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story 版 (精华区)

 ●卷第五十一

------------------------------------------------------------------------
--------

    【汉纪四十三】 起旃蒙赤奋若,尽昭阳作噩,凡九年。 
     孝安皇帝下延光四年(乙丑,公元一二五年) 
  春,二月,乙亥,下邳惠王衍薨。 
  甲辰,车驾南巡。 
  三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庚申,帝至宛,不豫。乙丑,帝发自宛;丁卯,至叶,崩于乘舆。年三十二。
 
  皇后与阎显兄弟、江京、樊丰等谋曰:“今晏驾道次,济阴王在内,邂逅公卿
立之,还为大害。”乃伪云“帝疾甚”,徙御卧车,所在上食、问起居如故。驱驰
行四日,庚午,还宫。辛未,遣司徒刘熹诣郊庙、社稷,告天请命;其夕,发丧。
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临朝。以显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太后欲久专国政,贪立
幼年,与显等定策禁中,迎济北惠王子北乡侯懿为嗣。济阴王以废黜,不得上殿亲
临梓宫,悲号不食;内外群僚莫不哀之。 
  甲戌,济南孝王香薨,无子,国绝。乙酉,北乡侯即皇帝位。 
  夏,四月,丁酉,太尉冯石为太傅,司徒刘熹为太尉,参录尚书事,前司空李
郃为司徒。 
  阎显忌大将军耿宝位尊权重,威行前朝,乃风有司奏“宝及其党与中常侍樊丰
、虎贲中郎将谢恽、侍中周广、野王君王圣、圣女永等更相阿党,互作威福,皆大
不道。”辛卯,丰、恽、广皆下狱,死;家属徙比景。贬宝及弟子林虑侯承皆为亭
侯,遣就国;宝于道自杀。王圣母子徙雁门。于是以阎景为卫尉,耀为城门校尉,
晏为执金吾,兄弟并处权要,威福自由。 
  己酉,葬孝安皇帝于恭陵,庙曰恭宗。 
  六月,乙巳,赦天下。 
  秋,七月,西域长史班勇发敦煌、张掖、酒泉六千骑及鄯善、疏勒、车师前部
兵击后部王军就,大破之,获首虏八千馀人,生得军就及匈奴持节使者,将至索班
没处斩之,传首京师。 
  冬,十月,丙午,越巂山崩。 
  北乡侯病笃,中常侍孙程谓济阴王谒者长兴渠曰:“王以嫡统,本无失德。先
帝用谗,遂至废黜。若北乡侯不起,相与共断江京、阎显,事无不成者。”渠然之
。又中黄门南阳王康,先为太子府史,及长乐太官丞京兆王国等并附同于程。江京
谓阎显曰:“北乡侯病不解,国嗣宜以时定,何不早征诸王子,简所置乎!”显以
为然。辛亥,北乡侯薨。显白太后,秘不发丧,而更征诸王子,闭宫门,屯兵自守
。 
  十一月,乙卯,孙程、王康、王国与中黄门黄龙、彭恺、孟叔、李建、王成、
张贤、史泛、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魏猛、苗光等聚谋于
西钟下,皆截单衣为誓。丁巳,京师及郡国十六地震。是夜,程等共会崇德殿上,
因入章台门。时江京、刘发及李闰、陈达等俱坐省门下,程与王康共就斩京、安、
达。以李闰权势积为省内所服,欲引为主,因举刃胁闰曰:“今当立济阴王,无得
摇动!”闰曰:“诺。”于是扶闰起,俱于西钟下迎济阴王即皇帝位,时年十一。
召尚书令、仆射以下从辇幸南宫,程等留守省门,遮扞内外。帝登云台,召公卿、
百僚,使虎贲、羽林士屯南、北宫诸门。阎显时在禁中,忧迫不知所为,小黄门樊
登劝显以太后诏召越骑校尉冯诗、虎贲中郎将阎崇将兵屯平朔门以御程等。显诱诗
入省,谓曰:“济阴王立,非皇太后意,玺绶在此。苟尽力效功,封侯可得。”太
后使授之印曰:“能得济阴王者,封万户侯;得李闰者,五千户侯。”诗等皆许诺
,辞以“卒被召,所将众少。”显使与登迎吏士于左掖门外,诗因格杀登,归营屯
守。显弟卫尉景遽从省中还外府,收兵至盛德门。孙程传召诸尚书使收景。尚书郭
镇时卧病,闻之,即率直宿羽林出南止车门,逢景从吏士拔白刃呼曰:“无干兵!
