。
    在战斗中,时间很难计算,因为它转瞬即逝。但是,我认为,我们的红军战士至多只需
要5分钟就可逼近铁丝网,并通过它冲向敌人的掩体。转眼之间,我看到从掩体中露出举起
的手臂。看来,举手的敌人大约不少于300人。好啦!最危险的阶段总算过去了。冲击没有
失去其突然性,敌人的第一阵地被我占领,守敌被俘。主动权操在我们手中。现在千万不能
丢掉主动权!我向散兵线发出命令:“向列佩尔急速前进!”红军战士又像潮水般迅猛地向
前冲去。俘虏被排成长长的纵队押往后方。
    站在高地上已经可以看到列佩尔市。眼看从城里开出两队敌军,每队大约一个连的兵
力。敌人展开成散兵线,并向第2阵地运动。可是,真见鬼!我们的炮兵在哪里?现在多么
需要它的支援!我正想着,突然听到马特维耶夫炮兵连的4门火炮发出齐射,炮弹在头顶呼
啸而过。烟柱和尘土冲天而起。打得很准,直接命中敌散兵,敌人当即卧倒在地。紧随第一
次齐射之后是第二、第三次齐射……红军战士们抢在敌人前面,终于夺取了第二阵地。随
后,又不停步地对卧倒在地的敌散兵线发起冲击。敌人抵挡不住我军迅猛而协同一致的冲
击,仓惶地退向城里。敌人的军官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竭力阻止逃跑的士兵,但他们的努
力是枉然的。我军的战士们追击着敌人,紧紧咬住他们,一举攻入城内。
    敌人全线溃退。这时,伊万·卡塔列夫政委骑马来到我这儿。顺利的战斗进程使他非常
激动,他兴奋地喊道:“冲啊!”我也喊道:“冲啊!”我跃上马鞍,抽出马刀,冲上前去
追击溃退的敌军。大街上响起了胜利的呼喊声“乌拉!”
    我和卡塔列夫只顾向前冲,以致不知不觉地脱离了自己的战斗队形,冲到了埃萨河水闸
跟前。与此同时跑到这里来的还有一个多连的波兰兵,他们极力想经由水闸跑到河对岸去。
我们一边跑一边喊:“放下武器!”出乎我的意料,竟有100多支步枪扔到地上。我回头一
望,我们只有4个人——我、政委卡塔列夫、连长科兹洛夫和政委的通信员。显然,其他人
还在后面。突然,从退却的敌人人群中跳出七个军官,并用手枪朝着我们几个骑马的人射
击。我枪法不错,第一排子弹就打倒了两名军官。可是我突然看到:政委从马上跌了下来,
紧接着连长也掉下马去。他们出了什么事?我不能到跟前去,因为敌人会像打沙鸡一样把我
们都打倒。转眼间,我的马也噗通一声中弹栽倒在地上。政委的通信员被惊马驮着在街上狂
奔。我紧贴在一所房子的大门上,一个人对付好几个敌军官。我左右两手各持一支左轮手
枪,右边挎着军刀。我决心拼了。敌人的军官们显然枪法不佳,我又打倒了他们两个。
    起初,波兰士兵看着我们的决斗,就像在看马戏表演。后来,突然有几个人弯腰去拾
枪。我脑子里闪现了这样的念头:这下完了!士兵会用步枪当即把我打死,因为我无处藏身。
    就在这时,从拐角处飞跃出一队骑兵,为首的是队长古里亚诺夫。4连连长安德烈耶夫
率领战士们也出现在相邻的胡同里。政委躺在马路上,睁着眼仍在喘气,全身抽搐着,他快
要牺牲了。我蹲在他面前吻了他。他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但说不出来了……
    防守列佩尔的敌军波兰团被击溃,并被赶过了埃萨河。我们在行进中夺取了一个名叫斯
泰基的大村庄,该村在城西3公里处。敌人仓惶向西溃退。
    我的通信员彼得·亚库舍夫又牵来一匹新马。当我抬起左腿要踏马镫时,感到马靴中有
一片湿漉漉的可疑的东西,随后,膝盖上方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回到团部,脱下靴子一
看,里面都是血。原来在战斗最紧张的时候,我被扎了一刺刀。
    原在波列西耶沼泽地以北作战的西方面军的主力,现在从德里萨、波洛茨克地域向莫洛
杰奇诺、明斯克方向发起进攻。敌人已经撤退到别列津纳河沿岸预有准备的阵地。
    步兵第43团接到命令沿当时的主要交通大道列佩尔、佩什诺、别列津诺一线进攻,任
务是强渡别列津纳河。
    全团渡过莫斯科维察河,并沿公路左、右两侧各展开一个营后,随即转入进攻,同时仔
细搜索莫斯科维察和别列津纳河之间的茂密森林。我们力图在行进间占领河上游的唯一的一
座桥梁,因为随后炮兵和辎重就可从桥上通过。
    敌人也考虑到该渡口的作用,所以修筑了坚固的桥头堡准备固守。我团的散兵线向敌人
进逼到200米左右的时候,就遇到步枪的猛烈射击,敌人还用大口径火炮进行支援。我团两
翼侧被压向河边的沼泽地。
    进攻桥头堡和夺取渡口的战斗未能取得战果。因此,散兵线停止前进,并卧倒在潮湿的
森林中。这次进攻没有得到炮兵的支援。
    后来得悉,炮兵未能占领阵地。因为要在密林中选择和修筑发射阵地、设立观察所并沟
通联络,大约需要两昼夜的时间。
    第三天,全部炮兵终于进入阵地,进行了试射并准备支援进攻。各炮兵观察所位于我的
