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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co (缥缈公主), 信区: History
标 题: 第五章“一国两制”的失败(9)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Oct 16 16:19:59 2000), 转信
发信人: strange (狮子~跋涉在沙漠中), 信区: History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un Mar 26 13:05:55 2000)
那一段时间,小规模的解放军部队几乎不敢外出,最多一次曾组成六、七百
辆汽车的武
装车队,才敢到拉萨以外运输物资〔53〕。拉萨城内也不太平。从一九五八
年下半年
起,越来越多的反抗战士和难民涌进拉萨,城里城外搭满帐篷,到处是携带
武器的反抗
者,紧张气氛不断上升。对涌进拉萨的成千上万造反战士,噶厦政府实际上
已经无法控
制。拉萨的局势迟早要爆炸,只是等待一个引信。
达赖喇嘛当时的心态不得而知。不过即使达赖的内心想与北京继续维持良好
关系,他也
会在局势面前身不由己,因为他既是西藏的灵魂与象徵,有一条底线就是他
不可能逾越
的──一旦矛盾不可调和,出现决战局面,他就只能坚定地站在西藏一方。
爆炸局面的引信出现于一九五九年三月十日。原计划达赖喇嘛那天去中共西
藏军区看演
出。但是西藏人中间广泛地传开了中共打算乘机绑架达赖喇嘛的消息。十日
上午,上万
藏人和藏军围住了达赖喇嘛的夏宫罗布林卡,阻止达赖喇嘛去军区。事态逐
步扩大和失
控,激动的群众喊出了废除十七条协议和把汉人赶出西藏的口号,处死了几
名他们认为
是叛徒的西藏人。西藏政府官员、藏军和叛乱战士也随之公开联合,并在后
来几天宣布
成立“西藏独立国”,向全体藏人发出起义命令。后来的流亡藏人的政府将
每年这一天
(三月十日)定为“西藏人民起义日”。
中共是否真要绑架达赖,因为涉及到拉萨暴乱的起因,成了几十年争论的一
个公案。我
倾向于那是一个谣言。在激动和恐慌的群众中间,产生和传播谣言是不奇怪
的。可以比
较另一个实例:一九九五年二月二日,一个藏人在拉萨一家回民开的清真餐
馆吃面条,
发现面条里有一块人手指甲。那本不奇怪,也许是厨师不小心切掉的。可是
很快,藏人
中便谣传那家清真餐馆用人肉做菜,已经发现了两颗人头等。各种谣言随之
出现──
“回民不但在自己开的饭馆里卖人肉、人血,还用天葬场烧死人的木炭烤羊
肉串。回族
这样做的目的是彻底毁灭我们藏族,霸占西藏”、“我们康巴人失踪了一百
多人,都被
回族杀掉了,用藏人身上的肉给藏人吃”......随后拉萨连续几天发生多起
聚众打砸抢回
族饭馆和商店的事件,常常造成数千人围观,并与当局派出的公安和武警发
生冲突。一
九九五年的一小块指甲引起如此骚乱,可想一九五九年“绑架达赖喇嘛”之
说会在藏人
中造成什么效果。我相信绑架达赖是谣言,还因为那对中共既没有必要,也
没有好处,
找不到中共绑架达赖的理由。不管怎么样,达赖喇嘛那天没有去看演出,无
法确定他当
时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他在第二天给中共西藏军区的政委谭冠三的信上对发
生的事件表
示“害羞难言,忧虑交加,而处于莫知所措的境地”,并表示“反动分子正
以保护我的
安全为名而进行危害我的活动,对此我正设法平息”。十二日他的另一封信
说:反动集
团的违法行为,使我无限忧伤。昨天我通知噶厦,责令非法的人民会议必须
必须立即解
散,以保卫我为名而狂妄地进驻罗布林卡的反动分子必须立即撤走。对于昨
天、前天发
生的以保护我的安全为名而制造的严重离间中央与地方关系的事件,我正尽
一切可能设
法处理。
就在他逃亡印度的前一天,第三封给谭冠三的信上还这样写道:我正在用巧
妙的办法,
在政府官员中从内部划分出进步与反对革命的两种人的界线,过几天一旦有
了一定数量
的足以信赖的力量之后,就将采取秘密的方式前往军区。〔54〕
在达赖喇嘛出走后,中共一直以这三封信件为据,争辩达赖是被劫持出境的
