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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laxs (想去挪威的森林), 信区: History
标  题: 康熙大帝1-34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May 14 11:54:16 2000), 转信


三十四 入地牢明珠受酷刑 抗权贵刘华报君恩????????????


    一连三日不见明珠,不但魏东亭心里犯了嘀咕,连康熙心里也觉得闷闷不乐。这两年
来,明珠与他朝夕相处,君臣感情渐深,他逐渐觉得明珠和魏东亭一样,都是他少不得的
人。

    伍次友在一次授课时曾讲到与君子和小人相处之道。他以水比喻君子,以油比喻小人,
他说,“水味淡,其性洁,其色素,可以洗涤衣物,沸后加油不会溅出,颇似君子有包容之
度;而油则味浓,其性滑,其色重,可以污染衣物,沸后加水必四溅,又颇似小人无包容之
心。”

    这一段话给康熙的印象极深,他常拿这一理论研究周围的人。自然头一想到的就是魏东
亭。康熙觉得他忠厚机智,豪放爽朗,浩浩乎如江河之水。那么明珠呢?圆滑温驯,甜润馨
香,似乎有点像“油”。和魏东亭在一起,康熙有一种安全感。一切自有魏东亭精心办理,
他享受到的是帝王的尊严和威权;而与明珠在一起,则有一种愉悦感,使他感到一股超人的
优越和荣耀。记得有一次伍次友授课,要求每人写下一句话,四声俱全。这道乍看极为简单
的题,竟一时难住了所有的人。魏东亭想了好久方道:“千回百转”。伍次友只评了“勉
强”两个字。明珠却扬眉大声道:“天子圣哲!”这两人显然是一油一水的了。但既然油水
不能相容,又不能相混,为何魏东亭与明珠却如此亲密无间?看来伍次友也会把事情看偏
了。

    他正在遐思神想,忽见外边张万强探了一下头,忙问道:“甚么事?该用膳了么?”

    张万强原本想单独叫出苏麻喇姑来说话,不想被康熙一眼瞧见了,只好进来道:“万岁
爷,今儿个不能去读书了。方才小魏子来说,要找到了明珠才好开课呢!”

    康熙笑道:“明珠是个风流才子,前些时也曾有四五日不见,朕没有怪他,可近来越发
赖散了,说不定在哪里被绊住了脚。小魏子也变得大胆小了些,索性连书也不让朕读了。”

    苏麻喇姑从旁插了一句道,“还是以谨慎为好,现时不比以前时,搜府才过了几天,这
就算天下太平了?”

    康熙丧气地坐下说:“那就算了!朕读书近来有些新的见解,正要寻伍先生校正,明珠
这猾贼也真是的,溜到哪儿去了呢?”便转身又对张万强道:“叫小魏子仔细寻寻。明个朕
要去瞧瞧伍先生。”张万强只好答应着下去了。

    是啊,明珠此刻在哪儿呢,此刻,明珠被绑在鳌拜府花园的一间空房子里,自那夜里从
嘉兴楼被绑架出来,先是被囚在班布尔善府中。那班布尔善心眼儿颇多,恐走漏了风声,祸
及自己,便送至鳌拜府中来。此刻,明珠头枕着一块垫花盆的方砖,昏昏沉沉地躺在湿地
上。偏西日头从屋顶上透下光来,亮晃晃地刺眼。周围是一片死寂,不时听到大雁凄惋的哀
鸣,他试图挪动一下身子,但没有成功,下半身已完全失去知觉。

    从被绑到班布尔善府时他就拿定了主意,准备承受一切酷刑,拼上一死也得保住自己的
节操。

    可那都是些什么样的刑罚啊!先是拶指,后来改为皮鞭,接着又是老虎凳、夹棍。班布
尔善说这叫“倒食甘蔗,愈吃愈甜。”他昏过去,又被盐水泼醒。他一醒来便又听他们问:
“伍次友在哪里?”“悦朋店何老板在哪里?”他知道他们是追查皇上读书的地方,这可是
万万说不得的。后来,班布尔善又叫人用烧红的烙铁烙他的前胸。明珠急痛之下大叫一声
“天哪,快,快救救我!”

