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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托物留名与东汉史学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Jan 24 12:58:07 2007), 转信
李小树 邹绍荣 光明日报
“以史求治”是古代中国明主贤君们带有“标志性”色彩的治国理念,其所指向的是统治
者在政治上对史学的需求,这种需求将史学与政权的生存、巩固、延续以及与之相关联的
统治者的“身家性命”紧紧地“捆绑”在一起,因而成为“官方”关注史学、组织人力记
事撰史的最主要同时也是最直接的原因,对中国传统史学的发展影响巨大。宋神宗“以鉴
于往事,有资于治道”而为《资治通鉴》“御笔”作序“赐名”,可以视为对这种政治需
求的最好的诠释。但是,统治者对史学在政治上的需求,往往只局限于官方的史事记录和
史书撰述等史学行为,对非官方史学的发展的影响并不大,其作用也十分有限。倒是普遍
存在的“托物”“留名”以图不朽的心理需求,对非官方的史学活动具有更“普遍意义”
的推动力,当然,这种心态对官方的重史行为也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对世人常有的这种“留名”心态,唐代著名史学家刘知幾说过一段称得上是“直指人心”
的话。他说:“夫人寓形天地,其生也若蜉蝣之在世,如白驹之过隙,犹且耻当年而功不
立,疾没世而名不闻。上起帝王,下穷匹庶,近则朝廷之士,远则山林之客,谅其于功也
名也,莫不汲汲焉孜孜焉。夫如是者何哉?皆以图不朽之事也。”(《史通·史官建置》
)从现在可以看到的历史资料来看,这种“心态”在东汉以前似乎还不明显,但自东汉时
起就变得日趋强烈了。东汉前期的著名学者王充在《论衡》中十分明确地表示,他所鄙夷
的是那些虽居高位但“文德不丰”,因而“百载之后,与物俱殁,名不流于一嗣,文不遗
于一札”的人;与此同时,他对因文德并茂而“体列于一世,名传于千载”者,则十分推
崇(《论衡·自纪篇》)。可见,王充不仅重文重德,而且对一个人是否能够“名传于千
载”是相当看重的。更重要的是,这种心态是当时社会的普遍存在,欧阳修在《集古录跋
尾·后汉慎令刘君墓碑》中对东汉时人的这种社会心理有过准确描述:“人皆有亡,贵终
誉兮;殁而不朽,垂名著兮。”
在这种心态的驱动下,“立碑述德”开始出现并日趋增多。上自皇室,下至庶民,纷纷树
碑以留名。刘勰在《文心雕龙·诔碑篇》中对于这种情况有所反映:“自后汉以来,碑碣
云起。”欧阳修在《集古录跋尾》中也谈及这种现象:“自后汉以后,始有碑文,欲求前
汉时碑碣,卒不可得。是则冢墓碑,自后汉以来始有也。”“自后汉以来,门生故吏,多
相与立碑颂德。”有意思的是,欧阳修将这种现象称之为“托物”“留名”,即“托有形
之物,欲垂无穷之名”(《集古录跋尾·后汉郎中王君碑》)。一方面,人们希望将墓主
的事功“记”在石碑这种不易毁朽的载体上,使其能够“千古留名”,所谓“树碑表墓,
昭铭景行,俾芳烈奋乎百世,令闻显于无穷”(范文澜《文心雕龙注·郭有道碑》),“
身殁名存,永世慕思”(范文澜《文心雕龙注·司空文烈侯杨公碑》)。另一方面,立碑
者也希望借此“附托”墓主而留名后世。赵明诚在《金石录跋尾·汉州辅碑阴》中说得明
白:“自东汉以来,一时名卿贤大夫,死而立碑,则门生故吏往往寓名其阴,盖欲附托以
传不朽尔。”因而,在东汉的一些墓碑上,就常常镌刻着数量可观的立碑者的姓名,如《
后汉杨君碑》碑阴题名者一百三十一人;《后汉杨震碑》“碑阴题名者一百九十人,其余
磨灭不完者又十余人”;题名多者甚至达到近三百人,如《冀州刺史王纯碑》碑阴题名“
文字完好可识者百九十余人,磨灭不可识者又九十余人”。而且,绝大多数碑阴题名者,
“其人皆著州县邑里名字甚详”,可见其附托墓主而留名后世的目的非常明显。在这些立
碑者中,不仅有常见的墓主的门生故吏之类,同时也不乏黎庶平民。如欧阳修《集古录》
中所收《后汉残碑》,其碑阴题名者,只有姓名而“皆无官号邑里”,这些人就应是普通
平民;又如赵明诚《金石录》收入的《汉蔡湛碑》,其碑阴题名者中“有故吏、贱民、议
民、故三老、故处士、义民”等,这其中显然有平民。由引可见,当时留名后世的心态十
分普遍。
留名心态的普遍存在和立碑镌铭的日益盛行,使东汉记述人物生平事迹的风气即所谓“述
人”之风更加盛行,以至记君述上成为朝臣子孙和门生故吏们一种应当甚至必须履行的“
义务”,即所谓“下有述上之功,臣有叙君之德”(《集古录跋尾·后汉祝睦后碑》);
而且,所托之“物”也不再仅仅局限于石碑这样一种单一的载体,而是开始多样化。在这
种情况下,由于传统史著的容量更大和更为简便,也由于长期形成的史书在是非认定与人
物评价上所享有的权威地位和远在碑文之上的“公信力”,就使得史书的记述事实上成为
人们在“述人”之时一种更具吸引力的选择。正如刘知幾在论及史书对于留名后世的重要
作用时所说:“何者而称不朽乎?盖书名竹帛而已。”(《史通·史官建置》)由于史传
与碑文在记功述德上是相通的,所以刘勰在《文心雕龙·诔碑篇》中特意指出:“夫属碑
之体,资乎史才。其序则传,其文则铭。”因而,东汉以来,在立碑镌铭的同时,人物传
记的写作也很盛行,人物合传与专传等传记类著述在史著中占据了很大的比例,“叙君”
与“述上”成为这一时期史学中一个十分重要的内容,郡国人物传及其他类别的人物传记
,也在这种背景之下开始撰修并逐步盛行,《隋书·经籍志》中就记述有《沛国耆旧传》
、《三辅耆旧传》、《鲁国先贤赞》、《庐江先贤赞》等所谓“耆旧节士之序”、“名德
先贤之赞”,清代学者姚振宗在《后汉艺文志》中也收录了东汉时撰修的此类著述十多部
并将其称为“郡国传记”,加上《三君八俊传》、《桓谭别传》、《马融别传》、《郭泰
别传》等其他类别的人物传记,东汉时期专记人物的史著达数十部之多,这不能不说是东
汉时期一个十分重要的史学现象。
东汉时期普遍存在的托物留名的心理需求在史学上的这种“突出表现”,无疑为东汉史学
的发展增加了一个不可忽视的“动力”。明了这一点,对我们理解东汉史著在数量上为何
远超西汉,当不无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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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专业知识教育人是不够的。通过专业教育,他可以成为一种有用的机器,但是不能成为一
个和谐发展的人。要使学生对价值有所理解并且产生热烈的感情,那是最基本的。他必须获
得对美和道德上的善有鲜明的辨别力。否则,他——连同他的专业知识——就更像一只受过
良好教育的狗,而不象一个和谐发展的人。
—— 爱因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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