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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ildwolf (破衣裳||■漂来,桐子), 信区: History
标 题: [转寄] 查士丁尼的时代第四十章查士丁尼的统治。 buck (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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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查士丁尼的时代第四十章查士丁尼的统治。
发信站: 一塌糊涂 BBS (Sat Jun 16 10:24:01 2001), 站内信件
查士丁尼的时代第四十章查士丁尼的统治。
提奥多拉女王。
尼卡的暴乱。
中国丝绸的进口。
圣索菲亚教堂。
对雅典学校和罗马执政官的压制。
查士丁尼皇帝出生在萨迪卡(现代索菲亚)废墟附近,一个不知名的居住在一
片荒野中的野蛮民族家庭,这个民族前后曾被人称作达西亚人和保加利亚人。他的
发迹颇有赖于他的叔叔查士丁的冒险精神为他做好准备,他和同村的另外两个农民
一起抛弃最有利的畜牧或牧人工作毅然从军了。三个年轻人背包里装着很少一点干
粮,一直步行着沿着通往君士坦丁堡的大道走去,很快凭着他们的力气和个头儿被
利奥皇帝的卫队收留。这个幸运的农民,在经过其后两代皇帝的统治之后,便已拥
有极大的财富和荣誉;他从一次重大危险中逃脱性命的经历,后来被归之于亏了帝
王的保护神的保卫。他在伊索里亚和波斯战争中长时间建立下的显著功勋可能无助
于使人们不会忘记查士丁的名字;但它们却保证了他在50年时光内,逐步在军队
里的提升——军团司令官、伯爵、将军、荣获元老称号和皇帝卫队的指挥权,这卫
队,在阿纳斯塔修斯被从这个世界消除的重大危机时刻,始终把他看作他们的首领,
一致服从。他所扶植和使之富有的亲属全都排除在皇座之外;统治着皇宫内院的太
监阿曼提乌斯早已暗中决定将皇冠加在他所培植的一个最卑鄙无耻的人物的头上。
为了取得卫队官兵的同意,已将一大笔专为此一目的的捐赠交托在他们的最高司令
官手中。但查士丁却奸诈地利用这一重大的有利条件为自己钻营;而由于并无任何
一个竞争者出头,这个达西亚农民,在全体深知他勇而不暴的士兵的一致同意下,
被加上了紫袍;与此同时,教士和人民相信他信奉正统基督教,各地方只一味盲目
地唯首都的马首是瞻,也全都表示同意。那个大查士丁却不同于另一个出身于同一
家族、名字也相同的皇帝,到68岁时才登上拜占廷皇位;而如果事事都让他自己
去作主,那在他9年的统治中,任何时候都可能会让他的臣民后悔不该把他推上皇
帝的宝座。他完全和提奥多里克一样的无知;而且让人惊奇的是,在那个并非完全
愚昧无知的时代竟同时会有两个君王大字不识。但查士丁的才能可远在那位哥特皇
帝之下;一生充当士兵的经历并不能使他具备统治一个王国的才能;尽管性格很勇
敢,自己明明知道自己的弱点,自然会使他充满疑虑,缺乏信心,和怀着政治上的
恐惧。不过国家的日常政务有忠诚、勤奋的财务官普罗克洛斯代为办理;这年事已
高的皇帝更收养了极有才能和抱负的侄子查士丁尼,这个怀有雄心壮志的年轻人被
他叔父从达西亚的荒野的农村收养过来,让他作为他的私有财产的继承人,最后更
继承了他的东部帝国。
既然宦官阿曼提乌斯的钱财已被骗走,现在显然便有必要夺去他的生命。这件
工作只要随便加给他一个或真或假的图谋不轨的罪名便很容易完成了;作为额外的
一条罪状,法官还被通知,他暗中接受了摩尼教派的异端邪说。阿曼提乌斯因此丢
掉了脑袋;和他们在一起的三个宫廷中的重要管事或者被处死,或者被流放了;而
他们的不幸的皇位继承人被抛进一所极深的地牢中,用石头砸死,然后不加掩埋就
那么胡乱扔到海里去。消灭维塔利安的任务可比这更为艰巨和危险得多。这位哥特
酋长在为维护正统基督教的信仰大胆对阿纳斯塔修斯进行的内战中使自己颇受广大
人民的欢迎;而且签订了一个对自己十分有利的条约之后,他却仍然作为一支强大
的、胜利的野蛮人部队的首领驻扎在君士坦丁堡附近。通过一项极不可靠的盟誓的
保证,他很想放弃这一有利地位,放胆投身到其中的居民,特别是其中的蓝派,甚
至一想起那次虔诚的战争便对他十分仇恨的城市中去。皇帝和他的侄子把他看作是
教会和国家的保卫者而对他十分敬重,热情地加给这位他们心爱的人物以执政官和
将军的头衔;但是在他接受执政官职位刚7个月之后,维塔利安在一次御宴上被连
伤17处刺死,而继承这批掳获物的查士丁尼被控是刺杀自己的精神兄弟的凶手,
对这位兄弟他不久前还曾在自己参加的一次基督教神秘仪式中保证对他效忠。在他
的对手倒下以后,他虽然没有任何军功却被提升为东部部队的总司令,可以负责领
导他们为对付公共的敌人走向战场。但查士丁尼在追求名声的时候完全有可能会失
去对他的年岁衰迈的叔父的控制;他不从对西徐亚或波斯的战争中获得胜利以赢得
同胞们的青睐,却通过君士坦丁堡的教会、马戏和元老院来取得他们的欢心。正统
基督教徒都依附于,在内斯特和优迪克两异端之间,踏着顽固、不妥协的正统教派
的狭窄道路前进的侄儿查士丁。在他开始统治的最初几天,他鼓起、并满足了,人
民群众反对死去的皇帝的热情。在经过34年的分裂之后,他安抚住了罗马教皇骄
横、愤懑的心情,并在拉丁人中散播了一种有关他虔敬地尊重使徒教职的讨好群众
的传闻。东部的主教宝座上全坐着热心于他的利益的正统基督教徒,教士和僧侣全
被他用慷慨的赠与收买,人民所受教导,则是要他们为真正宗教的希望和支柱,他
们的未来君王祈祷。查士丁尼的伟大主要表现在一些公众活动的巨大排场上,这件
事在群众眼里,其神圣性和重要性不在尼斯和卡尔西冬会议所制定的信条以下:他
就任执政官的花销据估计为28800金币;他曾在竞技场上同时展示出20头狮
子和30头豹;许多经过训练的马匹配上富丽的鞍辔,作为特殊奖金赏给马戏团中
优胜的驾车人。当他尽力讨好君士坦丁堡的人民、接受外国帝王的致敬信的时候,
他的侄子查士丁却正全力以赴取得元老院的友情。这个可敬的名称似乎便使得它的
每一个成员都能掌握国家的命脉,并能左右皇位的更替。软弱的阿纳斯塔修斯纵容
强有力的政府堕落成为形式上或实质上已成寡头政治的政府,而那些已获得元老称
号的军官则完全成了他们的私有卫队的首领,而这群老兵凭借他们的武器和号召力,
便可以在一个动乱时期指定东部皇位的继承人。国家的大量财富被用于收买元老们
的支持。皇帝已得到通知,他们一致盼望他能接受查士丁尼作为他的共事人。但这
一过于清楚表明他死期已近的请求是不会受到这位心怀嫉妒、极力继续抓住他已无
能行使的权力的老迈的君王的欢迎的;这时双手捧着紫袍的查士丁则奉劝他们,既
然选举如此有利可图,何不挑选一个年纪较大的候选人。但尽管有此一番劝告,元
老院仍加给查士丁尼以至高无上的帝王头衔;而他们的这一命令也马上得到了他叔
父,不知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恐惧的批准。由于腿部受伤久治不愈使他长时间身
心都日益困顿,他终于感到他不能不确定一个帮手了。于是,他召来贵族和元老,
当着他们的面,郑重其事地把王冠加在他侄子的头上,他马上便被簇拥着由皇宫来
到广场,接受人民的响亮、热烈的欢呼。查士丁的寿命又延长了4个月;但从那次
加冕仪式之后,在国人心目中他便已经死去,全国上下已承认年已49岁的查士丁
尼为东部合法的君主。
查士丁尼从登基到死去,治理罗马帝国共38年7个月又13天。他统治时期
所发生的,以其数量之多、变化之大和性质之重要引人注目的事件,已由他的秘书
贝利萨留作下详细的记录,贝利萨留是一位演说家,他凭他的口才被擢升为元老和
君士坦丁堡的市长。普罗科皮乌斯随着勇气或地位、受宠或失意的变化,前后接连
写了三部关于他自己的时代的书——一部历史、一部赞歌、一部丑闻。由阿加提阿
斯的五部书加以续编的关于波斯、汪达尔和哥特战争的八部书,作为仿效雅典的,
或至少是亚洲的古希腊作家的呕心沥血的成功之作而受到我们的尊重。他的资料都
是从亲身经历以及和一个士兵、一位政治家和一位旅游者的随意交谈中获得;在风
格上刻意求精,并常常能达到强劲有力和高雅的水平;他经常插入的一些思索,更
特别是一些讲话,无不表现出他丰富的政治知识;而这位历史家由于始终抱有取悦
和教育后代人的雄心壮志,似乎对人民的偏见和宫廷里的谄媚奉承根本不屑一顾。
普罗科皮乌斯的同代人都曾阅读和赞美过他的作品:但是,尽管他曾恭敬地把他的
书奉献到皇座之前,而由于一位永远使他的无所作为的统治显得失色的英雄受到高
度赞扬,查士丁尼不免感到有伤他的面子。念念不忘的唯我独尊的意识却被一个奴