”镇即下车持节诏之,景曰:“何等诏!”因斫镇,不中。镇引剑击景堕车,左右
以戟叉其胸,遂禽之,送廷尉狱,即夜死。 
  戊午,遣使者入省,夺得玺绶,帝乃幸嘉德殿,遣侍御史持节收阎显及其弟城
门校尉耀、执金吾晏,并下狱,诛;家属皆徙比景。迁太后于离宫。己未,开门,
罢屯兵。壬戌,诏司隶校尉:“惟阎显、江京近亲,当伏辜诛,其馀务崇宽贷。”
封孙程等皆为列侯:程食邑万户,王康、王国食九千户,黄龙食五千户,彭恺、孟
叔、李建食四千二百户,王成、张贤、史泛、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
封、李刚食四千户,魏猛食二千户,苗光食千户:是为十九侯,加赐车马、金银、
钱帛各有差;李闰以先不豫谋,故不封。擢孙程为骑都尉。初,程等入章台门,苗
光独不入。诏书录功臣,令王康疏名,康诈疏光入章台门。光未受符策,心不自安
,诣黄门令自告。有司奏康、光欺诈主上;诏书勿问。以将作大匠来历为卫尉。礻
殳讽、刘玮、闾丘弘等先卒,皆拜其子为郎。硃伥、施延、陈光、赵代皆见拔用,
后至公卿。征王男、邴吉家属还京师,厚加赏赐。帝之见废也,监太子家小黄门籍
建、傅高梵、长秋长赵熹、丞良贺、药长夏珍皆坐徙朔方;帝即位,并擢为中常侍
。 
  初,阎显辟崔因之子瑗为吏,瑗以北乡侯立不以正,知显将败,欲说令废立
,而显日沉醉,不能得见,乃谓长史陈禅曰:“中常侍江京等惑蛊先帝,废黜正统
,扶立疏孽。少帝即位,发病庙中,周勃之征,于斯复见。今欲与君共求见说将军
,白太后,收京等,废少帝,引立济阴王,必上当天心,下合人望,伊、霍之功不
下席而立,则将军兄弟传祚于无穷;若拒违天意,久旷神器,则将以无罪并辜元恶
。此所谓祸福之会,分功之时也。”禅犹豫未敢从。会显败,瑗坐被斥;门生苏祗
欲上书言状,瑗遽止之。时陈禅为司隶校尉,召瑗谓曰:“弟听祗上书,禅请为之
证。”瑗曰:“此譬犹儿妾屏语耳,愿使君勿复出口。”遂辞归,不复应州郡命。
 
  己卯,以诸王礼葬北乡侯。 
  司空刘授以阿附恶逆,辟召非其人,策免。 
  十二月,甲申,以少府河南陶敦为司空。 
  杨震门生虞放、陈翼诣阙追讼震事;诏除震二子为郎,赠钱百万,以礼改葬于
华阴潼亭,远近毕至。有大鸟高丈馀集震丧前,郡以状上。帝感震忠直,诏复以中
牢具祠之。议郎陈禅以为:“阎太后与帝无母子恩,宜徙别馆,绝朝见,”群臣议
者咸以为宜。司徒掾汝南周举谓李郃曰:“昔瞽瞍常欲杀舜,舜事之逾谨;郑武姜
谋杀庄公,庄公誓之黄泉,秦始皇怨母失行,久而隔绝,后感颍考叔、茅焦之言,
复修子道;书传美之。今诸阎新诛,太后幽在离宫,若悲愁生疾,一旦不虞,主上
将何以令于天下!如从禅议,后世归咎明公。宜密表朝廷,令奉太后,率群臣朝觐
如旧,以厌天心,以答人望!”郃即上疏陈之。 
  孝和皇帝上 
     孝安皇帝下永建元年(丙寅,公元一二六年) 
  春,正月,帝朝太后于东宫,太后意乃安。 
  甲寅,赦天下。 
  辛未,皇太后阎氏崩。 
  辛巳,太傅冯石、太尉刘熹以阿党权贵免。司徒李郃罢。 
  二月,甲申,葬安思皇后。 
  丙戌,以太常桓焉为太傅;大鸿胪京兆硃宠为太尉,参录尚书事;长乐少府硃
伥为司徒。 
  封尚书郭镇为定颍侯。 
  陇西钟羌反,校尉马贤击之,战于临洮,斩首千馀级,羌众皆降;由是凉州复
安。 
  六月,己亥,封济南简王错子显为济南王。 
  秋,七月,庚午,以卫尉来历为车骑将军。 
  八月,鲜卑寇代郡,太守李超战殁。 
  司隶校尉虞诩到官数月,奏冯石、刘熹,免之,又劾奏中常侍程璜、陈秉、孟
生、李闰等,百官侧目,号为苛刻。三公劾奏:“诩盛夏多拘系无辜,为吏民患。
”诩上书自讼曰:“法禁者,俗之堤防;刑罚者,民之衔辔。今州曰任郡,郡曰任
县,更相委远,百姓怨穷;以苟容为贤,尽节为愚。臣所发举,臧罪非一。三府恐
为臣所奏,遂加诬罪。臣将从史鱼死,即以尸谏耳!”帝省其章,乃不罪诩。中常
侍张防卖弄权势,请托受取;诩案之,屡寝不报。诩不胜其愤,乃自系廷尉,奏言
