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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ildwolf (破衣裳||■漂来,桐子), 信区: History
标 题: [转寄] 第三章罗马帝国的体制。帝国体系概况。 buck (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8月19日16:43:46 星期天),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wildwolf 的信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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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uck (媚羊), 信区: To_Be_Continued
标 题: 第三章罗马帝国的体制。帝国体系概况。
发信站: 一塌糊涂 BBS (Sat Jun 16 10:21:25 2001), 站内信件
第三章罗马帝国的体制。帝国体系概况。
要问什么是君主政体,似乎显然便是指在一个国家中,法律的实施、财政的管
理和军队的指挥权全部集中在,不管加之以什么样的尊称的一个人手中的体制。但
是,如果没有一种坚强的,随时警惕着的力量保卫着人民的自由,那一个拥有如此
巨大权力的行政官必然很快便会堕落成一种专制政府了。在迷信盛行的年代,教士
们的影响可以被用来伸张人民的权利;但由于皇座和圣坛的关系是如此密切,教会
的旗帜竖立在人民一边的情况,从来都极为少见。必须有勇武的贵族和意志坚决的
平民,他们自己拥有武装并占有一定的财产,由他们来组成一个立宪议会,才有可
能形成一种均衡的力量,以防止具有野心的君主的无理作为,而维护住自由的宪法。
罗马宪法的防线一道一道全被独裁者的野心所攻破;所有的藩篱也全都毁在三
执政的无情的铁腕之下。在亚克兴一战胜利之后,整个罗马世界的命运便完全为屋
大维的意志所左右,他先由于被其叔收养而被称为恺撒,后又由于元老院的谄媚而
被加之以奥古斯都称号。这位征服者统领44个训练有素的军团,它们深知自身力
量的强大和宪法的虚弱。它们在20年内战时期历尽各种严酷的战难和流血牺牲,
由于一直总是从恺撒家族领取并期待获得最慷慨的报酬,全都热心为这个家族卖命。
至于长期处于共和国官员们的压迫之下的各个行省,全都盼望着有一个人能成为这
些小暴君的主子,而不是他们的同谋。带着暗自庆幸的心情看着贵族阶级遭受屈辱
的罗马人民所需要的,仅仅是面包和一些文艺表演而已,而此二者奥古斯都全都毫
不吝惜地予以满足。几乎全都热中于伊壁鸠鲁哲学的富而好礼的意大利人,他们安
于眼前安适、宁静的生活,根本不愿让对过去骚乱不安的自由生活的追忆来搅扰眼
前这甜蜜的梦境。元老院由于失去了权力,也便失去了原来的地位;许多原来高贵
无比的家族都已灭绝了。有理想和有能力的共和主义者全都死在战场上或被放逐。
议会的大门有计划地为一千多个不同等级的人敞开,但他们并不因此而获得荣誉,
却倒只是辱没了自己所处的地位。
改组元老院是奥古斯都要废除那一暴君,宣称自己是国家主人的第一步。他已
当选为监察官;在忠于他的阿格里帕的协作下,重新审查了元老的名单,开除了少
数几个有犯罪行为或顽固不化的元老,说服近200个元老自动请退,以免受到被
除名的羞辱,把元老的资格提高到必须拥有约合1万镑的资产,并为自己赢得了元
老院首席元老的尊称。这一称号过去一直只是由监察官加之于最有声望、贡献最大
的公民的。但是在他采取这些办法以恢复元老院尊严的同时,也完全破坏了它的独
立性。一旦立法机构由行政官来任命,自由立宪的原则便从此不可挽回地消失了。
在准备按此模式组织议会之前,奥古斯都发表了一篇经过仔细研究的讲演,演
说词表露了他的爱国热忱,却掩盖住了他的野心。“对他过去的作为,他深感不安,
但也认为情有可原。对父母的孝心时刻要求他为他父亲的惨死报仇;他自己的仁慈
