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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ildwolf (破衣裳||■漂来,桐子), 信区: History
标  题: [转寄] 第二十八章异教的了结。塞拉皮斯神庙的被 buck (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8月19日16:44:17 星期天),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wildwolf 的信箱 】
【 原文由 wolfinmoon.bbs@ytht.net 所发表 】
发信人: buck (媚羊), 信区: To_Be_Continued
标  题: 第二十八章异教的了结。塞拉皮斯神庙的被毁。对异教仪式的查禁。
发信站: 一塌糊涂 BBS (Sat Jun 16 10:23:15 2001), 站内信件

    第二十八章异教的了结。塞拉皮斯神庙的被毁。对异教仪式的查禁。

    对基督教殉教者的崇拜和多神教活动的复兴。

    异教在提奥多西时代的毁灭可以说是在人类思想史中仅有的一个古老的、流行
的迷信归于彻底灭绝的例证。基督教徒们,尤其是教士们,已经勉强容忍了君士坦
丁审慎的拖延政策和老瓦伦提尼安同样宽容的政策,而在他们的敌人还能与他们同
在的时候,他们便不会感到自己已取得真正的决定性的胜利。安布罗斯和他的教友
们对年轻的格拉喜安和虔诚的提奥多西所产生的影响全被用来向他们的新入教的君
王们灌输迫害异己的思想。两项有关宗教法令的貌似有理的原则得到了承认,他们
从中更演绎出了一个直接针对帝国臣民中仍然信奉他们祖先的宗教仪式的人极为不
利的结论:其一,行政官员如对某些罪行不加制止,不予以惩罚,他便也在一定程
度上犯下那一罪行;其二,对假想的神灵和真正的魔鬼的崇拜是对造物主的至高无
上的权威所犯下的最不可宽恕的罪行。教士们还把摩西的戒律和犹太历史上的一些
案例草率地,也许是错误地,用于温和的基督教的普遍统治。这几位皇帝被激发起
来的宗教狂热全被用于维护他们自身的和神的尊严;罗马世界的各种神庙在君士坦
丁改变宗教信仰的60年后全都被破坏了。

    从努马时代直至格拉喜安统治时期,罗马人让几个祭司团一直保留下来。十五
位大祭司对为神服务的一切事物和人行使着最高司法权;不断地产生于松散的传统
体制的众多问题则交由他们神圣的法庭裁决。十五位严肃的、饱学的鸟占官观察着
天空,根据鸟的飞行情况预言英雄们的行动。十五位西卜林神谕的守护者(亦称Q
UINDECEMVIRS,这个名字亦即十五人之意)则看来是在遇到意外的事
件时,偶尔查阅一下未来的历史。六位守护灶神殿的处女奉献出自己的童贞,守护
着任何人敢于窥伺必将受到严惩的那圣火和那不可知的罗马的气运。七位司膳[E
PULOS]负责侍候众神用餐,指挥庄严的行进队伍,并组织每年的庆典活动。
三位朱庇特,马尔斯和基林努斯的祭司被认为是这三位掌管着罗马和世界命运的最
强有力的天神的特别使臣。而献祭之王则指的是努马本人及其在宗教职能方面的继
承者,这种职务是只能由帝王来亲手完成的。由萨里法兰克人和鲁柏卡斯组成的兄
弟会,尽管他们举行的各种仪式难免使任何一个稍有见识的人嗤之以鼻,他们却很
自信,认为自己一定能得到不朽的诸神灵的青睐。罗马祭司过去拥有的干预共和国
国事的威武地位已随着君主制的建立和帝国中心位置的转移而逐渐消失。但他们的
神圣身份的崇高地位却仍然受到他们所在地区的法律和习俗的保护,他们,特别是
大祭司团,在首都,有时在各省,还仍在行使他们的宗教和民事的管辖权。他们身
穿的紫袍,他们出入乘坐的华贵的四轮马车以及他们豪华的酒宴都令人十分羡慕;
他们能从人们献给神灵的土地和国库收入中得到极丰厚的俸给,完全足够他们维持
大祭司的气派和支付国家宗教庆典活动的费用。由于在祭坛前效力和指挥军队的工
作并无任何矛盾,罗马人在当过执政官取得胜利之后都渴望得到大祭司或鸟占官的
职位;在公元4世纪时,占据西塞罗和庞培的宝座的都是元老院中最杰出的成员;
他们的高贵的出身更为他们的僧侣地位增添了光采。那十五位组成祭司团的教士由
于随时可以面见君主因而更为身价10倍;而一些基督教皇帝也乐于屈尊接受最大
祭司穿戴的袍子和各种标记。但当格拉喜安登位以后,由于更为谨慎,或头脑更为
清醒,他严厉拒绝了那些渎神的穿戴;他把拨给祭司和灶神处女们的固定俸给改用
于社会或教会福利事业;取消他们的荣誉地位和各种特权;并彻底打破了那古老的、
在舆论和习惯势力的支持下盛行达1100年之久的罗马迷信体系。异教当时还仍
是元老院的合法宗教。元老们集会的殿堂或神庙都供奉着胜利女神的雕像和祭坛;
雕像是一位站在一个圆形球体上的庄严的女性,袍服飘动,双翅高展,一只向外伸
出的手中托着一顶桂冠。元老们都在这位女神的祭坛前宣誓保证忠于皇帝和帝国的
法律;他们正式参与政事之前,大都要先在这里庄严地献上几杯酒,烧上几炷香。
拆除这一古老纪念物是君士坦提乌斯所作唯一一件有损于罗马迷信活动的事。此后
尤利安曾重修胜利女神的祭坛,瓦伦提尼安则听之任之,到狂热的格拉喜安却再次
将它赶出了元老院。但这位皇帝却仍然饶过了在公共地点一直有人礼拜的神像:一
共有424座庙宇或寺院仍然保留着,以满足人民的宗教热忱,因而在罗马的各个
角落,基督教徒的脆弱心情总不断受着偶像崇拜者所奉祭物的烟雾的骚扰。

