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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唐代繪畫藝術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1月16日18:20:28 星期四), 站内信件

唐代繪畫藝術

【黃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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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是我國藝術史上的黃金時代。唐代繼承兩漢、魏晉南北朝民族、文化融合之後；受
到邊疆民族、文化的交流激盪，在文化、精神上呈現出活潑、生動的朝氣。唐代國勢強
盛、社會安定、經濟繁榮，為文藝發展提供優越條件。此外，唐代吟詩作畫書寫，成為
時代風尚，貴族、士子競相爭逐，締造藝術發展上盛世的時代。蘇軾云：「詩至於杜子
美、文至於韓退之，書至於顏魯公，畫至於吳道子，而古今之變，天下之能事畢矣！」
（註?）道盡唐代文化、藝術的輝煌成就。
魏晉南北朝繪畫發展，印度、西亞繪畫於此時隨佛教傳入中國。西方的畫法，著重於明
暗浮陰，對中國的人物畫，影響甚大。又因佛教流行，佛像畫也因而興起。到了唐代，
繪畫藝術達於成熟，人物畫取得非凡成就；山水畫也達於臻美，花鳥、動物畫也漸發展
特色。我國繪畫各種畫法、主題，幾乎全都在唐代奠定基礎，成為後世發展的憑藉。可
以說，畫類紛呈，多姿多彩，名家輩出，各擅勝場，並有繪畫理論出現。每個時期皆有
不同的特色，茲將唐代繪畫藝術發展，分為三個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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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第一階段：初唐時代
此階段畫風承繼南北朝，以人物釋道畫為主，此時期名家有尉遲乙僧、閻立德、閻立本
兄弟等。
尉遲乙僧生於于闐（新疆），其後入居長安。其繪畫風格、技巧。朱景玄稱其「凡畫功
德人物花鳥，皆外國之物象，非中華之威儀。」（註?）說明其畫風特色。他善用天竺（
印度）陰影凹凸畫法，描寫之物很有立體感、特別強調色彩的效果；他又吸取中原傳統
的線形勾制，使層次更為分明，形成自己特有豪邁、雄偉的畫風。然而很遺憾的是，這
位唐初傑出畫家並對唐代畫壇帶來啟發的名家，卻沒有一幅親自署名的畫跡流傳下來，
以供學者研究與討論。
閻立德畫作，根據《宣和畫譜》、《佩文齋書畫譜》等所載約有十二件名畫，其中以＜
職貢圖＞最著名，此畫「異方人物詭怪之質，自梁魏以來名手不可過也。」（註?）閻立
本作畫也很多如＜秦府十八學士圖＞、＜凌煙閣二十四功臣圖＞、＜歷代帝王圖＞、＜
步輦圖＞等。其中以＜歷代帝王圖＞、＜步輦圖＞為其代表。
＜歷代帝王圖＞，可以說是六朝以來人物畫最登峰造極的作品。此幅絹本畫卷以黑、朱
色為主，描寫十三帝。以十三個帝王作為對象，是作者經過考慮與選擇，一方面是包含
有鑑戒教訓的意味，另一方面則有對比的功用。（註?）從技法上來看，此幅圖卷的帝王
畫得特別大，完全是為了突出主題作用的一種構圖方法。此畫著重於人物的面部表情，
可以從此了解、研判出人物的心理狀態、精神性格。（參考附圖一）
＜步輦圖＞所畫是唐太宗接見吐蕃國相祿東贊的情景。在圖中，坐在步輦的唐太宗神態
雍容氣度、威嚴中露出和善，祿東贊的神情動作則透露出精明幹練。此畫構圖也極為細
緻。唐太宗在執傘執扇與抬輦宮女的擁簇下，以宮女之動，陪襯太唐之靜；此幅人物組
合顯得密集而引人矚目，祿東贊，引見官（禮官）、譯員，則安排疏密有致，賓主分明
