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stor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mark (大漠孤烟), 信区: History
标  题: 崔可夫元帅回忆录41(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2月17日20:20:28 星期六),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Reading 讨论区 】
【 原文由 shinu 所发表 】
发信人: wildsun (野太阳), 信区: Biography       
标  题: 在攻打柏林的日子里(3)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at Dec  9 00:35:18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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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29日和30日两天,方面军各部队克服和敌人不断
    加强的抵抗、特别是党卫军冲锋营的抵抗,逐渐深入到柏林市内政府办公的各个街区。
近卫第8集团军和卡图科夫将军的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的部队南面,库兹涅佐夫将军的突击
第3集团军和别尔扎林将军的突击第5集团军由东部和北部,波格丹诺夫将军的近卫坦克第
2集团军由西部,科涅夫元帅的部队由西南部,开始了全面的进攻。
    4月30日傍晚,我从观察所回到约干尼斯塔尔地域的集团军司令部后,接到方面军司
令员I·H·朱可夫元帅打来的电话。他问道:
    “五一节前全部占领柏林,有希望吗?”
    我回答说:“根据敌人的情况来看,尽管抵抗有所减弱,但我不认为敌人会很快投降。”
    我们就此结束了谈话。朱可夫元帅没有作任何指示,因为他知道,我们大家都很清楚自
己的任务。
    部队的士气很好,非常活跃,因为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集团军政治部的同志们请我去
吃晚饭,同时谈谈当前的工作。在政治部作客的有:作家弗谢沃洛德·维什涅夫斯基、康斯
坦丁·西蒙诺夫、叶夫根尼·多尔马托夫斯基;作曲家基洪·赫连尼科夫、马特维·布兰
特。当同志们摆桌子准备开饭的时候,基洪·赫连尼科夫坐到钢琴前,他一边弹琴,一边唱
起了电影《养猪姑娘与牧人》中的一支插曲。马特维·布兰特唱起了电影《在靠近前线的树
林里》中的插。大家正准备入座,这时,政治部的值班员走到我跟前说,有我的紧急电话。
我走进值班室,拿起听筒。电话是近卫步兵第4军军长B·A·格拉祖诺夫中将打来的。他
情绪激动,用略高的声调向我报告:
    “有一个手持白旗的德军中校来到近卫步兵第35师第102团前沿,他带来一封给俄国
军队统帅部的信。这个德国人要求立即将他送到上级司令部,以便转交这个重要文件。他是
在吊桥地段越过运河的。这个中校名叫蔡费尔德。现在他在师司令部。他带有德国最高统帅
部的全权证书。他请求为德国最高统帅部的代表们规定越过前线的地点和时间。”
    “清楚了,”我回答道,“请告诉那位中校,我们准备接待军使。让他通过他来时走过
的原路把军使领过来。”
    “我马上将您的指示转告师部。”格拉祖诺夫说。
    “命令该地段停止射击,准备接待军使,将他送到我的前进指挥所,我马上就到那里
去。”我说。
    然后,我立即给集团军参谋长B·A·别利亚夫斯基打电话,命令他给我保证可靠的通
信联络。我打电话将全部情况向方面军司令员作了汇报后,就与波扎尔斯基和魏因鲁布将军
一同前往指挥所。
    虽然当时我还不知道谈判代表将带些什么东西来,但我感到,将要发生重大的事件。
    我刚刚刚迈进工作室,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话筒内传来作家弗谢沃洛德·维什涅夫
斯基那熟悉的声音,他早在奥得河战役时就一直与近卫第8集团军一起。当他得知我正在指
挥所等待军使——德国最高统帅部的代表后,便苦苦央求我,甚至把我称作亲生父亲,只要
求我允许他来指挥所参加谈判。我决定,这样的事件不能没有我们的作家参加。因为他们一
直与部队在一起,并在竭尽全力帮助我们。他们当中有许多人象战士一样牺牲了自己的生
命。不让作家、还让谁知道我们军人生活中的所有这一切重大的事件呢!我邀请维什涅夫斯
基到指挥所来。
    然后,我打电话给别利亚夫斯基将军,命令他与集团军情报处的几名参谋和翻译人员立
即到我这里来。
    令人难以忍受的等待开始了。房间内只有我和副官。一个半小时过去了。虽然已是深
夜,但我一点困意也没有。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战争已经持续了4年,伏尔加
河浮现在我的眼前,现在它是那样的遥远,但又是那样的亲近;水面上漂浮着燃烧着的石
油,猛烈的大火焚烧着水面上的一切——驳船的小船;眼前又出现了戈培尔宣传机器的传
单,希特勒匪徒在传单中通告我军战士,说“那些在伏尔加河西岸不投降的人,将被认为是
逃兵,所有逃往伏加河东岸的人,也将被列入可恶的逃兵名单……。”还有扎波罗热、夜间
的强击、尼科波尔、敖德萨、卢布林、罗兹相继出现在眼前。现在终于来到柏林。苏联军人
在伏尔加河保卫了神圣的疆土,现在他们已站在施普雷河河畔。他们暂时放下手中的武器,
等待着被击溃的法西斯军队的头目——那些不久前还深信苏维埃国家即将灭亡的人派来的谈
判代表、第三帝国元凶们的军使。这些头目们是不是在想:我们的记忆力不佳,我人已经忘
记了几百万被杀害的人,忘记了几千万寡妇和孤儿,忘记了绞架和毒气车,忘记了马伊达内
克集中营和其它死亡集中营。
    副官也没有睡觉。他一言不发,我也沉默不语。但我们彼此都是理解对方的心情。我们
等待着。兰德维尔运河河畔的近卫军战士们也在等待着。他们没有休息,他们时刻都准备
着,如果敌人不同意放下武器,他们就立刻重新开始强攻……
    门被推开了,发出一阵声响。弗谢沃洛德·维什涅夫斯基出现在门口。他不是一个人来
的,因为作家们从不单独行动。诗人叶夫根尼·多尔马托夫斯基紧跟着走了进来。这位诗人
还在伏尔加河河畔就与第62集团军的战士们熟悉了,他是还健在的伏尔加河大会战和保卢
斯集团军投降的目击者。作曲家马特维·布兰特也来了。早在奥得河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就
开始亲切地称呼他“莫佳”——这个称呼是我从弗谢沃洛德·维什涅夫斯基那里学来的。
    但是,这一次我们的谈话不同往日,很不投机。每个人都在思索,都在想对即将发生的
事件作出估价。大家都拼命地吸着烟,时而走到那黑色圆柱的大厅里,用脚步来数出那消逝
得过慢的分分秒秒。
    已是凌晨3点……3点半……天已经开始破晓。“五一节”的清晨来临了……柏林到处
都是一片阴森森的景象,而在祖国,在祖国的东部地区,已开始了五一游行。中欧地区的时
间比我国的晚,因为太阳从东方升起!在西伯利亚、乌拉尔、莫斯科,人们已经醒来。他们
很快就要得知,胜利的旗帜已经飘扬在国会大厦的上空,这旗帜是突击第3集团军勇敢的侦
察员M·A·叶戈罗夫军士和M·B·坎塔利亚军士插上去的……
    3点56分,门终于打开了。一位脖子上挂关铁十字勋章的德国将军走进房间。
    我仔细地打量着他。此人中等身材,体格健壮,头剃得精光,脸上有几道伤疤。他右手
按照法西斯的习惯作着敬礼的手势,左手将一份证件——军人证递给我。此人是德国陆军参
谋长克莱勃斯将军。随同他一起走进来的还有坦克第56军参谋长、总参谋部上校冯·杜弗
文格和一名翻译。
    克莱勃斯没有等我们向他提问题,开口说道:
    “我将告诉您一件非常机密的事,”他声明:“您是我通知的第一个外国人。4月30
日希特勒已经以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自愿离开了我们。”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稍停顿了一下,仔细审视着这条新闻对我们发生的作用。看来,他
预料我们大家会向他提出各种问题,会对这一惊人的消息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但是,我却不
慌不忙地说:
    “我们已经知道了此事!”
