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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co (缥缈公主), 信区: History
标  题: 雪白血情（四）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Oct 16 15:39:32 2000), 转信

发信人: duanjian (风云), 信区: History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hu Jun 15 23:38:05 2000)

黑棉袄兵
"我要当兵！"
1969年初，眼见着儿时的一道操练攻山头的伙伴一个个都穿上军装走了，已经当了4年地
方干部子弟的苏宁没人管，他急了。爸爸在大兴安岭修战备公路，他就不屈不挠地缠磨
妈妈。妈妈也急，急中也生不出智来。她想通过正常渠道让孩子参军，反正年纪还小，
机会还多，丈夫从师副政委到副厅长；，她这个家从来只有正门，她和丈夫到谁家去也
从未走过后门。一连几天，夜里听见苏宁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的心动了。一条路
明摆着，只有去找部队首长。她知道，凭她和丈夫的为人，谁也不会回绝的。可那门怎
么进，那口怎么开呀?一天深夜，她竞在苏宁脸上摸湿了手，当妈的心颤栗了。
几天后，来个参谋把苏宁带走了。
据说，苏宁参军后穿了半个月左右黑棉袄。
在他的档案里，至今也没有一张应征公民体格检查表。
1949年6月西安解放后，苏宁的母亲参军。20多个女学生都穿着旗袍，穿了两个多月才换
上军装。行军路上，往来部队以为她们是俘虏的国民党家属，骂她们是"国民党官太太"
，"不要脸"。
苏宁被一些称为"黑棉袄兵"。"黑棉袄兵"即"后门兵"，"后门兵"的含义，是谁都晓得的
。
穿黑棉袄没什么，可没经过体检就成为军人应该怎么说呢?
即使算不上是违犯兵役法的行为，起码也是"手续不健全"。
但这对苏宁能说明什么呢?
那时人小伙子都爱当兵，那时的姑娘都爱嫁给军人。不能当兵，不能嫁给军人，也要千
方百计弄套军装穿上。那时中国没有皮尔卡丹，也没有牛仔服什么的。那时全国流行"军
装热"。那时军装就是时装，比今天什么样的时装都时装。连街头小痞子都爱军装，抢军
帽成风。
但不能说那时的人都尚武。
如今中学生考场失意，学有多种选择。可以交一笔议价学费二进考场，可以到街头摆摊
，可以办公司当老板。很多城镇青年千方百计要当兵，只是为了扛上3年枪杆，这辈子能
弄个旱涝保收的铁饭碗。那时的中学生没有考场。走出校门只有两条路，或者去农村，
或者进军营；广阔天地，大门无根，人人去得，随时去得。而军装即是时装，军营就成
了年轻人唯一艳羡的天堂，通往军营之路就成了纷争激烈的考场。有的人当兵就象喝杯
茶水，有的人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望军营兴叹。无论用什么手段当兵的，都不妨碍日后
会成为真正的军人。古今中外一些名将，当初矢志追求的也并不是后来使他们成功的职
业。
但这毕竞和苏宁有所不同。
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离开这个世界，军装从来都是他的时装。
小学4年级时，八一电影制片厂到八一子弟小学挑选演员。
若在今天，人们不难想象那会是什么样子。当时报名的人也挺多。百里挑一，没有报名
的英俊少年苏宁被选上了。选上的要交两张照片，英俊少年没交。问他为什么、他说他
要当兵。八一厂的人和老师、同学都说：到八一厂当演员那也是当兵呀！他说：我要当
扛枪的兵，当战斗兵。
过来人都知道，苏宁当兵不久，就在距苏宁所在部队很近很近的那片冻土带发生了什么
事情。这里必须说明的是，除了边防军，苏宁所在部队是我国距那片冻土带最近的一支
驻军。人们是在事情发生后才从报纸上看到的，而苏宁是在没当上"黑棉袄兵"之前，母
子俩就感到那里要发生什么事情了。这就不能不叫人立即想起那支歌："妻子送郎上战场
，母亲教儿打东洋……"
从那以后，北国南疆不时响起枪炮声。而苏宁从军22载，硝烟血火从未摄映过他的雄姿
英彩，连最后为战友抛洒的那腔热血也未见到。
假如那时他有机会去到那片冻土带，谁也不好断言什么。在那片冻土带成为英雄的人，
那英雄气概也不是与生俱来的。英雄在成为英雄之前，也可能有尿裤子的时候。我们能
够相信的是，这位15岁的英俊少年走进血与火时，肯定不会象10年后有的军人那样惊呼
："我的妈呀，这战争怎么和电影上演的不一样啊？！"
10年后，当炮火映红南疆热带、亚热带丛林时，苏宁率领他的连队走向那片冻土带时，
在家信中写道："请父母放心，祖国一旦有战事，儿子绝不会给你们丢脸？"
这一刻，我们对此不应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1991年4月28日，《哈尔滨日报》首先报道了苏宁舍已救人的事迹。
有人愤愤不平；"我69年下乡，他69年参军，现在死了又成了英雄，这帮'八旗子弟'，什
么都成他们的啦?！"
随着苏宁生前事迹大量报道，这人感慨万端："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哪！我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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