天性有时又使他不得不对严峻的必然规律让步,并迫使他违心地和两个无赖共事:
在安东尼还活着的时候,共和国不能容许他把她随便交到一个堕落的罗马人和一个
出身野蛮民族的皇后手中。他现在可以自由地履行他的职责和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了。他已庄严地使元老院和一般人民完全恢复了他们的古老的权利;他唯一的愿望
是能和他的同胞们在一起生活,同他们一起分享他给他的国家带来的幸福生活。”
这里我们真想求助于塔西佗(如果他曾在这届议会中工作过的话)让他来描绘
一番元老们的各种不同的情绪;包括那些受到压抑而不露声色的元老们。完全相信
奥古斯都的真诚是十分危险的;而如果对它将信将疑那可就更加危险了。君主制和
共和制究竟孰优孰劣,认真的研究者们彼此看法不一;罗马帝国目前的庞大,普遍
存在的道德败坏,军人们的胡作非为,给赞成君主制的人增添了新的论据;而对政
府的这种一般看法却又因为每一个人所怀有的不同希望和恐惧而被大加歪曲。在这
种极其混乱的情绪之中,元老院的回答却是众口一词,坚定不移的。他们拒绝了奥
古斯都的辞呈;请求他决不要抛弃掉依靠他才终于得救的共和国。这位狡猾的暴君
在经过一番体面的推辞之后,终于服从了元老院的决定;同意以现已众所周知的前
执政官和大将军的名义管理各省地方政府和指挥罗马所有的军队。但他只答应以1
0年为期。甚至在10年届满之前,他希望国内不和带来的创伤将已完全愈合;到
那时那已恢复旧日的健康和活力的共和国将不再需要如此非同一般的一位行政官的
危险的干预了。关于这种种在奥古斯都生前曾多次重复表演的喜剧的记忆,由于罗
马的终身君主在他们的统治届满10年的时候全都要举行类似的盛大纪念活动,而
一直保存到了帝国的末期。
罗马军队的将军,对士兵、对敌人和对共和国的臣民,几乎都可以占有并行使
任何属于一个专制帝王的权利,而毫无违背宪法原则之嫌。对士兵来说,甚至在罗
马建国的初期,对自由的渴求早已让位给向外扩张的希望和正当的军事训练。
那位独裁者,或者叫作执政官有权征集罗马青年从军服役;有权对不听指挥或
由于胆怯不服从命令的人处以最严厉和最带有侮辱性的惩罚,从公民中除名,没收
其财产,或将他卖给人家为奴。由波喜阿斯和塞姆普罗尼阿斯法令加以肯定的最神
圣的自由权利,在战争时期已全被废止。这位统帅在他的军营中掌握着绝对的生杀
之权;他的司法权不受到任何形式的审判和讼诉程序的制约,他所做的判决必须无
条件地立即执行。选择谁作为罗马的敌人的权力一般操在立法机构的手中。关于战
争与和平的事关重大的问题先需由元老院严肃讨论决定,最后由人民批准。但是一
旦军团的部队到了远离开意大利的任何地方,那些将军们便有权在他们认为于国家
有利的情况下,指挥他们用任何方式,对任何人进行战斗。他们能否获得胜利者的
荣誉,不取决于他们所进行的事业是否合乎正义,而只在于是否取得了战争的胜利。
在胜利的掩护下,特别是在他们不再受到元老院的代理人的控制的时候,他们实际
行使着没有任何限制的专制权力。当庞培在东方用兵的时候,他随意奖赏他的士兵
和同盟者、废除某些国家的君主、重新划定一些国家的疆界、建立殖民地,并任意
分配米特拉达特的财富。在他回到罗马之后,仅仅通过一次议案,他的一切作为便
全部获得了元老院和人民的认可。这样一种对待士兵和对待罗马敌人的权力是任何
一个共和国的将军从来不曾得到或拥有的。他们同时还是那些被征服的省份的总督
或君主,具有行政和军事领导双重身份,既管司法,又处理财政,集国家的行政和
立法权力于一身。
从本书第一章的叙述中,大家对于军队和各省已如何全部交托给奥古斯都由他
去统治的情况应该已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但是,由他一个人来亲自指挥那么多处
在遥远边陲的军队显然是不可能的事,于是元老院也便像过去对待庞培一样,容许
他把他的庞大职务分派给一定数量的副职官员去承担。从地位和权限上看,这些军
官似乎不低于古代的前执政官,但他们实际却处于极不稳定的依附地位。他们依靠
上级的意愿接受任命,他们的工作成绩则全部理应归之于上级的有益的影响。他们