    然而,在罗马元老院中基督教派的人数最少,因而对异教徒多数派所赞同的,
尽管亵渎神明但却完全合法的议案,他们只能靠拒绝出席以表示他们的反对。在那
个会议中,自由的死灰在宗教的吹嘘下曾一度复燃,并有趋于旺盛之势。但经过表
决接连有四位有威望的代表奉派往帝国朝廷申述祭司团与元老院的不满,并请求重
新恢复胜利女神的祭坛。此一重任主要交托给一位富有、出身高贵、口才出众的元
老叙马库斯,他曾经身居阿非利加总督及本市禁卫军长官的行政要职,并兼有大祭
司和鸟占官的神圣资格。叙马库斯内心充满了振兴行将消灭的异教事业的狂热信念,
他的宗教上的敌对分子既以他滥用自己的天才和空有一副良好的品德。这位演说家
的请愿书使皇帝瓦伦提尼安颇感惊异,而他自己却清楚看到了自己所承担的任务的
艰巨和危险。他极力避免谈到任何可能触及他的君王本人的宗教信仰的话题,谦卑
地宣称祈祷和请求是他唯一的武器;并巧妙地依赖使用动听的词句提出自己的论点,
而不求真从思想上解决问题。叙马库斯企图通过展示胜利女神的各种品质来诱导这
位富于想象力的年轻皇帝就范;他巧妙地暗示,收回每年原定用于祭祀众神的那笔
税款,其数目之微,以他的慷慨、豁达的性格论,实在不值得一谈;他还坚持认为,
罗马的献祭活动如果不以共和国的名义并由它支付所需费用便必将失去作用和效力。
甚至连怀疑主义也被用来为迷信辩护了。宇宙的伟大不可理解的奥秘非人力所能探
其究竟。在理智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完全可以依靠习惯的指引;每一个民族似乎遇
事都要通过谨慎思考,但实际不过是忠实地追随着经过几代时间考验的各种仪式和
认识。如果这几代的时间曾获得极大的光荣和繁荣,如果虔诚的人民经常能得到他
们在神的祭坛前所祈求的福份——那似乎让人感到人们更应该坚持以往的一套健康
的作法,而不应该冒险尝试那些可能带来不定什么危险的冒失的变革。以古老和成
就论,努马的宗教信仰绝对出类拔萃,就连主宰该城命运的女神罗马本人,也被这
位演说家请到帝王们的法庭上来为她自己的事业辩护。“最尊贵的亲王们,”这位
德高望重的夫人说道,“你们的国家的国父们,请尊重和怜悯我始终在虔诚的生活
中度过的古老的岁月吧!既然我并不后悔,那就让我继续奉行过去的一切仪式吧。
既然我生来是自由的,那就容许我继续遵循我自幼熟悉的一切制度吧。这一宗教已
经使整个世界被置于我的法律管制之下,这些仪式已由汉泥拔从该城驱逐出去,并
由高卢人逐出了朱庇特神庙。我活到两鬃斑白的今天难道就是为了接受这种难以忍
受的羞辱吗?对于要求我接受的新体系我一无所知,但我清楚地知道,对古老事物
的任何改变都是不光采的可耻行为。”人民的恐惧补充了那位演说家出于谨慎含而
未吐的意见,那困扰威胁着日趋败落的帝国生存的巨大灾难则被普遍归罪于基督和
君士坦丁的新教。

    然而,叙马库斯的希望却因米兰大主教坚决而巧妙的反对接连遭到了挫折,这
位大主教竭力使皇帝们坚决反对这位罗马的辩护人的虚妄的诡辩。在这场辩论中,
安布罗斯不惜屈尊采用哲学家的语言轻蔑地问道,那些胜利明明全都靠罗马军团的
勇猛善战和军纪严明得来,究竟为什么偏要另找一个想象的、看不见的力量来作为
获得那些胜利的根据?他还极有道理地嘲笑那种荒唐的一味厚古薄今的做法,认为
那只会阻碍技术的进步,把人类重新投入原始的野蛮人生活中去。

