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stor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oneman (夜行人), 信区: History
标 题: 关于三年自然灾害(9)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Jun 30 09:37:06 1998), 转信
还有一批人是不该不提的。那就是一九五七年反右、一九五八年“反右补课”
补进网里的右派,以及因“攻击大跃进”、“反对人民公社”而获罪的那一大批
人。
西北民族学院毕业的回族青年沙云青,一九五七年成了右派,以后又因与朋
友议论大跃进而成了“反革命”,被判刑十五年。在青海某地的监狱里,“和他
关在一起的‘政治犯’们,大多是专家、学者、教授,忧国忧民而因言获罪。他
在那里拜了许多老师,跟着学文学、学科学、学马克思主义。后来,他的老师一
个又一个悲惨地死去。二十五个人的大牢里,只剩下两个人,饿得皮包骨……”
沙云青是其中之一。
萧复兴的《柴达木传说》记载了在青海的另一所劳改农场里右派们的遭遇:
“缺粮,严重的缺粮。劳动,依然是繁重的劳动。许多犯人先后饿死了。”“新
来了一个大学讲师,也是右派。斯文白晰……没过几天,人不见了。怎么找,也
找不到……(另一位右派、工程师黄治中)找到了他……在戈壁滩上。他饿死了。
瘦瘦的身躯紧贴在沙滩上。”
“胡风分子”任敏,一九五五年与丈夫、复旦大学教授贾植芳一起入狱,一
年后获释,被发配青海,旋又因“攻击毛主席”而再度坐牢。大饥馑时,她在牢
房里的任务是搬死尸,每天都有饿死的囚犯往外搬。在北大荒劳改的右派、电影
《智取华山》的导演巴鸿,及另外几位演员的劳动任务稍有不同:挖坟坑,定额
每人每天挖三个。男高音歌唱家兼音乐指挥莫桂新(女高音独唱家张权的丈夫)
葬身的坟穴,就是他们几位电影工作者挖的。劳改犯死得太多,连做墓牌的木板
都不够用了。兴凯湖边埋葬他们的的小丘岗上,所谓墓牌只是一块红砖,用粉笔
书写着那些右派分子的名字。“一场大雨浸过,粉笔笔迹消失,那死鬼就成了无
名野鬼。”
那时,宁夏回族自治区的右派作家张贤亮,也是个劳改犯。他后来这样回忆
那段日子:“数百名工程师、农学家、会计师、教员……还有在国外留过学的学
士、硕士、博士或旧军官”,与刑事犯关在一起劳改。“一九五九年到一九六一
年,每月每人的口粮标准从二十斤降到十五斤,再降到九斤!”“劳改队开始大
批死人……接二连三地死人。假如你早上爬起来,发现身旁的人死了,应该向组
长报告:‘组长,某某人死了。’千万不能说:‘啊,组长,又死了一个!’”
“劳改队的领导经常‘报告’社会上人民群众的生活比劳改犯人还困难,吃的比
犯人还糟糕(这样劝导犯人不要逃跑)”。
甘肃酒泉附近有个名叫夹边沟的地方,“一九六○年……有两千多名因各种
原因挨整的干部在夹边沟劳改农场饿死。”该农场由于人犯基本死光而变成了荒
凉的丘墟。
离北京不远的河北清河劳改农场死的人更多。仅其中的“五八三”分场就死
了三百多。他们大多是北京西郊学院区送去的学生:清华大学、北京大学、航空
学院、钢铁学院、工业学院……
这批死者中,没有名人。除了笔者的校友、清华大学电机系学生张心涛、刘
雪峰外,能追寻出名字的不多。以下是当年稍有名声、平反后被人提及,在人世
间留下了一点痕迹的几位右派分子:自日本归来的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副教授费明
君,死于青海;自台湾赴大陆的美学家吕荧,死于河北清河;自香港归来的作曲
家陈歌辛,死于安徽;自美国归来的化学家、兰州大学副校长陈时伟,死于甘肃
武威黄羊河劳改农场。他们代表了一个时代,一个如今青年学子们所不知详的时
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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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曾踏月而来
~~ ~~ 只因你在山中
~~ ~~ 在独自诉说着的热泪里
~~ ~~ 犹见你微笑的面容
~~ ---------我是Loneman,但是我并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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