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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第一百八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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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纪七】 起柔兆困敦,尽强圉赤备若五月,凡一年有奇。 
     炀皇帝下大业十二年(丙子,公元六一六年) 
  春,正月,朝集使不至者二十馀郡,始议分遣使者十二道发兵讨捕盗贼。 
  诏毘陵通守路道德集十郡兵数万人,于郡东南起宫苑,周围十二里,内为十六
离宫,大抵仿东都西苑之制,而奇丽过之。又欲筑宫于会稽,会乱,不果成。 
  三月,上巳,帝与群臣饮于西苑水上,命学士杜宝撰《水饰图经》,采古水事
七十二,使朝散大夫黄衮以木为之,间以妓航、酒船,人物自动如生,钟磬筝瑟,
能成音曲。 
  己丑,张金称陷平恩,一朝杀男女万馀口;又陷武安、钜鹿、清河诸县。金称
比诸贼尤残暴,所过民无孑遗。 
  夏,四月,丁巳,大业殿西院火。帝以为盗起,惊走,入西苑,匿草间,火定
乃还。帝自八年以后,每夜眠恒惊悸,云有贼,令数妇人摇抚,乃得眠。 
  癸亥,历山飞别将甄翟儿众十万寇太原,将军潘长文败死。五月,丙戌朔,日
有食之,既。 
  壬午,帝于景华宫征求萤火,得数斛,夜出游山,放之,光遍岩谷。 
  帝问侍臣盗贼,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曰:“渐少。”帝曰:“比从来少几何?
”对曰:“不能什一。”纳言苏威引身隐柱,帝呼前问之,对曰:“臣非所司,不
委多少,但患渐近。”帝曰:“何谓也?”威曰:“他日贼据长白山,今近在汜水
。且往日租赋丁役,今皆何在!岂非其人皆化为盗乎!比见奏贼皆不以实,遂使失
于支计,不时剪除。又昔在雁门,许罢征辽,今复征发,贼何由息!”帝不悦而罢
。寻属五月五日,百僚多馈珍玩,威独献《尚书》。或谮之曰:“《尚书》有《五
子之歌》,威意甚不逊。”帝益怒。顷之,帝问威以伐高丽事,威欲帝知天下多盗
,对曰:“今兹之役,愿不发兵,但赦群盗,自可得数十万。遣之东征,彼喜于免
罪,争务立功,高丽可灭。”帝不怿。威出,御史大夫裴蕴奏曰:“此大不逊!天
下何处有许多贼!”帝曰:“老革多奸,以贼胁我!欲批其口,且复隐忍。”蕴知
帝意,遣河南白衣张行本奏:“威昔在高阳典选,滥授人官;畏怯突厥,请还京师
。”帝令按验,狱成,下诏数威罪状,除名为民。后月馀,复有奏威与突厥阴图不
轨者,事下裴蕴推之,蕴处威死。威无以自明,但摧谢而已。帝悯而释之,曰:“
未忍即杀。”遂并其子孙三世皆除名。 
  秋,七月,壬戌,济景公樊子盖卒。 
  江都新作龙舟成,送东都;守文述劝幸江都,帝从之。右候卫大将军酒泉赵才
谏曰:“今百姓疲劳,府藏空竭,盗贼蜂起,禁令不行,愿陛下还京师,安兆庶。
”帝大怒,以才属吏,旬日,意解,乃出之。朝臣皆不欲行,帝意甚坚,无敢谏者
。建节尉任宗上书极谏,即日于朝堂杖杀之。甲子,帝幸江都,命越王侗与光禄大
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检校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天逸、右司郎卢楚等
总留后事。津,孝宽之子也。帝以诗留别宫人曰:“我梦江都好,征辽亦偶然。”
奉信郎崔民象以盗贼充斥,于建国门上表谏;帝大怒,先解其颐,然后斩之。 
