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stor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elsila (临●举轻若重), 信区: History
标  题: 金朝阿骨打称帝建国时间考略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Feb  6 20:14:27 2007), 转信


近几天来与老玩童逗趣儿，他要我对他提历史问题，窃以为金的开国时间直到现在也是史界大惑，就以此问之。老玩童很痛快地回答，1114年阿骨打起兵反辽，1115年阿骨打称帝建国。这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错误，《金史。太祖记》就是这么记载的。

自《金史》问世600余年来，有关金朝开国史的上述记载从未受到过任何怀疑。但就近几年来所发现的新的历史背景资料及考古材料，却使上述说法，产生很大的疑惑。

首先，从宋朝的诸多记述就有出入，1137年南宋宰相吕颐浩写给高宗的《上边事善后十策》称：“政和年间，内侍童贯奉使大辽，得赵良嗣于泸沟河，听其狂计，遣使由海道至女真国通好（原注：女真于宣和四年方建国号大金）。”据他这篇奏议中所说，金朝建国之初本称女真国，至宋徽宗宣和四年（1122年）才改国号为大金。

1170年出使金朝的范成大，在归来后呈交给朝廷的《缆辔录》中，记载了当时金朝民间通行的一种小本历：“虏本无年号，自阿骨打始有天辅之称，今四十八年矣。”按范之说法，金朝建立的第一个年号是天辅，没有《金史》所记载的收国年号。而且天辅至今“四十八年”，如此算来，天辅元年当为1122年，正好与吕颐浩所说的宣和四年（1122年）女真国改国号为大金的时间相吻合。上述两个文献所反映的可能是同一个事实。

不仅如此，在金代文献里也能找到差异。金宣宗贞祐二年（1214年）朝廷众议，右拾遗田庭芳上奏曰：“又闻故老相传，国初将举义师也，曾遣人旨宋相约伐辽，仍请参定其国之本号，时则宋人自以其为火德，意谓火当克金，遂因循推其国号为金”。根据金朝的这种说法，“大金”国号的确定乃是出自宋朝方面的建议，而宋金海上之盟始于1118年，至1120年才达成联合攻辽的协议。如上述文献记录属实，那么，大金国号的建立就不可能早于公元1118年。

最年来发现的金代考古材料也为此提供了一个颇有说服力的证据。1993年9月在内蒙古敖汉旗清理发掘的一座金代墓葬中，出土了一方契丹小字墓志，墓主人是辽末降金的契丹人，在金代曾任博州防御使，卒于金大定十年（1170年）。其墓志文在记述墓主人金初的活动时，三次出现“女真国”的字样，这方墓志也间接地证实了吕颐浩的说法。

在有关金朝开国史的还有诸如此类的说法，在辽，宋，元史料中主要有两种异说，一说是以《辽史》为代表的建于1117年，《辽史》卷二八《天祚皇帝纪》（二）在天庆七年（1117年）下记载说：“是岁，女直阿骨打用铁州杨朴策，即皇帝位，建元天辅，国号金。”《辽史》卷七0《属国表》也有相同记载。按照这种说法，金朝没有收国年号，但天辅建元的年份与金史相同。又元世祖忽必烈至元三年（1266年），许衡奏上的《时务五事》说：“金完颜氏，都上京，迁燕。九帝，一百一十八年。”许衡说金朝历国118年，可能也是以为金建国于1117年，与“辽史”的记载暗和。

金建国于1118年的说法，以宋，元文献为代表。李心传的《建炎以来系年要录》，王称的《东都事略》卷一二五《金国传》，陈均的《九朝编年备要》以及托名宋人而实出于元人之手的《契丹国志》和《大金国志》，这两部书也一致记载金朝建国于1118年。

对于上述记载的不同，过去人们大都不以为然，人们之所以如此笃信《金史》，是因为《金史》历来享有较高的声誉。赵翼说：“《金史》叙事最详核，文笔亦极老洁，迥澽出宋，元二史之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谓《金史》“其首尾完密，条例整齐，约而不疏，在三史之中，独为最善。”对《金史》的这种信任感影响了人们的判断能力，使他们对于与之相侼的其它异说不屑于顾，我们应当对《辽史》及宋元人有关金朝开国史的不同记载，以事实为根据，认真对待。

与此同时，我们对辽末金初的历史背景进行具体分析后，也可以看出端倪。按《金史》所述，阿骨打1114年9月起兵后，很快便于次年正月称帝建国。而在此期间，他只进行了两次小规模的战斗。九月的宁江州之战，女真全部兵力才2500人，十一月的出河店之战，时女真“甲士三千七百，至者才三之一。”况且这两个地点也非军事要地，两次战斗的胜负对双方来说都远远不是决定性的。天庆五年（1115年）初的局势是，不唯辽朝五京当时尚未受到任何危胁，就连辽朝控制生女真的军事重镇黄龙府（农安）也还没有被女真攻破，阿骨打此时此刻贸然称帝建国，显而易见不合时宜。

实际上，阿骨打起兵后好几年内，都在与辽进行谈判，目的在于寻求妥协。这在《辽史。天祚皇帝纪》和《金史。太祖纪》均有记述，只不过是《金史》的文字比较隐晦罢了。由此看来，吕颐浩说金朝原名女真国，后来才改号为大金，是可能发生的事，女真族起初只是为了获得独立而“自立国”，故自称为“女真国”，这是合乎逻辑的推理。辽朝建国之初，不也曾以“契丹”作为国号吗？至于说女真国的国号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则很难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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