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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ildwolf (破衣裳||■漂来,桐子), 信区: History
标  题: [转寄] 第二十一章阿里乌斯教派。               buck (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8月19日16:47:18 星期天),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wildwolf 的信箱 】
【 原文由 wolfinmoon.bbs@ytht.net 所发表 】
发信人: buck (媚羊), 信区: To_Be_Continued
标  题: 第二十一章阿里乌斯教派。
发信站: 一塌糊涂 BBS (Sat Jun 16 10:22:44 2001), 站内信件

    第二十一章阿里乌斯教派。

    尼西亚会议和圣父圣子同体论。

    有关皇帝与阿里乌斯派的论争。

    阿塔纳西乌斯的为人及其坎坷经历。

    阿尔勒会议和米兰会议。

    基督教各派概况。

    君士坦丁刚开始统治不久,便面临基督教的异端邪说问题。在非洲,从迦太基
的一位持不同意见的主教多纳图斯的追随者开始的分裂活动将持续300年之久—
—与基督教在非洲存在的时间相等。但是当时涉及范围最广、最带有根本性的争论
是有关三位一体说的看法,这一原则的论争至少可以追溯到柏拉图提出宇宙论的时
期。在公元1世纪里,有关圣子的性质问题导致了伊比奥尼教派和诺斯替教派的互
相对立的两种异端。到了该世纪末,这两种异端都被第四福音书的作者圣约翰所驳
倒,他用基督教的观点解释了柏拉图的宇宙论:他解释说,耶稣基督就是柏拉图所
谓的逻各斯,或理智的化身,而这理智对于上帝则是与生俱来的。而逻各斯与圣父
之间的这种永恒的关系现在却受到阿里乌斯的批评。一直延续到提奥多里克和克洛
维时代的阿里乌斯教派成为基督教世界的一大宗派。

    在宽容的敕令使基督教恢复了平静和安宁之后,有关三位一体的论争又在柏拉
图主义、才智之士和富有的人的古代聚集中心,那动荡不安的亚历山大里亚城复活
了;而这种宗教纷争的火焰也迅速从学术界传到教士中,传到人民中,传到各省,
并传到了东部。关于逻各斯的永恒性这个玄妙的问题在基督教大会和群众性的布道
会上也有人热烈鼓吹;于是阿里乌斯的学说的离经叛道性,由于他本人和他的反对
者的狂热宣扬,很快便尽人皆知了,他的一些最坚决的反对者都承认这位杰出的地
方教会监督人学问渊博,在生活上无可指责。他还在过去的一次选举中拒绝了,也
许可以说是慷慨地拒绝了,登上教会最高宝座的机会。而他的竞争对手亚历山大却
变成了他的审判官。这一重大案件也得在他的面前进行法庭辩论;如果一开始他似
乎还有些犹豫,最后他却作出判决,认为这是一个有关宗教信仰的绝对不容违背的
原则问题。

    这位无所畏惧的地方教会监督人决心要否定那愤怒的大主教的权威,因而被排
斥于教会的一切活动之外。但是阿里乌斯的孤傲却得到了人数众多的一派的支持。
在他的直接追随者中有2位埃及主教、7位地方教会监督人、12位副主祭以及(
简直可以说是不可思议的)700名修女。亚洲的大多数主教似乎都支持或赞成他
的主张;而他们所采取的步骤是通过恺撒里亚的最博学的高级教士优西比乌斯和尼
科米底亚的虽已成为政治家但仍未失去圣徒身份的优西比乌斯的行动予以实现的。
在巴勒斯坦和比提尼亚召开的宗教会议与埃及的会议相对抗。皇帝和人民的注意力
也都集中到这种神学的论争上来;而在整整6年之后,最后的结论还仍然得提交具
有最高权威的尼斯会议去考虑决定。

    当这个有关基督教信仰的神秘性的问题危险地进入公众的公开论争中的时候,
我们可以说,关于神圣的三位一体说的性质问题,按人类理解所及,实际上分为虽
不完备,但彼此显然不同的三大体系;而且早已有人明确指出,从绝对和纯粹的眼
光看来,这三个体系中没有一个能完全免去异端邪说和错误之嫌。Ⅰ.根据阿里乌
斯及其门徒最先提出的第一种假说,逻各斯是圣父按照自己的意愿从虚无中创造出
来、必须有所依附的自发的产物。至于创造万物的圣子,他是在一切世界出现之前
诞生的;最长的天文年代也不过只能和他所存在的时间的一瞬间相比;然而,他存
在的时间却不是无限的,在不可名状的逻各斯诞生之前,便已曾有过一段时间。万
能的圣父在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身上注入了自己的博大的精神,并赋予他自己的灿烂
光辉。作为不可见的完美的可见的形象,他在他脚下无比遥远的地方看到了最光辉
的天使长的宝座;但他只用一束折射的光照耀,同时他也和罗马皇帝的受到恺撒或
奥古斯都封号的儿子们一样,按照他的父亲和君王的意愿统治着宇宙。Ⅱ.根据第
二种假说,逻各斯具有宗教和哲学归之于最高神灵的一切与生俱来的、不可言传的
完美。由三种互不相同的、无限的心灵或物质、均等和同样永恒的灵性构成这种神
圣的本质;如果说它们之中任何一个不曾存在过,或将会停止存在,那本身便是一
种矛盾。那种似乎相信共有三个神灵独立存在的学说的鼓吹者则企图用三者在统治
万物时永远协调、他们的意愿基本一致的说法,来解释在整个世界的设计和秩序中
显而易见的第一动因的统一性。和这种行动上的统一性约略相似的情况在人类社会,
乃至在动物社会中也都可以找到。破坏他们之间的和谐的动因则只能来之于他们的
功能上的不完备或不平等;但是由无限的智慧和美德所领导的无所不能性决不可能
不知道选择同样手段以达到同样的目标。Ⅲ.由于自身需要而存在的三种灵性具有
一切最完美的神的属性,他们存在于永恒的时间和无限的空间之中,彼此永远同在
并同时存在于整个宇宙之中,他们以不可抗拒的力量令人无比惊愕地发现,他们实
际是同一个神灵,只是在施恩的体系和自然的体系中,他们又可以同时以不同的形
态出现,并从不同的方面加以理解。按照这种假说,实质上的真正的三位一体被加
工成了一种只存在于念及他们的头脑之中的名称和经过抽象化的三位一体。逻各斯
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属性;因而只有在比拟的意义中儿子这个称谓才能加之于
一开始便与上帝同在的永恒的理性;而且是它,而不是他创造了万物。逻各斯的化
身也便仅只成为神圣的智慧的一种灵感,它充满耶稣这个人的灵魂,并指导着他的
行动。这样,在这个神学问题绕过一圈之后,我们惊奇地发现,塞贝里派所作出的
结论正是伊比奥尼派论争的起点,而那个引起我们无限崇敬的难以理解的谜我们却
无从探讨。

    尼斯会议和圣父圣子同体论如果参加尼斯会议的主教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公正的
良心行事,阿里乌斯和他的团伙便很难有机会夸耀说,他们有希望使一种和在基督
教世界中最为流行的两种观点完全针锋相对的假说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了。阿里乌
斯派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他们因而立即十分谨慎地显示出一副谦恭、和善
的态度,其谦恭的程度,过去无论是在狂热的民事还是宗教纠纷中都很少有人采用
过,甚至除了力量最弱小的一方也很少有人赞赏。他们建议教友们行使基督教的仁
爱和宽容,强调这一论争的难以理解的性质,反对使用任何在圣经上无法找到的词
句或定义,并自愿作出重大让步,以满足他们的对手的要求,而同时又不损害他们
自己的原则的完整性。获胜的一派带着傲慢的怀疑情绪接受了他们所有的提议,同
时又急于寻找他们之间的不可调合的差异,使得阿里乌斯派如加以拒绝便必会背上
异端邪说的罪名。在一封公开宣读后又被不光彩地撕毁的信中,他们的支持者尼科
米底亚的优西比乌斯巧妙地表示承认柏拉图主义者都已很熟悉的圣父圣子同体,或
本体同一的说法是和他们的神学理论体系的原则不能相容的。控制着这个宗教会议
的各种决议的主教们一见这一大好的机会正求之不得,他们依照安布罗斯的生动的
论述,拿起由异端邪说自身拔出剑鞘的剑来,斩断了那令人愤恨的怪物的头颅。圣
父圣子同体的学说在尼斯会议上得到了确认,后来希腊、拉丁、东方以及新教的教
会都一致同意它是基督教的根本信条。但是,如果同样这个词不曾使异端邪说派受
辱,并使基督教教会团结起来,它恐怕也就不能满足把它们纳入正统教义之中的大
多数人的要求了。这个大多数实际又分为怀有对立情绪支持三神论的和支持塞贝里
派观点的两派。但由于那些极端的对立的观点似乎势将推翻无论是自然宗教还是天
启宗教的根本,因而双方都赞成减缓对各自的原则性的严格要求,并极力避免他们
的对手可能正尽力促成的公正的但招人怨恨的后果。共同的事业的利害关系让他们
都愿意联合在一起,暂时隐藏其不同的观点;他们之间的敌对情绪由于互相忍让的
善意协商而有所缓解;而他们的争端也由于神秘的圣父圣子同体一词的采用而暂时
悬置起来,因为对这个词双方都可以按照各自的特定的教义灵活地加以解释。塞贝
里派的解释在大约50年前曾迫使安条克会议不得不禁止使用这个著名的专词,也
曾使得一些对名称上的三位一体说暗中抱有偏爱的神学家们对它产生好感。然而,
在阿里乌斯时代享誉最高的圣徒,如无所畏惧的阿塔纳西乌斯、博学的格列戈里·
纳齐安岑,以及其他一些强有力而成功地支持着尼斯教义的教会支柱们却似乎都认
为本体一词实际不过是本性的同义词;他们因而肯定说,如果三个人完全属于同一
种类,那他们就是彼此同体或本体同一,并试图以此来说明他们对此词的理解。这
种单纯的平等关系一方面受到使得这些神圣的人得以牢不可破地结合在一起的内在
联系和精神渗透的干扰,另一方面又受到圣父的崇高地位的干扰,因为这一点在不
使圣子失去独立性的范围内是已得到普遍承认的。只是在这个限度之内,那个几乎
不可见的颤动着的正教的球体才被允许安全地颤动。超出了这块圣地,不论哪一边,
都会有暗中埋伏的异端份子和魔鬼袭击并吞噬掉那不幸的游荡者。但由于神学各派
相互憎恨的程度主要取决于好战心情,而非论争本身的重要性,那些受辱的异端分
子所受到的待遇比那些直接否定圣子存在的人还要严厉,阿塔纳西乌斯的一生都消
磨在和阿里乌斯的渎神的疯狂行为的不可调合的斗争之中,但他在20多年的时间
里一直保持着安锡拉的马塞卢斯宣扬的塞贝里主义;而在最后他被迫退出他们的教
派的时候,他仍然在提起他这可敬的朋友的微小过错时带着让人无法捉摸的微笑。

