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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高岗魂断中南海(10)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Mar 30 15:17:14 1998), 转信



第十章　高岗紧锣密鼓布置反攻¨¨

　　《人民日报》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把所有驻各省的记者们召了回去，
传达了中央的最新指示、停止了对新税制的宣传报导。自元旦以来，除了
刚开始的那篇工商业界知名人士拥护新税制的消息外、所有关于贯彻新税
制的文章都奉命扣压下来。于是，这件事等于一颗无声炸弹，使人们的关
注力集中到了财政部和政务院。几乎不容置疑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上层社会：
周恩来、薄一波犯了错误，而他们后面还有人，这个人就是刘少奇。
　　整个中央机关动荡不安了，各部、委的许多办公室中都有人询问这同
一个问题，但谁也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有经验的政治家们都预感到，
北京潜伏着一场政治危机，蕴藏着危险的火种。
　　林彪还像往常那样，吃了早餐就在客厅里踱步，然后再翻翻当天的报
纸和送上来的报告或材料。按照他的命今，所有请示报告他只看不批，一
律转走了事。既是养病嘛，那就应该不问朝政，像个养病的样子。在通常
情况下，他是不会客的。但这一次求见的可不是一般的人：是堂堂的中央
人民政府副主席兼国家计划委员会主席，也是他的老战友。他给妻子叶群
打了个手势，让工作人员作会客的准备。
　　这年，林彪刚好四十七岁。
　　抗美援朝的节节胜利，并没有给这位素有“常胜将军”美称的中央人
民政府军委副主席带来过多的喜悦，反而增添了心头的阴影。他暗暗地感
到自己作错了一件事，很可能会造成自己终身的遗憾。
　　那是一九五０年九月中旬，朝鲜战场上硝烟弥漫，一片火海。金日成
领导的人民军由于长驱直人，逼近汉城，造成了美国军队在仁川登陆，前
后夹击人民军的局面。告急电报传到北京后，毛泽东召集中央政治局开会，
研究朝鲜局势和对中国的影响。他打了个手势说∶“我看我们要准备出兵
了，不能把朝鲜丢给美帝国主义。保住朝鲜，中国的北大门就多了一道屏
障。失掉朝鲜，敌人就到了我们的家门口，我们要睡也睡不安哪。我对斯
大林和金日成都讲过，只要朝鲜人民需要，中国人民随时可以人朝作战，
和人民军同生共死，再打几次漂亮仗。”他看了林彪一眼，接着说∶“林
彪同志已经作好了挂帅的准备。他从东北打到长江边，渡江后又打到海南
岛，早已杀出了威风，这回杀到外国去，给美国佬一个教训看看。”
　　毛泽东讲话时，林彪的心情并不愉快。特别是点让他人朝作战，心中
更加闷闷不乐。和军事强敌美国作战，在任何一个国家中都不是区区小事。
而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还不到一年，国内的战争并未全部平息就又要参与
一场难以预料的残酷战争，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他知道并不是说着玩的，
而是早就有所准备。
　　还在朝鲜人民军越过三八线，向南朝鲜挺进时，毛泽东于一九五０年
八月五日以军委的名义给当时任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
员的高岗发去电报，说∶
　　　　八月四曰电悉。〔一〕边防军各部现已集中，八月内可能没
　　有作战任务，但应准备于九月上旬能作战。请高岗同志负主责，
　　于八月中旬召集各军师干部开会一次，指示作战的目的意义和大
　　略方向，叫各部于本月内完成一切准备工作，待命出动作战。务
　　使士气旺盛，准备充分，部队中的思想问题必须予以解答。我们
　　当令萧劲光、邓华、萧华参加这次会议。〔二〕在上述方针下，
　　部队的集结部署由你按情况酌定。卅八军如以调驻四平铁路沿线