隶的希望和恐惧压了下去;而秘书贝利萨留的讲述皇家宏大机构的六部书则极力想
借以赢得宽宥和取得报酬。他巧妙地选定了一个看来似乎极辉煌的题目,利用它他
可以纵情赞扬,不论作为征服者还是作为立法者,都远远超过了地米斯托克利和居
鲁士的幼稚的美德的帝王的天才、宏伟和虔诚。失望很可能会促使原来一味谄媚的
人暗中进行报复;而第一次见到一点恩宠又可能会暂时止住或压下那个把罗马的居
鲁士斥为可鄙、可厌的暴君,把皇帝和他的配偶提奥多拉公然说成是两个专为毁灭
人类而披上人皮的魔鬼的诽谤。这种卑下的信口雌黄的做法无疑毁坏了普罗科皮乌
斯的名声,降低了他的成就:然而,在他的邪恶的毒汁已喷发出去以后,剩下的趣
闻轶事,甚至一些在流行的历史书中曾被含蓄提及的最见不得人的事件,也由其内
在凭证,或当时的真实史料所证实。根据这种种不同的资料,我现在将逐步来描述
值得占有我们的较大篇幅的查士丁尼的统治。在目前的这一章中将讲述提奥多拉的
掌权和为人、马戏团的纷争和东部君王的和平统治。在接下去的三章中,我将叙述
查士丁尼最后赖以攻占阿非利加和意大利的战争;我还将如实讲述贝利萨留和纳尔
塞斯的胜利,既不掩盖他获胜后的虚骄,也不掩饰波斯和哥特的英雄们的敌对的品
德。这一卷的内容还将包括皇帝的法律学和神学观念;仍使东方教会处于分裂状态
的争论和派系;以及现代欧洲国家也加以沿袭或尊重的罗马法律改革。
提奥多拉女王查士丁尼在行使最高权利的时候,他的第一个行动便是和一个他
所爱的女人,著名的提奥多拉分权,而她的莫名其妙的荣登高位却实在不能被誉为
是女性美德的胜利。在阿纳斯塔修斯的统治下,由君士坦丁堡的绿派负责的看管野
兽的工作完全交托给了阿卡西乌斯,由于他的这一职业,人们却叫他熊司令。他死
后,他的职务转给了另一个候选人,尽管他的遗孀十分勤奋,早已另准备下一个丈
夫和继承人。阿卡西乌斯留下三个女儿,科弥托、提奥多拉和阿纳斯塔西娅,当时
最大的一个也还不满7岁。在一次庄严的仪式上,这三个无助的孤儿穿着求请的服
装,由她们的痛苦和愤怒的母亲带领着送到了竞技场的中心:绿派以十分鄙视的态
度接受了她们,蓝派却对她们甚表同情;这种差异深深印入了提奥多拉的心中,直
到许多年后还对帝国的统治发生着一定的作用。这三个姑娘都越长越美,三姊妹相
继都变成了拜占廷人民公开或私下寻欢作乐的对象;而提奥多拉在身穿奴隶服装,
头顶木凳,随着科弥托登台表演一阵之后,终于获准由她单独发挥她的才能。她既
不跳舞,也不唱歌,也不吹笛;她的技能仅限于哑剧表演;她有出奇的作滑稽表演
的才能;每当这位喜剧演员鼓起腮帮用一种十分可笑的声调和姿态抱怨她忍受的打
击时,君士坦丁堡的整个戏院观众会全笑得前仰后合,掌声雷动。提奥多拉的美引
起了许多人的百般恭维,也是更为高雅的欢乐的源泉。她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她
的皮肤虽然显得苍白,但基本上合乎自然色泽;她的各种情绪变化,都会迅速从她
的一双灵巧的眼睛中表现出来;她的轻快的动作充分显示出她的娇小的身躯的美;
出于热爱或奉承都可能使人宣称,绘画和诗歌都不可能刻画出她的无与伦比的形态
的美。但这个美丽的形体却由于经常随便暴露在公众的眼前和无所顾忌地用以满足
男人们的情欲,而自甘下贱了。她不惜以她的淫荡的美招揽各种职业和身份的大批
乱七八糟的市民和外族人:获准和她睡一夜的一个幸运的男人常常会被一个更强壮
或更有钱的人从她的床上轰走;当她从街头走过的时候,许多为避免惹出闲话或害
怕经不住诱惑的人全纷纷逃避。
幽默的历史学家不以为耻地描绘了提奥多拉毫不在意在剧院表演的一些裸体场
面。在表演完各种肉欲的欢乐形象之后,她却忘恩负义地咒骂自然的贫乏;但她的
咒骂、她的欢乐和她的表演艺术却只能用一种一般人不甚理解的语言来加以掩盖。
在统辖着首都人民的欢乐和鄙视一段时间之后,她同意跟随一个获得阿非利加彭塔
派利斯行政权的推罗人埃克玻卢斯前去任所。但这一草率的结合只维持了很短一段
时候:埃克玻卢斯很快抛弃了这花费巨大,或朝三暮四的情妇;她在亚历山大里亚
落到了十分悲惨的境地;在她艰苦地回到君士坦丁堡的时候,每一个东部城市都醉
心于漂亮的西普里安,她的品德似乎使她完全不愧为出生于维纳斯的那个特殊岛屿
的后代。提奥多拉的乱交,以及她的最下流的事先防范,使她一直躲过了她十分担
心的情况;但终有一次,仅只一次,她作了母亲。孩子的父亲救下了他,并让他在
阿拉伯受到教育,后来在临死时他告诉他,他是一个女王的儿子。怀抱着无限的希
望和野心,这个毫不怀疑的青年匆匆赶到君士坦丁堡的王宫,会见了他的母亲。由
于是甚至在提奥多拉死后再也未被人见到过,当时有人指责说,她用他的生命隐瞒
住了一个对她的皇后身份来说未免过于难堪的秘密,看来是并不过分的。
在提奥多拉的名声和处境正落入最底层的时候,一个睡梦中或想象中的幻影曾
低声告诉她一个喜讯,她注定将成为一位强有力的君王的皇后。一心想着即将出现
的伟大前程,她从帕夫拉戈尼亚回到了君士坦丁堡;装成一个出色的女演员的样子,
过着正派人的生活;依靠勤劳地纺纱卖线,过着清苦的日子;住在一间后来被建成
堂皇庙宇的小房子里,露出一副贞洁、孤独的神态。她的靠技巧或偶然原因有所增
强的美很快便吸引住、捕捉住、牢牢抓住了这时已在他叔叔的名义之下握有绝对统
治权的贵族查士丁尼的心。也许她设法提高了她过去曾经常向许多最下贱的人任意
抛撒的恩情的价值;也许,她一开始假作腼腆,一再推脱,而最后又使尽用肉欲勾
引的一切招数燃起了那个,由于天性或虔诚,习惯于深夜工作和禁欲的清淡饮食的
情人的欲火。在他的性的狂喜慢慢平静下来之后,她却靠脾气和了解等更具体的优
点仍牢牢控制住他的心。查士丁尼乐于使他所爱的女人变得高贵、富有:东部所有
的财富全堆积在她的脚前,而且这位查士丁的侄子已决定,也许从宗教方面考虑不
无犹豫,要将神圣的、合法的妻子的身份加在他这个情妇身上。但是罗马法律明文
规定,禁止一位元老和任何一个出身奴隶或曾从事过舞台表演生活的女人结婚:鲁
皮西娜或欧斐弥阿,一个野蛮人出身、行为粗野,却绝对正派的皇后,决不接受一
个妓女作她的侄媳;甚至查士丁尼的迷信的妈妈维吉兰蒂娅,她虽然承认提奥多拉
聪明、美丽,但她却严重担心那个乖巧的浪荡女人的轻佻和傲慢会毁掉她儿子的虔
诚和幸福。所有这些障碍都被查士丁尼的坚贞不二终于克服了。他耐心地等待皇后
死去;他厌恶他妈妈的眼泪,她很快也便陷入严重的痛苦之中;一项取消古代死硬
规定的法令,以皇帝查士丁的名义发布了。这一法令为所有曾卖身戏院的不幸的妇
女大开了光荣的方便之门(这是法令中的原话),她们全可以和最出色的罗马公民
正式缔结婚姻。有了这一宽纵的法令,查士丁尼和提奥多拉立即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她的身份慢慢随着他的情人而逐步提高;而且,一旦查士丁给他的侄子穿上紫袍,
君士坦丁堡的贵族便马上会将皇冠加在东部皇帝和皇后的头上。但是,按严格的罗
马习俗一般可以加之于皇家妻室的荣誉却既不能满足提奥多拉的野心,也不能满足
查士丁尼的情爱。他让她作为统治帝国的一位平等、独立自主的共事人坐上了皇座,
而且各省省长都得宣誓同时忠于查士丁尼和提奥多拉。东部世界从此俯伏在阿卡西
乌斯的女儿的脚下,一任她的才能和时运摆布了。这个在无数观众的众目睽睽之下
曾玷污君士坦丁堡的娼妓,现在仍在这座城市里被打扮成了女王,受着严肃的行政
长官、正统的主教、胜利的将军和被俘的国君的崇拜。
那些相信妇女在失去贞洁以后思想便完全堕落的人,必会急切地希望听听揭露
提奥多拉的伪装、夸大她的罪恶,严厉斥责那个年轻婊子的淫荡的或自愿的罪行的,
出于私下嫉妒或普遍存在的仇恨的咒诅。出于羞愧或不屑的动机,她常常拒绝接受
卑贱的群众的朝拜,躲避首都的可厌的风头场面,把一年中绝大部分时间消磨在坐
落在普罗蓬提斯和博斯普鲁斯海滩上的宫殿和花园中。她私下的时间全用于怀着小
心谨慎和感激的心情装点自己的美、增加浴室和餐桌的豪华和早晚的长时间睡眠。
她的秘室养着许多她喜爱的妇女和太监,为了满足他们的利益和兴趣,她不惜牺牲
法律的尊严:国家的最重要的人物常常都拥挤在一间阴暗、潮湿的接待室里;在经
过一段长时间无聊的等待之后,一个个被唤进去亲吻提奥多拉的脚尖,视她当时的
心情,他们或者只看到皇后的不声不响傲慢的嘴脸,或者欣赏到她一时高兴露出的
一个喜剧演员的轻佻。她的无厌的贪婪也许可以说是出于对丈夫的死亡的忧虑,那
将使她或者彻底毁灭,或者占据皇位,别无其它选择;有两位将军在皇帝生病的时
候,曾冒失地宣称,他们在选定皇都的问题上决不会不加干涉,这便使得提奥多拉,
出于恐惧和野心,对他们十分忿恨。但对于她的残酷的指责,甚至在涉及她的一些
较轻的罪恶时也是那样不堪入耳,却给她留下了千古骂名。她的无数的密探观察到,