    从这里他进而用一种更高昂的神学家的口气说,只有基督教才是代表真理并能
使人类得救的学说,而任何形式的多神论则只能引导他们的受蒙骗的会众通过完全
错误的道路走向永久毁灭的深渊。这样一些由一位受宠爱的大主教提出的论点完全
有力量阻止恢复胜利女神祭坛的主张,同样的论点却以更大的力量和效果出自一位
征服者之口,于是古代的众神便被拴在提奥多西乌斯凯旋归来的战车上了。在一次
元老院全体会议上,这位皇帝,根据共和国的规章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在崇拜
朱庇特和崇拜基督之间罗马人究竟应选择何者作为他们的宗教?尽管他极力表示允
许大家自由投票,但是他的在场所引起的恐惧和希望却不免从中作梗;而新近发生
的叙马库斯随便被流放的事实更告诫大家,违背君主的意愿行事将是十分危险的,
在元老院的一次正常的分组讨论会上,朱庇特被一个相当大的多数所否定和废除;
这时如再有一些成员在他们的讲话和投其中,敢于大胆地表示仍忠于那已被废除的
神明,那倒会让人感到十分惊奇了。元老院所以会如此仓促地改变信仰,可以归之
于某种超自然的神力,也可以归之于一些具体的动机,而这些勉强改变宗教的人中
有许多在气候许可的情况下都透露出恨不能立即抛弃掉他们内心隐情所披的可厌伪
装。但由于那古老的宗教看来越来越无指望,他们也便对新宗教逐渐适应了;他们
屈服于皇帝的权势,屈服于当时的时尚,也屈服于他们的那些不断受到罗马教士和
东部僧人怂恿和控制的妻子儿女的请求。安尼西安家族的堪为表率的榜样很快就为
其他贵族家庭所效法;巴锡、保利尼和格拉古家族都皈依了基督教;“世界辉煌之
光,那举世瞩目的加图家族(这是普鲁登修斯曾使用过的耸人听闻的词句),都迫
不及待地要剥去自己祭司的外衣;蜕去已老化的蛇皮;穿上为洗礼所净化的洁白的
长衫;并把代表执政官权威的束棒拱手送到殉教者的墓前。”靠自己的勤劳谋生的
市民和由公共福利事业养活的人,川流不息,全作为虔诚的改变信仰的新教徒挤满
拉特兰和梵蒂冈大教堂。元老院发出的禁止偶像崇拜的命令得到了罗马人的普遍支
持;辉煌的朱庇特神庙的外观被彻底破坏,一些孤立的殿堂也从此任其毁败,听人
随意作践。罗马已完全屈服于福音教的轭下;但已被征服的各省却还没有完全放弃
对罗马的名称和权威的景仰。这些皇帝们对先辈的孝心不免使他们在重新改造这座
不朽的名城时有所顾忌,也十分谨慎。那些专制的君主对各个地方的成见是不十分
在意的。自君士坦提乌斯去世后搁置了将近30年的在宗教方面的努力,在充满宗
教狂热的提奥多西手中再次活跃起来,并获得了最后的成功。当这位好战的君王,
目的不是为了共和国的荣誉,而是为了它的安全,还在与哥特人交战的时候,他便
不惜冒犯他的大部分臣民,大胆采用了一些也可能有助于保卫天堂,但在明智人看
来却显得过于鲁莽和不近情理的行动。他反对异教的第一回合的胜利促使这位虔诚
的皇帝重申并大力推行他的禁令:最初曾在东部各省发布的法令,在马克西穆斯被
击败以后,又在整个西部的帝国推行;提奥多西还将正教取得的每一个胜利都归之
于基督教和正统基督教信仰的胜利。他从最要害的部位下手来打击迷信活动,首先
禁止奉献牺牲,并把它说成是既有罪也不道德的行为;而如果从词句上看,他的敕
令更为严厉谴责的是好奇地掏出作为牺牲的牲畜的肠肚加以研究的做法,接下去的
许多说明,事实上把构成异教宗教核心广泛流行的杀生献祭仪式列为同样严重的罪
行了。由于那些神庙都是以献祭为目的修建起来的,一位仁德的皇帝有责任设法使
他的臣民免遭这种违反他所推行的禁令的危险的诱惑。因此他先委派给东部禁卫军
长官西内吉乌斯,后又委派给西部两位身居高位的官员约维乌斯伯爵和高邓提乌斯
伯爵一项特殊使命,让他们安派关闭各个庙宇,收缴或捣毁用于偶像崇拜的各种设
施,免去祭司们的特权,并没收所有的庙产以充作皇宫、教会或军队的经费。这种
扫除活动到此原可告一结束:那些四壁空空,无人用于偶像崇拜的大殿堂原可能受
到某种保护,免被宗教狂热的浪潮所摧毁。这些庙宇中有许多最壮丽、辉煌的希腊
建筑艺术的瑰宝;皇帝本人也决不愿意损环他自己的城市的绚丽风貌,不愿意破坏
他所拥有的财富的价值。那许多雄伟的建筑完全可以听其存在下去,以作为表明基
督教胜利的永久纪念物。在艺术日益衰落的情况下,这些建筑完全可以改作军火库,
作坊或集会场所之用:也或许那些庙宇的墙壁在经过神圣的礼拜仪式予以充分净化
后,也可以在那里礼拜真正的神,从而消除过去的偶像崇拜的罪孽。但只要那些庙
宇仍然存在,那些异教教徒却一厢情愿地暗暗存着希望,盼着有一天局势朝着有利
于他们的方向转变,再出现一位尤利安,重建众神的祭坛;而他们徒劳无益地在皇
帝的御座前所作的坦诚的哀哀求告则更增加了基督教改革者们毫不留情从根铲除迷
信活动的决心。几位皇帝所发布的法令显示出某些趋于温和的迹象,但他们的冷淡、
消极的努力却不是足以堵住由教会的精神领袖们领导的,或激发起的,狂热和肆意
抢劫的怒朝。在高卢,图尔的主教圣马丁

    亲自带领着他的忠实的僧侣前往捣毁在他的广大教区之内的偶像、庙宇,并砍
掉所有献给神灵的圣树,细心的读者看到他们所进行的这项艰巨的任务,完全可以
判断出,支持马丁的究竟是某种神奇的力量还是嗜血的兵刃。在叙利亚,被沉浸在
使徒狂热中的一个主教提奥多雷称之为神圣、超群的马塞卢斯,决心把阿帕美亚教
区境内的一切庄严宏伟的庙宇夷为平地。他的破坏计划却被当年修建朱庇特神庙的
精巧技术和坚固程度给阻止住了。这座庙宇建筑在一个高地上:那高大的屋顶的四
边各有15根周长16英尺的粗大的柱子支撑着;砌成大柱子的石块全用铅和铁浇
缝。试用各种最坚硬、最锋利的工具拆毁,全都无用。后来想到必须挖空这些柱子
的地基才行;于是那些临时支撑的木桩被烧掉以后,那些柱子全都倒了下来;这一
任务的艰巨已被一个名为黑色的精灵的寓言记述下来;这黑色精灵虽不曾挫败,却
也推迟了基督教工匠们的破坏行动。为这一胜利所鼓舞,马塞卢斯亲临战场与黑暗
势力进行斗争:一支人数众多的由士兵和格斗士组成的队伍在基督教的旗帜下前进,
他们袭击了阿帕美亚教区的一些乡村和农村庙宇。但是在预见到会有任何抵抗或危
险的时候,这位虔诚的勇士,由于自己的跛足既不能真参加战斗又不能逃跑,便把
自己安置在离战场一定距离,弓箭达不到的方便地方。但是,正是这谨慎措施构成
了他的死因;一群被激怒的的乡下人向他发动袭击,杀死了他;该省的宗教会议立
即毫不犹豫地宣称,马塞卢斯是为了上帝的神圣事业献出了生命。为了支持这项事
业,僧侣们全发疯一般由沙漠地区汹涌而来,一个个竞相表现自己的热忱和勤奋。
他们的行为必然引起异教徒的仇恨;其中有些确应因贪婪和放纵而受到谴责——贪
婪,指他们打着神圣旗号的抢劫,放纵,指他们大量挥霍那些愚蠢地崇拜他们的褴
褛的衣衫、大声诵读的赞美歌和假装出的病容的人民的钱财。只有少数几座庙宇被
民政和宗教的负责人出于惧怕、受贿、个人偏爱或谨慎等原因给保护下来。迦太基
的天神维纳斯神庙圣区占地周长两英里,整个被合理地改建为基督教教堂;同样这
种使之神圣化的办法也使罗马万神庙宏伟的殿堂完整无损地保存了下来。但是几乎
在罗马世界的每一个省都有大队无领导、无纪律的狂热分子侵犯那些安静的居民;
一些最珍贵的古建筑的残骸至今还向世人展示着那些野蛮人的疯狂,也只有他们才
会有时间和兴趣专门从事这种艰巨的破坏工作。