　　为有利，可即照这样调动。
　　指挥打了整整二十三年革命战争的毛泽东，此刻雄心若定，一副韬略
在胸、视若等闲的统帅风度。相比之下，戎马倥惚几十年，正处血气方刚
年龄的林彪，却明显地流露出厌战情绪，在会上一言不发。
　　会后，他请求和毛泽东单独谈话。
　　在毛泽东面前，他无所顾忌，直言相劝∶“我看人朝作战的计划，中
央还须认真考虑。我们国内战争刚刚结束，后方并不平稳，在此情况下入
朝同美国打仗，天时、地利和国际条件都会对我大大不利。美国目前是世
界上最大的工业强国，军队装备高度现代化，一个军就有各种火炮一千五
百门，而我们一个军只有三十六门。美军有世界第一流的空军和海军舰艇，
而我们海、空军才刚刚开始组建。我军人朝作战后方供应必然紧张，加上
国民经济的底子薄弱，在敌我装备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我们的计划一旦付
诸实施，无异于引火烧身，后果不堪设想。”
　　毛泽东在决策已定的情况下，是决不会改弦易辙的。他微笑着说∶“如
今敌兵压境，不是我们打不打的问题，而是人家逼着我们非打不可。即使
冒着战火烧进中国的危险，我们也得出兵。”
　　林彪的脸色一阵苍白：“主席，如果中央决心要打，我请求中央另举
主帅，我的身体状况恐怕是难以胜任了。”　
　　毛泽东“哦”了一声，似乎明白了∶“你有困难，可以明讲嘛。”
　　“这几年我是带病指挥作战的。”林彪拍着自己的额头说，“从海南
岛一仗后，我发现自己严重神经哀弱，每晚失眠，耳朵嗡嗡叫唤，暂时不
宜人朝指挥战争。我想先休息一阵子，等我身体好一些后再考虑赴任。从
作战指挥的条件来讲，我向中央推荐高岗同志挂帅为宜。”
　　毛泽东一直埋头抽烟，过了好长时间才对林彪摆摆手∶“好了，我知
道了，你走吧！”
　　半月后，即一九五０年十月一日，毛泽东收到了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
和国金日成首相和朴宪永外务相打来的紧急电报，声称∶
　　　　自九月中旬美军在仁川登陆以来，对我们已造成了很不利的
　　情况。敌人利用约千架的各种飞机，不分昼夜地轰炸我们的前方
　　与后方，我们兵力和物资方面的损失是非常严重的。敌人登陆部
　　队与南线部队已经连接在一起，切断了我们的南北部队，如果敌
　　人继续进攻三八线以北地区，只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是难以克服此
　　危机的。因此，我们不得不请求您给予我们以特别的援助，及在
　　敌人进攻三八线以北地区的情况下，急盼中国人民解放军直接出
　　动援助我军作战。
　　毛泽东接到电报后，连夜召集政治局常委开会，并委托周恩来再次和
林彪谈话。林彪除了继续重复他的理由外，还加了一条∶建议金日成和人
民军主力暂退中国的东北，等消耗美军的实力后再伺机反攻。
　　毛泽东听罢就冒火了，拍着桌子站起来∶“真是胆小鬼！林彪得了什
么病？恐美症！我听卫生部副部长傅连璋讲，他身体各器官什么毛病也没
有，为什么要害怕呢？如果挑不出合适的人选来，我亲自到朝鲜指挥打仗
去！”
　　第二天凌晨二时，毛泽东以军委名义给高岗和邓华发去紧急电话：
　　　　〔一〕请高岗同志接电后即行动身来京开会；〔二〕请邓华
　　同志令边防军提前结束准备工作，随时待命出动，按原定计划与
　　新的敌人作战；〔三〕请邓将准备情况及是否可以立即出动即行
　　电告。
　　高岗于十月二日午后乘飞机到达北京，稍事休息后便赶到林彪处看望
他。谈及由他赴朝挂帅作战时，林彪摇摇头：“此战凶多吉少，是一场伤
亡很大的消耗仗，我不能因此坏了名声。你和我不同，倘若胜了功不可没，
败了也有个推处。老兄，你干吧！因为你我是知己，我才这样说话，换了
任何人，我都不便吐真言呀！”
　　“尽管如此，我断定主席不会让我挂师的，我只能当个副手。”岗岗
说，“你若不愿担当此任，我估计毛主席会让彭总干！”
　　果然，在十月二日的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上，毛泽东选定了彭德怀为赴