并添油加醋地密报了稍有对他们的皇后女主人不敬的一言、一动,或一个表情。一
切被他们指控的人都会被抛进决不容许法律过问的她私设的牢房;据传说,各种酷
刑或鞭打常常是当着一位从不为祈求或悲惨的呼号声所动的女暴君的面进行的。这
些不幸的牺牲者有些死在那臭气熏天的地牢里,另一些则在剁去手脚、丧失神志和
一切财产之后放回世上来,作为她的报复的活的见证,常常连一些遭到怀疑或受害
者的孩子也在所不免。
被她下令放逐的元老或主教,总由一个可靠的差人押解,更由于她会亲口对他
威胁说,“你要是不能完成我的命令,我以那个永生的人的名义发誓,一定活活剥
掉你的皮,”他更加不敢怠慢了。
如果提奥多拉的信念不曾受到许多传闻的污损,她的非同一般的虔诚,按她的
同时代人的说法,也许可以弥补了她在骄纵、贪婪和残酷方面的缺点;但是,如果
她曾利用她的影响安抚皇帝的偏狭的愤怒,今天这个时代定会承认她在宗教方面的
一些功绩,对她的一些思想上的错误也更加宽容了。
在所有以查士丁尼的名义设立的慈善机构中,都莫不同样尊敬地提到提奥多拉
的名字,而在他统治时期建立的一个最有恩于民的组织应该归功于皇后对她的不幸
的,被诱或被迫当了妓女的姊妹的同情。在博斯普鲁斯亚洲海岸的一座宫殿被改建
成了一座宏伟、宽广的寺院,在那里以优厚的待遇收容了君士坦丁堡街头和妓院搜
罗来的500名妇女。在这个神圣、安全的处所她们甘心被终身幽禁起来;有些出
于绝望纵身入海的妇女便失去了大部分在女恩主的慷慨帮助下脱离苦海的改邪归正
者的感恩不尽的机会。提奥多拉的精明能干,查士丁尼本人也一再表示赞赏;他认
为他的法律也是依靠天神赐给他的最可敬的贤明妻子的帮助才得以完成的。在人民
的骚乱和宫廷的可怕的变故中,她显示了她的勇气。自她和查士丁尼结合以来,她
的不可调和的敌人们的沉默,证明了她的贞洁;而且尽管阿卡西乌斯的女儿虽可能
饱经沧桑,她能够为了职责或利害的更强大的责任感而放弃欢乐和旧习的坚定头脑,
也值得给予一定的赞扬。提奥多拉的祈祷和愿望始终未能让她有一个合法的儿子。
她埋葬了一个出生不久的女婴,这是她结婚后生下的唯一后代。尽管这件事使她十
分失望,她的统治却是牢固和绝对的;她依靠计谋或真情始终受到查士丁尼的宠爱
;在他们之间出现的外表上的纷争,总对那些误信以为真的朝臣造成致命的打击。
也许她的健康是由于她年轻时候的放纵遭到了破坏;她一直身体比较虚弱,医生劝
她到皮西亚温泉去疗养。这一路前去,有禁卫军卫队长、财政大臣、一批伯爵和贵
族和4000多名浩浩荡荡的随从:官道专为她的来临重新修整过;并专门为她修
建了一所行宫;在她经过比提尼亚时,她对教堂、寺院和医院都捐赠了大量钱财,
让它们祈求上天使她恢复健康。最后,在她婚后24年、掌握统治权22年之后,
被毒痈夺去了生命;对她的死,她的原可以在东部帝国最纯洁、最高贵的处女中挑
选配偶,结果却选中一个登台献艺的婊子的丈夫,却认为是不可弥补的巨大损失,
而悲痛不已。
尼卡的暴乱在古代娱乐中我们看到有一个重大的差异:最有身份的希腊人都是
演员,而罗马人却都只是观众。奥林匹克运动场是对一切有钱、有地位和有野心的
人敞开的;如果一个人自信有此技巧和活动能力,他完全可以步狄俄墨德和麦尼劳
斯的后尘,把自己的马匹赶上迅速前进的道路。10驾、20驾、40驾马车可以
同时期步;一只用树叶编织成的花冠将是优胜者可以获得的奖品,但他的以及他的
家族和国家的名声受到歌颂和赞扬的时间,却远比得到一面铜碑和石碑更为久远。
但是,一位元老,或甚至一个公民,想到自己的身份,便会羞于让自己或他的马匹
在罗马马戏团中露面。这些节目是由共和国、行政官员或皇帝出资兴办的;但管理
权却交托给了一些权才;如果一个受欢迎的车手的收入有时会高于一位倡导者的收
益,那便必须把它看作是群众的情绪的表现,是一种不光彩的职业所得到的高工资。
这种竞赛,在最初设立时,只是简单的,御手分别穿着白色和红色制服的两辆车的
竞赛:后来又加进了淡绿和天蓝两种颜色;而在这一竞赛重复进行了25次之后,
在同一天里已有100辆赛车装点竞技场上的盛况。那四派很快各有了自己合法的
组织和神秘的起源,而它们的不同颜色则被认为是代表了一年四季大自然的不同景
象;代表夏天天狼星的红色、冬雪的白色、深沉的秋色和春天的一片嫩绿。另一种
解释则不从季节,而从自然元素出发,并把绿与蓝的竞争说成是陆与海的冲突。把
它们各自的胜利说成是预示农业丰富或海运昌盛,因而引起的牧民和水手的敌对情
绪,也还不如罗马人民为了自己所拥护的一种颜色不惜付出自己身家性命的盲目的
狂热情绪令人觉得荒唐可笑。对这种愚蠢的做法,一些最明智的皇帝虽然鄙视,却
仍加以纵容;而且卡利古拉、尼禄、维特利乌、维鲁斯、康茂德、卡拉卡拉和埃拉
伽巴卢斯都在竞技场的蓝派和绿派中有名:他们常到本派的马厩去看马,为本派受
宠的骑手喝采,斥责他们的对手,并以无意或有意模仿他们的举止而受到群众的尊
敬。这种血腥的骚乱性的竞赛直到罗马娱乐盛会的末期,一直搅得公共节日不得安
宁;提奥多拉出于正义或私情的考虑,竟利用他的职权保护绿派,使之免受一位热
情追随蓝派的执政官和贵族的武力侵犯。
君士坦丁堡虽未继承罗马的美德,却完全承袭了他的愚昧;搅得马戏团不得安
宁的同样那些派别,在竞技场上闹得更加过火了。在阿纳斯塔修斯的治下,这种群
众的狂热情绪更被宗教狂热所激励;那绿派竟然在水果筐里隐藏着石块和匕首,在
一次庄严的节日中,杀害了3000名他们的蓝派对手。
这种瘟疫从首都传到东部地方各省市,这种原为游戏分成的两种颜色竟产生了
两个强大的你死我活的派别,从根动摇这个虚弱的政府的根基了。一些以最严肃的
利害关系或宗教偏见为基础的群众之间的分歧,在顽固性方面也远远比不上这种无
聊的、已经干扰家庭安宁、促使朋友和弟兄反目,并诱使虽很少在马戏团露面的妇
女们也争着支持她们的情人的派别,或对她们的丈夫的态度表示反对。一切天理国
法全被踩在脚下;而且只要一派能获得成功,它的受蒙骗的追随者便似乎把什么个
人痛苦或公众的灾难全都抛到了脑后。没有自由的放任的民主又在安条克和君士坦
丁堡复活起来,任何一个希图得到行政或宗教职位的人都不得不支持一派。据说绿
派暗中和阿纳斯塔修斯的家族或派系有密切联系;而蓝派则热衷于支持正统基督教
和查士丁尼的事业,而他们的感恩的主子,在5年多的时间里,一直保护着其不时
爆发常震撼着东部皇宫、元老院和首都的一派的骚乱。蓝派以深得皇帝的恩庞有恃
无恐,为了引起别人的恐惧经常保持一种奇特的、野蛮人的打扮——留着匈奴人的
长发,穿着狭袖、宽松的袍子,走路趾高气扬、说话声大气粗。白天他们暗带双刃
短剑,夜间他们公然手拿武器分成若干队集会,随时准备进行暴力或抢劫活动。他
们的对手绿派成员,甚至一般市民,常被这些夜间作崇的土匪剥光衣服,滥加杀害
;任何人戴着金钮扣或腰带,或深夜在平静的首都街头出现都是十分危险的。由于
不加惩罚而日益猖獗的狂暴精神进而侵扰应受保护的私宅;这些进行派别斗争的暴
乱分子常常用火来作为进攻武器,或用以掩盖自己的罪行。在他们的掠夺下,没有
任何一个地方是安全或神圣不可侵犯的;为了贪财,或为了报仇,他们杀害了大批
无辜平民;教会和神坛也常被残酷杀害的无辜者的血所污染,那些杀人犯却公然相
互吹嘘自己如何武艺高强,一剑便能敌人于死地。君士坦丁堡的放荡的青年全都着
上了叛乱分子的蓝服装;法律也完全失去作用,社会的纽带已不再有任何力量;债
主被迫放弃他们的债款;法官睁着眼颠倒黑白;主人投票选举奴仆;父亲听任孩子
肆意挥霍;贵妇人被自己的奴仆任意奸污;漂亮的男孩被从父母的怀抱里夺走;为
人妻的除非她自愿一死,便会当着自己丈夫的面被人奸淫。遭到对手残酷迫害,并
被行政官员抛弃的绝望的绿派,决定行使自卫,或报复的特权;但那些不曾死于战
斗的人却被拉去绞死,一些不幸的逃亡者躲藏到深山老林中去,又不时潜回残酷骚
扰他们被驱逐出去的社会。一些有胆量惩治蓝派罪行不怕招致他们的仇恨的执法官
员只会成为他们的这种狂热情绪的牺牲品:君士坦丁堡的一位市长逃到耶稣圣墓去
避难,在提奥多拉的命令之下,东部的一位伯爵遭到辱打,西利西亚的一位省长给
绞死在两个因杀害他的马夫并企图置他本人于死地的被他处死的杀人犯的坟前。一
个野心家可能试图在社会混乱中建立起自己的伟大,但一位君主为了自己的利益和
责任却必须维持法律的尊严。查士丁尼的第一道,后来还曾一再重复并有时加以执
行的敕令,曾表明他决心保护无辜,并惩治不论任何名称和颜色的罪行。然而,正
义的天平,由于私下的感情、旧日的习惯和对皇帝的恐惧,仍倾向于偏袒蓝派一边
;他的公正,在经过一番似有其事的斗争之后,便毫不费力地顺从了提奥多拉不可
调和的仇恨情绪,这女王始终也未曾忘怀和宽恕那喜剧演员对她的伤害。在小查士
丁继位以后,呼吁严格和平等执法的公告涵蓄地斥责了前代的不公。
“你们蓝派听着,查士丁尼已经不存在了!你们绿派听着,他还依然活着!”