  戊辰,冯翊孙华举兵为盗。虞世基以盗贼充斥,请发兵屯洛口仓,帝曰:“卿
是书生,定犹恇怯。”戊辰,车驾至巩。敕有司移箕山、公路二府于仓内,仍令筑
城以备不虞。至汜水,奉信郎王爱仁复上表请还西京,帝斩之而行。至梁郡,郡人
邀车驾上书曰:“陛下若遂幸江都,天下非陛下之有!”又斩之。是时李子通据海
陵,左才相掠淮北,杜伏威屯六合,众各数万;帝遣光禄大夫陈稜将宿卫精兵八千
讨之,往往克捷。 
  八月,乙巳,贼帅赵万海众数十万,自恒山寇高阳。 
  冬,十月,己丑,许恭公宇文述卒。初,述子化及、智及皆无赖。化及事帝于
东宫,帝宠昵之,及即位,以为太仆少卿。帝幸榆林,化及、智及冒禁与突厥交市
,帝怒,将斩之,已解衣辫发,既而释之,赐述为奴。智及弟士及,以尚主之故,
常轻智及,唯化及与之亲昵。述卒,帝复以化及为右屯卫将军,智及为将作少监。
 
  李密之亡也,往依郝孝德,孝德不礼之;又入王薄,薄亦不之奇也。密困乏,
至削树皮而食之,匿于淮阳村舍,变姓名,聚徒教授。郡县疑而捕之,密亡去,抵
其妹夫雍丘令丘君明。君明不敢舍,转寄密于游侠王秀才家,秀才以女妻之。君明
从侄怀义告其事,帝令怀义自赍敕书与梁郡通守杨汪相知收捕。汪遣兵围秀才宅,
适值密出外,由是获免,君明、秀才皆死。 
  韦城翟让为东都法曹,坐事当斩。狱吏黄君汉奇其骁勇,夜中潜谓让曰:“翟
法司,天时人事,抑亦可知,岂能守死狱中乎!”让惊喜叩头曰:“让,圈牢之豕
,死生唯黄曹主所命!”君汉即破械出之。让再拜曰:“让蒙再生之恩则幸矣,奈
黄曹主何!”因泣下。君汉怒曰:“本以公为大丈夫,可救生民之命,故不顾其死
以奉脱,奈何反效儿女子涕泣相谢乎!君但努力自免,勿忧吾也!”让遂亡命于瓦
岗为群盗,同郡单雄信,骁健,善用马槊,聚少年往从之。离狐徐世勣家于卫南,
年十七,有勇略,说让曰:“东郡于公与勣皆为乡里,人多相识,不宜侵掠。荥阳
、梁郡,汴水所经,剽行舟、掠商旅,足以自资。”让然之,引众入二郡界,掠公
私船,资用丰给,附者益众,聚徒至万馀人。 
  时又有外黄王当仁、济阳王伯当、韦城周文举、雍丘李公逸等皆拥众为盗。李
密自雍州亡命,往来诸帅间,说以取天下之策,始皆不信。久之,稍以为然,相谓
曰:“斯人公卿子弟,志气若是。今人人皆云杨氏将灭,李氏将兴。吾闻王者不死
。斯人再三获济,岂非其人乎!”由是渐敬密。 
  密察诸帅唯翟让最强,乃因王伯当以见让,为让画策,往说诸小盗,皆下之。
让悦,稍亲近密,与之计事,密因说让曰:“刘、项皆起布衣为帝王。今主昏于上
,民怨于下,锐兵尽于辽东,和亲绝于突厥,方乃巡游扬、越,委弃东都,此亦刘
、项奋起之会也。以足下雄才大略,士马精锐,席卷二京,诛灭暴虐,隋氏不足亡
也!”让谢曰:“吾侪群盗,旦夕偷生草间,君之言者,非吾所及也。” 
  会有李玄英者,自东都逃来,经历诸贼,求访李密,云“斯人当代隋家”。人
问其故,玄英言:“比来民间谣歌有《桃李章》曰:‘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
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桃李子’,谓逃亡者李氏之子也;皇与后,皆君也
;‘宛转花园里’,谓天子在扬州无还日,将转于沟壑也;‘莫浪语,谁道许’者
,密也。”既与密遇,遂委身事之。前宋城尉齐郡房彦藻,自负其才,恨不为时用
,预于杨玄感之谋。变姓名亡命,遇密于梁、宋之间,遂与之俱游汉、沔,遍入诸
贼,说其豪杰;还日,从者数百人,仍为游客,处于让营。让见密为豪杰所归,欲
从其计,犹豫未决。 
  有贾雄者,晓阴阳占候,为让军师,言无不用。密深结于雄,使之托术数以说
让;雄许诺,怀之未发。会让召雄,告以密所言,问其可否,对曰:“吉不可言。
”又曰:“公自立恐未必成,若立斯人,事无不济。”让曰:“如卿言,蒲山公当
