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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蒙古族族源新考(11)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Apr 24 22:28:59 1999), 转信


《蒙古族族源新考》

苏日巴达拉哈  著
民族出版社

附:古代蒙古人的信仰——萨满

    在公元520年,柔然发生了一件萨满制造的宫廷内讧,最终导致可汗丑奴被
杀。

    柔然可汗宠信一个名叫地万的女萨满,封为圣母,把太子藏起来,托言上天。
事泄被绞死,丑奴可汗复杀执刑之人,引起了宫廷政变。

    古代史官不用“萨满”这个名词,在文字上只称其为“巫”。在匈奴时代,
萨满在政治、军事上都起着一定的作用,凡战争或其他处于犹豫状态的事件,最
后要取决于萨满。北方民族的萨满,大不同于中原的巫。萨满必须具备许多常识
或知识,能够观察事物的发展,预测未来,敢预言吉凶。柔然也是如此,只是其
传简略未及叙述而已!

    萨满是北方民族的原始信仰,起源甚早,在母系制度的社会里已经非常发达
与成熟了。萨满差不多都是氏族领袖,被中原神化了的西王母,就是萨满兼酋长。
创造天圆地方的pan瓠学说的也是一位女萨满,“高辛氏有老妇居宫中,得耳疾,
取之得物大如茧,盛瓠中,复之以pan,俄顷化为犬……”。这位老妇就是萨满,
成为犬戎之祖。她对天地万物的认识有了新的升华,产生了天圆地方的宇宙观,
天地相合则万物生。茧,可以解释为原始细胞,犬代表万物万象,五色化为五行
水火木金土,五方东西南北中,五色青黄赤白黑,五味等等的朴素唯物思想和进
化的意识,因之就产生了最原始的信仰,即天地万物的自然崇拜。尤其是“天”
是古代蒙古人最高的崇拜对象。柔然就是“天”。柔然汗国就是“天王之国”。
柔然是丁零、狄历之音变,读音为颠连,汉文写作柔然,实与[衤詹]褴同音。 

    古人认为来自天体的自然变幻给人以享受,也会给人以灾祸。人类在趋吉避
凶的本能活动中,对自然界的变幻,产生了畏与敬的思想意识。因这些祸福都来
之于天,对天就产生了最崇高的崇拜与信仰。天以外的崇拜对象,古人认为皆附
属于天,皆遵从天的意旨,按天所制定的一切去执行。比如万物之间的相生相克,
兴旺与衰亡,都是天在冥冥中起作用。当人类产生了领导者与被领导者以后,古
人也就联想到天地万物的领导者,想到了这个神秘的天空是谁来主持?就模仿人类
的分工,模拟了天的主宰者。有人说“狄历”就是北方民族的最高天神,情理虽
近,但也不便盲从。

    日月星云风雷雨雪等一切自然现象,古人认为都是在天的主宰下,按着天意
活动。森林火灾,陆地的水灾,疾病死亡等,这是天的惩罚。太阳给以温暖,月
亮给以光明,北斗七星指示方向,这些都是使人类直接受益的天体现象。上天主
宰一切,大地养育万物。万物是天所生,万物赖地以长,古人把天比做生身之父,
把地比做养身之母,于是又产生了敬拜天地之俗:“匈奴,五月大会龙城,祭其
先、天地、鬼、神”,“天所立匈奴大单于”,“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
于”(见《汉书·匈奴传》。),五部高车合聚祭天,走马游绕,歌声吟吟,未
有如是之盛者。(见《北史·高车传》。)“突厥牙帐东开,盖敬日之始出也。”
(见《周书·突厥传》。)“五月中旬祭他人水,拜祭天神。郁督军山西五百里
有高山突出,上无草树,谓为勃登凝黎,夏言地神也”(见《周书·突厥传》。)
,“天所生大突厥。”(见《周书·突厥传》。)“蒙古人承认有一主宰与天合
名之曰腾格里。崇拜日月山川五行之类,出帐南向,对日跪拜。”(见《多桑蒙
古史》第一章,第33页。)上面所述,皆是北方民族敬拜天地的一些表现。由远
古的pan瓠,一直流传到元、明、清而不衰。

    “火”给人类生活创造了新的内容,是生产生活上的一次大革命。中原有钻
水取火的燧人氏,北方草原树多草盛,自然火早已有之,后世萨满的祭火祝词,
明显地体现了对天地的敬拜对与火的尊崇。祝辞曰:

    杭爱山不儿罕哈勒图山头所生榆树做
      成的火神女王,
    你自开天辟地时出生,
    你从大地母亲的足迹出生,
    你是天父腾格里所做成。

    北方民族对天地敬拜之外,就算对火的崇拜与信仰了。火是人类最直接的受
益者,她给人以光明、温暖,延续人的生命,调济人类生活,改变人类生活的环
境条件。《周书·突厥传》曰:“突厥之先,出于索国(见《辽海丛书·全辽备
考下》布特哈志略:本汉属北夷索离国。匈奴北确有索国。),在匈奴北,其部
落大人曰阿谤步,兄弟七十人,其一曰伊质泥师都,狼所生也,居跋斯处折施山
(当即《唐书·黠戛斯传》中之白山,今汗腾格里山,在乌鲁兀穆河西北。),
即其大儿也。山上仍有阿谤步种类,并多寒露,大儿为出火温养之,咸得全济,
遂共奉大儿为主,号曰突厥。”突厥祖先尚处于无火时代,是伊质泥师都开始使
用火。

    古人自从发现和使用火,就把火置于仅次于天地的崇高位置。火能为人造福,
火也能毁灭一切,古人认为火是天的使者,是生活的力量,智慧的源泉,精神的
支柱,兴旺发达的象征。自从火在氏族家庭中取得一席优越地位之后,古人就以
为火是直接观察行动,鉴别善恶的神灵。祭天地用清水,祭火用榆柳松脂。

    不自觉的梦幻,启迪了人类的想象能力,日常在生产生活中遇到的问题,由
于冥思苦想会在梦幻中反映出来,有时还会得到答案。久而久之,在人的思想中
就产生了“翁衮”(翁衮,蒙古语“灵”也。)的意识形态,认为万物本身之外
尚有“灵”,就逐渐形成了“万物有灵”的意识形态。

    古人在生产生活和对大自然的斗争中,感受了自然界直接或间接的影响。自
然界对人类的各种刺激,促使人类感情冲动,产生了遐想,开阔了视野,原始的
朴素的哲学明芽了。个别人表现出强烈的求知欲望,对自然变幻,反应敏锐,产
生了追索探求的要求,在冥思苦想中神态失常,或痴呆疯傻,或喜怒无常。但这
种人都具有丰富的生产经验和老练的生活知识,在平日的观察中积累了各种常识,
粗知自然变化、社会发展和事物进化的规律,更善于观察人的心理状态,逆料一
般事物发展变化的结局,这种人物的出现,给氏族或社会带来了幸福,她可以指
导生产、掌握分配,大都被推选为氏族长或部落的首领,这就是后世的所谓萨满,
或珊蛮。萨满在蒙古语里是沉思默想的意思或紊乱纷乱的意思。这种人若再具有
特异功能或懂些幻术之类的东西,那就更加玄乎而博得人们的尊重与信任了。若
再掌握一些民间流传的医药知识,用精神疗法和药物结合去给人治病,那就更神
乎其神了。

    国内外学术界一致承认萨满起源于太古时代。采集经济的时代,萨满已经形
成了,她带领人们趋吉避凶,寻找食物。原始狩猎时代萨满就更为重要,她领着
人们追踪猎物,指导和组织围猎。氏族社会形成以后,人类的社会单位是以图腾
形象为标志而区分的。萨满就是氏族领袖,她团结本单位的成员,给在以精神力
量,排难解忧,指挥生产,管理分配,向大自然进军。

    《多桑蒙古史》说:“萨满者,其幼稚宗教之教师也。兼幻人、解梦人、卜
人、星者、医师于一身。击鼓诵咒,逐渐激昂以至迷惘,以为神灵之附身也。继
之舞跃暝眩,妄言吉凶。”萨满由产生、兴盛一直到衰亡,并没有形成象其他宗
教那样的组织形式,没有堂皇的庙宇建筑,没有庄严肃穆的神佛塑像,没有统一
的经卷,没有繁文复杂的仪礼。经文咒语祝辞赞语也是口传心授,灵活多变。笃
信萨满的北方民族,谁也没想到为萨满立庙建寺,只有翁衮所依托的灵堂,这灵
堂是石头堆砌而成,只是选择在高山峻岭之上,使人能够很容易看见和拜祭。它
起着保卫行旅,保佑一方的作用,它的实用价值是路标,能够根据石堆的式样,
判断出地点方向,从而不会迷路。这些灵堂在北方的草原上到处都是,蒙古人称
之为“敖包”。萨满死后,要进入灵堂受祭,当地的英雄人物或有益于地方的长
者,死后都要进入灵堂受祭。究竟哪些灵堂祭祀哪些人物?只有当地人知道,因为
没有灵牌之设,也没有设灵牌的习俗,外地人无从知晓。

    “灵”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感觉。来源于梦幻,是一种幻觉,是人
类本身的自我感觉。本来是虚无空洞的,古人却要煞有其事地大作文间。古人认
为天之灵在天上,树之灵在树中,山水之灵在山水之间。只有在特殊情况下,
“灵”才独立于躯壳之外。生人之灵影随形,大人物死后,“灵”才能进入灵堂
受祭。这些“灵”,都是人类的保护者,人类感到有某种伟大的“灵”,监护着
自己,精神上就产生了安全感,在工作时认为“灵”在护卫着自己,就产生了无
所畏惧的精神。人的一切活动都是受思想支配,这就是人的“灵”。自然界的运
动规律,也被归结到物体本身之灵在起作用。这就形成了“万物皆有灵”的概念。