    塞拉皮斯神庙的被毁在这一片广阔的形形色色的大破坏活动的图景中,一位旁
观者也许会从中看出亚历山大的塞拉皮斯神庙的废墟。塞拉皮斯看来并不像是从迷
信的埃及的多产土壤中诞生出来的土生的神灵或魔鬼。第一位托勒密受到一个梦的
启示,让他请进这位在本都海岸长期受到锡诺普居民礼拜的陌生的神灵;但是人们
对他的性质和他统治的范围完全弄不清,以至于他所代表的究竟是统治白昼的神还
是阴曹地府的黑暗中的君王也成了大家争论不休的问题。顽固坚持信奉父辈宗教的
埃及人拒绝让这位外国神进入他们的城中。但那些曾受到托勒密家族的慷慨赐与的
低三下四的祭司们却极为顺从地承认了这位来自本都的神的权威。他们为他编制了
一部体面的、就发生在本地区的家史,于是这位幸运的篡权者便被推上了伊西斯的
丈夫,埃及的神王俄塞里斯的宝座和床榻。声称受到他的特别保护的亚历山大里亚
城也因获得塞拉皮斯之城的美称而自豪。他的一座在名声和宏伟方面可以与朱庇特
神庙争胜的庙宇修建在一个宽阔的人工堆积的小山顶上,这小山比周围的城市地面
高出一百步,小山内部的空处由坚固的穹隆支撑着,并分成若干条相连的拱道和一
间间地下房屋。这座神圣的建筑被一个四边形的柱廊包围着;雄伟的神殿和精美的
雕像显示出了艺术的最高成就。在废墟上以新的辉煌的姿态重新恢复起来的著名的
亚历山大图书馆珍藏着各种古代学术文献。在提奥多西发布敕令严禁异教徒的祭祀
活动以后,这类活动在塞拉皮斯城里和塞拉皮斯神庙里却仍然容许进行;这一独特
的宽容被轻率地归之于基督教徒本身的迷信的恐惧;仿佛他们真不敢禁绝这只有它
才能防止尼罗河水泛滥,保佑埃及农业丰收,并使君士坦丁堡得以生存下来的古老
的宗教仪式。

    那时候,荣登亚历山大里亚城大主教宝座的是和平和善良的死敌提奥菲卢斯;
他是一个胆大妄为的恶棍,双手随时被不义之财或鲜血所沾染。塞拉皮斯神庙的荣
誉激起了他虔敬的愤怒;而他对一座古老的巴克斯神殿施加的侮辱使异教徒相信他
正在筹划更大、更危险的阴谋。在动荡不安的埃及首府,一点点轻微的挑衅行为都
有可能引发一场内战。数量和力量远不及他们的对手的塞拉皮斯的信徒们在哲学家
奥林皮乌斯的煽动下拿起武器,决心以生命捍卫众神的祭坛。这些异教的狂热信徒
固守在塞拉皮斯神庙,或者说,塞拉皮斯堡垒之中;以勇猛的出击和顽强的防守击
退了敌人的包围;他们还采用极不人道的残酷手段折磨捕获到的基督教徒俘虏,以
求在绝望中寻得最后一点安慰。小心谨慎的行政官竭尽全力,力求作到暂时休战,
等待着提奥多西乌斯的最后答复以决定塞拉皮斯的命运。双方都不带兵器,全在中
心广场上集中,当众宣读了皇帝的命令。在读到拆除掉亚历山大城的一切偶像一句
时,在场的基督教徒爆发出一阵欣喜若狂的欢呼,而那些不幸的异教徒,原来的狂
热化作了愤怒,一个个哑口无言匆匆溜出会场,靠着逃跑的速度或无人认识,避开
他们的敌人的侮辱。提奥菲卢斯立即动手拆除塞拉皮斯神庙,这时除了这座建筑本
身的坚实厚重之外,已再没有任何其他困难。但这个困难确实也无法克服,最后也
不得不扔下地基不管,只求把这建筑的上层捣毁成一堆废墟了事,其中有一部分不
久就被清理干净,以便腾出地方修建一所纪念一些殉教者的教堂。亚历山大里亚图
书馆的珍贵图书全被抢走或破坏,直到20年后,那里的空荡荡的书架还不免激起
每一个没有被宗教狂热冲昏头脑的参观者的无限惋惜和愤慨。许多从此无可挽回地
永远消失的古代天才的作品,也完全可以不遭受因打倒偶像崇拜而引起的劫难,以
供后代人消遣,或从中求得知识;而那位大主教的狂热或贪婪从那些作为他们的胜
利报酬的大批俘获物中也完全得到满足了。他们把用金银铸造的神像或花瓶精心地
溶化开,而把那些不值钱的金属制品砸烂后随意扔在大街上,提奥菲卢斯不遗余力
地揭露崇奉偶像的祭司们的欺骗和邪恶行为:说他们如何利用天然磁石捣鬼,如何
设法在空心的神像中暗藏一个活人,以及他们如何无耻地利用虔诚的丈夫和毫无戒
备的妇女们对他们的天真的信赖。这些指控看来有一定的可信性,因为它们与迷信
活动的欺骗和谋利思想并无矛盾。但同样的那种精神也很容易使人下流地倾向于对
一个被击败的敌人竭尽污蔑和漫骂之能事;只要想到杜撰一段奇妙的故事比查明一
顶真正的骗局要容易得多,我们对那些指控的真实性便不免大打折扣。塞拉皮斯的
巨大塑像随着他的圣殿和他们宗教的被毁也一同遭了殃。