是皇帝的代理人。只有皇帝是共和国的军事统帅,他的不论是行政上还是军事上的
统辖权,一直延伸到被罗马所征服的一切地区。不过,他却常常把他的权力交托给
元老院的某些成员,这自然使元老院颇为满意。皇室的副职将领的身份近似高级常
务执政官或一般执政官;军团由元老院的某些元老指挥;埃及专区长官是对罗马骑
士的唯一重要任命。
在奥古斯都被迫接受如此慷慨的一次授权活动之后不到六天,他决心作出一点
小小的牺牲以满足元老院的骄傲情绪。
他向他们表明,他们已使他的权力实际扩大到了超出目前的悲惨条件所能许可
的程度。他们已拒绝了他希望交出对军队和边区繁重的领导工作的要求;但他必须
坚持,请允许他将那些比较安宁和安全的省份仍归之于行政长官的温和的管理之下。
奥古斯都在划分省份的时候,便已既考虑到他自己的权力,也考虑到共和国的荣誉。
元老院的前执政官,特别是那些出身亚洲、希腊和非洲的,都比在高卢和叙利亚行
使职权、由皇帝派遣的副职军官享有更高的荣誉。前者随时有一群侍卫官护卫着,
而后者的身边却只是一些士兵。已曾通过一条法律,表明不论皇帝走到哪里,他所
特别委派的官员将立即代行正常情况下的总督的职务;而根据惯例,新征服的地区
都属于由皇帝的管辖范围;而且,很快人们便发现,在帝国的任何地区,元首,这
是奥古斯都最爱用的一个称呼,都享有同等的权利。
作为这一假想的让步的补尝,奥古斯都得到了十分重要的实权,使他已成为罗
马和意大利的主宰。奥古斯都不惜危险地违反那古老的格言,元老院批准他保留军
事指挥权,使得他即使在和平时期,在首都的心脏,也随时有一大群卫兵保卫着。
按实际情况,他的指挥权应仅只限于那些立下军事誓言应服兵役的公民;但由于罗
马人天生的奴性,一些行政官、元老和一些骑士都自愿对他宣誓效忠,一直到这种
原不过是一种个人讨好的行为,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变成了一年一度宣誓效忠的严肃
仪式。
尽管奥古斯都认为军事力量是最牢固的靠山,他却明智地认为,它是一种可厌
的统治工具而拒绝使用。以古代倍受尊敬的行政官的名义进行统治,并巧妙地在他
个人身上体现出开明的司法制度的光辉,既符合他的天性,也符合他的政策的需要。
正是因为抱着这种想法,他听任元老院加之于他终身享有的执政和司法的双重权利,
这权利他后来的继位者全都同样享有。执政官接替了罗马君主,并成了国家威严的
代表。他们监督着各种宗教仪式的进行,征募和统领军队,接见外国使臣,主持元
老院和人民议会。国家财政的总控制权掌握在他们手中;他们虽然很少有时间亲自
过问公正执法的事,他们却被看着是法律、正义和公众安宁的最高保护者。这些还
只是他们的一般权限;而在元老院授权给第一个执政官,由他负责国家安全以后,
这一条文便使他立即超越一切法令,为维护自由,暂时行使着专制的权力了。保民
官的性质,从各个方面讲,与执政官是不同的。前者的外貌谨慎、谦虚;但他们的
为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们所掌握的权力主要是为了反对而不是为了主动采取行
动。按规定,他们的责任是维护被压迫者的利益,赦免某些罪行,对人民的敌人提
起公诉,以及在他们认为必要时,只需一句话就可以停止政府的一切活动。只要共
和国还存在,种种重要的限制都能使不论是执政官还是保民官可能通过他们的司法
权力产生的危险影响受到削弱。首先,当选后一年的任期届满他们的权力便终止了
;其次,前者的职权由两人分担,后者更分属10个人;而且由于他们的利益在公、
私两方面都互相冲突,他们的这种对立状况,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但不会削弱,
而反倒加强了宪法的稳定性。但是,如果执政官和保民官的利益联合起来,如果它
们的权力又终身落在一个人手中,军队的统帅又同时既是元老院,又是罗马公民大
会的主事人,那就根本不可能阻止他行使帝王的特权,也极不容易对他的这种权力
加以限制。
在这些愈集愈多的荣誉之外,奥古斯都的政策很快又使他获得了最高祭司长和
监察官这两个显贵和重要的头衔。前一职位使他有权处理有关教会的一切问题,后