    然后,我沉默了片刻,要求克莱勃斯讲出发生这件事的准确时间。
    克莱勃斯显然感到难堪。他万万也没有想到,他这令人震惊的消息竟放了空炮。
    “事情发生在今天15点,”他回答道。见我在看手表,马上又纠正说:“是昨天,4
月30日15点左右。”
    然后,克莱勃斯宣读了戈培尔给苏联最高统帅部的信。信中说:
    “遵照已故元首的遗嘱,我们授权克莱勃斯将军办理如下事情:
    我们通知苏联人民的领袖,今天15点50分,元首已自愿地离开人世。根据其法定权
力,元首在留给我们的遗嘱中将所有权力移交给邓尼茨、我和鲍尔曼。鲍尔曼授予我全权与
苏联人民的领袖取得联系。这种联系对于在遭受最大牺牲的各大国之间进行和平谈判是必不
可少的。
    戈培尔。”
    克莱勃斯还交给我两个文件:一个是与俄国最高统帅部进行谈判的全权证书(一张党务
办公室主任的公文用纸,盖有印章,是鲍尔曼于1945年4月30日签署的);另一个是希特
勒的遗嘱,附有新的帝国政府和德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师部的成员名单(这个文件由希特勒和
见证人签署,所注日期是:
    1949年4月29日4时整)。
    克莱勃斯仿佛是想利用这些文件来搪塞他意料到要回答的问题。他已感到此行作为一个
不仅仅代表一方与另一方谈判,而且是要乞求对方宽恕的外交人员的羞窘和困难。当然,他
企图利用我们理所当然地对迟迟不开辟第二战场的反希特勒盟国的不信任感,谨慎地试探我
们,是否能够作些让步。同时,这个纳粹死党分子不会轻易地承认失败。要知道他曾亲自参
加了东征。
    为什么我对克莱勃斯说,希特勒自杀对我并不是新闻呢?
    应当承认,当时我并不知道希特勒已经死去,也没有料到能从克莱勃斯口中听到这个消
息。但是,在进行谈判准备工作时,我已经作好不动声色地听完任何意外消息的准备,既不
露出丝毫惊奇的神色,也不仓促作出结论。我知道,有经验的外交家(克莱勃斯正是这样的
人),在谈话时总是不从他认为是主要的问题开始。开始时,他一定会试探双方的意图,然
后极力设法扭转话题,让应该解决主要问题的一方首先涉及这个问题。
    对于我和所有参加谈判的人来说,希特勒的死确实是一条具有头等重要意义的新闻。但
对克莱勃斯来说,这条新闻仅仅是用作掩盖其基本问题、最主要问题的外交伪装。因此,我
立即制止了他扭转话题的企图,从而迫使他转入正题,说出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这些文件所谈及的是柏林还是整个德国?”我问道。
    “戈培尔授予我全权代表整个德国军队讲话,”他紧跟着回答道。
    “涉及投降问题吗?”
    “还有结束战争的其它方式,”克莱勃斯回答道:“为此,必须为组成以邓尼茨为首的
新政府提供可能,这个新政府将与苏联政府通过谈判解决问题。”
    “既然你们的元首已经自杀,从而承认了以他为首的政体的破产,那你们的政府还算什
么政府呢!他死后,大概会在副职中留下某个有权决定是停止还是继续战争的副手,现在在
谁代替希特勒?”
    “现在代替希特勒的是戈培尔。他被指定为总理。但是,希特勒在临死前组建了以海军
元帅邓尼茨总统为首的新政府。”
    当我同克莱勃斯谈话的时候,我的副官、弗谢沃洛德·维什涅夫斯基和叶夫根尼·多尔
马托夫斯基努力记录着每一句话。当然,在这次谈判中,“秘书”是够多的了。
    很幸运,对于那个夜晚的细节,我至今仍记忆犹新。我将尽力使现在所回忆的最大限度
地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
    待克莱勃斯对我提出的头几个问题作了回答之后,我决定给方面军司令员打电话。我拿
起话筒,要通了朱可夫元帅,向他报告:
    “德国陆军参谋长克莱勃斯将军到我这儿来了,他通知说希特勒已经自杀。作为总理的
戈培尔和纳粹党魁鲍尔曼授权克莱勃斯来同我们进行停战谈判。克莱勃斯请求在谈判期间停
止军事行动,为组建以邓尼茨为元首的新政府提供方便。这

个新政府将解决战争的尔后发展问题。”Z
    朱可夫说,他要马上向莫斯科汇报,我应等侯在电话机旁,可能有什么问题需要我解释。
    过了一分钟,朱可夫问道:
    “希特勒是什么时间自杀的?”
    我又有意地第二次向克莱勃斯提出了这个问题,因为第一次他回答这个问题时,也不知
是不大自然,还是故意说错。
    我这次问他时看着表,当时是5月1日4时27分。
    克莱勃斯急急忙忙地纠正说:
    “昨天,4月30日15时50分。”
    我把这情况报告了朱可夫,他报告了莫斯科。
    又过了一分钟,电话里传来了朱可夫的声音:
    “你问一问克莱勃斯,他们是愿意放下武器投降,还是故意玩弄和平谈判的花招?”
    我直接了当地问克莱勃斯:
    “谈判是否涉及投降问题?你的使命是否负责实现这一点?”
    “不,还有另外的可能。”
    “那是什么呢?”
    “请你们允许帮助我们组建新政府。这个政府是希特勒在遗嘱中确定的,这个新政府解
决这个问题会对你们有好处。”
    我把这个答复向朱可夫作了报告,他命令我继续守在电话机旁。
    当时我心想:看,这个克莱勃斯真狡猾,他第二次的回答同第一次一样,这是外交官采
用不同方式反复地重复同一想法来达到目的的惯用手法。但是,现在他干得太过份了。在希
特勒遗嘱的第5页上,我照着读:
    “为使德国有一个由诚实的、将以一切手段继续进行战争的人组成的政府,作为民族领
袖,我任命新内阁的成员……”
    “什么样的新政府?”朱可夫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我读着希特勒的遗嘱,正好读到这
个新政府的成员部分,名单如下:
    1.总统——邓尼茨
    2.总理——戈培尔
    3.党务部长——鲍尔曼
    4.外交部长——赛斯——英夸特
    5.内务部长——格斯勒省长
    6.武装力量总司令——邓尼茨
    7.陆军司令——舒埃纳尔
    8.海军司令——邓尼茨
    9.空军司令——格莱姆
    10.党卫军全国总队长兼德国警察局长——汉克省长
    11.经济部长——冯克
    12.农业部长——巴克
    13.司法部长——席腊赫
    14.教育部长——席尔博士
    15.宣传部长——瑙曼博士
    16.财政部长——施维林·克罗西克
    17.劳动部长——胡普福尔博士
    18.军备部长——绍尔
    19.德国劳工阵领导人和内阁成员及部长——莱伊
    “克莱勃斯还有什么要讲的吗?”朱可夫问道。
    我把这个问题转告克莱勃斯。他只是耸了耸肩。于是,我向他解释说,我们只能就德国
彻底向反希特勒联盟各国投降的问题进行谈判,这个联明有苏联、美国和英国。在这个问题
上,我们是一致的。
    “为了能够讨论你们的要求,我请求暂时停止军事行动,并帮助在柏林这里组织新政
府。”他强调说:“就是说在柏林,而不是在别处。”
    “我们很清楚,你们的新政府想要干些什么。”我说道:“您的朋友希姆莱和戈林到我
们的盟军那里去进行试探,其目的我们也是清楚的,难道这一点您不知道吗?”