曰:“昔孝安皇帝任用樊丰,交乱嫡统,几亡社稷。今者张防复弄威柄,国家之祸
将重至矣。臣不忍与防同朝,谨自系以闻,无令臣袭杨震之迹!”书奏,防流涕诉
帝,诩坐论输左校;防必欲害之,二日之中,传考四狱。狱吏劝诩自引,诩曰:“
宁伏欧刀以示远近!喑呜自杀,是非孰辨邪!”浮阳侯孙程、祝阿侯张贤相率乞见
,程曰:“陛下始与卧等造事之时,常疾奸臣,知其倾国。今者即位而复自为,何
以非先帝乎!司隶校尉虞诩为陛下尽忠,而更被拘系;常侍张防臧罪明正,反构忠
良。今客星守羽林,其占宫中有奸臣;宜急收防送狱,以塞天变。”时防立在帝后
,程叱防曰:“奸臣张防,何不下殿!”防不得已,趋就东箱。程曰:“陛下急收
防,无令从阿母求请!”帝问诸尚书,尚书贾朗素与防善,证诩之罪;帝疑焉,谓
程曰:“且出,吾方思之!”于是诩子顗与门生百馀人,举幡候中常侍高梵车,叩
头流血,诉言枉状。梵入言之,防坐徙边,贾朗等六人或死或黜;即日赦出诩。程
复上书陈诩有大功,语甚切激。帝感悟,复征拜议郎;数日,迁尚书仆射。诩上疏
荐议郎南阳左雄曰:“臣见方今公卿以下,类多拱默,以树恩为贤,尽节为愚,至
相戒曰:‘白璧不可为,容容多后福。’伏见议郎左雄,有王臣蹇蹇之节,宜擢在
喉舌之官,必有国弼之益。”由是拜雄尚书。 
  浮阳侯孙程等怀表上殿争功,帝怒。有司劾奏“程等于乱悖逆,王国等皆与程
党,久留京都,益其骄恣。”帝乃免程等官,悉徙封远县。因遗十九侯就国,敕洛
阳令促期发遗。司徒掾周举说硃伥曰:“朝廷在西钟下时,非孙程等岂立!今忘其
大德,录其小过。如道路夭折,帝有杀功臣之讥。及今未去,宜急表之!伥曰:“
今诏指方怒,吾独表此,必致罪谴。”举曰:“明公年过八十,位为台辅,不于今
时竭忠报国,惜身安,欲以何求!禄位虽全,必陷佞邪之机;谏而获罪,犹有忠贞
之名。若举言不足采,请从此辞!”伥乃表谏,帝果从之。程徙封宜城侯,到国,
怨恨恚怼,封还印绶、符策,亡归京师,往来山中。诏书追求,复故爵土,赐车马
、衣物,遣还国。 
  冬,十月,丁亥,司空陶敦免。 
  朔方以西,障塞多坏,鲜卑因此数侵南匈奴;单于忧恐,上书乞修复障塞。庚
寅,诏:“黎阳营兵出屯中山北界;令缘边郡增置步兵,列屯塞下,教习战射。”
 
  以廷尉张皓为司空。 
  班勇更立车师后部故王子加特奴为王。勇又使别校诛斩东且弥王,亦更立其种
人为王;于是车师六国悉平。勇遂发诸国兵击匈奴,呼衔王亡走,其众二万馀人皆
降。生得单于人兄,勇使加特奴手斩之,以结车师、匈奴之隙。北单于自将万馀骑
入后部,至金且谷;勇使假司马曹俊救之,单于引去,俊追斩其贵人骨都侯。于是
呼衍王遂徙居枯梧河上,是后车师无复虏迹。 
     孝安皇帝下永建二年(丁卯,公元一二七年) 
  春,正月,中郎将张国以南单于兵击鲜卑其至鞬,破之。二月,辽东鲜卑寇辽
东玄菟;乌桓校尉耿晔发缘边诸郡兵及乌桓出塞击之,斩获甚众;鲜卑三万人诣辽
东降。 
  三月,旱。 
  初,帝母李氏瘗在洛阳北,帝初不知;至是,左右白之,帝乃发哀,亲到瘗所
,更以礼殡。六月,乙酉,追谥为恭愍皇后,葬于恭陵之北。 
  西域城郭诸国皆服于汉,唯焉耆王元孟未降,班勇奏请攻之。于是遣敦煌太守
张朗将河西四郡兵三千人配勇,因发诸国兵四万馀人分为两道击之。勇从南道,朗
从北道,约期俱至焉耆。而朗先有罪,欲徼功自赎,遂先期至爵离关,遣司马将兵
前战,获首虏二千馀人,元孟惧诛,逆遣使乞降。张朗径入焉耆,受降而还。朗得
免诛,勇以后期征,下狱,免。 
  秋,七月,甲戌朔,日有食之。 
  壬午,太尉硃宠、司徒硃伥免。庚子,以太常刘光为太尉、录尚书事,光禄勋
汝南许敬为司徒。光,矩之弟也。敬仕于和、安之间,当窦、邓、阎氏之盛,无所
屈挠;三家既败,士大夫多染污者,独无谤言及于敬,当世以此贵之。 
  初,南阳樊英,少有学行,名著海内,陷于壶山之阳,州郡前后礼请,不应;
公卿举贤良、方正、有道,皆不行;安帝赐策书征之,不赴。是岁,帝复以策书、