。（參考附圖二）
從唐初二閻兄弟的畫作，可以論述其在繪畫上的地位。唐初繪畫承襲六朝、隋代而加以
熔冶，從而把繪畫藝術推進新的階段。他們二人「師於鄭（士法）、張（僧繇）、楊（
子華）、展（子虔）、兼師於父毗。」但卻能夠加以融化吸收，創出自己的特色。所謂
「變古象今」、「青出於藍」、「至於人物衣冠、車馬台閣，并得南北之妙」、「盡該
毫末，備得人清。」（註?）說明二人在畫壇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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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第二階段：盛唐時代
此階段人物畫發展達於顛峰，呈現出輝煌富麗、豪邁博大的風格；山水畫成熟、花鳥動
物畫向獨立畫科進展。此一時期，畫家輩出，主要有吳道子、李思訓、李昭道、王維、
韓榦等人。
吳道子起初只是民間宗教壁畫的職工，在「浪跡東洛」時，專心於寺觀的壁畫製作。由
於創作精美而揚名於畫壇，後被玄宗召入宮內，一躍而為宮廷畫家。
吳道子在長安興善寺中門內神圓光時，「長安市肆老幼士庶競至，觀者如堵。具圓光立
筆揮掃；勢內風旋，人謂之神助。……吳生畫此寺地獄變相時，京都屠沽漁罟之輩，見
之而懼罪改業者，往往有之，率皆修善。」（註?）另外《東觀餘論》記載吳道子所畫＜
地獄變相＞時說：「視今寺剎所圖，殊弗同。了無刀林、沸鑊、牛頭、阿旁之像，而變
狀陰慘，使觀者腋汗毛聳，不寒而慄。」作品產生強烈的震撼人心的效果，以至於京都
地區以屠宰、捕魚都殺生行徑為職業的人，見了都害怕罪孽深重會下地獄而紛紛轉行。
他運筆所表現的線條當是筆力勁怒，形態具有旋律輕、速度快的特色。他的作風是在形
相之外，相當著重於氣氛的塑造以感動觀賞者，在情節布局上也極為緊湊生動，充分掌
握人物心靈與造形，所以能使觀畫人毛骨聳然，直冒冷汗、不寒而慄──由此可見其畫
作的「臨場感」十足。
他所畫人物，使人感到「亂鬚雲鬢，數尺飛數。毛根出肉，力健有餘。」（註?）「其筆
蹟圓細如銅絲縈盤，朱粉厚薄，皆見骨高下，而肉起陷處，此其自有得者。」（註?）對
於人物比例的正確，蘇軾評他是「如以燈取影，逆來順往，傍見側出，橫斜平直，各相
乘除，得自然之數，不差毫末。」（註?）。吳道子除繪畫人物「生意活動」之外，他的
賦彩，也具有其特殊的風格。「其傅彩於焦墨痕中，略施微染，自然超出謙素，世謂之
「吳裝」。」（註?）
吳道子精於書法、舞劍、繪畫而三者融會貫通，有著精熟的技巧，不用畫界直尺而能信
手揮寫皆中規矩。「得自然之數，不差毫末。」他也善於運用形象記憶，心中底稿，以
簡潔的線描和巧妙的著色，做到「以燈取影」般形式。其所表現出立體感：「朱粉厚薄
、皆見骨高下，而肉起陷處。」，突出人物「生意活動」的藝術境界。他還創造出一種
浸色的人物畫法，比起六朝只勾墨線的「白畫」算是一種進步。「其傅彩於焦墨痕中，
略施微染。」即是他敷色技術的特色。所以一般學者認為吳道子是盛唐時代，首先將中
外文化藝術交流吸收，南北方文藝傳統交融，而成功展現自我（唐代）時代風格。
吳道子，不但善畫人物，在山水畫方面，也造詣很深。有一次唐玄宗想看嘉陵江山水，
派吳道子、李思訓到四川寫生。返回京師後，命他們在大同履壁畫山水。吳道子畫「嘉
陸江三里山水，一日而畢」，而李思訓數月方畢。唐玄宗感嘆說：「李思訓數月之功，
吳道子一日之跡，皆極其妙。」（註）吳道子的山水可能是水墨畫，才能將嘉陵江山
水於一日內畫成，所以他的山水畫可以說是一大嘗試，改變以前重於色彩的傳統，成為
水墨的系統，開創了水墨山水和寫意的新風格。「由是山水之變，始於吳（道子），成
於二李（李思訓、李昭道）。」（註）
李思訓（大李將軍）、李昭道（小李將軍）善於山水畫。在山水畫中表現法度謹嚴、筆
墨精研、丘壑多變、設色富麗、境界引人的高度成熟技巧，首推「二李」。其山水畫筆