朝作战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同时决定：“中国人民志愿
军以东北行政区为总后方基地，所有一切后方工作和供应事宜以及有关援
助朝鲜同志的事务，统由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高岗同志调度指挥并
负责保证之。”
　　中国人民志愿军从十月十九日开始进人朝鲜，到十二月底，连续进行
了第一、第二两次战役，取得重大胜利，扭转了朝鲜战局。整个战役，实
际上完全由毛泽东亲自布署指挥，彭德怀具体实施。毛泽东采取了先打弱
敌后打强敌，初期作战以先打伪军为主，而后再打美英军，务求初战必胜；
集中优势兵力，对敌人实行分割包抄，各个歼灭；诱敌深人，以利聚歼；
树立长期作战思想，反对速胜观点等方针，保证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初胜。
到一九五一年上半年度，志愿军又连续取得第三、第四、第五次战役的胜
利。在这三次战役期间，毛泽东没有像前两次战役那样直接进行具体部署
和指挥，而主要是对战略问题作出决策，制定了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轮番
作战∶对美英军实行战术小包围、对南朝鲜军实行战略或战役大包围等方
针，迫使美英等联合部队不得不同意举行停战谈判。在谈判期间，毛泽东
又制定了作好两手准备，实行谈打结合的措施，为最后赢得抗美援朝的战
争创造了很好的条件。
　　林彪后来才意识到，如果自己当初能请缨领命，挂帅征敌，那么“国
际英雄”的桂冠只能稳稳当当地戴到自已的头上。
　　此番高岗再来拜访他，巳经功高位显，今非昔比了。但高岗在林彪面
前、依然还是那副谦恭、敬重的样子，连对他的老婆叶群，也显得十分热
情。
　　“林总，中央的形势你知道了吧？”
　　“我一直在家养病，消息闭塞得很，只是偶尔看看报，听听广播。”
林彪皱了皱眉头，“以前开会还通知我，现在开会总忘不了加一句：‘如
果林总身体不好，可以不去。’这明明是不愿让我去嘛。不去就不去，省
得让人看见难受。”
　　“哼，不去倒便宜了他们！”，高岗好象为他打抱不平地站起来，大
声说，“谁不知道林总劳苦功高，二十多年来打了胜仗几百个，为建国立
下不朽的功勋。解放战争的三个决定性的战役，林总就指挥了两个半。现
在竟有人说林总是‘胆小鬼’，得的是‘恐美症’，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
话。那些从来不会打仗的白区代表，只会靠打击别人、抬高自己过日子，
他们在主席面前说林总的坏话，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噢，是刘少奇！”
　　“还有薄一波、周恩来！”
　　林彪不屑一顾地说：“刘少奇、薄一波是什么东西，常败将军，老右
倾。要是没有他们，也许中国革命还会加快几年。特别是那个薄一波，成
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现在不得了哇！他们一天价围在主席身旁唱赞歌，硬把主席哄得
团团转。他们人数虽然不多，能量却很大，不仅包围着主席，还能左右了
主席，甚至想在党的八大上把你从政治局中赶出去。”
　　这下林彪沉不住气了：“此话当真？”
　　“丝毫不差！邓小平、刘少奇、薄一波、安子文这些人天天在背后说
你的坏话，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甚至他们说你打仗并没有什么真本事，
只会一点两面、三三制，真正起了作用的是罗荣桓！”
　　林彪气得脸色苍白，一下子从藤椅里跳起来，叉着腰破口大骂：“都
是一伙狼心狗肺的王八蛋，老子提着脑袋冲锋陷阵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
在哪个狗窝里躲着哪。如果这次不让老子进政治局，我就和他们在大会上
辩理，不论是讲资格，还是摆功劳，老子不如他们哪一个？我敢和他们任
何一个比贡献、比资历！”
　　叶群也急不及待地开了口：“有人眼红嫉妒林总，我们完全心中有数。
说老实话，林总的病三分出自天然，七分来自小人。我早就对那些无功受