玄纁,备礼征英,英固辞疾笃。诏切责郡县,驾载上道。英不得已,到京,称疾不
肯起;强舆入殿,犹不能屈。帝使出就太医养疾,月致羊酒。其后帝乃为英设坛,
令公车令导,尚书奉引,赐几、杖,待以师傅之礼,延问得失,拜五官中郎将。数
月,英称疾笃;诏以为光禄大夫,赐告归,令在所送谷,以岁时致牛酒。英辞位不
受,有诏譬旨,勿听。英初被诏命,众皆以为必不降志。南郡王逸素与英善,因与
其书,多引古譬谕,劝使就聘。英顺逸议而至;及后应对无奇谋深策,谈者以为失
望。河南张楷与英俱征,谓英曰:“天下有二道,出与处也。吾前以子之出,能辅
是君也,济斯民也。而子始以不訾之身,怒万乘之主,及其享受爵禄,又不闻匡救
之术,进退无所据矣。” 
  臣光曰:古之君子,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隐非君子之所欲也。人莫己知
而道不得行,群邪共处而害将及身,故深藏以避之。王者举逸民,扬仄陋,固为其
有益于国家,非以徇世俗之耳目也。是故有道德足以尊主,智能足以庇民,被褐怀
玉,深藏不市,则王者当尽礼以致之,屈体以下之,虚心以访之,克己以从之,然
后能利泽施于四表,功烈格于上下。盖取其道不取其人,务其实不务其名也。 
  其或礼备而不至,意勤而不起,则姑内自循省而不敢强致其人,曰:岂吾德之
薄而不足慕乎?政之乱而不可辅乎?群小在朝而不敢进乎?诚心不至而忧其言之不
用乎?何贤者之不我从也?苟其德已厚矣,政已治矣,群小远矣,诚心至矣,彼将
扣阍以自售,又安有勤求而不至者哉!荀子曰:“耀蝉者,务在明其火,振其木而
已;火不明,虽振其木,无益也。今人主有能明其德,则天下归之,若蝉之归明火
也。”或者人主耻不能致,乃至诱之以高位,胁之以严刑。使彼诚君子邪,则位非
所贪,刑非所畏,终不可得而致也;可致者,皆贪位畏刑之人也,乌足贵哉!若乃
孝弟著于家庭,行谊隆于乡曲,利不苟取,仕不苟进,洁己安分,优游卒岁,虽不
足以尊主庇民,是亦清修之吉士也。王者当褒优安养,俾遂其志。若孝昭之待韩福
,光武之遇周党,以励廉耻,美风俗,斯亦可矣,固不当如范升之诋毁,又不可如
张楷之责望也。至于饰伪以邀誉,钓奇以惊俗,不食君禄而争屠沽之利,不受小官
而规卿相之位,名与实反,心与迹违,斯乃华士、少正卯之流,其得免于圣王之诛
幸矣,尚何聘召之有哉! 
  时又征广汉杨厚、江夏黄琼。琼,香之子也。厚既至,豫陈汉有三百五十年之
厄以为戒,拜议郎。琼将至,李固以书逆遗之曰:“君子谓伯夷隘,柳下惠不恭。
不夷不惠,可否之间,圣贤居身之所珍也。诚遂欲枕山栖谷,拟迹巢、由,斯则可
矣;若当辅政济民,今其时也。自生民以来,善政少而乱俗多,必待尧、舜之君,
此为士行其志终无时矣。常闻语曰:‘峣峣者易缺,皦皦者易污。’盛名之下,其
实难副。近鲁阳樊君被征,初至,朝廷设坛席,犹待神明,虽无大异,而言行所守
,亦无所缺;而毁谤布流,应时折减者,岂非观听望深,声名太盛乎!是故俗论皆
言‘处士纯盗虚声’。愿先生弘此远谟,令众人叹服,一雪此言耳!”琼至,拜议
郎,稍迁尚书仆射。琼昔随父在台阁,习见故事;及后居职,达练官曹,争议朝堂
,莫能抗夺。数上疏言事,上颇采用之。 
  李固,郃之子,少好学,常改易姓名,杖策驱驴,负笈从师,不远千里,遂究
览坟籍,为世大儒。每到太学,密入公府,定省父母,不令同业诸生知其为郃子也
。 
     孝安皇帝下永建三年(戊辰,公元一二八年) 
  春,正月,丙子,京师地震。 
  夏,六月,旱。 
  秋,七月,丁酉,茂陵园寝灾。 
  九月,鲜卑寇渔阳。 
  冬,十二月,己亥,太傅桓焉免。车骑将军来历罢。 
  南单于拔死,弟休利立,为去特若尸逐就单于。 
  帝悉召孙程等还京师。 
     孝安皇帝下永建四年(己巳,公元一二九年) 
  春,正月,丙寅,赦天下。 
  丙子,帝加元服。 
  夏,五月,壬辰,诏曰:“海内颇有灾异,朝廷修政,太官减膳,珍玩不御。
而桂阳太守文砻,不惟竭忠宣畅本朝,而远献大珠以求幸媚,今封以还之!” 