    阿里乌斯派也被迫不得不顺从的一个全国性大会依靠它巨大的威力在正教派的
旗帜上刻上本体同一这个词的神秘特点,这一做法尽管曾引起一些暗中的争吵和一
些在夜间进行的争斗,在维护信仰,或至少是语言的一致,并使之长期坚持下去等
方面却起了很大的作用。由于获得成功而当之无愧地被称为正统基督教教徒的本体
同一主义者,对自己的信条的简洁性和稳定性深深引以为荣,而对他们的敌对教派
的那种一日数变,换汤不换药的论点,以及在信仰原则问题上无定见的表现则百般
加以耻笑。阿里乌斯教派主要人物的诚实或他们的狡诈、他们对法律或对人民的惧
怕、他们对基督的尊敬、他们对阿塔纳西乌斯的憎恨,凡能影响和扰乱一个神学宗
派的协议的一切人间天上的缘由,全在这些分裂主义者之间注入了一种不协调和无
定见的精神,以致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就建立了18种不同的宗教模式,重新恢复
了被破坏的教会的尊严。狂热的奚拉里由于自身处境的困难,倾向于减少,而不是
增加,东部教士们的错误,宣称在他被流放的10个亚洲省份的广阔地区内,几乎
找不到一位高级教士对真正的上帝有所认识。他所感受到的压迫以及他既亲眼所见
又同时身受迫害的混乱局面,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打消了他灵魂深处的愤怒情绪;在
下面我将从中抄录几句的这段话中,可以看出这位普瓦蒂埃的主教是如何不小心地
采用了一位基督教哲学家的风格。“同样可悲”,奚拉里说,“也同样危险的一件
事是,人间有多少种观点就有多少种教义,有多少种思想倾向就有多少种宗教学说,
有多少种错误就有多少种不敬神的缘由;因为我们全都随意制订信条,并随意对它
们进行解释。

    对本体同一说问题接连举行的宗教会议上,在这次会上被否定,下次会上又被
接受,再下次会上又被取消了。在那段令人痛心的日子里,圣父和圣子的部分或全
部相似的问题竟变成了争论的题目。每一年,不,每个月,我都在制订新的信条,
以描述那些看不见的不解之谜。我们为我们所做的事忏悔,我们为那些忏悔的人辩
护,我们又诅咒那些我们为之辩护的人。我们或者谴责在我们之中出现的别人的学
说,或者谴责在别人之中出现的我们的学说;于是,不惜相互把对方撕成碎片,我
们彼此成为对方毁灭的根源。”

    大家想来不会希望,甚至不能忍受,我在这里大讲这一神学问题,——仔细分
析其中大部分都不肯承认自己师承那个连名字都令人厌恶的阿里乌斯的18种信条。
然而,以其中独特的一株为标本讲一讲它的外貌,探索一下它的发展过程,却全都
会是很有趣的;只是如果一味单调地描述无花之叶和无果之枝,那必然很快就会使
勤奋的学生失去耐心,并打消他们的好奇心了。不论如何,我们应该注意到从有关
阿里乌斯的论战中逐渐显露出来的一个问题,因为是它帮助产生了那仅在共同反对
尼斯会议的本体同一说这一点上联合起来的三个教派,并使它们彼此明确有所区分
了。1.如果有人问圣子是否与圣父相像,那些追随阿里乌斯的理论,或者还有紧
跟那些似乎确认造物主和他的最神圣的创造物之间存在着无限差距的哲学理论的异
端分子,都会坚决作出否定的回答。埃提乌斯支持这一明显的结论,因而他的狂热
的反对者给他加上了无神论者的称号,他的时刻不安、不停追求的性格使他几乎试
干过人世所有的各种职业。他先后做过奴隶,或至少做过庄稼人,做过串街的铁壶
匠、医生、小学校长、神学家,最后更成为一个新教会的使徒,这个教会全是依靠
他的门徒优诺米的才能兴建起来的。这位满脑子里装着圣经中的词句和亚里士多德
逻辑学中的吹毛求疵的三段论法的,思想细密的埃提乌斯已得到了驳不倒的论战家
的称号,在任何问题上谁也别想说服他或使他缄默。这种才能赢得了阿里乌斯派主
教们的友情,但后来由于他的精确的推理损害了公共舆论对他的事业的支持,并冒
犯了他们的一些最忠实的追随者的虔诚,他们不得不转而攻击他们的这位危险的盟
友,甚至对他进行迫害。2.造物主的万能对圣父和圣子相像的问题提示了一个似
乎可信的体面的解释;至高无上的上帝可能传输出他的无限完美、并创造出仅只与
他自己相像的生灵。这些阿里乌斯派人士,受到了他们的那些既有地位又有能力的
领导人的强有力的支持,这些领导人早已控制了优西比的事业,并占据了东部的主
要宝座。他们厌恶,或者带着几分假装厌恶,埃提乌斯缺乏虔诚;他们公开宣称,
或者无所保留或者根据圣书,相信圣子与其他一切创造物都不相同,而仅只与圣父
相像。但是他们不承认他和圣父属于相同的物质,或相似的物质;有时大胆为自己
的不同意见辩解,有时又拒绝使用似乎是恰当地,或至少是明确地,说明神的属性
的本体这个词。

    3.肯定同质学说的教派,至少在亚洲各省人数最多。因此当两派的领导人在
塞琉西亚举行会议时,他们的意见总会得到105—43个多数主教的支持,他们
选定用以表达这神秘的相似性的一个希腊词和一般使用的正统的符号是如此相近,
以致历代世俗之人都对仅因Homoousians和Homoiousians
两词之间有一个音节之差而引起的剧烈争论大加嘲笑。常常确有一种情况,发音和
符号都彼此十分相近的两个词却碰巧代表最为相反的两种含义,但如果我们确有可
能,在那被不恰当地称作半阿里乌斯派的学说和正统基督教派的学说之间找到真实
的、确有意义的差异来,那这种说法本身就会显得十分可笑了。那位当他在弗里吉
亚流放弃间曾十分明智地试图促进各派联合的普瓦蒂埃的主教曾力图证明,通过一
种虔诚的、一心向主的解释,Homoiosion就可以等于圣父圣子同体一词
的含义。但他承认这个词确有其阴暗的令人可疑的一面;而似乎阴暗原是和神学的
论争不可分离的,已来到教会门口的半阿里乌斯派却带着莫大的愤怒对他们进行攻
击。

    有关皇帝与阿里乌斯派的论争曾经培育了希腊人的语言和处世态度的埃及和亚
洲几省都深受阿里乌斯派论争的毒害。人们不很熟悉的对柏拉图思想体系的研究、
一种虚夸的好辩的倾向、一种冗长的含义多变的语言,使得东方的教士和人民全都
口似悬河,并善于咬文嚼字;而在他们的激烈争论中,他们常常忘了哲学所推荐的
三思和宗教所要求的顺从。西部居民一般不那么喜欢寻根问底;他们的热情不那么
容易为一些看不见的东西所动;他们的头脑也不那么习惯于动辄要和人辩论;高卢
的教会是如此安于无知,以致奚拉里本人在第一次宗教大会召开30多年之后,还
对尼斯会议的要领完全一无所知。拉丁人通过晦涩难懂、不尽准确的翻译得到一些
有关神的知识。他们自己的贫乏、呆板的语言往往为一个希腊术语,为已被福音书
或教会神圣化,用以表达基督教信念的神秘的柏拉图的哲学用语,提出相应的对等
语;而一个词的使用失当便有可能引入拉丁神学中一连串的错误或混乱。但是,由
于西部的各教区主教十分幸运,他们从正统的教会的来源取得了他们的宗教知识,
因而他们能够十分稳定地保存了他们原来恭顺地接受下来的教义;而当阿里乌斯派
的瘟疫接近他们的边界时,他们又及时得到罗马教皇以慈父般的关怀及时向他们提
供的本体同一这一预防药剂。他们的思想感情在令人难忘的里米尼宗教会议上已完
全表现出来;由于参加这个会议的有来自意大利、阿非利加、西班牙、高卢、不列
颠和伊利里亚的400多名主教,它的参加人数甚至超过了尼斯会议。从第一次辩
论开始,似乎只有80多名高级教士,虽然他们装着诅咒阿里乌斯的名字和阴灵,
而实际却坚持这一派的观点。而这一劣势却通过技巧、经验和纪律性的优势得到了
补偿;这个少数派由伊利亚的两位主教瓦伦斯和乌尔萨西乌斯指挥,他们过去便一
直在法庭和议会的阴谋斗争中生活,并曾在东部宗教战争中,在优西比乌斯的旗帜
下受过训练。通过他们的辩论和谈判,他们使得正直而单纯的拉丁主教们难堪、困
惑,最后更对他们进行欺骗,终至靠玩弄骗术和纠缠,而非靠公开动武从他们手中
夺走了保护宗教信仰的权力。里米尼会议在一些成员鲁莽地同意接受一项信条以前
是不容分离的,因为在这一信条中被塞进了一个带有异端邪说意味的词,以代替本
体同一的说法。按照杰罗姆的说法,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整个世界才忽然惊奇地发
现自己完全阿里乌斯化了。但是拉丁各省的主教们刚一回到各自的教区便立即发现
了自己的错误,并开始痛恨自己的软弱。这一极不光彩的妥协方案最后被厌恶和愤
怒地抛弃了。本体同一论的旗帜虽曾被动摇,但一直并未倒下,本体同一论的旗帜
此后在西部的基督教会中更牢固地树立起来了。