两派的长时间仇恨和暂时的和解所引起的一次叛乱,几乎把君士坦丁堡化成一
片灰烬。在查士丁尼统治的第五年,他公开纪念一月的艾茨节,心怀不满的绿派不
时大声喊叫,扰乱节目的进行;一直到第22次赛车的时候,皇帝还依然不声不响
严肃地坐在那里;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竟然匆忙中决定,通过传信人的声音,在
一位皇帝和他的臣民之间进行一次过去很少有过的对话。他们一开始讲出的不满是
比较客气和有所克制的;他们控诉皇帝的使臣对他们进行压迫,并高呼愿皇帝万岁,
并取得胜利。“你们这些傲慢的不满分子,耐心一些,并仔细听着!”查士丁尼大
叫着说;“闭上你们的嘴,你们这些犹太人、撒马利亚人和摩尼教徒!”绿派的人
仍然企图唤起他的同情。“我们穷,我们是清白无辜的,我们受到了欺侮,我们不
敢在街头走过;有人对我们的名号和颜色普遍进行迫害。让我们去死吧,啊皇帝陛
下!但让我们按照您的命令,为您效劳而死!”但是,那一再重复的偏袒、激情的
诅咒的言词,他们认为,完全有失皇帝的身份;他们公开表示拒绝再向一个不能公
正地对待他的臣民的皇帝效忠,哀叹上天不该让查士丁尼的父亲降生,让他培育出
这么一个甘当杀人犯、笨驴和不知悔改的暴君的儿子。“你们不想活了吗?”那愤
怒的君主吼叫着,这时,蓝派的人群狂怒地从坐位上站了起来,他们的怒吼声震动
着整个广场,他们的对手眼看寡众不敌,便避免正面冲突,全跑到君士坦丁堡的街
头去制造种种恐怖和令人绝望的活动。在这个十分危险的时刻,两派的7个已被省
长判刑的杀人犯被拉到街上游街,然后被押运到佩拉郊区的行刑场。其中四个立即
砍头了;第5个也被绞死;但在绞死剩下的2人时绞绳忽然断掉,他们活着落到了
地上;群众为他们得以幸免欢呼,圣科农教堂的修士,从附近的一座寺院出发用一
只船把他们送到教会的圣地去。由于这两人一个穿着蓝装,另一个却着绿装,两派
都同样被他们的压迫者或不知感激的主子的残暴所激怒,在他们将囚犯送到目的地,
充分进行报复以前,暂时维持着休战状态。阻挡叛乱风暴的省长的宫室立即被放火
焚烧了,他的官员和卫队被杀害,牢房被砸开,那些可以将它用来制造毁灭的人都
得到了充分的自由。一支原来派去帮助民政官员的部队遇到了数目不断增加、行为
越来越放肆的群众武装的抵抗:为帝国服役的最凶恶的野蛮人赫鲁利人打倒了,从
宗教考虑,被匆匆派去拆开进行血战的两派的教士和他们的圣物。这一渎神举动使
得骚乱进一步加剧了;人民全都为了上帝的事业进行战斗;妇女们从屋顶和窗口往
士兵们的头上扔下雨点般的石头,士兵们则往那些房子里扔火种;一处处被市民或
外地人点燃的大火毫无控制地在市区各处燃烧。大火席卷了圣索菲亚教堂、赛克西
普斯浴场和皇宫的一部分,从大门直烧到马尔斯圣坛,长廊从皇宫直烧到君士坦丁
讲坛:一家大医院,连同院里的病人全被烧死烧光;许多教堂和宏伟的建筑被毁;
大批收藏的金银被烧化或丢失。看到这可怕的悲惨情景,一些明智的有钱的公民都
越过博斯普鲁斯海峡逃到亚洲的一边去,在整整5天的时间里君士坦丁堡整个落入
那两派的手中,任其蹂躏,他们的口号是尼卡,征服一切!这也就成了这次重大叛
乱的名称。
只要两派的纷争还继续存在,胜利的蓝派和沮丧的绿派似乎都同样对国家的混
乱全然漠不关心。他们一致谴责司法和财政管理机构的腐败;在这两个部门负责的
大臣,狡猾的特里博尼安和贪得无厌的卡帕多西亚的约翰,都被看作是公众苦难的
根源而百般加以指责。人民的和平的叫苦声是不会有人在意的,现在在全城陷入一
片火海的时候,他们的声音得到了某种尊重;财务官和省长立即被免职了,他们的
职位由两个清白、正直的元老充当。查士丁尼在做出这一深受群众欢呼的让步之后,
他便前往竞技场去,承认自己的错误,接受他的善良的臣民给予他的忏悔的机会;
但他虽然对着神圣的福音书作出庄严的保证,人民对他的话却并不相信;皇帝对他
们的不信任感到十分吃惊,他于是冒失地退回到皇宫的坚固堡垒中去。这无法平息
的骚乱现在被归之于一种秘密的、居心叵测的阴谋集团,还有人怀疑,叛军,更特
别是绿派的叛军,一直得到希帕提乌斯和庞培供给的武器和钱财,因为这两个贵族
既不能光彩地忘掉,也不能安心地记住,他们是阿纳斯塔修斯皇帝的侄子。由于心
怀妒嫉的轻佻的君主的一时的信任,他们在受尽屈辱之后,又得到了他的宽恕,因
而一直仿佛是两个忠实的仆人奔走在皇帝座前,而今,在这5天的骚乱中,他们被
作为重要人质扣押着;直到最后,查士丁尼的恐惧感压过了他的机智,他把他的这
两个兄弟看作是奸细,甚至是刺客,坚决命令他们离开皇宫。在他们一再陈述,如
服从皇帝的命令可能会形成被迫的反叛行为,始终无效之后,他们回到了自己的住
处,但就在第6天的清晨,希帕提乌斯被一群人包围住,他们不管他如何真心反抗,
也不管他的妻子哭泣着苦苦哀求,却把他们看中的这个人弄到君士坦丁的广场上去,
在那里他们不是在头上加一顶王冠,却加了一个富丽的金圈。如果这个后来以自己
曾一再推脱为自己辩护的篡位者听从了他的元老院的劝告,更进一步激起群众的愤
怒,那他们的最初的不可抗拒的努力可能就会制服住或者驱逐掉了他的战战兢兢的
对手。拜占廷皇宫拥有和海上联系的自由通道,就在花园的台阶下面停有随时备用
的船只,而且已秘密做出决定,要把皇帝和他的家属以及他家的各种财宝,一起运
送到离首都有一段距离的一个安全地点去。
如果查士丁尼救之于戏院之中的那个妓女不曾彻底抛弃掉女性的胆怯和品德,
他肯定就算完了。在贝利萨留也在场的一次会议上,只有提奥多拉表现出了一个英
雄的气概,唯独她,不考虑引起他将来的仇恨,能够救他于当前的危难和他可鄙的
恐惧之中。“即使逃跑,”查士丁尼的妻子说,“是唯一的活路,我也决不愿逃跑。
死亡是我一生便预定的条件,但那些为人主的人就不应在丢失自己的荣誉和统治权
后再继续活下去。我祈求上天一天也别让人看到我被剥去了皇冠和紫袍;在人们不
再称我皇后的时候决不让我再见到阳光。啊,恺撒,如果你已经决心逃跑,你有的
是财宝;看看那大海,你有现成的船只;但你难道不担心,你求生的欲望却会使你
陷入苦难的流亡生活和悲惨的死亡中去!至于我,我坚守自古相传的一句格言;皇
座是最光彩的坟墓。”一个妇女的坚强使大家恢复了重新考虑问题和行动的勇气,
而勇气又很快为这最无望的处境找到了出路。重新挑起派别之间的仇恨是一个轻而
易举但具有决定性作用的一招儿;蓝派为自己的罪恶和愚蠢行动所吓倒,一点轻微
的伤害将会促使他们和他们的不共戴天的敌人联合起来以反对一个善良、慷慨的恩
主;他们再次承认了查士丁尼的皇帝权威;而绿派,带着他们的新推出来的皇帝,
被干在广场上了。卫兵的忠诚十分可疑;但查士丁尼手中的军力共有3000名士
兵,却是在波斯和伊利里亚战场上训练有素、勇敢善战的老兵。他们在贝利萨留和
蒙杜斯的指挥下,分作两队秘密强行通过一些狭窄的通道、待灭的大火、倒塌的建
筑,静悄悄逼近广场,同时攻进了位于两端的两座大门。在那片狭窄的空间,那混
乱、恐惧的人群,对从两边袭来的坚强的正规攻击完全无力反击;蓝派显露出了他
们的无可如何的疯狂,据估算在那一天毫不留情的乱砍乱杀中共有3万多人丧掉了
性命。希帕提乌斯被从他的皇座上拖下来,与他弟弟庞培一起被押到皇帝的脚前;
他们请求他宽恕,但他们的罪行有目共睹,他们的清白却十分可疑,查士丁尼已被
吓得魂不附体,颇能对他们宽恕。第二天早晨,这阿纳斯塔修斯的两个侄子,连同
18名名声显赫的贵族或具有执政官职务的同谋者,被士兵秘密处死,他们的尸体
被抛进大海,宫殿被彻底铲除,财产也全部充公了。在其后好几年里,连那广场也
从此被人冷落,不再有任何活动;而且,只要一恢复文娱活动,原来的骚乱便又会
重演,蓝、绿两派实际仍继续破坏着查士丁尼的统治,扰乱着东部帝国的平静。
中国丝绸的进口那个帝国,在罗马城被野蛮化以后,仍然保有它在亚得里亚海
东岸征服的一些民族,使它的边界直达埃塞俄比亚和波斯。查士丁尼共统治着64
个省份和935个城市;他的统治区域可谓得天独厚,土壤、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
都十分有利,而且人类文化艺术始终连续不断地从地中海沿岸和自古代的特洛耶直
到埃及的底比斯的尼罗河两岸发展和传播。人所尽知的埃及富饶曾解救过阿拉伯军
的危难;同样那块人口众多的狭窄的土地至今仍能每年向君士坦丁堡运送近7万吨
麦子;而且查士丁尼的首都,在荷马的诗篇赞颂其事15个世纪之后,还一直接受
由西顿供应的工艺品。每年生长庄稼的地力,不仅没有因为经过2000次的收获
而耗尽,却由于巧妙的技巧、丰富的肥料和及时的休耕,而有所更新,更为增强了。
家畜的数量不知已增加了多少倍。树木的种植、房屋的建筑,以及劳动和享受
生活的工具,存在的时间都比人的一生久长,因而由于一代一代人的关心而不断积
累起来。一些简单的技艺由传统保存下来,而由经验使之简化;由于劳动分工和交
换的便利,社会日益富足;每一个罗马人都依靠1000双手的勤劳获得住房、衣
服和生活必需品。织布机和纺锤的发明被信神的人归之于神的恩赐。在各个时代,
各种不同的畜牧和农产品,毛、皮、羊毛、麻、棉,最后还有丝,都被巧妙加工后