  五州雨水。 
  秋,八月,丁巳,太尉刘光、司空张皓免。 
  尚书侦射虞诩上言:“安定、北地、上郡,山川险厄,沃野千里,土宜畜牧,
水可溉漕。顷遭元元之灾,众羌内溃,郡县兵荒,二十馀年。夫弃沃壤之饶,捐自
然之财,不可谓利;离河山之阻,守无险之处,难以为固。今三郡未复,园陵单外
,而公卿选懦,容头过身,张解设难,但计所费,不图其安。宜开圣听,考行所长
。”九月,诏复安定、北地、上郡归旧土。 
  癸酉,以大鸿胪庞参为太尉、录尚书事。太常王龚为司空。 
  冬,十一月,庚辰,司徒许敬免。 
  鲜卑寇朔方。 
  十二月,巳卯,以宗正弘农刘崎为司徒。 
  是岁,于窴王放前杀拘弥王兴,自立其子为拘弥王,而遣使者贡献,敦煌太守
徐由上求讨之。帝赦于窴罪,令归拘弥国;放前不肯。 
     孝安皇帝下永建五年(庚午,公元一三零年) 
  夏,四月,京师旱。 
  京师及郡国十二蝗。 
  定远侯班超之孙始尚帝姑阴城公主。主骄淫无道;始积忿怒,伏刃杀主。冬,
十月,乙亥,始坐腰斩,同产皆弃市。 
     孝安皇帝下永建六年(辛未,公元一三一年) 
  春,二月,庚午,河间孝王开薨;子政嗣。政慠很不奉法,帝以侍御史吴郡沈
景有强能,擢为河间相。景到国,谒王,王不正服,箕踞殿上;侍郎赞拜,景峙不
为礼,问王所在。虎贲曰:“是非王邪!”景曰:“王不正服,常人何别!今相谒
王,岂谒无礼者邪!”王惭而更服,景然后拜;出,住宫门外,请王傅责之曰:“
前发京师,陛见受诏,以王不恭,使相检督。诸君空受爵禄,曾无训导之义!”因
奏治其罪,诏书让政而诘责傅。景因捕诸奸人,奏案其罪,杀戮尤恶者数十人,出
冤狱百馀人。政遂为改节,悔过自修。 
  帝以伊吾膏腴之地,傍近西域,匈奴资之以为钞暴;三月,辛亥,复令开设屯
田,如永元时事,置伊吾司马一人。 
  初,安帝薄于艺文,博士不复讲习,朋徒相视怠散,学舍颓敝,鞠为园蔬,或
牧儿、荛竖薪刈其下。将作大匠翟酺上疏请更修缮,诱进后学,帝从之。秋,九月
,缮起太学,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 
  护乌桓校尉耿晔遣兵击鲜卑,破之。 
  护羌校尉韩皓转湟中屯田置两河间,以逼群羌。皓坐事征,以张掖太守马续代
为校尉。两河间羌以屯田近之,恐必见图,乃解仇诅盟,各自儆备;续上移屯田还
湟中,羌意乃安。 
  帝欲立皇后,而贵人有宠者四人,莫知所建,议欲探筹,以神定选。尚书仆射
南郡胡广与尚书冯翊郭虔、史敞上疏谏曰:“窃见诏书,以立后事大,谦大自专,
欲假之筹策,决疑灵神;篇籍所记,祖宗典故,未尝有也。恃神任筮,既不必当贤
;就值其人,犹非德选。夫歧嶷形于自然,伣天必有异表,宜参良家,简求有德,
德同以年,年钧以貌;稽之典经,断之圣虑。”帝从之。恭怀皇后弟子乘氏侯商之
女,选入掖庭为贵人,常特被引御,从容辞曰:“夫阳以博施为德,阴以不专为义
。《螽斯》则百福所由兴也。愿陛下思云雨之均泽,小妾得免于罪。”帝由是贤之
。 
     孝安皇帝下阳嘉元年(壬申,公元一三二年) 
  春,正月,乙巳,立贵人梁氏为皇后。 
  京师旱。 
  三月,扬州六郡妖贼章河等寇四十九县,杀伤长吏。 
  庚寅,赦天下,改元。 
  夏,四月,梁商加位特进;顷之,拜执金吾。 
  冬,耿晔遣乌桓戎末魔等钞击鲜卑,大获而还。鲜卑复寇辽东属国,耿晔移屯
辽东无虑城以拒之。 
  尚书令左雄上疏曰:“昔宣帝以为吏数变易,则下不安业;久于其事,则民服
教化。其有政治者,辄以玺书勉励,增秩赐金,公卿缺则以次用之。是以吏称其职
,民安其业,汉世良吏,于兹为盛。今典城百里,转动无常,各怀一切,莫虑长久
。谓杀害不辜为威风,聚敛整办为贤能;以治己安民为劣弱,奉法循理为不治。髡
钳之戮,生于睚眦;覆尸之祸,成于喜怒。视民如寇仇,税之如豺虎。监司项背相
望,与同疾疢,见非不举,闻恶不察。观政于亭传,责成于期月;言善不称德,论