自立,何来从我?”对曰:“事有相因。所以来者,将军姓翟,翟者,泽也,蒲非
泽不生,故须将军也。”让然之,与密情好日笃。 
  密因说让曰:“今四海糜沸,不得耕耘,公士众虽多,食无仓禀,唯资野掠,
常苦不给。若旷日持久,加以大敌临之,必涣然离散。未若先取荥阳,休兵馆谷,
待士马肥充,然后与人争利。”让从之,于是破金堤关,攻荥阳诸县,多下之。 

  荥阳太守郇王庆,弘之子也,不能讨,帝徙张须陁为荥阳通守以讨之。庚戌,
须陁引兵击让,让向数为须陁所败,闻其来,大惧,将避之。密曰:“须陁勇而无
谋,兵又骤胜,既骄且狠,可一战擒也。公但列陈以待,密保为公破之。”让不得
已,勒兵将战,密分兵千馀人伏于大海寺北林间。须陁素轻让,方陈而前,让与战
,不利,须陁乘之,逐北十馀里;密发伏掩之,须陁兵败。密与让及徐世勣、王伯
当合军围之,须陁溃围出;左右不能尽出,须陁跃马复入救之,来往数四,遂战死
。所部兵昼夜号哭,数日不止,河南郡县为之丧气。鹰扬郎将河东贾务本为须陁之
副,亦被伤,帅馀众五千馀人奔梁郡,务本寻卒。诏以光禄大夫裴仁基为河南道讨
捕大使,代领其众,徙镇虎牢。 
  让乃令密建牙,别统所部,号薄山公营。密部分严整,凡号令士卒,虽盛夏,
皆如背负霜雪。躬服俭素,所得金宝,悉颁赐麾下,由是人为之用。麾下士卒多为
让士卒所陵辱,以威约有素,不敢报也。让谓密曰:“今资粮粗足,意欲还向瓦岗
,公若不往,唯公所适,让从此别矣。”让帅辎重东引,密亦西行至康城,说下数
城,大获资储。让寻悔,复引兵从密。 
  鄱阳贼帅操师乞自称元兴王,建元始兴,攻陷豫章郡,以其乡人林士弘为大将
军。诏治书侍御史刘子翊将兵讨之。师乞中流矢死,士弘代统其众,与子翊战于彭
蠡湖,子翊败死。士弘兵大振,至十馀万人。十二月,壬辰,士弘自称皇帝,国号
楚,建元太平;遂取九江、临川、南康、宜昌等郡,豪杰争杀隋守令,以郡县应之
。其地北自九江,南及番禺,皆为所有。 
  诏以右骁卫将军唐公李渊为太原留守,以虎贲郎将王威、虎牙郎将高君雅为之
副,将兵讨甄翟儿,与翟儿遇于雀鼠谷。渊众才数千,贼围渊数匝;李世民将精兵
救之,拔渊于万众之中,会步兵至,合击,大破之。 
  帝疏薄骨肉,蔡王智积每不自安,及病,不呼医,临终,谓所亲曰:“吾今日
始知得保首领没于地矣!” 
  张金称、郝孝德、孙宣雅、高士达、杨公卿等寇掠河北,屠陷郡县;隋将帅败
亡者相继,唯虎贲中郎将蒲城王辩、清河郡丞华阴杨善会数有功,善会前后与贼七
百余战,未尝负败。帝遣太仆卿杨义臣讨张金称。金称营于平恩东北,义臣引兵直
进抵临清之西,据永济渠为营,去金称营四十里,深沟高垒,不与战。金称日引兵
至义臣营西,义臣勒兵擐甲,约与之战,既而不出。日暮,金称还营,明旦,复来
;如是月馀,义臣竟不出。金称以为怯,屡逼其营詈辱之。义臣乃谓金称曰:“汝
明旦来,我当必战。”金称易之,不复设备。义臣简精骑二千,夜自馆陶济河,伺
金称离营,即入击其累重。金称闻之,引兵还,义臣从后击之,金称大败,与左右
逃于清河之东。月馀,杨善会讨擒之。吏立木于市,悬其头,张其手足,令仇家割
食之;未死间,歌讴不辍。诏以善会为清河通守。 
  涿郡通守郭绚将兵万馀人讨高士达。士达自以才略不及窦建德,乃进建德为军
司马,悉以兵授之。建德请士达守辎重,自简精兵七千人拒绚,诈为与士达有隙而
叛,遣人请降于绚,愿为前驱,击士达以自效。绚信之,引兵随建德至长河,不复
设备。建德袭之,杀虏数千人,斩绚首,献士达,张金称馀众皆归建德。杨义臣乘
胜至平原,欲入高鸡泊讨之。建德谓士达曰:“历观隋将,善用兵者无如义臣。今
灭张金称而来,其锋不可当。请引兵避之,使其欲战不得,坐费岁月,将士疲倦。
然后乘间击之,乃可破也。不然,恐非公之敌。”士达不从,留建德守营,自帅精
兵逆击义臣,战小胜,因纵酒高宴。建德闻之曰:“东海公未有破敌,遽自矜大,