用以掩盖或装点人的身体;它们被染上各种永久性的颜色,并成功地使用笔墨补充
了织机的不足。在模仿自然的美选择颜色的时候,个人爱好和时尚完全可以尽情表
现出来;但腓尼基人从一种贝壳类动物身上提炼的深紫色却被保留专用于皇帝的御
体和宫殿,而且明确宣布,如有大胆的臣民敢于僭用这一皇家特权便将被处以叛国
罪。
用不着我解释,丝原是一种毛虫从肚子里吐出来的,它最后将变成那毛虫化作
蛾子从中飞出的金色的坟墓。在查士丁尼当政以前,只有中国人知道,这蚕是靠桑
叶喂养的;柏树、橡树和桉树上的毛虫,在亚洲和欧洲的树林里到处都有;但由于
培育更为困难,产丝量也没有定准,因而除了在阿提卡海岸边的一个小岛开俄斯岛
上,没有人去养它们。以它们的丝为原料,由一位妇女发明,织成了为妇女专用的
一种薄纱,这种开俄斯的特产,很长时间在罗马和在东部都一直被人所称羡。不论
米底人和亚述人的服装曾引起多少怀疑,第一个明确提到这种从塞雷斯或中国的树
上摘下的柔软羊毛的古代作家却无疑是维吉尔;这一十分自然的、和它的真情相比
起来并不足为奇的误解,直到慢慢得知有一种专为许多民族编织奢侈服装的十分贵
重的小虫的存在,才终于得到了改正。在提比略治下,这种稀有的过于高雅的奢侈
品曾受到最古板的罗马人的批评;普林尼用一种虽过于造作却极有力的语言斥责人
们贪得无厌、竟不惜为了某种罪恶的目的,深入到天地的尽头,寻求一种实际让人
当众赤身露体的服装,供不怕全身透亮的贵妇人穿用。一种让人可以看到肢体活动
情况和皮肤颜色的服装可以满足人的虚荣,挑起人的情欲;本来和中国织成的紧密
的丝绸有时被腓尼基妇女拆开,利用拆下的那贵重的原料,加上亚麻丝,织成更松
散的织物。在普林尼时代之后的200年间,纯丝或甚至掺丝的织物一直仅限于妇
女使用,直到埃拉伽巴卢斯第一个以这种女人的习惯,玷污一位皇帝和一个男人的
尊严,而罗马城和各省市一些富有的公民也于不知不觉中起而学样。奥勒良曾抱怨
一磅丝绸在罗马竟能买到12英两黄金;不过由于需求增加,供应也自然增多,丝
绸的价格也相应下跌了。如果由于偶然原因或垄断活动有时使得丝绸的价格甚至高
出了奥尔良所定的标准,推罗和贝里图斯的制造商们,也会在同一原因的作用下,
被迫满足于仅收取那过高价格的十分之九。当时认为有必要通过法令使滑稽戏演员
的服装有别于元老的服装,而从产地出口来的丝绸大部分都由查士丁尼的臣民使用
了。他们仍然更熟悉地中海的一种被称作海蚕的贝壳类动物:用它们把自己固定在
岩石上的细毛或发丝制作成织物,原只是出于好奇,并非为了实用;一件用这种奇
异材料做成的袍子曾是罗马皇帝送给阿米尼亚统治者的一件礼物。
少量这种价值昂贵的商品便足够支付车辆和整个商队行程243天,从中国海
到叙利亚海岸边,跨越整个亚洲的费用。
那些丝绸立即被常跑亚美尼亚和尼西比斯集贸市场的波斯商人送到罗马人之手
;但这种在休战的间隙中进行、常受到贪婪和妒嫉压抑的贸易,最后终于因在互相
争胜的君王之间的长期战争而完全中断。大国王可能骄傲地把索迪亚那,甚至塞里
卡都算在他的帝国的省份之内,但他的真正疆土实际以奥克苏斯河为界,而他要越
过该河去和索格多特斯进行有利的接触则完全得听命于它们的征服者,先后统治着
那里的勤劳人民的,白种匈奴人和土耳其人。然而,在一片号称亚洲四大花园的地
区,那种最野蛮的统治也未能把农业和商业彻底摧残掉;萨马坎和玻卡拉因地理上
的优越条件可以通过交换获得它的各种物产,它们的商人更从中国人手中买来生丝
或丝织品,然后运往波斯以供罗马帝国之用。索迪亚那车队在十分豪华的中国首都
受到入贡国使臣般的盛情款待,而且如果能够安全回来,这一趟大胆的冒险必能得
到意想不到的收益。但是,从萨马坎德到山西的第一个最近的城镇的艰辛、危险的
旅程至少需要60天、80天,甚至100天;他们一到达亚克萨特斯便进入沙漠
地带,那里的游牧民族,如没有军队和守军加以约束,经常把市民和旅客看作是他
们的合法的掠夺对象。为了逃避鞑靼人的抢劫和波斯的官吏的伤害,运丝绸的车队
探索出了一条更靠南边的新路:他们越过西藏的高山,沿恒河或印度河而下,耐心
地期待着在古泽拉特或马拉巴尔港见到一年一度前来的西方船队。但是沙漠中的危
险却被看作比爬山的劳苦、忍饥捱饿和拖延时日还让人略为好受一些,那条新路很
少再有人问津,唯一的一个曾走过那条少有行人的通道的欧洲人,为自己历尽艰辛
的勇气十分得意,他在离开北京后共花了9个月的时间才到达印度河的河口。不过
那大洋却任凭人类利用它自由交往。从那条小河到北回归线,所有的中国省份都被
北部的皇帝们所征服并使之驯化;这一地带,大约在基督纪元前后便已充满了城市
和人群,以及大片桑树林和满树的蚕。而如果具有希腊人或腓尼基人的天才,他们
完全可以把他们的发现推广到南半球来。我没有资格评论,我也难以相信,他们的
航船曾到达过遥远的波斯湾或好望角;不过他们的祖先可能有胆量进行现今的航程
并取得成功,他们的航行范围可能从日本岛扩展到马六甲海峡,或者,如果我们可
以使用那个名字的话,到达东方赫耳枯勒斯的石柱。在始终保持有陆地在望的情况
下,他们可以沿海岸边航行,直到最遥远的阿钦海岬,那里每年都有10条、20
条装满中国产品、手工业品或甚至工艺品的船只前来;苏门答腊岛和它对面的半岛
被含糊地统称为金银矿区,在托勒密的地图上标明的贸易城市可以表明这些财富并
非全部来之于矿藏。从苏门答腊到锡兰的直线距离是大约300海里;中印之间的
航行依靠鸟的飞向和季节风的引导,而那段洋面只要有一些不须铁钉,仅只用粗壮
的可可壳绳连结起来的方形船,便可以渡过。锡兰、塞伦狄布或塔普罗班那由两个
敌对的君王分治,其中一个占有山区、大象和晶莹的红玉,另一个享有更扎实的本
国手工业生产的财富、对外贸易,以及吞吐东西方开来的船队的宽敞的特林圭马尔
港。在这个(已有人计算过)离他们各国的距离都大致相等的好客的小岛上,那些
在他们的海船上装载着芦荟、小鳞茎、肉豆蔻和檀香的中国丝商,可以自由地和波
斯湾的居民进行有利可图的贸易活动。大国王的臣民百般颂扬他的无可匹敌的威力
和伟大;而那个以他的破铜钱与阿纳斯塔修斯皇帝的金币相比较,斥他们妄自尊大
的罗马人确曾在一只埃塞俄比亚的船上,作为一个简单的旅客,航行到过锡兰。
由于丝绸已变成一种不可或缺的日用品,查士丁尼皇帝不安地看到波斯人在陆
上和海上都垄断了这一重要商品的供应,而他的臣民的财富却不断地被一个敌对的、
偶像崇拜的民族所榨取。一个积极的政府定能恢复由于该帝国繁荣的衰败而日益没
落的与埃及的贸易和红海的航运;而且罗马船只也完全可以自己航行到锡兰、马六
甲、甚至中国去购买丝绸。
查士丁尼采取了一个更温和的计划,请求新近刚学会航海技术、贸易精神,和
刚刚得到当时还装点着一位希腊征服者的战利品的阿杜利斯海港的基督教同盟军及
阿比西尼亚的埃塞俄比亚人的帮助。他们沿着非洲海岸深入到赤道地区去寻找黄金、
绿宝石和香料;不过他们却明智地放弃了一种力量悬殊的竞争,因为在那一竞争中,
他们将永远由于波斯人和印度市场的近在咫尺而遭受挫败:直到罗马皇帝的愿望因
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件而得到满足,他几乎一直完全陷于绝望之中。
早已有人在印度人中宣传福音教:一个主教已经去马六甲的胡椒海岸,统治着
圣托马斯的基督教徒;在锡兰也建立了教堂,那些传教士追随着商贸的足迹一直到
达了非洲的尽头。有两个波斯和尚早已在中国居住,也许住在一个热衷于外国迷信,
实际曾接纳过从锡兰岛来的外国使团的国君的皇都南京。
他们在热心传教之余,以好奇的眼光观察着中国人的一般服装和丝绸的制作过
程以及成千上万(在树上或在家中)一度曾被认为是由皇后亲自喂养的蚕。他们很
快发现要想运走那种生存期极短的毛虫是不切实际的,但在蚕卵中可以保存大量蚕
的后代并可以在异地培育。对这些和尚来说,宗教或私利更胜于对自己的国家的爱
:在经过长时间长途跋涉之后他们来到君士坦丁堡,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在位的皇
帝,当即得到查士丁尼的丰厚赏赐和许诺的百般鼓励。在那位皇帝的历史学家们看
来,在高加索山的山脚下进行的一次战争似乎比这些商业使臣,再次进入中国,欺
骗那小气的人民,在掏空的手杖中藏着蚕卵,然后带着这从东方得来的战利品胜利
归来的辛劳,更值得详加叙述。在他们的指导之下,蚕卵在适当的季节,靠用牛粪,
人工加热给孵化出来;用桑叶喂养那些小虫;它们居然活了下来,而且在异国也照
样努力生产;留下足够的蚕蛾以备延续下一代。为了维持更多代的蚕的生存,种植
了更多的桑树。经验和思考逐渐纠正了一种新尝试中的错误;到了下一代皇帝的时
候,索格多特的使臣承认罗马人在培育桑蚕方面完全不次于土生的中国人,尽管在
工业发展方面,中国和君士坦丁堡都不是现代欧洲的对手。我并非对一些高雅的奢
侈品完全无动于衷;但我不免有些痛心地想到,如果进口丝绸的那些人曾引进当时
已在中国使用的印刷技术,那米南德的全部喜剧以及李维笔下的数十年史料必会因
有了6世纪版本而留存下来。更放眼观看世界至少也许会增进了思维的科学;但基
