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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北京大学里的“监狱”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Sep 8 07:43:14 2000), 转信
北京大学里的“监狱”
靳树鸣
中国的最高学府北京大学里还有监狱?当您读完季羡林先生的
《牛棚杂忆》,这个文题一下子就蹦了出来。
北京大学在中国一直开风气之先,或好的或坏的都有。最大好事
是以《新青年》杂志为旗帜的五四新文化运动,此杂志由陈独秀初创
于上海,落脚北大之后才阵容扩大,论锋逼人,震动全国,其影响、
薰陶或刺激的可堪称中国之最;可最大坏事是什么?那就是“文革”
之初,出现在北大墙头的“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
我没有读过北大校史,仅从史料知道“五四”运动期间北大设有
监狱。1919年五月四日下午,北京学生齐集天安门,有四五千人之多,
群情激愤,提出“外争国权,内除国贼”,把矛头对准曹汝霖、章宗
祥、陆宗舆,并火烧曹宅,痛打章宗祥。当晚有32名学生被捕,经各
方抗议营救,五月七日上午10时,将被捕的32人全数释放。可是北京
政府五月二十五日发出了禁止人民集会游行和禁止散发传单的命令,
六月一日又发出一道命令,不仅攻击群众的爱国运动,并为曹、章、
陆开脱罪责。六月三日,北京各大中学学生按照预定计划分做50余组
上街,理直气壮进行宣传讲演,被捕去178人,京师警察厅容纳不下,
被拘押在北河沿北大法科。陈独秀当时写了一篇短文《六月三日的北
京》说:“民国八年六月三日,就是端午节的后一日,离学生的‘五
四’运动刚满一个月,政府里因为学生团又上街演说,下令派军警严
拿多人……”就这样堂堂学府成了监狱。“校内差役,一跑干净,自
早到晚,一百多人连一口凉水也没吃着。”这里虽然不是正规监狱,
可戒备更加森严。六月四日,北河沿两岸共搭起二十个帐棚(东边西
边各十个),驻扎军队,把北大法科团团围住。就在这一天,学生们
按计划以比昨天加倍的人数出发讲演,又被捕去700多人,北大法科也
容纳不下,被拘押在马神庙北大理科。第三天即六月五日,学生更加
激昂上街讲演,而且带着行李,连牙粉牙刷面包都带着,要去陪伴被
拘押的同学坐监。此时,军警已捕不胜捕。当时上海罢工、罢市、罢
课的消息已传出,军警不再拘捕讲演的学生,仅驱散听众,后来包围
北大的军警也撤走了。曾被拘押的学生并未离去,自己维持秩序,反
拘了七个警察,留了两个帐棚,作为人证物证,同时派代表到京师警
察厅索取被捕近千人的伙食费和卧具。你们不是拘押了我们近千个学
生吗,按惯例你们总得给我们饭吃,给我们睡觉用的被褥吧?这大概
也是北洋军阀统治时期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六三”大逮捕后,北京各校教职员连日开会,一面推举代表请
愿,一面通电全国。北京专门以上学校教职员联合会在通电中说:
“等学生于匪徒,以校舍为囹圄,蹂躏教育,破坏司法,国家前途,
何堪设想?”各校长在给国务院的呈文中写道:“学校为国家永久作
育人才之基地,非政府随意执行刑法之地。”连日来,到北大法科理
科慰问被捕学生社会各团体和各界人士络绎不绝,并送馒头送面包等
聊表“感激学生为国宜劳之意”。六月六日教育部派员前往北大,劝
说被禁的学生回校,学生不买账。六月七日,大总统徐世昌派员前往
道歉,表示政府“处置失宜”,劝学生“回校休养”。但学生已议决,
不罢免曹、章、陆暂不离开拘留所。六月十日,徐世昌下令免去曹汝
霖、章宗祥、陆宗舆的官职,学生们争得胜利。警备司令段芝贵说过:
“宁可十年不要学校,不能一日容此学风!”此时,他也不得不“引
咎辞职”。
半个世纪过去,北大也早从沙滩一带迁到北京西郊,可在“文革”
时期的1968年,在这个美丽优雅的校园里又营造出一座监狱。这是极
其简陋,年久失修,废置不用的两排平房。男女分开,每间住二十来
人,每人仅有可躺下的一席之地。这低矮潮湿的小屋里,尘土累积,
蛛网密集,霉气扑鼻,潮霉之处所有的小动物这里都有。这里也不是
正规监狱,比如没有坚固的高墙,四角没有炮楼,也没有高压电网等
等,但这两排平房四面,凡没有建筑物的地方也搭起苇席墙,通往监