功不据实。虚诞者获誉,拘检者离毁;或因罪而引高,或色斯而求名,州宰不覆,
竞共辟召,踊跃升腾,超等逾匹。或考奏捕案,而亡不受罪,会赦行赂,复见洗涤
,硃紫同色,清浊不分。故使奸猾枉滥,轻忽去就,拜除如流,缺动百数。乡官、
部吏,职贱禄薄,车马衣服,一出于民,廉者取足,贪者充家;特选、横调,纷纷
不绝,送迎烦费,损政伤民。和气未洽,灾眚不消,咎皆在此。臣愚以为守相、长
吏惠和有显效者,可就增秩,勿移徙;非父母丧,不得去官。其不从法禁,不式王
命,锢之终身,虽会赦令,不得齿列。若被劾奏,亡不就法者,徙家边郡,以惩其
后。其乡部亲民之吏,皆用儒生清白任从政者,宽其负算,增其秩禄;吏职满岁,
宰府州郡乃得辟举。如此,威福之路塞,虚伪之端绝,送迎之役损,赋敛之源息,
循理之吏得成其化,率土之民各宁其所矣。”帝感其言,复申无故去官之禁,又下
有司考吏治真伪,详所施行;而宦官不便,终不能行。 
  雄又上言:“孔子曰:‘四十不惑’,《礼》称强仕。请自今,孝廉年不满四
十,不得察举,皆先诣公府,诸生试家法,文吏课笺奏,副之端门,练其虚实,以
观异能,以美风俗。有不承科令者,正其罪法。若有茂材异行,自可不拘年齿。”
帝从之。胡广、郭虔、史敞上书驳之曰:“凡选举因才,无拘定制。六奇之策,不
出经学;郑、阿之政,非必章奏;甘、奇显用,年乖强仁;终、贾扬声,亦在弱冠
。前世以来,贡举之制,莫或回革。今以一臣之言,刬戾旧章,便利未明,众心不
厌。矫枉变常,政之所重,而不访台司,不谋卿士,若事下之后,议者剥异,异之
则朝失其便,同之则王言已行。臣愚以为可宣下百官,参其同异,然后览择胜否,
详采厥衷。”帝不从。 
  辛卯,初令“郡国举孝廉,限年四十以上;诸生通章句,文吏能笺奏,乃得应
选。其有茂才异行,若颜渊、子奇,不拘年齿。”久之,广陵所举孝廉徐淑,年未
四十。台郎诘之,对曰:“诏书曰:‘有如颜回、子奇,不拘年齿。’是故本郡以
臣充选。”郎不能屈。左雄诘之曰:“昔颜回闻一知十,孝廉闻一知几邪?”淑无
以对,乃罢却之。郡守坐免。 
  袁宏论曰:夫谋事作制,以经世训物,必使可为也。古者四十而仕,非谓弹冠
之会必将是年也。以为可事之时在于强盛,故举其大限以为民衷。且颜渊、子奇,
旷代一有,而欲以斯为格,岂不偏乎!然雄公直精明,能审核真伪,决志行之。顷
之,胡广出为济阴太守,与诸郡守十馀人皆坐谬举免黜;唯汝南陈蕃、颍川李膺、
下邳陈球等三十馀人得拜郎中。自是牧、守畏栗,莫敢轻举。迄于永嘉,察选清平
,多得其人。 
  闰月,庚子,恭陵百丈庑灾。 
  上闻北海郎顗精于阴阳之学。 
     孝安皇帝下阳嘉二年(癸酉,公元一三三年) 
  春,正月,诏公车征顗,问以灾异。顗上章曰:“三公上应台阶,不同元首,
政失其道,则寒阴反节。今之在位,竞托高虚,纳累钟之奉,亡天下之忧。栖迟偃
仰,寝疾自逸,被策文,得赐钱,即复起矣,何疾之易而愈之速!以此消伏灾眚,
兴致升平,其可得乎!今选牧、守,委任三府;长吏不良,既咎州、郡,州、郡有
失,岂得不归责举者!而陛下崇之弥优,自下慢事愈甚,所谓‘大网疏,小网数’
。三公非臣之仇,臣非狂夫之作,所以发愤忘食,恳恳不已者,诚念朝廷欲致兴平
。臣书不择言,死不敢恨!”因条便宜七事:“一,园陵火灾,宜念百姓之劳,罢
缮修之役。二,立春以后阴寒失节,宜采纳良臣,以助圣化。三,今年少阳之岁,
春当旱,夏必有水,宜遵前典,惟节惟约。四,去年八月,荧惑出入轩辕,宜简出
宫女,恣其姻嫁。五,去年闰十月,有白气从西方天苑趋参左足,入玉井,恐立秋
以后,将有羌寇畔戾之患,宜豫宣告诸郡,严为备御。六,今月十四日乙卯,白虹
贯日,宜令中外官司,并须立秋然后考事。七,汉兴以来三百三十九岁,于诗三期
,宜大蠲法令,有所变更。王者随天,譬犹自春徂夏,改青服绛也。自文帝省刑,
适三百年,而轻微之禁,渐已殷积。王者之法,譬犹江、河,当使易避而难犯也。
” 
  二月,顗复上书荐黄琼、李固,以为宜加擢用。又言:“自冬涉春,讫无嘉泽
