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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odeji (西西), 信区: History
标  题:  文革之辩
发信站: 紫丁香 (Wed Apr  8 20:06:36 1998), 站内信件

不是为文革辩护，而是取辨证之意。
所谓“塞翁失马，安知祸福”，自然无论怎样，文革都是中国人民的大灾难，然而
这个灾难却带来(至少)一个好现象：破除迷信，解放思想。

在刚买到的第11期读者上，有这么一篇文章，是讲梁思成先生和北京城的。中间讲
了五十年代梁先生因为在拆不拆北京城墙的辩论中失败，而被打成右派。这是文革
前的事，该文(名《第十二座雕像》)摘了如下的一段辩护，并有一评：
{原文"毁城者"(不知道是无意中赠送主张拆除城墙的人的一顶有点政治味道的帽子，
还是我多心了)的言论用圆圈，我用·，梁先生的辩护原文用三角，我用%，纯属方
便，我插的话以括号注。预先声明：我个人认为城墙该拆，因此所注有所倾向}

·城墙是古代防御工事，是封建帝王统治的遗迹，其历史任务已经完成，理应拆除。
% 那么，故宫不是帝王的宫殿吗？天安门不是皇宫的大门吗？这一切建筑遗物虽然
  曾为帝王服务，被统治者专用，但都是古代劳动人民的杰作，今天已属于人民大
  众，成为民族的纪念文物了。
  (城墙的文物价值远不如天安门等大，不可囫囵一并视之。此回合梁先生不占优)
·但是，城墙限制和妨碍城市发展。                             但是，城墙限制和妨碍城市发展。
% 现代城市为了防止过度密集和拥挤，采取用大城市用园林地带分隔为小区域的办法。
  城墙正可担负起新的任务，承当现代大都市的区间隔离物。而当国防上需要时，城墙
  上还可利用为良好的高射炮阵地，古代的防御工事在现代还能再尽历史任务。重要的
  是打破心理上的城墙。人民政府所规划的大北京市界已21倍于旧城区，政策方向上早
  已确定，旧时代政治、经济上的阻碍早已消除，我们不应再被心理上的一道城墙所限
  制、所迷惑。
  (城墙本身是封闭性隔离物，是内外分离，和一般的开放性的区间隔离不同。所说旧
   时代政治、经济上的阻碍早已消除，也太乐观了，看现在的户口制就知道--这几
   年情况还好多了呢。城墙可为高炮阵地，也说不过去。因为高炮是集群发射，炮弹
   爆炸会产生大量弹片，落下来伤害也非常大，放在城区--可以想象，城区扩大20倍
   之后，这城墙一定是非常靠市中心的--则害亦甚矣。
   “打破心理上的城墙”这句话，却真是金玉良言。)
·城墙阻碍交通。
% 只要适当选择地点，多开城门即可解决。同时在城市道路系统设计上，控制车流，引
  导其汇集到几条主干道上，正可利用适当的城门位置导向。
  (要是我，不会让路受城门限制：这不是给解城市道路系统布置问题加约束条件么。
   且"控制车流"的说法让我有些不适)
·拆除城墙，可取得许多砖，可取得地皮，利用为公路(现北京二环)。拆之无害(胡扯！
  哪儿有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且有薄利可图。
% 城墙除1米厚的砖皮外，内皆灰土，总数约1100万吨，以20节18吨车皮组成的列车日
  运一次，需83年才能运完。这一列车，83年之中可运多少有用之物?废物体积如十一
  二个景山，安放何处？北京城外并不缺少土地，四周都是广阔的平原，何苦要费巨大    的人力取得这一带之地？拆除城墙的庞大劳动力又可积极生产许多有利于人民的成果。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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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费人力，同时毁掉一件国宝文物，不但是庸人自扰，简直是罪过的行动 (我相信，
  梁先生这时只是争论激烈了点，并无故意扣帽的意思)。
....

我怎么也没有看出来，辩论双方有哪一方没有理性。我只是疑惑，把梁先生打成右派，
显然是把学术争论当成政治斗争，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恶习，现在回头评之，
为什么又是“科学和理性的败退”了，为什么这件事不能当成学术争论，把最终决策
当成对利害分析权衡之后的结果，虽然或许这结果有所偏差。不知这是纠枉过正，还
是同一恶劣做法的两种形式。

然而我想，经历了文革之后，那样的扣帽狂热再也不会有了，那样的狂热，是建立在
假设世上有个不偏不倚的标准存在基础上的，这样的标准还必须依附于权威，才能被
贯彻。文革在一开始，就以打倒一切权威的面目出现，知识分子作为“反动”学术权
威，牛鬼蛇神的干活。然而开始时还有一个绝对权威。可是文革的动荡将这最后的神
化也扫荡掉，从此，中国人对一切都不再迷信。文革为中国人最终解放思想铺平了道
路，这多么具有讽刺意味。

作为这样的结果之一，我对上面记载的辩论，有上述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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