    克莱勃斯警觉起来,看样子,他对我提的这个问题感到很突然。他显出一副难为情的样
子,开始在军装口袋里摸来摸去,取出一支铅笔,但他并不需要铅笔。
    “我是合法政府的全权代表,这个政府是遵照希特勒的遗嘱建立的,”他终于回答说:
“在南方也可能会出现一个新政府,但它是非法的。目前,只有在柏林才能有政府,这个政
府是合法。所以我们请求停战,以便让全体政府成员集合起来,讨论局势和缔结一个有益于
我们、也有益于你们的和约。”我郑重声明:“关于停战及和约问题只能在你们彻底投降的
基础上才能解决。这就是我们和我们盟国的决定,你利用任何语言和许诺都不可能破坏反希
特勒联盟的联合阵线。”
    克莱勃斯的脸上一阵战栗,腮上的刀疤变成了粉红色。可以看出他用了最大的毅力从慌
张中恢复了常态,但他在这里说漏了嘴:
    “我们认为苏联将会考虑这个合法的德国新政府,这对于双方都是有利的和合适的。如
果你们占领了政府所在地并把我们全部消灭了,那时候德国人将再没有可能同你们合作
和……”
    我打断了他的话:
    “我们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消灭德国人,而是要把他们从法西斯手中解放出来。而德国
人,正直的德国人已经在与我们合用了。他们是为了避免再流血。”
    克莱勃斯接着说:
    “在全面投降之前,我们请求承认德国新政府,同它取得联系,并提供同你们的政府交
往机会,这样做对你们只有好处。”
    我重复了我们只有一个条件,即德国人必须彻底投降。之后,我走进隔壁房间给方面军
司令员打电话。
    我在向朱可夫元帅报告时,阐述了自己的意见:
    “看来,克莱勃斯此行不是来谈判投降的,而是想摸清情况和我们的想法,即我们会不
会与新政府进行单独谈判?他们已经没有力量同我们继续作战了。戈培尔和鲍尔曼决定拿出
最后一招——开始同我国政府和谈。他们正在寻找各种摆脱困境的办法和寻找我们与盟军之
间的裂痕,以制造我们之间的互不信任。克莱勃斯显然是在施延回答问题的时间,他想争取
点时间,但这对他们并不利,因为我们的军队还在继续进攻,我们只是在克莱勃斯前来谈判
经过的地段上停止了战斗。”
    朱可夫元帅又提了几个问题,然后对我说,他马上把全部情况报告莫斯科,并命令我继
续谈判,争取让克莱勃斯同意彻底投降。
    集团军参谋长别利亚夫斯基将军把1945年4月30日起
    草的第2948号命令草案递给我让我签字。我看了一遍,觉得一切都很正确。我默默地
签署了这个文件。实际上,这个文件是给近卫第8集团军的最后一份战斗命令:
    “鉴于柏林被围守敌有可能投降或大量被俘,我命令:
    一、集团军后勤部队作好接收4—5万名俘虏的准备,为此必须:
    (1)1945年5月1日前,在集团军进攻地带上的城市外围,但离城郊不得远于5至8
公里,建立足够大的集团军战俘收容所(可设在达姆地区);
    (2)为了对战俘提供伙食,须调运必要的粮食储备。
    二、各军军长:
    (1)为了可靠地看管俘虏和将他们由集团军收容所押送到方面军战俘营,每个军均应
抽出1个步兵营。
    (2)为了适应柏林守敌投降时的需要,预先应确定解除敌部队武装的一些地点以及划
定将战俘从城市押向集团军战俘收容所的行进路线。那里也将接收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俘获
的战俘。
    关于接收战俘的准备工作情况,应于1945年5月1日
    18时前报来。”
    我又回到了谈判的房间,这时是4点40分。由于疲劳和失眠,脑子里嗡嗡地直响。做
不习惯的工作,很容易使人感到疲倦。
    我坐在克莱勃斯的对面。我感到,在我出去的这段时间里,他斟酌了情势并准备好了一
些新的论据,替自己的建议辩护,确切地讲,是为了戈培尔的建议辩护。他首先开始讲话。
还是坚持要求暂时停战。
    “我不能谈别的问题,”他说:“我只是一个全权代表,我不能替自己的政府负责。同
德国新政府进行和谈对你们是有利的。我们知道,德国政府Pass啦!(译注:此处为英
文,意思是完蛋。)(他自己也笑了笑)而你们是强大的,这一点我们很清楚,你们自己也
是这样认为的。”
    他出“皇后”了,克莱勃斯亮出了王牌。不能再让他死死地纠缠了。他显然是想把我拉
入停战问题的讨论中去。
    “您应该懂得,将军先生,”我说道:“我们知道您打算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您打算
警告我们,你们将继续作战,准确地说,进行毫无意的顽抗。但这只能增加无谓的牺牲。我
要直接了当地问您,你们的抵抗有什么意义呢?”
    克莱勃斯默默地看了我几秒钟,不知说些什么好,然后说道:
    “我们将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我抑制不住要发笑。我说:
    “将军,你们还有什么?你们拿什么兵力来战斗?”稍稍停顿了一下,我补充道:“我
们正等待着你们彻底投降。”
    “不!”克莱勃斯叫了起来,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当彻底投降的时候,我们从法律
上讲,将不再作为政府存在了。”
    谈判越来越使人感到厌倦。很清楚,克莱勃斯的任务就是要说服我们承认其所谓的新政
府。没有戈培尔和鲍尔曼的同意,他不可能改变他所提的建议。他只会坚持这一点。在他的
谈话中和一切行动中,都表现出一种失望,但他还是不走,等待着我说些什么。很可能是等
着我声明,我是将他作为俘虏在同他谈话。
    这时,有人给我送来了一封一个外国大使馆的信。信中,大使感谢苏军对使官成员给予
的关照。
    时针已指向早上5点。我忍耐不住了,于是对克莱勃斯说:
    “你们的军队已经在投降,你们的官兵成千上万地作了俘虏。而此时此刻您还在坚持停
战和进行和平谈判。”
    克莱勃斯的身子抽搐了一下。
    他很快问:“在哪里?”
    “到处都有!我说。
    克莱勃斯惊奇地说:“没有命令他们就投降吗?”
    “我们部队在进攻,因此你们的人在投降。”
    “这可能是个别情况吧?”这位德国将军抓住这根稻草不放。
    恰好这个时候,传来“卡秋莎”火箭炮齐射的轰鸣声。克莱勃斯的身子甚至卷缩成了一
团。
    我拿起报纸,大声地读首路透杜的一篇关于希姆莱玩弄的一次外交手腕遭到失败的报
导。他在瑞典王室成员贝尔纳多特的帮助下,急于同英国权威人士和不列颠政府进行谈判。
希姆莱通过贝尔纳多特转告,元首不论在政治上还是在肉体上都是一个已经灭亡的人。
    “在目前的形势下,”我读着希姆莱的讲话,“我的双手不受束缚了。我希望德国的大
部分领土免遭俄国的入侵,我我准备在西线投降,以便西方大国的部队能尽快地向东线推
进。与此相反,我没有在东线投降的打算。我过去是、并且将永远是布尔什维克主义的不共
戴天的敌人。”我对克莱勃斯说道:“听到了吧,希姆莱就是这样对英国人讲的。”并继续
往下读:“由于苏联政府的干涉,美国人和英国人拒绝和希姆莱进行单独谈判。关于这点已
通知苏联政府。”
    我看着这位军使。克莱勃斯显然很苦恼,他低着头喃喃地说:
    “没有授权希姆莱这样做。我们曾经很担心这一点。希姆莱并不知道元首已经自杀。”
    “但是,希姆莱曾通过无线电台指定了同我们的盟国进行单独谈判的地点,你们不是知
道这件事吗?”