    坐在一旁观刑的班布尔善冷笑道,“我班某饱读酷吏传略,通晓各种刑法的功能。别说
是你,就是神仙金刚到此,也是要开口的。”他示意松刑,慢慢踱至明珠跟前道:“你是聪
明人,岂不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么。你落入我的掌中,不说实话,谁也救不了
你!自古刑不上大夫,你这样的贵人,我怎肯用刀来杀,说出实话,我就送你出京,给你一
笔钱――十五万两银子!够了吧,你不再与我为难,我就决不再找你的事,一辈子都不用
愁!”说着一挥手,刘金标又用烧红的烙铁来烙。

    “天呀!”明珠大叫一声,挣扎了一下,便昏了过去……再醒过来,只听得班布尔善的
后半句话“……既在白云观,不愁找不到山沽店。这人先不要整死,送鳌中堂那儿去吧!”

    此刻躺在这里,他想起这可怕的一幕。还觉得心头突突乱跳。天啊!难道我在昏迷中真
地说出了皇上读书的地方,当初我为什么不咬掉自己的舌头呢,人,如果没有落到这一步,
真也难以体会此中情味。痛定之后静心思之,明珠才知道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过失,多么可
怕的后果在等着自己啊。

    在幻觉中,他似乎看见伍次友轻蔑的目光,看见康熙、苏麻喇姑、魏东亭带着冷笑逼过
来。这些平日与自己朝夕与共的人,却被自己轻轻一句“白云观”推送到九泉之下。

    伍次友不信鬼神,但他明珠却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与这位忠诚、正直、满腹经纶的
伍次友在一起,平日他心里总有点惕厉,现在该怎么办?九泉之下与这些人相见,该怎么解
释这件事呢。

    “假如初审时,我不顾一切撞死在木柱上,他们会怎样呢?”也许伍次友会临风长啸,
作一首悲壮的诗来挽悼自己;苏麻喇姑会黯然神伤地坐着垂泪;史龙彪将咬牙切齿地发誓为
自己报仇;清明时节,穆子煦、郝老四会到自己坟头上默默地添土推泥,犟驴子、何桂柱将
痛悔自己误看了英雄,翠姑将会肝肠寸断地仆上来,薅坟上的青草……康熙皇帝会怎么样
呢,他会坐在金殿上亲自草诏,封赐自己以“忠悯”的谥号。可是现在这算甚么,唉……一
切都完了!

    唉……

    就这样,明珠愁肠百结,思虑重重。一时热血沸腾,一时又觉得好像掉进冰窟窿里,周
身感到透骨的寒凉。正在这时,忽觉门外“咕咚”一声,似有一人倒下,接着便毫无声息。
过了一会儿又觉得铁门无声地一动。定神看时,才发觉天已经黑了。又过了一会儿,门被轻
轻地推开了,明珠这才确实认定,这决非精神恍惚,此时只见面前人影一闪。一个细细的声
音贴在耳边道:“你能走动么?”

    “怕不行……”明珠激动得有些发喘,暗中摇摇头问道,“足下是…谁?”

    细听时,依稀像刘华的声音,他心中一阵酸热,哽咽道:“刘兄,难为你这时候还
来……”刘华扶他坐起,低声急促地说:“不要多说半句话,咱们快走!”

    “不!”明珠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烁着微光,“我不行了,你快离开这里,告诉魏大人,
叫他们快快离开白云观!”一边说;一边握着刘华的手,紧紧抖了两下,“事体紧急重大,
万万不可疏忽!”