    以上便是曾在君士坦丁和他的儿子们统治期间使基督教教会的和平受到干扰的
神学争端发生和发展的过程,以及它的自然变革。但是,由于这些皇帝总试图将宗
教信仰,将所有臣民的生命、财产全置于自己的专制统治之下,他们的赞同与否决
往往在宗教的天平上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天上的帝王的特权也得由地上的君主的
内阁来制订、改变或修改。

    弥漫在东部各省的宗教争端妨碍了君士坦丁的胜利进程;但这位皇帝有一段时
间却仍以冷静的、不在意的从容态度观察着争执的情况。由于他还完全不了解调解
神学家之间的争吵是多么困难,他给争执不下的双方,亚历山大和阿里乌斯写了一
封口气温和的信;这情况我们完全有理由归之于一位军人政治家的天真的意识,而
非他的任何一位宗教顾问为他出谋划策的结果。他把整个争端的起因说成不过是由
于那主教愚蠢地提出了一个难以理解的微妙而无关紧要的法律问题,而由那位地方
教会监督人草率地作出了解释。他哀叹共有同一个上帝、同一种宗教、同一种礼拜
仪式的基督教教徒没有理由因为如此无关紧要的一点意见分歧而分裂为几派。他一
本正经地劝说亚历山大的教士们学习希腊哲学家,争论归争论,决不丧失理性,各
自坚持自己的意见,也绝不致损害彼此的友情。如果人民的情绪不是那么迅猛急躁
;如果处于宗派斗争和宗教狂热中的君士坦丁自己能够保持冷静、清醒的头脑,那
么君主的冷漠和厌恶也许可能就是把争吵压下去的最有效的办法。然而,他的基督
教的大臣们很快就极力要使行政官员们保持公正,并唤醒那位教会监督人的热情。

    他被自己的塑像所遭到的侮辱所激怒,他对日益扩大的暴乱行为的或真或假的
规模感到惊愕;从他把300名主教召集到王宫聚会的那一刻起,他便彻底打消了
和平和忍让的希望。君主的在场增大了辩论的重要性;他的注意使争论变得更为复
杂;他自己的十分耐心、无所畏惧的表现,更激发了争论各方的勇气,尽管君士坦
丁的口才和智慧得到了普遍赞扬,但对一位宗教信仰尚属可疑,既未通过研究,也
未因接受灵感而使自己的头脑开窍的罗马将军来说,要让他用希腊语讨论形而上学
问题或宗教信仰问题恐怕是不够格的。但似乎曾主持尼斯会议的皇帝的亲信奥西多
斯有可能曾尽力使皇帝倾向于接近正教派;而只要在适当的时候暗示说,就是这个
不久前还曾协助过那暴君的尼科米底亚的优西比乌斯,现在却在那里保护异端分子,
就可能会使他马上对他的反对派怒不可遏了。尼斯会议的信条已得到君士坦丁的批
准,他毫不含糊地宣称,所有曾反对过这次宗教大会的神圣决定的人都必须做好随
时被放逐的准备,这便立即消除了微弱的反对派的抱怨声;原来持反对意见的主教,
人数几乎在一瞬间便从17人降至2人。恺撒里亚的优西比乌斯对本体同一的论点
含糊地勉强表示同意,而尼科米底亚的优西比乌斯举棋不定的态度不过只是使得遭
受贬斥并被流放的时间推迟了大约3个月。

    不敬神的阿里乌斯则被放逐到伊利里亚自一个最远的省份去。他本人和他的门
徒全被按律加上波菲利派的恶名;他的著作被明令焚毁,并通令凡私藏其书者,一
经发现定处以极刑。至此,皇帝也完全被宗派纷争的精神所感染,他的敕令所表示
的恼怒和讥讽的口气目的是要在他的居民的心中激起和他相同的对基督教的敌人的
仇恨。

    然而,仿佛这位皇帝的行为完全为一时冲动所决定,而并无任何指导原则,尼
斯会议过后不到3年他就又开始对那被禁止的,一直受到他所喜爱的一个妹妹的暗
中保护的教派表现出了同情,甚至纵容。放逐令被撤消了,慢慢已使得君士坦丁对
他回心转意的优西比乌斯也官复原职,仍旧又登上了他被屈辱地赶下台的教皇的宝
座。阿里乌斯本人在整个教庭中完全受到一个无罪的遭受迫害的人应受到的尊敬。
他的宗教信念得到了耶路撒冷宗教会议的承认;这位皇帝也似乎迫不及待地要挽回
自己的不公正的过失,竟发布了一道严格的命令,要把他隆重迎回君士坦丁堡的正
统基督教会。然而就在这个已确定的阿里乌斯胜利归来的日子里,他却与世长辞了
;他的暴卒这一离奇、可怕的情况可能使人们不免想到,也许正统派的圣徒们在使
他们的教会摆脱它的最强大敌人的控制方面所做的贡献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祷告所提
出的要求了。正统基督教的三位主要领导人,亚历山大里亚的阿塔纳西乌斯、安条
克的尤斯塔修斯以及君士坦丁堡的保罗,都因各种不同的指控经几次会议的判决而
被免职;后来又被那位临终前不久才在尼科米底亚的阿里乌斯派主教的主持下受洗
礼的第一位基督教皇帝放逐到边远的省份去。君士坦丁的基督教政府是无法逃避轻
率或软弱的罪名的。但是,这位并不熟悉宗教战争方略的轻信的君主可能是受到了
异端邪说派的谦恭的花言巧语的忏悔的欺骗,而他对他的心情从来都没有真正理解
;而且在他尽力保护阿里乌斯,迫害阿塔纳西乌斯的时候,他仍然认为尼斯会议是
基督教信仰的最后堡垒,也是他自己的统治的特殊光荣。

    君士坦丁的儿子们一定从小就加入了新入教者的行列,但他们都效法他们的父
亲的做法,推迟了行洗礼的时间。他们也和他一样,公然要对他们自己并未正式参
与其事的神秘活动作出自己的评判:而有关三位一体的争端的成败在很大程度上将
取决于承袭了东部各省,并已拥有整个帝国的君士坦提乌斯的情绪。阿里乌斯派的
地方教会监督人或主教为了他的利益隐瞒住已故皇帝的遗嘱,因而更为他创造了良
好的机会,使他得以成了那位对国事的意见全听一些他所宠信的家奴摆布的王子的
心腹。太监和奴隶们在王宫里散布精神毒品,而这种危险的传染病又通过一些侍从
传给卫兵,并由王后传给她的无心眼儿的丈夫。而君士坦提乌斯经常对优西比乌斯
教派表现出的偏爱又在这一派领导人的巧妙安排下无形中得到了加强;而他对暴君
马格嫩提乌斯取得的胜利使他更倾向于使用武力推进阿里乌斯派的事业。当两军在
默瑟平原进行交战的时候,敌对两方的命运全取决于战场上的机遇,君士坦丁的儿
子则在城里一个殉教者的教堂里度过了一段十分焦虑不安的时刻。他的精神上的安
抚者,本教区的阿里乌斯派主教瓦伦斯采取十分谨慎的巧妙措施,以便及时获得,
或者能保证得到他的欢心,或者保证使他逃脱。秘密连成一线、行动敏捷而又可靠
的信使不断向他报告战场上的变化;而当朝臣们全都围着他们的恐惧万状的主子浑
身发抖时,瓦伦斯却肯定地告诉他高卢军团已经让步了;并且,仍相当理智地暗示
说,关于这一值得大加庆贺的事态变化的消息是某位天使透露给他的。这位感恩的
皇帝于是把他的胜利归功于默瑟的主教的德行和参与,认为他对神的忠诚本应赢得
公众和上天的奇迹般的嘉许。而把君士坦提乌斯的胜利视为自己的胜利的阿里乌斯
派则对他的光荣的兴趣更胜于对他父亲的光荣耶路撒冷的主教西里尔立即编出了在
天空出现十字架的细节,说它四周有一圈鲜艳夺目的彩虹围绕,而且,说在圣灵降
临节那天的大约3小时里,十字架的形象出现在橄榄山的上空,使得虔诚的朝圣者
和那个圣城的人民都大开眼界。天空的一颗流星被越传越大;阿里乌斯派的历史学
家们甚至试图断言,在潘诺尼亚平原上交战的双方都清楚的看到了;并说那位有意
把自己装扮成偶像崇拜者的暴君,在这个正统基督教的吉祥的象征出现之前,早已
狼狈逃走了。

    一个公正的、曾以不偏不倚的态度看待内战或宗教纷争进展情况的陌生人常使
我们不能不加注意:而曾在君士坦提乌斯的军队中服役并研究过他的为人的阿米阿
努斯作品中的一小段文字也许比若干页神学上的漫骂文章更有价值得多。