    克莱勃斯说:“这是他个人出于其它考虑所采取的局部措施。”他沉默了一下,接着补
充说:“如果一旦彻底投降,我们就无法选举自己的政府了。”
    此时,一个德国翻译人员插话说:“柏林决定着德国的命运。”
    克莱勃斯立即打断他的话说:
    “我讲俄语不比你讲的差,”然后,对着我用俄语很快地说:“我担心会建立别的政
府,这个政府会反对希特勒的决定。我只是听了斯德哥尔摩的广播,但我觉得,希姆莱同你
们盟军谈判一事做得过火了。”
    克莱勃斯一语道破了天机。其实,第三帝国的领导集团早已知道希姆莱的谈判情况,并
深信我们的盟国会被希姆莱的建议所诱惑,而苏联政府将会采纳戈培尔和鲍尔曼的建议。据
我们所知,戈林曾带着同样的使命去找过美国人,具体说是去见艾森豪威尔。但他的企图也
以失败而告终。

    稍稍停顿一下后,克莱勃斯又重提建立德国新政府的必要性,说新政府的任务是同强大
的战胜国、即同苏联缔结和平条约。
    我又一次提醒克莱勃斯,美国和英国政府的行动是与我国政府一致的,我认为希姆莱的
行为是一次不成功的外交讹诈。至于新政府,我们认为,对于德国人民、对于我们及我们的
盟国来说,最有威信的德国政府,将是同意彻底投降的政府。
    “你们所谓的‘新’政府,”我说:“不同意全面投降,是因为它要履行希特勒的遗
嘱,决意继续进行战争。你们的‘新’政府、或者是‘新内阁’,正如希特勒在自己的政治
遗嘱中所讲的那样,要在将来完成他的意愿。而他的意愿是遗嘱中的这段话:‘为使德国有
一个由诚实的、将以一切手段续进行战争的人组成的政府……’”,我把这几行字指给克莱
勃斯看,我说:“难道从希特勒死前的这些话中,还不足以看出,你们所谓的‘新’政府拒
绝全面投降,而想继续进行战争吗?”
    时间过得越来越慢,但不得不坐在这儿等待莫斯科的决定。于是我们把话题转入私人交
谈。
    我问:“古德里安将军现在在哪里?1939年我在布列斯特见过他,那个时候他指挥着
一个坦克师。”
    “他在3月15日之前任德国陆军参谋长,后来他病了,现在在休养。那个时候我是他
的副手。”
    “他的病是外交手法、政治手段或是军事机巧吧!”
    “对自己过去的上司,我不能讲坏话,但此类事情是有的。”
    “您一直都在总参谋部工作吗?”
    “我曾任军训部部长。我也到过莫斯科,1941年5月以前,我一直在那任代理武官。
后来我被任命为东线的一个集团军群的参谋长。”
    “这么说,您是在莫斯科学会俄语的,希特勒是在您的帮助下获取了有关苏联武装力量
的情报,是吗?”“斯大林格勒交战时您在什么地方?您对这次交战是怎样看的?”
    “那时我在中部战线,在勒热夫市附近。那个斯大林格勒,太可怕了!我们的一切不
幸,都是从那里开始的……您在斯大林格勒任军长,对吗?”
    “不,我当时是集团军司令。”
    “我看了关于斯大林格勒战役的战报和曼施泰因将军给希特勒的报告。”
    长时间的沉默。
    为了打破沉默,我又问:
    “希特勒为什么要自杀呢?”
    “战争的失败,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德国人民对未来的希望已经破灭了,元首明白,
人民遭受他多么巨大的牺牲,为了不活着承担这种责任,所以他决定一死了之。”
    “他明白得太晚了,”我指出:“如果5—6年前他就明白这一点,那么,对于人民来
说,该是多大的幸福啊!”
    我拿起希特勒的遗嘱高声地读道:
    “虽然在斗争的年代中,我曾认为,我不能承担结婚给我带来的责任。但是现在,当我
的生命行将结束之际,我决定与我有过多年真诚友谊并自愿在柏林已遭围困之时来到这里与
我同生共死的女人结婚。
    她自愿作为我的妻子同我一道去死。这就弥补了由于我为人民服务而给我们俩人带来的
损失。”
    我转身对克莱勃斯说道:
    “爱娃·勃劳恩好象不是阿利安人血统,希特勒这样做,不是背弃了自己的原则吗?”
    克来勃斯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回答。
    我不得不补充说道:
    “真可惜!可能的话,能从这个房间给我和戈培尔架条电话线就好了。”我换了一个话
题。
    “那我会很高兴的。”克莱勃斯精神为之一振地说道:“那时候,您就可以和戈培尔博
士讲话了。我准备派我的副官和您的电话兵一起去,这样将会有所帮助的。”
    朱可夫元帅来电话了。我向他报告,克莱勃斯从3月15日起任总参谋长了。我通过电
话向他读了关于戈培尔任命克莱勃斯前来谈判的文件。
    我们谈妥,让陪同克莱勃斯前来的上校和德国翻译回去,以便架设一条直通帝国办公厅
的电话线。我们的两个通信人员(1名是军官,1名是列兵),他们是集团军参谋长挑选出
来的,同他们一起去。
    这时,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员普罗宁少将、我的第一副司令员杜哈诺夫中将、作战处长托
尔科纽克上校、情报处长格拉德基上校、副处长玛杜索夫中校,和我们的翻译克利别尔大尉
一起,来到我的指挥所。
    我们走进隔壁房间,这是一间用作食堂的房间。给我们端来了茶和夹肉面包。大家都感
到饿了。克莱勃斯同样没有谢绝,他端起杯子,拿起了面包。我发现,他的双手在发抖。
    我们坐在这儿,个个都感到疲惫不堪。战争即将结束,但这最后的时刻却使人烦躁不
安。我们等待着莫斯科的命令。
    但前线的生活还和往常一样。集团军司令部通知各部队、首先是炮兵部队做好继续强攻
的准备。侦察兵监视着敌人及敌人的预备队和供给情况。各分队补充了弹药和燃料。工兵修
建并加固兰德维尔运河上的各个渡口。我时而离开克莱勃斯来到隔壁房间,关照司令部的工
作,下达命令和作批示。
    各军师指挥员已得到明确的通知,虽然谈判进展正常,但各部队应做好准备,接到命令
就马上开始强攻。情况是这样的:戈培尔、鲍尔曼和克莱勃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想拖延时
间,他们期待着俄国人或许会跟各盟国发生争吵了……而我们则利用这段时间,更好地作好
准备,如果敌人不投降,就一举攻下蒂尔花园区。
    我和克莱勃斯的谈判又开始了。我想弄清第三帝国领导人的内幕以及他们的企图和希
望。况且,没有莫斯科的指示,我是不能够停止同克莱勃斯的谈判的。当然,克莱勃斯知道
全部情况,但他什么细节都不会轻易讲。应当善于边谈话边将他的回答进行比较,从而探询
出要知道的一切。
    “赫尔曼·戈林现在在哪儿?”我问道。
    克莱勃斯全身一抖,好象被从梦中惊醒似的:
    “戈林?他是叛徒。元首现在无法再容忍他。戈林曾建议元首把国家领导权交给他。元
首已把他开除出党。”他又马上改口说:“希特勒死前已把他开除出党,他把这一点写进了
遗嘱。”
    他已经有些颠三倒四了,他一会儿说:“元首现在对戈林是无法忍受,”用的是现在
时,一会儿又说:“希特勒死前已把他开除出党了”,用的却是过去时。
    我打算弄清这一情况:
    “按您的看法,希姆莱是什么人?”
    “希姆莱是叛徒!他反对元首,很早就想同西方大国单独缔结和约,并想分裂我们。元
首得知了他的企图,而……”他停顿了几秒钟,又说:“这也是元首自杀的原因之一。元首
很珍惜自己的战友们对他的忠诚。死前他寻找过出路……缔结和约,首先是与苏联。”
    “这么说,希姆莱是叛徒了?”
    “是的,”克莱勃斯肯定地回答:“根据希特勒的遗嘱,希姆莱被清除出党。他现在不
在柏林,他在梅克伦堡。”
    “你们早就知道希姆莱向美、英彻底投降的建议吗?”(这里我当然是糊弄克莱勃斯,
因为直到最后一天,我对希姆莱的建议几乎还是一无所知。)
    克莱勃斯想了一下回答说:
    “正象你们所知道的那样,我们怀疑他。但最后是从路透社的报导中确信这一点的。希
姆莱没有通知我们。元首把他安排在柏林之外,就是为了让他向柏林提供援助,将德国全部
武装力量派到柏林。但他欺骗了元首,没有这样做。希姆莱是个叛徒,企图在没有元首同意
的情况下去签订和约,他背叛了德国的利益。我始终都与元首在一起,我曾是他的战争问题
的直接顾问。而在柏林之外,在梅克伦堡设有武装力量最高统帅部。元首从柏林直接给他们
下达命令。我当时是东线的负责人。”
    这时克莱勃斯说漏了嘴,从而证明了我们的全部推测和假设。他说到希特勒曾下命令把
德国武装力量的所有部队从那里、也就是从西线派往柏林、派往东线与我们作战,从而给西
方大国的军队打开通向柏林的道路。这原来都是真实的事。
    我抓住这个线索,紧接着追问克莱勃斯:
    “谁是你们现在的总司令?”