一种则使他有权随时检查罗马人民的行为和财产状况。如果这许多互不相干的独立
的权力出现了彼此不完全协调的情况,温驯的元老院便随时准备作出最大限度、异
乎寻常的让步以求尽可能加以弥补。罗马皇帝,这些共和国的最高负责人,被免除
了许多给他带来不便的法令的限制和制裁;他们有权召开元老院会议,可以在一日
之内提出几个不同的动议,有权推荐接受国家荣誉的候选人,扩大城市的范围,凭
他的意愿处置国家财政收入,对外宣战或停战,批准和外国缔结的条约;而且还有
一个包罗极广的条文,允许他们有权,在他们认为有利于帝国,于公事、私事、于
人事或神事有好处的时候,按自己的意愿处理一切问题。
当有关国家行政的种种权力全集中于这帝王般的执政官一身的时候,共和国的
一般执政官便全都退居幕后,完全失去活力,也几乎无事可做了。奥古斯都十分认
真和细心地把古老的行政单位的名称和形式全都保存下来。原来的一定数目的大小
执政官和保民官每年都得举行就职仪式,继续干一些完全无关紧要的工作。这类荣
誉对好虚荣而又抱有野心的罗马人仍具有极大的诱惑力;而那些帝王们自己,虽然
终身享有担任执政官的权利,却常常也极愿不惜屈尊和一些最有声望的公民们一同
分享那一年一度宣誓就职的荣耀。在选举这些执政官的时候,奥古斯都统治下的人
民,全都可以尽情揭露失控的民主所造成的种种危害。那位狡猾的君王,不但丝毫
不会表示出不耐烦的神色,却总是十分谦恭地为他自己和他的朋友拉选票,一丝不
苟地和一般的候选人一样参加一切活动。在他后来的统治期间,他所采取的把一切
选举都改在元老院进行的第一个步骤,最早也许是他的议会提出的,于是公民大会
便从此永远消失了,皇帝们也便从这个危险的群体中脱离出来,这个群体不仅并没
有恢复自由,却只是干扰了,也许还几乎破坏了已建立的政府。
马略和恺撒,通过宣称自己是人民的保卫者,推翻了他们的国家的宪法。但是
一旦元老院受到压制,并被解除武装,这样一个由五、六百人组成的议会,马上便
会被看作是一个更易于对付、更有用的统治工具。奥古斯都和他的一些继承者都完
全是在元老院的声威的基础上建立起他们的新帝国的;他们在任何场合也都不会忘
记使用贵族的语言和原则。在行使他们自己的职权的时候,他们总要听取大国民议
会的意见,在至关重要的战争与和平问题上,更似乎是完全听从它的决定。罗马、
意大利和内地各省全都处于元老院的直接管辖之下。有关民事问题,全由最高法院
最后裁决,至于刑事问题,如罪犯是一些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或犯罪行为威胁
到罗马人民的和平和尊严,则将由一个专门为之组成的法庭来审理。行使司法权力
竟慢慢变成了元老院经常为之忙碌的一项严肃工作;在他们面前提出的一些重大案
件的辩护词集中表现了古代的出色的辩才。元老院既是国务会,又是判案的法庭,
自然享有相当大的特权;但从它实际应该代表人民的立法权力来讲,君主的特权也
只存在于这个议会之中。一切权力都需由它授与,一切法令得由它批准。常委会规
定在卡兰茨日、能日和艾茨日每月举行三次。会上的辩论大体上是不受限制的;那
些以元老的名誉为荣的君王们也和其他元老同坐在一起,参加表决,赞成或反对某
一议案。
帝国体系概况这里打算用几句话再简单讲一讲帝国结构的概况;这一套组织系
统是由奥古斯都建立的,后来的那些深知自己的利益所在,也知道人民利益何在的
君主也都依样奉行,整个这一套,我们完全可以称之为在共和国形式掩盖下的君主
政体。
罗马世界的主子们把自己的王座安置在一片黑暗之中,让谁也看不见他们的无
可匹敌的力量,谦恭地自称是元老院负责的执事,他们决定,同时也服从元老院制
定的最高法令。
法庭的外貌和行政机构的形式是互相适应的。如果除掉那些由于一时愚蠢不惜
破坏一切自然和社会法则的暴君,皇帝们,对于那些可能激怒国民,而又无助于增
大他们的实权的空排场是十分厌恶的。在一切日常生活活动中,他们都装着和他们
的臣民不分彼此,保持平等的互相拜访和宴请的关系。他们的生活习惯、他们的宫
殿、他们的餐桌也都不过和一些十分富有的元老大致相同。他们的家庭,不论人数
如何众多或多么豪华,全不过由家养的奴隶和被释放的男奴组成。奥古斯都或图拉
真因不得不雇用一些最下流的罗马人承担那类奴仆工作,可能会不免感到脸红,在