    “萨满”本身必须具备“反应敏税,接受能力迅速,逻辑性强,预见准确,
判断少差误”,若本身再有“特异功能”(《蒙古秘史》记载着通天萨满阔阔出
在严寒的天气里,赤身裸体出入于森林之中,坐在冰河当中,水蒸气在他头顶上
浮动。),在的复杂的事物当中经受了考验,取得了人们的信任,这就是萨满。
萨满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宗教形式,她没有教主,没有宗教的领导阶层,没有职业
萨满,不脱离生产,不受报酬,所得祭品,大家分享。她是在人与大自然的斗争
中形成的。萨满的意识形态充满了与大自然搏斗的战斗精神。这些都表现在萨满
的一切活动中。萨满作法不是温文尔雅的诵经礼拜,而是高歌狂舞,锣钹锵锵,
促使人们精神振奋、斗志高昂,教人以战斗的姿态,向一切困难斗争。没有俯首
贴耳听从摆布的祈求祷告,也不寄托任何希望于来世,更没有天堂地狱之说。
(喇嘛化的萨满在喇嘛贵族的影响下懂得了天堂地狱。)萨满的最高信仰是“天”。
萨满自称是天与人之间的媒介,是天的使者,向天报告人的行为动作和祈求愿望,
向人传达天的旨意,这样的萨满,是为通天萨满。柔然汗国的萨满圣母地万,以
幻术藏匿太子,讹称上天,事败被杀。蒙古的通天萨满阔阔出宣传上天的旨意,
奉铁木真为成吉思汗,后因骄横被杀。这些“天的使者”都没有预测到自己的恶
果。其原因是偏离了萨满的轨道,为了个人利益,为自己制造陷阱。萨满思想本
来是一种战斗性的哲学,有意识地弄虚作假,没有不失败的。

    萨满的意识形成,突出地表现了阶段社会以前的人民性。当社会发展到阶段
社会的全盛时代,就不能不有所偏离而为统治者服务。社会发展到父系社会以后,
萨满也随之变化,由社会的主宰者,变成了统治者的工具了。这个工具终究还是
来自人民,有浓厚的人民气息。封建帝王感到萨满虽好,但在使用上却不能得心
应手,就转而利用伊斯兰教和佛教,将“皇帝的福荫里”改为“回教福荫里”
(见《多桑蒙古史》第六卷第七章。)了。蒙古忽必烈时代,佛教处于全盛时代。
元朝退出北京回到蒙古地区以后,佛教一度衰微,萨满又被捧上被信仰的宝座。
统治者为了扩张自己的势力,又借助于活佛的力量,达成了消灭萨满的政教统一
的协议,从此萨满就走向了消亡。

    世代相传的萨满,深入人心,根深蒂固,尽管以行政命令推行佛教,但在辽
阔的草原上萨满依然保留在人们的心目之中。上刀山、下火海等法术,并非全是
骗术,若无特异功能,也属于气功之类。敖包耸立在山巅峻岭,游牧民触景生情,
都要给翁衮(敖包)磕几个头,怀念自己的萨满。

    敖包建筑在明快雄伟的高山丘陵,既是一方百姓的精神安慰,又是过往行旅
的保护神,更主要的是用它来辨别方位地点。要想削平这些乱石堆成的敖包,谈
何容易!任凭喇嘛贵族说教和王爷的命令,萨满的灵堂(敖包)依旧巍然屹立。即使
削平了山巅的敖包,也铲除不了人们心中的敖包。喇嘛贵族也只得改变主意,就
在原来萨满的敖包上,装饰了佛教的仪表,插上藏文经旗,取消血祭,改用素供。
尽管如此,翁衮和萨满的形象,依然活跃在人的心灵深处。在北方民族的名山大
岭,依然屹立着萨满的灵堂,依托于敖包的翁衮,在北方民族中间依然盛行流传。

    萨满这一形象,是在原始朴素的唯物主义的基础上,演化出唯心的思想意识。
在精神作用的基础上注重实践。比如在漫长的狩猎活动中,萨满就总结出不少用
野生动植物治疗疾病的经验。萨满治病是以精神疗法为主,佐以针炙药物,凡有
迷信色彩浓重的地方,都是后世加进去的。人的最初感受是人体本身,抬头望天,
低头见地,饥寒冷暖、食、色皆人之本能。在萨满的信念中,天,是第一性,没
有从天所生的日月星辰风云雨雪,就没有万象万物。地是从属于天,是第二性。
火,仅次于天地的位置。萨满虽然不是拜火教,火也是人类顶礼膜拜的对象之一。
在日常生活中绝对禁止对火的不尊敬,不准在火堆前说脏话,做丑事……。
    笔者略述北方民族原始宗教形式萨满的梗概,是为了怀念北方民族原始哲学
思想的萌芽!愿这一宝贵遗产,将被继续挖掘,以期有新的收获。

pan: 上“般”下“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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