祸至不久矣!”后五日,义臣大破士达,于陈斩之,乘胜逐北,趣其营,营中守兵
皆溃。建德与百馀骑亡去,至饶阳,乘其无备,攻陷之,收兵,得三千馀人。义臣
既杀士达,以为建德不足忧,引去。建德还平原,收士达散兵,收葬死者,为士达
发丧,军复大振,自称将军。先是,群盗得隋官及士族子弟,皆杀之,独建德善遇
之。由是隋官稍以城降之,声势日盛,胜兵至十馀万人。 
  内史侍郎虞世基以帝恶闻贼盗,诸将及郡县有告败求救者,世基皆抑损表状,
不以实闻,但云:“鼠窃狗盗,郡县捕逐,行当殄尽,愿陛下勿以介怀。”帝良以
为然,或杖其使者,以为妄言,由是盗贼遍海内,陷没郡县,帝皆弗之知也。杨义
臣破降河北贼数十万,列状上闻,帝叹曰:“我初不闻,贼顿如此,义臣降贼何多
也!”世基对曰:“小窃虽多,未足为虑。义臣克之,拥兵不少,久在阃外,此最
非宜。”帝曰:“卿言是也。”遽追义臣,放散其兵,贼由是复盛。 
  治书侍御史韦云起劾奏:“世基及御史大夫裴蕴职典枢要,维持内外,四方告
变,不为奏闻。贼数实多,裁减言少,陛下既闻贼少,发兵不多,众寡悬殊,往皆
不克,故使官军失利,贼党日滋。请付有司结正其罪。”大理卿郑善果奏:“云起
诋訾名臣,所言不实,非毁朝政,妄作威权。”由是左迁云起为大理司直。 
  帝至江都,江、淮郡官谒见者,专问礼饷丰薄,丰则超迁丞、守,薄则率从停
解。江都郡丞王世充献铜镜屏风,迁通守;历阳郡丞赵元楷献异味,迁江都郡丞。
由是郡县竞务刻剥,以充贡献。民外为盗贼所掠,内为郡县所赋,生计无遗;加之
饥馑无食,民始采树皮叶,或捣稾为末,或煮土而食之,诸物皆尽,乃自相食;而
官食犹充牣,吏皆畏法,莫敢振救。王世充密为帝简阅江淮民间美女献之,由是益
有宠。 
  河间贼帅格谦拥众十馀万,据豆子,自称燕王,帝命王世充将兵讨斩之。谦将
勃海高开道收其馀众,寇掠燕地,军势复振。 
  初,帝谋伐高丽,器械资储,皆积于涿郡;涿郡人物殷阜,屯兵数万。又,临
朔宫多珍宝,诸贼竞来侵掠;留守官虎贲郎将赵什住等不能拒,唯虎贲郎将云阳罗
艺独出战,前后破贼甚众,威名日重,什住等阴忌之。艺将作乱,先宣言以激其众
曰:“吾辈讨贼数有功,城中仓库山积,制在留守之官,而莫肯散施以济贫乏,将
何以劝将士!”众皆愤怨。军还,郡丞出城候艺,艺因执之,陈兵而入。什住等惧
,皆来听命,乃发库物以赐战士,开仓廪以赈贫乏,境内咸悦;杀不同己者勃海太
守唐祎等数人,威振燕地,柳城、怀远并归之。艺黜柳城太守杨林甫,改郡为营州
,以襄平太守邓暠为总管,艺自称幽州总管。 
  突厥数寇北连。诏晋阳留守李渊帅太原道兵与马邑太守王仁恭击之。时突厥方
强,两军众不满五千,仁恭患之。渊选善骑射者二千人,使之饮食舍止一如突厥,
或与突厥遇,则伺便击之,前后屡捷,突厥颇惮之。 
  恭皇帝上 
     炀皇帝下义宁元年(丁丑,公元六一七年) 
  春,正月,右御卫将军陈稜讨杜伏威,伏威帅众拒之。稜闭壁不战,伏威遗以
妇人之服,谓之“陈姥”。稜怒,出战,伏威奋出,大破之,稜仅以身免。伏威乘
胜破高邮,引兵据历阳,自称总管,以辅公祏为长史,分遣诸将徇属县,所至辄下
,江淮间小盗争附之。伏威常选取死之士五千人,谓之“上募”,宠遇甚厚,有攻
战,辄令上募先击之,战罢阅视,有伤在背者即杀之,以其退而被击故也。所获资
财,皆以赏军。士有战死者,以妻、妾徇葬。故人自为战,所向无敌。 
  丙辰,窦建德为坛于乐寿,自称长乐王,置百官,改元丁丑。 
  辛巳,鲁郡贼帅徐圆朗攻陷东平,分兵略地,自琅邪以西,北至东平,尽有之
,胜兵二万馀人。 
  卢明月转掠河南,至于淮北,众号四十万,自称无上王;帝命江都通守王世充
讨之。世充与战于南阳,大破之,斩明月,馀众皆散。 
  二月,壬午,朔方鹰扬郎将梁师都杀郡丞唐世宗,据郡,自称大丞相,北连突
厥。 
  马邑太守王仁恭,多受货赂,不能振施。郡人刘武周,骁勇喜任侠,为鹰扬府