    “基督教本身,”这位谦恭的历史学家说,“是十分简单的,但他却把它和愚
蠢的迷信混为一谈了。他非但不利用自己的权威使各方和解,却反而通过口头上的
争辩使得被他无聊的好奇心所挑起的分歧日益扩大和四处传播。大道上整天奔驰着
来自四面八方前往参加他们所谓的宗教会议的主教们的马队;而在他们尽力使得整
个教派统一于他们的特殊观点的时候,公共驿站的全部设施几乎已被他们如此匆促、
频繁的奔忙毁灭殆尽了。”如果我们对君士坦提乌斯统治时期的宗教活动的情况有
更深入的了解,那我们将能对这一段奇特的文字作出充分的评论;它说明阿塔纳西
乌斯担心那些教士在帝国各地奔走以寻求真正的宗教信仰的无休止的活动将引起不
信教的广大人民的轻蔑和耻笑,是完全有道理的。在皇帝被从内战的恐惧中解脱出
来以后,他立即把他在阿尔、米兰、西米乌姆和君士坦丁堡的冬营地的闲暇时间全
部用于进行开心的或艰苦的辩论:为了迫使这位神学家在理论上就范,那位行政官
员,或甚至那暴君,全都剑拔弩张了;而由于他反对尼斯会议决定的正宗的信条,
而今一般都认为他的无能和无知的程度和他专横的程度是不相上下的。左右着皇帝
的虚荣、软弱的头脑的太监、妇女和那些主教们使得他对本体同一论具有无比的反
感;但是他的怯懦的良心又对埃提乌斯的亵渎神灵的做法感到惊愕。那位无神论者
的罪行由于受到不幸的伽卢斯的令人可疑的关怀而更为加重了;以至甚至在安条克
遭到屠杀的几位帝国大臣的死也被说成是和这位诡辩家的建议有关。君士坦提乌斯
的既不能以理喻之又不能因有所信仰而坚定起来的思想,由于他对左右两极端的恐
惧被迫盲目地向一个黑暗、空洞的深渊的任何一侧靠近;他一时接受,一时又谴责
阿里乌斯和半阿里乌斯派的观点,一会儿放逐,一会儿又召回它们的领导人。在办
理公共事务的季节或节日期间,他利用整天的时间,甚至通夜地为构成他自己的飘
忽不定的信条的文字字斟句酌,甚至对每一个音节进行推敲。他所思索的题目常会
进入他的睡眠之中,占据他的睡眠时间:皇帝的支离破碎的梦都被他说成是上天显
灵,他还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那些为满足一时热情冲动而不顾教会利益的教士们授予
他的主教之主教的荣誉称号。他忙着在高卢、意大利、伊利里亚和亚洲各地召开多
次宗教会议,以期建立一个统一的教派的计划,由于他自己的轻率,由于阿里乌斯
派的分裂,也由于正统基督教会的反对,而接连受到挫折;他最后终于下决心作为
一个最后的决定性手段,召开一次全国性宗教会议,强制推行他决定的信条。但由
于尼科米底亚的毁灭性的大地震,难于找到合适的会址,以及也许还有政治方面的
不可告人的原因,使得这次集会改变了性质。东部的主教被指定在伊索里亚的塞琉
西亚集中,而西部的主教则在亚得里亚海海滨的里米尼聚会商讨问题,而且前来开
会的不是每个省选出的两三名代表,而是整个教区的所有教士。东部会议,在经过
4天激烈的毫无成效的争论之后,无结果而散。西部的会议则拖延了近7个月之久。
禁卫军卫队长塔尔苏斯奉命,在这些主教们达成一致意见以前不准他们散会;他可
以对15名最桀傲不驯的主教处以流刑,并可以对有能力完成这个艰巨任务的人封
以执政官爵位的权力,更使他易于按指令行事了。

    他的恳求和威吓,君王的权威、瓦伦斯和乌尔萨西乌斯的诡辩,以及饥寒交迫
的痛苦和悲惨凄凉、绝望的流放生活,使里米尼的主教们只得全部勉强同意了。东
部和西部的代表们全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宫里谒见皇帝,他为自己终能强迫所有人接
受了圣子只是和圣父相像而并非父子同体的信念而自鸣得意。但阿里乌斯主义在未
取得胜利之前便已把那些软硬不吃的正统基督教士全部撤换掉了;君士坦提乌斯的
统治也因对伟大的阿塔纳西乌斯进行不公正的无效的迫害而自取屈辱。

    阿塔纳西乌斯的为人及其坎坷经历不论是在实际生活中,或是在想象中,我们
很少有机会看到,当一个人始终全心全意坚持不懈地追求一个单一的目标时,仅是
这个单一头脑的力量将能产生什么样的效果,突破多么大的障碍。阿塔纳西乌斯的
不朽的名字将永不可能和正统基督教的三位一体学说分开,为了维护这一学说,他
献出了毕生的时间和精力。受教育于亚历山大里亚的一个家庭之中,对早期刚萌芽
的阿里乌斯派的异端邪说便曾激烈反对:他在这位年老的高级教士手下任秘书职务
时便曾发挥重要作用,参加尼斯会议的许多神父都曾以惊异和崇敬的眼光看待这位
年轻的副主祭的日益令人景仰的品格。在公众遇到危难的时候,光是靠年纪老、地
位高是站不住脚的,这位副主祭阿塔纳西乌斯仅在他从尼斯会议回来5个月之后便
登上了埃及大主教的座位。他占据这个要职前后46年有余,而他在这漫长的任期
中几乎一直不停地在和阿里乌斯派的势力进行斗争。阿塔纳西乌斯曾五次被赶下台,
前后有20年的时间是在流放地或逃亡生活中度过的。罗马帝国的所有省份全都曾
先后目睹他推行圣父圣子同体论的功绩以及他为此而遭受的痛苦,他把这工作视为
他唯一的乐趣和职务,视为他的职责以及整个生命的荣誉。当这位亚历山大里亚的
主教处于迫害的风暴之中的时候,他默默地服役,随时保卫着自己的名节,把个人
安危完全置于度外;尽管阿塔纳西乌斯的思想受到了一些宗教狂热主义的影响,但
他所表现的优越的品格和才能使他对于治理一个巨大的王国来说远比君士坦丁的堕
落的儿子更为胜任。虽然他的学识远不及恺撒里亚的优西比乌斯渊博,他的粗略的
口才也不能和巴西尔的格列戈里的细腻的才华相比;但是无论何时在这位埃及的大
主教需要为自己的观点或行为提出辩解的时候,他那种不加修饰的风格,无论用口
述还是笔录,都总是那么清晰、有力和令人信服。在正教学派中,他永远被尊为基
督教神学的最严格的大师之一;他一般被认为精通两种与他的主教身份不相称的世
俗的学问——法理学和占卜学。对未来的某些事情幸而料中,不怀偏见的明眼人可
能会认为这是他凭经验作出的判断,但他的朋友们都把它归之于得到上天的启示,
而他的敌人们又把它说成是出于某种万恶的巫术。

    然而,由于阿塔纳西乌斯一直不断地与从僧侣到皇帝的各式各样人物的偏见和
狂热情绪打交道,因而他首要的学问还是对人性的研究。对于不断变化的现象他始
终能保持清醒的、具有连贯性的看法;从不会放过那些一般人不及注意到的转瞬即
逝,但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情节。这位亚历山大里亚的主教能够清楚地分辩在什么情
况下他可以大胆靠命令行事,在什么情况下他必须巧妙地细心进行安排;他知道他
能够在多长的时间内和权势人物抗争。在什么时候他又必须设法逃开,免遭迫害;
而当他把教会的雷霆指向异端邪说和叛乱活动时,他处在自己一派的中心地位,也
完全能够保持一位稳健的领导人的灵活和宽大为怀的态度。阿塔纳西乌斯的当选免
不了被人指责为不合常规和过于鲁莽,但是他的处处得体的行为举止却很快赢得了
教士和一般人的好感。亚历山大里亚市民都迫不及待要拿起武起来保卫这样一位能
言善辩的开明的牧师。在他遭受不幸的时候,他总是从本教区的教士对他的衷心拥
护中得到支持或至少是安慰;而且埃及的一百名主教全都始终无比热情地忠于阿塔
纳西乌斯的事业。他常常只是一副无碍于工作和脸面的十分简陋的服装和装备,前
往从尼罗河河口到埃塞俄比亚边境属他管辖的各省进行访问;他亲切地与最下层的
人民交谈,谦恭地向沙漠地区的圣徒和隐士们致敬。阿塔纳西乌斯不仅在参加者的
人品学问都与他不相上下的宗教大会上显露他的超人的智慧;在许多亲王聚会的宫
廷里他也同样是那样从容不迫、坚定自信,而令人肃然起敬;在他几经波折的生活
中,不论处于顺境还是逆境的时候,他从不曾失去过朋友对他的信任,也未失去过
敌人对他的敬佩。