法勁鍵、色彩濃烈，顯出繁華典麗的風格，反映成盛唐時期帝國強盛、富貴瑰麗的時代
氣氛，因而被稱「金碧山水」。
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山水之變，始於吳（道子），成於二李。」明代王世貞《
文藝扈言》也云：「山水畫、大小李一變也。」（註）充分肯定他們在山水畫發展的
重要地位。
李思訓傳世之作，著名有＜江帆樓閣圖＞（參考附圖三）、＜明皇幸蜀圖＞、＜春山行
旅圖＞等。這些畫構圖雄奇、丘壑奇峭、人物生動、意境雋永的佳作，成為後世珍寶。
李思訓父子的繪畫成就，主要在於創作意境、發揮神韻奇妙的精神，在筆法上則應用曲
折多變的鉤線表現出山丘的變化；在青綠設色方面，濃郁的賦彩，成為「金碧（青綠）
山水」的特徵，與吳道子風格大異其趣。
王維是唐代著名大詩人，也是著名的大畫家。被稱「文人畫」宗師。他的詩與畫的成就
為後世所推崇。蘇軾說「味摩詰（王維）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
他的畫「筆縱潛思、參于造化」「畫思入神，至山水平遠，雲峰石色，絕跡天機，非繪
者之所能及。」（註）荊浩稱他的畫「筆墨宛麗、氣韻高清。」（註）
李思訓父子山水畫繁瑣畫法，色彩異乎尋常絢爛、華麗，到了王維山水畫，他融合各家
畫法，創造以水墨為主的「破墨山水」，即所謂「始用渲淡」的畫法，因以水墨為主，
故有「筆蹤潛思，參于造化」的氣韻；在效果上便有「雲飛水動」的感覺，這與二李的
「碧山水」形成一個強烈的對比。此外，他以自然界風物為題材，又把畫家的性格滲入
到畫面上，從而把畫面文學化，便是後世所稱「文人畫」，王維的深刻影響畫壇，由此
可見。
王維著名畫作如＜江山雪霽圖＞(參考附圖四)可以為其代表作。此幅畫構圖自然，山水
、樹木、人物、屋宇都層次分明。如《宣和畫譜》所言「寫江山遠近之勢尤工，故咫尺
有千里之趣。」（註）此外，它完全以山水畫的獨立方式出現，不是從屬的地位，一
變以往配景的情況，反映山水畫已達於臻熟的地位。
盛唐時代，尚有善於畫馬山名的韓榦和畫牛的戴嵩、韓滉。韓榦畫馬師承曹霸；尤重寫
生，遂成名家，而供奉內廷，被譽為「古今獨步」。韓榦畫馬不唯畫骨，也能繪其神韻
、窮其殊相。如其名畫＜照夜白＞(參考附圖五)圖中畫唐玄宗坐騎照夜白繫在一木柱上
，昂首長嘯、四蹄騰驤，似乎想掙脫韁索、奔馳而去。畫法線條突出、用筆挺勁、微加
渲染，形骨毛色，神駿之態躍然紙上。
戴嵩、韓滉兩人是著名的畫牛專家。《宣和畫譜》載戴嵩「師（韓）滉畫皆不及，獨牛
能窮盡其野性，乃過滉遠甚，至於田家川原皆臻其妙。然自是廊廟間安得此物，宜滉於
此風斯下矣，世之所傳畫牛者，(戴)嵩為獨步。」（註）《唐朝名畫錄》也言：「畫
山澤水牛之狀，窮其野性筋骨之妙。」，換言之，他畫牛已經能夠深刻地描繪出牛的精
神動態，生活習性。傳世名畫＜鬥牛圖＞(參考附圖六)即充分表現兩牛抵觸相鬥時生動
形象。
韓滉則是另一名畫牛名家。現存＜五牛圖＞(參考附圖七)堪稱稀世名作。五牛神情各異
、維妙維肖、神態生動、勾線用筆粗簡而富於變化，敷色輕淡而沈著，十分恰當表現牛
之持重情性與強而有力的筋骨、皮毛質感尤覺逼真。明代畫評家李日華對此幅畫有極高
評價。「雖著色取相、而骨骼轉折、筋肉纏裡處，皆以粗筆辣手取之，如吳道子佛象衣
紋、無一弱筆求工之處；然久對之，神氣溢出如生，所以為千古絕蹟也。」（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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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第三階段：中晚唐時代
安史之亂後，國勢陵夷，外族入侵，西域交通斷絕，域外藝風流行漸漸衰退，繪畫反而
更能發展固有的風格。同時，由於社會上豪富競相追求奢侈，繪畫美感逐漸由自然造形