    “根据希特勒的遗嘱,现在是邓尼茨。舒埃纳尔是新任陆军司令,空军司令是冯·格莱
姆。戈林病了,古德里安也病了。”
    “里宾特洛甫现在在哪里?”
    “在梅克伦堡。赛斯·英夸特代替了他。”
    “这么说,政府完全改组了。不过这次改组唯独没有涉及到您。您是希特勒当权时的身
边人物,现在留任陆军总参谋长,对吧?”
    “是的。”克莱勃斯肯定回答。
    “谁是同苏联及其盟国进行最后谈判的全权代表呢?”
    “是戈培尔和鲍尔曼。他们现在都在柏林,唯独他们俩人是德国的唯一代表。”
    “那么,其他政府成员将干些什么呢?”
    “他们在执行元首的命令。”
    “军队承认新政府吗?”
    “如果有可能把元首的遗嘱通知各部队的话,各部队是会完成元首的意愿的。这事最好
在另一个政府宣布成立之前完成。”
    “你们害怕这个所谓的另一个政府,对吧?”
    “希姆莱出卖了我们,他很可能成立新政府。希姆莱还不知道元首的死讯和他的遗嘱。”
    “您是如何考虑同其它地区进行联系呢?要知道同这些地区的联系已被切断。”
    “利用和你们临时停火的方法,我们会将一切都公布于世。”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克莱勃斯更明确地说:
    “在你们的协助下,我们将用飞机或其它方法同各地区取得联系。”
    “这就是说,你们建立新政府,其目的是在德国国土上行使权力,集结兵力,并继续进
行战争,是吗?”
    “不,我们的目的是开始谈判并结束战争。”
    “但是,”我又一次抓住他不放,说:“在希特勒的遗嘱里讲得很清楚,他是要由‘那
些将以一切手段继续进行战争的人,’组成一个政府。你们同意先结束战争,而后再进行谈
判,那不是更好吗?”
    克莱勃斯支吾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回答这个问题的应该是我的政府,而不是我……”
    街上天已大亮。柏林5月1日这一天的开始,对于我们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我们的谈
判持续了一整夜,但毫无收获。莫斯科指示等待答复,并时而来电询问谈判的一些细节和谈
判的进程。方面军司令部要求将克莱勃斯带来的文件立即送去。
    波扎尔斯基将军走到我的面前告诉我,近卫步兵第28军军长雷若夫中将打来电话找
我。我走进了另外一间房间,将克莱勃斯和波扎尔斯基将军、魏因鲁布将军以及作家们留在
原来的房间里。
    雷若夫将军向我报告,4点30分,德国的无线电台(似乎是柏林城防司令部的)请求
我们派出一名军官到动物园的东北角去会见德军的一些军使。雷若夫中将和近卫步兵第39
师师长马尔琴科上校指派了别尔谢涅夫少校为我军军使,他是该师司令部的一名参谋。
    后来,别尔谢涅夫向我讲述了这次会面的经过和结果(他现在是退役中校)。他说:
    “我要向他们发出无条件投降的最后通牒,保证所有放下武器和停止抵抗的人的生命安
全;我要向德国人宣布,如果拒绝投降,他们将在24小时内被全部消灭。
    我清楚地知道,顺利地完成这个任务,将会保存我们许多官兵的生命。如果能使敌人停
止无谓的抵抗,世界上又会减少很多残废人、寡妇和孤儿。我十分珍惜对我的信任,我决心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坚决、彻底地完成这项任务。
    1945年5月1日5时整,我带着一面白旗来到指定地点
    ——动物园东北角。我的汽车、传令兵和司机留在邻近一条街道的拐角后面,隐蔽起来。
    我走指定地点,并在那里等待德军军使到来,在这大约20分钟里,德国人没有向我开
枪。看来这个地段的德军已经接到通知,知道了我军指挥部的代表要来的事。
    在等待的20分钟里,我想了许多问题,但只有一个想法特别使我感到不安,就是敌人
方面的通知是不是假的呢?会不会是一种挑衅行为呢?但是,我十分清楚柏林的局势,敌人
的军队已经处在走投无路的绝境之中了,于是我抛开了这个念头。但它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在
头脑中出现。终于,我看到,在离我200米左右的一个拐角处,走出两个德国人,他们手拿
着一面白旗向我走来。
    我迎着他们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其中一个军使倒下了,接着传来了枪声,子弹从我身
边呼啸而过。我还没有来得及采取预防措施,我的左腿和膝关节被击中,随即倒了下去,头
部重重地摔在便道上。
    当我清醒过来时,我已在自己汽车的旁边了。原来,传令兵冒着生命危险,把我从火力
范围里拖了出来。他和司机一起把我抬进汽车。我的腿就像一根绳子一样搭拉着,但我没有
感到特别的疼痛,只是头嗡嗡直响。我说:‘开车,去师长那儿。’就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我醒过来时,医生已给我打完了针。马尔琴科上校和雷若夫中将站在我身旁弯着身子看
着我。我看了看自己的双腿,我已认不出左腿的模样了。因为靴子和裤子已被脱掉,腿上绑
着渗着血迹的绷带。我的双眼直冒金星,人们的面孔在我眼前模糊不清。我按次序讲述了事
情的全部经过……。”
    当雷若夫中将向我报告了关于别尔谢涅夫事件的情况之后,事情完全清楚了。原来,柏
林的守备部队发生了分裂,有一部分官兵准备投降,而另一部分狂妄的纳粹分子,不但自己
不投降,而且还用武力来阻止别人投降。他们之中谁能占上风,这要取决于我们的行动。有
一点很清楚,就是纳粹分子利用我们同克莱勃斯进行谈判而出现的暂时平静,来扩大自己在
被围守备部队中的影响。我们应该尽快地发动更猛烈的突击,敌人的反抗就会被粉碎。可能
还可以借助那些准备投降的德军部队的力量。
    方面军司令部来了电话。朱可夫元帅通知,他的副手索科洛夫斯基大将已动身到我这里
来了。司令员要求我弄清有关希姆莱的情况和里宾特洛甫现在在什么地方,查明现在谁任总
参谋长、希特勒的尸体在哪里等等很多问题。
    我把从克莱勃斯口中了解到的情况作了汇报。其它一些问题,还需要从他口中去找到答
案。而克莱勃斯不是特别愿意谈及这些话题,他对每个问题的回答总是很简短,并且支吾搪
塞。他的处境也不轻松,他知道,要说服我们并迫使我们相信戈培尔和鲍尔曼是不可能的。
但是派他来就是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因而他而努力达到这一目的。而我们呢,我们在谈判过
程中能够自己决定的问题仅有一个,即要德军接受投降。我很想把克莱勃斯打发回戈培尔那
里去,然后我们诉诸武力迫使德军缴械投降。但莫斯科指示我们等待答复。
    我回到谈判的房间,向克莱勃斯提问:
    “希特勒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在柏林。遵照遗嘱焚烧了。这件事是今天办的。”
    “谁是你们统帅部的参谋长?”
    “是约德尔。邓尼茨是新任最高统帅。他们俩人都在梅克伦堡。只有戈培尔和鲍尔曼在
柏林。”
    “为什么您原先一直没有讲邓尼茨在梅克伦堡呢?”
    克莱勃斯不说话了。
    我拿起话简,要通朱可夫元帅,向他报告:
    “最高统帅是海军元帅邓尼茨,现在梅克伦堡,和他在一起的还有戈培尔认为是叛判的
希姆莱。赫尔曼·戈林好象是病了,现在南方。在柏林的只有戈培尔、鲍尔曼、克莱勃斯和
希特勒的尸体。”
    朱可夫元帅说,在柏林,德军向我们派来了军使,而在西线和南线,他们又向盟国派了
军使,这种错综复杂的现象,妨碍着我国政府作出决定。但我们很快会得到答复,大概会提
出包括全面投降的要求。
    克莱勃斯听到了我和朱可夫的谈话,我不客气地当着他的面讲了自己的意见。我放下听
筒,对克莱勃斯说:
    “这就是说,主要的军事活动家都在梅克伦堡。而在柏林的戈培尔和鲍尔曼,是留下来
完成元首意愿的,请问是什么意愿?”