校尉。仁恭以其土豪,甚亲厚之,令帅亲兵屯阁下。武周与仁恭侍儿私通,恐事泄
,谋作乱,先宣言曰:“今百姓饥馑,僵尸满道,王府君闭仓不赈恤,岂为民父母
之意乎!”众皆愤怒。武周称疾卧家,豪杰来候问,武周椎牛纵酒,因大言曰:“
壮士岂能坐待沟壑!今仓粟烂积,谁能与我共取之?”豪杰皆许诺。己丑,仁恭坐
听事,武周上谒,其党张万岁等随入,升阶,斩仁恭,持其首出徇,郡中无敢动者
。于是开仓以赈饥民,驰檄境内属城,皆下之,收兵得万馀人。武周自称太守,遣
使附于突厥。 
  李密说翟让曰:“今东都空虚,兵不素练;越王冲幼,留守诸官政令不壹,士
民离心。段达、元文都,暗而无谋。以仆料之,彼非将军之敌。若将军能用仆计,
天下可指麾而定也。”乃遣其党裴叔方觇东都虚实,留守官司觉之,始为守御之备
,且驰表告江都。密谓让曰:“事势如此,不可不发。兵法曰:‘先则制于己,后
则制于人。’今百姓饥馑,洛口仓多积粟,去都百里有馀,将军若亲帅大众,轻行
掩袭,彼远未能救,又先无豫备,取之如拾遗耳。比其闻知,吾已获之,发粟以赈
穷乏,远近孰不归附!百万之众,一朝可集,枕威养锐,以逸待劳。纵彼能来,吾
有备矣。然后檄召四方,引贤豪而资计策,选骁悍而授兵柄,除亡隋之社稷,布将
军之政令,岂不盛哉!”让曰:“此英雄之略,非仆所堪;惟君之命,尽力从事,
请君先发,仆为后殿。”庚寅,密、让将精兵七千人出阳城北,逾方山,自罗口袭
兴浴仓,破之;开仓恣民所取,老弱襁负,道路相属。 
  朝散大夫时德睿以尉氏应密,前宿城令祖君彦自昌平往归之。君彦,珽之子也
,博学强记,文辞赡敏,著名海内,吏部侍郎薛道衡尝荐之于高祖,高祖曰:“是
歌杀斛律明月人儿邪?朕不须此辈!”炀帝即位,尤疾其名,依常调选东平书佐,
检校宿城令。君彦自负其才,常郁郁思乱。密素闻其名,得之大喜,引为上客,军
中书檄,悉以委之。 
  越王侗遣虎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崱帅步骑二万五千讨密。时东都人皆以
密为饥贼盗米,乌合易破,争来应募,国子三馆学士及贵胜亲戚皆来从军,器械修
整,衣服鲜华,旌旗钲鼓甚盛。长恭等当其前,使河南讨捕使裴仁基等将所部兵自
汜水西入以掩其后,约十一日会于仓城南,密、让具知其计。东都兵先至,士卒未
朝食,长恭等驱之渡洛水,陈于石子河西,南北十馀里。密、让选骁雄,分为十队
,令四队伏横岭下以待仁基,以六队陈于石子河东。长恭等见密兵少,轻之。让先
接战,不利,密帅麾下横冲之。隋兵饥疲,遂大败,长恭等解衣潜窜得免,奔还东
都,士卒死者什五六。越王侗释长恭等罪,慰抚之。密、让尽收其辎重器甲,威声
大振。 
  让于是推密为王,上密号为魏公;庚子,设坛场,即位,称元年,大赦。其文
书行下,称行军元帅府;其魏公府置三司、六卫,元帅府置长史以下官属。拜翟让
为上柱国、司徒、东郡公,亦置长史以下官,减元帅府之半;以单雄信为左武候大
将军,徐世勣为右武候大将军,各领所部;房彦藻为元帅左长史,东郡邴元真为右
长史,杨德方为左司马,郑德韬为右司马,祖君彦为记室,其馀封拜各有差。于是
赵、魏以南,江、淮以北,群盗莫不响应,孟让、郝孝德、王德仁及济阴房献伯、
上谷王君廓、长平李士才、淮阳魏六儿、李德谦、谯郡张迁、魏郡李文相、谯郡黑
社、白社、济北张青特、上洛周北洮、胡驴贼等皆归密。密悉拜官爵,使各邻其众
,置百营簿以领之。道路降者不绝如流,众至数十万。乃命其护军田茂广筑洛口城
,方四十里而居之,密遣房彦藻将兵东略地,取安陆、汝南、淮安、济阳,河南郡
县多陷于密。 
  雁门郡丞河东陈孝意与虎贲郎将王智辩共讨刘武周,围其桑干镇。壬寅,武周
与突厥合兵击智辩,杀之;孝意奔还雁门。三月,丁卯,武周袭破楼烦郡,进取汾
阳宫,获隋宫人,以赂突厥始毕可汗;始毕以马报之,兵势益振,又攻陷定襄。突