    这位埃及的大主教在年轻时就对君士坦丁皇帝多次表示要恢复阿里乌斯在正统
基督教中的地位的主张一贯持反对态度。这位皇帝尊重他的这种坚决态度,而且可
能已予以原谅;那个把阿塔纳西乌斯视为他的最强大的敌人的教派不得不暂时掩盖
住他们的仇恨,暗中准备对他发起间接的远距离的进攻。他们到处散布流言蜚语,
把这位大主教说成是一个骄纵和专横拔扈的暴君,并公然指控他与梅勒提乌斯的分
裂主义的追随者们一起破坏尼斯会议批准的协议。阿塔纳西乌斯虽公开表示反对那
种屈辱的和平,而皇帝又听信谗言,相信他曾滥用他的宗教和行政职权对那些可恶
的分裂分子进行迫害;并曾在他们的一个马里奥提教堂里冒犯神威打碎一个圣餐杯
;说他曾残酷地鞭打了或关押了他们那一派的大主教;并说在这位大主教的残酷的
双手中,该派的第七位主教阿尔塞尼乌斯也惨遭杀害,或至少被砍去了手脚。君士
坦丁把这些有损他的荣誉和生命的对他的控告告知了他的兄弟,镇守在安条克的监
察官达尔马提乌斯;于是在恺撒里亚和推罗相继召开了两次宗教会议;东部的主教
都得到了指示,要他们在前往参加耶路撒冷新建的基督复活教堂的庆典仪式以前先
对阿塔纳西乌斯的案子作出判决。这位大主教可能深信自己清白无辜;但他感觉到
提出这一控告的那种仇恨情绪同样也必会左右审判的进程,并进而作出判决。他机
警地拒绝出席他的敌人为他安排的法庭,对恺撒里亚宗教会议的开会通知不予理睬
;而在经过一段长时间巧加拖延之后,他终于在皇帝已威胁说,如果他拒不出席推
罗会议,必将治他以抗旨不遵之罪的情况下,顺从了皇帝的武断的命令。当阿塔纳
西乌斯作为50名埃及大主教首领从亚历山大里亚港开始航行以前,他已明智地和
梅勒提安结成了同盟;而他的假想的牺牲品和他的私下的朋友阿尔塞尼乌斯本人,
也被隐匿在他的随行人员之中。推罗宗教会议是由恺撒里亚的优西比乌斯主持的,
对比着他的学识和经验来看,可以说是热情有余而机智不足;他后拥有的人数众多
的一派也只是喋喋不休地重复着对杀人犯和暴君的咒骂;阿塔纳西乌斯表面上的平
静更使得他们越叫越响;而他却正安详地等待着一个决定性的时刻把活着的、安然
无恙的阿尔塞尼乌斯请到大会中来。其他一些指控的性质使他无法作出如此明确的
令人满意的回答;但这位大主教却也有办法证明,在指控他打碎神圣的圣餐杯的那
个村子里,从来就既没有教堂,也没有圣坛,更没有什么圣餐杯。但是,已秘密决
定要给自己的敌人定罪的阿里乌斯派却试图借助一些司法形式来掩盖他们的违法行
径;大会指派了一个由六位代表组成的教士委员会当场搜集证据;但这一做法遭到
了埃及主教们的强烈反对,因而又引起一阵阵打斗和公然作伪证的行动。在来自亚
历山大里亚的代表们离去以后,会议依靠多数作出了对这位埃及大主教降职和流放
的判决,这份用最恶毒的语言写成、充满怨恨和报复心理的决议随即呈送给皇帝和
正统基督教教会;而这时,那些主教们马上恢复了一副温和、虔诚的样子,仿佛他
们都是到耶稣墓前去的朝圣者一般。

    然而,这些宗教法官的不公正态度并没有因为阿塔纳西乌斯的顺从,或者说由
于他的默认而被含糊过去。他决心要作一项大胆的偿试,看看真理的声音究竟能不
能接近皇帝的宝座;因而在推罗的最终判决尚未及公开宣判之前,这位无所畏惧的
大主教匆匆登上了一条即将扬帆向京城进发的大船。正式提出要面见皇帝的要求可
能会被拒绝或者借故推脱;因此阿塔纳西乌斯根本不让人知道自己的来临,注意等
待着君士坦丁从附近一处别墅返回的时候,看到他骑着马在君士坦丁堡的一条大道
上走过,他便马上勇敢地站出来挡住他的愤怒的君主。如此奇特的忽然露面的方式
使他十分惊诧和恼怒,他命令卫兵把这个强行求见的人赶走;但这时一种不由自主
的敬意缓和了他的愤怒;皇帝的傲慢气焰竟被这位请求他主持公道、唤醒他的良心
的主教的勇敢和口才所折服了。君士坦丁以公正的,甚至有所关注的心情聆听着阿
塔纳西乌斯的陈述;他马上下令让参加推罗会议的人前来说明他们如此定案的理由
;如果优西比乌斯派人士不曾巧妙地又为这位大主教编造了一个不可原谅的罪行—
—阴谋罪恶地拦截和扣押向新都城运送居民赖以为生的给养的亚历山大里亚的粮船
——他的计谋可能会被揭穿了。皇帝认为去掉一个受欢迎的领袖倒可以保证埃及的
平静因而很高兴;但他拒绝任命一位新的大主教来填补空出的位置;在经过长时间
的犹豫之后,他所作出的判决只是一种有所戒备的隔离,而并非令人难堪的流放。
阿塔纳西乌斯在高卢的一个边远省份,但是是在受到殷勤招待的特里尔宫中,度过
了28个月。皇帝的死改变了政局的外貌;在一个年轻皇帝的一切都趋于松弛的统
治下,这位大主教,在小君士坦丁的一纸措辞光彩的敕令下,仍又回到他原在故乡
所担任的职位,皇帝的敕令充分肯定了他的这位可敬的客人的无辜和才能。

    这位年轻皇帝的去世使得阿塔纳西乌斯第二次又遭迫害;意志薄弱的东部君王
君士坦提乌斯在暗中很快就成了优西比乌斯派的同谋。这一派的90名主教,在为
大教堂举行庆典的幌子在安条克集会。他们制订了一个略带有半阿里乌斯派和至今
仍对希腊的正教教徒有约束作用的25条语言含糊的信条,会上还作出了一项看来
似乎很公正的决定,任何一位被一次宗教会议免职的主教,在未经过另一次同等级
的宗教会议判定他无罪之前,均不得重新行使教会职权;这条规定立即被用在阿塔
纳西乌斯身上;安条克会议宣布或者说批准了免去他的职务的决定;一个名叫格列
戈里的陌生人接替了他的位置;埃及的省长费拉格利乌斯受命利用该省的行政和军
事力量支持这位新主教。迫于亚汉各大主教的阴谋陷害,阿塔纳西乌斯离开亚历山
大里亚,在梵蒂冈圣洁的大门之外度过了3年流亡和求见的生活。经过刻苦钻研拉
丁语,他很快就能与西部的教士们谈判了;他的不失分寸的奉承话改变了高傲的尤
利乌斯的态度,并使他完全接受了他的意见;这位罗马教皇终于同意把他的请求看
作是属于教皇管辖范围内的一件特殊案件;并在一个有50名意大利主教参加的宗
教会议上,一致肯定了他的无辜。到了第3年末,沉溺于荒淫生活但仍似十分关心
正统基督教的皇帝君士坦斯在米兰的王宫召见了这位大主教。真理和正义的事业得
到了金钱的力量的推动,君士坦斯的大臣们向皇帝建议召开一次可以代替正统基督
教代表大会的教士会议。来自西部的94位主教和来自东部的78位主教在位于两
个帝国的交界处,但在阿塔纳西乌斯保护人的管辖范围之内的萨迪卡聚会;他们之
间的辩论很快就变成了敌意的争吵;亚洲的教士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都撤退到了
色雷斯的菲利波波利斯;于是这两个敌对的会议彼此把对方看作敌人进行毫不留情
的攻击,在神前把对方斥为真正的上帝的敌人。两个会议决定的信条都得到各自所
在省份的批准,并公开印行:于是阿塔纳西乌斯,在西部被奉为可敬的圣徒,在东
部则被斥为可严的罪犯。萨迪卡会议第一次透露出了希腊和拉丁教会之间的不和和
分裂,由于偶然的信仰上的差异以及无法克服的语言上的隔阂,它们终于分离了。

    在阿塔纳西乌斯第二次在西部流放弃间,他经常获得皇帝的召见——在卡普亚、
洛代、米兰、维罗纳、帕多瓦、阿想利亚和特里尔等地都曾被召见过。一般都是由
当地教区的主教帮助安排召见的事宜;办公室长官总站在那神圣的房间的幔帐或帘
子前面;这样,这些可尊敬的证人便可以证明这位庄重地向他们申诉的大主教始终
如一地抱着谦和的态度。

    出于谨慎的考虑,他无疑也会采取适合于一个臣民和一个主教身份的温和、恭
敬的口气的。在与西部君主的这些友好的会见中,阿塔纳西乌斯也可能曾对君士坦
提乌斯的错误表示失望,但他肯定大胆地指控了他的太监和他的阿里乌斯派大主教
们的罪行;为正统基督教教会所遭受的不幸和危险表示痛心,鼓动君士坦斯,希望
他在热情和荣誉方面能追随他的父亲。这位皇帝声称,他决定将欧洲的军力和财力
用于推进正统基督教的事业;并表示他要写一封态度明确而坚定的信给他的哥哥君
士坦提乌斯,告诉他如果他不同意立即恢复阿塔纳西乌斯的职务,那他自己就将亲
自率领军队和舰队前去亚历山大里亚把他请上主教的宝座。这场可怕的宗教战争,
由于君士坦提乌斯及时让步得以避免了;那位东部的皇帝只得屈尊向一位他曾伤害
过的臣民请求和好。阿塔纳西乌斯傲然等待着,直到他接连收到3封信,确实保证
他能得到他的东部君王的保护、善待和尊敬;他在信中邀请他回去继续担任大主教
职务,而且还不无屈辱地预先提出,他请他的几位主要大臣为他的真诚作证。这种
真诚还表现在一些更为公开的行动上:他向埃及发出严格的命令,召回阿塔纳西乌
斯的追随者,恢复他们的权力,宣告他们无罪,并从一切公共文卷中消毁在优西比
乌斯派得势时期留下的不合法的审判记录。

    在正义或甚至情面能以提出的要求全都得到许诺和保证以后,这位大主教才不
慌不忙地穿过色雷斯、亚洲和叙利亚的几个省份缓缓前进;一路上东部的主教们对
他的毕恭毕敬的态度,只激起了他的厌恶,却并不能蒙骗住他锐利的眼光。在安条
克他和君士坦提乌斯见面了,他以谦恭而坚定的态度接受了他的君主的拥抱和辩解
;他避开以同样的宽容态度对待他自己的一派为条件;在亚历山大里亚保留一个阿
里乌斯派教会的建议;他的回答如出自一位独立自主的亲王之口,可能倒显得很温
和、公正。这位大主教进入他的首都的情景完全是一次凯旋式;久别和他所遭受的
迫害使得亚历山大里亚的居民对他倍感亲热了;他原来就严格执行的权力现在更加
牢固地树立起来;他的名声从埃塞俄比亚传播到不列颠,传遍了整个基督教世界。