轉變為寫意為目標世俗藝風。因此時期繪畫最盛的是人物像畫與花鳥畫，張萱、周昉、
邊鸞為此時期重要代表。
張萱，唐玄宗時做過宮廷畫師。《唐朝名畫錄》：「（張萱）鞍馬、屏障、宮苑、仕女
、名冠於時。」他最擅長的是仕女畫，構圖新穎、設色鮮明、用筆簡勁流暢，特別能揭
示人物的心理狀態。現有＜虢國夫人游春圖＞、＜搗練圖＞(參考附圖八)是宋摹本傳世
。以＜搗練圖＞為例，分組描寫宮廷婦女加工白練情景；所繪十一人神情姿態各異，刻
畫維肖；從搗練、理線、熨平的過程，展示了協調一致的情趣，其中煽火女孩的童貞與
稚趣更為逼真。此幅畫仕女臉形圓滿，體態豐腴，反映唐代的審美時尚。
周昉，是貴冑子弟，出入卿相縉紳之家，所以擅畫貴族仕女人物。他所繪畫仕女衣裳簡
勁、彩色柔麗、體態濃艷豐肥，頗極風姿。今存作品有＜簪花仕女圖＞等最著名。他表
現出宮女們不同的神態，把柔麗的彩色、華麗的裝飾、豐滿雍容姿態。其中主要情節可
分採花、看花、慢步、戲犬等四段，畫面優美，充分表現出婦女閑逸生活中流露出來的
含情多思的精神狀態。但也透露出閑散生活中的無聊。
周昉也善於畫佛教壁畫，他創造「水月觀音」樣式。《歷代名畫記》載「菩薩端嚴、創
妙水月之體。」，使觀音形象更加世俗化。他的佛教畫作為一種流行標準，被後人稱為
「周家樣」。
花鳥畫在唐以前不過是點景，圖案裝飾的陪襯地位，此時則出現邊鸞等專門的花鳥畫家
。《唐朝名畫錄》言：「少攻丹青，最長於花鳥，折枝草木之妙，未之有也。」《歷代
名畫記》：「花鳥冠於代，而有筆跡。」他可以說是畫壇花鳥畫純美鑑賞的先聲，常用
鮮麗色彩描繪孔雀、鳩、麻雀等鳥與牡丹、梅花與鳥類相配的畫面。
晚期山水畫雖不如盛唐，但山水畫家多奔放不羈，展現自我、寫意傾向更為強烈，此種
藝風為五代奠定發展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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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論
唐代是我國繪畫藝術全面繁榮的時期，在綿延三百年間、人物、山水、動物、花鳥、仕
女畫等各種類畫湧現，名家輩出，流下光芒四射的藝術文化，為中華文化留下珍貴的遺
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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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蘇軾：＜書吳道子畫後＞。
朱景玄：《唐朝名畫錄》。
同註。
十三帝有開國君主如劉秀、曹丕、孫權、劉備、司馬炎、楊堅；而昏庸或亡國之君有
漢昭帝、陳後主、陳廢帝、隋煬帝等。深崇道教、佛教有陳文帝、陳宣帝；毀滅佛法的
有北周武帝。
參考《宣和畫譜》、《歷代名畫記》評論。
《唐朝名畫錄》。　　　　　王世貞《文藝扈言》。
《歷代名畫記》。　　　　　《舊唐書?王維傳》。
《廣川畫跋》。　　　　　　《筆記法》。
《東坡集》。　　　　　　　《宣和畫譜》。
《畫鑑》。　　　　　　　　同註。
同註。　　　　　　　　　李日華《六硯齋筆記》。
同註。

【作者為私立瀛海中學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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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瀚海天山处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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