厥立武周为定杨可汗,遗以狼头纛。武周即皇帝位,立妻沮氏为皇后,改元天兴。
以卫士杨伏念为尚书左仆射,妹婿同县苑君璋为内史令。武周引兵围雁门,陈孝意
悉力拒守,乘间出击武周,屡破之;既而外无救援,遣间使诣江都,皆不报。孝意
誓以必死。旦暮向诏敕库俯伏流涕,悲动左右。围城百馀日,食尽,校尉张伦杀孝
意以降。 
  梁师都略定雕阴、弘化、延安等郡,遂即皇帝位,国号梁,改元永隆。始毕遗
以狼头纛,号为大度毘伽可汗。师都乃引突厥居河南之地,攻破盐川郡。左翊卫蒲
城郭子和坐事徙榆林。会郡中大饥,子和潜结敢死士十八人攻郡门,执郡丞王才,
数以不恤百姓,斩之,开仓赈施。自称永乐王,改元丑平。尊其父为太公,以其弟
子政为尚书令,子端、子升为左右仆射。有二千馀骑,南连梁师都,北附突厥,各
遣子为质以自固。始毕以刘武周为定杨天子,梁师都为解事天子,子和为平杨天子
;子和固辞不敢当,乃更以为屋利设。 
  汾阴薛举,侨居金城,骁勇绝伦,家赀巨万,交结豪杰,雄于西边,为金城府
校尉。时陇右盗起,金城令郝瑗募兵得数千人,使举将而讨之。夏,四月,癸未,
方授甲,置酒飨士。举与其子仁果及同党十三人,于座劫瑗发兵,囚郡县官,开仓
赈施。自称西秦霸王,改元秦兴。以仁果为齐公,少子仁越为晋公,招集群盗,掠
官牧马。贼帅宗罗睺帅众归之,以为义兴公。将军皇甫绾将兵一万屯枹罕,举选精
锐二千人袭之,遂克枹罕。岷山羌酋钟利俗拥众二万归之,举兵大振。更以仁果为
齐王,领东道行军元帅,仁越为晋王,兼河州刺史,罗睺为兴王,以副仁果;分兵
略地,取西平、浇河二郡。未几,尽有陇西之地,众至十三万。 
  李密以孟让为总管、齐郡公,己丑夜,让帅步骑二千入东都外郭,烧掠丰都市
,比晓而去。于是东京居民悉迁入宫城,台省府寺皆满。巩县长柴孝和、监察御史
郑颋以城降密,密以孝和为护军,颋为右长史。 
  裴仁基每破贼,得军资,悉以赏士卒,监军御史萧怀静不许,士卒怨之;怀静
又屡求仁基长短,劾奏之。仓城之战,仁基失期不至,闻刘长恭等败,惧不敢进,
屯百花谷,固垒自守,又巩获罪于朝。李密知其狼狈,使人说之,啖以厚利。贾务
本之子闰甫在军中,劝仁基降密,仁基曰:“如萧御史何?”闰甫曰:“萧君如栖
上鸡,若不知机变,在明公一刀耳。”仁基从之,遣闰甫诣密请降。密大喜,以闰
甫为元帅府司兵参军,兼直记室事,使之复命,遗仁基书,慰纳之,仁基还屯虎牢
。萧怀静密表其事,仁基知之,遂杀怀静,帅其众以虎牢降密。密以仁基为上柱国
、河东公;仁基子行俨,骁勇善战,密亦以为上柱国、绛郡公。 
  密得秦叔宝及东阿程咬金,皆用为骠骑。选军中尤骁勇者八千人,分隶四骠骑
以自卫,号曰内军,常曰:“此八千人足当百万。”咬金后更名知节。罗士信、赵
仁基皆帅众归密,密署为总管,使各统所部。 
  癸巳,密遣裴仁基、孟让帅二万余人袭回洛东仓,破之;遂烧天津桥,纵兵大
掠。东都出兵击之,仁基等败走,密自帅众屯回洛仓。东都兵尚二十馀万人,乘城
击柝,昼夜不解甲。密攻偃师、金墉,皆不克;乙未,还洛口。东都城内乏粮,而
布帛山积,至以绢为汲绠,然布以爨。越王侗使人运回洛仓米入城,遣兵五千屯丰
都市,五千屯上春门,五千屯北邙山,为九营,首尾相应,以备密。丁酉,房献伯
陷汝阴,淮阳太守赵陁举郡降密。 
  己亥,密帅众三万复据回洛仓,大修营堑以逼东都;段达等出兵七万拒之。辛
丑,战于仓北,隋兵败走。丁未,密使其幕府移檄郡县,数炀帝十罪,且曰:“罄
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祖君彦之辞也。 
  赵王侗遣太常丞元善达间行贼中,诣江都奏称:“李密有众百万,围逼东都,
据洛口仓,城内无食。若陛下速还,乌合必散;不然者,东都决没。”因歔欷呜咽
,帝为之改容。虞世基进曰:“越王年少,此辈诳之。若如所言,善达何缘来至!