    然而,一个曾迫使他的君王不得不公然撒谎的臣民,永远也不能希望得到他的
真诚、彻底的谅解;君士坦斯的不幸遭遇马上使阿塔纳西乌斯失去了一位强有力的、
慷慨的保护者。在弑君者和君士坦斯唯一幸存的一个弟兄之间进行的内战使整个帝
国在三年多的时间里陷于灾难之中,却使正统基督教教会得到一段喘息时间;交战
的双方现在都急于想得到一位主教的好感,因为他的个人威望可能会对一个尚未作
出最后决定的重要省份的决策产生影响。他曾会见过那位暴君派来的使臣,后来他
因而被指控曾与那暴君秘密通信;而皇帝君士坦提乌斯多次向他最亲爱的教父阿塔
纳西乌斯神父表示,不管他们的共同敌人曾散布什么样恶毒的谣言,他确实是已继
承了他死去的弟兄的思想和皇位。感激之情和仁德之心都会使这位埃及大主教不能
不为君士坦斯的不幸感到悲痛,而对马格嫩提乌斯的罪行深恶痛绝;但是,他清楚
地知道,大家对君士坦提乌斯的畏惧是他唯一的安全保证;因而他为正义事业的胜
利发出的热情的呼号声可能以稍稍压低一些为好。少数顽固派或少数滥用一个轻信
的君主的愤怒的主教们已不再恶毒地企图置阿塔纳西乌斯于死地了。这位君王自己
已宣布了一个在他心中积郁多年的决心,他要为他自己曾受到的伤害报仇;在他取
得胜利之后在阿尔勒度过的第一个冬天,便是完全用来对付比已失败的高卢暴君还
更为可恶的敌人的。

    阿尔勒会议和米兰会议如果皇帝随兴之所至下令处死共和国的一位最杰出的品
德高尚的公民,那这项残酷的命令必然马上会有他的公开使用暴力的或滥用法律的
大臣毫不犹豫地加以执行。而他想控告和惩处一位受人爱戴的主教的命令却不得不
十分小心,而且一再拖延,并会遇到种种困难,这便向全世界表明,教会的特权已
经使秩序和自由的意识在罗马帝国的政府中复活了。在推罗会议上宣布的,并有东
部绝大多数主教签名的判决一直未被明确撤消;而既然阿塔纳西乌斯曾一度被他自
己的弟兄宣判,免去那崇高的教职,那他其后的一切行动都可以被看作是无理,甚
至是犯罪的。但是这位埃及的大主教过去曾经受到他的西部教会的坚定的、强有力
的支持的事实,使得君士坦丁在没有得到拉丁主教们的认可之前不得不延缓执行那
一判决的命令。而这一教内谈判竟费去了两年的时间;这件皇帝和他的一位臣民之
间的诉讼案,先在阿尔勒宗教会议上,后来在有三百多名主教参加的米兰宗教大会
上进行过严肃的论争。他们的忠贞逐渐被阿里乌斯派的理论、太监们的花招儿以及
一位不惜牺牲自己的荣誉以寻求报复,不惜放纵自己的情绪以影响众主教的情绪的
皇帝的恳切请求所破坏。

    违宪行为的确切无疑的症状行贿活动已开始大为流行了;荣誉、财物、免除赋
税的许诺等等都作为交换宗教选票的条件私相授受;而对这位亚历山大里亚大主教
的判罪却被巧妙地说成是能够使正统基督教教会恢复和平的唯一办法。然而,阿塔
纳西乌斯的朋友们却没有丢开他们的这位领袖或他们的事业于不顾。他们依仗自己
的神圣地位所能给予的保护,以勇敢的气概,在公开的辩论和私下与皇帝的商谈中
始终坚持维护宗教和法律尊严的立场。他们宣称,不论是皇帝可能给予他们的恩宠
还是触怒皇帝的恐惧都决不可能促使他们参与谴责一位不在场的、无辜的、令人敬
佩的教友的活动,他们还似乎不无道理地宣称,推罗会议所作的不合法的、过时的
判决早已被皇帝的敕令,被亚历山大里亚的主教的复职,以及被他的叫得最欢的敌
人们的沉默或改变信仰的做法完全推翻了。他们强调说,他的清白无辜已得到参加
埃及会议的主教们的一致证实,并在罗马会议和萨迪卡会议上得到拉丁教会的公正
的裁定。他们为阿塔纳西乌斯的艰难处境深表痛心,他在他所在的地位、荣誉以及
他的君王的表面信任之中刚刚安享了几年之后。如今却又一次被传唤去为这种毫无
根据的夸大其辞的指控辩解。他们立论充分,他们的态度诚恳;然而,在这场把帝
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一位主教身上的相持不下的辩论中,论战的两派都准备
牺牲真理和正义以求达到于自己更为有利的目标:保住或去掉这尼斯信念的无所畏
惧的卫士。阿里乌斯派仍然认为用含糊的语言掩盖住自己的真实思想和意图是一种
明智的做法;但是有人民的爱戴和一次全国性宗教大会的信条作为后盾的正教的主
教们却在各种场合,特别是在这次的米兰会议上,坚持要他们的敌对派先为自己清
洗掉散布异端邪说的嫌疑,然后再考虑对伟大的阿塔纳西乌斯进行控诉。

    但是,理性的声音(如果理性确实是在阿塔纳西乌斯这一边)却被致力于派别
斗争的被收买的多数人的叫嚣声给压下去了;阿尔勒和米兰会议一直开到西部教会
和东部教会的法庭都宣判这位亚历山大里亚主教有罪,并将他免职以后才散会。那
些曾持反对意见的人都一定得在判决书上签字;并从此在共同的宗教之中,和那些
反对派的居心可疑的领袖们团结起来。帝国的信使将一份份表示同意的表格送给不
曾到会的主教们:凡不肯放弃自己的观点,并与阿尔勒和米兰会议的公开的、受到
神灵启示的英明决议抗衡的人,都将立即被假装着执行正统基督教会议决议的皇帝
放逐。在那些作为因坚持信仰而被流放的队伍的领导人的高级教士中、特别值得一
提的有罗马的利贝里乌斯、科尔多瓦的奥西乌斯,特里尔的保利努斯、米兰的狄奥
尼修斯,韦尔切利的优西比乌斯、卡里亚的鲁西菲以及其瓦蒂埃的奚拉里。利贝里
乌斯曾管理过帝国的首都,担任过显要职位;奥西比乌斯功绩卓著、经验丰富,一
直被认为是君士坦丁的亲信而受人尊重,并且是尼斯信条的创始人;把这些高级教
士安置在拉丁教会的领导地位上:他们无论是在顺从还是在据理力争方面都可能成
为会众学习的榜样。然而,皇帝多次试图威胁罗马和科尔多瓦的主教或逼使他们就
范的企图在一定的时间内并没有奏效。

    那西班牙人公开宣布他已作好准备,在君士坦提乌斯的统治下忍受苦难,过去
他在他的爷爷马克西米安的统治下已经受过60年的折磨了。那位罗马人在面见他
的君主的时候,则坚持阿塔纳西乌斯的无辜和他们自己的忠诚。在他被放逐到色雷
斯的贝罗依后,他把一大笔提供给他作为路途费用的钱寄了回来;并出言不逊,侮
慢米兰的朝廷,说皇帝和他的太监们可能需要这笔钱支付给他的士兵和主教。流放
的生活和拘禁的痛苦终于磨灭了利贝里乌斯和奥西乌斯的意志。罗马大主教依靠某
种犯罪的让步买得了从流放地回来的权利;后来又通过及时悔过而消除了自己的罪
名。为逼着科尔多瓦的年已衰迈的主教奥西乌斯勉强签字,说服之外更使用了暴力,
他已年近百岁,不但精力不支,神志可能也有些不清了;而阿里乌斯派的目空一切
的胜利却挑动某些正统基督教徒以惨无人道的毒辣手段来对待这位早期曾对基督教
有过巨大贡献的不幸的老人的人身,或者应说是他的亡灵。

    利贝里乌斯和奥西乌斯的屈服为那些始终以毫不动摇的坚强信念坚持阿塔纳西
乌斯的事业和宗教真理的主教们更增添了新的光彩。他们的敌人的奸滑的恶毒的用
心更剥夺了他们一同商量、互相安慰的机会,存心把一些杰出的被流放的教士分送
到相距甚远的省份,并精心为他们挑选一个在庞大的帝国中对他们最不友好的地点。
但他们却很快体会到,利比亚的沙漠和卡帕多西亚的最野蛮的地区,比起某些城市
来还对他们略好一些,在城市里那些阿里乌斯派的主教们简直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
他们的宗教仇恨。他们只能从自己的正直和不屈中,从他们的追随者的拜访、来信
和慷慨的救济中,以及从很快高兴地看到尼斯信念的敌人出现内部分裂的满足中获
得安慰。皇帝君士坦提乌斯的口味是如此刁钻古怪、反复无常,他对于在基督教教
义问题上看法稍不合他的标准的是那样容易激怒,以致他对那些坚持父子同体论的
人,那些主张本体同类的人,以及那些不承认圣父圣子相像的人都以同样的狂热加
以迫害。观点各不相同的但同样被免职、流放的三位主教有可能在同一流放地彼此
相遇了;那时,根据他们当时的不同情绪,也可能会相互可怜,也可能一同攻击他
们的敌对派的盲目的热情,相信他们目前所遭受的痛苦将来再大的幸福也难以补偿
了。