高禄的事气不顺了，薄一波有什么能耐能进中央委员会，还不是有刘少奇
给他撑腰！一个写了《反共启事》的人竟一再升官，这太不公平了！不是
我为林总叫屈，我认为林总的地位、官职不是谁恩赐的，而是我们流血流
汗、南征北战挣来的。像林总这样的开国元勋，难道不应给个常委、副主
席什么的吗？由于他老实，从来不争不要不抢不夺，所以尽让一些没有寸
功之劳的人摘了桃子。现在他们占了便宜还卖乖，还想方设法地整有功之
臣，我就是不服。弄得姑奶奶急眼了，我就要直接去找毛主席评理，看他
们能把我怎么样！”
　　高岗一看自己的激将法见效，心中暗暗高兴。他站起来，把火冒三丈
的林彪拉回藤椅里，脸上露出笑容说∶“林总呀，我们的毛主席还是英明
啊！他老兄也早就看出名堂来了。他亲自对我说∶‘林总是个好人，可惜
他身体不好，如果身体好，还可以挑更重的担子的。’主席见了我，总是
要打听你的许多情况。”
　　“哦，”林彪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说∶“别人说我什么无所谓，毛
主席应该了解我嘛。这些年来，我跟着他，哪一回不是忠心耿耿地尽忠尽
力？这几年累得我的身体全垮了，再加上以前负过伤，所以前年主席点将
让我去朝鲜战场，不是我不去，实在是力不从心。这不，我身体刚好了些，
就想要工作干，我其实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特别是脑子，每天不思索几个
问题，那是睡不安稳觉的。”
　　“那是，毛主席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想念你的。自古国难显忠臣，家贫
出孝子嘛。现在，他老兄也看出刘少奇、周恩来、薄一波的问题来了。”
高岗滔滔不绝地向林彪夫妇介绍了薄一波在周恩来的支持下，如何赶在一
九五三年元旦前背着毛泽东发布新税制，和毛泽东如何严厉地批评了新税
制的错误，并批评薄一波、周恩来是“一惯坚持右倾错误”等情况，还特
意讲述了毛泽东于一九五０年以来多次批评刘少奇的“巩固新民主主义秩
序”等口号及他的所谓一系列的右倾机会主义路线错误，末了煽风点火地
说，“毛主席在和我谈话时，强调他同刘少奇、周恩来、薄一波的斗争是
路线斗争，还说现在到了考验人们的时候了。主席说∶薄一波简直是个恶
霸，刘少奇很不成熟。”
　　“我早就说过刘少奇不成熟。”林彪说，“党的七大时，许多军队的
干部就对把刘少奇捧得那么高很不以为然。但看在毛主席的面子上大家不
讲什么了。现在果然要出问题了。四六年初，刘少奇通过支持彭真在东北
就反对我，胡说毛主席的‘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思想在东北不适用’，是
我硬和他们顶着干嘛。当时彭真是东北局第一书记，你是第二书记。如果
没有毛主席的支持、东北的解放还要推迟几年。现在看来，他们要翻这个
案。”
　　“我们一定要顶住。就是豁出丢掉脑袋也要和他们斗。”高岗说，“主
席最近有个设想一是召开全国财经会议，清算薄一波、周恩来的错误，一
是准备召开中央全会，增补几个常委或副主席，还有设总书记和部长会议
主席的可能。林总，这是一个重要的机会，我们一定要设法把刘少奇、周
恩来拱下来，把我们的人推上去。这是红区与白区的斗争，我们要当仁不
让。”
　　“在权力问题上不能犯糊涂病，当马大哈。高主席，你放心，到了关
键时刻我肯定是支持你的。我们同舟共济，患难与共。”
　　“有林总支持，我的腰杆子就硬多喽。”高岗神秘地拿出一个名单，
得意地对他说，“我已分别和几个大区的负责人打了招呼，他们都是支持
我们的。只要我们在上面发号召，底下有人响应，这事就成功了。到那时，
毛主席就会对我们论功行赏。”
　　林彪的脸上泛出了红光，彷佛一下子精神了许多。连眼睛也湿润了。
当中午吃饭时，林彪要陪着高岗喝两杯。叶群指挥厨师，巳经准备好了丰
盛的午宴。这天，林彪和高岗都喝得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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