    “他们想停止战争,但是只有在你们承认了根据元首的意志建立起来的政府之后。”
    “是指那个既不要和平又不要战争的政府吗?”
    克莱勃斯沉思一下说道:“我同意在那些没有停火的地段停火。”
    “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你们所谓的政府不准备投降吗?你们还想继续流血吗?”
    “我想尽一切努力,尽快地使你们承认柏林只有一个合法政府,不再产生另一个非法政
府。”
    “如果你们不投降,我们的军队将发起强攻,到那时您再去分辨哪个是合法政府,哪个
是非法政府吧!”
    “所以我们请求停战。”
    “而我们要求你们投降!”
    我对克莱勃斯说道:
    “您随身携带的除了已交出的文件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文件?”
    “还有附件,就是政府成员组成名单,我已经向您报告过了。”说着,他递给我一张
纸,这张纸上有希特勒遗嘱中指定的内阁成员。
    “您来的目的只是同苏联谈判吗?”
    “只同你们谈判。”
    “您现在同我们谈判,而希姆莱和别的一些人又正同盟国谈判,为什么你们不愿同时与
我们及我们的盟国谈判,而宁愿分别行动呢?”
    沉默。克莱勃斯低下了头。然后抬起头说道:
    “当授予我的权力范围扩大时,我们也将同其它政府、同你们的盟国进行谈判。”
    “这取决于你们政府的决定吗?”
    “是的,在政府完全组建起来的时候。这是政府的主要目的。”
    “你们要在哪里组建你们的政府?”
    “目前尚未决定,但最好在柏林。”
    “但是,在柏林守备部队的残部还没有无条件投降之前,你们的政府是不可能在这里成
立的。”
    “而我深信,当柏林守军投降之后,我们的政府永远不会成立了。元首的遗愿将不能实
现。我认,全面投降问题不可能在新政府被完全承认之前解决。”
    “这么说,政府仍在活动,拒不投降?”
    “我到此为了解决所有这些问题和转达德国的声明。而全国投降问题可以在停战后和新
政府被承认之后几个小时内解决。”
    “这么说你们想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了?你们知道彻底投降的条件吗?”
    “是的,我知道,”克莱勃斯回答:“但谁来进行这个谈判呢?”
    “你们有帝国总理,鲍尔曼和他在一起。既然他们委派您同我们进行谈判,也就是说,
他们能够做出最后的决定。难道不是这样吗?”
    “在没有将所有情况通知邓尼茨之前,他们不可能做出彻底投降的决定。唯一的一部无
线电台在希姆莱手里,我们的无线电台被炸毁了。”
    “我们向你们提供无线电联络。你们通过电台公布希特勒的遗嘱。这样就可以停止继续
流血。”
    克莱勃斯皱起眉头说:
    “这不合适。对于邓尼茨来讲,这将是一个突然的消息。他还不知道遗嘱的事。我们这
样做的目的是想让苏联得到好处,我们不希望出现一个同意与美国和英国单独缔结和约的非
法政府。我们认为同俄国谈判比较好。”
    现在我才真正看透了他,我们既不能相信戈培尔,也不能相信他的使者。我只有坦率地
告诉他:作为一个军人,我感兴趣的是首先是尽快地收拾毫无希望地防守着柏林的敌军。
    克莱勃斯听完我的话之后,又重弹老调:
    “如果柏林守军被消灭,德国的合法政府也就不复存在了……”
    “荒谬!”我打断了他的话。
    “我已经向您说明了我的使命,没别的了……”
    “我已经通知你们,只有无条件投降,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后一个条件。”
    克莱勃斯将军和他的副官,表面上竭力装出沉着、不动声色的样子,但为此他们得做出
多大的努力!
    我再次强调说:
    “我们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至于政府问题,我们以后再谈。你们没有军队,但你们却
想拼凑一些兵力,这办不到!”
    克莱勃斯连忙说:
    “我提议暂时停止军事行动。我们会在适当时候下令停火。”
    电话铃又响了。是方面军司令员打来的,他想了解谈判进展情况。我汇报说:德国人没
有通信工具。他们不愿公布希特勒的死讯和遗嘱,担心希特勒会借机作乱。看来,对邓尼茨
也不放心。他们希望在暂时停火之后,由我们配合公布此事。希姆莱溜了。已被开除出党。
    我搁下话筒。又对克莱勃斯说:
    “希望别人承认新政府的人,其最好的出路就是投降。”
    “彻底投降吗?”克莱勃斯问道。
    “彻底。只有投降之后,我们才会同这个政府的成员对话。”
    克莱勃斯否定地摇摇头:
    “我无权宣布投降。如此一来,我们的政府就会被消灭了……”他一会儿用德语,一会
儿又用俄语说道。
    “但炮弹可不管谁是士兵、谁是政府成员。”我说道。
    克莱勃斯又摇摇头,并用俄语说道:
    “为了签定和约着想,我担心……”
    “我们坚持我们和盟国的共同要求:无条件投降。”
    此时,克莱勃斯已带有几分生气地抗辩:
    “彻底有效的投降,只有合法政府才能决定。如果戈培尔同你们未能达成协议,那么,
会出现什么后果?你们应当承认合法政府,而不是希姆莱这个叛徒的政府。战争大局已定。
    其后果应同元首指定的政府共同处理……”
    “向军队公布你们元首的遗嘱,”我提示说。
    克莱勃斯激动了,他用俄语几乎喊了起来:
    “变节者和叛徒希姆莱会消灭新政府的成员!”
    好大的恐惧!我觉得好笑。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到屋外散散步该有多好啊!外面春光明媚,可我们却陷入了这令人疲惫不堪的谈判当
中。这几个德国人正在低声地商量着。
    索科洛夫斯基将军乘车来了。我向他汇报了谈判情况。索科洛夫斯基听完我的汇报后,
亲自询问克莱勃斯。下面是我追忆起来的他俩的对话:
    索科洛夫斯基(对克莱勃斯):“有关希特勒和希姆莱的事,你们何时宣布?”
    克莱勃斯:“当我们双方就新政府问题达成协议以后。”
    索科洛夫斯基:“方面军司令员认为,首先应当宣布希姆莱是叛徒,以便打乱他的计
划。”
    克莱勃斯(活跃起来):“非常明智的提议。这件事当下就可以做。当然,要征得戈培
尔博士的同意。我再次请求派我的副官到他那儿去。”
    “应当转告戈培尔,不投降就不会有新政府。”我说道。
    克莱勃斯:“我们双方暂时停火。由我们组建新政府……”
    “先得彻底投降。”
    克莱勃斯:“不行。”
    索科洛夫斯基:“戈培尔等人现在柏林。因此,你们可以宣布投降。”
    克莱勃斯:“只有经过邓尼茨的同意才能投降,可他不在柏林。一旦宣布停火,我们就
可能派鲍尔曼到邓尼茨那儿去。
    我这里既无飞机,又没有电台。”
    这时,气氛紧张起来。
    “必须先放下武器,然后才能谈到下一步。”
    克莱勃斯:“不,这不可能。我们请求在柏林停火。”
    “你们有代号、密码和类似的东西吗?”我问道。
    克莱勃斯:“都在希姆莱手里……”(这时,我不由地同索科洛夫斯基交换了一下眼
色)克莱勃斯接着说:“如果你们同意暂时停火,我们就会达成……”
    “只有在你们投降的基础之上才能达成协议,投降之后,邓尼茨可以象您所做的那样,
来找我们谈判。”
    克莱勃斯:“应当把邓尼茨叫到这儿来,你们放他进来。”索科洛夫斯基:“投降吧!
