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stor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kick (缘份的天空), 信区: History
标  题: 在历史与未来之间--纳粹后代访谈录(11)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Apr 17 10:03:13 1998), 转信






我十四岁那年.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我们又一决开始谈起父亲。爷爷告诉我,
战时他在一个军需厂工作。他加入了一个由共产党人、社会党人和一些天主教徒组
成的抵抗组织。他们试图破坏生产,但是他们最重要的工作.足将有关武器运输的
消息通过秘密渠道传递给同盟国。爷爷说,他在那个团体里的作用是微不足道的。
他散发传单,晚上往摇上写反纳粹的标语,偶尔也送一些不知内容的痘件。有一次,
他把党卫军正在寻找的一位同志缸了起来。但是一些大事,地对我说,他都是在结
束后才知道的。有一次父系回家休假,趁爷爷木在家去看望他母亲,他在那里发现
了反纳粹的传单。爷爷总是马马虎虎,东西到处乱扔。他没有因为粗心大意而很炔
惹上麻烦简直是奇迹。木智怎么说,父亲在他甩亲家里什么也没说。但是第二天,
爷爷被捕了,一直过了很长时间,战争结束很久以后,他才对他母亲承认是他告发
了爷爷。我简直要垮了,一句话也没说。不知怎么,我不能理解这一切。一个人告
发另一个人,而他们是一家人。那一天我发现很难正视爷爷.好像我对父亲的所做
所为也有一份责任,替他坚在那里,充满耻屏和内疚。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回家。当
面闷问父亲:“你怎么能对我做这种事?是的,对我。从此以后.我和爷爷在一起.
再不会那么自由自在.无据无束了。 

  当我终于以我所得知的一切面对父亲时,他用那双疲倦的眼睛看着我, 然后起
身离开房间。此后我再也没有提起这事。父亲根本没有能力淡论这事。一个无话可
说的人。他只会说几句关于天气和食物的话.每当谈话涉及到政治,他就住一,毋
亲也一样,他其实是个很爱说话的人。 

  于是我只好这样了。高中毕业后,我继续学习社会学和政治学。我从爷爷那里
受的教育当然证明是非常宝贵的,六十年代的学用对我来说并不突捉。我参加工托
派组织,示威游行,散发传单,向一些无名的杂志投寄政治文章。我们决心使工人
和革命学生实现历史性的联合。遗憾的是,我们想解放的是受压迫的群众对此不感
兴趣,我们去工厂时,他们还打我们。 爷爷是1975年去世的。他差不多九十岁
了。几个月后,奶奶也去世了。1976年我父亲去世。在一年时间里,我失去了三个
亲人只剩下母亲,她现在还活着。 

  如今二十岁的青年当然大都不是右翼分子,绝大多数也肯定不是新纳粹。但他
们对于抵抗运动持怀疑态度。反抗国家似乎是卑鄙的、肮脏的,正派人不应做这种
事。似乎今天的年轻人害怕有一天他们可能要保卫自己。有的学生甚至对我提出控
告。他们木想听一个共产党人授课,他们觉得那不够客观。问他们为什么认为我是
共产党.他们说我总是强调共产党在抵抗纳粹运动中的作用。 但也有一些人,
他们想了解一切。他们课后找我.让我给他们推荐书籍,他们决心埋葬过去。他们
给了我希望。他们使我想起我作为连接环节的作用。我有幸在幸存者中长大,这一
殊荣迫使我将我知道的一切讲出来,传下去。 回首往事.我当然知道我是一个
党卫军的儿子.我的家庭在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一次罪行中起了直接的作用。但无论
如何,我们家人不同的命运也反映了二十世纪德国的特点。一个祖父在第一次世界
大战中阵亡,另一个祖父成了共产党,父亲是党卫军军官,他告发了自己的继父,
儿子认为共产党祖父是他的榜样,成了一名左派--令人不可思议、变化无常的历史. 

  爷爷从来不是斯大林主义者.对东方集团的官僚们也没有用处,他一直是我的
榜样和积极的德国人的典范。我特别强调“德国人”。我没有像我们这一代许多人
那样,由于愤怒而与老一辈人产生隔膜。我爱那老人,他对我来说始终是一种象征,
说明“另一个”德国始终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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