现代英国的一位有限专制的君王的家庭和卧室中,这类工作却是最体面的贵族们全
都求之不得的。
让人把皇帝神化是他们的行为中唯一脱离惯常的谦虚谨慎态度的一个例证。这
种下流的、亵渎神灵的献媚方式的创始者是亚洲的希腊人,而第一批被神化的对象
则是亚历山大的继承人。这种做法是很容易从帝王转移到亚洲的总督们身上的;罗
马的行政官便常被通过一连串的建坛、建庙、举行庆典、供奉牺牲的闹剧而被尊为
地方神灵。十分自然,那些君主们是不会拒绝前执政官们已经接受过的荣誉的;不
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从各省获得的这种神化的荣誉所表现的,倒不完全是罗马人的
奴性,而更是政府的专制。但那些征服者很快便开始对被征服民族的谄媚手法进行
模仿了;第一个恺撒的目空一切的气质使他轻易便同意了,在他活着的时候,让他
在保护神中占据一个席位。他的较为温驯的继承者拒绝了这一十分危险的狂妄作为,
而且其后除了疯狂的卡利古拉和图密善之外,再也没有人恢复那一做法。奥古斯都
也确曾允许某些省城给他建庙,但条件是对君主的崇拜必须和对罗马的崇拜联系在
一起;他允许人们进行可能是以他为对象的迷信活动;但他感到仅由元老院和人民
把他作为一个人来崇拜也就够了,明智地把是否应公开将他神化的问题留给他的继
承者去考虑。任何一个生前死后不曾被视为暴君的帝王死去以后,元老院一定严肃
宣告他已路身神灵之列,这早已成为一种习惯了;被尊为神的仪式总是和葬礼同时
进行。这种合法的,但似乎应该是不明智的渎神活动,与我们的较为严厉的生活原
则难以相容,只是天性驯良的多神论者虽略感不满却仍表示接受;不过这却被看作
是出于策略上的需要,而并非正规的宗教活动。我们如果拿两安东尼的美德和赫耳
枯勒斯或朱庇特的恶行相比,那自然是对那些美德的玷污。甚至恺撒或奥古斯都的
性格也远远超过了民间所祀奉的那些神明。前面的这些人生活在那么一个开明的时
代,只能说是他们的不幸,因为他们的一切作为都已被如实记录下来,使之不可能
像热情的普通平民所希望的那样,随意掺进一些神话成份和神秘色彩了。一旦他们
的神的地位被法律所肯定,这件事也便立即被人遗忘,可说既无助于提高他们的声
望,也无助于增加后代帝王的荣誉。
在谈到帝国政府的时候,我们常常用那个众所周知的头衔奥古斯都来称谓它的
机智的创始人,而其实这个头衔是在帝国政府已经几乎建成之后才加在他头上的。
屋大维这个鲜为人知的名字来之于名为阿里西亚的一个小镇上的一个卑贱的家庭。
这名字沾满了流放者的血迹;如果可能,他是极希望完全抹掉他过去的生活经历的。
那个闻名于世的恺撒名号是在他成了那位独裁者的养子之后加上的;但他完全知道,
他绝不应希望能和那位出类拔萃的人物相提并论,或和他一较高低。元老院有人提
议对他们的这位负责人加一新称号;在经过一番严肃的讨论之后,在众多名字中选
定了奥古斯都,并认为这个名字最能代表他的酷爱和平和力求圣洁的性格。于是奥
古斯都便成了个人的,而恺撒却成为一个家族的荣名。前一名号自然在受此荣名的
皇帝死去之后便不再使用;至于后者,不论通过收养或女性姻戚关系如何被许多人
滥用,却只有尼禄是最后一位有幸确实能称得上和尤利乌斯有血缘关系的帝王。但
在他故去的时候,近一百年的习惯已使那些名号和皇帝的威严紧密相连,难以分割,
因而这种做法,从共和国毁败直到现今,始终由一代代皇帝——其中有罗马人、希
腊人、法兰克人和日耳曼人——保留下来。但不久期间也出现了差异。奥古斯都这
个神圣的名字后来仅只有君王本人可以采用,而恺撒这个名号却可以比较自由地用
在他的亲属们身上;而且,至少自从哈德良继位以后,这个名字只有国家的第二号
人物,被视为王位继承人的人才可以采用。
奥古斯都何以对他所破坏的自由宪法又怀有由衷的崇敬之心,这只能从这位思
想细密的暴君的勤于思考的性格来理解。冷静的头脑、冷漠的感情和怯懦的天性使
得他在19岁时便戴上了伪善的假面具,而且其后终身如此。他用同一只手,也许
还是用同一种心情,签署了对西塞罗的放逐令和对秦纳的赦免令。他的善良,甚至
连他的邪恶,全都完全是一种伪装,也正是由于自身的不同利害关系的驱使,才使