    大量不同种类的金属餐具被人拼凑成这位神灵的巨大形象,其宽度直达至圣所
两侧的墙壁。这座塞拉皮斯像呈端坐状,左手握着权杖,整个外貌和一般的朱庇特
塑像极为相似。他与朱庇特的不同之处在于放在他头上的是一顶筐状或斗状的帽子,
以及在右手中抓住的一个带有典型意义的妖怪;一条蛇的头和身子分为三枝,每一
枝的末端各有一狗头、一狮头和一狼头。有人十分肯定地声称,如果有人胆敢亵渎
这位神灵的神威,那么天和地便会立即又回复到原来的混沌之中去。有一位胆大的
士兵,在宗教狂热的激励下,手执战斧,爬上了梯子,这时,甚至连在场的基督教
徒群众全都捏一把汗,不知将出现什么结果。他奋力向塞拉皮斯的面颊砍了一斧;
半边脸应声落地;但却没有出现闪电雷鸣,天和地仍旧保持着原有的秩序和安宁。
那得胜的士兵继续挥斧砍杀,那座巨大的偶像轰然倒下,摔成了碎片;塞拉皮斯的
肢体还被胡乱拖着走过亚历山大里亚城的街头。他的已被砍烂的尸体则在大竞技场
上,在人群的一片叫喊声中,被烧成灰烬;许多人把自己所以改变宗教的原因归之
于亲眼看到他们的保护神全然无能。这种群众性的、赋与崇拜对象以可见的物质形
体的宗教,有使人们易于从感觉上对它们熟悉因而加以接受的优点;但这种优点常
会因为许多难免会发生的偶然事件揭穿了偶像崇拜者的虔诚全属虚妄,而立即全部
破灭。按照一个人的思想倾向,他几乎不可能不对一件凭自己的肉眼和下贱的双手
觉察不出,它和天生或经人制作的一般物件有何不同的任何偶像或圣物,长期保持
着崇敬之心;而且,如果在危难时候这些偶像的秘密、神奇的威力连保全自身都无
能为力,他便会立即鄙弃他的祭司们的那些无根据的胡吹,很正常地感到那偶像,
和自己过去死抱着的迷信思想,是多么可笑。塞拉皮斯倒掉之后,异教徒们还存着
一线希望,认为尼罗河将不再每年向埃及的亵渎神明的统治者们提供足够的水了;
而尼罗河水迟迟不再泛滥似乎就已表明了这河神的愤懑。但这次的迟延却很快又被
河水的迅速猛涨所补偿。大水突然更超过了正常的水位,于是对那些心怀不满的人
又形成一个安慰,他们高兴地想着洪水马上就要来临了。一直到这条平静的河流终
于恢复大家熟悉的最有利的水位16肘,或大约30英尺的时候。

    对异教仪式的查禁罗马帝国中的神庙是都被荒废或毁灭掉了,但异教徒的深刻
的迷信思想使他们却仍然多方设法逃避提奥多西对任何奉献牺牲的活动都将严加惩
处的禁令。乡村中的居民的行动一般不易为怀有恶毒的好奇心的人所注意,他们用
聚会宴饮的形式掩盖他们的宗教活动。遇上重大的节日,他们大批聚集在某些圣树
的广阔的树荫下;杀牛宰羊,然后加以烧烤;这种乡村的宴饮活动按俗原可以焚烧
香烟和为众神唱赞歌,以示庄重。而且,一般认为只要不用牲畜的任何一部分焚烧
祭神,只要不设置承接牲畜鲜血的祭坛,只要注意免去仪式开始前的奉献醎饼和结
束时的奠酒,这种节日聚会便不会使参加的客人蒙上非法以牺牲献祭的罪名或因此
受到惩罚。不论事实的真假如何,也不论这种区分有无道理,这些遮遮掩掩的活动
终于被提奥多西对异教徒迷信活动给以致命打击的一纸敕令一扫而光了。这道禁令
使用了最绝对、最明确的措词。“我们决定并希望,”这位皇帝说,“我们的任何
臣民,无论是行政官员还是普通公民,无论职位多高或社会地位和处境如何低下,
都不得在任何城市或任何地方,用无辜的牲畜作为牺牲向一个无知觉的偶像献祭。”
杀生祭神和用牺牲的内脏占卜的做法,不管这样做的目的何在,都将被视为谋反的
叛国罪,非处死不足以偿其辜。异教徒的其他一些不那么充满血腥味,不那么可怕
的迷信活动也被视为十分有害于宗教的真实性和尊严而严加取缔;其中特别提出,
使用发光球、花环和乳香,还有祭酒活动都在必禁之列;就连供奉无害的家庭守护
神一类的家神也被列入这项严格的禁令之中。如有人在家中进行这类渎神的非法活
动,其从事该活动的房屋和产业便将被没收;如果他巧妙地利用别人家的房舍来进
行这种亵渎活动,则他将当即被强制处以二十五磅黄金,或至少一千金币的罚金。
那些玩忽职守发现宗教的秘密敌人进行偶像崇拜不予告发或惩罚的人,也将处以数
目与此大致相等的罚金。这些就是提奥多西的迫害法令的主要精神,这些法令在他
的儿子和孙子们的手中一再推行,因而受到基督教世界的普遍赞扬和欢呼。

    在德基乌斯和戴克里先的残酷统治时期,基督教曾被作为对古代和传统宗教的
反叛而加以禁止;但对一个不知名的危险的教派所抱有的不公正的怀疑却对紧密团
结的、迅速取得胜利的正统基督教会表现了某种程度的宽容。但同样出于恐惧和无
知的借口却不能适用于那些粗暴践踏人性和福音精神的基督教皇帝们。多少人的经
历已暴露出异教的弱点和愚昧;理性和信仰之光也已向人类的大多数表示了偶像的
虚妄;那个仍坚持自己信仰的日趋没落的教派,原也有可能可以在平静和没没无闻
中继续维持他们的祖先的宗教习俗。如果异教徒也具有原始基督教徒所具有的那种
无所畏惧的精神,那基督教的胜利便必将沾满了血迹;朱庇特或阿波罗的殉教者也
可以抓住这个光荣的机会把自己的生命财产奉献在他们的祭坛前。然而这种执着的
狂热情绪和多神教的松懈、散漫的精神是不相容的。那些正统基督教帝王们的不停
的猛烈攻击总以被击物质的松软柔顺而被化解;异教徒们的逆来顺受的态度使他们
可以免受提奥多西法令的折磨和惩罚。他们不但不再宣传众神的权威高于皇帝,而
且只是低声抱怨几句,从此停止举行那些被皇帝禁止的神圣的仪式。如果说他们因
一时的冲动,或觉得有希望可以秘密进行,忍不住冒险一试他们所喜爱的迷信活动,
他们的恭顺的悔过表现也能使基督教行政官员们的严厉态度无用武之地,而且,尽
管内心可能有几分不满,他们几乎从不拒绝接受福音教的约束,以作为对自己的莽
撞行为的惩罚。各个教堂里都充满了这种无价值的改教者,日益增多的会众,他们
都是为了眼前利益接受了占统治地位的宗教;在他们虔诚地模仿着基督教信徒的姿
势,念诵祷文的时候,他们却虔诚地默默召唤古代的诸神以安慰自己的良心。如果
说异教缺乏忍受苦难的耐心,他们也同样缺少反抗精神;散在各地的数以万计的人,
只对神庙的毁败不胜悲伤,却毫无反抗地屈服于他们的敌手加之于他们的命运。