”帝乃勃然怒曰:“善达小人,敢廷辱我!”因使经贼中向东阳催运,善达遂为群
盗所杀。是后人人杜口,莫敢以贼闻。 
  世基容貌沉审,言多合意,特为帝所亲爱,朝臣无与为比;亲党凭之,鬻官卖
狱,贿赂公行,其门如市。由是朝野共疾怨之。内史舍人封德彝托附世基,以世基
不闲吏务,密为指画,宣行诏命,谄顺帝意。群臣表疏忤旨者,皆屏而不奏。鞫狱
用法,多峻文深诋,论功行赏,则抑削就薄。故世基之宠日隆而隋政益坏,皆德彝
所为也。 
  初,唐公李渊娶于神武肃公窦毅,生四男,建成、世民、玄霸、元吉;一女,
适太子千牛备身临汾柴绍。 
  世民聪明勇决,识量过人,见隋室方乱,阴有安天下之志,倾身下士,散财结
客,咸得其欢心。世民娶右骁卫将军长孙晟之女;右勋卫长孙顺德,晟之族弟也,
与右勋侍池阳刘弘基,皆避辽东之役,亡命在晋阳,依渊,与世民善。左亲卫窦琮
,炽之孙也,亦亡命在太原,素与世民有隙,每以自疑;世民加意待之,出入卧内
,琮意乃安。 
  晋阳宫监猗氏裴寂,晋阳令武功刘文静,相与同宿,见城上烽火,寂叹曰:“
贫贱如此,复逢乱离,将何以自存!”文静笑曰:“时事可知,吾二人相得,何忧
贫贱!”文静见李世民而异之,深自结纳,谓寂曰:“此非常人,豁达类汉高,神
武同魏祖,年虽少,命世才也。”寂初未然之。 
  文静坐与李密连昏,系太原狱,世民就省之。文静曰:“天下大乱,非高、光
之才,不能定也。”世民曰:“安知其无,但人不识耳。我来相省,非儿女子之情
,欲与君议大事也。计将安出?”文静曰:“今主上南巡江、淮,李密围逼东都,
群盗殆以万数。当此之际,有真主驱驾而用之,取天下如反掌耳。太原百姓皆避盗
入城,文静为令数年,知其豪杰,一旦收集,可得十万人,尊公所将之兵复且数万
,一言出口,谁敢不从!以此乘虚入关,号令天下,不过半年,帝业成矣。”世民
笑曰:“君言正合我意。”乃阴部署宾客,渊不之知也。世民恐渊不从,犹豫久之
,不敢言。 
  渊与裴寂有旧,每相与宴语,或连日夜。文静欲因寂关说,乃引寂与世民交。
世民出私钱数百万,使龙山令高斌廉与寂博,稍以输之,寂大喜,由是日从世民游
,情款益狎。世民乃以其谋告之,寂许诺。 
  会突厥寇马邑,渊遣高君雅将兵与马邑太守王仁恭并力拒之;仁恭、君雅战不
利,渊恐并获罪,甚忧之。世民乘间屏人说渊曰:“今主上无道,百姓困穷,晋阳
城外皆为战场。大人若守小节,下有寇盗,上有严刑,危亡无日。不若顺民心,兴
义兵,转祸为福,此天授之时也。”渊大惊曰:“汝安得为此言,吾今执汝以告县
官!”因取纸笔,欲为表。世民徐曰:“世民观天时人事如此,故敢发言;必欲执
告,不敢辞死!”渊曰:“吾岂忍告汝,汝慎勿出口!”明日,世民复说渊曰:“
今盗贼日繁,遍于天下,大人受诏讨贼,贼可尽乎?要之,终不免罪。且世人皆传
李氏当应图谶,故李金才无罪,一朝族灭。大人设能尽贼,则功高不赏,身益危矣
!唯昨日之言,可以救祸,此万全之策也,愿大人勿疑!”渊乃叹曰:“吾一夕思
汝言,亦大有理。今日破家亡躯亦由汝,化家为国亦由汝矣!” 