他始而是罗马世界的敌人,继而又成了它的慈父。在他制订保证皇帝权限的那套巧
妙的体系的时候,他的温和态度完全是出之于恐惧。他希望创造出一个政治自由的
假象来欺骗人民,并用一个文官政府的假象来欺骗军队。
Ⅰ.恺撒被杀时的情景一直都呈现在他的眼前。他对他的亲信一直不惜以重金
和各种荣誉头衔予以犒偿;可他明明看到阴谋反对他叔父的正就是他的最得宠的朋
友们。军队的忠心也许可以在有人公开谋反时保卫他的权势;但他们无论如何警惕
也无法保证他不会被一个抱定决心的共和派用一把匕首刺死;而那些至今还怀念布
鲁图斯的罗马人,对于一个肯模仿他的行为的人一定会大加赞赏。恺撒所以会遭到
如此下场,既由于他过份显示自己的权势,也由于他拥有的实权本身。执政官或保
民官的称号完全可以让他平静地统治下去的。而皇帝的称号却使得罗马人民武装起
来置他于死地。奥古斯都深深体会到人类完全是靠名号统治着;他也根本不相信,
如果慎重其事地让元老和罗马人民相信,他们现在仍然享有古代的自由权利,他们
便可能会甘愿让人奴役。一个无能的元老院和软弱的人民会很高兴接受这种可以聊
以自慰的假象,只要奥古斯都的继承人们出于善心,或甚至出于谨慎,尽力维持着
那一假象。真正促使那些谋反者起而反对卡利古拉、尼禄和图密善的动机是自我保
存,而并非争取自由。他们攻击的目标是暴君本身,而并非要推翻皇权。
的确,似乎也有一次发生的情况是令人难忘的:元老院在不下70年的忍耐之
后,却忽然无效地企图恢复那些早已被遗忘的权力。在卡利古拉被刺、皇座空虚的
时候,执政官们在朱庇特庙召开了一次会议,会上谴责了已死的恺撒,向少数几个
三心二意站到他们的旗帜之下来的军分团提出了争自由的口号,并在84小时中充
当了自由共和国的独立的最高领导。但在他们正进行精心安排的时候,禁卫军却作
出了决定。
格尔马尼库斯的兄弟,愚蠢的克劳狄乌斯这时已在他们的营地之中,穿上了皇
帝的紫袍,决定用武力来支持自己竞选。自由的梦从此告一结束;元老们一觉醒来,
所面临的却是无可逃避的可怕的苦役。这个被人民所抛弃,并受到武力威胁的软弱
无力的会议立即被迫听从禁卫军卫士的决定,只得欣然接受了克劳狄乌斯出于谨慎
向他发布并出于慷慨始终未曾收回的赦免状。
Ⅱ.军队的傲慢无礼使得奥古斯都产生了一种更为不安的恐惧。市民的绝望,
在任何时候,至多也不过使他们试图于一些士兵随时都可能干的事。他自己既已引
导广大的人民去破坏自己的一切社会职责,那他对他们的权威又如何能够作准!他
听到过他们造反时的呼喊声;现在他看到他们静下来进行思考更感到十分可怕。一
次革命是花费巨额酬金买来的;而如果再来个第二次革命那所要支付的酬金便可能
加倍。
军队表明自己对恺撒家族无限忠诚;但这种群众性的忠诚是变化莫测,难以持
久的。奥古斯都把充满罗马人偏见的可怕头脑中的一切剩余力量全都动员起来,以
为自己所用;依靠法律制裁来增强严格的纪律性;同时,把元老院的权威置于皇帝
和军队之间,公然要求他们对他,这个共和国的最高行政长官效忠。
从这一巧妙制度的建立到康茂德之死这漫长的220年间,一个军事政府必然
带来的危险,在很大程度上,始终被拖延下来。十分侥幸,军队很少意识到自身的
强大和文职政府的软弱无能,而这一点,不论在这以前还是以后,一直都是产生这
类灾难的根源。卡利古拉和图密善都是在皇宫之内被他们自己的家臣刺杀的:前者
的死在罗马引起的骚乱始终只限于罗马城的四门之内。而尼禄的败亡却使整个帝国
都被卷了进去。在短短的18个月中有四位帝王倒在短剑之下;各部队之间争强斗
胜的疯狂行径震撼着整个罗马世界。除了这一尽管十分激烈,却为时短暂的军事骚
乱之外,自奥古斯都至康茂德的这两个世纪却平安过去,既未曾沾染上内乱的血迹,
也未受到革命的骚扰。皇帝的选举活动由元老院主持,并得到士兵们的同意。各军
团谨守自己的效忠誓言;必须通过对罗马年鉴的仔细审阅才有可能发现三次关系不
大的叛乱,这些叛乱全都在几个月中被平息下去,甚至都没有形成内战威胁。
在选定君主时,王位的暂时空虚常常是一个危机四伏的时期。罗马皇帝们,为
了免除军团因大局暂时未定而感到的忧虑,也为了消除在选举中进行不正常活动的
诱惑,总赋予他们预定的继承人以极大的临时权力,使他能够在他们死后,立即行
使继承权,以使帝国人民不会十分注意到君主的更换。