    叙利亚农民和亚历山大里亚市民反对个人盲信的怒潮的无组织地反抗活动被皇
帝的名望和权威很快压了下去。西部的异教徒,并不能帮助提高尤金尼乌斯的地位,
却由于他们的半心半意的追随反使这位篡位者的事业和名誉都受到损害。教士们大
声疾呼说,他的叛教罪更加重了他叛逆的罪行,说在他的许可下胜利女神的祭坛又
被重新修复了;还说象征朱庇特和赫耳枯勒斯偶像的形象公然和战无不胜的十字架
旗帜一同出现在一片田野上。然而,异教徒的虚幻的希望很快就随着尤金尼乌斯的
失败而破灭了;他们因此完全被暴露在这位征服者的仇恨之下,他不惜尽一切力量
消除偶像崇拜,以使自己不负上天的恩宠。

    一个奴隶国家随时准备对他们的宽大的主子欢呼,即使他经常滥用他的绝对权
力,但只要并不曾把无法无天的做法和残酷压迫推向极端。提奥多西可能确曾向他
的异教臣民提出过接受洗礼或者死亡的选择,而善辩的利巴纽斯一直都赞扬了一位
不曾通过一纸严格命令迫使他所有的臣民立即皈依并奉行他们的君王所信仰的宗教
的皇帝的温和态度。信奉基督教并没有定为拥有社会公民权的起码条件,那些轻信
并接受奥维德的神话传说,坚决不承认福音书奇迹的宗派并未遭受到任何特殊的苦
难。皇宫、学校、军队,以及元老院中都充满直言不讳的虔诚的异教徒,他们全能
毫无区别地享受帝国的行政和军事方面的荣誉。提奥多西通过授与叙马库斯执政官
的荣誉,并通过对利巴纽斯的个人交情,表明他对崇高品德和才华的深刻关怀,对
这两位善辩的异教的辩护士,从来也没有人要求他们改变或隐瞒住他们的宗教观点。
异教徒们都可以享受到最大的言论和写作自由;欧纳皮奥斯、佐西穆斯以及柏拉图
学派的狂热的教师们的历史和哲学遗著,对他们的获胜的敌对教派的情绪和作为表
现了,并进行了最激烈的抨击。如果这些明目张胆的攻击当时就尽人皆知,我们不
能不对那些基督教君主仅是以轻蔑的微笑来对待迷信和绝望的最后斗争的宽宏大量
表示赞许了。但是,帝国有关禁止异教徒使用牺牲和进行祭祀活动的法令却是严格
执行的;几乎每过去一个小时都有助于进一步消除那一靠传统习俗,而非靠理论,
维系着的宗教的影响。那位诗人,或哲学家的虔诚可以在祈祷、思考和学习中秘密
加以培植;但公开进行的礼拜活动似乎才是这种需要从模仿和习惯中获得力量的人
民的宗教思想的唯一坚定的基础。这种公开活动的中断,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便
可能完成一次民族革命的重大工作。没有祭司、寺庙和书籍等的有意的帮助,对神
学观点的记忆便不可能长久保存下去。那些自己的思想尚未摆脱迷信带来的盲目希
望和恐惧的无知的俗人很快就被地位较高的人们的诱导,转而信奉在当时居于统治
地位的神灵;而且还会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上,对最初由于精神上饥渴被迫接受的教
义,进行支持和传播的巨大热情。在这些帝国法令颁布以后成长起来的一代人都被
吸引到正统基督教教会的范围之内来;而异教的瓦解是那样迅速,又是那样温和,
以致在提奥多西死去仅28年之后,立法者已再也看不到它的丝毫细微的踪迹了。

    对基督教殉教者的崇拜和多神教活动的复兴诡辩家们把异教宗教的毁灭说成是
使大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使世界重新进入远古的混乱和黑夜中去的一件可怕的惊
人的灾异。他们用庄严而悲伤的调子说,庙宇都变成了坟墓,原来用许多神像装点
着的圣殿都惨遭基督教殉教者的骨骸的玷污。“僧侣”(一种肮脏的牲畜,欧纳皮
奥斯企图把他们划在人的范围之外)“是那种用最下贱、最可鄙的奴隶取代理性所
能接受的众神的宗教创始人。那些由于罪大恶极被可耻地正当处死的罪犯们的头颅
已被用盐腌制起来;他们的身体上仍然留着被行政官员判处的刑罚所造成的鞭痕和
伤疤,这(欧纳皮奥斯接着说)“就是大地在我们这个时代所产生的众神;这就是
那些他们的墓地已被定为人民崇敬对象的殉教者——我们向最高神灵进行祈祷和请
求时的最高中间人。”一场革命已把那些罗马法律的卑贱的牺牲者推上了帝国的看
不见的保护神的地位,不必一定怀有同样的恶意,我们也会很自然地理解作为这场
革命见证人的诡辩家的惊讶。基督教徒对这些殉教烈士出于感激之情的崇敬,随着
时间的推移和胜利的取得,逐渐进而变成了宗教的崇拜;那些最出色的圣经和先知
也都理所当然地同样享受到殉教者的殊荣。在圣彼得和圣保罗光荣死去150年后,
梵蒂冈路和奥斯提亚路都因为有这些精神英雄的坟墓,或更应该说是有这些纪念物
的存在,而远近闻名。在君士坦丁改变信仰之后的一个时代中,那些皇帝、执政官,
以及军队的将领都曾虔诚地前往这个帐篷工人和渔夫的墓前祭扫;他们的受到人们
敬仰的骨骸被安置在耶稣的祭坛之下,在这里帝国都城的主教们经常前来供奉非杀
生的祭品。不能由本身提供古老纪念物的东部世界的新都城,依靠向下属各省搜罗
也显得十分富有。圣安德鲁、圣路加和圣提摩提已在鲜为人知的坟墓中沉睡了近3
00年之后才被隆重地迁移到极度慷慨的君士坦丁在色雷斯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岸边
修建的圣徒教堂去。又过了大约500年后,这同一海岸边又荣幸地接纳了以色列
人的法官和先知萨母耳。他的骨灰装在一个金瓶中,覆盖着绸纱,由一排主教一个
个亲手传递。萨母耳的遗骨也由人们以同样的欣喜和崇敬接受过去,以便将来以示
活着的先知,从巴勒斯坦到君士坦丁堡城门前的大路上排满了连绵不断的迎送的队
伍;皇帝阿尔卡狄乌斯本人走在地位最高的教士和元老们的前面,前往迎接他的这
位始终应受到,也有权利受到,皇帝们的膜拜的非同一般的客人。罗马和君士坦丁
堡作出的先例进一步肯定了基督教世界的信仰和纪律。圣徒和殉教者的威望,经过
一阵出于世俗原因的软弱无力、不起作用的抱怨之后,就普遍建立起来了;在安布
罗斯和杰罗姆时期,直至依靠一部分神圣的遗物稳定并激化信徒们的狂热的虔诚之
后,人们仍感到基督教会似乎从某些方面讲还不够圣洁。从君士坦丁的统治到路德
的宗教改革这段长达1200年的时间中,这种对圣徒和圣物的崇拜破坏了基督教
简洁模式的纯朴与完美:这种堕落的某些迹象甚至在接受并推崇这一有害的变革的
第一代人身上就已可看到了。