只要投降,我们立即放他进来。”
    克莱勃斯:“我无权决定投降……”
    “立即投降。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安排邓尼茨前来这里的行程。”我说。
    克莱勃斯:“先得同邓尼茨联系上,然后再谈投降。没有邓尼茨允许,我不能投降。
(他想了一下)但我还是可以就此问题请求戈培尔,如果你们能派这位上校到他那儿去的
话。”
    (他指着他的副官)。
    索科洛夫斯基:“这样,我们达成了下述的协议:德军上校去找戈培尔博士。问他同不
同意立刻投降。”
    克莱勃斯:(插话)“那么,是否可以先停火,还是在停火之前要戈培尔首先同意投
降?”
    索科洛夫斯基:“我们不许就停火一事询问戈培尔的意见。”
    克莱勃斯:(再次强硬起来)“没有邓尼茨允许,无论我还是戈培尔都不能批准投降。”
    “那样一来,你们就不能建立政府。”
    克莱勃斯:“不,应当建立政府。然后再解决投降问题。”
    索科洛夫斯基走进邻室,用电话要通方面军司令员,向他汇报道:
    “克莱勃斯非常顽固,坚持说没有邓尼茨的允许,他们不能投降,而邓尼茨或许对战况
一无所知。克莱勃斯请求向邓尼茨汇报,然后,好像才会作出决定。他还请求派副官到戈培
尔那儿去,然后,可能派人去邓尼茨那儿。乘汽车到梅克伦堡,往返400多公里。他提出我
们也派一个军官随行。邓尼茨可以在前线等候这位军官。而这一切会大大地拖延时间。
    我们现在只允许派一个人到戈培尔那里。”
    我们听取了朱可夫的指示后,又回到克莱勃斯那里。
    克莱勃斯:“我可以出去一会儿吗?”
    “可以。”
    克莱勃斯和副官走了出去。他俩很快便又回来了。
    克莱勃斯的副官要到戈培尔那儿去。我打电话给参谋长,命令他们保证德军上校通行,
同时要求位于前沿的我们一个营同德军的一个营建立联络,以便使戈培尔能同我们进行对话。
    “德国政府应当是有权威的政府”。克莱勃斯突然说道。
    “在德国全面崩溃之时,您仍认为希特勒还会有什么威望吗?”我说。
    “我们的痛苦,你们是看到了的,”克莱勃斯悲哀地说,“也许,元首的威望有些降低
了,但他还是伟大的。他制定的方针措施永远不会改变,新的人选和新的政权将以希特勒的
威信为基础。”
    好一个狂热的信徒!说起话来郑重其事,外表也十分体面:穿着全副军装——镶金的红
色军领章,窄窄的肩章,1941年冬季的绶带,胸前还挂着几枚勋章和一枚铁十字勋章……
“兴许,基础会更广阔一些,更民主一些,”他继续说道:“我认为这是可能的。但我们希
望保存自己。而如果英国和法国硬向我们输入资本主义制度那一套,那我们会很糟糕……”
    索科洛夫斯基:“我们不想消灭德国人民,但我们不会允许法西斯主义存在。我们不打
算打死国社党成员,但应该解散这一组织。德国的新政府应当在新的基础上建立起来”
    克莱勃斯:“我认为并相信,只有一位领袖不愿意消灭德国,那就是斯大林。他曾说
过,苏联是不可能被消灭的,同样,德国也不能消灭。这一点我们很清楚,但我们担心英、
美毁灭德国的计划。如果在对待我们的关系上,他们不受约束,那对我们来说是可怕
的……”
    “那么,希姆莱呢?”
    克莱勃斯:“能允许我直接了当地谈吗?希姆莱认为,德国军队还可以成为对抗东方的
一支力量。他向你们的盟国汇报了这一点。而我们则清楚这一点,完全清楚!……
    “如此一来,将军先生,您的固执态度就更令我无法理解了。现在柏林还在进行战斗,
这是不必要的流血。”
    克莱勃斯:“克劳塞维茨说过,耻辱的投降是下策,死于战场是上策。希特勒自杀了,
为的是保留德国人民对他的尊重……”
    这是自杀者的逻辑。我们向这位德国将军询问了希特勒自杀时的详细经过。
    克莱勃斯:“当时有几个见证人:戈培尔、鲍尔曼和我。根据遗嘱,尸体洒上汽油烧掉
了……元首死前同我们诀别,告诫了我们。我们劝过他,但他决心去死。我们建议要他向西
方突围……”
    9点45分,电话铃响了。苏联政府作出了最后的答复:要德军全面投降或是柏林守军
投降。如果拒绝投降,我们将在10点40分开始对城市实施新的精密的炮火准备。我把这些
告诉了克莱勃斯。
    “我未被授权这样做。”他答道:“要继续作战,而这一切的结局会很悲惨。柏林也不
可能投降。戈培尔没有邓尼茨的允许不会同意投降的。这是很大的不幸……”
    索科洛夫斯基:“我们不会停战,也不会进行单独谈判。
    为什么戈培尔自己不能作决定呢?”
    克莱勃斯(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果我们宣布柏林彻底投降,那人们都会知道,希
特勒已经死了。可我们想组建政府,有组织地来进行这一切。”
    索科洛夫斯基:“就让戈培尔宣布……”
    克莱勃斯(打断他的话):“但邓尼茨是一个非党人士。他作决定比较容易。为了不招
致无谓的牺牲,但愿他也投降吧!”
    索科洛夫斯基:“你们投降之后,就宣布新政府。为此,我们将在柏林把一部电台交给
你们,你们可以同我们的盟国取得联系。”
    克莱勃斯:“是的,看来此事得由戈培尔作决定了。我可以不可坐车到他那儿去?”
    索科洛夫斯基:“可以。我们可以坦白地告诉您,你们已陷入绝境,就连戈培尔和邓尼
茨之间也断了联系。柏林投降之后,我们为你们提供飞机或汽车,并安排电台联络。”
    克莱勃斯:“不会逮捕我们吧?所有负责指挥投降的军人能否得到自由?会不会把我们
都当战俘呢?”
    索科洛夫斯基:“我们不知道,盟国政府会做出什么决定。”
    克莱勃斯:“我再重复一遍我的问题:投降之后,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索科洛夫斯基:“我们保证新的临时政府的成员有权同盟国政府进行完全官方的接触。
盟国三方政府会做出决定。我再重复一遍,到时会通知你们……”
    克莱勃斯:“我必须知道戈培尔博士的意见,应当将柏林投降的方案告诉他。”
    索科洛夫斯基:“你们要在三大盟国面前表明态度,因为希特勒已死,你们拥有全权。”
    克莱勃斯:“什么时候我们才会沟通联络?”
    他焦躁不安起来。10时40分。我军的炮火准备开始了……飞机从头顶飞过。
    这时,德国翻译回来了。他是和冯·杜弗文格上校以及我军的一些通信人员一起去沟通
帝国办公厅的直通电话的。
    他很激动,说:
    “我们一边走,我一边喊:‘别开枪,我们是军使!’我们的人没有回答。俄国少校拉
着电话线。他在阿尔布雷希特王子大街拐角处遭到德军的射击。头部受伤。我高喊不要开
枪,亲自拉起线轴。上校冯·杜弗文格脱掉大衣,摘下武器,手拿白旗走在前面。扫射还在
继续。有几个俄国士兵和一个军官(是个连长)受了伤。当时我们站在不远的地方等候接通
联络。但电话联络直到现在也未接通。俄国人这头已经安好,而我们那头还没接上。很可
能,战斗群尚未接到通知。现在怎么办?是等待沟通联络还是等待上校回来?俄国人说,他
们方面军将保证上校顺利返回。”
    “立刻回去,保障上校安全返回,”克莱勃斯命令道,又问:“谁开的枪?”