  先是,裴寂私以晋阳宫人侍渊,渊从寂饮,酒酣,寂从容言曰:“二郎阴养士
马,欲举大事,正为寂以宫人侍公,恐事觉并诛,为此急计耳。众情己协,公意如
何?”渊曰:“吾儿诚有此谋,事已如此,当复奈何,正须从之耳。” 
  帝以渊与王仁恭不能御寇,遣使者执诣江都。渊大惧。世民与寂等复说渊曰:
“今主昏国乱,尽忠无益。偏裨失律,而罪及明公。事已迫矣,宜早定计。且晋阳
士马精强,宫监蓄积巨万,以兹举事,何患无成!代王幼冲,关中豪杰并起,未知
所附,公若鼓行而西,抚而有之,如探囊中之物耳。奈何受单使之囚,坐取夷灭乎
!”渊然之,密部勒,将发;会帝继遣使者驰驿赦渊及仁恭,使复旧任,渊谋亦缓
。 
  渊之为河东讨捕使也,请大理司直夏侯端为副。端,详之孙也,善占候及相人
,谓渊曰:“今玉床摇动,帝座不安,参墟得岁,必有真人起于其分,非公而谁乎
!主上猜忍,尤忌诸李,金才既死,公不思变通,必为之次矣。”渊心然之。乃留
守晋阳,鹰扬府司马太原许世绪说渊曰:“公姓在图箓,名应歌谣;据五郡之兵,
当四战之地,举事则帝业可成,端居则亡不旋踵;唯公图之。”行军司铠文水武士
彟、前太子左勋卫唐宪、宪弟俭皆劝渊举兵。俭说渊曰:“明公北招戎狄,南收豪
杰,以取天下,此汤、武之举也。”渊曰:“汤、武非所敢拟,在私则图存,在公
则拯乱。卿姑自重,吾将思之。”宪,邕之孙也。时建成、元吉尚在河东,故渊迁
延未发。 
  刘文静谓裴寂曰:“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何不早劝唐公举兵,而推迁不已
!且公为宫监,而以宫人侍客,公死可尔,何误唐公也!”寂甚惧,屡趣渊起兵。
渊乃使文静诈为敕书,发太原、西河、雁门、马邑民年二十已上五十已下悉为兵,
期岁暮集涿郡,击高丽,由是人情恟々,思乱者益众。 
  及刘武周据汾阳宫,世民言于渊曰:“大人为留守,而盗贼窃据离宫,不早建
大计,祸今至矣!”渊乃集将佐谓之曰:“武周据汾阳宫,吾辈不能制,罪当族灭
,若之何?”王威等皆惧,再拜请计。渊曰:“朝廷用兵,动止皆禀节度。今贼在
数百里内,江都在三千里外,加以道路险要,复有他贼据之;以婴城胶柱之兵,当
巨猾豕突之势,必不全矣。进退维谷,何为而可?”威等皆曰:“公地兼亲贤,同
国休戚,若俟奏报,岂及事机;要在平贼,专之可也。”渊阳若不得已而从之者,
曰:“然则先当集兵。”乃命世民与刘文静、长孙顺德、刘弘基等各募兵,远近赴
集,旬日间近万人,仍密遣使召建成、元吉于河东,柴绍于长安。 
  王威、高君雅见兵大集,疑渊有异志,谓武士彟曰:“顺德、弘基皆背征三侍
,所犯当死,安得将兵!”欲收按之。士彟曰:“二人皆唐公客,若尔,必大致纷
纭。”威等乃止。留守司兵田德平欲劝威等按募人之状,士彟曰:“讨捕之兵,悉
隶唐公,威、君雅但寄坐耳,彼何能为!”德平亦止。 
  晋阳乡长刘世龙密告渊云:“威、君雅欲因晋祠祈雨,为不利。”五月,癸亥
夜,渊使世民伏兵于晋阳宫城之外。甲子旦,渊与威、君雅共坐视事,使刘文静引
开阳府司马胙城刘政会入立庭中,称有密状。渊目威等取状视之,政会不与,曰:
“所告乃引留守事,唯唐公得视之。”渊阳惊曰:“岂有是邪!”视其状,乃云:
“威、君雅潜引突厥入寇。”君雅攘袂大诟曰:“此乃反者欲杀我耳!”时世民已
布兵塞衢路,文静因与刘弘基、长孙顺德等共执威、君雅系狱。丙寅,突厥数万众
寇晋阳,轻骑入外郭北门,出其东门。渊命裴寂等勒兵为备,而悉开诸城门,突厥
不能测,莫敢进。众以为威、君雅实召之也,渊于是斩威、君雅以徇。渊部将王康
达将千馀人出战,皆死,城中恟惧。渊夜遣军潜出城,旦则张旗鸣鼓自他道来,如
援军者;突厥终疑之,留城外二日,大掠而去。 
  炀帝命监门将军泾阳宠玉、虎贲郎将霍世举将关内兵援东都。柴孝和说李密曰
:“秦地山川之固,秦、汉所凭以成王业者也。今不若使翟司徒守洛口,裴柱国守
回洛,明公自简精锐西袭长安。既克京邑,业固兵强,然后东向以平河、洛,传檄
而天下定矣。方今隋失其鹿,豪杰竞逐,不早为之,必有先我者,悔无及矣!”密
曰:“此诚上策,吾亦思之久矣。但昏主尚存,从兵犹众,我所部皆山东人,见洛
阳未下,谁肯从我西入!诸将出于群盗,留之各竞雌雄,如此,则大业隳矣。”孝
和曰:“然则大军既未可西上,仆请间行观衅。”密许之。孝和与数十骑至陕县,
山贼归之者万馀人。时密兵锋甚锐,每入苑,与隋兵连战。会密为流矢所中,卧营
中。丁丑,越王侗使段达与庞玉等夜出兵,陈于回洛仓西北。密与裴会基出战,达
等大破之,杀伤太半,密乃弃回洛,奔洛口。宠玉、霍世举军于偃师,柴孝和之众
闻密退,各散去。孝和轻骑归密,杨德方、郑德韬皆死。密以郑颋为左司马,荥阳
郑乾象为右司马。 
  李建成、李元吉弃其弟智云于河东而去,吏执智云送长安,杀之。建成、元吉
遇柴绍于道,与之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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