就这样,奥古斯都,在几次过早死亡切断了他的大有希望的前程之后,把他的
最后希望寄托在提比略身上,他为他的这个养子同时获得了监察官和保民官的权力,
并颁发了一条法令,使得那未来的君主对各省份和部队来说都具有和他同等的权力。
就这样,韦伯芗大力压下了他的长子的慷慨胸怀。倍受东部军团推崇的提图斯不久
前曾指挥这部分军队征服了犹太。他已是威震四方,但由于他的善良心性被他的少
年气盛的行径所掩盖,他的意图总不免遭到怀疑。这位谨慎的君王对那些无稽的风
言风雨根本不予理睬,他依然使提图斯获得了与一位帝王的地位相等的全部权力;
而这位感恩的儿子也便始终甘心作为一个娇惯的父亲的忠心的管家。
明智的韦伯芗不遗余力地采取一切办法以保证完成眼前这次成败未卜的提升。
军队的誓言,士兵的效忠,一百年来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永远以恺撒家族和姓氏为
其对象;尽管这个家族一直完全靠收养的形式才一代代延续下来,罗马人却仍然把
尼禄看作是格尔马尼库斯的孙子和奥古斯都的家族继承人,而对他无比崇敬。要说
服禁卫军卫士心甘情愿放弃暴君的事业效力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伽尔巴、奥托和维
特利乌斯的迅速倒台使军队开始懂得罗马皇帝实际是他们的意志的产物,同时是使
他们可以自由行动的工具。韦伯芗的出身是很低微的;他的祖父是一个普通士兵,
父亲是一个很小的税务官;他完全靠自身的才能,在年事已高的时候,使自己升到
了统领整个帝国的地位;但他的才能虽有实用,却并不能使他名声显赫,而他的美
德又因为他过于简朴,甚至有些寒酸,而大为减色。这样一位亲王考虑到自己的真
正利益在于有一位儿子,他的更有光彩的和善的性格可能会使公众只想到弗拉维家
族未来的光荣,而不再注意到他的低微贫贱的出身。在提图斯的温和的治理下,整
个罗马世界度过了一阵短暂的幸福时刻,而且他的令人爱戴的名声,在不止15年
的时间中,保卫了他的弟弟图密善的恶行。
涅尔瓦在图密善被刺杀后几乎还没有穿上紫袍,便已发现他自己的衰老的身躯
已无力遏止住在他前任的暴政下已急速加剧的公开叛乱的浪潮。善良的人都十分尊
崇他的温和的性格;但日趋堕落的罗马人却需要有一个更为坚强的人物,能以其公
正的态度使罪犯们知所畏惧。尽管他有好几个亲属,他却选定了一个与他毫无姻亲
关系的人。他收养了当时已40岁,在下日耳曼指挥着一只强大兵力的图拉真;而
且很快,通过一次元老院的文件宣称他是他的共事者并是他的王位继承人。这实在
是一件令人十分感伤的事,在我们为尼禄的罪恶和愚行的令人作呕的叙述弄得疲惫
不堪的时候,我们却只能从一些含义不清的评断或意图难以捉摸的颂词中去探索图
拉真的实际行为。在图拉真死去250多年之后,元老院,在按照惯例宣告一位新
皇帝继位的文告中,还表示希望他在造福人民方面超过奥古斯都,而在善良方面超
过图拉真。
我们可能很容易相信他的国家的父亲曾一再犹豫,应不应该把统治国家的大权
交托给他的亲属哈德良这样一个性格多变、真伪难分的人。在他临终之前,机警的
皇后普洛提娜或者打消了图拉真的犹豫,或者大胆设法使得收养成为了现实;这一
点大概是不容怀疑的,于是哈德良也就平平安安地被公认为他的合法继承人了。上
面已曾说过,在他的统治之下,帝国一直处在和平安宁,繁荣昌盛之中。他鼓励发
展艺术,改革法律,加强军事训练,并亲身到各省去视察。他的博大而活跃的才智
既能照顾到国家全局,又能对各种行政方面的问题洞察入微。但是他的心灵的主导
情调却是好奇和虚荣。由于这种情绪总占据上风,也由于它们常被不同的目标所吸
引,这便使得哈德良,一时成为一位了不起的皇帝,一时成为一个可笑的舌辩之士,
一时又成为一个充满嫉妒心的暴君。他的行为的总的趋向是公正和温和,这是完全
值得赞扬的。可是,他在刚继位的最初几天便处死了四个他一向仇恨的任执政的元
老,而他们全都一直被认为是帝国的功臣;而一种长时期不愈的痛苦不堪的疾病最
后又使他变得喜怒无常,性情残暴。元老院拿不定主意究竟该称他是暴君,还是该
尊他为神;最后加之于他的称号是应虔诚的安托尼努斯的请求决定的。