督教的地理学全是牵强附会地以圣书为据,肯定只有不信神的头脑才会去研究自然。
正统基督教的信念肯定可居住的世界就只是一个温带地区,整个地球是一个椭圆形
的平面,长400天旅程,宽200天,四周有海洋包围,上面盖着由固体晶体组
成的天空。
圣索菲亚教堂查士丁尼的统治机构是用他的人民的血汗和财富浇铸起来的;但
那雄伟的结构却似乎表明了帝国的繁荣,并实际表现出了那些建筑师的高超技艺。
以计算科学和机械力学为依据的建筑艺术的理论和实践,在几代皇帝的扶植下日益
发展;名噪一时的阿基米德又遇到了普罗克洛斯和安特弥乌斯的挑战;而如果有一
些明智的旁观者曾记录下他们创造的种种奇迹,它们肯定将会扩大哲学家们的思维
范围,而不是更挑起他们的怀疑。一直传说,一批罗马舰队在叙拉古港被阿基米德
的火光镜烧成了灰烬;还有人肯定说,普罗克洛斯也曾用过同样的设备,在君士坦
丁堡的港口消灭过哥特人的船只,并用以抗击英勇的维塔连,以保卫他的恩主阿纳
斯塔修斯。一种由一面六边形的反光铜镜组成的机械被固定在城墙上,大镜周围是
许多较小、可移动的多边形的反光镜,可以一同反射正午时的阳光;这样便可以射
出一束可以烧毁一切的火光,其射程也许可达200步。对于这两件非同一般的事,
最有身份的历史学家全都不着一字以示其不可征信;火光镜也从未被用来攻击或保
卫任何地方。但是,一位法国哲学家曾进行了一些了不得的实验,表明这样一种反
光镜是完全可能的;而这既然可能,我便更倾向于把这一技术的发明归之于古代最
伟大的数学家,而不认为是一个和尚或诡辩家无聊的幻想。根据另一种说法,普罗
克洛斯在消灭哥特船队时使用了硫磺;在现代人的想像中,一提到硫磺的名字便立
即联想到火药,而这种怀疑却是由他的弟子安特弥乌斯的秘密法术所传播的。
他是亚洲特拉勒斯的一个市民,共有5个儿子,全都各以在其本行中所表现的
才能和取得的成就而闻名于世。奥林匹乌斯在罗马法律方面才智过人。狄奥斯科鲁
斯和亚历山大都是学识渊博的医师;但是前者的才能不过只用于使同城的居民受益,
而他的一个更有野心的弟弟却在罗马城大发其财,名声远扬。语法学家墨特罗多乌
斯和数学家、建筑师安特弥乌斯的名声传到了皇帝查士丁尼的耳里,他邀请他们来
到了君士坦丁堡;当其中一个在训练辩才的学校教育下一代青年的时候,另一个则
用他的技术在首都和各省市到处建立起更能持久的纪念物。在一个有关相邻房屋的
墙壁或窗子问题的不关紧要的争吵中,他被他的善辩的邻人芝诺所击败;但这位演
说家又转而被那位机械师所胜,他所使用的恶毒的,但也无害的策略,无知的阿加
提阿斯曾极不光采地予以描绘。在一间低矮的屋子里,安特弥乌斯安排了几缸或几
大锅水,上面各盖着一根粗大的皮管的管口,皮管往上越来越细,细管子被沿着大
柱和屋顶引向相邻的房屋。锅下面燃起了火;开水的蒸汽沿管道上升;被约束住的
气体使得整个房子抖动,屋子里的吓得发抖的住户,奇怪他们明明感觉到的地震,
为什么全城的人竟毫无所感。又有一回,芝诺的几个朋友坐在桌子边,被安特弥乌
斯的反光镜照得难以忍受,睁不开眼;更为使他们惊奇的是,他们还听到了他用某
种细小的能发声的粒子相撞击而发出的声音;这位演说家更悲惨地向元老院宣称:
一个凡人,遇上一个能用海神的三叉戟摇晃地球,并能模仿约夫本人发出雷呜闪电
的对手,也只得屈服于他的威力。
安特弥乌斯和他的同行米勒西亚的伊西多尔的天才被一位对建筑物的鉴赏已经
堕落成一种只求糜费的病态的皇帝所激励和雇用。他的心爱的建筑师们把他们的设
计和所遇到的困难都转交给查士丁尼,并轻率地承认,他的惨淡经营很容易便被一
位永远留意于人民的利益、他的统治的光荣和他的灵魂的得救的皇帝的直觉或得自
神的灵感所大大超越了。
由君士坦丁堡的创建人奉献给圣索菲亚或永恒的智慧的那个主教堂曾两次毁于
大火;那是在约翰克里索斯托姆被放逐以后;在蓝派和绿派之间进行的尼卡暴乱期
间发生的。那混乱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基督教人民便后悔不该那么亵渎神明,莽
撞行事;但是,如果他们能预见到,在40天之后由虔诚的查士丁尼合力负责修建
的新庙的气派,他们又会对那场灾难感到高兴了。旧砖石被完全清走,一个更宏伟
的计划已制订下来,但由于必须得到某些地基所有者的同意,他们从这个急于求成
而良心又十分不安的君王手中攫取到无比优惠的报酬。安特弥乌斯做出了计划,他
用他的天才指挥着一万双工人的手,而用雪白纹银付给他们的工价从未迟过当天晚
上。皇帝自己穿着一身亚麻布短装,每天都亲自去查看快速的工程进度,并随时用
他的关切、他的热情和他的酬报鼓舞他们更勤奋地工作。这位大主教奉献给圣索菲
亚的新教堂,从奠基之日起仅花了5年11个月又10天的时间便建成了;在庄严
的庆祝大会上,查士丁尼以充满激情的浮夸,高声呼喊着说,“光荣归于相信我能
完成如此伟大工程的上帝;我超过了你,啊,所罗门!”但这位罗马所罗门的骄傲
没等到20年便被一场大地震摧毁;地震掀去了东边的屋顶。这位坚韧不拔的皇帝
又派人将它完全修复;在他统治的第36年,查士丁尼又第二次奉献了一座新的庙
宇,这庙直到12个世纪之后还仍然是一座为他扬名的丰碑。现已改建成最大清真
寺的圣索菲亚教堂的建筑形式曾被土耳其的苏丹模仿,而且那堆令人敬仰的建筑至
今仍引起希腊人的满怀钦羡和欧洲游客的更为合理的好奇心。观光者看到半圆顶半
偏顶的不规则情况不免感到失望:向西的门,入殿的正门,既不够宏伟,也欠简洁
;大殿的跨度远比好几处拉丁教堂为小。但是,那建筑师首先建起了一个高空的阁
楼,这种大胆的设计和巧妙的施工,实在值得称赞。圣索菲亚的圆屋顶,共有24
个窗子照明,其曲度是如此微小,顶的深度仅为其直径的六分之一;顶的直径是1
15英尺,以一个月芽儿作为其尖顶的最高处和地面垂直的高度达180英尺。整
个包住那圆顶的圆箍轻轻落在四个拱顶上,拱顶由四个厚重的石垛支撑,石垛的南
面和北面各有两根埃及花岗岩石柱支撑着。整个建筑的形象,正像一个镶嵌在一个
正方形中央的希腊十字架;243英尺为其确切宽度,从东边的至圣所到通往走廊,
从那里又通往narthex,或最外边的门廊的九个西门的最大长度可以说是2
69英尺。门廊是悔罪人栖身的场所。教堂的中殿或主体建筑则被虔诚的会众占据。
不过男女有别,最里面和最外边廊子则作为更隐蔽的地点,专供妇女们礼拜之用。
在南边和北边的高大建筑之外是一段两头设有皇帝和大主教宝座的栏杆,把中殿从
唱诗班所在地分为两半;从这里直到圣坛的阶梯前的那片空地一般全由教士和唱诗
人占据。基督教徒们于不知不觉中对它的名称都已十分熟悉的圣坛本身则修建在东
头一个小间里,特意做成一个半圆柱形;从这个圣所有几个门通往圣器室、法衣室、
洗礼室和其它一些或者有助于表现礼拜的排场,或者专供高级教士私用的房屋相连
接。对过去的灾难的记忆使查士丁尼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除了做门用,不得往新
建筑里搬进任何木头;各个部分使用的材料都按照坚实、轻巧,或气派的标准加以
仔细选择。支撑顶楼的实心的石堆是用凿成方形和三角形的软石砌成,外加铁箍,
中间灌注溶铅和生石灰;但顶楼的重量却因采用一种可以浮在水面的浮石,或一种
比普通砖轻五倍的罗德岛砖砌成而使其重量大为减轻。整个建筑的骨架都用砖砌成,
不过在这类平凡的材料的外边全都贴上一层大理石面;整个圣索菲亚殿堂、小阁楼、
两个巨大的和六个小些的半圆屋顶和墙壁的内部,以及那一百根大柱子和地面全都
绘有各种各样的富丽的图画,连一些野蛮人看到也会流连忘返。
一位曾一睹圣索菲亚教堂原始风貌的诗人曾列举出大自然仿佛一位多才多艺的
画家巧妙调制出的10种或20种大理石、碧玉石、斑石的不同色彩、光泽和花纹。
最后一批得之于异教徒的掳掠品全用来装点了基督的胜利,不过这些名贵石料中的
大部分,却是从小亚细亚、希腊的小岛和大陆、埃及、非洲和高卢的采石场开采来
的。奥勒良曾经安置在太阳神庙的八根斑岩的巨柱原是一位虔诚的罗马妇女捐赠的
;另外八根绿色大理石柱是热忱的以弗所行政官员们奉献的;这些柱子都以其粗壮
和美令人称羡不置,但各种形式的建筑都难以容纳它们的奇特的柱顶。各种各样的
装饰和人像离奇地拼接在一起;被土耳其的狂想加以歪曲的耶稣、圣母、圣徒和天
使的形象,危险地暴露于希腊人的迷信的崇拜者之中。根据每一件物体的神圣程度,
有的使用金银等贵重金属的叶片包裹,有的用纯金铸成。唱诗班的栏杆、大柱子的
柱顶、门上和廊子上的装饰品也都是包铜的。阁楼的金碧辉煌的外观使参观者眼花
缭乱。至圣所用掉4万磅白银,圣坛上的圣瓶和坛面都是用最纯的黄金铸成,上面
还镶着无价的珠宝。在教堂的建筑刚离地两腕尺时所花费用已达到了4.52万镑,
整个费用是32万。每一位读者,根据各自相信的程度,用黄金或白银的价值来加
以估算;但计算结果其总数决不下100万镑。一座宏大的庙宇是一个民族的鉴赏
力和宗教信仰的重要标志,一位进入圣索菲亚教堂的热心人也许不免会想到,这实
在就是神的住处,甚至还是为神自己所造。然而拿这建筑和在该庙的表面爬行的一
个最卑下的小虫子的构成相比起来,它又显得是多么平庸,为它花费许多劳力又是
多么毫无意义!