    Ⅰ.圣徒遗物比金子或宝石还更贵重的令人动心的体验刺激着教士们,一心想
增加教会的财富。他们根本不去考虑是真是假,或有无可能性,随意给一些骷髅取
个名字,然后利用这个名字编造一段故事。使徒的名声,以及一些曾效法他们的高
尚品德的圣徒们的名声都被这些宗教上的虚构故事所淹没了。在那些无可辩驳的真
正的、原始的殉教烈士的队伍中,他们加进了成千上万,除了在奸诈或轻信的人们
的神话传说中根本不曾存在过的想象的英雄;因而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图尔可能
并非是唯一的一个将一个犯罪分子的遗骨,而不是圣徒的遗骨,作为崇拜对象的教
区。一种有助于增强作伪和轻信的诱惑力的迷信作法在不知不觉中,熄灭了基督教
世界的历史和理论的指路明灯。

    Ⅱ.但是,如果人民的信仰不曾及时得到在幻境和奇迹的帮助下证明那些极端
可疑的圣物真实可靠并确有灵性,那迷信的发展也肯定不会如此迅速,取得如此巨
大的胜利了。在小提奥多西统治时期,耶路撒冷的地方教会监督人,距城约20英
里的卡帕伽马拉村传教士琉善讲述了一个十分奇特的梦,为了消除他的怀疑,他一
连三个礼拜六都重复做了这同一个梦。在那个寂静的夜里,一位十分可敬的留着长
须、身穿白袍、手执金棒的人物站在他的面前;他自称叫加梅尔;他向这位十分惊
讶的地方教会监督人透露,他自己的尸体,他儿子阿巴斯、他的朋友尼科迪墨斯,
以及著明的基督教信仰的第一位殉教者斯蒂芬的尸体都秘密埋葬在附近的田野里。

    他还不耐烦地说,现在是把他自己和他的同伴们从那个不为人知的监牢里解放
出来的时候了;还说他的露面将对一个充满苦难的世界大有好处;说他们是特意选
中他把他们的处境和愿望告诉给耶路撒冷的圣徒的。仍然使这个重大发现迟迟不得
完成的疑虑和困难被接踵而来的新幻境——消除了;这位主教在有无数群众的围观
下挖开了那块墓地。加梅尔、他的儿子,以及他的朋友的棺材都规规矩矩地摆在那
里;但是,盛着斯蒂芬遗骨的第四口棺材重见光明时,大地忽然抖动起来,人们马
上闻到一股类似天堂的气息,闻到这种气味的73名助手的疾病立即给医治好了。
斯蒂芬的同伴们仍被留在卡帕伽马拉村的安静的墓穴中,但那第一位殉教者的遗骨
由一支庄严的队伍护送着,运往在锡昂山上专为供奉这类遗骨而建立的教堂里去;
这些细碎的一块块遗骨和一滴血,或从那遗骨上刮下一点碎屑,几乎在罗马世界的
所有省份都被认为是具有神性和神奇特性的。严肃博学的奥古斯丁,以他的理解能
力论,我们几乎不能指责他轻信,却也证实了圣斯蒂芬的遗骨在非洲表现的数不清
的奇迹。这段奇妙的描述被收在希波的主教意欲借以确实地、一劳永逸地证实基督
教的真实性的巨著《上帝之城》一书中。奥古斯丁庄严声称,在这里所选的这些神
奇事迹都是经那些不是亲身体会到,就是亲服见到,这位殉教者的神力的人公开予
以证实的。还有很多奇迹被省去,或是被遗忘了;而过去希波在这方面所受到的恩
惠一直不如该省的其他城市。然而这位主教仍列举出70多桩奇迹,其中三桩是仅
在两年时间里,在他自己的教区内发生的,死而复生的例子。如果我们再把眼光扩
大到基督教世界所有教区和所有的圣徒,那从这个无穷无尽的源泉中更说不清将会
产生多少神话、传说和谬误了。然而我们却完全可以有理由认为,在那迷信和轻信
的时代,任何一桩奇迹,由于它几乎不可能被看作是一般已公认的自然规律的的变
异,便不免名实俱亡了。