    一听“白云观”三字,刘华只觉脑袋“嗡”地一响,当下也不说话,拉起明珠一只胳
膊,顺势将一条腿搭在肩上,扛起明珠,拨开房门,一个箭步窜了出来,不防正被一个巡更
的瞧见。巡更的把灯和梆子哐啷一撂,扭身便跑,杀猪似地大叫一声“有强盗了”!待喊第
二句时,刘华抢上一步,猛砍一刀,那人便俯身倒了下去。

    只此一声,鳌拜府里便炸了营。守在二门的歪虎嘴里大声呼哨;几十名从旗营里精选的
戈什哈和歪虎从山寨里带下来的几个黑道朋友,“唰”地一声都窜出了房门。歪虎一步跃
前,横刀在手大喝一声道:“不要乱,贼在花园里!”说着便提调四十名戈什哈在府外四周
巡看,封住出路;用十几名封住花园门,防止贼人窜入内宅;自带了二十五六人燃了火把进
入园中搜查。鳌拜此时听到报警,早已整装戒备,搬了把椅子在花园门口坐镇拿贼。

    明珠见大势已去,附在刘华耳畔低声急道:“放下我,一刀砍死我,然后说我逃跑……
你别……别……我不恨你!”

    刘华一声不吭,背着明珠前盘后转,但觉到处都是人影,惶急之中,听得明珠又喃喃
道:“送信要紧……事关皇上安危……你、你快放下我一人去吧!”见刘华仍是不放,明珠
张口便在刘华肩头咬了一口,“你怎么不听话?我告诉你,若你意外被擒,要尽情呼唤‘白
云观’,自有人去报信,切记……”话未说完已昏厥过去。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眼见灯笼火把愈来愈近,花园墙上也上了人,数十盏玻璃防风灯照
得墙内外如同白昼。搜园的人并不吆喝说话,只用刀拨草敲树,步步逼进。突然有人喊叫一
声:“刘华,原来是你!”

    刘华站住了,将明珠轻轻放在地下,提起剑来插进假山石缝里,“咔”地一声立时别断
成两截,笑道:“歪虎!咋唬什么?我能不知道你那两下?大丈夫做事敢作敢为,我随你们
去见鳌中堂就是了。”

    众人见他如此从容,一时被他的气势镇注了,作声不得。歪虎见他断了剑,也将刀回入
鞘中,拱手笑道:“刘兄是条好汉子!我也不来为难于你。鳌中堂己在那边等着,你自去分
说!”说罢喝道:“你们还不侍候着刘爷!”几个戈什哈一涌而上,将刘华五花大梆,架起
来便走。

    听说拿住了家贼,鳌府上下人等无不惊异,都赶着来瞧。鹤寿堂内外点燃了几十支胳膊
粗的蜡烛。鳌拜按剑坐在榻上,见歪虎他们进来,也不言声,只两眼死死地盯着刘华。刘华
毫不畏缩,硬着脖子立在当庭,拿眼打量鳌拜。鳌拜冷森森地笑道:“我说后花园里怎么尽
闹鬼,原来是你啊!你叫刘华?”

    刘华撇嘴一笑,扭过脸去不答应。歪虎见他这样,走上来劈脸一掌,把半边脸打得紫
胀,嘴角渗出血来:“主子问你话呢,你哑巴了?”刘华此时只有求死之心,转身照歪虎脸
上啐了一口血唾沫问道:“他是我哪门子的主子?”这时庭上庭下百余人,见这个平时十分
随和的人竟敢对鳌中堂如此无礼,一个个吓得变颜失色。堂内堂外家人仆役护卫侍从环立,
屏声敛气鸦雀无声。那刘华却昂首挺胸地满不在乎,缓缓又道:“我是朝廷六品校尉,也不
过中堂叫我跟着他当差罢了,这就成他的奴才了?”还待往下说时,只听“啪”地一声,这
半边脸上又挨了歪虎一掌。

    歪虎身上没功名,听刘华的话便觉格外不入耳。他自觉在鳌府是最有脸的人,今日为着
鳌拜被刘华埋汰,顿时大怒,脖子显得更歪,阴着脸“嗖”地从腰里抽出钢丝软鞭,“呜”
地一声照刘华拦腰猛抽过去。

    “歪虎!”鳌拜突然喝道,“退下!”歪虎狠狠盯了刘华一眼,盘起鞭子,悻悻地退到
一旁。

    鳌拜格格一笑,起身来到刘华旁边道:“刘华,今日此事你也料知我不能善罢甘休。不
过,我惜你是条汉子,只要讲出谁的指使,你不是六品么,我抬举你个四品怎么样?”