,数有西风,反逆时节,朝廷劳心,广为祷祈,荐祭山川,暴龙移市。臣闻皇天感
物,不为伪动;灾变应人,要在责己。若令雨可请降,水可攘止,则岁无隔并,太
平可待。然而灾害不息者,患不在此也。”书奏,特拜郎中;辞病不就。 
  三月,使匈奴中郎将赵稠遣从事将南匈奴兵出塞击鲜卑,破之。 
  初,帝之立也,乳母宋娥与其谋,帝封娥为山阳君,又封执金吾梁商子冀为襄
邑侯。尚书令左雄上封事曰:“高皇帝约,非刘氏不王,非有功不侯。孝安皇帝封
江京、王圣等,遂致地震之异。永建二年封阴谋之功,又有日食之变。数术之士,
咸归咎于封爵。今青州饥虚,盗贼未息,诚不宜追寻小恩,亏失大典。”诏不听。
雄复谏曰:“臣闻人君莫不好忠正而恶谗谀,然而历世之患,莫不以忠正得罪,谗
谀蒙幸者,盖听忠难,从谀易也。夫刑罪,人情之所甚恶,贵宠,人情之所甚欲,
是以时俗为忠者少而习谀者多。故令人主数闻其美,稀知其过,迷而不悟,以至于
危亡。臣伏见诏书,顾念阿母旧德宿恩,欲特加显赏。案尚书故事,无乳母爵邑之
制,唯先帝时阿母王圣为野王君,圣造生谗贼废立之祸,生为天下所咀嚼,死为海
内所欢快。桀、纣贵为天子,而庸仆羞与为比者,以其无义也;夷、齐贱为匹夫,
而王侯争与为伍者,以其有德也。今阿母躬蹈俭约,以身率下,群僚蒸庶,莫不向
风。而与王圣并同爵号,惧违本操,失其常愿。臣愚以为凡人之心,理不相远,其
所不安,古今一也。百姓深惩王圣倾覆之祸,民萌之命危于累卵,常惧时世复有此
类,怵惕之念未离于心,恐惧之言未绝乎口。乞如前议,岁以千万给奉阿母,内足
以尽恩爱之欢,外可不为吏民所怪。梁冀之封,事非机急,宜过灾顾之运,然后平
议可否。”于是冀父商让还冀封;书十馀上,帝乃从之。 
  夏,四月,己亥,京师地震。五月,庚子,诏群公、卿士各直言厥咎,仍各举
敦朴士一人。左雄复上疏曰:“先帝封野王君,汉阳地震,今封山阳君而京城复震
,专政在阴,其灾尤大。臣前后瞽言,封爵至重,王者可私人以财,不可以官,宜
还阿母之封以塞灾异。今冀已高让,山阳君亦宜崇其本节。”雄言切至,娥亦畏惧
辞让。而帝恋恋不能已,卒封之。是时,大司农刘据以职事被谴,召诣尚书,传呼
促步,又加以捶扑。雄上言:“九卿位亚三事,班在大臣,行有佩玉之节,动有痒
序之仪。孝明皇帝始有扑罚,皆非古典。”帝纳之,是后九卿无复捶扑者。 
  戊午,司空王龚免。六月,辛未,以太常鲁国孔扶为司空。 
  丁丑,洛阳宣德亭地坼,长八十五丈;帝引公卿所举敦朴之士,使之对策,及
特问以当世之敝,为政所宜。李固对曰:“前孝安皇帝变乱旧典,封爵阿母,因造
妖孽,改乱嫡嗣,至令圣躬狼狈,亲遇其艰。既拔自困殆,龙兴即位,天下喁喁,
属望风政。积敝之后,易致中兴,诚当沛然思惟善道,而论者犹云‘方今之事,复
同于前’。臣伏在草泽,痛心伤臆!实以汉兴以来三百馀年,贤圣相继十有八主,
岂无阿乳之恩,岂忘贵爵之宠?然上畏天威,俯案经典,知义不可,故不封也。今
宋阿母虽有大功、勤谨之德,但加赏赐,足以酬其劳苦;至于裂土开国,实乖旧典
。闻阿母体性谦虚,必有逊让,陛下宜许其辞国之高,使成万安之福。夫妃、后之
家所以少完全者,岂天性当然?但以爵位尊显,颛总权柄,天道恶盈,不知自损,
故致颠仆。先帝宠遇阎氏,位号太疾,故其受祸曾不旋时,《老子》曰:‘其进锐
者其退速也。’今梁氏戚为椒房,礼所不臣,尊以高爵,尚可然也;而子弟群从,
荣显兼加,永平、建初故事,殆不如此。宜令步兵校尉冀及诸侍中还居黄门之官,
使权去外戚,政归国家,岂不休乎!又,诏书所以禁侍中、尚书、中臣子弟不得为
吏、察孝廉者,以其秉威权,容请托故也。而中常侍在日月之侧,声势振天下,子
弟禄任,曾无限极,虽外托谦默,不干州郡,而谄伪之徒,望风进举。今可为设常
禁,同之中臣。昔馆陶公主为子求郎,明帝不许,赐钱千万,所以轻厚赐,重薄位
者,为官人失才,害及百姓也。窃闻长水司马武宣、开阳城门候羊迪等,无它功德
,初拜便真,此虽小失而渐坏旧章。先圣法度,所宜坚守,故政教一跌,百年不复
。《诗》云:‘上帝板板,下民卒瘅’,刺周王变祖法度,故使下民将尽病也。今