改总部的通道,设置了很多防护设施,有长矛、有铁蒺藜,夜里重门
紧闭,很害怕这一帮“老犯”会“暴狱”。记得参观重庆的渣滓洞时,
墙壁上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八个大字,这里一排平房的墙上也写
有比人还高的八个大字:“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季羡林先生当时觉
得,对他们有极大威慑力量的这八个大字,写得龙飞凤舞,极见功力。
这里的监改人员,季先生称为牢头禁子,虽然暂时手里不执长矛,但
木棒时时在握,其他如自行车链条之类也是现成的,都不是吃素的,
这就是北大校园里人人皆知的“黑帮大院”。
“‘革命小将’在‘文化大革命’中自始至终所搞的一切活动,
那就是:折磨人。”这里折磨人的花样繁多,而且向精致化发展。就
从季先生的书中举例。如天天要背诵一段“最高指示”,“倘若背错
一个字,轻则一个耳光,重则更严厉的惩罚”。有一个地球物理系的
老教授,年纪实在太老了,而且脑袋里除了数学公式之外,连“最高
指示”也很难挤进去,就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两眼下鼓起两个肿泡。
再如晚间训话,每天吃过晚饭,全体“罪犯”集合在两排平房间的小
院里,有一个监改人员站在队列前训话。“训话者高声点到了谁的名
字,还没有等他自己出队,就有两个年轻力壮的监改人员,走上前去,
用批斗会上常用的方式,倒剪双臂,拳头按在脖子上,押出队列,上
面是耳光下面是脚踢……打倒在地,身上踏上一两只脚。”这样的晚
间训话,竟每天都引来许多围观者。有一位西语系的归国华侨教授,
行将就木,也被弄来这里躺着“改造”。“他住的房子门外就是晚间
训话‘罪犯’们排队的地方。每次点名,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名字。此
时就从屋中木板上传出一声:‘到!’声音微弱、颤抖、苍老、凄凉。”
这一位重病在身的教授,每天晚上都要神经高度紧张听外面的训话点
名,一点到自己就要拼命喊出一声“到”。这声音是不是会使不少人
心灵震颤?还有所谓“特别雅座”,这是大院里有一位张老爷,每天
晚上都要“召见”一个“罪犯”。他坐在大榆树下灯火辉煌处,一边
抠脚趾缝,一边或从精神上或从肉体上折磨一下“鬼”(“罪犯”已
不是人了)。被他“召见”的就有“钦犯”陆平。季先生也看到被他
分别折磨一夜的一男一女两位老师,第二天均脸上浮肿,眼圈发青。
季先生也不幸被这位张老爷在晚上“召见”过两次,第一次是精神折
磨,第二次干脆用自行车链条劈头盖脸打下来,真的是打得“一佛出
世,二佛涅pan”。究竟打多长时间,季先生也不知道,只听得一声
“滚蛋”,他才回到牢房,结果脸上,鼻子里,嘴里,耳朵上都流着
血,中国早有“士可杀,不可辱”的说法。季先生也是誓不受辱的,
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用什么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想了再三,不
能死在家里,那样他的婶母和老妻都会吓着。他装好了一布袋安眠药,
就要出门去死时,红卫兵砸开门把他揪走了。
(摘自《炎黄春秋》1999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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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watching you sweat as you run through the terrain,
and then slowly without remorse, without a flinch, without
a second thought I pull the trigger.
------------ A Sniper ta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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