    刘华哼了一声,别过脸去。鳌拜又道:“如果你觉得那边得罪不起,也不要紧,我给你
一笔钱,找个幽静去处去做个陶朱公,也可享受清福,这样可好?”

    刘华“呸”地一声朝地下唾一口血水说道:“没什么人指使。你弄了个人放在后花园,
我想见识见识是怎么回事。”说完又闭口不言。

    鳌拜冷冷问道:“见识得怎样呢?”

    刘华提高嗓门说道,“也不见得怎样。他叫明珠,现是皇上的侍卫,在白云观当差!”

    听得这话鹤寿堂内外立刻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鳌拜知他用意,强压心头怒火冷笑一声
道,“你喊吧!你就把我这鹤寿堂喊得塌了,白云观也不会听见!”转脸吩咐歪虎,“自现
时起,十二个时辰不断巡查府内外,不经我亲自准许,不管是谁强行出府,你就宰了他!”

    “那也不见得就堵住了!”刘华立刻硬梆梆顶了一句。话刚说完,鳌拜就伸手向刘华左
胁下一点,刘华马上觉得猛地一麻,浑身一颤,顿时全身麻痒难忍,胸口也憋得透不出气
来。鳌拜背着手笑嘻嘻地瞧着他那痛苦得扭曲了的脸问道:“刘华,你怎么知道后园里关着
人?府里还有谁是你同党,讲!我已点了你先天要穴,此时可忍,再过一时目暴皮绽,肠断
肺裂,比剥皮都难受!”

    刘华已是瘫倒在地,喘着气道:“解,解了穴……我,我讲就是……”小齐小曾小吴几
个人已是吓得面如土色,躲进人后。

    鳌拜弯腰在他背上轻轻一拍,说道:“好,给你解了,你讲!刘华躺着不动,说道:
“绳子捆得大紧,我懒得讲。”

    鳌拜努嘴示意歪虎给他松绑。歪虎迟疑道:“中堂,这成吗?”鳌拜冷笑道:“凭他这
点微未功夫,老夫可以空手让他白刃!给他解开!”

    绳子解了,刘华慢慢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手脚,大模大样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了,双手搓
着不言语。

    鳌拜追问一句:“怎么说话不算数?”

    “我是出名的酒猫子?”刘华道,“所讲的事体太大,得给碗酒喝才行!”

    “好,索性成全你!”鳌拜吩咐道,“来,将御赐的贵州茅台给他倒一碗!”

    酒,斟上来了。刘华颤巍巍地端起碗来,略一踌踌,仰头“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鳌
拜一声“好”没叫出口,忽然酒碗“噗”地一声照脸砸了过来。他眼力极好,也不躲闪,伸
出左手“啪”的一声就在空中将碗击得粉碎,猱身上前一步伸手去点刘华的池源穴。哪晓得
刘华一闪身,竟从怀中“嗖”地拔出一把四寸多长匕首,扑向鳌拜。

    阶下众人惊呼一声援救不及,歪虎在旁瞧得真切,甩手一镖,正中刘华眉心。刘华哼也
不哼一声,就沉重地倒在地下咽气了。

    鳌拜脸色煞白,双手对搓一下,强笑道:“除了家贼,一大快事!”

    刘华这突然一击,虽然没有成功,可也把鳌拜吓得胆战心惊,脸都黄了。他强自镇定了
一下,威严地向府内家丁、差役说:“看见了吗?这就是背主叛逆的下场,今晚的事谁敢走
漏半点风声,我绝不轻饶。”看到下人们个个畏惧,人人战栗,鳌拜放心了。心想:“哼,
你把奸细派到我府里来了。好吧,老三,看你能不能躲得过这一关!”

    可是鳌拜高兴得太早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府中这三天内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被一
个神秘莫测的人物,窥测得清清楚楚,这个人就是胡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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