。直到达赖
流亡印度五年半之后,中共方面才正式宣布解除其西藏自治区筹备委员会主
任委员的职
务,开始其称为敌人。此前北京并非真地信任达赖,而是出于策略。同样,
达赖写这样
的信也完全可能只是缓兵之计,或是按下属拟好的稿子照抄的。
关于决定逃亡印度,达赖喇嘛后来在自传中是这样描述的:
我真不知道下一步该再怎么办。第二天,我再度请示神谕。令我大吃一惊,
神指示:
“快走!快走!今晚!”处于恍惚状态的灵媒蹒跚地走向前,抓起纸笔,相
当清楚而明
白的绘出我该循什么样的路线离开诺布林卡宫,直奔印藏边界。他的指示跟
一般预期不
尽相同。神谕结束后,担任灵媒的名叫罗桑吉美的年轻和尚就颓然倒地,代
表金刚扎滇
已离开他的身体。就在这时,彷佛要强调神谕的威力似的,两枚炮弹在宝园
北门外的沼
泽中爆炸开来。
回顾三十一年的往事,我确信金刚扎滇早已知道我必须在十七日离开拉萨,
但他怕泄露
天机,一直不肯明讲。没有计划就不会走漏消息。但我并没有立刻准备逃亡
。我首先要
确定神谕正确无误,因此我又作了一次谟,结果与神谕完全相符......〔55
〕
接到“神谕”的当晚十点,达赖便乔装成普通僧人,在六百余名随员和士兵
的护卫下出
走,经过十四天的跋涉,最终到达印度,从此走上不归之路。
达赖方面一直指控,一九五九年三月十七日下午四点,中共方面向达赖居住
的罗布林卡
首先发射了两发迫击炮弹。这个指控是否属实,是两方多年不断争论的一个
焦点。北京
一直断然否认,并说那是西藏叛乱者发射的。直到一九九三年,中共解放军
西藏军区政
治部宣传处的中校干事吉柚权在他写的《西藏平叛纪实》一书中第一次透露
,那两发炮
弹是中共方面青藏公路管理局拉萨运输站的经济警察雷惠山用六○迫击炮发
射的。当时
拉萨运输站连续三次受到叛乱者枪击,雷惠山气愤之下未经请示便自行以两
发炮弹回击
〔56〕。这个说法比较可信。吉柚权以其军人身份,受到的保密限制比较少
,在写作过
程中查阅了大量内部档案。他的书出版后,他本人因“泄密”而受审查和处
分,更可以
证明材料属实。可以相信中共不是有意打那两发炮弹,中共一贯重视得到“
不打第一
枪”的道义优势,只是没有管束住下边的人,尤其雷惠山又不是纪律严明的
军人。
达赖出逃印度的途中没有受到中共方面任何拦截,西方和印度的新闻媒体大
量渲染西藏
出现“神秘的云雾”,保护了达赖的队伍不被中共飞机发现。但是按那时任
西藏军区副
司令的李觉将军回忆却是这样:“一九五九年三月十七日夜,达赖他们在拉
萨河北岸准
备渡河时,我们早已将大炮对准他们,只要我们的炮一响,他们没有一个能
活着离开河
边沙滩。但是,中央没有命令阻截他们。我们是静静地坐在林子中,凭藉明
月之光看着
他们惊慌地用牛皮船一船一船地往拉萨河南岸渡人......”〔57〕
吉柚权的书则是这样写:一九五九年三月十日拉萨暴乱开始以后,北京将情
况电告正在
湖北视察的毛泽东,毛泽东微笑着说:“果然等到了今天。”三月十二日,
毛泽东电报
指示中共的西藏工委和西藏军区:
照此形式发展下去,西藏问题有被迫(这种被迫是很好的)早日解决的可能
。叛乱集团
的策略是:在拉萨搞暴乱,将我军驱走。这一批人实际上已与中央决裂。西
藏工委目前
的策略是:军事上采取守势,政治上采取攻势,以分化上层,教育下层。如
果他们逃走
时,我军一概不要拦阻,无论去山南、去印度,让他们去。〔58〕
北京设在香港的“新华分社”(实为中共驻香港的最高机构)原社长许家屯
“六·四”
后出走美国,在其回忆录里谈毛泽东的想法非常人能料时,也举了这个例子
:
毛泽东有些想法和考虑,常出乎一般人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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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目四望,长天寥廓
弛神八极,惟我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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