    Ⅲ.围绕着殉教者陵墓这个永恒舞台出现的数不清的奇迹,向这位虔诚的信徒
揭示了那个看不见的世界的实际状况和结构;他的关于宗教问题的思想看来是建立
在事实与经验的牢固的基础之上的。不论世俗人的灵魂,从与肉体分离到肉体重新
复活这段漫长的时间中,处于何种状态,十分显然的是,那些圣徒和殉教者的超凡
的魂魄却决不会在沉默的无所作为的睡眠中度过那一段时光。同时十分明显的是(
我们用不着弄清他们住在什么地点或他们究竟如何幸福),他们必然生动而明确地
意识到自己的幸福、美德和威力;他们也早已保证自己将始终享有这永恒的报偿。
他们的智能经过无限扩张超出了人类的想象所能及的范围,因为经验已经证明,他
们能够同时听到并理解他们的无数信徒,在同一时间但在世俗世界各个最遥远的不
同地区,呼唤斯蒂芬或马丁的名字,祈求帮助的各种不相同的请求。向他们祈祷的
人的信心是以相信这些与耶稣共同主宰世界的圣徒们必然满怀恻隐之心注视着大地
的想法为基础的;还相信他们随时都十分关心正统基督教的繁荣;并相信谁要是效
法他们,做到和他们一样的坚定和虔诚,都会成为他们最密切关心和特别喜爱的对
象。实在说,有时候他们的友谊也可能会受到一些不那么崇高的想法的影响:他们
以其爱的心情看待那些由于他们曾在那里出生、居住、死亡、埋葬或拥有他们的遗
骨而被封为圣地的地方。骄傲、贪婪和报复等较低级的情绪可能被视为不应玷污他
们的天神般的胸怀;但这些圣徒们却全不顾自己的身份明确表示,他们对他们的信
徒们的慷慨十分满意和感激;而最严厉的惩罚的利剑只投向那些亵渎他们的崇高的
神龛或不相信他们的超凡威力的不信神的可怜虫。如果确有一伙人顽固地拒不承认,
各种自然物事、世间所有生灵,以及进行着最细微、最隐蔽的活动的人的头脑都不
得不服从的一位神的代理人所作出证明,那他们的罪行便必然万恶已极,他们的怀
疑也就过于奇特了。据说会在祈祷或犯罪活动之后很快,甚至立即,出现的报应,
使基督教徒们对圣徒在上帝身边所享受到的宽厚的恩惠和权威甚为满意;现在再去
追究他们是否必须不断在圣座前支应,或者他们是否不能以他们的宽厚和公正的程
度为据,行使委托给下级牧师的权力,看来似乎都是多余的了。经过艰辛的努力才
升华为一种对普遍动因的沉思和崇拜的想象必会急切地接受这类卑下的崇拜物,认
为它们和它的笼统的概念和不完备的功能都更相适应。原始基督教徒的崇高、简洁
的神学观点已逐渐失去作用;而已经蒙上一层微妙的形而上学思想阴影的天上王国,
由于引入了一种倾向于恢复多神教统治的群众性的神学思想,也大为失色了。

    Ⅳ.随着宗教的崇拜对象日渐趋于以想象为标准,新采用的各种宗教仪式似乎
都能对粗俗人的感官产生强有力的影响。如果在5世纪初德尔图良或拉克坦提乌斯
从死亡中复活过来,帮着安排某位流行的圣徒或殉教者的庆典,他们对取代基督教
会众的纯洁的精神崇拜方式的那种亵渎神明的景象,必会感到惊愕和愤怒。等到教
堂的大门一敞开,他们肯定会对那香烟的烟雾、花的香味,以及那在中午时分散发
出一种鄙俗、多余,和在他们看来亵渎神明的光芒的灯光和烛光感到十分厌恶。如
果他们要走近圣坛的护栏,他们便必须穿过那主要由在举行欢宴的夜晚来到这座城
市的外地人和香客构成的匍伏在地的人群;这些人早已被强烈的宗教狂热,或者,
也许被酒所陶醉。他们在这座神圣建筑的墙壁和地上印上他们的虔诚的亲吻;而他
们的虔诚的祷告,无论他们的教会使用何种语言,全都是对那位圣徒的遗骨、血液,
或骨灰而发,这些东西一般都用一块纱布或绸缎覆盖着,不让普通人见到。基督教
徒们常常来到一些殉教者的墓地,主要是借助于他们的强有力的影响,获得一切精
神的,但更特别是世俗的,幸福。他们祈求长久保持健康,治愈他们的疾病;让他
们不孕的妻子多生孩子,或让他们的孩子平安、幸福。在他们要进行任何长途或带
有危险性的旅行的时候,他们请求神圣的殉教者一路指引和保护他们;如果回来后
一路没有遇到任何不幸,他们又急匆匆赶到那殉教者墓前,带着无限感激之情,表
示他们对这些天上的保护人的英灵和遗物的感激。

    墙上挂满了他们所受恩惠的象征性的标记;金银制作的眼睛、手或脚;还有表
现这位保护神般的圣徒的形象、功德及其所演奇迹的具有教育意义的图片,只是这
些图片很快便将被不小心的偶像崇拜者的虔诚表示所毁坏。同样一种统一的原始迷
信精神在最远古的时代和最遥远的国土都可能会自动提出同样的欺骗轻信的人和影
响人类感官的办法;但我们必须坦率承认,正统基督教的牧师们也效法了他们急于
要摧毁的异教徒所采取的模式。最受尊敬的主教们也都相信,那些无知的乡下人,
如果能在基督教的内部找到一些和异教的共同之处,使他们得到一些补偿。那他们
便会高高兴兴地自动放弃异教的迷信了。君士坦丁的宗教在不到一百年的时间内完
成了最后征服罗马帝国的业绩;但这些胜利者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们所征服的
对手的计谋制服了。

    在提奥多西之后,帝国的西部和东部终于分离了。他的儿子阿尔卡狄乌斯和雷
诺留分别统治着东部和西部。

    雷诺留生性软弱,因而在西部的实际掌权人物是他的总管鲁费努斯和一位既是
出色的将军又是谈判能手的汪达尔人斯提利科。他在谈判方面所表现的才能现已无
从查考,他在战争中的成就因东、西部之间日益增长的敌对情绪而受挫。

    在395年至398年间,哥特人在阿拉里克的领导下进犯希腊,在伯罗奔尼
撒几乎被断绝退路。阿拉里克在斯提利科的默许下脱身,并和东部政府订立了一项
秘密协议,成为东部伊利里亚军队的总司令,并被推为西哥特人的国王。阿拉里克
第一次进犯意大利,被击退。霍诺留在罗马庆祝胜利之后在拉文纳定居。406年
拉达伽伊苏斯入侵意大利,他的军队被斯提利科歼灭,后者随即开始与阿拉里克进
行谈判。但他被一次宫廷政变推翻并处死。

    吉本在第二十九章和第三十章中记述了这些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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