陛下之有尚书,犹天之有北斗也。斗为天喉舌,尚书亦为陛下喉舌。斗斟酌元气,
运乎四时;尚书出纳王命,赋政四海,权尊势重,责之所归,若不平心,灾眚必至
,诚宜审择其人,以毘圣政。今与陛下共天下者,外则公、卿、尚书,内则常侍、
黄门,譬犹一门之内,一家之事,安则共其福庆,危则通其祸败。刺史、二千石,
外统职事,内受法则。夫表曲者景必邪,源清者流必洁,犹叩树本,百枝皆动也。
由此言之,本朝号令,岂可蹉跌!天下之纪纲,当今之急务也。夫人君之有政,犹
水之有堤坊。堤坊完全,虽遭雨水霖潦,不能为变。政教一立,暂遭凶年,不足为
忧。诚令堤防穿漏,万夫同力,不能复救;政教一坏,贤智驰鹜,不能复还。今堤
防虽坚,渐有孔穴。譬之一人之身,本朝者,心腹也,州、郡者,四支也,心腹痛
则四支不举。故臣之所忧,在腹心之疾,非四支之患也。苟坚堤防,务政教,先安
心腹,整理本朝,虽有寇贼、水旱之变,不足介意也;诚令堤防坏漏,心腹有疾,
虽无水旱之灾,天下固可以忧矣。又宜罢退宦官,去其权重,裁置常侍二人方直有
德者省事左右,小黄门五人才智闲雅者给事殿中。如此,则论者厌塞,升平可致也
!” 
  扶风功曹马融对曰:“今科条品制,四时禁令,所以承天顺民者,备矣,悉矣
,不可加矣。然而天犹有不平之效,民犹有咨嗟之怨者,百姓屡闻恩泽之声,而未
见惠和之实也。古之足民者,非能家赡而人足之,量其财用,为之制度。故嫁娶之
礼俭,则婚者以时矣;丧制之礼约,则终者掩藏矣;不夺其时,则农夫利矣。夫妻
子以累其心,产业以重其志,舍此而为非者,有必不多矣!” 
  太史令南阳张衡对曰:“自初举孝廉,迄今二百岁矣,皆先孝行;行有馀力,
始学文法。辛卯诏书,以能章句、奏案为限;虽有至孝,犹不应科,此弃本而取末
。曾子长于孝,然实鲁钝,文学不若游、夏,政事不若冉、季。今欲使一人兼之,
苟外有可观,内必有阙,则违选举孝廉之志矣。且郡国守相,剖符宁境,为国大臣
,一旦免黜十有馀人,吏民罢于送迎之役,新故交际,公私放滥,或临政为百姓所
便而以小过免之,是为夺民父母使嗟号也。《易》不远复,《论》不惮改,朋友交
接且不宿过,况于帝王,承天理物,以天下为公者乎!中间以来,妖星见于上,震
裂著于下,天诫详矣,可为寒心。明者消祸于未萌。今既见矣,修政恐惧,则祸转
为福矣。” 
  上览众对,以李固为第一,即时出阿母还舍,诸常侍悉叩头谢罪,朝廷肃然。
以固为议郎;而阿母、宦者皆疾之,诈为飞章以陷其罪。事从中下,大司农南郡黄
尚等请之于梁商,仆射黄琼复救明其事。久乃得释,出为洛令,固弃官归汉中。融
博通经籍,美文辞;对奏,亦拜议郎。衡善属文,通贯《六艺》,虽才高于世,而
无骄尚之情;善机巧,尤致思于天文、阴阳、历算,作浑天仪,著《灵宪》。性恬
憺,不慕当世;所居之官辄积年不徙。 
  太尉宠参,在三公中最名忠直,数为左右所毁。会所举用忤帝旨,司隶承风案
之。时当会茂才、孝廉,参以被奏,称疾不会。广汉上计掾段恭因会上疏曰:“伏
见道路行人、农夫、织妇皆曰:‘太尉参竭忠尽节,徒以直道不能曲心,孤立群邪
之间,自处中伤之地。’夫以谗佞伤毁忠正,此天地之大禁,人主之至诫也!昔白
起赐死,诸侯酌酒相贺;季子来归,鲁人喜其纾难。夫国以贤治,君以忠安。今天
下咸欣陛下有此忠贤,愿卒宠任以安社稷。”书奏,诏即遣小黄门视参疾,太医致
羊酒。后参夫人疾前妻子,投于井而杀之;雒阳令祝良奏参罪。秋,七月,己未,
参竟以灾异免。 
  八月,己巳,以大鸿胪施延为太尉。 
  鲜卑寇马城,代郡太守击之,不克。顷之,其至鞬死。鲜卑由是抄盗差稀。 


  ------------------
[百宝箱] [返回首页] [上级目录] [根目录] [返回顶部] [刷新] [返回]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09.618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