哈德良的反复无常的性格影响了他对继承人的选定。在权衡了好几个他既尊重
又痛恨的才智出众的人物之后,他收养了一个轻浮、淫荡的贵族埃利乌斯·维鲁斯,
他以他出色的美貌曾得到安提努斯的情人的青睐。但是当哈德良正为自己的掌声和
靠一大笔捐赠才买得其同意的士兵们的欢呼声所陶醉的时候,夭折的命运却把这位
新恺撒从他的怀抱中夺走。
他仅留下一个儿子。哈德良把这孩子交托给安东尼家请他们照看。皮乌斯收养
了他;而且,在马尔库斯继位的时候,还让他和自己具有同等的统治权。这位年轻
的维鲁斯虽然满身恶习,却也有一种美德——他十分尊重他的那位更为明智的共事
者,自愿把那令人操心的国家大事全让他去管。那位博学的皇帝尽量掩盖住他的愚
蠢,为他的早死悲悼,并竭力使他在死后也留下一个美名。
等到哈德良心绪一平定下来,既不感到高兴,也不十分失望的时候,为使自己
流芳百世,他决心要选择一位具有最高品德的人来充实罗马的皇座。他的慧眼毫不
费力地发现了一个一生言行无可指责的50来岁的元老和一个大约17岁的青年,
他的老成的态度使人一望而知将来必具有极高品德。他于是宣称那年岁大的将成为
他的儿子和王位继承人,不过他也必须同时收养那个年轻人作为儿子。这两位安东
尼(因为我们这里讲的正是他俩)就这样在42年的时间中始终坚持不变,以这种
明智和仁德的精神统治着罗马世界。尽管皮乌斯也有两个儿子,他首先考虑的是国
家的富强,而不是家庭的利益,他把女儿福斯丁娜嫁给了年轻的马尔库斯,从元老
院获得了保民官和前执政的权利,以高尚的不屑情绪,或者更是不知何为妒嫉的心
理,参与了各种繁忙的政务。而在马尔库斯方面,他也十分尊重他的这位恩人的为
人,的确爱之如父,尊之如君王;而且,在他去世后,他也完全以他前任的原则和
做法为范本来治理国家。他们两人的共同治理,可能是在整个人类历史中唯一一个
始终以大多数人民的幸福作为唯一奋斗目标的政府。
提图斯·安东尼·皮乌斯一直被公正地称做第二努马。这两位皇帝的最突出的
特点同样都是热爱宗教、正义和和平。而后一位的处境则使他的这些美德具有更广
阔的用武之地。努马只不过能够制止了一些邻近村庄的村民互相抢夺成熟的庄稼。
安东尼却给整个地球的大部分地区带来了和平与安宁。他的统治的一个奇特的特点
是给历史提供了极少史料;因为,说穿了,历史往往不过是人类的罪行、愚蠢和不
幸遭遇的记录而已。在私生活中,他为人善良而和蔼可亲。天性的纯朴使他从来也
没有虚荣和作伪的表现。他决不因为自己富有而追求过度的享受,而倒是十分喜爱
纯正的令人开心的社交生活;在他的欢快、开朗的行为中充分显露出他的善良的灵
魂。
马尔库斯·奥雷利乌斯·安东尼的美德则显得更为严厉和复杂得多。那是通过
许多次有学识渊博的人参加的会议,许多次耐心的演说和无数个午夜的辛劳,好不
容易得来的成果。
在刚刚20岁的时候,他便接受了斯多葛派的严格的思想体系,它教导他要做
到身体听命于心灵,感情服从于理智;要把高尚品德视为唯一的善,道德败坏视为
唯一的恶,一切身外之物全都无足重轻。他在一个忙乱不堪的军营中所写的《沉思
录》至今尚存;他甚至曾屈尊在相当公开的场合作过哲学报告,这是哲人的谦恭或
皇帝的威严都难以容许的。但他的一生却可说是对芝诺的教导的最高尚的体现。他
对自己严厉,但对别人的缺点却十分宽厚,对全人类公正而仁慈。阿维狄乌斯·卡
西乌斯在叙利亚发起一场叛乱,后来他自杀了竟然使他感到非常失望,因为这样便
使他失去了一个因为能使一个仇敌成为朋友而感到欣慰的机会;后来他更用事实证
明了他这种想法绝非虚妄,因为在元老院情绪激昂,要求重惩那个叛徒的追随者的
时候,他却采取了十分宽容的态度。他对战争十分厌恶,认为它是对人的天性的屈
辱和摧毁,但在必须进行正当防卫的时候,他却无所畏惧地接连八个冬天在冰封的
多瑙河岸边亲冒矢石进行战斗,一直到在那严酷的气候中他的虚弱的身体终于不支
而倒下。他死后一直受到对他感恩戴德的后代的无比崇敬,而且在他去世一百多年
之后,还有许多人在他们家的神龛中供奉着马尔库斯·安东尼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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