    西部正统基督教主教们的免职和流放完全是作为置阿塔纳西乌斯本人于死地的
预备步骤安排的。在已过去的26个月里,帝国朝廷用尽各种最阴险的手段,暗中
活动,要将他赶出亚历山大里亚,并减去了供他向人民慷慨施舍的津贴。然而,当
这位埃及的大主教被拉丁教会抛弃并革出教会,已失去任何外来援助的时候,君士
坦提乌斯派遣了他的两名使臣口头宣布并执行了将他放逐的命令。本来,这项判决
已经得到全教派的公开认可,因而使君士坦提乌斯不肯给他的信使一份书面命令的
唯一动机只能是他对这件事尚有顾虑。他担心如果人民决心以武力誓死保卫他们的
这位无辜的精神上的父亲,那就有使他的第二大城市和帝国的最富庶的一省遭到攻
击的危险。他的这种极端的谨慎便为阿塔纳西乌斯提供了一个装糊涂的机会,他可
以极有礼貌地否认这命令的真实性,并说它和他的宽厚的君主一向所持的公允态度
以及他从前发布的命令都无法相容。埃及的民政力量发现自己不论是劝说还是强迫
都无法使这位大主教离开执掌教会大权的宝座;他们被迫不得不和亚历山大里亚深
得人心的领袖们签定一项条约,规定在没有进一步摸清皇帝的真实意图之前,暂停
一切彼此控诉和敌对行动。这一貌似温和的作法蒙骗了正统基督教教会,给它造成
一种虚假的致命的安全感;实际上这时上埃及和利比亚的罗马军团已得到密令正迅
速前进,准备包围或者袭击这座习惯于发动叛乱和已陷入宗教狂热之中的都城。亚
历山大里亚一面靠海,一面靠马里乌特湖的地理位置极便利于军队的靠近和登陆,
因此来犯的军队在城里还没来得及采取任何诸如关闭城门或占领重要据点的措施之
前便已进入市中心了。在一个深夜里,在签定条约的第23天之后,埃及公爵叙利
阿努斯亲自带领着5000名武装的作好袭击准备的士兵,出人意料地涌入了大主
教正带领着一部分教士和教徒作夜礼拜的圣提奥那斯大教堂。这座神圣建筑的大门
被进攻的士兵砸开。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骚乱和屠杀;但是,由于被杀者的尸体和兵
刃的残片第二天全可能作为无可辩驳的证据留在正统基督教教派手中,叙利阿努斯
的行动也可以看作是一次成功的闯入,而并非一次完全的征服。本市其它的教堂也
遭到类似的暴力蹂躏;而且在此后至少四个月里、亚历山大里亚一直暴露在一支在
敌对教派的牧师鼓舞之下,任意肆虐的军队的凶残的践踏之下。大批虔诚的信徒被
杀害,如果他们是无故被杀,也没有人为他们报仇,他们都应被称作殉教者;主教
和地方教会监督人被残酷地横加侮辱;圣洁的修女被剥光衣服,鞭打和奸污;富有
的市民的家被抢劫;这样,在宗教狂热的幌子下,兽性、贪婪和私愤全都可以尽量
发泄而不受到任何惩罚,相反,还受到鼓励。亚历山大里亚人数众多、心怀不满、
仍自成一派的异教徒,稍有人鼓动便抛弃掉了一个他们既惧怕又尊敬的主教。可能
得到某种恩宠的希望和害怕作为叛乱分子加以惩治的恐惧,使他们都表示要支持阿
塔纳西乌斯的继任者,著名的卡帕多西亚的格列戈里。这位篡位者在由一个阿里乌
斯的宗教会议授职后,就在被派来执行这一重要计划的新委任的埃及伯爵塞巴斯蒂
安的武力支持下登上了大主教的宝座。暴君格列戈里无论是在使用或夺取权力的时
候,全都置教规、公理和仁德于不顾;因而使得在首都出现的暴力和胡作非为曾在
埃及的90多个设有主教的城市重演。在胜利的鼓舞下,君士坦提乌斯公然表示支
持他的使臣们的做法。在公开发表的一封充满热情的信中,这位皇帝对亚历山大里
亚被从一位靠口才的魔力迷惑盲目信徒而获得威望的暴君手中解放出来表示祝贺;
大谈新选主教格列戈里的道德和虔诚;并以该城的庇护人和恩人自居,使自己的名
声超过了亚历山大本人。但他又严正宣告,他将怀着不可动摇的决心高举着火和剑,
穷追那些追随阿塔纳西乌斯的叛乱分子,这个邪恶的阿塔纳西乌斯已经承认了自己
的罪行,但却逃脱了审判,逃脱了他早就罪有应得的不光彩的死刑。

    阿塔纳西乌斯的确是逃过了一场险而又险的灾难;这位奇特人物的冒险经历实
在值得,也的确吸引着我们的注意。在圣提奥那斯大教堂被叙利阿努斯的军队占据
的那个难忘的夜晚,这位大主教十分冷静而无比威严地坐在他的宝座上等待着死神
的来临。在大家的礼拜活动被愤怒的吼声和惊恐的尖叫声打断的时候,他却鼓舞那
些吓得发抖的会众高唱庆祝以色列的上帝战胜埃及的骄横而不敬神的暴君大卫之歌,
以此表达他们的坚定的宗教信仰。教堂的门终于被撞开,雨点般的箭直射向人群;
手举刀剑的士兵闯入至圣所;他们的铠甲在圣坛周围的圣灯的照耀下闪烁着阴森可
怖的光芒。阿塔纳西乌斯仍在拒绝那些守在他周围的虔诚的僧侣和教士们的虔诚的
请求;并无比高尚地拒绝在最后一名会众安全离开之前放弃自己的教职。那天夜晚
的黑暗和混乱大大有助于这位主教的逃离;尽管他是被裹在沸腾的人流之中,尽管
他曾被挤倒在地,已失去知觉,也不再动弹,但他却终于重新恢复了他的大无畏的
勇气,并躲开了士兵们的急不可待的追捕,阿里乌斯派的负责人早已告诉那些士兵,
阿塔纳西乌斯的人头将是皇帝最喜欢的一份重礼。从那时以后,这位埃及大主教便
完全从他的敌人的眼前消失了,他在绝对隐蔽的环境中度过了六年多的时光。

    与他誓不两立的敌人的专制统治遍布整个罗马世界;这位穷凶极恶的君王通过
一封致埃塞俄比亚基督教徒王子的十万火急的信件,企图将阿塔纳西乌斯从地球上
最远、最荒凉的地方给驱逐出去。伯爵、禁卫军卫队长、护民官和全国军队先后都
曾被用来搜捕这位逃亡的主教;皇帝的敕令让一切行政和军事力量都随时处于戒备
状态;许诺对于不论死活能交出阿塔纳西乌斯的人将予以重赏;还公布了对胆敢私
下窝藏这个人民公敌的人的最严酷的惩罚条例。然而,蒂巴伊斯沙漠现在已住着大
群野蛮而又驯服的狂热信徒,他们宁愿听从他们的教长的命令而不管它什么君王的
法令。安东尼和帕科米乌斯的众多的门徒都把这位逃亡的大主教视为他们的父亲;
他们敬佩他所表现的和他们的严格的信条相一致的耐心和谦卑,把出自他口中的每
一个字都当作闪烁着智慧之光的名言收集起来;他们深信,他们的祈祷、他们的斋
戒和守夜等活动的功德都比不上他们为保护真理和正义所表现的热情,和为之经历
的危险。埃及的修道院一般都在偏僻荒凉的地方,在高山顶上,或在尼罗河的小岛
上;而谁都知道,塔本涅的神圣的号角或喇叭声却能从各处召集来数千名体魄强健、
意志坚强的僧侣,这些僧侣大多数是来自附近乡村的农民,而他们隐密的藏身之处,
在遭到无法抵抗的强大军队的袭击时,他们会全都一声不响引颈受戮;也决不会改
变他们的民族性格:就是说,再残酷的拷打也不用想能从一个埃及人口中掏出他决
心保守的秘密。亚历山大里亚的大主教就这样消失在一群纪律严明誓死保卫他的安
全的人民之中;每当危险临近时,他们便会用他们的得力的手把他从一个隐蔽处转
移到另一个隐蔽处去,直到最后他已来到了晦暗、盲目的迷信相信那里已住满妖魔
和野蛮的鬼怪的可怕的大沙漠地带。阿塔纳西乌斯的隐居生活直到君士坦提乌斯死
去才宣告结束。其间他大部分时间是在赤胆忠心既充当他的卫队,又充当他的秘书、
他的信使的僧侣们中间度过的;但是,与正统基督教教会保持密切联系的重要性,
总使他每当搜捕的风声有所缓和时,便止不住要走出沙漠,潜入亚历山大城,把自
身的安全交给他的朋友和追随者们去安排。他的种种冒险经历完全可以作为一部引
人入胜的小说题材。有一次,他曾躲在一个没有水的水箱里,直到一个女奴隶将他
出卖以前,他几乎一直就藏在里面;还有一次他找到了一个还要更为离奇的避难所,
他躲进了一位年仅二十岁,以淡雅的美貌闻名全城的修女的住房。她在多年以后追
忆说,有一天的半夜时分,这位大主教只穿着宽松的内衣使她十分惊愕地突然出现
在她面前,他迈着急匆匆的步子告诉她,他得到上天的启示让他来到她的善良的家
寻求保护,所以求她一定设法保证他的安全。这位虔诚的少女答应了他的请求,并
始终信守着依靠自己的机智和勇敢所作的诺言,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这个神圣的保证,
她立刻把阿塔纳西乌斯引进了自己的最隐蔽的密室,从此以朋友般的关心和仆人式
的殷勤注意着他的安全。在危险没有解除之前,她一直按时给他送来书籍和饮食,
给他洗脚,处理他的来往信件,并十分巧妙地注意使这段在一位品德高尚,决不能
丝毫污损他的清名的圣人与一位容貌迷人,随时可能引起最危险的冲动的少女之间
的如此亲近的私下交往决不存在任何疑窦。阿塔纳西乌斯在他遭受迫害和流放的六
年的生活中,曾多次前往看望他这位美丽而忠诚的朋友;从他曾公开宣称他曾看到
过里米尼塞琉西亚会议的进行情况看来,我们不能不相信他确实在会议召开期间曾
秘密来到过会场。为了亲自与他的朋友们进行交谈,为了亲眼看到他的敌人走向分
裂并扩大这种分裂,对于一个细心的政治家来说,这样一种大胆而危险的行动也许
是值得一试的:何况亚历山大里亚又与地中海的每个港口都有贸易来往和航运联系。
这位勇敢的大主教从他那神秘莫测的隐蔽所向阿里乌斯派的保护者发动了一场从不
间歇的进攻战;他的一篇篇非常及时的到处散发、争着阅读的文章则得着使正统基
督教教派联合起来,并给他们以鼓舞。在他写给皇帝本人的公开的致歉书中,他有
时也装作赞扬温和的政策,但同时在暗中的咒骂充分揭露君士坦提乌斯是一位懦弱
而邪恶的君王、杀害自己家人的刽子手、与公众为敌的暴君、教会中的反基督教分
子。尽管这位获得胜利的君王在他统治的极盛时期曾惩治了加努斯的鲁莽,平息了
曾夺取维特兰尼奥头顶上的王冠、在战场上歼灭马格嫩提乌斯军团的叙马库斯的叛
乱,但却从一只看不见的手中受到一种他既无法医治也无法进行报复的创伤;而在
基督徒王国中君士坦丁的儿子却是第一位感受到这些为宗教事业效力的信条的强大
威力是完全能够抗拒任何行政暴力的。