    “也许是个狙击兵。俄国少校看来活不成了。真遗憾……”
    我们在地图上寻找阿尔布雷希特王子大街,仔细地察看着。
    “这儿是,‘埃克斯策尔西奥’饭店”,翻译指着地图说:“我们就在这儿高喊,我们
的狙击兵就在这儿向我们开枪,在这整个地段上,俄国人一枪未发。”
    我们在地图上给3个街区作了标记。从我军的一个营打来的电话说:德军上校已经回到
德国人那边去了,但联络尚未接通。
    “去吧!”我对翻译说。
    他要求给他一个喇叭筒和一面白旗。
    接过东西,他“啪”地一转身,左手一举,给我们行了个礼,就出去了。
    炮兵司令员波扎尔斯基将军下达了不对35号地段射击的命令。这地段包括从湖泊到动
物园,一直到弗雷德里希大街的大片区域,军使们将途经此地。
    过了一会儿,克莱勃斯说:
    “5月1日是你们的重要节日。”
    “今天我们怎么不好好庆祝庆祝呢?战争结束了,俄国人进了柏林。”
    “1941年的今天,我在莫斯科。我已经说过,我曾荣幸地当过大使馆的副武官。在阅
兵式时,我站在观礼台上,旁边就是列宁墓……
    早饭后,同帝国办公厅接通了电话。克莱勃斯将军精神振作起来,请求准确地记下苏军
统帅部公布的要求德国投降的全部条款。他拿起话筒开始讲话。他特别强调其中的一点,即
要在电台上公布希姆莱的背叛行为。戈培尔回答说,要求克莱勃斯将军回去,以便亲自同他
商谈。我们同意了。
    接着,克莱勃斯把自己方才抄写了下来的我们提出要德国投降的条款又读了一遍:
    “1.柏林投降。
    2.所有投降者须交出武器。
    3.按照一般惯例,保证官兵的生命安全。
    4.对伤员给予治疗。
    5.为用电台与盟国进行谈判提供方便。”
    我们做了详细解释:
    “我们将使你们的政府有可能公布希特勒的死讯和希姆莱的背叛,并向苏联、美国和英
国三国政府宣布彻底投降。
    这样,我们更部分地满足了你们的要求。我们是否会帮助你们组建新政府呢?不会的。
但我们将给你们权利去拟定一个你们不愿被看作的战俘人员的名单。投降之后,我们将允许
你们向各盟国发表一个声明。你们政府今后的命运将取决于它们。”
    “我们将提出的关于在柏林的人员名单,不会被看作是战俘名单吧?”
    “这一点我们保证不会。军官可以保留军衔、勋章和冷兵器。我们给予你们权力去拟定
政府成员的名单,并同邓尼茨联络等。但这一切只能在投降以后。”
    “目的是为了建成一个合法的、公认的德国政府吗?”
    “这仅仅是为了发表声明以及同我们的盟国政府联系。至于今后怎么办,将由它们作决
定。”
    “这样的话,投降之后,苏联电台会通告希特勒的死讯、通告有关新政府的事和希姆莱
的背叛吗?”
    他保证尽快就所有各款商量妥当。
    13时8分。
    克莱勃斯走了。第三帝国领导人派来的军使不同意投降,不愿意停止毁灭柏林,也不愿
意结束双方包括和平居民在内的无谓牺牲。
    他想从我们苏军统帅部和苏联政府这里得到什么呢?克莱勃斯行前不知何故耽搁了好一
会儿,甚至两次从楼梯处返回来:第一次是忘了拿军帽一起搁在窗台上的手套,但他明明戴
着帽子,却根本没拿手套;第二次返回借口忘了带军用挎包,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带来。他认
定公文包里有戈培尔和鲍尔曼的信件,但我清楚地记得,他是从侧面的口袋里掏出文件的。
    从他的眼神和举止看得出来,将军在犹豫:是返回到地狱里去呢,还是率先无条件投
降?可能他期待我们宣布他为俘虏,大概,他对这一点是十分愿意接受的。
    但我们要这么一个俘虏有什么用呢?让他回去还是比较明智的,因为他回去后,可以施
加点影响,使流血得以停止。
    克莱勃斯从我们这里获得了什么呢?无疑,他履行了戈培尔、鲍尔曼、同时也是他自己
的意愿。他们曾指望用希特勒的死讯来缓和苏联和法西斯德国之间的矛盾。好象德国以战争
的首恶元凶的被焚就已抵偿了数百万人的牺牲似的。但这不是全部,也不是主要的。
    主要的是,希特勒的党魁们,包括希特勒自己,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企图加深我国
和盟国之间的矛盾。
    我们和盟国之间有过某些分歧,这决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反希特勒同盟各国的人民有着
共同的目标、共同的敌人,他们正在极力尽快地消灭这些敌人。
    关于这一点,第三帝国的首脑们和西方的某些人是不理解和没有估计到的。他们在反希
特勒同盟内部寻找裂痕,但没有找到。
    克莱勃斯将军在我们这儿呆了将近一天,他没有发现我们在忠诚地承担盟国的义务方面
有过丝毫的动摇。相反,我们却向他表明,我们决不从德黑兰会议和雅尔塔会议的决议后退
一步。戈林和希姆莱同样没有从我们的盟国那里捞到任何好处。
    克莱勃斯将军无疑是一个卓越的侦察员和经验丰富的外交家,但他这次却两手空空地回
去了。看来,这是他们想在盟国间制造不和的最后一次尝试。戈培尔和他的一伙人尝到了失
败的苦头之后,肯定会采取某种决策。

6
    命令下达了:以全部强大的火力进行射击!尽快把敌人消灭干净!成千上万发炮弹向着
政府街区、帝国办公厅和国会大厦倾泻。
    强大的、经过充分准备的突击,很快取得了效果。我军各部队的胜利捷报不断传来。
    近卫步兵第28军军长A·A·雷若夫将军报告,他的部队已占领动物园中心,并顺利地
向北发展进攻,准备同C·A·波格丹诺夫的坦克集团军会合。
    近卫步兵第74师师长C·E·巴卡诺夫将军报来令人
    喜悦的消息,他的部队已攻占了波茨坦火车站。
    后来接到报告说,克莱勃斯将军安全通过前线。现在,他大概正向戈培尔和鲍尔曼汇报
呢。
    午饭后,弗谢沃洛德·维什涅夫斯基请求到前线去,准确地说,他想闯到政府楼区去。
我开玩笑地对他说:
    “弗谢沃洛德,你要是一家伙被打死,你倒无所谓,可为了你我得关20天禁闭。索菲
娅·卡西扬诺夫娜会骂我一辈子。你呀,还是给我坐着别动!”
    此时有人报告:动物园内的障碍墙已被炸掉,我军正穿过缺口向沙尔勒滕堡进攻,以便
同波格丹诺夫的坦克集团军会合。德国人从楼房和掩体的顶部用高射炮对我进行直接瞄准射
击。我军炮兵也以直接瞄准射击把敌人从那里清除出去。
    又有人报告说,部队已突至跑马场墙下。我提醒说:要小心一些,应当保护珍贵的马匹。
    波扎尔斯基将军走进来报告说:
    “我命令部队只进行直接瞄准射击。”
    这是个正确的决定。应当朝易于观察的目标进行射击,应当保存房屋,因为它们对于居
民是用得着的。
    不断送来报告:许多德国士兵和军官自愿投降。
    22时20分。
    这一天转眼就过去了。大家都疲倦到了极点,但我们还是坚持挺住。谁都不想离开。桌
上推满了各种行动计划,旁边放着一个香烟头已经满得不能再满的烟灰碟。
    入夜,战斗渐渐地止息。街上断续地传来自动枪的射击声。大家都困得很,但又不能睡
觉。神经处在这种状态下,任何人都无法入睡,因为这是战争结束的前夜啊!”我还是仰靠
在沙发上,眼睛闭着。但大脑却没有打盹,还在思考着各式各样的问题。电话铃响了,我又
拿起了话筒。雷若夫将军报告:
    “我军在动物园北面进入瑞典使馆区。大使请求给保护,那怕只给几个士兵也可。瑞典
人盛赞红军的勇敢。使馆全体人员躲在避弹所里,他们对一切都很满意。”
    我命令说:
    “要瑞典人放心,给予保护。要绝对讲礼貌。”
    1945年5月1日,我们是在战斗中度过的,没有睡觉,也没有休息。但苏维埃人,亲
爱的莫斯科和我国的其它城市和乡村,都沉浸在欢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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