对为时间所尊重的一个建筑如此细致的加以描绘,可能可以表明,这里来对查
士丁尼以较小的规模、以薄弱的基础,在首都和各省市修建的其它许多工程,作一
番描述,便不是完全无理和不可信的了。仅在君士坦丁堡一地和它的近郊,他便修
建了25座奉献给基督、圣母和一些圣徒的教堂。其中大多数都用大理石或黄金装
成;它们的不同的地点也都曾精心加以选择,修在一片附近人口众多的广场上,或
一片令人心旷神逸的树林里,或在海边,或在一处可以俯看欧、亚大陆的高地上。
君士坦丁堡的十二圣徒教堂和以弗所的圣约翰教堂,看上去是完全依照同样的模式
建成:屋顶尽量依照圣索菲亚教堂的样子,但圣坛却更为明智地安放在屋顶的正中
央下方,在四个宽大门廊的交接处,这样便更精确地表现出希腊十字架的形象。耶
路撒冷的圣母可能会因为安身在一座由她的皇帝信徒在一个既不肯提供地点,又不
肯向建筑师提供材料的最无情义的地方的神庙中,而感到无限欣喜。把部分河谷升
高到与山同高的地位,使之形成一个高台。从附近采石场采来的石头都被按尺寸凿
成一定形状;每一块石头装在一辆由40头最壮实的牛拉着的车上,为了能通过如
此重载的车辆,道路都特意重新加宽了。黎巴嫩提供最高的雪松以为该教堂作屋架
之用;恰当其时被发现的一片红色的大理石恰好为它提供了漂亮的大柱,其中有两
根,那门廊的支架,被认为是世上最大的石柱。皇帝出于虔诚的慷慨遍及那片神圣
的土地;如果理性对查士丁尼为男女僧人修建和修复的许多庙宇不免加以斥责,他
为了照顾每一个疲惫不堪的朝圣者开凿的水井和修建的一些医院,可大为怀有仁慈
心肠的人所赞颂。崇尚教会分裂主义的埃及,自然不大可能获得皇家的恩宠;但叙
利亚和阿非利加都曾因战难和地震造成的灾祸得到过救济,而从废墟中重新站起来
的迦太基和安条克也可能必会十分尊重它们的仁慈的恩主的名字。历书上的几乎每
一个圣徒都需要为他修建庙宇——帝国的几乎每一座城市都得到了修建桥梁、医院
和水道的实际好处;但是这位君王的严加控制的慷慨却决不愿纵容他的臣民所喜爱
的,在浴场和戏院中的奢侈享受。在查士丁尼尽力为人民谋福利的同时,他也不曾
忘掉维护自己的尊严和舒适。曾毁于一场大火的拜占廷皇宫被修复得比原来还更为
辉煌;教堂的前厅或正厅,也许是根据正门或屋顶的外貌,被称为Chalce厅
或铜厅,而看看这铜厅我们大致可以想象这整个建筑的全貌。宽敞的正方形的屋顶
用许多大立柱支撑着;地面和墙壁都贴着各种色彩的大理石面——拉科尼亚的绿玉、
火红和白色的弗里吉亚石,中间还夹着海绿色的条纹。屋顶和四周的拼接的图画表
现了在阿非利加和意大利的光辉业绩。在普罗蓬提斯亚洲海岸一边,离开其东边的
卡尔西冬不远,准备下一座豪华的赫拉乌姆宫殿和庭园,以供查士丁尼,更特别是
提奥多拉度夏之用。当时的诗人们对那种从未曾见的自然与艺术的结合、林中女神
和泉水和海浪的和谐,无不大加赞赏;然后,跟随着朝廷的大批的侍从却都抱怨居
住十分不便、而林中女神们又常常受到一条宽10后长30后的著名的鲸鱼玻菲里
奥的骚扰,这条鱼在为害君士坦丁堡海域达半个多世纪之后,终于在桑加里斯河口
搁浅了。
对雅典学校的压制查士丁尼大力压制了曾为人类提供许许多多贤达和英雄人物
的雅典学校和罗马的执政官职位。这两种制度事实上早已完全堕落,不复具有它们
原始的风采了;然而,我们也完全有理由谴责,通过他的手使如此值得尊重的遣迹
被彻底毁灭的一位皇帝的贪婪和妒嫉。
雅典人,在取得对波斯战争的胜利之后,接受了爱奥尼亚的哲学和西西里的修
辞学;对这类学问的研究变成了该城世代相传的遗产,而这里的仅约3万男性的居
民竟在一代人的时间之内浓缩出了许多多少代人和几百万人中才能一见的天才。我
们只要想一想伊索克拉特竟会是柏拉图和色诺芬的伙伴,想一想他的学生,也许和
历史学家修昔底德一起,曾协助首次演出索福克利斯的奥狄沛斯和幼里披底斯的伊
菲革涅亚,想一想他的学生埃斯基涅斯和德谟斯提尼曾当着亚里士多德的面争夺过
爱国主义的王冠,而亚里士多德却是曾在雅典和斯多噶派和伊壁鸠鲁派的创始人一
同教学的狄奥夫拉斯图斯的老师,我们对人性尊严的意识便会大大提高一步。阿提
卡的单纯的青少年有幸愉快地接受他们本土的教育,这种教育更毫不吝惜地向其它
城市传播。有2000名学生听过狄奥夫拉斯图斯的课;修辞学校这时大约仍比哲
学学校更受欢迎;迅速交移的一批批学生在希腊语言和名称所及的最边远的范围内
到处为他们的老师传名。这限度更因亚历山大的多次胜利而有所扩大,雅典的艺术
超越其自由和统治权而存在;马其顿人在埃及建立并散布在亚洲各处的希腊殖民地,
经常组织庞大的朝圣队前往伊利苏斯河岸边他们所喜爱的神庙去朝拜缪司。拉丁的
征服者怀着敬意倾听他们的臣民和俘虏的教导;西塞罗和贺拉斯的名字也被列在雅
典学校学生名单之中;而在罗马帝国完全建立起来以后,意大利、非洲和不列颠的
土著,在学校的园林中,和他们的东方同学们一起,皈依了基督教。对哲学和善辩
学的研究是非常适合这个鼓励自由探讨、只屈服于强有力的真理的国家的。在希腊
和罗马共和国,讲话的艺术是实现爱国主义或个人抱负的强大的杠杆;修辞学校不
停地制造出大批的政治家和立法家。当公开辩论受到压制时,那演说家,承担着辩
护士的光荣职责,可以去为人们的清白无辜和正义出力;他也可以糟踏自己的才能
去从事更赚钱的撰写颂词的职业;同样的意念还可以让他们写出诡辩家的文词和更
纯洁美好的历史篇章。那一套声称要解开神、人和宇宙之谜的体系触动着那位哲学
学生的好奇心;而他根据他一时的情绪可以和怀疑派一同怀疑,可以和斯多噶派得
出同样的结论,可以和柏拉图一起进行崇高的思维,也可以严厉地和亚里士多德进
行辩论。充满傲气的敌对各派早已定下一个无法达到的高尚的幸福和完美的目标:
但这一竞赛是光荣和健康的;芝诺的门徒,或甚至伊壁鸠鲁的门徒们也都学会既要
行动,又要忍耐;佩特罗尼乌斯的死,在使一个暴君通过发现自己的无能,而知道
有所收敛一点上,并不次于塞涅卡的死。科学之光是根本不可能永不照出雅典城的
城墙之外去。雅典的无与伦比的作家们总是在对全人类讲话;活着的大师们有的迁
居到意大利和亚洲去;更晚一些时候,贝里图斯全力研究法律;天文和物理学在亚
历山大里亚的博物馆里开始进行研究;但阿提卡的修辞和哲学学校,自伯罗奔尼撒
战争至查士丁尼统治期间,却一直维持着至高无上的名声。雅典虽然位于一片荒芜
的土地上却空气清新、航运便利,并拥有许多古代艺术的纪念物。那一神圣的隐蔽
处所极少受到贸易或政治的骚扰;而最后的一批雅典人全都明显地显得充满活跃的
机智和纯洁的趣味和语言,在与人交往时气度不俗,而且至少在谈话中,显露出父
辈的高尚品德。在城郊,柏拉图主义者的学院、亚里士多德学派的学园、斯多噶派
的学廊和伊壁鸠鲁派的学圃,全都种满了树木,装点着各种雕像;那些哲学家并非
被关闭在某一片校舍之中,而是在宽广的、风景如画的人行道上传播他们的知识,
这类活动,在不同的时候,分别安排作为思想或身体锻炼之用。创建人的精神始终
存活在那些可尊敬的校园之中;继承和宏扬人类理性的先师的遗志的抱负形成一种
公正无私的竞争;希望获得某一空缺的候选人的品德,由开明的人民自由讨论来决
定。雅典教师的报酬由他们的门生支付;标准依彼此的需要和能力而定,其间的差
异似乎不过在一明那到一塔连特之间;嘲笑诡辩学家贪财的伊索克拉特本人,在他
的修辞学校中,却向他的100个门徒每人收取约30镑学费。手工业工人的报酬
是公正无欺的,而就是这位伊索克拉特在第一次拿到一笔微薄的报酬时竟流下了眼
泪:如果雇用斯多噶派的人去宣讲要轻视钱财,他可能禁不住脸红;而我如果发现
亚里士多德或柏拉图,从苏格拉底的例子更进一步堕落到用知识换取黄金,我必会
感到十分不安。但是,某些地产或房产,被法律所允许,或通过死去的朋友的遗赠,
归雅典某些哲学讲座所专有。伊壁鸠鲁将他用80明那或250镑买下的几座花园,
连同一笔足够他们维持他们的简朴生活和每月聚会的一笔基金,都遗赠给了他的门
徒;柏拉图的遗产可以按年收租,这租金在经过8个世纪之后,从3个金币增加到
了1000个。雅典的学校一直受到最明智、最善良的罗马皇帝的保护。哈德良所