观察所旁,就在沿别列津纳河蜿蜒向南的森林边缘。我们定于次日凌晨发起冲击。
    可是,到了清晨,我们的运气并不佳:河边沼泽谷地上大雾迷漫。浓雾一直延续到下
午。到3点时雾散了,我们的“战争之神”进行了短暂而猛烈的炮火准备。散兵线协同一致
地发起了冲击。
    我走在前面的散兵线里。行进中,我跳过了一条沟渠,那里灌满了开春后融化的雪水。
跑了几步,忽然听到我的通信员彼得·亚库舍夫叫了一声。我回头一看,见他已经躺在沟边
上。我明白,他受伤了。我跳到他跟前,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彼得喃喃地说:“团长,我

不行了。”我蹲到地上。鲜血从受伤战友的嘴里涌了出来。他再没说出半个字,就牺牲在我
的怀中。又一个我亲近的人倒下了。一年半以来,他伴随着我南征北战、冲锋陷阵……
    这时,我们的散兵线被敌人的火力阻止在铁丝网前,并开始缓慢地往后退。我抱起彼得
的遗体,在坎坷不平的沼泽地上踉踉跄跄地走着,一直将他抱到观察所。四周弹片呼啸,但
我全然不顾,我悲痛得喘不过气来……彼得被安葬在别列津纳河岸上,在观察所旁边的一片
树林中。
    我喜欢彼得,把他视为兄弟。他的死对我震动很大。别人对我说,我在梦中还呼唤着他
的名字,让他到我这儿来。后来,来了新的通信员谢苗,但我很长时间还不习惯,经常把他
叫作彼得。
    这次战斗告诉我们,正面进攻不会有什么结果,必须采取别的方法。因此我们不得不沿
岸重新开始侦察,无论如何要找到一个渡口和通向渡口的隐蔽接近地。
    不久,我们就找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方。情况是这样的:第2营营长瓦西里·利托诺夫扎
了一个木筏,他乘着木筏顺流而下,不断用杆子测量着河底。这样做风险是很大的,因为对
岸在敌人控制之下。但这并没有难倒利托诺夫。他成功地在距别列津诺镇南5—7公里处发
现了一条林间小路,这条小路可直达河边,并一直向对岸延伸。这条路看来像是过往这个地
方的牲畜踩出来的。小路穿过密林通向别列津诺和利普斯克之间的丘陵地。虽然这里遍布沼
泽,但步兵仍可通过,并且可以随身携带重机枪。
    我将自己的计划向代理旅长彼得·谢苗诺维奇·克列诺夫做了汇报。我还请他派一个工
兵连加强我团,并让预备队第44团做好横渡别列津纳河的准备,以便共同作战。
    克列诺夫同意了我的计划,不久就将旅属工兵连派到我们驻地。工兵连与利托诺夫营的
战士们将小路加宽加固,一直修至河身,并扎好了一些渡河用的木筏。
    利托诺夫在指定的日子里,带领自己的战士,在雾气的掩护下,一枪未发,悄悄地渡过
了别列津纳河。他们于午前抵达河西2—3公里处的一个高地,并在那里设防固守。刚回到
我们这里的政委伊万·普罗克希茨也在突击营里。(他是在政委卡塔列夫牺牲后不久调回来
的)。
    我向旅长报告了二营作战取得成功的情况,并请他尽快将第44团派往已经夺得的登陆
场。旅长答应我尽快将该团派往,并责成我担负组织第44团渡河和进入登陆场的工作。
    傍晚,步兵第44团副团长尼古拉·尼雷奇·普罗宁和现在在他的部队服役的副官纳扎
尔金来到我的观察所。尼古拉·尼雷奇过去是沙皇军队的军官,他人品出众,并且是一名出
色的指挥员。在多次战斗中,我们都是友邻,我们患难与共、相互信赖。我们认真地分析判
断了情况,并商定好共同作战。
    指挥部同意了我们的计划,旅政委萨达科夫来到我团,以保障进攻的胜利进行。对于这
位出类拔萃的人,我尽量简短地、但不能不说上几句。他个子不高,穿着一件俄罗斯式斜领
衬衫,手里提着一个军用挂包,总是有说有笑,精神饱满。彼得·萨达科夫深受战士们爱
戴。他不仅教育战士们怎样战斗,而且在战斗中总是以身作则。我们之间的关系十分融洽,
相互只称呼名字。
    我们与H·H·普罗宁共同制定了主力渡河计划,并决定于次日到各部队去进行细致的
勘察。然后,各团按计划在夜间渡过别列津纳河,以便于凌晨占领进攻出发地区。
    现地勘察进行得很顺利,也很隐蔽。老实说,当我们返回时已精疲力尽,混身上下也都
湿透了。
    随着黑夜的降临,我军各分队开始向河边运动。我命令伊万·阿尼西莫夫指挥的1营留
下,去进攻别列津诺镇旁的桥头堡,其余所有部队则渡过别列津纳河。
    各分队渡河顺利。黎明前,我军各部队已展开散兵线,准备进行决定性的冲击。遗憾的
是,由于沼泽地,团骑兵侦察队未能加入一线部队。他们不得不留在右岸。更令人不快的

是,因地形不熟,在雾中极容易迷失方向,因而不能马上投入进攻。好在敌人肯定没有料
到,突击会来自这个地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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