    基督教各派概况仅是简单地叙述打破教会和平、玷污教会胜利的基督教会的内
部分裂便等于肯定一位异教历史学家的说法和赞同一位有威望的主教的指责。阿米
阿努斯自身的经历使他相信基督教教徒之间的仇恨更胜于野兽对人的仇恨;格列戈
里纳齐安岑更悲痛地哀叹,彼此不和已使天国变成一片混乱,变成了黑夜的风暴,
变成了地狱。当代的一些情绪激烈的怀着偏见的作家总把一切功德都归于他们自己,
而把一切罪过都归于他们的敌人;因而描绘出一幅天使与恶魔争战的图画。而我们
的比较冷静的理智将完全否认这种纯粹的、绝对化的作为善或恶的化身的怪物,而
把同等数量,或大致相等的善和恶归于自称为正统基督教和被称为异端邪说的敌对
的两派。

    他们原同在一个宗教环境和政治社会中接受教育。他们对现时的以及对未来的
希望和恐惧的比例是基本相同的。他们中任何一方的错误都可能是无辜的,信仰都
可能是真诚的,行动都可能是值得称道或用心不良的。激起他们奋斗热情的目标是
彼此相同的;而且他们有可能交替滥用朝廷或人民对他们的恩宠。阿塔纳西乌斯派
和阿里乌斯派的形而上学的意见并不会真正影响他们的道德品质;而且他们的行动
都同样受到从福音书中一些纯真的格言中体会到的忍让思想的驱使。

    有一位现代作家,出于可以理解的自信,在他自己的一部历史书前冠以许多政
治和哲学方面受人尊重的称号,批评孟德斯鸠的近于怯懦的谨慎;说他在叙述帝国
衰亡原因时竟不曾提到君士坦丁的一条坚决取缔异教敬神活动,并使得相当一部分
臣民失去了他们的祭司、他们的庙宇以及任何公众的宗教信仰的法令。而这位富于
哲理的历史学家的对人权的热情竟使他接受了那些轻率地把他们心爱的英雄所进行
的普遍迫害说成是功绩的一些基督教牧师的含糊其辞的证词。我们用不着去考虑那
条假想的,可能曾在帝国法典之前放出异彩的法令,而只须求助于君士坦丁在他不
再掩盖自己改变信仰的事实,不再害怕某些王位争夺者时,写给那古老宗教的信徒
们的一封信的原件,便再可靠不过了。他用十分恳切的口气提请并敦促,罗马帝国
的臣民们都效法他们君主的榜样;但他同时又宣称,那些仍然不愿睁眼看看出现在
天边的霞光的人们仍可以在他们自己的庙宇里供奉他们假想的神灵。关于异教的宗
教仪式遭到取缔的报导已由君士坦丁自己正式予以驳斥,作为他的温和政策的一项
原则,他明智地提出人的习惯、偏见和迷信都是无法战胜的力量。这位足智多谋的
君王在既不曾违反自己的神圣诺言,也不曾引起异教徒的恐慌,只是缓慢而小心谨
慎地一步步摧毁多神教的不完备的日趋腐烂的组织。而他偶然采取的一些过于偏激
的行动,尽管在暗中必然受到基督教热情的驱使,但在外表上却充分表现出为了正
义,为了公共利益的色彩;在君士坦丁试图从根本上摧毁那个古老的宗教的时候,
他却似乎是在整治对它的破坏活动,他仿效他的一些最明智的前任的作法,用最严
厉的刑罚禁止玄虚的。亵渎神灵的、挑起人的虚幻的希望,并有时刺激一些对现状
不满的人的铤而走险的占卜术。对于已被公众认为虚假和骗术的神谕不予理睬,保
持了沉默;尼罗河畔的女祭司被彻底取缔;君士坦丁还自己行使监察官的职权,下
令将腓尼基的几所庙宇全部拆除,因为在那里为了向维纳斯献祭竟在光天化日之下
进行形形色色的淫乱活动。帝都君士坦丁堡在一定程度上可说是依靠牺牲希腊和亚
洲的富足的庙宇修建,并依靠从那里抢来的物品装饰起来的;它们中的神圣的财产
被没收;神灵和英雄的雕像被一些人当作玩物,而非崇拜的偶像随意搬走;抢来的
金银则被重新投入流通市场;那些行政官员、主教和太监则利用这些难得的机会一
举同时满足了他们的欲望和贪婪。并清除了心头之恨。然而,这种掠夺活动究竟只
局限于罗马世界的小部分地区;而这些省份早已习惯于忍受在某些君王和前执政的
暴政下进行的这种亵渎神灵的掠夺了,他们那些人可并无企图破坏那已建立起来的
宗教的嫌疑。

    君士坦丁的儿子们以更大的热情和更少的谨慎循着他们的父亲的足迹前进。掠
夺和压迫的借口在无形中日益增多了;基督教教徒的不法活动受到百般保护,所有
有争议的问题都被解释为异教徒的过失;在君士坦斯和君士坦提乌斯执政期间,毁
坏庙宇的行为都被当作喜庆事而加以称颂。君士坦提乌斯的名字被加在一项可能一
劳永逸使得今后再不必发布任何禁令的简明法规之首。“我们希望所有的地方,所
有城市中的庙宇全都立即关闭,并派人严格看守,以使任何人都不可能加以冒犯。
我们同样还希望我们的全体臣民都不再奉献牺牲。任何人如果胆敢进行此一活动,
就得让他尝一尝惩罚之剑的滋味,并且,在他被处决之后,他的财产将被没收充公。
我们还预为说明,如各省省长有对上述罪犯惩办不力者,也将对他处以相同的刑罚。”
但是,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道可怕的敕令不是写成以后未曾公布,便是公布
以后却未曾执行。具体事实的例证和一些现存的黄绸和大理石纪念物都仍在继续证
明,在君士坦丁的儿子们的整个统治期间异教徒的礼拜活动一直在公开进行。在帝
国的东部,同时也在西部,在城市,同时也在乡村都有一大批庙宇仍然受到尊敬,
或至少并未遭到毁坏;而那些笃信异教的群众仍然有幸在地方政府的允许,或至少
在它的默许下,享受他们所热衷的奉献牺牲、整日祭祷和游行的活动。在这道血腥
的敕令估计的发布日期过去约4年后。君士坦提乌斯亲自拜访了罗马的一些神庙,
他的十分得体的表现被一位异教的演说家推崇为值得后来的君王效法的榜样。“这
位皇帝”叙马库斯说,“已同意女灶神修女的特权神圣不可侵犯;他赋与罗马贵族
以僧侣的神圣地位,批准了支付公众祭祀和牺牲费用的津贴;而且,尽管他自己信
奉另一种宗教,他却决无意在整个国家范围内取消神圣的古老宗教的活动。”元老
院仍然通过一些庄严的法令,把他的过去的一些君主封为神灵;君士坦丁本人在死
后也和那些他生前曾百般祗毁和污蔑的众神坐在一起了。

    由努马首先提出,并被奥古斯都用来自称的总教主这一头衔、徽记和特权,七
位基督教皇帝都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些皇帝从这个他们自己抛弃的宗教所获得的
对宗教的绝对统治权,比从他们自称信奉的宗教所获得的要大得多。

    基督教的分裂延缓了异教的衰亡;真正热心全力进行那场反对非基督教教徒的
圣战的并不是皇帝和主教,因为在他们看来更为迫在眉睫的危险是罪恶的国内叛乱。
根除偶像崇拜的做法,根据已建立的不宽容的原则,也许是正当的:轮番在帝国朝
廷当权的敌对的各派系,彼此都害怕疏远或甚至激怒一个尽管日渐衰败,却仍然拥
有强大力量的教派。一切有关权威和时尚,利害和理智的动机全都对基督教有利;
只是在他们获得胜利的影响还没来得及被普遍感受到的时候,两三代人的时光却已
经过去了。经历了许久时间,如此之晚才在罗马帝国建立起来的这一宗教一直似受
到许多人的推崇,但这并非出于慎重考虑、仅仅不过是出于旧日的习惯而已。国家
和军队的荣誉都被随随便便赏给君士坦丁和君士坦提乌斯的所有的臣民;而相当一
部分知识、财富和勇气仍然被用于为多神教效力。元老、农民、诗人、哲学家的迷
信思想来源是完全各不相同的,但他们在多神教的庙宇中却全都同样表现得十分虔
诚。一个被禁止的教派获得的令人感到侮辱的胜利无形中激起他们的狂热情绪;而
由于他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帝国的假定的继承人,一位从野蛮人手中解放高卢的
年轻而勇猛的英雄已暗中信奉了他们的祖先的宗教,他们的一切希望又因此完全复
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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