建立的图书馆安置在一座装点着许多图画和雕像、以雪花石膏为屋顶、用100根
里吉亚大理石柱为支柱的厅堂里。由公家付给的薪金是按两安东尼的慷慨精神规定
的;每位政治学、修辞学,以及柏拉图派、逍遥学派、斯多噶派或伊壁鸠鲁派哲学
教授,每年都可以得到1万希腊银币或300多镑的报酬。在马尔库斯死后,这些
附属于科学宝座的酬报和特权曾多次取消又恢复、减少又增多;不过在君士坦丁的
几位继承人的时代,仍约略可以看出皇家的恩泽;而他们对一些无价值的候选人轻
率作出的选择,可能会使雅典的哲学家们怀念过去的独立和贫穷的日子。值得注意
的是,两安东尼在位期间,皇家的恩惠被不偏不倚地分给彼此敌对的四个哲学派别,
而他们把这四派看作是同样有用,或至少是同样无害的。苏格拉底过去曾经是他的
国家的荣誉和耻辱;而伊壁鸠鲁刚开始讲授他的理论便离奇地使得雅典人的虔诚的
耳朵大为惊愕,以致由于他的流放和他的敌对派的流放,他们竟然使得关于诸神的
本性问题的无聊争论完全停止下来。但是,到了下一年,他们又取消了原来的决定,
重新恢复了各学校的自由,并通过几代人的经验完全相信,哲学家的品格是不会因
为他们的神学思想受到挫折而受到影响的。
哥特的武力对雅典学校所造成的危害还不及一个新宗教的建立;这一宗教的教
士们以自己的见解代替理智,一切问题都凭藉对神的信条来决定,任何不信神或对
神抱有怀疑思想的人都被认为应抛入永恒的地狱的烈火中去。在许多大卷大卷的辩
论文字中,他们揭露理解力的虚弱和人心的堕落,在古代的圣哲身上对人性加以诋
毁,并禁止那种和一个平凡信徒的理论,或至少和他的性格大相抵触的哲学的探索
精神。残存的柏拉图自己也会耻于接受的柏拉图主义者学派离奇地把一种崇高的理
论和迷信活动和法术混合在一起了;而由于他们孤独地存在于基督教世界之中,他
们对教会和政府当局始终暗怀着深刻的仇恨,而它们的严厉惩罚也随时在他们的头
顶上飘动。在尤利安的统治大约一个世纪之后,普罗克洛斯获准在学院担任哲学讲
座,开始授课,他是如此勤奋,常在一天之内讲5堂课,写下700行作品。他的
聪慧的头脑探索了有关道德和形而上学的最深层的问题,而且他试着提出18个论
点来驳斥基督教的上帝创造世界的理论。不过,在研究工作之余,他还亲自和潘、
埃斯库拉庇乌斯和密涅瓦交谈,因为他已秘密加入了他们的神秘教会,对他们的躺
卧的神像他无比崇拜;他虔诚地相信,哲学家于是宇宙的公民,更应该是宇宙的各
种神灵的教士。一次日蚀表明他进一步接近他的毁灭;而由他的两个最有学问的门
徒编辑的他的传记,以及他的学生伊西多尔的传记,展现了人类理性的第二个童年
的悲惨的图画。然而,如大家常爱说的柏拉图体系的黄金链,自普罗克洛斯的死,
到查士丁尼发布迫使雅典的学校从此永远沉默,并在少数尚存的希腊科学和迷信的
信徒们的心中挑起悲伤和愤怒情绪的敕令的时候止,共延续了44年之久。七位朋
友和哲学家狄奥基尼斯和赫密阿斯、攸拉里乌斯和普里西安、达马西乌斯、伊西多
尔和辛普利西乌斯,由于抛弃了他们的君王的宗教,只得决心到外邦去寻求在他们
的本土被剥夺的自由。他们曾听说,而且轻率地相信,柏拉图的共和国已在波斯的
独裁政府中建立起来,而且一个爱国的国王正统治一个最幸福、最善良的民族。但
他们很快惊愕地发现,波斯和地球上其它国家并无什么两样;发现妄称哲学家的科
斯洛埃斯十分虚妄、残酷和充满野心;波斯僧人充满顽固和毫不宽容的精神,贵族
全都傲慢无礼,朝臣全都奴颜婢膝,行政官员全都极不公正;并发现有罪的人常常
逍遥法外,而清白无辜者却常常受到压迫。哲学家们的失望情绪促使他们忽视了波
斯人的真正的美德;他们看到他们妻妾成堆、婚配公开乱伦、死人按俗不用土掩埋,
或用火焚化,却扔出去喂狗、喂鹰,感到无比惊愕——其强烈程度也许超过了他们
的职业应许可的范围。他们的猛然回头表明了他们的忏悔。他们公开宣称,他们宁
可死在帝国的边境上也不去享受那野蛮人给他们的财富和恩惠。不论如何,他们从
这一趟旅行中获得了充分反映出科斯洛埃斯的纯真性格的一大好处。他要让这7个
曾访问过波斯宫廷的哲人从此免受查士丁尼为控制异教臣民而制定的刑法的惩处;
而且那在一项和平条款中明文规定的特权将由一位强有力的仲裁人十分警惕地加以
保卫。辛普利西乌斯和他的伙伴在宁静中不声不响地死去;而由于他们并没有留下
自己的门徒,他们使得,尽管有其缺点,但仍应公正地誉之为在其同代人中最为明
智、最为高尚的流传久远的一代希腊哲学家的源流从此中断了。辛普利西乌斯的作
品至今尚存。他对亚里士多德的具体的和形而上的评论,因已不合时代风尚被人遗
忘;但他对埃皮克泰图斯的道德观的阐释却作为一种经典著作保存在许多民族的图
书馆中,仍然通过对神和对人的本性的正确信念,无比美妙地指引着人的意志、净
化人的心灵和坚定人的理解。
彻底消灭罗马的执政官制度大约正在毕达哥拉斯首先发明哲学家这一名称的时
候,大布鲁图斯建立了自由和执政官制度。执政官官职,从它从一个实体,相继变
成一个影子、一个虚名的变革过程,在这部历史书中已曾偶然提到。由人民选出的
第一批共和国的执政官原为在元老院和军营中行使进行战争和实现和平的权力,而
这权力后来转入了皇帝手中。但是那种古代威仪的传统却长时间受到罗马人和野蛮
人的尊重。一位哥特历史学家盛赞提奥多里克在担任执政官时堪称人间荣光和伟大
的最高典范;意大利皇帝本人也曾祝贺那些一年一度当选的安享统治者的尊位而不
受其辛劳的命运宠儿;而且在过了将近1000年之后,就为了让一年庆贺有名、
使人民喜庆有日,罗马和君士坦丁堡的君主还特意定出了两位执政官。但因为那些
爱虚面子的有钱人,希望使节日的规模能超过前人,其总费用竟不知不觉上升到高
达8万镑之数;最明智的元老对这个徒有虚名而必使倾家荡产的光荣头衔坚决拒不
接受,我因而以为执政官名表的最后一段时间所以常有缺漏,其原因乃在于此。查
士丁尼的前任们曾从国库中拨款以为那些财产不多的元老支撑面子;而这位十分贪
婪的皇帝却宁取更兼价、更方便的商讨和调节办法。他命令赛马和赛车、体育运动、
音乐和舞台上的哑剧表演、捕猎野兽活动,全都不得超过7队或7场;他更明智地
用小银币代替掉了过去大把大把撒往人群中,常引起骚乱和疯狂行径的金奖章。尽
管采取了这样一些预防措施,而且他自己也身体力行,但在查士丁尼在位第13年,
一代一代相传的执政官制度终于中断了,从查士丁尼专制的脾气来看,他可能会高
兴,这样一个促使罗马人想起他们古代的自由的头衔终于在不声不响中消失了。然
而,这一年一选的执政官制度却仍然存活在人民的头脑之中;他们仍一厢情愿地盼
望它能迅速恢复;他们赞扬那些一代代一开始便重建这一制度的皇帝的谦让的美德
;在查士丁尼死后又过了3个世纪,这一早被习俗所摒弃的过时的荣誉才终于被法
律所消灭。那种以行政官的名字来给一年定名的不完备的方式为一个长期固定的纪
元的日期所代替:这日期希腊人以他们的希腊文本的圣经旧约为依据确定为世界创
造日;拉丁人,自查理大帝的时代以来,一直以基督的生日为起点来计算他们的时
间。
在查士丁尼的光辉统治的基础之下存在着两个致命的不稳固因素。一是他在经
济方面的挥霍无度。另一个是在宗教和政治方面他未能使东部和西部的各省和解。
他的非常能干的妻子提奥多拉曾是一个一性论者。在她于548年死去之后,
查士丁尼试图使不同的一性论分子和解,如果他取得了成功,他可能保持住东部诸
省对他的忠诚。但事实上一性论学说和伊斯兰教的说法是那么相近,在伊斯兰教的
势力兴起以后,东部诸省便不可避免地很容易被分裂出去。
在第41章中,吉本描写了查士丁尼的征服业绩(533—540)。通过他
的将军贝利萨留和纳尔塞斯的努力,查士丁尼保住了他东部的边界,从汪达尔人手
中收复了阿非利加和西班牙的部分领土,再次使地中海变成了罗马海。贝利萨留推
翻了意大利的哥特人政权,收复罗马,并有效地抵抗了一次哥特人对罗马的围攻,
并进而围困和夺下了拉文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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